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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01-31
Completed:
2022-02-09
Words:
221,999
Chapters:
26/26
Comments:
23
Kudos:
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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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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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9

【哈德】瑶草与苦昼

Summary:

灵魂伴侣AU 剧情向 《混血王子》六年级开始时间线
两个被命运红线连接在一起的死对头们,渐渐互生情愫,在战争的洗礼中,拼尽全力才能堂堂正正地走到阳光之下。

Notes:

本文灵魂伴侣的设定是我查了资料后在传统元素上自造的,详见文中

Chapter Text

如果你想制造牵挂,就要承担流泪的风险。

 

01

星期六。

这是一个昏暗的、乌云密布的日子。哈利可以透过丽痕书店被菱形铁丝网隔绝起来的窗户看到外面行人寥寥的街道,还有蜷缩在书店窗子下穿着破破烂烂乞丐巫师的头顶。——对角巷已经完全变样了,原来橱窗里陈列着的琳琅满目的商品、那些魔法书、坩埚、漂亮的首饰通通都不见了,被一张张巨大的魔法部安全宣传单所覆盖,还有一些阿兹卡班犯人的通缉令,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蓬乱着头发狰狞地笑着,恐吓着路过的每一个人。——如果说原来的对角巷流淌着五光十色的亮晶晶的血液,那么现在的对角巷只剩下灰败、流浪和无止无尽的恐慌。

但显然他的好朋友们不这么想,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显然很珍惜这个可以出来透透气的机会。要知道这个月接连发生了两次摄魂怪袭击事件,奥利凡德先生等人的失踪等等一切关于那个不能提起的魔头的事闹得人心惶惶,这让莫丽夫人高度紧张,尽管正值开学前夕,她仍拒绝在没有丈夫亚瑟的护送下让他们来到对角巷,甚至对他们提到伏地魔时开的玩笑也会大发雷霆。终于,在这个灰蒙蒙的清晨,他们出发来到了对角巷。

魔法部专派的车一停下,他就径直向丽痕书店走去。在经历了教父的死亡这个重大的打击之后,他又被迫知道了那个关于“他和伏地魔之间只有一个会活下来”的预言,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压抑和恐慌。然而远远不止这些,他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之中!这些天他的伤疤疼得厉害,然后一块专门检测灵魂绑定的魔法石告诉他——他他妈的分化成了一个等待者。尽管天杀的梅林,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什么“等待者”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邓布利多警告他必须尽快找到与他配对的寻觅者(好吧,又来了个“寻觅者”),因为灵魂伴侣是一种鲜有的、非常古老又强大的命运羁绊,并且具有着远超魔法的神秘力量。一旦伏地魔先一步找到他的灵魂伴侣,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这场战争来说都是致命性的灾难。尽管他听的云里雾里,但是邓布利多显然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于是叫他自己去查查关于灵魂伴侣的书籍。

他把他分化了的消息告诉了陋居里的朋友们。除了赫敏和金妮之外,韦斯莱们都流露出了一种惊喜或者是向往的神情。

“灵魂伴侣!你还是个等待者!”罗恩大叫着,“那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你而来,而你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梅林!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因为这个假期他又长高了四英尺,所以他现在勉强窝在一张小小的沙发上。

“哼,这些纯血巫师总是对灵魂伴侣之类的传说抱有一种不正常的期待。”金妮盯着她可笑的哥哥讽刺道,就好像她不是个纯血巫师似的。

“怎么了吗?灵魂伴侣很罕见吗?”罗恩表现得好像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样,哈利有些被他的反应搞糊涂了。

“是的,哈利。事实上只有非常少的一部人拥有灵魂伴侣。灵魂伴侣分为两类,一类是等待者,一类是寻觅者,传说寻觅者的无名指上有一根旁人看不到的红线,线的另一端连着与他配对的等待者,因此得名。”韦斯莱先生大笑着,爬上皱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火焰,“这也许是件好事。只要完成连接,它能为被选中的人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这意味着连命运也在帮你对抗那个恐怖的黑魔头,哈利。”

“据说这种古怪的羁绊,除了会让绑定的两个人共享情绪、思想、伤痛甚至是力量,还会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提供安全保护。比方说,寻觅者的体液可以治疗等待者身上的任何伤口,包括那些不可逆的伤害。而寻觅者所受的伤不会显现出来,而是会通通转移到等待者身上。”

“这听起来是一种十分危险的关系。”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赫敏突然开口道,“如果哈利的寻觅者被伏地魔抓到折磨,那么那些伤全部会转移到哈利身上。”

