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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朱正廷还在摆弄自己的首饰盒,脸上的表情心不在焉。
“你到底是挑耳饰,还是拖时间?”黄明昊朝楼下中庭的露天咖啡馆望了一眼,“你要是真的不想见这个人,我帮你回给杜总,这场也取消。”
“什么?”朱正廷回过神,瞥了他一眼,“不取消,谁说我要取消。这次的人叫什么?”
“蔡徐坤。”黄明昊拿过手边的文件,念起来,“性别,Alpha,十五岁第二性别分化,同年开始留学于洛杉矶……”
“我选好了。”朱正廷对他念的都不感兴趣,随便从首饰盒的二十个格子中挑了一款克罗心的耳链,戴上。“我下去了,你一起吗?”
黄明昊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是去相亲的!”
“你不去就算了。”朱正廷无所谓的样子,站起来,在镜子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表。
爱漂亮是他的本性和原则,就算去见不想见的人,也不能松懈。确定够好看了,他随手拎起一个包,甩门而去。
不一会儿,黄明昊透过这层楼的落地玻璃墙,看到朱正廷像一只花孔雀,走到露天咖啡馆围栏边的一桌。那里坐着个身穿全套定制西服的男人,先前一直在独自看咖啡馆里提供的杂志。
他是朱正廷这次的相亲对象,朱正廷晾了他二十分钟,他却看不出有什么不耐烦。
不过,也没什么相亲对象敢对朱正廷表现不耐烦。
不管怎样,自己的任务完成了。黄明昊松一口气,拨通范丞丞的电话,约人吃鸡。
“这里太晒了,不如换到室内吧。”朱正廷走到蔡徐坤面前,理所当然地说。
蔡徐坤抬起头,迎上一张令人惊艳的脸。眉眼五官非常精致,上了一点妆,但很淡,看得出底子确实优越。眼角有一颗泪痣,乍一看,格外吸引目光。
蔡徐坤微微一笑:“晒吗?今天是阴天,这里还有伞。”
“挡不住紫外线。”朱正廷直接拿起他桌上的咖啡,“走吧。”
蔡徐坤:“……”
好吧。蔡徐坤随他进了咖啡馆的室内,这里的店员显然认识他,马上跑过来询问需求,他点了一间包厢,然后转头对蔡徐坤说:“也是靠窗,跟刚才那儿差不多。”
“好。”蔡徐坤脸上依然挂笑。
他们进了包厢,座位是榻榻米。朱正廷朝跟来的服务员说了一句“下午茶A套餐”,就将手包甩在榻榻米上, 随后脱鞋坐上去,熟稔地往身后的靠枕靠去,还没沾到,又坐直了。
“你要再点一份什么吗?”倒是讲礼貌。
蔡徐坤对服务员说:“跟他一样。”
“好的。”服务员记了单,出去了。
朱正廷盘腿坐着,上下打量蔡徐坤,有点惊讶了——这个人很好看,而且好看得很夺目,无论放在哪里都能让人第一眼注意上。刚才在外面,自己确实潦草了,连一眼都没看全。
“你这里,”他点了点自己左边脸颊,笑起来,“那颗痣,真好看。”
这句赞扬很真诚,蔡徐坤也有点惊讶,礼尚往来:“你的泪痣也很好看。”
“我这是画的。”朱正廷把画了泪痣的半边脸面向那边,停留了一会儿,“是不是很真?我自己画的,手艺不错吧?”
蔡徐坤笑笑,不语。
朱正廷观察他,眼神直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朱正廷说:“你是我第八个相亲对象了,我觉得你很好看。而且你对我的妆,是真挺欣赏。凭这两点,我不讨厌你。”
“嗯。”蔡徐坤含笑看着他,淡定地等着判决。
和其他相亲者一样,他也是乐华的掌门人,现任董事长杜华,找来的。对于这桩相亲的生意性质,他很清楚。对朱正廷其人,也比较清楚。当然,也知道朱正廷连拒七人,每个相亲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的事。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超过五分钟了。”
“五分钟?”朱正廷疑惑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哦,那都是公司的人瞎传的,我没有那么不给人面子,五分钟还是能处完的。”
“正廷少爷,你们的套餐。”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正廷少爷的待遇规格很高,两个服务员一起进来,各端着一份下午茶套餐,把榻榻米上的桌子都摆满了。
等他们都出去了,蔡徐坤从餐具盘里取过一套,递给朱正廷:“那么,正廷少爷打算怎么处理今天的相亲对象?”
朱正廷接过餐具,一边把自己盘里的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一边说:“你现在在我们公司做什么?”
“暂时负责美国市场。”
“听说你之前在美国留学?”朱正廷勺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直视对面,“怎么会回来?”
蔡徐坤的回答很实在:“杜总挖回来的,薪资福利上升空间,都比那边好。而且,许我一个做乐华太子妃的机会。”
“驸马爷。”朱正廷不接他的奉承,唇边扬着一抹笑,“可惜,你被她骗了。我,乐华的大少爷、太子爷、公主,什么都好,因为是个Omega,所以只能是个漂亮的摆设,跟我结婚多半也是做傀儡。”
闻言,蔡徐坤没有接话,端起自己在外面点的咖啡来喝。
朱正廷看着他:“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杜华还会给我安排下一个。”
蔡徐坤抿了一口咖啡,视线从杯子上方望过去:“你和其他相亲对象,谈到这一步了吗?”
朱正廷顿住吃蛋糕的动作,有点嘀咕蔡徐坤的用心。他从他说“超过五分钟了”开始,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这种人,能成为友方当然好,如果是敌人,麻烦就大了。
“那就是没有。”蔡徐坤读出了答案,放下杯子,“如果你确定不讨厌我,那我建议,我们试试。”
“试……试试?”朱正廷猝不及防,有点慌乱,耳根跟着情绪发红。
蔡徐坤心里诧异于他的反应,却没有表现出来,道:“结婚是大事,虽然看眼下的安排,这桩婚姻如果真成了,也是商业婚姻。但我认为,即使如此,还是要慎重的。所以,我们先试试谈恋爱。”
朱正廷:“……”
谈恋爱......他的耳根更红了。
“正廷,可以吗?”蔡徐坤追问。
“别这样叫我!”朱正廷朝他伸出手,像是要捂他的嘴,可到底不熟,半道改成了摆手。
蔡徐坤:“正廷少爷,可以吗?”
……那,行吧。正廷少爷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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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十分钟后,朱正廷回到楼上的办公室。或者说,游戏房。他是个被架空的太子爷,虽然在乐华每个办公区都有办公室,但基本等于打游戏的地方。
还不是他自己打,是黄明昊和范丞丞打。
两人见他进来,都停下操作,过来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范丞丞问:“这次怎么样了?”
朱正廷丢下手包,一扫在楼下的矜持优雅,四仰八叉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我答应了。”
“答应什么?”黄明昊不太明白。
朱正廷盯着天花板,说:“答应和他谈恋爱,谈得好了再结婚。”
黄明昊的表情像捡到五百万,立刻去办公桌那边拿出蔡徐坤的资料。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履历非常漂亮,是朱正廷看得上那一挂。但先前每一个都是这样的。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黄明昊问。
“问得好。”朱正廷扭过头,盯着黄明昊,“你帮我查一查,他到底有什么底细。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咱们必须知己知彼!”
啧。黄明昊翻了个白眼:“大哥,这是杜总给的资料,她也就给到这份儿上了,我们还能怎么查?你以为我们在拍脑残偶像剧吗,说查人就查人。”
“我不就是偶像剧本身吗?”朱正廷坐起来,扭了扭脖子。他的脖子很美,现在上面围着一条黑色的颈链,衬托得那段皮肤更白,弧度更性感。
他叹了口气:“尽量查吧,我有种直觉,他还有内容。”
黄明昊不说话,转头去看范丞丞,两人相视了一会儿,范丞丞说:“行,那我们试试。”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不是和他谈恋爱了吗?怎么那么快就自己回来了?”
“他有工作,先去忙了。”朱正廷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个说辞真是万能,范丞丞吐槽:“你们这恋爱谈得真糙。”
朱正廷站起来,开始卸自己的脖链了:“我也有事要忙,你们谁有空,送我去一趟剧院。”
“今天有排练吗?”黄明昊意外地问。
“没有。不过舞团有个节目今晚首演,现在彩排,让我去把把关。”说这话,他已经推门进了这间办公室的里间。
虽然和“办公”没什么关系,但他的办公室是真的大。外间是游戏间,里间就是他的化妆间,衣柜鞋柜梳妆台,型号都不小,他随时可以在这里做个出席大场合的造型。
过了一会儿,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出来了,头上压了个棒球帽,干净清爽,人畜无害。连手包都没拿,手机钥匙往口袋一塞。
“走吧。”
蔡徐坤在马路边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周锐驾车缓缓从街角拐弯过来,停在他面前。他上了副驾座,车继续向前行驶。
周锐递上一台iPad,屏幕上已经调整到了需要他看的会议文件。他一目十行,很快浏览完,放下iPad,问:“有纯净水吗?”
“你前面那个杂物箱里有。”周锐用眼睛瞟了一眼他,“怎么了?和太子爷相亲,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蔡徐坤给自己灌了两大口:“他的口味太甜了,我喉咙甜得齁。”
周锐露出八卦的笑容,“哎”一声,稍稍凑过来:“太子爷这个人怎么样?他看上你了吗?”
“你不是跟他更熟?”蔡徐坤又拿起iPad,调出其他的文件来看。他对工作的要求特别严苛,但凡他负责的项目,都是死抠细节的,有零失误的名声。
“我们做员工的,哪能跟太子爷真熟啊,也就是有时候在公司见一见,总共讲话不超过十句,还都是礼貌问候。不过,他在舞团的时候,倒是和在公司不一样。”周锐回忆着,“我去看过他的演出,还去了后台,那时候他就特别天真可爱。”
“天真可爱?”蔡徐坤抬起头。
周锐点点头:“对啊,像个小孩儿一样。”
蔡徐坤听了,没接话,也不知道想了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然后一边摇摇头,一边继续垂首看文件了。
“你有没有兴趣看太子爷跳舞?”周锐兴致勃勃地卖安利,“听说他从在学校起,就是神话般的存在,有他参加的舞蹈比赛,第一名都是他,没跑儿。”
蔡徐坤沉迷工作,没回答。
周锐从后视镜看看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不是对他势在必得吗?讲不定你趁他在舞团的状态多套套近乎,他就被你掳获了呢。”
“不用了。”蔡徐坤语带笑意,“我们已经进入恋爱程序了。”
周锐:“……”
恋爱……程序。
好吧,他闭了口,专心开车。
会议从三点开到六点,随后是晚宴。
这是蔡徐坤进乐华后参加的第一次大型晚宴,董事长杜华亲自出席了五分钟,将他介绍给所有高层及在场客户、合作伙伴。非常给面子。
应该是朱正廷把下午的相亲结果告诉她了,她把人当太子妃推的。
那就尽好太子妃的职责。蔡徐坤接受并扮演着这个全新的角色,认认真真应付这场晚宴,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以半个主人的身份尽数把宾客送走。
周锐在酒店门外的花园找到他,看他神色清明,一身西装依然一丝不苟,就放心了。
“你酒量真好,一点事儿都没有。”
蔡徐坤看他一眼:“都吐了。”
“都吐了?”周锐忙四下看了看,试图找到一滩不堪入目的污秽。
蔡徐坤淡定地说:“喝的时候就吐了,都进了肚子我现在还站得起来吗?”
“……”周锐收回目光,望向他,满脸服气,“蔡总监,众目睽睽之下,你怎么做到的?”
“我有秘诀。”蔡徐坤微微一笑,往酒店走去,周锐赶紧跟上。
晚宴结束了,总有一些后续工作要收尾。周锐知道,这人事必亲躬,要一一去交待监督的。两人又在酒店忙了半个小时,蔡徐坤才让他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等他开着车再回到酒店正门,看到的蔡徐坤,已经和刚才神志清明、精力旺盛,恨不得再连续工作24小时的蔡总监,完全两样了。
他整齐的西装领口大开,领带歪斜,整个人靠在门口的大理石柱上,颇有摇摇欲坠之势。连脸色都泛红了,目光迷离。完全是一个醉鬼模样。
这一切,大概都是因为,他面前站着朱正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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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朱正廷有点不耐烦,立在蔡徐坤一米开外,双手抱胸:“你能自己走路吗?”
蔡徐坤吸了口气,尬笑地看着他:“腿,有点软。”
靠。朱正廷张了张口,上下打量他,放下手靠近他一点,又很快为难的收回去了,皱着眉头:“我受不了酒气,还有洁癖,你自己撑着点吧。”
蔡徐坤一脸无辜。
下午相亲见面的时候,他人模狗样,甚至因为表情和话都不多,有几分禁欲范儿,总体给人稳重干练的感觉。现在这个样子,脸红,眼睛也红,后梳的头发缀了一撮在前面,小狼狈,还有点小可爱。
不对,不可爱,烦人!
朱正廷苦恼地深吸了口气,一偏头,看到周锐,立即像看到救星,忙招手:“周锐,你快过来,扶一下你们蔡总监!”
“好的好的。”已经看了一会儿戏的周锐走过去,扶住醉鬼蔡徐坤。手臂架上他的胳膊,就明白了,这是装醉。
“让蔡总监上哪个车?”
朱正廷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红色卡宴:“我的。”
周锐得令,像模像样地扶着蔡徐坤到卡宴面前,把他塞进了后座,拍拍他肩头,小声道:“蔡总监,祝你旗开得胜。”
蔡徐坤不理他,哼唧一声,翻个身侧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将就着车内的空间,缩成一团。
朱正廷上了驾驶座,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蔡徐坤,十分忧愁,对周锐说:“要不你跟我走一趟,等会儿还得麻烦你把他扛下车。”
周锐面露难色:“正廷少爷,这个,快十一点了,我回去太晚要跪键盘的。”
也是,让员工做分外事忙到半夜,也不人道。朱正廷摆摆手,算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晚安。”
说完,锁了卡宴的后座车门,扬长而去了。
“你住哪儿?”车开出马路,朱正廷问。
后座传来一声含糊的呢喃,但完全听不清。他追问了两遍,后面干脆没有回应了,并且很快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释放入睡信号。
朱正廷也不跟他纠缠,从后视镜瞟了他两眼,若有所思,直接把人拉回了自己家。
他一个人住,雇了人定时帮他打扫房子,但现在这个点儿,没有人会来帮他打扫蔡徐坤。车停在小别墅面前,他坐在座位上不动,思考是把人叫醒,还是勉为其难动一下手。
“蔡徐坤?”他试着叫了一声,那人果然没有反应。
他也不喊了,下车去把后门打开,伸手推了推蔡徐坤:“你醒醒,别装睡了,我什么都知道!”
那人依旧不给反应,倒是顺着他打开的车门,两条长腿往外耷拉出去了,差点没踹到他裤腿上。他避让开了,但恼火达到一个顶峰。
今天晚上,他本来是要把剧院舞团的新作品首演看完的,结果看到一半,杜华亲自来电,要他去南斯花园接蔡徐坤。
那匹母狼居心叵测,却装得真诚关切苦口婆心,给他灌输“恋爱中的注意事项”和“夫妻相处之道”……呸。他直接掐了电话,咬牙切齿,决意不去。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后半段演出就看不进去了,到底气呼呼地跑了一趟南斯花园。
这些气,都是因为杜华,他知道。但他没可能对杜华撒气,只好冲蔡徐坤。
他撸起袖子,钻进车里,一把将蔡徐坤拉起来:“别惹我生气,快给我睁开眼睛,自己走路!”
这下,蔡徐坤真的睁开了眼睛。也不装醉了,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似笑非笑,“正廷少爷靠我这么近,我会管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朱正廷一窘,放开了他,钻出车去:“起来,流氓!”
蔡徐坤跟着从车里出来,当着他的面伸了伸懒腰,然后把散乱的外套和领带都拧正,一脸正经地说:“我不是流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
朱正廷:“……”
不跟他耍嘴皮子。朱正廷冷着脸,去开别墅大门。蔡徐坤妥帖地把卡宴的车门关好,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深夜的黑暗中,有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幕。
“把门锁上。”
朱正廷进了屋里也气咻咻的,鞋也没换,直接冲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盯着窗外,看也不看蔡徐坤,只发指令。
蔡徐坤依言把门锁了。
他倒是气定神闲,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房子,目光顺着朱正廷的视线往窗外望。两人都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那个方向,朱正廷喝完水,放下杯子转过身。
“客房在二楼左边,里面的衣柜有没用过的睡衣和浴具,浴室二楼三楼都有,你自便吧。”他的火气降下去了许多,声音语调也平静了。
蔡徐坤看着他,久久没接话。
朱正廷望回来:“别这么光看我不说话,我们还不熟,你别指望我能跟你进入状态。”
“正廷少爷指的,是什么状态?”蔡徐坤露出一点笑容。
朱正廷也不怂,直视他:“恋爱状态。”
“嗯。”蔡徐坤赞同地点点头,“正廷少爷的风格,稍微有点虎,确实不太适合谈恋爱的氛围。”
“你说谁虎?我哪里虎?!”
“现在就挺虎,刚才一把揪起我,也挺虎。”蔡徐坤的笑容扩开了几分,他的眼睛大,笑容要扩开才明显。一明显了,就特别灿烂。
“正廷少爷,你是我见过的力气最大的Omega,平时锻炼不少吧?”配上过分灿烂的笑容,这句话听起来像有弦外之音。
朱正廷不动声色,道:“我是跳舞的,每天练舞两个小时以上。”
“哦。”蔡徐坤点点头,走近他,彼此距离不足一米,“练舞,还是练武?”
朱正廷下意识屏息,抿唇不语。他进入遇敌的紧张和警惕,身体每一分都在做准备,表情仍然保持原样。
这样过了半晌,蔡徐坤却没有下一步举动,反而往后撤退了一些。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是要结婚的。结了婚,标了记,我就是你唯一的Alpha,也会视你为唯一的Omega。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要对我那么防备吗?”
他义正词严地说道,试图和朱正廷理性沟通。然而,朱正廷的眼神在他说话的时候,触电似的软了下去,耳根又泛起下午见面时那种红。
……他害羞了。
呃。实在没想到他这么好逗,蔡徐坤心里有一丝丝犯罪感,道:“不好意思,我们这么不熟,我不应该对你说标记什么的。”
“你闭嘴!”朱正廷恼羞成怒,跑上楼去了。
蔡徐坤看着他吭哧吭哧,比兔子还快的身影,笑得是真的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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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朱正廷有着规律的生活习惯,早睡不一定做得到,但一定早起。隔天清晨六点钟,他准时起床,特意绕经二楼客房,发现蔡徐坤居然已经离开。
他什么时候起的?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没有一点声音?还是自己睡成了猪?
一堆疑问在他脑子里冒出来,他首先否定了最后一个。但前三个毫无线索,所以他也不思考了,直接进房去巡视了一番,看有没有留下些什么。
很好。
蔡徐坤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倒是带走了一样。
他带走了朱正廷一张门卡——这等于带走了这个房子一把钥匙。这是何等险恶的居心!
朱正廷皱起眉头,黑着脸去找手机,准备打个电话质问清楚。然而打开屏保,他愣住了。
他还没有存蔡徐坤的手机号呢!
这时,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6:10,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来电。他一般不接陌生来电,但这个,他有种预感,所以接了。
“正廷少爷。”果然是蔡徐坤。
朱正廷做出淡定的样子,“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董事长建议,我们可以适当同处一室,增进感情和交流,所以我拿走一张门卡。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今晚会送回去。”他说完,停顿下来。
彼此沉默,唯有轻微的呼吸声和时间的流动。过了一会儿,没等到朱正廷的回答,他放柔了声音,问道:“正廷少爷,你在听吗?”
语气像哄小孩儿。
“在听。”朱正廷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而和气,说,“那你晚上过来一趟吧,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蔡徐坤愉快地答应。
“总监,你胆子可真大。”看着蔡徐坤挂掉电话,周锐由衷地递上佩服的眼神。
直接从朱正廷的房子里拿走了门卡!这种事情,从性质到可能产生的后果,哪一条都是想想就可怕,非常人所能为。
蔡徐坤,不是常人。
绿灯亮了,周锐一边开动车,一边说:“别看我们少爷长得花容月貌像神仙下凡,其实他打人特别疼,明明是个Omega,武力值却高得诡异。”
“嗯,对,他劲儿很大。”蔡徐坤点点头,表示赞同。
才六点多的光景,他也刚起床不久,此刻他已经打开周锐给他带来的iPad。看神情,又是要投入工作了。
周锐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悄悄观察他的神色,暗自琢磨他是不是跟朱正廷进行过武力较量了,不然怎么会知道朱正廷“劲儿很大”。
但看蔡徐坤一心一意沉迷工作的样子,他又不好打扰,疑问暂时憋在了心里。
眼下时间还早,他先把蔡徐坤送回了家。
这位总监很善解人意,知道助理昨晚晚睡了,刚刚又早起去接他,便关切地问周锐,要不要找家酒店休息两个小时再上班。
他指着自己公寓对面的假日酒店,道:“算公费,可以报销。”
周锐受宠若惊,有点犹疑:“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蔡总监笑得十分明媚,就像马上要升起的太阳,“不过,下班前要麻烦你去超市买点菜。”
“买什么菜?”
“买你们少爷爱吃的菜,这个,你知道吧?”
蔡徐坤仿佛在安排助理打印一份文件,语气轻描淡写。然而这字字敲在周锐脑袋上,变成座座压力山大。
周锐为难,却无法拒绝,只好点点头。
但,他周锐一个海外市场部总监助理,怎么会知道太子爷喜欢吃什么啊?
这事儿,还得找太子爷贴身的人。
“买菜?!”
范丞丞吃惊地对电话那头问道,坐在他对面的黄明昊听了,也抬起疑惑的脸,用嘴型问怎么了。
范丞丞把听筒拿远,以八卦的语气、迫不及待地、小声地跟黄明昊说:“蔡徐坤要买菜,估计是为了晚上去见咱哥。”
黄明昊听了,精明的脑袋一转,有了思路:“要搞定咱哥的人,先搞定咱哥的胃。这位蔡先生,好计谋。”
范丞丞赞同地点点头,把听筒拿回耳边,叽里咕噜给那边的周锐报了一堆菜名。周锐如获神助,对他热情感谢了一番,挂了电话。
“这事儿,要不要提前告诉咱哥?”