“所以,你必须尽快找到你的灵魂伴侣,并与对方完成连接,同时魔法部得为他提供一级保护。”笑容突然从韦斯莱先生的脸上褪去,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那不公平,为什么我要承受我和我的灵魂伴侣全部的伤害。”哈利忍不住说道。

“因为命运宣判你们彼此相爱,你对他的爱将深入骨髓、高于生命。不过,寻觅者也不是完全不会受伤,如果是你对他的攻击就会让他受伤,并且除非你帮助他,否则伤口不会愈合。并且寻觅者永远无法对等待者造成伤害。”

“真会玩。”罗恩在一旁插嘴,又被自己的妹妹剜了一眼。

“有没有可能直接切断这种羁绊呢?”赫敏迟疑地问道。

“事实上只有寻觅者之中有这种先例,因为寻觅者可以看到命运的红线,曾经确实有人用了一些残忍的办法剪断了红线,但是那直接促使了另一方的死亡。这对哈利来说并不适用。”

“你是说,我必须和一个不一定认识的人结合?并且那个人也可以杀了我?”哈利用力瞪着桌子上的花瓶,事实上从谈话开始他就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并随着话题的深入脸色一寸一寸地沉下去。

妈的,命运,又是命运。因为命运,他失去了他的父母,失去了美好的童年,又因为预言,他年仅十六岁就得与整个巫师历史上最恐怖的黑巫师对抗,尽管他觉得自己在送命。现在,命运告诉他,已经帮他挑选了一位配偶,而他根本没有选择必须与那个人结合。

“你一定见过你的灵魂伴侣。分化虽然通常在巫师十五或者十六岁之间,但是灵魂印记的苏醒一定是你见过那个人之后。所以这种分化是双向的,你的寻觅者也一定能看到你。”

“而且你不一定非得和他在一起,哈利。”亚瑟似乎看出了他努力保持平静、压抑下的暴怒,“灵魂伴侣只是一种羁绊,你只需要找到那个人,然后完成连接,确保他的存在不会威胁你的性命。至于爱,是不会被任何因素束缚的。”说着,他微笑着向在厨房探出头的莫丽夫人点头示意,并很快跑到他妻子的厨房里捣乱去了。

然而韦斯莱先生的安慰并没有让哈利感到好很多,他仍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子旁边,脑袋飞速运转着。在他长达十六年的人生里他遇到过那么多人,他作为等待者的一方该如何知道他的寻觅者是谁呢?如果真如韦斯莱先生所说,寻觅者可以看到命运的红线,那么他的灵魂伴侣一定知道哈利·波特是他或者她的伴侣,但是对方为什么至今都杳无音信呢?

“兄弟,你还好吧?”罗恩凑上来,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该放轻松点,既然命运给你绑定了一位配偶,那么相信命运很快就会把她送到你跟前来。”

“想象一下吧,一位拥有着一头柔顺金发、性感身材的甜蜜美人从生下来那刻开始就是为了和你相遇。”罗恩试图用他编织的美梦打动哈利,却立刻被赫敏和金妮一人给了一拳。

“——好啊,我色谜心窍的哥哥果然喜欢那位粘痰是吗?(注:芙蓉的法语名与英文中的粘痰发音相似,金妮给芙蓉起的不雅称呼)”红发女巫露出一种鄙夷的神色。

“才不是!”罗恩抱着脑袋惊叫着,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回忆起那位假期和哥哥比尔一起来陋居小住的半媚娃美人,“但是她确实很漂亮!”

哈利坐在他们之中看着他们打闹。尽管他不明白赫敏和金妮为什么对芙蓉抱有一种幼稚的敌对态度,但是关于罗恩的哥哥比尔的未婚妻芙蓉非常漂亮这一点他是赞成的。尽管她总是用一种夹杂着法语、奇怪的口音叫他“阿利”,并且过于开放地亲吻他的脸颊,但是不可否认她金灿灿闪耀着的头发、宝石般的眼睛和迷人的身段,都让他觉得金发女郎富有魅力。

“那你还想要金发!”

金发确实不错。罗恩的安慰起效了。哈利忍不住眯起眼睛,幻想起自己那位灵魂伴侣也像芙蓉那样拥有一头美丽的金发,一片白色之中,一位穿着长袍的金发女巫瞪着她水灰色的眼睛温情款款地看着他。

她隔着雾走过来,把自己放在男孩结实的大腿上。也许对对方而言,他,哈利·波特就像英雄一般存在,因为他会帮助她抵御一切伤害……在幻想中,哈利变得飘飘然起来。

“容我提醒你,马尔福也是金发。”一直站在旁边黑着脸的赫敏突然尖声尖气地说道。

她的话就像一根针一下子戳破了男孩们的幻想。哈利感到周围的粉色氛围一下子消失了,怀里娇软的女孩瞬间变得硬朗紧实,他的手掌还环绕在男孩的腰间——不!他痛苦地皱起眉毛。另一边罗恩则哀嚎起来,做出呕吐状。两位女巫哈哈大笑起来。

 

 

总之他站在丽痕书店布满灰尘的书架前,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摩挲过那些书的皮制封面。显然这里并没有他想要的书籍,只有寥寥几本《一个传说:灵魂伴侣爱情故事大全》、《如何抚慰你的灵魂伴侣》、《如何觉醒成为意中人的灵魂伴侣》、《一个悲剧之灵魂伴侣抛弃了我》。哈利随便拿起一本《如何让你的灵魂伴侣更加舒服》,然后他很快发现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非常小的一行字——“本书来自作者贫瘠的想象”。

“狗屎!”他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泄愤似的把书重重地放回书架。

“哈利!别那样粗鲁地对待书。”然而声音还是被正在魔咒区流连忘返的赫敏捕捉到了,她探出头来,看出了好友的恼怒,“这确实很罕见,也许我们应该到霍格沃茨的禁书区找找。”她提议道,尽管她竭力掩饰,哈利仍可以看出女巫对唾手可得的禁书阅读许可证十分期待。

“好吧,好吧。”哈利烦躁地挥挥手,然后踱步到门口去找罗恩去了。

他们三人很快又转移去了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

店里静悄悄的,第一眼看去,好像空无一人,可是门刚在他们身后关上,他们就听见一排绿色和蓝色的礼袍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个小孩子了,你也许没有注意到,妈妈。我完全有能力独自出来买东西。”

接着是一阵类似母鸡孵蛋的咕咕声,然后一个人说话了,哈利听出是摩金夫人的声音:“是啊,亲爱的,你妈妈说得对,现在我们谁也不应该单独出来闲逛,这跟小孩子不小孩子的没有关系——”

“你那根针往哪儿戳?留点儿神!”马尔福尖声尖气地小声叫着,声音带着少年进入变声期的清脆又沙哑,不同于哈利和罗恩的嗓音逐渐变得低沉,马尔福的声调稍微有些高。马尔福还是那个娇气又没有礼貌的混蛋。哈利想。

马尔福从挂衣架后面出现了,两个月不见他变得更瘦了,一套漂亮的墨绿色长袍罩在他单薄的躯体上,使他不得不在贴边和袖口都别着闪闪发亮的别针。他的皮肤苍白得哈利甚至可以看到薄薄皮肤覆盖下青色的血管,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依然挂着傲慢得不可一世的表情,只是下巴更尖了,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掐住。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迈开腿,淡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活动飘动,他在镜子前站定仔细端详着自己。片刻之后,他才从镜子里注意到哈利、罗恩和赫敏就站在他身后。他眯起了浅灰色的眼睛。

“妈妈,这里有一股恶心的味道。”德拉科·马尔福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那双眼眸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缓缓转动,在镜子中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哈利觉得马尔福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因为那汪灰色只是匆匆在他身上扫过,然后停在罗恩的脸上。这让哈利胸口莫名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抽出魔杖。

他们恶狠狠地在镜子中瞪着彼此。

“我认为没有必要这样说话!”摩金夫人说着从挂衣架后面匆匆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皮尺和一根魔杖,“而且,我也不希望在我的店里把魔杖抽出来!”她朝门口扫了一眼,看见哈利和罗恩都拔出魔杖指着马尔福,便赶紧加了一句。

赫敏站在他们后面一点的地方,试图阻止莫名其妙就激烈碰撞的男孩们,“你们疯了吗?别这么做。说实在的,不值得……”

“是啊,就好像你们敢在校外施魔法似的。”马尔福冷笑着,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他那种态度总让哈利理智燃烧殆尽,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马尔福压在身底下,照着那张娘娘腔似的精致小脸中央来一拳。

“够了!”摩金夫人厉声说,扭头寻求支持,“夫人——请你——”

纳西莎·马尔福慢慢地从挂衣架后面走了出来。

“把它们收起来,”她冷冷地对哈利和罗恩说,“如果再敢对我的儿子动手,我就让你们再也动弹不得。”

“是吗?”哈利说着跨前一步,盯着那张美丽的、又挂着同样傲慢表情的脸,那张脸尽管皮肤白皙,却跟她姐姐贝拉特里克斯的脸仍有相似之处。现在哈利个头已和她一样高了,让他不由怀疑他这个假期到底窜高了多少,他敢说他现在一定比德拉科·马尔福高一点了。想着再也不用被那个混蛋俯视着羞辱了,哈利的心里又生出一股愉悦的斗志,“怎么?想找几个食死徒把我们干掉,是吗?”