范丞丞和黄明昊商量起来。
事情听起来挺正常,但今天一大早,朱正廷就来电嘱咐过他们了,从今天起,有任何蔡徐坤的动向,都要及时汇报商讨,直到确定这个人不是敌人为止。
虽然朱正廷平时看起来幼稚、臭美、脾气暴躁,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花瓶。但作为从小就跟随他左右的人,范丞丞和黄明昊对他十二分信服,但凡听起来认真一点的指令,都不敢马虎。
两人商量了五分钟,最后决定上报。
电话打给朱正廷,他接听的声音懒洋洋又带着笑意,一听就是在舞团。黄明昊三言两语把事说清楚,那边听罢,回了声“知道了”,就挂了。
“这么简单?”范丞丞简直不敢相信。
黄明昊摊了摊手,就是这么简单。
两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朱正廷的态度和想法。但一致决定,晚上要去朱正廷家蹭饭吃。
而此时的朱正廷,刚从舞台上下来。
他今天先在练习室做了两个多小时的常规练习,又上舞台带了一个作品排练,全身心投入,一直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舞蹈之外的事情。可接了黄明昊的电话之后,心里便有点烦躁起来。
蔡徐坤这是要干什么?认识的第二天,拿了他的门卡,还打算买菜上门,听起来似乎是要收买他的胃……这到底是什么路子?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想。乃至去大剧院的停车场取车,开车上马路,都一直在顺思路,可就是没有顺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逻辑。
临近晚高峰,路上已经开始有点堵,他的红色卡宴在城市中心的马路上开开停停。又一个六点十分,他刚好途径乐华总部大楼,下意识停了一会儿车。
便看到蔡徐坤从大楼走出来。
他还是一身整整齐齐的西装,明明只是商务装而已,穿在他身上却有说不出的时尚感,直接去参加艺术节、电影节,也毫不逊色的。
只是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绿色蔬菜的叶子还坠出了袋子外,和他男明星般的气质略有违和。
朱正廷远远看着,笑了出来。
也就是一瞬间的感觉涌上来,他按了喇叭打了灯,成功引起蔡徐坤的注意。然后降下车窗,歪着头,远远地看着他。
蔡徐坤愕然,顿了顿脚步,随即笑了,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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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谢谢正廷少爷来接我。”上了车,坐安稳,蔡徐坤偏过头来,一副礼貌的样子致谢。
朱正廷瞟他一眼,视线掠过他脸颊上的那颗痣。
它缀在那笑容上,无端透出俏皮,有点可爱。他爱漂亮的事物,这颗痣长在蔡徐坤脸上,是真的很漂亮,他承认,自己喜欢看。
“正廷少爷,”蔡徐坤从口袋里掏出门卡,递过来,“如果你不同意我早上的提议,我现在就把门卡还给你。”
朱正廷抿着唇,又望了他一眼,这次是通过后视镜。
“平心而论,”他说,同时把蔡徐坤的手推了回去,“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来应聘这个驸马爷,别有居心。”
蔡徐坤收回门卡,并不惊讶,仿佛早有所料:“那正廷少爷,觉得我有什么居心?”
朱正廷想丢白眼:“我知道的话,还防备你干什么?”
“说得也是。”蔡徐坤轻声笑了笑,身体稍侧,几乎面对朱正廷,“当然有居心,有意图。乐华是全球最大的药业集团,每个Omega都在用你们的抑制剂和阻隔剂。而你是乐华的太子爷,虽然现在掌门大权在杜总手上,但你才是这份产业未来的第一继承人。就算你没能继承,跟你结婚,也会令人走上更高的台阶。何况……”
他停顿下来,垂下眼眸,好像在想什么。
朱正廷最烦人故弄玄虚了,想打人。但他开着车,不方便,只好用言语表达:“何况什么?有话说话,免得讨打。”
何况你那么好看。
蔡徐坤暗道,口上自然不好说出来。敢这么调戏这位太子爷,就真的是讨打了。
“何况我就算没应聘上,也不吃亏啊,不过就是跟正廷少爷约一次五分钟的会。一刻值千金,五分钟,折算下来三分之一刻,也是几百金了,我稳赚不赔。”
这句话比心里那句,欠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正廷:“……”
蔡徐坤下意识去看他的耳根,果然又看到淡淡的红。
……好像抓到了制服太子爷的秘诀。
后半段路,沉默无言。
车回到朱正廷独居的别墅,外面的铁门已经开了,朱正廷一看那情形,就知道家里来了两个小学鸡。
蔡徐坤也看出房子里有人,颇为吃惊:“正廷少爷请了客人来?”
“范丞丞和黄明昊,”朱正廷“哼”了一声,却是略带宠溺的语气,“来蹭饭的,没出息!”
蔡徐坤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点不舒服,手用力握了握门卡,拎着菜下车了。
朱正廷去停车,他径直进了房子里,看到两个小学鸡正在那边开着大电视打游戏。
听到他进来了,都转过头来,先是定定看了他两秒,然后齐声道:“老大好!”
蔡徐坤:“……”
他对这个称呼饶有兴趣。进乐华有一段时间了,这两个人他也在公司见过,知道他们是太子爷的贴身助理,放在古代那叫侍从。他和他们不熟,日常在公司,他们也不这么叫他。
“为什么叫老大?”他笑笑,放下东西走过去,问。
黄明昊听了,先是抬头看看门外,确定朱正廷还没进来,才说:“能降伏我们哥的,就是我们老大,请受我们一拜!”
两个小学鸡捧着游戏操作杆对蔡徐坤抱了个拳,表情十分郑重。蔡徐坤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干巴巴地回了句“谢谢”。
门外,朱正廷过来了。
他起身回到桌旁,又把菜拎到厨房去,打开冰箱,一脸认真地分门别类放置。
朱正廷进门来,先是吐槽了电视机前的两位不务正业,接着走到厨房,看蔡徐坤收拾。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上楼去了。
十分钟后他再下来,已经冲过澡,换了简单的居家服。白T恤,大裤衩,脚踩兔耳朵棉质拖鞋,怀里还抱了两条狗,心情不错。
“算你们两个有良心,蹭饭记得给我带五百万和福利!”
黄明昊高声答:“应该的应该的!”
蔡徐坤闻声望过去,见他怀里两条活蹦乱跳的法斗,一条比一条皮,都咧着舌头伸着脖子,要舔主人的脸。然而他把它们安排得明明白白,舔不着就是舔不着。
他满脸带笑,神情透着自豪。
“像小孩儿一样”,蔡徐坤感受到了周锐的这个形容,不由提起唇角,笑了笑,转身专心去做这顿晚餐。
“这个手法完全不行,你真的会做饭吗?”正切着菜,身后传来太子爷的嫌弃。
蔡徐坤回过头,迎上朱正廷挑剔的眼神。
他抱着黑色的那条法斗站在一米开外,刚洗过的头发还有湿意,贴在他额边的皮肤上。头发很黑,衬得皮肤很白。
他真的很美。
男性的简单和利落,Omega的柔软和甜蜜,在他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他的第一性别和第二性别,像是用来服务他这份美感的,从骨子里托着他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美丽。
“发什么呆,锅里的排骨可以倒出来滤水了。”来自太子爷的嫌弃第二发。
他看上有点着急,弯身放下黑色的狗崽子,过来揭开锅盖,操起那个锅,就利落地把一锅排骨倒入篮子,然后开水龙头冲净。
“让开。”水池离蔡徐坤太近,他用手肘轻轻撞了这碍事的人一把。
“做菜不是煮熟了能吃就行,是艺术,是修养。我看你兴致勃勃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以为你多懂,原来就是小学水平……哦不,是幼儿园水平。行了你,把该洗的菜洗了,站一边学着点!”
蔡徐坤:“……好。”
厨房的主导就这样换了人。
朱正廷迅速地扫了一圈台面上的菜,对它们的组合做了重新分配,然后动起手来。
切肉、片鱼,蒸、炒、煮,蔬菜装饰、小料点缀、摆盘设计,在他手里样样轻易流畅如舞蹈。
蔡徐坤内心震惊,表面保持谦虚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专心聆听、认真学习。一顿饭做下来,对于“烹饪”这门艺术有了全新的理解。
最后一道清炒时蔬完成,朱正廷撂下锅铲,睨视蔡徐坤:“就你这点厨房水平,还想收买我的胃,你怎么想的?没听说过我舞蹈第一,厨艺隐藏第一吗?”
“是是是,正廷少爷样样第一。”蔡徐坤夸得一脸真诚,同时为自己找个台阶,“我当然不敢妄想靠自己做的食物赢得少爷的欢心,我想给你的,只是心意而已。”
朱正廷:“……心意个鬼。”
“少爷。”蔡徐坤站到他面前,看着他,“正常恋人,都是这样的。做得好不好不要紧,不会做还费尽心思讨对方开心,这份用心才重要。希望少爷能看得到,我对你真诚的用心。”
“……”朱正廷愣愣地迎着他的目光,接不上话,咬紧了下嘴唇。
“啪啪啪啪啪啪!”厨房外响起掌声。
朱正廷回过神,怒目瞪过去:“你们两个,偷看什么?滚去吃饭!”
“是!”两个小学鸡火速滚去了餐厅。
“小小年纪整天不学好,除了打游戏就是泡漂亮小O……”朱正廷顾左右言其他地嘀咕着,顺势退开两步,端起那盘新鲜出锅的时蔬,朝餐厅走去。
走了两步,发现蔡徐坤没跟上,又回头:“你站那儿干嘛?让我的菜等你吗?”
“你的菜,不是在这里吗?”蔡徐坤一脸严肃地回。
朱正廷听了,眼神蓦地一闪,变得软绵绵。一双眸子像湖面被扔进了石头,涟漪粼粼。似乎有话到了嘴边,却组不成完整词句,最后只得化成狠狠一瞪,跑了。
蔡徐坤觉得,他彻底掌握了怎么挠这只火爆兔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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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范丞丞和黄明昊是这间别墅的常客,朱正廷嘴上嫌弃他们,专用房间却一直留着。
而两个小学鸡过来,本来也没打算回去——这一点,蔡徐坤在看时钟指针推移到十点,朱正廷威胁要关电视赶他们去洗澡的时候,意识到。
“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刚才我们被杀掉了,总要杀回来!”黄明昊一脸哀求,“哥,我江南枪王不能任人随便杀啊!”
范丞丞点头附和。
朱正廷的手指悬在开关键上,凶巴巴地说:“就一局!”
“好,就一局!”黄明昊态度配合。
朱正廷移开手指,回到沙发,招呼自己的两条狗。就他刚才起身一会儿的功夫,它们已经溜到蔡徐坤身边,围在人家脚边殷勤地摇尾巴。
“一二三,起,坐。”蔡徐坤抑扬顿挫地对两条狗发指令,伴随着手上的指示动作。
两条狗有点茫然慌乱,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朱正廷好笑,走过去:“它们没有受过训练,你这么指挥哪里能行?”
“嘘。”蔡徐坤抬头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表情神神秘秘的,“你看着就好。”
还挑了挑眉。
“……”啧,油腻!
朱正廷双手环胸,做出冷眼旁观的样子。
“一,二,三——起!”蔡徐坤抬起手,好像牵引着什么似的,一次,两次,三次,两条狗居然真的抬起了前肢,像是要去够他。
“好,乖。”他又以掌心朝地,做出下压的动作,并反复说“坐”。也是几次之后,两只茫然的小东西终于收起前肢,蹲坐下去。
“Good kids。”他笑着揉了揉它们的下巴,把它们舒服得发出“呜呜”的低叫声。
朱正廷放下手臂,眼神温暖起来,蹲下身把两条狗揽过去,对蔡徐坤笑了笑,大方道:“你还挺有两下子。”
“动物是很好沟通的,只要对上了频道。”蔡徐坤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哀愁,“我小时候也养过狗,后来走丢了。”
那一定很伤心。
朱正廷一手捞着一条狗,心里想象这两个小东西走丢一个的情景,就感觉很难过,一点也不想经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电视机那边爆发两声痛快的“耶”,看样子是大势挽尊了。
蔡徐坤抬眼看他们,片刻,站起身来:“正廷少爷,我先回去了。”
“回去?”朱正廷意外地仰起脸,眉心微蹙,喜怒直白,是警戒非常低的状态。但这副表情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就被不动声色地收敛好了。
“Justin,送一下蔡总监回家!”他直接朝黄明昊下了命令,抱起两条狗,回到沙发那边。
沙发很柔软,很大,他纤细的身体肆无忌惮地砸进去。那副无所顾虑的模样,娇纵任性,不可一世,任谁都忍不住想顺从他的心意,哄他开心。
但蔡徐坤只静静望着他。
黄明昊听令跑过来,敏锐地感觉气氛不对。他看看自家少爷,又看看蔡徐坤,问:“蔡总监,走吗?”
蔡徐坤:“走。”
哼。朱正廷垂下眼眸,翻个身,专心致志跟狗玩。
外面车声响起,范丞丞凑到朱正廷身边,探讨地问:“他怎么走了?”
“不想留就走了呗。”朱正廷摆出一副“你讲废话”的表情,语气不紧不慢,貌似无所谓。
其实肯定有所谓。他给门卡了,尽管只是顺路但的确亲自把人接了回来,还给做了饭吃……这一切,显然就是默认蔡徐坤留宿的,这是多大的情面啊!
他这么不领情,太子爷的颜面和自尊往哪儿搁?
范丞丞都懂,他小心避开雷点,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解释安慰朱正廷:“哥,你知道他是狮子座吗?”
朱正廷:“不知道。”
范丞丞:“……那你现在知道了。”
“哦,行。那狮子座怎么了?”朱正廷靠着一个抱枕坐起来。
“狮子座,大傲娇。”范丞丞头头是道地忽悠起来,“他一定是看我和Justin都留下来,心里不舒服,一拧巴,就来脾气了,用这种方式跟你抗议。”
朱正廷:“你们是我的弟弟,留下来怎么了?”
“但……AO有别,他可能对你随便留两个A在家里的行为,不太痛快。”范丞丞越说越小声,人也稍稍退开了一点,避祸举动十分熟练。
朱正廷果然忿忿,连连盖章:“直A癌,陈腐贞丨操观的糟粕,大男子主义的毒瘤!”
范丞丞立即举起拥护的大旗:“是是是,没错没错!所以你一定要扭转他这种潜意识思想,现在社会都讲性别平等,所有盯着Omega生殖腔和子宫的,都是反潮流,该回炉重造!”
“表演用力过猛。”朱正廷的忿忿来得快,去得也快,范丞丞的表演遭到他冰冷无情的点评。
“反正不管他什么理由辜负我的好意,我都会让他自己来给我个交待!”言罢,翻身下地,招呼两条狗一起上楼去了。
自己的行为招惹了太子爷不高兴,蔡徐坤明白。
但他也不着急,接下来几天工作繁忙,还有一个海外出差的安排,他拿捏着朱正廷的心情状态,发了信息做报备。
朱正廷自然没有回复,他仍旧不在意。
出差几天,早安晚安是一定会说的,有文字也有语音,偶尔还会发一两张风景图或小视频,简单说两句什么。
就像真正的恋人那样。
等他从国外回来,已经是四天过后。
下了飞机,他直接给朱正廷打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下午四点,朱正廷接电话的声音有点喘。
“干什么?!”还凶巴巴的。
蔡徐坤轻轻地笑了笑,语气关切而宠溺:“在练舞?”
朱正廷停顿了一下,也不正面回答,只说:“你回来了是吧?那正好,你过来陪我出席一个活动,我现在就让Justin去接你。”
“什么身份?”蔡徐坤问。
朱正廷好像被他这个抓重点的方式惊到,喘息声都屏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想要什么身份?”
蔡徐坤:“你现在打算给我什么身份?”
“男伴。”朱正廷有点咬牙切齿。
“不行。”蔡徐坤果断拒绝,并给出选项,“最低男朋友,最高,你的Alpha。”
“你怎么这么无耻?逮着个机会就趁火打劫、坐地起价!”朱正廷语气飞快地怼回来,“你们狮子座都是三岁小孩儿吗?”
“咦?”蔡徐坤惊喜地叹了一声,“正廷少爷进步真大,把我的星座都记下了,那我就不计较身份了,心意比形式重要。”
呸。“好好在机场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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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狠狠摁掉通话,朱正廷一把将手机塞进随身携带的手包里:“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骚?”
黄明昊给他递来一瓶拧开的纯净水:“哪有什么以前,你们一共就见了三次面。”
“才三次吗?”朱正廷瞪了一下眼睛,真情实感地感到吃惊。
黄明昊看着他的表情,敏锐而犀利地发出灵魂拷问:“你们私下难道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接触?还是有什么事情令你产生你们已经很熟的错觉?”
嗯。朱正廷陷入了思考。
私下接触当然没有,令人产生错觉的事……大概是蔡徐坤的每日信息?
黄明昊把脑袋凑过来,追问:“哥,你想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朱正廷跳起来,手臂一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机场接他?”
黄明昊立刻十分委屈,耷拉眉毛,有气无力地回答:“哦。”
目送小学鸡离开,朱正廷又翻出手机,打开和蔡徐坤的对话框数了数。那家伙出差四天的时间,发了文、图、语音、小视频,共计二十六条信息。而他一条也没回过。
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他想了想,把晚上活动的邀请函图片发了过去。这样看着着“有来有往”的对话框,他心情舒服多了,跳起来去洗澡化妆,预备出门。
一个多小时后,黄明昊把蔡徐坤接回剧院,径直带到朱正廷的个人休息间。推开门,看到朱正廷在镜子前试衣服,梳妆台上一堆还没收拾起来的化妆品。
“哥,我回来了。”
他蹦过去,习惯性双手搭上朱正廷的肩膀,打量大少爷精心拾掇过的美貌,正要恭维夸赞一番,忽然从镜子里对上蔡徐坤的目光。
他一抖,下意识把手收回去,同时远离他哥两步,尴尬中透出畏惧:“诶嘿,哥,你今天也很帅哦,今晚一定闪瞎全场。”
朱正廷没搭理他,低头看自己的裤子,伸了伸腿:“好像有一点肥?”
“还好,你可以试试配这件衬衫。”一只手从他身后伸来,拿着一件衬衫比划在他身前。
是蔡徐坤。这个姿势,他们离得有点太近了,风尘仆仆的气息仿佛随着他绕过来的手臂,送进了朱正廷的呼吸中。
“玫瑰味儿!”朱正廷低声惊呼。
接着立刻脸红了,有点慌乱地低下头,一把扯过蔡徐坤手里的衬衫,回头冲黄明昊嚷嚷:“我明明让你们把我最大那个衣柜搬到剧院来的,你们怎么还不搬,害得我每次在剧院做造型衣服都不够!”
嚷完,吭哧吭哧地跑到更衣间去了。
黄明昊一脸无语:“他最近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蔡徐坤笑着问。
黄明昊自觉无辜背锅,本来满心委屈,转头看到蔡徐坤的笑,立刻奉上灿烂的笑容,捡老大喜欢的话说:“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蔡徐坤听了,看上去果然有点开心。
不一会儿,朱正廷换上新的衬衫出来了。
那件衬衫的设计是欧洲宫廷风,华丽繁复,一般搭配礼服外套,便是个迷人的王子。但他现在穿的裤子,是妥妥的T台性冷分。
理论上,不太搭。
“嗯,还差点东西。”蔡徐坤对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木制的盒子。
里面都是衣服配饰和首饰。
他摆在梳妆台前,朱正廷看不清都有什么。
他扫一眼便挑了两三样,回到全身镜前,亲手给朱正廷戴上。都是充满现代感的设计,胸针、裤链的点缀,把原本撞得有点厉害的风格,修出了奇妙的统一感。
“还有耳链。”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一个……塑料袋。
朱正廷有点惊恐:“你要干嘛?”
“哦。”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朴实的、超市售价一毛钱的塑料袋,“抱歉,包装有点随便,但东西是精心挑选的,也消过毒,你放心。”
朱正廷一点也不放心,瞪大的眼睛都要颤抖了。可是蔡徐坤一脸真诚,目光温柔,他觉得自己不便落荒而逃。
试了三款耳链,蔡徐坤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点点头:“好了。”
朱正廷看到一个和以往不太一样的自己,整体看着是他自己的手笔,细看,多了些外来的味道。他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还不赖。
“那就这样吧。”他转了转脖子,对蔡徐坤笑了笑,“本来还在想给你做什么造型,看你品位蛮好的,那就你自己来吧。这里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蔡徐坤比了个ok。
半个小时后,他们出发前往活动现场。
活动在一个著名的艺术园区举办,参加的都是艺术工作者。有舞台艺术,也有绘画设计艺术。简而言之,是个Omega集聚,同时也是对Omega满溢暧昧恶意的场合。
这几年,社会上的性别平权运动层出不穷,Omega们要求在社会眼光、职场发展上获得更合理平等的对待,相关话题每次出现在网络上,都引来大规模口水仗。
从网络言论上看,似乎人们都支持这种极具人道主义的主张。可事实上,真正手中掌握着社会资源和话语权的一撮人,对此最是嗤之以鼻。
他们倒是不再把Omega当成生育机器了,但看他们的眼光,也仍旧与尊重无关,只是更玩味儿,像在看……亟待被驯服的宠物。
尤其是那些有事业心、在职场上有一席之地的Omega,他们更喜欢。征服和玩弄这些O,更令他们有成就感。
同时,这一部分O的反抗也更为激烈。
许多场合下,他们把自己打扮得干脆利落,出门必定喷上足量的抑制剂或气味阻隔剂,尽可能让自己在外形气质上像个Alpha。
但朱正廷从来不这样。
他深受性别歧视之苦,甚至因为性别而没能顺利继承乐华的掌门位,搞得现在乐华“外戚”掌权。
即便如此,他也不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A。他总是兴致勃勃挖掘并展示自己身为Omega的美感,面对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轻佻暧昧目光,他浑不在意。
今天,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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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艺术园好像都很喜欢用那种废弃厂区,被工业放弃的东西,借由艺术家的创想,变成风景线。今天这里特别热闹,已经是傍晚,还很多人,但都不像是游客。
“绕过弗兰中心,我不想看到那群人。”朱正廷对黄明昊指挥道。
这时候已经离弗兰中心没多远了,刚才经过一个路灯海报,展示的就是弗兰中心今天的活动。那里即将举行一场露天的实验音乐剧,看样子路上行人多半是往那儿去的。
“有熟人?”蔡徐坤看他很不乐意似的,问。
他轻哼一声:“有仇人。”
哦。蔡徐坤微微点点头,没有八卦下去的意思。
开车的黄明昊艰难地将车拐进一条小路,好绕过弗兰中心去他们的场地。
他们的活动在园区最大展览馆内,两层,里面展示着各种艺术作品,包括人体行为艺术。馆内所有作品都可以售卖,收入会用于公益。
二层开辟了一片露台,空间不大,但设计和布置得当,足以举行一个小型酒会。他们到的时候,露台上已经有不少人,大家正在自由社交。
有个女孩儿在上面唱歌,自杀小队的打扮,满口Rap,气氛被她带得很燃。
“我们上去吧。”朱正廷带着蔡徐坤上楼。
露台入口的使者看到他,立刻鞠了个躬:“朱少爷好,请您随意享受今晚。”
“谢谢。”他回了一声,对蔡徐坤说,“你喝什么,我帮你调。”
这里有吧台,朱正廷的兴趣都在唱歌女孩儿后面的吧台上,一眼也没看那个点燃全场的人。
蔡徐坤随他去,在轰隆的音乐声中稍稍凑近了朱正廷:“你调什么我都喝。”
朱正廷抬眼看他,没说什么,进了吧台。
他手法熟练,花式也耍得像舞蹈一样。桌上摆了一排杯子,行云流水地一口气调了一排轰炸机。前面女孩儿唱完的时候,他正在点火,幽蓝的火焰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来晚了,请大家喝酒谢罪!”他笑着对众人说道。
热闹一下子变成他的。
他一边继续调酒,一边和这些人谈笑风生。
明明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会说话,时常语出惊人,偶尔还会有一惊一乍的,像孩子。但很奇怪,话题、节奏,都都在他手上。
最后,聚集在他身上的热闹也散得恰到好处,有几分适可而止的谦虚意味。
“这是你的。”他给蔡徐坤端上一杯莫吉托。
有点普通,但经典。蔡徐坤欣然接受了。
朱正廷自己却不喝,支着手肘靠在吧台上,看着他:“喜欢吗?”