一旁的摩金夫人尖叫一声,一把揪住了胸口。

“不!说真的,你不应该指责——说这种话很危险——请你快把魔杖收起来!”

但哈利没有放下魔杖。纳西莎·马尔福的嘴角缓缓扯动,露出一个复杂的、难看的笑容。“看得出来,你做了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就误以为自己安全了,哈利·波特。可是邓布利多不会总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的心里又燃起了在过去两个月里他被关在女贞路那种暴躁的情绪,现在那股气在他的胸腔横冲直撞。想想吧,这个女人的姐姐杀死了他最爱的小天狼星——尤其是他看到纳西莎身后的德拉科·马尔福一只手臂弯曲抓住自己另一只的胳膊,维持着一个把自己环抱起来的姿势。——该死!他什么都没做!这个懦夫就摆出这样一副防备的姿态。金发混蛋不同以往那样把他那双眼睛瞪大到一个可笑的地步注视着哈利,此时此刻他正咬着嘴唇、看向别处,哈利不知道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有什么好看的。一些金色碎发落在他的额前,让哈利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仿佛他是刻意地不与他发生视线接触——这让哈利更加不爽,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于是他在想清楚之前,就采取了行动。

他夸张地环顾四周,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下小店,他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挑衅地微笑。

“哇。可是你瞧,他眼下不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说不定他们会给你在阿兹卡班找一个双人牢房,跟你那失败的丈夫关在一起呢。”他尖锐地说道,手里的魔杖也举的更高了些。

“哈利,别!”赫敏低声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往下压,“千万不能使用魔法,你会闯大祸的……”他的手臂在晃动。

“你竟敢对我妈妈这么说话,波特!”

马尔福本来气愤地朝哈利逼近了过来,这回他终于直直地看向哈利了,那双水灰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然而下一秒马尔福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他踉跄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那样。身上那过长袍子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飘动着,让他看起来十分飘摇,带着浓浓的不安全感。马尔福身上的气焰肉眼可见的消退下去,仿佛比起和哈利打架他更在意什么别的东西,哈利注意到他迅速回头看了纳西莎一眼,仿佛他有什么不想让他母亲发现一样。罗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取笑马尔福的机会,他大声笑了起来。

“……这些该死的红蝴蝶……”哈利听到他金发斯莱特林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嘟囔着,他的压住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没关系,德拉科,”纳西莎走了过来,用苍白纤细的手指安抚似的放在他儿子的肩膀上,阻止了他,“我想,不等我去跟卢修斯团聚,波特就去跟亲爱的小天狼星团聚了。”

说着,她不顾哈利仇恨的眼神,示意儿子脱下半成品的袍子,“现在我知道是哪些社会渣滓在这里买衣服了……我们走吧,德拉科。我们到脱凡成衣店能买到更好的。”她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德拉科没再看过来,他只是顺从的把袍子脱下来,和他的母亲一前一后离开了长袍专卖店。

摩金夫人在原地颤抖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打算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并希望什么事也别发生。然后殷勤地招呼罗恩和哈利走上前来。尽管她给罗恩和哈利裁剪新袍子时一直心不在焉,而且还要把男巫的袍子卖给赫敏。最后,当她鞠躬把他们送出小店时,哈利注意到她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满心庆幸他们终于离开了。

 

“东西都买齐了?”站在门口的海格看到他们出来,高兴地问。

“差不多吧。”哈利说,“你看见马尔福和他妈妈了吗?”

“看见了。”海格不太介意地说,“不过在对角巷中,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哈利,不用担心他们。”

哈利、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还没来得及消除海格的错误想法,韦斯莱夫妇和金妮就出现了,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大包书。

“大伙儿都没事吧?”韦斯莱夫人说,“袍子买到了?好吧,我们在去弗雷德和乔治的小店的路上,顺便去一趟药店和咿啦猫头鹰商店——走吧,跟紧一点儿……”

哈利跟着韦斯莱一家人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乔治与弗雷德的笑话商店,他们真的很不错——琳琅满目的商品挂在橱窗里,店铺里灯火透明把明艳的暖光投射到街道上,像极夜中的唯一烟火,带着不真实的美好。大家都对双胞胎聪明绝顶的发明啧啧称奇,韦斯莱夫人被金妮拉过去看侏儒蒲了,赫敏和双子抱怨他们的拳击望远镜,而罗恩不知道钻到哪个货架去了。哈利也挑选了一些小玩意,然后他站在窗子前、站在一片刺目的光晕中向外打量着灰暗的街道,他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突然那个身影又闯入了他的视野。