蔡徐坤:“喜欢。”
“骗人!”朱正廷拿了个搅拌勺,搅动了一下那杯酒,“你一定嫌普通,你这人总是这样,有什么不满意总藏在肚子里,然后在那边暗戳戳做些招人生气的事情,老想讲究心电感应,肉麻不肉麻?”
他意有所指,怼的是蔡徐坤那天晚上不留宿要回家的事。
蔡徐坤着实诧异,看着他,手上握着杯子转动,没接话。
“盯着我干嘛?你就是这样嘛!”
“对,我就是这样。”蔡徐坤笑起来,脸上的那颗痣莫名显得十分生动,“但是,正廷少爷怎么忽然这么了解我?”
朱正廷没有立刻回答他,分神去看楼梯口那边,还挥了挥手。蔡徐坤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见那边上来一个白色礼服的男人,手执卡片和麦克风,大概是一会儿开幕式的主持。
“因为我想通了。”打完这个招呼,朱正廷继续刚才的话题,“撇开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你这个人还是蛮好的,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是有事儿能好好谈的人,所以我想试试放下防备,按你说的,真心接受你。”
“怎么真心?”
“首先,再给你调一杯让你满意的酒。”朱正廷竖起食指,吻了一下自己的指腹,然后用同一个地方按在蔡徐坤唇上,笑,“天使之吻。”
他真的太懂自己的魅力了,蔡徐坤被他那一撩,险些想释放自己玫瑰花味儿的气息。
一杯天使之吻很快完成,新的酒调好推过来,室内的灯光变了,原本播放着的舒缓的音乐停了,露台的舞台也清了出来。是活动的开幕仪式要开始了。
“第二步,”朱正廷凑近蔡徐坤耳边,轻声说,“把你介绍给所有人。”
开幕式上,作为乐华的太子爷,也作为这次活动的联合主办及主要艺术家,朱正廷有一段个人致辞。
他就在这段致辞里,把蔡徐坤介绍给了所有人,身份是“未婚夫”。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期待婚礼了呀?”原本只是来随便做做活动采编的时尚杂志记者喜出望外,试图多获取一些消息。
朱正廷笑笑地望过去:“这得问我姨丈杜华了,当然,我们是希望,尽快。”
蔡徐坤:“……”
记者喜滋滋地记下他的话,转头又去提问蔡徐坤:“我们都知道,正廷少爷是出了名的难追,蔡先生是怎样打动正廷少爷的啊?”
蔡徐坤直接倾身对着朱正廷递过来的麦,淡淡地说:“我想,今天这场有意义的公益艺术展览才是主角,我们的事情,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对,回头开个发布酒会,请你们过来聊。”朱正廷信口胡言道,把场子交还给主持人。
开幕式继续进行,他下了台,就挽着蔡徐坤直接下了楼,后面跟着一串闪光灯。他们在楼下的展厅摆拍似的逛了两分钟,离场。
“我们接着聊。”出了展览馆,朱正廷抽出自己的手臂,一边给黄明昊打电话,一边对蔡徐坤说,“这样一公布,杜华马上就会知道了,她一定会找你的吧?到时候怎么跟她说,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是拿出诚意来了。”
说完,电话正好接通:“你在哪儿啊?我们退场了。”
“啊?你说什么?”小学鸡那边吵吵闹闹的,朱正廷一听就知道是哪儿了,也不问了,大声冲手机说,“我说我们马上去找你!”
然后挂了电话,“Justin在酒吧里,我们过去吧,你飞机落地起就没吃过东西,也该去填填肚子。”
“好。”蔡徐坤答应了。
夜色已经降临,两人步行前往这个园区的艺术酒吧。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换蔡徐坤捡起前面的话题:“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一问,正廷少爷有什么特别居心?”
“有啊!”朱正廷好像早就等着这个问题了,不假思索地回,“跟你结婚,借你的力量让乐华重新姓朱,你愿不愿意?”
倒是一份顺利成章的居心,说服力很强。
蔡徐坤笑了:“听起来比等着杜总提携高升刺激,但我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钱,单枪匹马的人,这么想,有点危险吧?”
“你才不是单枪匹马,也不是没有背景。”朱正廷停下来,面对他站定,“虽然你的履历天衣无缝,但丞丞也不是吃素的,他什么都挖得到。我就想问你,我的提议,你答应吗?”
蔡徐坤:“乐华以后要姓朱?”
“对,姓朱!”朱正廷十分严肃。
蔡徐坤也很严肃,满脸沉思:“那,我们的孩子以后姓什么?”
朱正廷:“……”
“又坐地起价,有意思吗!”他踹了蔡徐坤一脚,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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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酒吧里放着震天的金属乐,舞池中群魔乱舞。
朱正廷有自己的专座,他拉着蔡徐坤上了镂空的二层,眼尖的服务生立刻过来迎接他了,热情地寒暄。
“Justin开我的座了吗?”他应付过寒暄,问道。
服务生愣了一下:“他没来啊!”
“但他电话里乱糟糟的应该是……”话说一半,他停住了,园区又不止是这一家酒吧。“哎算了,那我开吧。给我上我常吃的套餐,双份。”
服务生显然对他很熟悉,马上在点单器上飞快地勾选着选项。片刻后,递给朱正廷核对,朱正廷扫了一眼,指指蔡徐坤:“给他看一下。”
服务生把页面展示给蔡徐坤,有酒有肉,当然还有甜点,均衡美味,没什么可增减的。他点点头,示意可以。
两人在朱正廷的专座坐下,酒吧正好切换了音乐。
新换的歌比刚才那首的旋律性强了很多,虽然一样是金属乐,但给人的感觉偏平静舒缓,舞池的人也纷纷散了,进入中场休息。
朱正廷正好趁这时间给黄明昊打电话,问下落。
“我去一下洗手间。”蔡徐坤对他交待道。
哦。他专心于等黄明昊接电话,随意地冲蔡徐坤挥了挥手。然后想起蔡徐坤是第一次过来,立刻又分神给他指了一下方向和空中悬着的指示牌。
蔡徐坤看他一心二用的样子,莫名觉得特别可爱。
“这么说,你们现在开始真心碰真心,准备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戏谑调侃,说完这话,好像连自己都不相信似的,低喊了一声“天呐”。
蔡徐坤笑笑,回他:“是啊,我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婚就会结的。你来吗?”
“以参加婚礼的名义?”那人问。
“不然呢?”蔡徐坤反问。
“好吧。”那人答应了,应完了又很不放心地补充,“如果我因为和你混在一起,被炒了,你到时候可要安顿我。”
蔡徐坤回答淡定:“行。”
这通电话又就与朱正廷的婚事聊了一会儿,就挂了。他正要离开洗手间,手机再次响起来。这次不是他的朋友了,是杜华——朱正廷的预料可真准。
他接起来,恭敬地问了声好。
杜华开门见山:“我在网上看到新闻了,正廷公开对外宣布了你是他未婚夫。我没看错你,你确实很有能力。”
“谢谢杜总夸奖,还是杜总的安排恰当,我才能充分发挥。”他略带得意地恭维,让自己听起来像是个压不住膨胀的气球。
杜华笑了,听着还舒了一口气,道:“继续发挥,我会着手安排你们的结婚流程的,以后你就好好对他,让他做个安安分分的Omega,多生孩子,没事儿别想些有的没的。”
蔡徐坤听了,暧昧不明地笑笑,骄矜又不失狗腿地说:“听杜总安排,听杜总安排。”
“那行,你们先玩吧,玩得开心点!哦,对了——”杜华轻咳一声,“正廷的发情期,就在这两天了。你跟紧他,争取……把握机会!”
做一个被架空的太子爷,并不可怕。做一个被架空还被十二分防范的太子爷,才可怕。连发情期都清楚,可见杜华对朱正廷明里暗里的监督,有多无孔不入。
看来,太子爷想要邀他一起完成的目标,任重而道远。
“谢谢杜总提醒,我会注意的。”他压着喉咙,让自己的笑声听起来更猥琐和不怀好意。
杜华很满意,挂了电话。
蔡徐坤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联想杜华的提示,忽然对自己今天总是隐隐想释放信息素的冲动有了答案。
朱正廷太大胆了,发情期的边缘,不用气味阻隔剂也不用抑制剂,就那么大大咧咧和他呆在一起。他是不知道,万一知道,起了歹心,有意引诱,那暴躁兔子还不完蛋。
这要不是有意为之,就是真的虎。
再回到外面的座位,便看到朱正廷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那人坐在朱正廷的长沙发上,一手撑着桌子,面向朱正廷,姿态看着很轻佻。
这一般是太子爷会讨厌的那种人,但此刻,太子爷的脸上虽然不耐烦,却并没有流露厌恶。
蔡徐坤皱眉,隔着一段距离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朱正廷才发现他回来了,立即朝他招手,然后冷眼看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
接着,那个人转过身来,远远地上下打量蔡徐坤。
蔡徐坤也打量他。
那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纨绔气息的公子哥儿,富人特有的那种傲慢和睥睨,他信手拈来,看蔡徐坤的眼神很快带上了挑衅。
朱正廷看出两人的对峙,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了一圈,起身推开那个人想出来,却忽然被那个人展臂抱住。
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下意识望向蔡徐坤。
蔡徐坤沉着脸,大步走来。
好像生气了诶。朱正廷怒中作乐地想,心里莫名有了底气。一使劲儿,把人推开了,扬手就是一耳光。整套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面前的公子哥儿被他扇得头晕眼花,形态狼狈:“你……”
朱正廷看也不看他,跨出去,一把挽住蔡徐坤:“以前的智障追求者,贼心不死。”
解释得落落大方、真实可信,蔡徐坤听了,没来由地想笑。真的太可爱了。他又有释放玫瑰味儿的冲动,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不好。
何况,在这家伙发情期边缘这么干,跟诱丨奸没什么区别。
被称为“智障追求者”的人捂着脸,憋了一肚子屈和火,却不敢发出来,只能冲蔡徐坤竖了个中指,走了。
朱正廷冷冷地看着他下了二层,放开蔡徐坤,坐回去:“你快吃点东西吧,这家的厨师不错,厨艺拿得出手。”
“嗯。”蔡徐坤坐下来,一边切牛排,一边不遮掩地观察朱正廷。
“还有什么想问的?痛快问。”朱正廷瞥过来一眼。
蔡徐坤:“你好像并不讨厌他,有历史?”
朱正廷倒是坦诚:“他这个人嘛,还是有点艺术细胞的,一起跳过舞。不过就是太心浮气躁了,而且自私幼稚,曾经故意在我的演出上做手脚,想让我尝一尝失败的滋味儿,以为这样,我就会少点傲气……呵,他根本不懂,傲气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那,仇人也是他?”
朱正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仇人?”
蔡徐坤:“经过弗兰中心的时候……”
“哦,你说那个——”朱正廷想起来了,道,“对,是指他。他现在跑去搞音乐剧了,弄些乱七八糟的概念糊弄人,一点艺术灵气也没有了,我看不上。”
蔡徐坤点点头,没再问了。但莫名有点说不上来的担忧,总觉得好像会出事情。
灵光一闪也就刹那间,他蓦地从头脑中捕捉到了什么。
饭吃了一半,抬起头紧张地盯着朱正廷,直言道:“正廷,他是不是知道你这两天要到发情期了?”
朱正廷听了,表情有些诧异,以为不明地回视他,轻轻点了点下巴:“应该,知道。”
他急忙追问:“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朱正廷的脸色更复杂了,耳根泛红,但没有像平时那样活蹦乱跳地逃跑,只为难地看着他,样子有点可怜。
好的,那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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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走。”蔡徐坤握住朱正廷的手。
朱正廷满脸通红,还犟着:“你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车在哪里?我们马上回家。”蔡徐坤拉着他往楼梯大步走去,服务生看到了,马上上来询问有什么需要,朱正廷挥挥手背,说什么都不用,帐先记着。
走得太急,没太注意台阶,一脚踏到一楼地面的时候,朱正廷有点踩空,失去平衡地往前倾。
“怎么了?腿软吗?”蔡徐坤扶住他,关切地问。
朱正廷:“……谁腿软,你才腿软!”
“是我疏忽了,发情期身体容易虚软。”说着,蔡徐坤弯下身,一把勾住朱正廷的腿。
“你干什么!?”
“你现在不合适走路。”蔡徐坤把他抱了起来。
乍一下双脚离地,他有些失衡,下意识搂紧了蔡徐坤的脖子,表情纠结复杂,虚虚地喊了一句“放我下来”,然后看到蔡徐坤的冷脸更冷了,遂作罢。
随便吧,反正是未婚夫。
“车在主干道,路远,你抱稳一点。”说完,他舒舒坦坦把自己脑袋靠在蔡徐坤肩上。
软软的头发扫到脖子的皮肤,有点痒,鼻腔吸入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动意。
这一刻,朱正廷到底是天性大大咧咧不知道危险,还是打了什么主意,蔡徐坤真的分不清,也没心思分辨。
他一路抱着朱正廷到车旁,黄明昊倒是机灵,已经等在那儿。
看了这情形,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算计了。”蔡徐坤把人塞进后座,自己也钻进去,问黄明昊,“有药吗?”
“什么药?”黄明昊一辆茫然,迎上蔡徐坤可怕的眼神,反应过来,“哦哦,你说抑制剂……没有,我哥一般不带那种东西,他的时间很准。”
但架不住被用心不良的算计。朱正廷躺在后座,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马失前蹄得有点丢人,什么也不想说。
“那就快回家,有多快就多快。”蔡徐坤吩咐完黄明昊,把朱正廷拉起来按在自己怀里。对方意思意思反抗了一下,就从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正廷躺在他腿上,瞪着他:“我要怎么跟你描述?我说了,你们这些臭A懂吗?”
“……”好吧。
作为一个臭A,蔡徐坤很有不在这种时候废话的觉悟。他直接把人捞起来,挑了个方便的姿势,吻上朱正廷的腺体,舒缓而克制地释放着信息素做安抚。
淡淡的玫瑰花味在车里弥漫开,朱正廷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有些依恋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闻。
前排的黄明昊一边暗叫委屈,一边主动把前后座只见的遮挡板降下,努力把车开得又快又稳。
等到了家,朱正廷已经软成一团,蔡徐坤仍旧将他公主抱下车,径直前往主卧。
小学鸡黄明昊看着他们的背影,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到底还是护哥心切,跟到了主卧门口,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那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蔡徐坤回头看他一眼,微笑:“你觉得呢?”
“……我知道了!”他忙连连摆手,跑了。
“吃药,还是?”蔡徐坤放下人,柔声问。
朱正廷听了,蓦然睁开眼睛,火大地瞪着他:“吃药?那我要你这个未婚夫干什么?”
蔡徐坤笑了,看着朱正廷泛潮红的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又去吻眼角。右手捏住他衬衫最上面的衣扣,一捻,松开了。
扣子渐次往下解,大片皮肤暴露在灯光下。他很白,是那种健康的白。此刻因为情欲,白中微微泛着点粉红色泽,看上去有点可怜。
解到第三个扣子,上身已经裸露了大半,胸口随着呼吸略微起伏,上面风光撩人。蔡徐坤看一眼就感觉有些受罪,手指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他悄悄望了一眼朱正廷的脸,只见他因为难受而眉头紧皱,双目半闭。两人对上视线,朱正廷睁开了眼睛,里面都是湿润的雾气。
他莫名有点心疼:“正廷,你确定吗?我现在还舍得喂你吃药,等会儿就舍不得了。”
朱正廷嚅了嚅唇,道:“蔡徐坤,你说过,我会是你的唯一,这话算数吗?”
“算。”蔡徐坤脱口回答。
那双迷离湿润的眼睛弯了弯,对他递出笑容。
下一刻,房间的灯被朱正廷按着床头柜的开关,关了。室内顿时一片黑暗,声音和气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我喜欢玫瑰花味儿的药。”小少爷说。
于是,这一味药尽职尽责。
微凉柔软的双唇划过他浑身滚烫的皮肤,啮咬他发硬的乳尖。衣物很快被剥干净,那沾满了他粘腻湿滑液体的内裤被蔡徐坤揪在手里,闻了闻。
尽管是黑暗中,朱正廷看了还是一阵羞耻,挺身抢过去扔掉。
“你变态,我人好好的在这里,你心放哪儿呢?”气呼呼的。
当然在你身上。蔡徐坤轻声笑,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极了。低头堵上他的嘴,舌头敲开齿关,送进去一圈一圈细致温柔地舔舐他的口腔,不时用舌尖撩动他的上颚。
痒,并刺激了空虚。
朱正廷忍不住呻吟,含含糊糊地要求:“后面……”
“后面什么?”
“痒,要。”
好。蔡徐坤偏过头,含住他的腺体,一边轻轻舔咬,一边用手指探入他那泥泞得不像样的后穴,埋在里面按压几下,收获他情不自禁的呻吟和夹紧。
他的身体接受他,这令人颤抖。
他试着抽动手指,感受那肉壁的包裹和陷落,每一下,他都在忍耐和爆发之间挣扎。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受不了了,手指终于换成高热的硬棒。
整根没入,进得很深。
有那么一瞬间,彼此都被突如其来的快感袭击,颤栗,不由自主发出满足的淫声。柔软而紧窒的甬道将那根入侵物紧紧围剿,把它挤得更硬更热。
“正廷。”蔡徐坤抱着身下的人,喃喃喊出他的名字,收到“嗯”的回应。
声音软绵绵的,讨人怜。
他再没忍住,大力抽插起来。高热的阴茎每次进出都像开疆扩土,他狠狠践踏自己的领土,每一次插入都像毁坏一朵花,撞到最深处。
朱正廷在他身下大张双腿,浑身颤抖,起初呻吟,之后淫叫,渐渐伴随哭腔。他越哭,蔡徐坤越起劲,将他整个下身抬起来,换了个姿势以便进得更深。
朱正廷一惊,有些害怕。
“别…..别标记。”他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蔡徐坤顿住刹那,没有做声,然后就着那个容易深入的姿势,狠狠操他。每每被触到生殖腔的边缘,朱正廷都要颤抖一下。他实在是担心极了,可又哼哼唧唧讲不出话。
这个姿势累了以后,蔡徐坤将他翻过身,从背后抱着他,压在他耳边,舔了舔他的耳背,停下动作,温柔地回答他:“宝贝儿,你放心,我明白的。”
朱正廷听了,喉咙低低地“昂”了一声,接着便大大方方放弃思考,把自己交出去给他随便折腾。
居然真的相信?
感受到身下人态度的变化,蔡徐坤情绪有点微妙。
明明是被拒绝了标记,可想到这个人如此放心自己,心里就柔软得要命,心甘情愿一次次避开那诱人的生殖腔。
Chapter Text
11.
“这么说,咱们很快就能喝喜酒了?”周锐问。
因为太子爷的发情期,蔡总监三天没到乐华上班。再进公司的时候,结婚一说已经传遍每个角落,据说外宣部连发布会的视频都做好了。周锐受众人之托,特来询问当事人。
蔡徐坤淡淡地回答:“还不清楚。”
“为什么还不清楚?他都亲口说你是未婚夫了,而且你们这不是都……”周锐看起来比当事人还着急,好像参加婚礼不用打红包似的。
蔡徐坤说:“这桩婚姻,得杜总说了算。”
周锐听了,略微冷静下来,点点头:“说得也是。”
“行了,不要八卦了,干活儿吧,下午的会议几点钟?”蔡徐坤打开电脑,三天不碰的键盘居然有积灰了。
他有点洁癖,抹了一把,皱起眉头。
“那个,我这几天疏忽给你擦桌子了……”周锐一脸抱歉。
长得好看的糙直A,也是糙直A,能拿一个糙直A怎么办?蔡总监显出宽宏大量的气度,从办公桌上抽了一份纸质文件,撤到一边的沙发上去。
“那你现在擦吧。”
周锐:“……哦。”
他并没有在沙发上看太久的文件,刚坐下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有点意外,来电是朱正廷。
“正廷,怎么了?”
那边听起来很着急:“我家的门卡你带着吗?”
“带着。”
“太好了,你能把你的借给我用一下吗?”
自己家门卡问别人要,还用“借”字,真是非常可爱的有礼貌。蔡徐坤觉得,这只兔子不暴躁的时候,可能是血统高贵、教养良好的皇家兔。
他一边答应着好,一边摸摸自己外套口袋,确认门卡在里面,离开了办公室。朱正廷说自己还没到,马上能到,让他不用走太急。但他听了,脚步更快了。
到公司大门口的时候,朱正廷果然还没到。他进底楼新开的蛋糕店买了一份特色招牌蛋糕和一杯太牛奶,再出来,就看到红色卡宴停在路边了。
时间卡得正正好。
“早上出门太急,忘了带门卡,要回去拿衣服才发现。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上午都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做什么都有点不清楚。”朱正廷叽叽咕咕地解释着,伴着一点鼻音。
蔡徐坤给他递过门卡,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在发低烧。”
“哦。”朱正廷浑不在意,“可能是昨晚着凉了吧,忽然一个人睡不习惯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大概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有点害臊。
这种害臊,跟之前每次被蔡徐坤逗到害羞处的样子,还不一样。那时候他羞了,就跑。现在,睁着一双圆咕咕的眼睛,抿着嘴,无辜看着蔡徐坤。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可爱吗?
还是太会动用自己的可爱?
不管了,蔡徐坤摸过他额头的手绕到他后脑,揽过来,低下去,吻他。
“蔡徐坤,这是公共场合!”被放开之后,他憋红了脸,又像以前那样慌乱起来。
蔡徐坤不以为然地笑笑:“我知道,所以你不要这么可爱。”
“……我走了。”
“等等。”蔡徐坤将刚才买的蛋糕和牛奶递进车里,“这家新开的店,蛋糕挺好吃的,你应该会喜欢。”
朱正廷打开看了看,“好,谢谢。你回去上班吧,我得回家拿衣服上台。”
“你在发低烧!”
“没关系的,我带病排练的时候多了去了,没那么娇弱。”朱正廷摆摆手,撑着他的额头把他那颗脑袋推走,然后降下车窗,嗖地一下把车开走了。
……真是的,躲什么?
蔡徐坤今天的主要工作,是两个会议,加处理自己不在那三天积压的文件。说多不多,说少也挺够呛。这么忙起来,很快忘了时间。
临近下班了,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周锐同在这个办公室套间的外间,看了看手表,有点抱怨地去开门:“谁啊,这个时候还来?”
开了门,发现外面站着一个月也见不上一次面的大老板,杜华。
“蔡总监在吗?”她已经换了便服,看来不是谈公事的。
周锐连忙点头:“在,在。”
杜华来了,蔡徐坤心里并不意外,但表面上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把毕生的虚伪劲儿都拿出来装点自己的热情,差点没把“老板大驾光临,寒室蓬荜生辉”说出口。
“知道我来聊什么吧?”杜华笑眯眯的。
蔡徐坤一副恭敬等候指示的模样:“明白。”
杜华:“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下个月有两天日子不错,6号适合办证,16号适合办大宴,你看看,是不是跟正廷商量一下,把事情办了。”
“我去说?”蔡徐坤确认道。
杜华点点头:“他心里不愿意见我,我也省得跟他虚情假意,你去说就行了。我相信他既然接受了你,你说话最合适。”
哦。蔡徐坤颔首,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放心。”杜华看着他,脸上堆笑,许他心中所想,“你们结婚之后,你在公司应有的职务、股份,都会给你的。只要你好好履行我们的约定,你在乐华,乃至整个行业,都会前途无量。”
“那当然那当然,光是朱正廷的丈夫这个身份,拿出去也够唬半个江湖了。”得到杜华的许诺,蔡徐坤脸上洋溢着难以自抑的兴奋。
甚至因为兴奋,还有些失言了。
当然,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兴奋和高兴都急忙收敛了,有点尴尬不安地看着杜华。
“杜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嘿,我还是太嫩了,禁不住这么大的好事,您别怪我,我会修炼自己的。”
“你啊!”杜华看上去也没有生气,脸上挂起长辈训导晚辈的神情,“业务能力是过硬的,就是喜怒太容易外露,这点确实要修炼。”
“杜总批评得是。”蔡徐坤连连赞同。
“但你说的话,也没错。我鞠躬尽瘁主持了乐华这么多年,外面还是觉得,姓朱的才是乐华的主人。至今都有人在介绍我的时候,提上我夫人的名字。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搞得跟家族小作坊似的……嘿!”