只见德拉科·马尔福一个人匆匆地走在街上。他走过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时,还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眼神错觉般带着些渴慕,但是很快消逝不见。几秒钟后,他就走过窗户。他看不见他了。

“不知道他妈妈上哪儿去了。”哈利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他正在紧张地思考。纳西莎·马尔福自己肯定不愿意让她的宝贝儿子离开她的视线。马尔福准是下了一番功夫才摆脱了她的控制。

噢,我那么了解他,这里头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哈利想。

他完全忘记了他今天只是来采购开学所需要的东西,而不是专门针对于德拉科·马尔福的任何特别行动,但是不得不说当他把全身心的关注放在德拉科·马尔福身上时,那些被困在女贞路的烦闷、关于伏地魔和食死徒的恐慌,还有关于他那莫名其妙灵魂伴侣的烂摊子都不再烦扰在他的心头,他感到更多的是青春期男孩无处发泄的精力与兴奋。

他又扭头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他赶紧从背包里拿出隐身衣,匆匆从店里跑了出去。

 

哈利紧紧贴在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破旧的门上,向里面望去。店里黑漆漆的,在那些装满骷髅和旧瓶子的箱子中间,马尔福顶着那头醒目的浅金色头发背对他站着,正在和博金·博克说话。店主博金先生是一个头发油亮、身材佝偻的人,此刻就站在马尔福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夹杂着好奇和恐惧。

哈利费力地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到了一个类似耳朵形状的小玩意——那是伸缩耳,乔治和弗雷德确实是天才——哈利解开长长的、肉色的细绳,开始把它们伸到门缝下面。

那起效了。他专心地贴在细绳的绳头上,马尔福的声音响亮、清楚地传了出来。

“所以你知道怎么摆脱它……”

“可能吧,”博金说,从他的口气上看,他似乎不愿意明确表态,“但是希望很渺茫,不是那么简单的,为什么不能无视它……”

“我不能,”马尔福说,“我必须摆脱它,他们说你知道一个办法。”

哈利看见博金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唉,我没有亲眼看见它,恐怕很难说得清,可能根本就没办法。即使有人成功了,所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惨烈。我什么也不能保证。”

“谁在乎什么代价?”马尔福说,哈利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在讥笑,“也许这会让你更有信心。”

马尔福逼近了博金,大柜子挡住了他的身体。哈利赶紧挪到旁边,不让他从视线中消失,可是他只能够看见博金,他发誓马尔福一定是拔出魔杖指着那个可怜的店主了,因为那个猥琐的老男人神色非常惊恐。

“我会尽全力为您分忧解难的……这没必要……”哈利听到博金先生哆哆嗦嗦地答应了下来。

金发的斯莱特林又回到了他的视线之中,马尔福满意的点点头,博金先生大口喘着粗气,他一平静下来,就立刻朝着马尔福深深地鞠了一躬,哈利曾经看见他对卢修斯·马尔福也是这样鞠躬的。

显然,在经过他的一通威胁之后,马尔福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回到他的脸上,这是哈利今天第一次见他笑。他昂着那颗骄傲的头颅大踏步向门口走来,哈利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伸缩耳。就在马尔福快要发现他的时候,金发斯莱特林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停住了。

“不许对任何人说,博金,包括我妈妈,明白吗?”他回头用那种冷漠的声音命令道。

“当然,当然。”博金喃喃地说,又鞠了一躬。

接着,店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马尔福大步走出小店,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几乎贴着哈利走过去,让哈利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嘴巴随着吐息轻轻张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哈利感觉到隐形衣又在扑打着他的膝盖。

马尔福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回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路上,哈利一直在琢磨着,但他不明白马尔福和黑魔法商店店主之间被泄露出来的谈话有什么意义。

但是当他走进温暖明亮的商店里去之后,他还是感觉身体放松了下来,似乎翻倒巷阴郁的气质从他身上逃走了。他把隐形衣脱下来,叠好放进背包。

“老兄,你去哪了?我正在找你!来看看这个!”罗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抓紧时间享受各种稀奇的道具所带来的快乐里。

 

暑假的最后几个星期里,哈利许多时候都在思考马尔福在翻倒巷的所作所为。最让他感到在意的是马尔福离开商店时脸上那副得意的、带着小雀跃的表情——一个黑魔法商店的老男人就能让他喜形于色?显然能让马尔福那么高兴的,准不是什么好事。他愤愤地想。

然而,更令他感到有些恼怒的是,在他把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伙伴们之后,罗恩和赫敏对于马尔福的行为似乎都不像他那么好奇。

“是啊,哈利,我已经承认这有点可疑。”赫敏有点不耐烦地说。她坐在陋居的窗台上,两只脚踏着一只硬纸箱,满不情愿地从她那本新书《高级魔文翻译》上抬起目光。“但我们不是一致认为这件事可以有许多种解释吗?”罗恩在一旁埋头擦试着他的扫帚,显然对谈论马尔福不是那么上心。

“是啊。”哈利说。看到罗恩和赫敏都没有回答,他又说:“马尔福的父亲在阿兹卡班。你们说,马尔福会不会想要报仇?”