杜华露出些许愤慨,抱怨点到为止。事情交待完,寒暄无必要,她很快就走了。
这时,正好到下班时间。
周锐从外间探进脑袋来:“蔡总监,你加班吗?”
蔡徐坤默然,思忖片刻,拎起钥匙:“不加,麻烦你请我去一趟大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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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早上发低烧的时候,朱正廷的体感还没什么明显不舒服。找蔡徐坤要钥匙,拿了自己的演出服来之后,还顺利地排了一次完整的舞蹈。
结果到下午,突然就不行了,身体开始发软,头也不舒服。这么撑到傍晚,眼睛也开始花。
这种状态,再排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他喊了停,双手撑着膝盖顺了顺呼吸,间或对其他舞者道“对不起,抱歉”。等呼吸平顺一点了,他直起身子。
“我就不跟着排了,你们自己再看着来吧。”说着,指了两个人做带领。
“朱老师,你的脸色好苍白……要不要去医院啊?”他手下的一个小姑娘担心地问,她从来没见过朱正廷跳舞喘不过气。
“没事的,累了点而已。”朱正廷转了一圈脖子,仰着脸,眼角莫名流出生理性泪水。“我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差不多的话,今天可以结束。”
“好。”
他挥挥手,下台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先前一直撑着,好像也还好,现在心里打着主意要歇一歇了,忽然加倍疲惫起来。他随便换了件宽松的运动卫衣和运动长裤,在沙发直接躺下。
入眠很快,但睡不安稳,身上发热发软,一旦有意识,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样下去不行,他迷迷糊糊地想,得让范丞丞或者黄明昊来一趟……今天也是的,两个人都被公司外派了,他这个实际上的直接领导,反而没权力支配他们。
可想是这么想,身体太累了,他甚至挣不开眼睛去打电话,念头在脑子里转一圈,他就又睡着了。
浅睡眠里,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蹦极,被推下去的霎那,心慌得要命。悬吊的感觉更是恐怖至极,令人本能地挥舞起肢体求救。
“正廷,正廷?”蔡徐坤握住他乱舞的手,好烫。
他又去摸了摸朱正廷的额头,已经不是早上的低烧,是真的高烧了。
“周锐,你帮我个忙。”他对好心跟他进剧院的周锐招招手,“麻烦你替我去买点退烧药,退烧贴也行。”
周锐连忙点点头:“我马上去。”
蔡徐坤回头叮嘱:“买好了直接到车上来,还得麻烦你等会儿送我们回趟家。”
“好。”周锐答着话,跑出去了。
蔡徐坤吩咐完周锐,本想把人抱到车上去。又忽然想起,这个点已经开始有来大剧院看演出的人,陆陆续续从大门进来了,他这么众目睽睽地抱着朱正廷出去,不合适。
于是改成了背。
他把人扶起来撂在自己背上,像撂一个人形玩偶,又软,又轻,背在身上也没什么实感。
还好,被大幅度移动,总归还是有感觉的,朱正廷在他背上哼唧了一声,证明他是活的、真人。
“正廷?”他试着叫了一声。
朱正廷口齿不清地说:“去把空调关了。”
蔡徐坤依着他回答:“好。”
但休息室里根本没有开空调,这个病人八成是身体发冷发虚了。蔡徐坤就那么背着他,从衣柜里挑了件有点厚度的外套拿着,出去了。
他们比周锐先一步到车里。
把人放下,蔡徐坤用大衣盖在朱正廷身上。低头,透过卫衣领口看到朱正廷分明的锁骨往下,一片空荡。
这家伙,这么宽松的衣服里面什么也没穿。
“唔……”朱正廷翻了个身,调整躺姿,手一甩,碰到蔡徐坤的手。
蔡徐坤握住他。
正常体温在高烧面前实属清凉,朱正廷发出有点舒服的叹气声,主动扣紧了蔡徐坤的手指。
“醒了?”蔡徐坤低头瞟一眼自己的手,问。
朱正廷也不睁眼睛,有气无力地应声:“嗯……”
“难受吗?难受的话,我抱着你。”蔡徐坤小心把他扶起来,自己坐进车里,然后将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有点迷离,表情委屈,看着蔡徐坤:“我觉得,今天这个发烧特别来势汹汹,我平时也偶尔感冒,没有这么累的。”
蔡徐坤抱着他,拖着他的下巴摸了摸,哄道:“你平时太逞强了,这次感冒君想让你真正休息一下。”
“感冒君……是什么鬼。”朱正廷无力吐槽,但笑了,“你怎么来了,我本来想找Justin和丞丞的,太累了,电话没打出去。”
“他们俩今天都出去了,你打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过得来。”蔡徐坤道。
哦。朱正廷垂下睫毛,目光无聚焦地落在车窗外的什么地方,若有所思。
“你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别想着找他们了,先试试找我。”蔡徐坤用大衣外套裹着他,手搭在他的锁骨位置,隔着衣服碾了一下那块细长的骨头。“还有,衣服别这么穿,里面空荡荡的,容易着凉。”
朱正廷:“……”
他觉得,蔡徐坤虽然嘴巴上平平淡淡地说着这些话,其实心里特别像咆哮,浑身透出一股气场,强势又侵略。
这大概就是,狮子座的独占欲吧。
周锐不久后过来了,买了一堆东西。药粒、冲剂、退烧贴,应有尽有。
蔡徐坤接过来,一边找到退烧贴,撕开,给朱正廷脑门贴上,一边对周锐说:“走吧,路上遇到什么粥店的时候,停一下打包一份。”
被抗议:“我不吃,外面的太难吃。”
蔡徐坤的动作停了一下,有点为难:“……但我煮的,更难吃。”
“谁要你煮。”朱正廷贴好了退烧贴,换一个姿势,双手环过蔡徐坤的腰,紧靠过来,俨然把他当成人形抱枕。
“我睡一会儿,回去就精神了,我来煮。”
蔡徐坤:“……哦。”
周锐在驾驶座上看着这一幕,砸咂舌,抿抿唇,自认为不说话为上策,默默开车。
朱正廷这次睡得很安稳,不多久,搂着蔡徐坤的的手就无意识地垂下去了。车到家的时候,他一点醒的迹象也没有,是被抱着下车的。
不可能把病人叫醒了来煮粥,蔡徐坤安顿好他,下楼打开冰箱,踟蹰犹豫。
在上次试图给朱正廷做饭之前,他觉得自己是会做饭的,至少不难吃。
但“不难吃”,无法应付朱正廷,他又还来不及加强这项技能,所以确实有点苦恼。
把冰箱里的菜翻了个遍之后,他决定放弃煮有味道的粥,下了一锅白米。
白米粥么,总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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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白米粥煮到七八分,换了小火熬着。
蔡徐坤正要上楼看看朱正廷,接到美国来的电话。他转身回到一楼茶厅,压低声音接通:“怎么这么早来电话?”
“不早了,我已经出去过一轮了。”那边口齿不清的,听起来嘴巴里塞了不少东西。
蔡徐坤听他这么说话,有点难受,道:“你先把东西咽下去再说。”
“哦。”对方答应着,咽了一会儿,又喝了水,才开口,“我就是告诉你,离队的手续我都办好了,你说我什么时候适合出发,我就什么时候出发。”
“知道了。”蔡徐坤回答。
那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一步指示,有点意外:“就这样?”
蔡徐坤:“暂时就这样。”
“那我急吼吼地办什么呀,我还以为你亲自打电话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事情有多重要多呢…...算了,我手续都办了,就去溜达溜达吧。”
蔡徐坤想了想,说:“要不你这两天就回来吧,正廷的身体不是很对,你来了,可以帮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坤哥!”那边语调严肃,义正词严,“我可是一个拥有国际ONER认证的顶级杀手,你让我干医生的活儿?”
“你以前不就是医生出身吗?”蔡徐坤理所当然地说。
那边语塞,含糊地嘀咕了两句什么,蔡徐坤故意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方气呼呼的,提高了声音,“你是老板,你说我是杀人的就是杀人的,说我是医人的就是医人的!”
“好。”蔡徐坤说,“你既然办好手续了,就尽快过来吧,你来了,婚礼会更顺利。”
“哦。”
挂了电话,蔡徐坤回厨房去看粥。
推开门,见一个身影弓着背,一副认真研究的模样拿勺子在锅里搅拌。听到推门声,朱正廷头也没抬,道:“小火换得太晚啦,这个粥煮不糯了,熬下去也是黏而已。”
蔡徐坤走过去,伸手背去试他的体温,皱眉道:“还烧着。”
“当然还烧着,我难得发一次那么严重的烧,当然要烧够本。”他语带讥诮,话里有话,直接把火关了。
又用指教的口吻对蔡徐坤说,“这粥煮得勉强凑合,就这么稀一点喝吧,水分多,适合我这样的病人。”
“你还挺爱护身体。”
“那当然,有人不想让我活得好好的,我就必须得活得特别好,气死他们!”
他说完,狠狠地“哼”了一声,蹲身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碗,盛出两份粥来。让蔡徐坤去冰箱拿喜欢的小菜,自己只撒了一把盐,健康得让人毫无食欲。
他不是傻白甜的小少爷,也不是任性跋扈的太子爷。他倔强,有一副反骨,但不莽撞,也不激烈。
可是,让人拿他没办法。
蔡徐坤就没办法,由着他。
两人坐在桌前,各食一碗白粥,清清淡淡,简简单单。
他忽然想,要是他们在别处相遇,不牵涉利益地认识,互相吸引开始谈恋爱,会不会也像这道白粥一样清淡简单。
“从你离开我家开始,我一直在想,”粥吃到见底,朱正廷不吃了,拿了张餐巾纸擦嘴,看着蔡徐坤,“三天发情期,你一直陪我滚在床上,为什么就真的听我的话,没标记,甚至也没有一次留东西在里面,明明有很多机会……”
蔡徐坤听了,笑出来:“你排舞那么费力气,还发了烧,居然’一直在想’我,看来,你很喜欢我啊?”
朱正廷听了,瞥他一眼,耳根一如既往发红,但情绪已经淡定得多了:“这话,我也正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所以不舍得伤害我?”
蔡徐坤说:“每个人都会喜欢上你。”
“……”朱正廷握起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臭流氓。”
蔡徐坤笑得更开心了,当着朱正廷的面,像小孩儿赢了小游戏一样,得意地拍桌。
朱正廷不和他一般见识,等他笑完了,继续要答案:“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是呢?”蔡徐坤憋着笑,反问。
“如果是,我会信任你。”
“那要,不是呢?”
“不是,你就太可怕了。”朱正廷抬起下巴,目光微微俯视他。
“不过,我还是会嫁给你,因为这是我选的。但我们婚后,未免太同床异梦,我随时都会担心你跟杜华同流合污。比如,像今天这样,让我来一场没遇到过的大感冒。”
杜华对他这个Omega太子爷的打算,实在很容易揣测。她只是想要完全成为乐华的主人,把朱家的标签撕下。但要杀了他,永绝后患,她做不到。
不是不愿意做,是懒得操作——这年头,杀个人的代价还是不小的。尤其还是杀乐华唯一的顺位继承人。
但是,让他多怀几次孕,多生几个孩子,削弱他的野心,顺便拖累他的身体,还是很简单很奏效的。
他发现自己高烧来得异常之后,就开始想,这事跟蔡徐坤有没有关系,他有没有对自己动手脚?
可是,转念想起三天发情期中,故意让蔡徐坤全程陪着,也冒险给了他好几次机会,他终究一次试图侵犯生殖腔的举动都没有,就不能粗暴地判断,这个人仅仅只是自制力强而已。
蔡徐坤听罢他的话,明白他的意思和态度,愈发欣赏他的坦荡,喜欢他的自信。
看他耳根红红,脸色也因为没退下去的烧,有点绯色,又觉得他实在太可爱了。
“是,我喜欢你。”蔡徐坤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说,“就算没有杜总安排相亲,我在别的情况下认识你,也会想追你。”
朱正廷听了,眼神闪烁了一下,“哦,喜欢就喜欢呗,讲这么清楚干什么。”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条理清晰,现在就有点舌头打结了。
“不讲清楚,你不相信,我岂不是很冤?”蔡徐坤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柔声道,“别再费精神想这些了,好好休息。我找了医生来给你看病,他一定会看出来,你这感冒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什么医生?”朱正廷有点好奇,抬头抬头看着他。
蔡徐坤:“我们家最好的医生。”
朱正廷听了,满脸诧异,脱口而出:“你们家那个行当,还有医生?”
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未免有歧视的意思,又解释,“我不是看不上你们打打杀杀,单纯觉得很反差而已。”
蔡徐坤淡笑:“正廷查我,查得挺深啊。”
“我要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敢跟你结婚?”朱正廷站起来,朝楼上走去。
“说起结婚,那正好告诉你一声,杜总今天来找我,让我告诉你,咱们6号领证,16号婚礼。”蔡徐坤跟上来,道。
“还真是给我办了’尽快’啊?”朱正廷不无讽刺地冷哼一声,“恋爱都还没谈热乎。”
蔡徐坤笑:“没关系,来日方长。”
Chapter Text
14.
当然,要来日方长,还是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朱正廷虽然烧得七荤八素的,心里倒是亮堂得很。蔡徐坤喜欢他归喜欢他,可他们之间达成现在的共识,还是建立在利益合作基础上的。
回到房里,他从电脑桌拿了台笔记本上床,招呼蔡徐坤过去看。
笔记本早就开好了,桌面挂着一堆格式不一的文档,浏览器里也开了好几个网页。
“我在乐华的企业运营里,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是朱家的继承人,隐藏财富和家族权力,还是有的。”他一边挨个打开那些文件,一边给蔡徐坤介绍。
“这些人,要么是我爸栽培的,要么是跟了我们家两三代的老人。”他点点屏幕,上面是两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他们俩呢,是我们家种药材的时候就跟着我爷爷的了,现在是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但他们在乐华庄园那块的根基非常深,而乐华庄园是乐华最重要的部分。所以,你要是找到他们,拿下他们,对杜华来说,就是釜底抽薪。”
蔡徐坤听了,有点疑惑:“你们乐华以研发制作抑制剂、阻隔剂起家,为什么最重要的不是研发部门,反而是农庄?”
“现在市场上的药都大同小异,基本所有公司的研发都无所作为,但乐华的药依然长盛不衰,是因为我们的原材料和别人不同。不同的秘密,都在庄园里。”
朱正廷换了张图片,涂上是一片广阔的花海。
蔡徐坤认识,那是如今市场上那些抑制剂、阻隔剂最常用的一味原材料。
“既然是秘密,就只有少数人知道。比如,最早研究出方子的人。他们都藏着掖着,整天说不外传不外传,所以连我也不清楚。”
朱正廷指指自己,十分无奈,“当然,也不是完全不传。只是,传统规矩嘛,只传Alpha,其他性别没权利知道。”
蔡徐坤听了,笑起来,拍拍他肚皮:“那你要是生了个Alpha,庄园的人能隔代给你孩子传不?”
“可以。”朱正廷拿开他的手。
“那你加油。”蔡徐坤转而拍拍他的肩,道,“我也会加油的。”
朱正廷:“……”
他又被逗到了,微微害臊。
不过已经越来越习惯了,没一会儿,就恢复自若:“反正,你派人找找他们俩吧,我会把我爷爷的信物给你。”
“还有信物?”
“老一代嘛,这是他们的仪式感。再说了,”他手上迅速地点了一堆左上角叉叉,文件嗖嗖嗖被关掉好几个,“如果没点信物做凭证,他们怎么相信你是我的人,不是杜华的?”
“你的人?”
朱正廷点点头:“我的。”
蔡徐坤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就知道他沉浸在对正经事的认真思考中,没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
太可爱了。
他这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伸过手捏了捏他的右耳垂,低低地说:“好,朱正廷,我是你的人。”
“……”朱正廷反应过来了,长腿一抬,就要踹他下去。想想还是放下了,横搭在他腿上。
“做了我的人,就得好好给我办事,你要万一让我失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哦嚯,小白兔装大灰狼,真是凶呢。
蔡徐坤连连点头:“是是是,听凭你的吩咐。”
交待了人的资源,朱正廷又给出了两处密码。
一处可以调动钱,一处可以调动系统,是朱家人才有的权力。听起来,又神秘又玄乎,还真应了杜华那句话——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得跟家族作坊似的。
但他现在,只能相信朱正廷。
这既是他不远万里回过来的任务,和完成任务的策略,也是他的直觉。
“好了,现在能给你动用的,基本就是这些。加上杜华答应你的条件,我们俩结婚后,你在乐华就可以遮半边天了。”朱正廷交待完毕,把电脑递给蔡徐坤。
“所以说,你要是反水跟杜华合作了,乐华百年基业就彻底完蛋了,我也完蛋了。”
“那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就相信了我?”
蔡徐坤接过他递来的笔记本,习惯性检查了一遍是否已经完成关机,然后放在桌上。
“当然是因为,我选择了你。”朱正廷抱着一个枕头躺下去。
一离开操心的工作,他整个人就松懈下来,看上去又散又软。但蔡徐坤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而已。
就好像Omega这个性别,只是阻碍了他在当下这个世界的规则下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完全无法阻止他绕过规则,乃至打破规则去达到目的。
“但我也不是完全放心的,我嘛……也在打赌,赌我看人准不准,赌我够不够魅力。”他坦荡荡地把自己的心迹说出来,接着,打了个哈欠。
蔡徐坤看着他,一滴生理泪水随着那个哈欠流出,划过他光滑的皮肤。
那一瞬间,他天然,美丽,不可方物,像个艺术品。
一个艺术品,却要算计这些,甚至把自己当筹码。
蔡徐坤简直有点心疼。
他侧躺下去,用食指的指背沿着那滴眼泪的痕迹划了一遍,轻声问:“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决定信任我的?查到我是KUN的领主之前,还是之后?”
朱正廷看起来很困的样子,推开他的手,把脑袋埋进了枕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天决定下楼见你的时候。”
朱正廷很快就睡着了。
高烧之下的脸,红得可怜兮兮,呼吸也不怎么顺畅,听上去就很不舒服。但他睡得安安稳稳,明明知道自己的病不同寻常,也泰然处之。
蔡徐坤在他身旁躺了一会儿,偌大的房子里无比安静,他只要精心、集中精神,就好像能听到里里外外所有的动静。
哪里有人监视,哪里有心蠢蠢欲动,哪里有行动伺机而发,顺着夜晚的风,都传进了他耳朵里。
他的叹息,则在心里。
不久后,楼下的挂钟开始报时,晚上九点整。
他轻轻下床,俯身亲吻朱正的眼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他驾驶朱正廷的红色卡宴出门,直到离开那栋小别墅被监视的范围,才拨出电话。
那边的人很快接起来,兴高采烈地汇报:“我已经在机场候机了,等你一觉醒来,就可以来接我啦!”
“我今晚没时间睡觉。”蔡徐坤说,“等会儿我会给你发一个定位,你到了以后直接去看正廷,就以医生的身份。”
“啊?那你去干嘛?”对方一惊。
蔡徐坤回:“出任务。”
对方的语气里就浮现出他翻白眼的样子:“老板,KUN是没钱了吗?需要领主亲自出任务?”
话音没听完,蔡徐坤就把电话挂了,顺手把小别墅的定位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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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朱正廷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他是被持续不断的门铃声吵醒的。伸手捞了半天,终于捞到门铃的遥控器,打开全息投影。
睁眼一看,吓了一跳。
镜头前排排站了三个人,他的小学鸡弟弟范丞丞和黄明昊,以及一个浑身穿金戴银居然还不显得土的大汉。
“哥,我们来看你了!”黄明昊凑到镜头前,“快开门吧!”
朱正廷有点烦这颗大脑袋,他咳嗽了两声,道:“让一下,你们旁边那个是谁?”
被点到名的大汉听了,也凑到镜头前,说话前礼貌地鞠了个躬:“朱先生您好,我叫卜凡,萝卜的卜(bu),不是凡人的凡,我是蔡先生为您请的医生。”
朱正廷:“……你等会儿。”
说完,他关了投影,又开始找手机。
在枕头底下摸了半天也不见踪影,脑子里依稀想起蔡徐坤说过,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不好……抬起头,果然在一旁桌上发现手机。
他给蔡徐坤打电话,那边一接通,他立即发问:“你给我找的医生,是治什么的?”
“什么都行。”蔡徐坤说。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朱正廷犀利评价:“你们家医生真别致,牛高马大像土匪,穿金戴银像暴发户。”
蔡徐坤笑了,笑了一会儿,让他放心。
“听你的形容,就知道是我找的人。你相信我,他是我们家最好的医生,常年跟我们家出生入死,能打又能奶,非常好用。”
朱正廷思虑了一下,觉得头疼得厉害。
他决定姑且相信蔡徐坤,“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掉,给门外三人开了门,自己又躺回去了。
“你真的是医生啊?”不止是朱正廷,两位小学鸡也对此感到匪夷所思,打量了卜凡很多圈。
卜凡大手一抹自己脑袋,非常潇洒随性,一边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医疗箱,一边回答:“我也不想当医生的,但是医生在美国好挣钱啊,我就勉为其难了。”
他的医疗箱看着不大,打开一看,却像百宝箱。里面有三层,每层都有一堆大小不一的格子,有些还是可收缩的。
“朱先生,你喜欢西医还是喜欢中医?”
还可以选?朱正廷担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看了一眼那个医疗箱:“你看着办吧。”
卜凡一手拿着听诊器,一手空无一物,想了想,选择中医。“这个要听心率的,我暂时还不敢在蔡先生不在的情况下,靠近你的心脏。”
朱正廷:“……”
卜医生说完,像模像样地给朱正廷把了脉,然后徒手量体温,报出来的数字跟朱正廷口含体温计的结果一样。
感觉……还挺靠谱。
朱正廷主动陈述病情:“我烧了一天一夜了,用过退烧贴,没吃药,除了发烧应该有的症状,其他都正常,麻烦卜医生帮我仔细看看。”
“我明白。”卜凡拿出了一排银针。
……还真是纯种的中医啊,朱正廷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给两位小学鸡使了个眼色,就躺回去了。
范丞丞收到朱正廷的示意,没多呆,立即出门下楼,马不停蹄准备干活儿去。
蔡徐坤如常走进公司的时候,是早上十点钟。
按他的职级,这个时间到,算早的。连周锐也只是刚到不久而已,杯里的咖啡还没凉到能喝的程度。
看到蔡徐坤进来了,有点意外:“今天上午没有你要参加的会议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偶尔也要干点开会和给文件签字以外的事情啊。”蔡徐坤回答着,走进了自己的办公桌。
周锐不久后就给他泡了咖啡进来,看看他,发现他精神奕奕之下隐含疲惫。
“没睡好啊?”