罗恩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马尔福?报仇?他能做什么呢?他连个恶作剧都做不好。”

罗恩是对的,马尔福确实是个废物草包,也许他确实不应该分出宝贵的精力关注他——管他想做什么呢?但是哈利拒绝这样想,他坚持认为金发的斯莱特林绝对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我只是这么想,我也不知道!”哈利泄气地说,“可是他肯定有什么打算,我认为我们应该认真对待。他父亲是个食死徒,而且——”

哈利顿住话头,眼睛盯着赫敏身后的窗户,嘴巴张得大大的。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你们说,他会不会,也是一个食死徒,一个继承了卢修斯·马尔福的小食死徒……”但是回应他的是罗恩爆发出的一阵惊天笑声。

“……他才十六岁,除非是脑袋坏掉了,不然那个人才不会要马尔福这样一个什么也做不成的小废物的。”罗恩似乎把他当作了一个幽默大师,赫敏也不赞成的摇摇头,这让哈利有些生气,于是他转过去拒绝再和他们讲话。

他是不会放弃搞清楚马尔福的阴谋到底是什么的。哈利对自己说,发觉自己充满期待。

“比起这个,你打算怎么找到你的灵魂伴侣呢?”赫敏提醒他道。那种愉悦的心情不见了,被人逼迫的烦躁情绪又涌了上来,哈利皱起眉头,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我不知道”,他胡乱抓了抓头发,“我现在对灵魂伴侣了解的太少了,我想我应该先去霍格沃茨查一些资料,再做打算。”

“好吧,那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赫敏点了点头。而罗恩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要我说!哈利,等待者,顾名思义,你只需要等待你的另一半来找你。”他嚷嚷着。

好吧,哈利想,金妮是对的,这帮纯血巫师确实对灵魂伴侣抱有一种不正常的期待。

 

 

对哈利来说,寻找灵魂伴侣远没有探寻马尔福的秘密令他感兴趣。那种好奇像一只带着勾子的爪子不停挠着哈利的心,一直到他踏上通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也是如此。但留给他的机会并不多,他刚和曾经D.A小队的成员汇合没多久,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请柬就送到了,他不得不为了保持礼貌起身赴约。

车窗外的天气忽晴忽阴,整个夏天都是这样。刚驶过寒冷的迷雾,就见到了晴朗而微弱的阳光,让他的心情变得放松起来。他路过斯莱特林的车厢时,偶然发现马尔福竟然也在,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耀武扬威地带着那个级长徽章到处欺负低年级的学生。此时此刻他正乖顺地坐在车厢里,让阳光跳跃在他金色的发丝之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和高尔、格拉布还有帕金森一起。——梅林!他刚刚用【乖顺】来形容马尔福了吗?

然后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纳威被困在一场小型的、充满盘问和势力眼的奇怪聚会之中,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自己的座位上神游着,不知道怎么才能礼貌地离开。唯一能让他稍微打起精神来的是,被邀请的学生中,布雷斯·扎比尼也在其中。

这个黑色皮肤的高个子男巫,眯起他狭长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偶尔发出冷哼。而哈利则饶有兴味地望着他。

在一切结束之后,扎比尼依然没有收敛他的敌意,他经过哈利的时候,刻意地停了一会儿,“波特,你知道你身上总有一股恶心的气息,现在它纠缠到德拉科身上去了。”他低声咆哮道,仿佛在为他的朋友打抱不平那样。

“那你该让他多洗澡。”哈利想也不想地反击道。但扎比尼不想做出回应,也不想解释他的话,他径直离开了。哈利和纳威也跟在扎比尼身后,走过暗长狭窄的列车过道。

哈利盯着扎比尼修剪整齐的后脑勺,突然间,一个主意在他脑海里闪现,一个不顾后果、但说不定很绝妙的主意……再过一分钟,扎比尼就要回到斯莱特林六年级学生的车厢了,马尔福肯定会坐在那里,他以为只有他的斯莱特林同学才能听见他的话……如果哈利跟在扎比尼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他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呢?不错,火车很快就要到站了——从窗外闪过的荒凉景色来看,距霍格莫德车站还有不到半小时——可是,既然谁也不把哈利的怀疑当真,他就只好自己去取证了。