蔡徐坤回:“太子爷病了。”
“哦……”周锐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
不过毕竟是上司的八卦,不好当场扒太多,关心了几句,就出去了。
回到自己桌前看电脑,才发现,自己这个离八卦中心最近的人,还不如外面大厅的人——现在,大大小小的工作群里面都按捺不住在说,太子爷和蔡总监下月16号办婚礼。
周锐浏览了好几个群,转头看看里面的蔡徐坤,挺想进去问的,可人家脸上只写着“沉迷工作”四个字,他真是不好意思。
于是默默加入了群聊。
这些群里,当然不会有蔡总监本人,更不会有太子爷本人。凡人的快乐,是不需要神仙参与或见证的。
太子爷结婚的事情,在公司内部流传了几天之后,大家终于收到人事部的对内邮件邀请函。
隔两天,外宣部就对外官宣了。
乐华集团是首屈一指的药业集团,每一家药店都摆着他们的药,每一位Omega都至少用过他们的产品,这样一家大公司目前唯一的继承人要结婚,是商界大新闻。
而且,这位继承人还是颇有名气的舞蹈艺术家,是主流舞台的宠儿,早年在各种大赛中负责拿奖,近年已经开始负责评奖了。
所以,朱老师要结婚,在艺术界也是大新闻。
消息一公布出去,乐华各个办公点的门外、朱正廷挂职的大剧院门外、他的独居小别墅门外,马上日夜有人蹲守,希望能采到点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这桩婚事中央的两个人,却跟平常一样。
该上班的上班,该排舞蹈的排舞蹈,一点都不操心即将要到来的婚礼。
“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好歹是你自己结婚哎!你的话,一辈子也就一次了吧?”黄明昊打着手游,对朱正廷说。
“你见过王子结婚,自己操办婚礼的吗?”朱正廷抬起手,虚空做了个牵某人手的动作,“等着把老婆牵回家不就行了?”
“好,您是偶像剧本身。”黄明昊毫无诚意地奉承他,一心二用打游戏,果然输了,发出声一声懊恼的哀嚎。
朱正廷看过去:“你这么闲吗?”
黄明昊点点头:“是啊,范丞丞忙着帮你查人找人,我没人吃鸡,当然闲了。”
“那就去遛狗。” 太子爷用力丢过去一个哄狗玩的小圆球,力气不小,砸过来让黄明昊很吃痛。
“两条都要遛!牵到杜华那边去遛!”
黄明昊听了,终于有点做事情的兴奋劲儿,翻身从沙发上下来,丢下一句“保证遛得狗和人都爽歪歪”,就跑了。
朱正廷回过身,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小药丸丢进嘴里。他独自坐在镜子前,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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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杜华怕狗,这是朱正廷小时候知道的。
那会儿,他父母健在,乐华集团安安稳稳姓着朱,杜华也还只是他温柔善良的姑父,看不出日后的狼子野心。
他跟这个姑父的关系不错,经常去她办公室玩耍。
处久了,就发现这点了。
可能因为出身普通,却娶了乐华当时的大小姐,天然的悬殊差距令她心虚自卑。所以她很喜欢包装自己,缺点和弱点,无论多小,都不愿意泄露。
连怕狗,都讳莫如深。
小时候,朱正廷还替她藏着掖着,后来他父母亡故,姑姑也常年卧病,他对她的野心了然于胸了,两人基本闹翻,就特地连买了两条狗......
托两条狗的福,杜华再也没假惺惺上门跟他装亲情深厚了。
平时没什么事儿,他就喜欢带两条狗进公司,恶心恶心杜华。这个做派跋扈幼稚,说无聊也无聊,说有效,还真的常常从中获得快乐。
黄明昊掐着点儿,把五百万和福利牵到公司总部的后花园。
那是杜华最喜欢会客的地方,花园里的植物多半是集团产品所用的原料,所以在这里会客,渐渐成为企业文化的一部分。
他进去的时候,果然看到杜华和一位客人在亭子里。
客人还算是个熟人,他认识的,朱正廷以前的朋友。
——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
屡次算计朱正廷,当然无论如何也够不上朋友两个字。
不过,那种龌鹾算计嘛,讲道理,他是不应该知道的。所以,他就假装不知道,热情地迎上去和老熟人打招呼。
“邱老师啊,真是难得见到您,怎么有空上乐华来呀!我哥也在,要不要上去聚聚——杜总好!”他语速飞快地和那位邱老师寒暄,然后向杜华鞠躬问候。
两条狗立刻亲热地朝杜华扑过去。
杜华瞪起眼睛,脸色顿时煞白,堪堪维持着风度没跳开。
“怎么带着它们到这里来?正廷办公室不是专门有它们玩的游乐园吗?”
“这不是因为在楼上看到邱老师来了吗?”黄明昊笑嘻嘻的,对两条狗吹了一记口哨,拉着它们换了方向。
“邱老师,它们可想你呢,我哥让我带它们见见你!”
他满口胡说八道,这位邱老师还真信了,神情感慨,目光闪动着伤怀,眼眶都发红了,蹲下身把两只小家伙揽过去,救了杜华一命。
这位邱老师,和朱正廷有多年同学情谊,毕业之后又搭档跳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舞,差点就成乐华太子妃了。
五百万和福利,还是他和朱正廷一起去选的。
“好久不见,它们好像又长大了?”他摸着两条狗的脑袋,伤感地说。
黄明昊:“我哥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它们当然要长得又壮实又欢脱。”
邱老师听了,抬头看看黄明昊:“你哥,对它们很好啊?”
黄明昊回:“那当然!”
邱老师抿抿唇,一边撸狗,一边朝杜华望去,讪讪道:“杜总,我这来都来了,正廷还让Justin把这两个小家伙带了来,我不去看看他,讲不过去……”
杜华早就站到一边去了,在一个黄明昊面前,她连伪善都不装,嫌恶地挥挥手:“你去吧,都是老朋友了,见见面应该的。”
说着,敲了敲亭中石桌,上面放着一个红色信封,看着像装请柬的。
邱老师顺着她的动作,瞟了一眼那信封,神情恹恹,点点头。
杜华走了。
黄明昊看不懂他们的哑谜,不过俩害虫凑一起,肯定商量不出什么好事就是了。尤其,这个邱老师还觊觎着朱正廷。
杜华亲自把蔡徐坤的情敌约到公司来,难道就是为了送请柬吗?
傻子都不信。
他不好鉴别这款害虫的属性和用心,但知道带给朱正廷肯定能有用。
所以,把人遛到了太子爷面前,任神仙自由发挥。
朱正廷在公司总部的办公室最豪华,粉红色调铺天盖地,弄得像公主的行宫。当初他要这么装修,杜华还很赞成,特别欢迎外人来看。
让人看到他们的继承人这么O,她觉得特别安心。
黄明昊领着邱老师进来,他从镜子里看到的。起初有点意外,盯着他们走近的时间里,脑子转了转,又不意外了。
人到身后,他适时转过去,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对方,厌恶的态度毫不敛藏——藏了就不是他了。
何况,上次在酒吧的帐,他还没算,不必矫饰友好。
“你怎么有脸自己跑来见我?”
“我就知道你生气。”对方一副早料到朱正廷那副态度的样子,脸上没一点知错的意思,反而鼻子一吸,眼睛一红,委屈起来了。
“我也没给你下什么有害的药,就是一点情趣饮料,哪个人上酒吧不使啊?结果,结果……全便宜蔡徐坤了!”他蹲下来,双手搭在朱正廷膝盖上,自下而上看过去。
“正廷,我发誓,我后悔死了!”
朱正廷低头瞟一眼他的手,一阵恶心。但没有挪开,目光朝黄明昊那边望了一眼。
黄明昊是他肚子里的回蛔虫,会意,把狗哄到它们的游乐场,转身就出去拨蔡总监办公室的电话。
三分钟后,蔡总监就从海外市场部过来了,是两地距离正常用时的一半。
“什么事?”他走近黄明昊,目光下意识地往朱正廷的“公主行宫”望去。
黄明昊三言两语把自己在花园遇到杜华和邱老师面聊,于是把人带到朱正廷面前的事,都说了。说完,表情透出犹豫,变得吞吞吐吐。
“不过,老大,把你叫过来,是我自作主张啊……我就是觉得,邱老师对我哥贼心不死,现在又跟杜华密谋,肯定不安好心,你最好盯着点。”
蔡徐坤听了,盯着他看了片刻,一副持保留态度的样子:“哦,是吗?那我进去看看。”
啧,人精。
黄明昊知道自己的说辞没有取信蔡徐坤,也懒得去圆,反正朱正廷暗示的任务他完成了。目送蔡徐坤进去后,他掏出手机,一边打游戏一边站在外面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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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蔡徐坤进来了。
他进门的第一刹那,朱正廷就察觉到了。确定他已经看到自己膝盖上摆着邱老师的两只咸猪手,立刻抽开了腿。
“坤。”他望向蔡徐坤,“这位是邱老师,你们见过的,他过来祝我结婚快乐。”
邱老师听了,慌忙回过头,正好迎上蔡徐坤的视线。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做好了剑拔弩张的准备。然而蔡徐坤只瞥了他一眼,就朝朱正廷走去。
……他被完全无视了。
“听说你进公司了,我正好不忙,就过来看看你。”蔡徐坤转到朱正廷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弯身贴在他耳畔,道,“等会儿跟我一起走,好吗?”
朱正廷点点头,转过脸:“好啊,你什么时候走?”
“总要等你会完客人。”他的视线轻飘飘地瞟向邱老师。
后者碰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做后退状:“我也是顺便过来看看朱老师,这就要走了。你们安排吧……”
“不着急吧?”蔡徐坤直起身,看着他,“麻烦邱老师把上次给正廷吃的东西,给我们留一份,好让我们医生对症下药。”
“什么?”邱老师一僵,“对症下药?哪有这么……”
他慌乱起来,语无伦次,“正廷,我没给你吃什么东西,就很普通的催发片,那种东西你知道,效果也就一时,也没什么副作用,怎么会要对症……下什么药?”
朱正廷双臂抱胸,睨视他:“怎么会?因为你蠢呗。”
“我……”他起初一脸茫然,随即想到了什么,双手下意识揪出衣摆,“正廷,我对你真的没有那么坏的心眼,以前那次是我糊涂冲动,但我知道错了,不会再想毁了你的。我真的没想到,那两片催发剂有问题。”
“它们有问题和没问题,有什么本质区别吗?”蔡徐坤打断他,冷冷地看着他,“你给我的未婚妻吃催情药和毒药,都一样是打算毁了他,不是吗?”
“我不是那么想的!”邱老师狠狠瞪过去,“我只是不想正廷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跟结果相比,你怎么想的还重要吗?”蔡徐坤被他蠢笑了。
“正廷人善良,也顾念你们多年友谊,不想追究你太多。你把当时用的催发片再给我们一份,让我们治病有据可依,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他说完,和朱正廷对望了一眼。
朱正廷会意,道,“这么多年朋友,我也不想以后想起你,都是厌恶。更不想把你和杜华想在一起。我有多恨杜华,你知道的。”
邱老师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知道是杜总……对,当时的催发片是杜总让人给我的,她说,她知道我喜欢你,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让我和蔡徐坤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朱正廷诧异地看过去,像听了个笑话。
这算哪门子公平竞争?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跟公平竞争四个字沾不上边,邱老师低下头,没辩什么,柔声问:“那你现在,到底有什么后遗症?”
朱正廷没好气:“免疫力下降,发情期紊乱,医生说,还可能不易受孕,搞不好生不了孩子。高兴吗?”
听了这张嘴就来的胡说八道,蔡徐坤适时抬起手,佯装鼻子痒,掩盖自己忍不住的笑意。
邱老师已经被吓呆,愣愣地看着朱正廷,额边凝出了汗:“我,我低估杜总的手段了……我答应你,一定想办法再去弄药。你稍等我两天……”
朱正廷冷哼一声,在破功之前,拉着蔡徐坤走了。
“唉,哥,蔡总监……”门突然打开,他们风风火火冲出来,黄明昊急忙关了游戏跟上去,“你们怎么急匆匆的,现在干嘛去?”
“你别跟来。”朱正廷拦住他,“回去,跟姓邱的要药。这两天,你就盯着他拿药,盯得越紧越好。”
黄明昊听罢,反应了一下,眨眨眼睛:“盯给杜总看?”
“谁爱算计我,就盯给谁看。”朱正廷拍拍他肩头,“辛苦你了,回头让丞丞输给你两局。”
呸。黄明昊大喊:“我江南枪王,是需要让的人吗?!”
朱正廷不理他,挽起蔡徐坤手臂,大摇大摆地走过这层楼的公共办公区。
两人进了电梯,才放开。
他心情不好,还有点累,全写在脸上。但还记得蔡徐坤是自己故意讹来的,讪讪开口道了个歉,“这么让你跑过来一趟,没有耽误你工作吧?”
“我今天真的不忙。”蔡徐坤回。
那就好。他点点头,表情有点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不在焉地说:“那我们回家吧。”
这显然指的是自己的小别墅。蔡徐坤顿了顿,忽然建议道:“去我那里吧。”
“你哪里?”朱正廷回过神,转头看着他,“哦,你说你住的地方吗?”
“是。比较近。”
朱正廷皱眉想了一下,“好吧。”
他第一次来蔡徐坤的住处。一套离乐华总部不远的公寓,面积不大,装修简单,一看就是单身汉的居所。
“你还挺爱干净。”他大致看了一圈目之所及的范畴,回头对蔡徐坤道。
他们之间保持了两米多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有几分微妙。
蔡徐坤把钥匙放在桌上,从开水保温仪里倒了一杯热水,也放在桌上,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定定看着他,开口道:“正廷……”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哪里可以?”他打断他,收回目光,闭眼打了个哈欠。再睁开,泪眼汪汪。
蔡徐坤:“……睡我房间,行吗?”
“行。”他爽快地点头。
蔡徐坤放弃谈话的架势,扣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先喝点热水吧,你看起来没休息好。”说完,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朱正廷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喝了那杯水。然后,跟着来到房间。
蔡徐坤正在点香,听到他的脚步声,朝他望来:“我家没你那里那么高科技,有智能帮你一秒入睡,只能给你点两支香,熏一下安安神。”
“哦。”朱正廷说,颔首回,“好。”
蔡徐坤上过他的床好几次了,他还是第一次躺在蔡徐坤床上。感觉很不一样,他垂着眼睫,避开对视,把被子拉紧。
“要不要我把卜凡叫来?这样,你醒以后就可以让他及时看看。”蔡徐坤柔声问。
“别了。“他闭上眼睛,哼了一声,“我又不是真的发情紊乱、生不了孩子了。你出去吧,忙你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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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情期紊乱、不易受孕,是瞎说,用来吓唬邱老师的。
但免疫力下降,这点实在太明显了。
自从那次来势汹汹的感冒以后,他的免疫系统就像破了一个大窟窿。现在,只要是一样病毒就能让他生病,连精神劲儿都差了很多,对睡眠和休息的需求大大提高。
卜凡追溯他的病历,把疑点放在了上一次的发情期上。这些天,他一直吃着卜凡配的药,但效果平平。卜凡怀疑,他当时吃下的是慢性毒药。
“配毒药的人对你的身体状况,应该相当了解。用材、用量,都很合适你。不会让你一下子病得太厉害,也不会要了你的命。就是让你不舒服,身体虚弱,没有精力。”
会这么干的,能这么干的,也就一个杜华了——亲自挑选傀儡太子妃驸马爷什么的,还不够放心,务必要继承人完全无力争夺才稍安。
她是医药专业出身,也正是因为专业出色,才会在公司崭露头角,被朱正廷的姑姑看上,成为这个百年家族的一员。
这么个人,本来已经拥有了很不错的人生际遇,得到了正常发展之外的社会地位,却贪心不足。看着朱家落到一个Alpha都没有了的份上,就想取而代之。
朱正廷想想,觉得这个姑父很可悲。
当然,也许姑父认为他更可悲。
毕竟,只要他这个继承人没有作为,他的丈夫为其所用,他的孩子也理所当然会成为傀儡,最后,朱家的百年基业就会换了主人。
这场战斗中,谁输了,谁可悲。
朱正廷想到这里,身体和大脑倍加疲惫,却无法完全睡着,夹在醒和睡之间挣扎。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不安地滚动,忽然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蔡徐坤!”
几乎是话音刚落,房门就从外打开了,蔡徐坤出现在门口:“正廷?”
朱正廷撑肘坐起来,有点愣愣地看着蔡徐坤,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这么短短一段路间,他感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也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心理情绪作用。
“做噩梦了?”蔡徐坤在床边坐下,用手背给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朱正廷大喘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就醒了。”
“那你刚才,在害怕,所以喊我了?”蔡徐坤停下动作,捧着他的脸,“你在乎我,是不是?”
朱正廷没还有没想那么多,他的脑子沉浸在半醒半睡的浑噩中。听了蔡徐坤的话,才有了思考的方向……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
蔡徐坤为此很高兴,他看得出来。
在情绪表现这一点上,他们不一样。蔡徐坤的喜怒,脸上并不太明显,要感受他的心情,多半靠气场。但现在,他的高兴洋溢在眼睛里。
他却有点愧对这份高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就你在我身边,我不喊你喊谁?”
蔡徐坤听了,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他的气场清晰可感地凉下去,放开了朱正廷,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些,客气了一些。
“晚饭点儿了,饿不饿?”拜修养所赐,语气仍然温柔。
“嗯。”
事实上,他有睡着。
这段时间里,蔡徐坤做了饭,从成色上看,厨艺大有长进。他尝了几口,抬头看看他,给了个大拇指:“很好。”
蔡徐坤被哄得像小孩儿。
也是高兴,但和上一份高兴相比,这一份他给得心安理得,没什么愧疚要承受。
也许是因为,先前那一点愧疚实在太尖锐了,刺在他心里的感受过分强烈,他太想要抹平它,所以当蔡徐坤问他要不要住下来的时候,他也答应了。
都是健康的成年人,身上还有即将被法律认可的婚姻关系,留宿意味着什么,彼此当然都很明白。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没有发情期的强烈生理作用加持,彼此的身体和心是否互相喜欢,在亲密的负距离中,清晰得多。
朱正廷有点颤抖,甚至有点生涩。很乖,把一切主动权都交给蔡徐坤,偶尔低声哼唧,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蔡徐坤的脖颈里,真的像一只兔子。
“你怎么这么可怜?你明明很虎的。”蔡徐坤简直有点舍不得用力,柔声笑道。
朱正廷抬起脸,瞪大眼睛看他:“我什么时候虎,我才没有——嗷!坤,坤,你别搞那里!啊,啊,蔡徐坤,蔡徐坤!我X你!”
“你”字的音节没完全吐出来,他一口咬上对方的肩膀,不讲轻重,蔡徐坤在黑暗中发出吃痛的抽气声。但他没有停下来,把心里那点舍不得丢到一边,发狠极了。
朱正廷觉得自己麻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意识,眼前一片白光,而咬人纯属本能。咬下去之后,他开始重新有了意识,但浑身细胞都在叫嚣,仿佛全身都在高潮。
他都不知道蔡徐坤劲儿这么足,发情期那三天和眼前比,就像挠痒痒,完全是给他按摩用的。
他有种无法名状的忍不住,忍不住叫,忍不住快乐,忍不住流眼泪。时间在耳边飞逝,都跟着他叫嚣。
好像过了很久,蔡徐坤离开他,捏着他的鼻子,问他:“你说,你虎不虎。”
他晕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回答:“虎。”
蔡徐坤笑了,摸摸肩膀上的伤,有点疼,又不觉得真疼。
朱正廷很快睡着了,脑袋耷在他胸前,那个样子很乖顺。
他却不能很快入睡。
不只是朱正廷在为他流露的那点高兴感到愧不可当,他自己,也在为自己那点高兴,感到极度不习惯。
他是喜欢朱正廷,但他要的,只是他能掌控的喜欢。
比如,一个个体,对另一个美丽个体本能的欣赏、欢喜、想拥有。这和被那个美丽个体牵制喜怒哀乐,是不一样的。
简而言之,他想许给朱正廷的喜欢,是合则双剑合壁,分则一清二白的合作,是扯得清的愉快交易。他许不出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
这点,朱正廷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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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蔡徐坤闯杜华的办公室,长驱直入,脸上怒气值不多不少,挂了七分。
杜华像是早料到他会来,已经准备好了笑容等着他。
他一脸冷峻,站在杜华面前:“杜总。”
“来,坐。”杜华指指面前的沙发,自己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蔡徐坤还是站着不动,一脸愤怒憋屈。
杜华又道:“我知道你生什么气,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说。”
蔡徐坤才勉勉强强坐下,屁股刚沾上沙发没一会儿,就趁着怒气,做兴师问罪状。
“杜总是什么意思,我和少爷已经定下来了,您还遣来一个邱老师,是我哪儿做得不好,您不满意吗?”
杜华笑眯眯的:“怎么会对你不满意?这段时间,你里里外外工作做的多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呢……”她盯着蔡徐坤的眼睛,面目真诚,“坦白说,你这么有能力,我总怕控不住。你知道,有才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屈于人下的。”
“所以您就找个人跟我竞争?”蔡徐坤咬牙问。
杜华:“良性竞争嘛。”
蔡徐坤:“您是要说,如果我不听话,你还可以随时找别人替代我吧?”
杜华停顿一下,抿抿唇角:“我说过什么来着?你有时太气盛,稍显莽撞了,还得修炼。”
“我……”蔡徐坤语塞,有话到嘴边,又觉得被“莽撞”两个字噎了回去,干脆不说话了,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变得乖顺。
杜华观察着谈,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
看到他识趣的模样,内心颇有成就感,连姿态都更豁放了。
“哎,这就对了嘛,不要闹,要搞清楚我的用意。”杜华对他谆谆教导“你是我万里挑一的聪明人,一定能理解我的。”
两手准备嘛,懂。
蔡徐坤做出一副了然却又不甘的神情,但遵从着杜华那句“要修炼”,便没有发作,冷静了一会儿,只问:“那现在这样,我和少爷结婚的事,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了吗?”
“邱那么蠢,你这么聪明,你说我选谁?”杜华反问。
蔡徐坤不语,半晌,点点头,“我明白了。”
杜华看他已经冷静下来,一脸欣慰:“这就对了。回去好好准备婚礼吧,这件事就到这里,我不会再找人威胁你的地位了。你就当这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吧!”
呵,还能怎样。
蔡徐坤默然不语,又在这里坐着听杜华大义凛然地胡说八道了一会儿,成功“被安抚”,离开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才完全把脸上的怒色卸下。
周锐进去时,看到的是一如既往淡然冷静的蔡总监,手上端着的茶和嘴里准备好的安慰,都顿感无处发挥了。
“有话说?”他接过茶,看周锐欲言又止,主动问道。
“原来有,现在……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就还是有。”他放下杯子,面对周锐,“你是工作上离我最近的人,有什么话最好沟通清楚,说吧。”
周锐摆摆手:“不是工作的事。”
“那也可以说。”
哦。周锐想想这段时间和他工作的情景——蔡徐坤在工作上很有条理,很果断,虽然严格到严苛的地步,但为人很好,令人畏惧的同时也很信服,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他已经成为自己最喜欢的同事top。
蔡总监,真挺好的。
他大起胆子对这位挺好的蔡总监直言:“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有两个人格似的,有时候我不确信自己认识的,是不是真正的你。”
闻言,蔡徐坤笑了。
周锐看他笑,莫名有种自己说错话的感觉,下意识补道:“不过,我认为你怎样都挺好的。”
“那你想不想认识真正的我?”蔡徐坤突然问,语气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周锐有种紧张的直觉:“什么?”