“我待会儿再来找你们。”哈利抽出他的隐形衣,披在身上。

“待会儿见!”哈利低声说完,不等纳威做出反应,便快步朝扎比尼追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现在过道里几乎空无一人。差不多每个人都回到车厢里去换校袍、收拾行李了。哈利在碰不着沙比尼的前提下,尽量与他贴得很近。

扎比尼打开了车厢门,那扇门之后的世界一股脑的涌进波特的眼帘。

车厢里,斯莱特林们都在无所事事地闲聊着。哈利抬眼向里面寻找过去,他看到马尔福好像感到很累一样横躺在两张座位上,把他那颗金色的脑袋放在一个斯莱特林女孩的大腿上——哈利认出那是潘西·帕金森,她正用自己娇小的手掌梳理着那个小少爷的头发,而马尔福竟然任由她摆弄,他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常常皱起的眉头舒展在潘西的手掌下。如果不是哈利注意到他微微起伏的腹部——他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还不如死了呢!看看潘西·帕金森那副把他视若珍宝的样子,真当有人稀罕她那个位置吗?

正想着,扎比尼眼看就要把门关上了,哈利赶紧伸出一只脚挡住。

“这玩意儿出什么毛病了?”沙比尼恼火地说,在他狐疑地探出头来检查门锁的时候,哈利抓住机会一溜烟似的钻进了车厢。他纵身跳上沙比尼暂时空着的座位,一个引体向上,爬上了行李架。

马尔福听到响声,不安地动了动。哈利此时此刻正趴在他的正上方,他透过铁架的缝隙看到马尔福那苍白的瓜子脸上,浅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脸蛋上落下一个三角形的阴影区域,他缓缓睁开了那双隐藏着雾霭的眼睛,柔软的金发摊开在四周,竟然生出几分柔和来。他看起来不太清醒,又极具欺骗性,总之是哈利完全没见过的样子——潘西显然也被马尔福打动了,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让更多柔和的光落到他身上,没了女孩的阻挡,哈利隔着虚空和马尔福对视起来,莫名的,哈利感到有些尴尬。

马尔福只是迷茫的、带着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左手,然后他的视线慢慢顺着手掌向墙壁上爬上去,盯着哈利的藏身之处看了好一会儿。哈利屏住了呼吸,他在斗篷之下缓缓抽出了魔杖。

好在马尔福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他清了清嗓子,“怎么样,布雷斯,”他问道,“斯拉格霍恩想干什么?”

“只是想巴结巴结跟显贵人物沾亲带故的人,”扎比尼耸了耸肩,在位置上坐下。

这个情报似乎使马尔福不太高兴。“他还邀请了谁?”他问。

“格兰芬多的麦克拉根、隆巴顿、波特、韦斯莱家的那个姑娘,还有拉文克劳的贝尔比。”沙比尼说。

“他还邀请了隆巴顿?”马尔福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似乎有些惊讶。

“对,我想是吧,因为隆巴顿也去了。”沙比尼不太介意地说。

“隆巴顿有什么地方让斯拉格霍恩感兴趣呢?”

沙比尼耸了耸肩。

“波特,当然,”马尔福突然有些激动,他嗤笑着,“他显然是想亲眼看看‘救世之星’,结果让他满意吗?波特可不是那种会是识时务的那种与他建立关系网的人。”

他倒是挺了解我。哈利愤怒地捏紧了魔杖,他就知道马尔福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那个势力又爱慕虚荣的老巫师有什么好,他为什么要迎合他呢?

车厢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唉,我真为斯拉格霍恩的品味感到遗憾。大概他有点儿老糊涂了。可惜啊,我父亲一向说他是当时一位很出色的巫师。我父亲曾经在他面前挺得宠的。斯拉格霍恩大概没听说我在车上,不然——”马尔福没有理会车厢里的气氛,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认为你不太可能受到邀请。”扎比尼说,“我刚来时,他向我打听诺特的父亲,看来他们曾经是老朋友。他听说诺特的父亲被部里逮捕了,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结果诺特就没被邀请,不是吗?我认为斯拉格霍恩对食死徒不感兴趣。”

哈利看到马尔福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但他仍保持着仰躺在潘西大腿上的姿势不动。有那么一瞬间,哈利觉得马尔福很生气,因为一些他不会理解的东西。

马尔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古怪地笑了一声。这让他的身体稍微震颤,像上弓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落下。

“哼,谁在乎他对什么感兴趣?他算个什么东西?”马尔福盯着头顶上那片虚无缓缓地说,“没准我明年就不在霍格沃茨了,某个过了气的老胖子喜欢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霍格沃茨了?那是什么意思?”潘西惊讶地问,并且停止了梳理他头发的动作。

“是啊,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马尔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然而苍白的笑容,“也许我高升了,要去做——嗯——更重要、更精彩的事情。”

“你指的是——他?”