“我也觉得你挺好的,所以希望和你有更多合作。具体的,我找个人跟你谈谈。”蔡徐坤说着,拨了个号码,行动之果断令人迷茫。
周锐愣愣的:“…...好。”
“你的意思是,策反你的助理?”电话里,卜凡的口气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
蔡徐坤道:“是吸纳人才,为组织注入新鲜血液。”
“你可拉倒吧!”卜凡十分委屈,“我一个杀手,给你当了医生,还要给你搞策反工作。老板,咱们KUN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古老组织,真穷到一个人掰开来当几个用了吗?”
“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这样艰巨的任务只能给你。”
“你上次还说最得力的是昊昊,歌声就能杀人!”
“你是我一手栽培的,我最信任你。”
“我只是抄过几次你的作业,不是你教出来的!”
“婚礼结束后给你放假,公费旅游,哪儿都行。”
“这还差不多。”卜凡浮夸地长叹一口气,答应了。
这天傍晚下班后,周锐在乐华大楼门前的广场,被卜凡踩着城市观光旅游小三轮接走了。
蔡徐坤独自去剧院看朱正廷,在剧院售票大厅看到新换上的近期演出海报,其中最抢眼的就是朱正廷的。
海报中的他,一身白,在月光下起舞,回眸凝望,眼神哀伤,令人动容。
蔡徐坤停下来,静静看着那幅海报,心里前所未有的复杂。
“老大?”片刻,身后响起一声招呼。
他回过神,转身去看,是范丞丞。有些天没见范丞丞了,小学鸡眼下有几分风尘仆仆。
蔡徐坤朝他走去,问候道:“你回来了?工作顺利吗?”
范丞丞听了,一惊,瞪着他:“你知道我去干嘛啊?”
“不知道。”蔡徐坤摇摇头,“不过,你一直不在正廷身边,想必是他派你出去办事了,不是吗?”
“哦。”范丞丞似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几天不在,你们俩又进展了,已经无话不说了呢。”
呵呵。蔡徐坤笑笑,没说什么。
又进展了,那多半是不可能的。他们眼下,也就能进展到这里了。
他想起第一次与跟正廷见面,他逆光站在他面前,理所当然地要求换座位。那时候,他就心动了一下。不只是因为朱正廷长得好看,更因为他的态度。
那样理直气壮,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要,就会先说出来,好像这个世界合该对他的要求妥协。
他羡慕这种性格,觉得那个人明亮极了——是啊,朱正廷这个人,要或者不要什么,都坦坦荡荡,强求不得。
何况,眼下他自己都攥着一颗不确定的心,哪里胆敢求朱正廷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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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两人一起去练习室,朱正廷正在和自己的伴舞们排练。
蔡徐坤第一次看到他跳舞。
人群簇拥,他是中心明月。穿着和海报上相似的白衣,手持白练,脚下轻盈如蝶,仿佛踩着粼粼波光,踏空而行。像是要走远,又像是要走来。
蔡徐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三分钟,排练告一段落,他拍拍手,喘着气宣布“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带妆”,便欢快地朝蔡徐坤这边小跑过来。
“好看吗?”他笑着问,手握白色毛巾擦汗,脖子一歪,弧线优美。
“他当然觉得好看了,眼睛都没眨过。”一旁的范丞丞关掉手机游戏,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要不我暂时退避,让你们互动一下?”
朱正廷瞥他一眼:“好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范丞丞:“……”
过了两秒钟,他没走。
朱正廷才正眼看过来:“有事?”
“当然有。”范丞丞余光瞟向蔡徐坤,然后给朱正廷一个询问的眼神,朱正廷不假思索,“你说吧,他可以听。”
范丞丞得令,“哎”一声,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成果。
“你让我查的三件事,我都有结果了。第一件,是卜医生的。他的家族自爷爷那一代就给世界上最古老的刺杀组织之一KUN——的领主,做私家医生。他本人,从小就担任少领主,也就是你的现任未婚夫蔡徐坤,的陪读加陪练,杀人和救人两项业务能力都很突出,只要你未婚夫对你没有不利之心,他就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说完,他对蔡徐坤鞠个躬:“老大,不好意思,查了你的人。”
蔡徐坤抿唇笑笑:“能理解。”
“等等……”朱正廷紧皱眉头,脸色凝重地盯着范丞丞。
范丞丞立刻紧张起来,面对太子爷,表情认真,等待对方给自己的工作提出宝贵意见和建议。
“你为什么……”朱正廷抬眼望向蔡徐坤,问范丞丞,“管他叫老大?”
范丞丞一噎住,莫名觉得自己心脏不太舒服,原已提到嗓子眼的深呼吸,有气无力地落回了肚子里,毫不走心地回答。
“他年纪大,顺口。”
蔡徐坤:“……”
朱正廷听了,对这个答案满意得不得了,哈哈哈哈哈笑弯了腰,示意范丞丞继续:“下一件事。”
范丞丞:“第二件事,邱果然早就和杜总沆瀣一气了,最早应该是你把他赶出舞团之后。杜总答应扶持他,让他有资格再做你的候选者。”
“扶持?就扶持成这样?”朱正廷皱着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毛尾巴都带着嫌弃,“喏,一个人堕落起来真可怕。”
范丞丞:“第三件事,你被下的药,是庄园出来的。”
闻言,朱正廷一顿,拇指与食指相抵,目光盯着某处,低声轻喃:“她的手伸到庄园去了,有人背叛了朱家。”
范丞丞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也不意外,我是乐华集团中一个无权无势的Omega继承人,她却是这些年把控了公司运营的掌权者,怎么看,她都比我胜算大。”朱正廷掀起睫毛,目光平静。
这一会儿时间,他已经把那点对背叛的失望,都掖藏好了,打起精神来战斗。
“他们没有眼光。”蔡徐坤靠近他,从背后轻轻拢住他。他们明明长得一般高,蔡徐坤却好像能把他整个圈在怀里似的。
他侧过脸,看着蔡徐坤的眼睛,淡淡一笑,“你一开始来,不也是两边衡量吗?心里倾向的是杜华吧?”
“什么?”蔡徐坤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吃惊,朝范丞丞瞟了一眼,“看来,你弟弟查我查得不够清楚啊,我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
朱正廷推开他:“????”
又望向范丞丞,有些许责备。
范丞丞耸耸肩:“我能发现老……蔡总监的身份,还得靠美丽的巧合呢。他挖周锐的心思,太明显了,太多事情交给周锐做,我顺着他透给周锐的线索去查,才有结果的。所以你看,翻他身份就不容易了,还要翻他的心灵和大脑,我可不是读心AI。”
“你背着我要挖周锐?”朱正廷问蔡徐坤。
挖人当然要背着来……蔡徐坤原本没觉得理亏,被他这么一问,莫名有了一丝做错事的觉悟。
好吧。他讨好地哄他:“我正想跟你说,周锐挺适合我们那儿的,你们公司也不缺这么个员工,送给我吧。”
朱正廷也懂道理,被捧在手里哄过了,很开心,大手一挥:“态度很端正,拿去吧——不过,你保证没有向杜华也透露你身份的线索吗?”
蔡徐坤表情严肃:“我们这种行当,暴露在阳光下很好玩吗?”
是这个道理。朱正廷点点头,这个回答比甜言蜜语有说服力得多,他相信。
“那接下来,就清理叛徒吧。顺便,把庄园彻底握回手里。”朱正廷不轻不重地长叹一口气,转头对范丞丞道,“看来得请庄园那几尊大佛赏光,参加一下我婚礼了,你和Justin商量,给一个陪我去庄园吧。”
范丞丞:“哦。”
他又看向蔡徐坤:“坤,必要的时候,还得请你多帮忙。”
蔡徐坤点头:“放心,我有数。”
聊完这一通,朱正廷看起来比排练了一下午的舞还疲乏。
“那我们回家把。”他真的累了,对蔡徐坤张开双臂,“来,给外面的狗仔秀一发恩爱。”
这个偷懒的方式很别致。
蔡徐坤由衷地乐意由着他,应着“好”,便将他公主抱起来。范丞丞立刻退开两米远,请他们先行。
于是,蔡徐坤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把人抱到外面广场,塞进车里。就这么点距离,这只大兔子居然已经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车回到别墅,蔡徐坤喊他,他半醒半睡,呢喃道:“抱。”
……太可爱了。蔡徐坤不由自主便露出笑容,可心念一转,又感到苦涩。
他们都知道,爱情不会来,至少现在还来不得。
然而彼此都已经习惯了扮演甜蜜情侣,马上就要扮演恩爱夫妻——不对,不是扮演,是真心实意甜蜜恩爱,却不能给这份甜蜜恩爱赋予匹配它的感情属性及浓度。
他们都常年在如履薄冰的处境中生存,都习惯了将感情拢紧,将心墙高竖。
甜美可以品尝,爱情则不可以沾染。
真诚和真心皆可以付出,动情,则万万不能。
这是他们对自己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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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蔡徐坤在办公室里收到卜凡发过来的小视频,是朱正廷、黄明昊和周锐一起进机场安检的情况。
后面跟一句语音交待:“护送任务完成。”
蔡徐坤随手回了一句:好。
按照朱正廷的想法,他只计划在黄明昊和范丞丞之间带一个人去庄园。
一方面,出门带一个小伙伴,是他的习惯,至少表面上不会引起杜华的怀疑。另一方面,这两个人是他从小玩到大,也调 教到大的,他放心。
而加一个周锐,则是蔡徐坤早上提的。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蔡徐坤理所当然地说。
朱正廷听罢,呵了一声,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交不交代坦不坦诚你看着办”的意思。
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小九九坦白了。
“两点。第一,确实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我本来想派卜凡跟你去的,但他太打眼了,所以我换了有乐华员工身份的周锐。他是新人,虽然还不能打,但卜凡紧急训练了他医学能力,关键时刻在你的病情上给些帮助是可以的。”
“第二,现在我们是盟友,事情成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至少有监督权吧?”
说得都对,都有道理。
朱正廷没啥可反驳了,两人达成统一意见。
希望朱正廷的行程顺利……不,是一定要顺利。
蔡徐坤呼了一口气,停下手边的工作,走出办公室,前往茶水间。他往咖啡机里倒了一捧咖啡豆,按下开关,在旁边等着。
看似发呆模样,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朱正廷此行的官方说法——也就是报给杜华的说法,是去请长辈参加婚礼。
这个说法当然说得过去,他要去见的老制药师,都是他爸爸辈爷爷辈的人,是朱家背后的功臣,当然是值得亲自去请的长辈。
但杜华只要不傻,就不会信。
尤其是,倘若她已经和其中哪一个勾结在一起。
“今天和杜总见面的人里,没有发现可疑对象。”一个身影靠近蔡徐坤,声音飘忽地说。
是范丞丞。他说完话,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刚才声音里的飘忽,就是因为要打哈欠。
蔡徐坤客套道:“刚完成任务回来,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忙啊!”范丞丞擦了一把眼泪,点了一下手机屏幕,让游戏自动开始新一局副本。
“为了查你的底细,我差不多跑遍了欧洲,老大,等你们结婚了,你能不能让我哥多给我点零花钱?”
蔡徐坤笑了笑:“好。”
“我没看错你!”范丞丞对他竖起大拇指。
蔡徐坤问:“正廷给你留了监视任务?”
范丞丞摇摇头:“他没有,但你不是正要给我下任务吗,我提前热一下身。”
蔡徐坤:“你很聪明。”
范丞丞点点头:“应该的。”
蔡徐坤正了正色,一边拿杯子去接咖啡,一边不客气地同范丞丞交待起监视杜华的具体任务,其中最重要的是辨认人的技巧。
范丞丞听了一会儿,皱起眉头,发出疑问:“你说的,好像都是你们那个行当的伪装术啊?”
蔡徐坤喝着咖啡,视线从杯子上方飘过去,用眼神问“有什么问题吗”。
范丞丞参悟了一下,又问:“所以,你觉得杜总可能会和杀手接触?”
蔡徐坤不置可否。
“不能吧?”虽然茶水间的监控早在他进来之前,就被他黑进系统关掉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老大,你长期在欧美生活,可能没听说过,咱们神州大地上,是没有黑丨社会的!我觉得她不敢雇佣你们这个行当,也没必要这么狠绝。”
蔡徐坤轻笑:“正廷如果没有把她逼上绝路,她当然不至于。但现在正廷有了我,她面前的就是绝路。你觉得一个人遇上绝路,还讲神州大地的法则吗?”
“她又不知道你……”范丞丞说着,顿了顿,改口,“我能查到,她迟早也能查到。”
蔡徐坤点点头:“不能侥幸。”
闻言,范丞丞沉默了,低头打着游戏。
一局打完,蔡徐坤的咖啡也喝完了,两人若无其事地离开茶水间。
推测杜华会找杀手,并非凭空把人往极端险恶上想,而是有根据的。
如今还存在于世界上的刺杀组织,都古老而盘根错节,KUN是历史最悠久的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势力的触角向来霸道。
整个行业的信息,或明或暗,都会汇集到他们这里来。
所以,哪里有人动了,前往何处,蔡徐坤是心中有数的。
他就差确认而已。
卜凡盯着同行的动,范丞丞盯着杜华的动,如果真的对应上……呼,蔡徐坤呼出一口气,松了松领带,目光落在某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冷和静。
——那就讲不得这片大地的法则了,他要用他那个世界的方式捍卫自己的领地。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西南一座小城的机场里。
朱正廷和黄明昊、周锐走出到达口,在接机人群中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印着一棵开花的植物。
正是他们庄园种植面积最广的那种药材。
朱正廷戴着墨镜,走在中间,大步前迈,像个走路带风的大明星,来到举牌子的人面前。
对方是一个看起来温和得有些胆小的男人,Beta气质,比朱正廷矮了大半个头,得仰起脸看他,笑着问:“是正廷少爷吧?”
朱正廷点点头,被墨镜遮了一半的脸端着十分的高冷。
那人急忙自我介绍:“您好您好,我姓陈,您叫我老陈就行了。”
黄明昊听了,一脸热情地说:“你也姓陈啊,我姥爷也姓陈!”
那人很机灵,立即对黄明昊递来有些恭敬的笑:“您是陈老的外孙吧?我们都有所耳闻,正廷少爷身边两大得力干将,其中一位就是咱们陈老的外孙。”
黄明昊开心地点点头:“是我是我!”
老陈道:“说起来,我还算是陈老的徒弟呢!”
“哇,那太好了,我们沾亲带故了!”黄明昊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负担起社交任务。
三人跟着这位老陈一起前往地下停车场,黄明昊和老陈聊自己的姥爷和家世,不亦乐乎。
周锐则一路沉默,直到老陈暂时离开他们去开车,才靠近朱正廷。
“他身上有股不属于药材和土地的味道。”
朱正廷听了,微微颔首,并未动半分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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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朱家的药物庄园,在距离降落城市二百多公里之外的群山里面。
那隐秘而绵延山谷之中,遍布他们种下的植物。只有长期在这里工作的人,才可能对每一片土地都熟稔。
黄明昊的姥爷也姓陈,是朱正廷奶奶的堂哥,也是庄园里资历最老的制药师之一。
黄明昊上一次见他,已经是七八年前。
“我姥爷差点让我留在这里种药了!”车在开往庄园的高速路上,黄明昊热烈地和老陈聊着关于童年和姥爷的种种。
与他的热情相比,老陈的反应就稳重多了,基本不主动挑话题,都是接话。
车开了二十多分钟,黄明昊的热情也下来了,打了个哈欠,回头叫朱正廷:“哥……”
发现朱正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睡了?”他问周锐。
周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点头。
“那我也睡一会儿!”黄明昊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回去,闭目养神。
车里一下子安静起来,老陈默默地开着车,全神贯注,规规矩矩。一个多小时后,车驶上一条乡间路,颠簸起来,大家都醒了。
朱正廷沉默地戴上墨镜,朝外面望去。
乡村,山野,土地,看起来安静而无害。
小路一直延伸到一座上了年头的大宅前,宅子门外有围栏,围栏之内修了花园,花园里种着的植物生机勃勃,都开着粉白粉白的花。
一排人整齐站在围栏外,都是出来迎接朱家唯一大少爷的。
千里之外,蔡徐坤仍一再捋着思路。
朱家庄园里有人投向了杜华,这次朱正廷亲自动身前往庄园,是一趟凶险旅途。
最好的结果,是朱正廷挖出叛徒,并巩固庄园对朱家的忠心。
但“最好的”往往不现实,那就退一步想……比如,满足杜华的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朱正廷目的达不成,反被削弱,甚至被完全剥夺地位,集团从庄园根本上落入她的掌控中。
而实现这点,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朱正廷被认为完全无法担任继承人。
第二种,他根本不存在。
依照现在的形势,第一种情况是比较有可能的,最可疑的部分是朱正廷身上的慢性毒。
卜凡研究了这么久,还没有完全解决朱正廷身体异常虚弱的问题。谁知道在庄园,这个未能解决的问题会发挥什么作用。
第二种方式,是最坏的情况。但也恰恰是蔡徐坤最有机会插手,并帮朱正廷翻盘,甚至永绝后患的情况。
早上朱正廷出门之前,他们曾将这些可能性全部商量过。
他问朱正廷,如果是最后一种,他可不可以用KUN的手段斩草除根。朱正廷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那个笑容和平时开怀恣意的笑容相比,实在不好看。直到出门那一刻,朱正廷才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有一段时间,她经常带我去跑步,每天都会来叫我起床。”
第二句是:“你说,这些,她都忘了吗?”
他便明白了,朱正廷还是心软。
想到朱正廷略带忧伤的眉眼,他发现自己在考虑行动目标时,也不再那样理所当然。
——身为一个刺杀组织的少当家,他居然会觉得除掉一个人,好像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
这不像他成长所接受的教育和秉持的信条。
在他的世界里,障碍如果不除掉,才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以说,他和朱正廷,是有本质区别的,合作可以愉快,相爱则总有一天艰难。
这个想法盘踞心头,让他的心头有些滚烫发堵。
此时,他不愿意多想,便摇了摇头,撇开这个思路方向,专注于他能把控的事。
他给周锐去了个电话,正掐着朱正廷完成家族社交第一轮所需要的时间。
一拨通,周锐立即接了电话:“老板。”
“怎么样?”他问。
周锐便向他描述了从机场到庄园大宅的的过程,然后指出自己在接风宴上的观察。
“基本上,庄园上重要的人都参加了。他们对正廷少爷还是很客气的,至少表面上尊敬他的姓氏。正廷少爷的婚礼请柬也都一一递了出去,至于会不会来,大家的态度都比较保守,几乎没有人给明确答复。”
蔡徐坤:“正廷怎么说?正常吗?”
周锐:“他说,预料之中。正不正常的,他没说。不过,据说当年杜总和朱家大小姐结婚,庄园也只派了一个代表参加。”
蔡徐坤顿了顿:“哪个代表?”
周锐:“不清楚——我会去了解这一点的。”
“好。”蔡徐坤一边回答周锐,一边给范丞丞发了条信息:当年杜华的婚礼,庄园派了谁来?
电话里,周锐又道:“少爷过来了,你要和他说话吗?”
他话音刚落,蔡徐坤就听到了朱正廷带有一定距离的声音:“坤吗?”
周锐见朱正廷主动问起,便直接将手机给了他,识相地退到一边。
朱正廷结果手机,走到阳台。
这里是三楼,放眼望去,能看到宅子外面的风景,小路和大片的药田,阡陌隐隐可见。
蔡徐坤的声音传来:“有什么发现吗?需不需要我的人进去支援?”
朱正廷听了,有点好笑地嗔道:“你把我们家的庄园当成龙潭虎穴吗?还是觉得我一个傀儡太子没人可用?”
蔡徐坤起初不语,过了片刻,冷静地说:“杜华和你姑姑结婚的时候,庄园派出来参加婚礼的人在婚礼结束之后,带回去了一个人,叫陈明荣。周锐说,今天接你们的司机也姓陈?”
“嗯。”朱正廷回,“我会注意这个人的。”
话音刚落,就从电话里听到了范丞丞的声音:“靠,老大你的意思是,杜总早就埋了雇佣杀手?这也太阴险了吧?”
朱正廷心里一沉:“会吗?”
“不管会不会,”蔡徐坤放轻了语气,像是安慰他,“防着总是没有错的,我会马上查清楚这个人,也会让人立刻去你那边。这之前,你要注意安全。”
朱正廷的回答却有些冷:“你不用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我,我没有那么容易让人弄死。还有,你也别乱弄死我这里的人。”
蔡徐坤:“他们不一定是你的人了……”
“我会让他们是的。”朱正廷接过话,“你只需要相信我。”
蔡徐坤沉默,两人之间陷入对峙。
良久,蔡徐坤道:“好。但如果有人危及你的生命安全,我不会替你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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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庄园的人居于乡下,干着农业,过的也是农耕社会的生活。
早晨七点钟,已经有人从地里忙碌过一轮回来了,老陈就是其中之一。他扛着锄头从大院门进来,放下东西后在大院的水龙头前洗了把脸。
一个女孩儿从厨房的方向出来,被他叫住:“哎,小白,今天早餐是什么?”
叫小白的女孩儿是村里人,和许多本地人一样,做着朱家庄园的工人,如今负责做饭和一些杂物。
“跟平时差不多,不过特地为正廷少爷备了西式早餐。”
老陈:“正廷少爷还没起来?”
小白不太确定:“不清楚,反正早饭没来吃。”
“那我送去吧。”老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厨房走去。
小白听了,神色诧异,也不吭声,只略带疑惑地看了一会儿老陈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暗自嘀咕:“怎么见了大少爷,脾气跟换了个人似的。”
“怎么换了个人?”一个声音笑嘻嘻地响起。
小白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是黄明昊。
这人她昨天在大少爷的接风宴上看到过,但两人的地位差距摆在那儿,显然没有机会说上话。小伙子一看就是个Alpha,虽然年纪看着不大,气场却很足。
小白无端有点害羞,往后退了一点,支吾地打招呼:“黄,黄理事……”
黄明昊冲远去的老陈抬了抬下巴:“老陈平时什么脾气啊?”
小白听了,瞪了瞪眼睛。
黄明昊笑得像小太阳,温暖无害又迷人。
小白又一脸红,回答:“也没什么,就是脾气有点大……不过,人家是陈老带出来的嘛,在庄园里说得上话。”
“哦。”黄明昊一副明白的样子,转身往外走了。
丢下一句:“让他别忙了,大少爷早就出去了。”
朱正廷正在这片山谷田园最深处的一片药田里,穿着庄园普通的工装,身上还背了个手摇的洒水桶,边走边摇动手柄,水从喷头洒出。
他认真洒了过了一整片田,回到田头,恭恭敬敬地对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头儿说:“陈爷爷,我浇完了。”
老头儿瞥他一眼:“怎么喊人呢?”
朱正廷撇撇嘴角,他还真的不知道奶奶的堂哥该怎么称呼,从小就在这块上蒙混过关。他一如既往展开灿烂无辜的笑颜:“爹妈去得早,没人教。”
陈老:“……”
老人家很忌讳讨论这种事,一听,果真不计较了,就指了指身边的工具袋:“收拾收拾,回去吧。”
“哦。”朱正廷回答,拎上东西就跟着陈老屁颠屁颠跑。
堂堂朱家大少爷,平时在城里肩不挑手不提,眼下浑身都挂着体力活儿,像个被压榨劳动力的未成年小孩儿。
远处刚刚来到田边的黄明昊拍下了这一幕,顺手给兄弟范丞丞发了一份。
然后,赶紧跟上那两人。
一老两少回到山谷更深处的一栋小房子。
这房子古老又简陋,整个结构还是用土砖砌成的,屋顶遮蔽则是烧瓦。
朱正廷对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童年。走近发现,竟然一切如故,不由得有些感慨,心里一暖。
望着陈老年迈但依旧精神抖擞的背影,至少这一刻,他相信这位老师父还是朱家的人。
本来,庄园里的老师父有好几个,他把握更大的也不是没有。但天亮睁开眼睛的一霎那,他还是决定第一个拜访他。
因为他仍旧清晰地记得,童年时期第一次来庄园,是这个人带他参观药田的。对当时还是小孩子的自己,这个人也认认真真介绍每一方药田、每一种药材,还带他玩遍了这片山野。
那时,他是个热爱这里的土地,热爱药材。
现在,朱正廷依旧想赌一赌,赌他仍旧药者仁心。
“说吧,你有什么问题?”陈老进了屋,看着朱正廷卸下农活工具,点了自制的卷烟,问。
朱正廷侧头,对黄明昊示意了一下。
黄明昊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关上门,自己守在了门外。
陈老眼神轻轻瞄了下这个情形,又道:“小子,你人都来了,还信不过我老头儿?”
“不是信不过。”朱正廷走到老头儿面前,自行拖了张凳子,大剌剌地坐下,一脸真诚,“是为了保险,而且,我要说的事情也是我的隐私问题。”
老头儿不言语,也不动声色,只等着他说。
朱正廷便将自己的中了慢性毒的状况,从头到尾和盘托出。
他讲得很慢,从酒吧那天起,每个能想起来的点,甚至包括那几天发情和蔡徐坤在床上的细节感受,以及卜凡对他这么长时间的调理过程,都讲了出来。
他试图从陈老的反应中,得到一些对他立场的判断。但陈老除了一开始略带嘲意之外,很快就在他的讲述中浸入一种专注思考的状态。
等他把自己能说的都说完,陈老已然眉头深锁。
那是一个专业人面对棘手难题的典型反应,他的心思和注意力,似乎全在朱正廷所描述的病状上……但老爷子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多,朱正廷内心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和盘托出,就等于暴露底牌。
面前坐的如果是叛徒,他无异于把自己送入虎口。
庄园的制药师,哪一个都不止是会配点抑制剂而已,他们最清楚Omega这个性别的生理和物理特质,针对天然的性别弱点毁掉一个Omega,不是什么魔幻故事。
他看着真诚,平静,其实很紧张。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指尖不由自主屈起来,等待陈老的反应。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很奇怪,他想起了蔡徐坤想给他做晚饭那天。
其实蔡徐坤买菜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他这边了,所以他是故意在下班时间“路过”公司的。看到那个人真拎着一堆菜出来,他觉得好好笑。
“……厨艺超级差,在美国上学期间,只会做蛋炒饭。曾因为把钱用于精密凶丨器购买研究,吃不起饭,连续吃了一个星期自己做的蛋炒饭……”
这是后来范丞丞调查蔡徐坤时,给过的资料。
就这个厨艺水平,居然想给他做饭吃,真是假到令人发指。
他才不会相信蔡徐坤那套“心意”的说辞,真是带着心意,至少应该先在家练练煎牛排。
所以,他本来打定主意看蔡徐坤在厨房出丑的。
但看了一会儿,见那家伙居然还挺认真地切菜,撸起袖子一副真准备整一桌子菜的架势,他莫名其妙地心软了。
当他抢过刀自己上手的时候,蔡徐坤的笑,确实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心软,羽毛似的窝在了他心脏一隅。
以至于,他此刻想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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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哎,各位叔伯大爷,你们怎么来了?”外面想起黄明昊明亮高声的招呼。
朱正廷眼神蓦地一凛,视线盯住了陈老,一句质问涌到嘴边,唇角一抿,还是忍住了。只用眼神等待陈老的态度。
“一帮臭不要脸的……”陈老思考的表情被外面的动静打断,眼中流露出几分暴躁,起身在自己的置物架上翻了翻。
“接着!”他丢过来一个小瓷瓶。
朱正廷接住了:“这是什么?”
陈老道:“还没给你具体看诊,不确定你到底是什么状况。你说的那个毒,大概是在破坏你的腺体,让你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逐步降低,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你可以先试试,关键时刻应该可以保你一命。”
“保命?这么严重?”朱正廷有些狐疑。
“你以为你姑丈是个什么人?”陈老语气鄙夷,视线往门口瞟,外面还在持续传来黄明昊与不知道什么规模的来人的周旋声。
“以前,是个小人。现在,”朱正廷停顿了须臾,语气冰冷,“是个丧心病狂的亡命徒。”
陈老轻叹,没说什么,指指屋子另一边的一扇门:“你从那边走吧,从山路走,绕到村外的那条道儿还记得吗?”
那是近二十年前的经历了,朱正廷脑中想起来,还是清晰地浮现每一处山中风景。
他点点头:“记得。可是……”
“你觉得你没必要逃跑?”陈老嘴角又露出嘲意,“我还以为二爷的种能继承二爷的判断呢,口上说着杜华是亡命徒,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
闻言,朱正廷稍稍低下头。
是,他不愿意相信。
哪怕很小的时候,他就曾怀疑自己父母的亡故,有杜华的手段,哪怕蔡徐坤昨天那样警告……他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他终究和以敏锐、果决著称的父亲不同,这么多年孤身成长的经历也没剔除他对人性的幻想,没能让他真正相信人之恶。
……是不是,有点懦弱?
“老陈!”外面有人直接喊了陈老,听起来已经走上门前走廊了。
“快走吧,离开村里,想办法回去。做朱家的人,该狠就得及时狠,二爷下来就你一个人,你不撑起朱家,谁来?”陈老亲自去开了那扇门,一撇头,示意朱正廷出去。
朱正廷看着他:“陈爷爷,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明白。”陈老回视他,“小少爷,给你透个底,我没投杜华,也没拒绝。外面跟我一样的人,可能还有两个。我今天在你身上押一宝,以后就看你了。”
听了这话,朱正廷心头一紧。
这话比对他表忠诚,要有力得多,他信。
眼下这道门一出去,他的前路,就真的像昨天对蔡徐坤嘴硬说的那样,得想办法“让他们是自己的人”了。
“那Justin,就麻烦您了。”他冷静下来,道。
陈老道:“放心吧,那小子是我外孙,我还能让他受委屈不成?”
朱正廷便踏出了门,身无长物,只有手里的一个瓷瓶子。
他往前走了几步,陈老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你那个问题,可以上意大利找一个医生看看,那个医生是咱们园子里出去的,可能隐居了,你得花点功夫。”
说完,门就关上了。
朱正廷一回头,就只看到一闪紧闭的木门,门环晃了一下,恢复平静。
他没再多停留,随手在一个木撞上取了顶草帽盖上,又横了挑扁担上肩膀,像个普通的庄园工人那样离开了陈老这座小房子。
黄明昊的周旋没顶住几分钟,来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听了司机陈明荣的的一阵耳语后,便上前来要拍门了。
这是一位地位与陈老平起平坐的元老,黄明昊也不敢造次,脖子缩了缩,无奈地退开了。
老爷子刚拍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陈老叼着烟站在那儿,视线扫了一眼门前来人。
看一个停一会儿,仿佛在数数似的,数完了,说:“怎么今天都有空跑来了?平时让人干活的时候,都去哪里了?”
门前有好几个人在壮年年纪,都是人在庄园呆了多年,基础经验足够丰富了,才渐渐能跟老师傅学庄园的看家本领。
正式拜了师的,算正经下一代人。
没走仪式的,比如陈明荣,就是“半个徒弟”。
此时听了陈老的话,一个个都有些羞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答不上来。
还是拍门的老爷子爽快,道:“少讲虚伪的,朱正廷那小孩儿呢?”
陈老一扭头:“没见过。”
这话立刻引来一阵窃窃私语,另外有两个平辈制药师也站了上来,一脸规劝地说:“老陈啊,你别藏着人了。既然人都来了,咱们算是两头都见过了,现在是时候决定了。”
“决定个屁!”陈老吐了口烟,眼神一瞪下面的徒辈,尤其勾勾地盯了一会儿陈明荣,吼道,“该干嘛干嘛去,有你们什么事?”
他气势颇足,吼得徒辈真有些退缩。
陈明荣左右望望,又和拍门的老师父对视一眼,一咬牙,大声说道:“师父,朱正廷服用过271号药品!”
这话一出,徒辈们还不明所以,几个站在屋门口的老头儿却都神情一僵。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集体震怒了。
“谁把那种失败品流出去的?二爷活着的时候,就禁止……”陈老吼得比刚才还用劲,吼到这里,忽然顿住了,面色铁青地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置物架。
嘴唇嗫嚅地轻喃:“作孽啊,本来就是失败的催孕药,我还帮他促进腺体活跃……他可千万别吃啊。”
这下,轮到离他最近的黄明昊脸色大变了。
271号失败品,他是听说过的。
大约十年前,在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孩子的背景下,郭嘉致力于鼓励年轻人生孩子。甚至为了配合政策,还对一些相关制药机构、企业下过行政命令,要求研发催孕药。
但由于限期太短,这种药的研发太匆忙,出来几版都是失败的。
这些失败的药物用在动物实验上,轻的导致X欲过度,得不到解决而萎靡,精神不振。重的,基因和神经都受到不同程度影响,生理与繁殖功能因此出现不同的损伤。
最严重的,是丧命。
这总药物的研究,在郭嘉换了领导班子之后,以违反人道主义为由,停止了研发。
当时乐华主事的还是朱正廷的父母,他父亲当即严格按照新政策要求,封存一切失败药品,不许以任何形式流通和再研发。
到现在,正常市面上是没有这种被称为“271号”的东西存在的。
朱正廷是人,而且和一般Omega不同。
私下长期的体能训练让他身体更为健壮,甚而堪比Alpha,加上过去这些日子里有卜凡的调理,所以他看上去没有受到传说中实验小动物们遭受的伤害。
但在服用过271号的情况下,如果还错误地吃了促进腺体活跃的药,他的发情期几乎必然提前。
至于提前到什么程度,无法想象。
“哥,求求你千万别吃,希望周锐的三脚猫医术能有点用……”黄明昊双手合十,仰天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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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种了一辈子的药材,配了一辈子的药方,庄园这几个老制药师说到底还是学究似的性子,眼下一听说旧时残次禁品重现,聚焦点立刻就跑到临床结果可能性的讨论上了。
以陈老为首,几个老头儿钻进屋里研究起来。
外面的徒辈一脸迷茫地面面相觑,然后窃窃私语。
黄明昊瞥见陈明荣匆匆走了,脚下步子很急。他嗅到危险的气息,立即掏出一部黑色的手机,拨下一个专用数字。
他要打给周锐,把刚刚知道的事情告诉他,指着他能帮朱正廷防范防范。
然而这个电话还没接通,就先进来一个号码。
屏幕上显示“3”,是范丞丞。
“喂?”他接起来。
“周锐的电话打不通,你们出什么事情了?”意外地,那边传来蔡徐坤的声音。
黄明昊一愣,但随即冷静下来,把刚才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我还没来得及跟我姥爷问,如果正廷哥的预料没错的话,他应该往山谷里走了,周锐应该会跟上。深山里信号可能不好吧……”
蔡徐坤冷冷地说:“信号能有多不好?”
黄明昊噤了声。
他们这次过来,蔡徐坤给他们准备的紧急通讯设备是“KUN”自行研发的产品,潜入深海也一样信号畅通,进个山根本不算事儿。
所以,这片看上去静谧美丽的山谷,杜华不仅从人员层面掌握了七七八八,科技手段恐怕也渗入不浅。
黄明昊心底一阵发寒,只希望朱正廷不要被找到。
“范丞丞,你带人进庄园,所有被列入过名单的人都无差别控制起来。”
蔡徐坤把手机还给范丞丞,打开座位面前的柜子,迅捷地收拾了一些工具,娴熟装在身上衣服各处。他实在太快了,范丞丞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他都收拾了什么。
“那你呢?”按理说,他不应该过问的,但眼下问一问似乎能安心些。
蔡徐坤一躬身,跳出车外,边扣起手腕上的表,边回答:“我去找我老婆。”
范丞丞:“……”
蔡徐坤有点戏谑地笑了一下,接着又认真起来,盯着范丞丞的眼睛:“麻烦你帮我看好这个庄园,听你哥的,别要人命。”
闻言,范丞丞郑重地点点头:“明白!”
蔡徐坤便钻入路边丛林,方向十分明确地走了。
陌生的山野中,他的态度没有一丝犹豫,行动没有半点慌乱。
这就是“KUN”的少主子啊……表面上看着好端端一个人,背地里却是一头生性凶猛凛冽的狮子,在野外世界,他令人感到信赖。
范丞丞暗叹一声,然后打起精神,准备招呼另一辆车上的卜凡,带领世界上最危险的一群人攻略本属于自己的领地。
朱正廷进山以后就有点不舒服,八九点本是太阳升起,阳光正灿烂的时间,但山里林木高耸,野径幽深,他一点温暖也感觉不到。
反而冷。
他将自己的体感告诉随行的周锐,问道:“你冷吗?”
周锐摇摇头,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还有别的不舒服吗?腺体……感觉正常吗?”
头一次问到这么隐私的身体问题,周锐有些尴尬,问完,脸上崩得更凝重了。朱正廷侧头一瞥,险些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给他来个全身检查。
“暂时没有。”朱正廷回答,脚下步子加快了,他想快点离开山里。
但这座山和陈老的小房子不一样,这么多年不来,路已经和童年记忆很不一样。他们两个无异于边走边探路,唯一的线索就是朱正廷过去的方向感。
山中寂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就只偶尔听到鸟鸣。
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与自然声不一样的声音,都显得特别清晰刺耳——他们不久就听到这样格格不入的动静。
是电波通讯的声音,来自路边草丛。
朱正廷停下脚步,盯着草丛一角,周锐也警惕起来,集中精神听声音。
类似通讯不畅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那里传来,朱正廷用扁担撇开草丛,丛中露出一块石头。声音就从石头里发出来。
“我去看看。”周锐跳过去,弯身检查那块石头,片刻,道,“好像是什么发射器。”
朱正廷皱起眉头,沉默地拿出手机。
见状,周锐也拿出手机。
两人都的设备都没有信号。
但那块石头造型的某种发射器却更有反应了,先前仿佛卡壳似的声音,眼下变得顺畅起来。虽然那不是生命,他们却同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东西在通风报信。
“我们的信号被屏蔽了,但恐怕一直在被定位。”朱正廷判断道,然后直接把手机丢进草丛里,“丢了身上能发信号的东西,我们一会儿选路要小心点儿了。”
周锐却有些犹豫,没敢丢下手机。
朱正廷仿佛知道他的顾虑,道:“你听你老板的,我们分开走。我认识路,总能出去的。你多摸索摸索也能走出去,就算被定位抓回去了,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行。”周锐摇头,“我得对你的健康状况负责。”
朱正廷一脸好笑:“拉倒吧,你们卜医生都一直无能为力——我这边,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就拐了条小道。
与此同时,庄园的大宅里,有一群年轻人被集结到了院子里。
将他们集结到一起的,就是陈荣明。大家都穿着工服,看上去和往常准备出门干活儿的样子差不多,但气氛又似乎不太一样。
做饭姑娘小白从厨房里看到陈荣明站在人前,双手叉腰,面色严厉,但声音不大,听不清他在和那些小工们说什么。
“老陈平时是不是就这个脾气?”早晨吓到过小白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她没被吓到,只是有点嗔怪地看了一眼神出鬼没的黄明昊。
“对,就这样,对谁都颐指气使的。但人家陈老,压根不愿意教他东西。”看得出小白不喜欢老陈,和黄明昊熟一点,就开始吐槽了。
黄明昊将自己半隐在门边,道:“有什么办法让拖延他们出门时间吗?”
“为什么要拖延他们出门……”小白一脸疑惑,但一转头就被被黄明昊凝重的表情镇住了,她隐隐觉得黄明昊的要求很重要。
她鬼使神差地直问要害:“那你要拖他们多久啊?”
黄明昊看了一眼手表:“不用太久,两三分钟。”
小白抿抿唇:“好吧,我正好蒸了两屉药糍粑,本来是想晚饭后给大家做甜点的,那就先便宜一下,请他们吃吧。”
黄明昊明亮一笑:“加油,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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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糍粑这种东西在农耕社会中,总意味着对丰收的庆祝,一般逢年过节才做。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馋这些小甜点。
院子里于是热闹了一会儿。
黄明昊转身蹿到大宅主楼,没走楼梯正道,身手敏捷地攀墙而上,没几下就翻进一间房。这有点像是城里人给孩子的电脑房,不够规模看起来奢侈了点。
足足有五六台电脑。
“我到了,怎么开始?”黄明昊压了压耳机,问。
范丞丞打了个响指,指挥起来:“现在,你打开中间那一台,然后……”
黄明昊飞快地操作着耳机里范丞丞的指令,头一次感受到了两人日常整天合伙打游戏带来的默契,“珠联璧合”四个字骄傲地在他脑中闪现。
三分钟不到,范丞丞喊了停:“好了,搞定。”
黄明昊呼了口气,探头往院子里看了一下。小白制造的热闹已经迅速恢复了秩序,陈荣明这下真的要带着人出去了。
“他们要去搜山了。”黄明昊实时报道。
范丞丞轻哼,一笑:“他们没有定位,就是大山捞针。我这边马上进来了,你看好监控。老大说了,一个都不能放过,无差别控制。”
“收到。”
朱正廷觉得更冷了,冷得有点奇怪。
一般来说,人体所感受到的冷,会随着程度加深往“冻”的感觉走,逐渐接近“痛”觉。但朱正廷现在越来越感到麻,触感的感知能力迅速下降。
路边锋利的长片草叶刮过他的手臂,划出一条细长的痕,他却没有感觉到。直至看见血色汇聚,才发现自己受了伤。
他没有和周锐说,自从来到乡下,他的腺体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就似乎有所下降,有点像感冒塞住了的鼻子。只是它身为一个与性有关的器官,不像鼻子那么容易随时求诊。
因此当陈老说,他身体里的慢性毒所影响的可能是他的腺体,他是相信的。
不过,腺体不活跃,顶多也就是让人xing趣冷淡而已,怎么会让人整个触感的能力下降呢?人如果没有触感,不就是失去了最直接的防御系统吗?
他一边按压着细痕冒出来的血丝,一边想。
难道陈老说的“救他一命”,就是这么回事儿吗?通过活跃腺体,而活跃失灵的触感?
看血丝不再外渗,他从口袋里掏出陈老的小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两枚药丸。
这玩意儿一次吃多少?他有点犯愁。
不过一般的药都是一次两片……他便仰头把两片药都吃了。
这时,山林之中传来人声。
他警觉起来,凝神细听。
不是一个人,也不止两个,像是一个搜山小队。空寂的山林中,还能听见带着回音的咒骂,细听,咒骂的都是“信号”。
敢情山里的信号屏蔽是无差别的?
朱正廷疑惑了一下,没来得及细想,听着那队人马的脚步声围来,急忙就近找了个半深的山洞藏起来。
他起初还仔细听那些人的动静。
从不时的抱怨和对话中可以得知,那都是庄园里的工人,也果然是陈明荣派来的,但似乎并非都有特别背景,只是听惯了他使唤。
这令朱正廷心里稍微安慰一些。
庄园里埋着一颗杜华的暗棋,不算难拔,要真有一群,难度就大不一样了。虽然他相信对蔡徐坤来说,一群也不算什么,但他不想欠这么大笔债。
欠蔡徐坤的债,还起来可是很麻烦的,谁知道他要他怎么个还法……
脑子里这么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儿,他再回过神,发现耳朵已经听不到什么动静了。他下意识想离开山洞。
然而,突然间,有什么令他顿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挪动了一下腰部以下的身体,一股熟悉的暖意像水中波纹一样蔓延发散,轻轻柔柔地在他的身体里化开去。
他知道,暧昧而汹涌的湿热很快就会包裹自己,没有人帮助,会煎熬蚀骨,生不如死。
但对眼下的情形来说,自身的痛苦还是轻的。
更可怕的问题,是外面搜山的人。
庄园中下地的劳动力,几乎十成十是Alpha,他此刻但凡泄露一点发情的信息素气味,就会暴露位置,引来一群畜牲。
那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还是一整群。
他凝眉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尽可能轻而缓地呼出来,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些,试图拖延这场猝不及防的发情。
但燥热和强烈的欲望还是像蚂蚁啃噬一般爬上他的意识,取代了先前的冷和麻,将他的身体状态推向另一个极端。
忍耐,忍耐。
他咬着牙,反复用这两个字制约自己。
没多久,他就把自己逼出了汗,几乎一动不敢动。现在任何一丝动作,都有可能刺激这副极度敏感的身体,而他负不起松懈的代价。
他也不能晕过去,那样就会失去自控。
清醒、忍耐和煎熬,是他唯一的办法。
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格外缓慢,渐渐的,朱正廷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混乱了,呼吸越来越重。
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他想。
但这个带着自嘲的想法只闪过一下,脑海中就被其他东西取代——先是一张若隐若现的侧脸,上面有一颗淡淡的痣,无端性感。
这张脸慢慢转过来,嘴角带着笑,眼神挑逗,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蔡徐坤……”
朱正廷不由自主地轻唤,齿间漏出神志不清的呻吟,接着就想摆动腰肢。然后,他的甜美就会顺着空气,顺着风,勾引任何一个体魄正常的成年Alpha……
不行!
他猛地睁开眼睛,重重地惊喘一口气。目光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清明起来,警惕性回到意识中,高度控制住他差点胡乱摆动的身体。
然而,刚才的幻觉却没有消退。
——他看到了蔡徐坤。
那双眼睛正凝望着他,眉头紧锁,眼神焦急,还带着心疼……他甚至喊了他的名字:“正正。”
“坤……坤?”他骤然反应过来,这次不是幻觉。
没有做更多思考,他毫不犹豫地搂住面前这个人的脖子,委屈地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里,反复地喊:“蔡徐坤蔡徐坤蔡徐坤蔡徐坤,蔡徐坤……”
“我在。”蔡徐坤把他捞进怀里,紧紧抱着,“我来了,别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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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Omega的心理防御彻底放了下去,完全把自己交给面前的Alpha。
身体贴上蔡徐坤的体温时,朱正廷也在心中暗暗诧异了一下,自己已经这么信赖蔡徐坤了吗?
然而,自问归自问,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顿。
他仰起脖子,眼神迷离地凑上去索吻,腿也攀上了蔡徐坤的腰。身体明明很急,一举一动却仍然带着一股子猫科动物般的骄矜。
“坤,玫瑰……”他呢喃索要。
蔡徐坤揉着他的腰,无奈地轻叹一声,答应道,“嗯。”
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含住他的腺体,同时缓慢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玫瑰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安抚着朱正廷躁动不安的身心,令他逐渐能够卸下负担,在纯粹的情欲中敞开身体。
Omega早就已经湿透了,长久的忍耐让他的身体更加迫不及待,身后泥泞不堪,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工作,就可以长驱直入。
面前宽阔的石头成为他们这场情事的战场。
他们面对面,蔡徐坤却不顾朱正廷的急切,仍旧慢条斯理地脱他的衣服。那一身和他气质不相符的工服被逐一剥下,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
他们做过数次,但蔡徐坤还没能在良好的光线下仔细看过这副身体。
他知道他很美,然而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痴迷。
常年舞蹈的腰身软而韧,腹肌练得结实而兼具优美……蔡徐坤有些贪恋地摸上去,朱正廷立刻一颤,一边抗拒地喊着“不”,一边伸手来挡。
手胡乱一抓,碰到一样金属质感的东西。
朱正廷一愣,握住了套着金属圆圈的手指,抓到眼前。
那是蔡徐坤的中指,戴的是一枚金色戒指。
“这个是……”他心里有点预感,却不知道为什么,没能问下去。
蔡徐坤抓住他的手,眼睛望着他,亲了亲他空空如也的手指:“我么不该戴着订婚戒指吗?”
朱正廷动了动唇,不语。
蔡徐坤一条腿顶着他的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戒指,询问地看着他。
那样子,像个等待肯定的小孩儿。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蔡徐坤,心中那根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他竟说不出拒绝的话……便伸直了手指,半开玩笑地说:“哪儿学的新趣味儿?”
“都是为了讨好你。”蔡徐坤满足地笑,给他戴上戒指。
朱正廷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这副痴迷神态到底有几分真。戒指滑过手指关节,他恍惚生出一丝冲动——想问,你爱不爱我。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里也不是地方。
他知道。
Alpha正面站立进入他的身体,他背后就是石壁。
所幸蔡徐坤的手抱着他,将他多多少少和石壁隔开,减少了冰凉与身体的接触。不觉得冷,反而增添刺激。
说来奇怪,他先前忍耐良久,非常着急,觉得没有一通猛攻鞭挞,无以纾解。但蔡徐坤埋进了他的身体,他就踏实起来,耐得住对方的品尝。
蔡徐坤不像是来帮他度过这个发情期的,他抱着他不急不缓地抽送,探索般在他身体里碾磨,又温柔又目标明确。
他是来和他做爱的。
传说中的、有爱的那种做爱。
这样做了一会儿,朱正廷已经没有被发情期折磨的痛苦了,不知不觉跟着蔡徐坤的节奏,真的把一场AO发情期下的性交,发展成了恋人之间最亲密的纠缠。
他们换了姿势,蔡徐坤从后面再次进入他。
Alpha仍然堪称衣冠楚楚,只有需要的地方敞开着。有衣服布料从后面盖过来,朱正廷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似乎脱光的自己格外浪荡。
“你也脱了……”他偏过头,对蔡徐坤说。
蔡徐坤和他交换了一个吻,低声回答:“不行,我得防着意外,这不安全。”
朱正廷:“……”
不说还好,一说,朱正廷才想起来,他们这是实打实的野战,危险指数和刺激指数爆表……他的羞耻感又叠上去好几层,有点抱怨得哼哼唧唧。
蔡徐坤忽然用力深入顶了一下,高热饱胀的性器不知道戳到了什么地方,令朱正廷连连惊喘,声音破碎。
像被鼓励了一般,蔡徐坤又对那里连续进攻,干得Omega在他怀里又叫又哭,柔软的身体瑟瑟发抖。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情热的红看起来更加淫靡。
“轻,轻一点……你是野兽吗?”朱正廷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花。
结果,换来蔡徐坤在他耳畔低沉简短的回答:“是。”
这声音仿佛带了电流,让听者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然后被对方握住命根,前后夹击,一次又一次浸入情欲的潮水中,快感反复刺激脑皮层。
山林野洞,他竟然有了无法言述的安全感,每次被进入,都更期待下一次。躺下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将腿张得很开,就连埋在身体深处的生殖腔,也蠢蠢欲动,想将来者绞入。
然而,蔡徐坤始终没有侵犯那里。
他们做得很投入,他不记得自己在蔡徐坤手里释放了两回还是三回,直至身体的燥热完全平静,他们才结束这场情事。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朱正廷一点概念也没有。
他抱着蔡徐坤,休息好半晌。
后来,蔡徐坤替他清理了身体,穿上衣服,然后直接背上他。
“去哪儿?”他这一天,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巨大,伏在蔡徐坤的背上,简直不想思考。
蔡徐坤回答:“回去收回属于你的东西。”
闻言,朱正廷就知道,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八成都已经稳了。那些背叛过他的人,等他安然回去,就会像当初被杜华收买一样,再次一一倒向他。
他终于体会到,人没有绝对的忠诚。
曾经,他以为承认这一点,自己会很伤心很失落。但此刻,他只觉得平静。
像偶像剧那样轻轻松松、利利落落把破落局面挽回,是不存在的。现实只有狼狈,只有勉强保住自己,只有险胜一着。
——还得有蔡徐坤的帮忙。
还好,蔡徐坤来了。
他不知道他怎么来了,但他来了,这真好。
“坤,”朱正廷轻声笑了笑,抬起戴着戒指的手,放在蔡徐坤眼前,“这是你给我戴上的,你已经是乐华集团的驸马爷,所以我授权你,以后在乐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蔡徐坤也笑:“那你呢?”
“我?”朱正廷搂住他的脖子,“我在你身边睡觉呗。”
“好,那就好好睡一觉,醒了我们就回家。”蔡徐坤空出一只手,给他盖上一个帽子,“外面太阳要出来了,别晒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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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朱正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梦境一层叠着一层。
有时候好像睡得很浅,能清清楚楚听到蔡徐坤端着乐华驸马爷的头衔,三下五除二收拾庄园那一院子人;有时候又睡得很沉,毫无意识;更多时间里,被梦境缠绕,杂乱的情景像碎片一样闪过,自己像个不停转场的演员,累极了……
有一阵,他听到蔡徐坤喊自己的名字。
“正正,正正。”
怎么叫得这么亲?我允许你这么叫了吗?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过去,然而却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封住了嘴,还有温暖的液体流进来。他这才觉得渴,有点贪婪地吮吸了一下那个东西。
“乖,别急,慢点。”
可能是水的液体,一趟又一趟渡过来。不久,他再次失去意识。
“睡吧,安心睡,我在你身边。”蔡徐坤说。
“……这个情况,我真没办法,得找我师父。”卜凡放下朱正廷的手,对蔡徐坤耸耸肩,“老板,你要不蜜月旅行带他去意大利?说不定能在街头遇到我师父。”
蔡徐坤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替朱正廷收拾完庄园反叛的主要人员之后,蔡徐坤一刻也不敢耽误,让范丞丞和黄明昊留在庄园收尾,他自己单枪匹马即刻带着朱正廷离开那个山坳。
按照陈老的说法,朱正廷体内的禁药残留到底能有什么副作用,还得当初亲自参与药品研发的人才最清楚。陈老心急火燎让他去意大利,找当年离开庄园的制药师。
正巧,卜凡是那位制药师的关门弟子。
但这个关门弟子自打出了门,就没再见过师父。
那老爷子有着高人的同病——爱隐姓埋名,还大隐隐市。卜凡和陈老一样,除了知道他人在意大利之外,别的都没线索了。
“不能找其他专家吗?”半晌,蔡徐坤问。
卜凡道:“能是能,但他们能做的,撑死也就我这样了。”
蔡徐坤转头望着床上的朱正廷,那人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
有疲劳的原因,也有药物作用。
充足的睡眠让他看起来好了很多,脸色和他刚刚在山里找到他的时候相比,判若两人。这十几个小时里,他半步也没离开过他。
“老板,给他打一针吧,让他醒过来,你休息会儿,总这么不睡觉,也不是个事儿。”卜凡试着提议道。
“不必了,我不累。”蔡徐坤摇摇头,“你出去吧,我来照顾他。”
卜凡一脸担忧。
蔡徐坤唤了智能控制,把屋里的灯光调暗。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多呆,只能出去了。
没有了第三人,房间里安静得有点寂寥。朱正廷睡姿不怎么样,呼吸却很轻,蔡徐坤离得远了,总忍不住疑心他有没有在呼吸。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慢而郑重地打出一条信息:父亲,我需要您的帮助。
漫长的睡眠之后,朱正廷终于完全醒过来。
夜色正浓,房间里的灯光昏暗,让人恍惚了时间。蔡徐坤坐在床边,已经靠在椅子里睡着。朱正廷见状,吞回了涌到嘴边的话音,顿了顿,轻轻从床上爬起来。
体感并不是很舒服。
睡得太久,对眼前的状况需要思考,可偏偏意识不是很灵醒。之前身体精力消耗太大,现在还有哪些地方在隐隐作痛。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一会儿在蔡徐坤身边比划,一会儿抻抻胳膊甩甩腿,最后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蔡徐坤的鼻尖。
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他笑笑,转身进浴室去了。
水声响起,蔡徐坤睁开眼睛,视线投向浴室的方向。能感觉到水汽逐渐弥漫浴室,玻璃门糊上水雾。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向那边走去。
“正正。”
里面的水声小了些:“什么事?”
蔡徐坤不语。
片刻,里面又道:“进来吧。”
蔡徐坤拉开门,水雾立即飘散出来,一片暖意。水雾的深处,是一丝不挂躺在浴缸中的朱正廷,水还在充溢浴缸。
蔡徐坤屏了屏呼吸,眼神不由自主聚敛,尽力冷静。
“一起吗?”朱正廷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很轻,但但灼人。
“嗯。”蔡徐坤动了动喉结,便默然着脱下衣服。举动从容,却又无端透出一股郑重的意味。等他也干干净净的,朱正廷侧开身让出部分空间,关了水。
他们一同坐在浴缸里,谁也没有开口交谈,彼此凝望。
然后,蔡徐坤挤了满手沐浴露,和朱正廷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允许后,把沐浴露抹在对方的手臂上,背上,接着是脖子,锁骨……
朱正廷允许他触及每一寸。
起初,身上的肌肉是防备的、紧绷的,渐渐的,便放松下来。
他们始终不说话,偶尔有眼神交流,笑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它终究让气氛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温存之中,彼此都有些沉迷。
朱正廷能感觉到,蔡徐坤迷恋自己。
和平时的接触不同,此刻的迷恋,与两人之间的约定无关,与责任无关,甚至与情欲无关。他捧着温热的水,用他所能给予的最轻柔的力气,爱护他。
朱正廷想起自己父母健在的童年,关于那段时光的记忆已经被美化得太过分。它化作无穷无尽的蓝天和白云,仿佛永远送来阳光,空气中充满香甜的味道。
——就像现在,蔡徐坤从背后抱住他,他所闻到的味道。
“坤。”他不由自主唤了一声。
“嗯?”蔡徐坤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朱正廷回过神,有些愣神地转过头,蔡徐坤的脸就在眼前。距离太近了,他看不清蔡徐坤的眼神,只感受到他的气息。
“没什么。”他舔了舔嘴角,垂下视线,“就要举行婚礼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蔡徐坤回。
“你真周到。”
“习惯了。”蔡徐坤话说着,就周到地后退了一些,拉开彼此的距离,“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理杜总?”
提到杜华,朱正廷立即凝神,面露思考,沉声道:“我不想伤人命。”
蔡徐坤笑了:“可她无时不刻不想毁了你。”
“那就意味着我要和她一样吗?”朱正廷反问,语气有些冷。
也许是和刚才的温存反差太大了,这句话令蔡徐坤心中一震,不知该认为眼前这人是善良赤诚,还是天真愚蠢。
他只知道,他这么说,他就只想满足他。
这份心情来得这样顺理成章,却因陌生而显得突兀。
“好,你自己决定。”
“你这样觉得?”话音未落,朱正廷便追问。
“嗯?”
朱正廷轻哼一声:“我还以为我在跟你商量。”停顿少顷,又道,“我们是要举行婚礼的关系了,有事情不应该商量着办吗?”
……蔡徐坤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好,这是我们商量过一起决定的。”
“笑什么笑?不准笑!”
“不笑了。”
“洗快点,水要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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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一天后,本城最大的剧院中,朱正廷带领自己的舞团进行了剧院年度压轴舞剧表演。
剧目结束后,他宣布:“这是我最后一次公开登台演出了,谢谢大家能来看我们,谢谢大家多年厚爱。”
并安可了一支五分钟的原创独舞,谢幕。
剧院方,乃至他亲自带领数年的舞团,都惊愕哗然。
“朱老师,怎么会这样,您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后台中,舞团成员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都泪眼汪汪的。
朱正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怎么没有,我最近不是一直让你领舞吗?”
“那我也想不到您要退出舞台啊……”学生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嗒嗒地看着他,“为什么啊,您不是很热爱艺术吗?”
“为什么?”他轻笑着,喃喃重复。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门口。
他朝那边抬了抬下巴,是似而非地说:“因为,我要回归家庭啊。”
门口,蔡徐坤朝他走来。
他冲学生们笑笑,拎起手边的包,迎上去。
两人相遇,他挽起蔡徐坤的手臂,另一只手挥了挥:“我走啦,大家以后也要好好跳舞,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跳得不行就开除——别忘了,我还是剧院大股东。”
学生们:“……”
蔡徐坤也对他们挥挥手,离开。
“不后悔吗?”上了车,蔡徐坤问。
“本来就是为了避难选择的路,现在不用避难了,回来不好吗?”朱正廷专心致志一个一个摘下自己手上的装饰戒指,然后是耳链,目光投在车窗玻璃上。
蔡徐坤往那边望了一眼,声音轻柔,道:“如果你信任我,公司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全部打理好,你放心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选择跟你合作,不是为了换个人来架空我。”朱正廷打断他,摘下最后一条耳链后转过头来。
蔡徐坤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正廷似笑非笑,像开玩笑,又像对峙。
“你们这个行当做到现在,多少组织不是洗白,就是散体。你们KUN虽然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家,可也顶不住时代的潮流。你要当家,就得做出符合时代的选择,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借壳而存。你选择了外戚掌权、只有唯一直系继承人,且这个继承人是个Omega的乐华,本来就是打着取代杜华,继续架空我的目的的,不是吗?”
他们认识那么久,一直以来,也算公事公办、坦诚以待,但像这样直指对方意图,半点委婉也不留,还是第一次。
蔡徐坤无言以对,颔首承认:“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他投来温柔的一瞥,“你比我想象的厉害太多,而且我答应了你,以后有事情商量着办。所以,我现在也是在和你商量。”
朱正廷:“……”
哪有人那么记仇的,一个破梗还隔夜用。
两天后,婚礼如期举行。
盛大的现场,本城名流齐聚,乐华高层一个不少,庄园元老三两围聚,杜华仍奉在主位。放眼望去,该来的都来了,场面和谐。
但只有仔细分辨才会发现,场内外保安人员,全是生面孔。杜华的身边,坐着一个没人见过的中年男人。杜华不时倾身与其耳语,态度恭谨。
待仪式开始,新人要出场时,人们吃惊地发现,手挽朱正廷走过红毯,把他交给蔡徐坤的人,竟是那位陌生男人。
蔡徐坤注视着被蔡先生挽着送来的朱正廷,彼此视线相触,笑意弥漫。
手臂上换了人时,朱正廷轻轻对蔡先生道了句“谢谢您”,蔡先生微笑,退到一边,目送新人走到牧师面前。
庄重的誓言从他们口中吐出,然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互相给对方戴上婚戒。
满场欢呼。
新人拥吻。
在洁白美丽的幸福热闹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一左一右立在了杜华身边。
她自己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被气氛感染所鼓起的掌顿住了:“你们……”
“杜总。”蔡先生走来,面带微笑。
杜华动了动唇:“蔡领主,让我看完吧…...我毕竟是看着正廷长大的,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想看完。”
蔡先生扬唇:“下面都是新人的事了,我们掺和不上。走吧,退场一起喝两杯。”
杜华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想争取什么,却拿不准自己还有没有争取的资格。
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坐在重要的位置参加这场婚礼,头上还体体面面地挂着乐华执行总裁的头衔,完全是朱正廷手下留情……虽然这份手下留情,比果断要她的命更折磨人。
——又或许,让她失去自己花费半生不择手段获得的权力,从此傀儡一般、心惊胆战地悬空而活,才是朱正廷的目的呢?
那小家伙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奶娃娃了,毕竟,白莲花怎么可能赢得那么漂亮?
杜华叹了口气,不再做无谓的争取,转身朝教堂外面走去。
欢呼的中心,结束拥吻的新人像是不经意一般,朝门口方向投去一瞟。
婚礼程序还在继续。
宣誓仪式完成,热闹过后,客人们很快就纷纷离开教堂,到外面的酒店继续享受主人家的盛宴款待,新人则要准备出发进行蜜月旅行了。
“还要换衣服吗?”蔡徐坤摘下朱正廷的胸花,凑近吻了吻他的额头。
“当然要,你们杀手这么不讲究的吗?礼服怎么能穿去玩儿?”
“可你穿礼服好看。”蔡徐坤笑着捧了捧他的脸,“不要换了,好不好?现在就出发。”
他说着话,天空就传来一阵螺旋桨的声音,抬头一看,一架直升飞机盘旋在空中。
朱正廷:“……”
“走吧。”蔡徐坤拉拉自己新婚妻子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你在飞机上换也可以的,我让人把你喜欢的那几套就带上了,如果不够,到了意大利再买。”
朱正廷撇撇嘴角,“哼”了一声。
“什么都让你安排完了,说好的商量呢?”
蔡徐坤又拉上他的手:“偶尔满足一下狮子座的掌控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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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阳光很好,依山而建的古老城堡正对着碧蓝大海,风有些凉,但可以忍受。手边摆着来自托斯卡纳的甜白,令人放松。
但这一切,好像都不太能引起蔡徐坤的注意。
他端坐桌前,面对一台电脑,桌面开了七八个文件,他来回切换阅读。
朱正廷已经在靠在栏杆上拍了一堆照片,视线一瞥蔡徐坤,顿时无趣。
“嘿!”他喊了一声。
蔡徐坤匆匆递过一个眼神:“嗯?”
“你能有点度蜜月的样子吗?”朱正廷对匆匆一眼很不满意,收起手机走过去,坐在蔡徐坤对面,“你在忙什么?”
蔡徐坤:“找人。”
“什么人这么重要,你要在蜜月里找?”朱正廷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想抢电脑,碍于修养和风度,忍住了。
蔡徐坤听出他的情绪,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然后主动把屏幕调到他那边:“找他。”
好几天了,蔡徐坤头一次让他看屏幕。
朱正廷诧异,垂眸望向电脑桌面,顿时眉心一皱,陷入思索。
“这个人……有点眼熟。”少顷,他抬起视线,心里已经有答案,“是我们家的旧人吗?陈老提过的那位制药师。”
蔡徐坤点点头:“是。你们家当年那一款药被回收列入违禁产品之后,牵头和深度参与的人有离职的,有被离职的。这位,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是那个配方的主导者。”
“你找他干什么?”朱正廷脱口问。
但话一出口,自己就明白了:“你选这个地方来旅行,是为了找他给我治病?”
蔡徐坤抿抿唇:“碰运气。”
朱正廷:“那碰上了?”
蔡徐坤:“托我父亲的帮忙,找到了。”
朱正廷:“在哪里?”
蔡徐坤瞟了一眼桌上的酒瓶:“那里面。”
托斯卡纳是意大利著名的葡萄酒产区,所产的葡萄酒盛名远播。朱正廷正在喝的这品酒,就来自该产区历史最悠久的酒庄之一。
这家酒庄的背后,是意大利一个大族,一般不接待游客。
但“KUN”的少主子自然例外。
杀手是这个国度的神秘力量之一,数百年间都在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与声望的家族服务,是他们忠实而危险的伙伴,是不能怠慢的傲仆。
蔡徐坤带着朱正廷进入酒庄,还没等庄主来招待,先点名要找某位酿酒师。
那个名字并不响亮,甚至不在酒庄对外公布的名单中,接待听得一脸惊讶,愣了一会儿才派人去叫。
不久后,酿酒师来了。
“正廷少爷。”酿酒师的目光落在朱正廷脸上,准确地叫道。
朱家的庄园人太多了,朱正廷只在幼年时期去过,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全都认识,面前这位,也只是有印象而已。
“您好像知道我会来找您?”朱正廷试探道。
“于公于私,您都会来找我的。”酿酒师的年纪已经不小,脸上神情却像个精力充沛的中年人,眼中仍然闪着奋斗的光芒,实在不像个隐退者。
“什么意思?”
“我虽然离开朱家的庄园了,但乐华这些年的发展,我都看着。正廷少爷,你很好,能把局面扳回来。你做了掌门的,不需要人才吗?”
说得在理。一旁的蔡徐坤轻笑出声,替朱正廷问:“这算公,那私呢?”
酿酒师看向蔡徐坤:“私,不就是你们找我的直接原因吗?”
朱正廷蓦然警惕:“您知道得未免太清楚了。”
“还好。”酿酒师摊摊手,“我自己弄出来的漏洞,无时无刻不盯着它,早料到会有人拿去害人,只是没想到害到正廷少爷身上去了。”
蔡徐坤神色肃然起来,盯住他:“你能给他治好吗?”
酿酒师:“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蔡徐坤和朱正廷对视,朱正廷颔首:“你说。”
“我要回庄园。”酿酒师轻轻地、略带请求地说,这是他进门以来,语气最好的一句话。
朱正廷想了想,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办完心里沉甸甸的事之后,蔡徐坤总算全身心投入这个蜜月旅行。
美丽的海岸,古老浪漫的城堡,充满神秘气息的山间城镇遗迹,令人神往的水城,闻名世界的艺术圣殿……都是他们的足迹。
一个月后,他们仔仔细细地把自己喜欢的地方都游逛了个遍,踏上返程。
酿酒师一直跟着他们,已经为朱正廷调理了一个月的身体,他的精神和精力都和中毒前没什么差别了。
“回去以后,上庄园来,我再给你熬几味纯药服下,就可以放心了。”酿酒师道。
飞机已经开始降落,朱正廷打开遮阳板,望向窗外的天空。
正是傍晚,天和云都在烧,色彩浓烈,一派极致决绝姿态,美得惊人。天色暗得很快,不多久,玻璃上就有了倒影。
蔡徐坤坐在他身旁,正闭眼休憩。
他将视线从云彩移到蔡徐坤的倒影上,不太清晰,只够看个大概而已。
“你猜,我在想什么?”他轻声开口,像是在问人,又像是喃喃自语。
问完,自然也没有人回答。
但朱正廷似乎不在乎,依旧盯着蔡徐坤的倒影,手探到对方那边,找到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手指交握住。
蔡徐坤被弄醒了,睁开眼睛。
很奇妙,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正好望向那扇窗,正好遇上这一刻恰能清晰映照倒影的光线,正好与朱正廷对视。
朱正廷笑了:“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试试?”
“试什么?”蔡徐坤眼神不错地看着窗。
“试试谈恋爱。”
蔡徐坤也笑了:“万一谈不好怎么办?”
“那就……凑合呗。”朱正廷笑得更灿烂了。
短暂的光线条件已经逝去,窗上倒影已经不能再让他们对视,他转过头来,看着真实的蔡徐坤:“不然,还能离咋的?”
“不能。”蔡徐坤回扣他的手,握得很紧,“不能离。”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