马尔福耸了耸肩。

哈利裹着隐形衣蜷缩在行李架上,心突然跳得飞快。罗恩和赫敏听了这话会怎么说呢?他们会认为马尔福只是在斯莱特林们的面前吹牛吗?还是这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马尔福果然是个隐藏在学生之中的小食死徒。克拉布和高尔傻乎乎地瞪着马尔福,显然,他们对于他要去做更重要、更精彩的事情的计划一无所知。潘西带着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又开始慢慢地梳理马尔福的头发。

“但你只有十六岁,你甚至没有资格。”扎比尼尖锐地指出。

“也许他不在乎我是不是有资格。他只关心别人怎么为他效劳,怎么向他表示赤胆忠心。也许他想让我做的那份工作,是不需要多少资格的。”马尔福轻声说。

克拉布和高尔呆呆地坐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活像两尊怪兽状的滴水嘴。潘西低头凝视着马尔福,似乎从没见过这么令人敬畏的东西。扎比尼只是一脸凝重地注视着他。

“我看见霍格沃茨了。”马尔福显然很满意他制造的这种效果,因为他终于笑了一下,指着漆黑的窗外说道,“我们最好赶紧换上校袍吧。”

哈利可以看见过道里又挤满了人,他希望赫敏和罗恩能替他把行李搬到站台上。他被困在这里,要等车厢空了以后才能出去。他蜷缩在行李架上,盯着马尔福露出来的那截白皙脖颈——他看起来有些忧郁,这是难以理解的。

突兀的,一个念头闯入哈利的脑海。或许马尔福只是需要同伴们一个恰当的安慰。

终于,随着最后的哐当一声响,打断了哈利的沉思——火车完全停住了。高尔忽地把门拉开,使劲挤过人群,扎比尼他们紧跟其后。

“你先走,”马尔福对潘西说,“我还要查看一件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哈利感到马尔福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娇小的女巫点了点头,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现在车厢里只剩下哈利和马尔福两个人。人们鱼贯而过,下车来到漆黑的站台上,消失在夜色里。而马尔福走到车厢门口,放下帘子,这样外面过道里的人就不能朝里面窥视了。然后他弯下腰,把箱子又打开了。

哈利从行李架的边缘探头往下看着,心跳得更快了。马尔福有什么东西瞒着潘西呢?他是不是就要看见撞见那个黑暗的、要人付出代价的、罕见的秘密了。

“统统石化!”

马尔福迅速抽出魔杖指向哈利,一道光芒从魔杖的顶端发出,哈利来不及躲闪,被直直地击。哈利感到四肢僵硬,就像慢镜头一样,他从行李架上往下一歪,重重地、无比痛苦地倒在马尔福的脚边,隐形衣被压在身下,他的身体暴露无遗,两条腿仍然可笑地蜷缩着,是一种僵硬的跪着的姿势。他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抬眼望着马尔福,马尔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笑了。

“我就猜到是这样。”他用一种欢快的嗓音说着,透露出一种小得意和小愉悦,“你无法在我面前隐瞒踪迹的,波特。”

他又抬起左手看了看,似乎又仔细端详了哈利片刻,或者是哈利弯曲的腿部之下。

“我不在乎你为什么在这里或者听到了什么,不过既然我抓住了你……”

他照着哈利的脸狠狠来了一脚。哈利感到鼻子一阵剧痛,鲜红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脚是为了我父亲。”说完,他转身就想走。但不知为何,他像无法迈开步伐那样动作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马尔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堪的红晕。

他不得不在波特面前半跪下来,用他的手掌穿过哈利的大腿之下,把哈利整个人翻了过来,他又在半空中上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确保它活动自如那样。

然后,马尔福把隐形衣从哈利一动不动的身体底下抽了出来,“尽管我以前从未这样想过,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波特。”他盯着哈利那双碧绿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罕见地露出了极为认真的神色,“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马尔福。”他自言自语道,然后把隐身斗篷罩在哈利身上。

“我想,他们要等火车返回伦敦时才会发现你,”他轻声说。“再见,波特……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哈利全身一点儿也动弹不得。他躺在隐形衣下面,听着马尔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感觉到热乎乎的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糊在他的脸上。该死的马尔福!他敢说他的鼻子一定破了。

他听着外面过道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先是想道:在火车再次出发之前,肯定会有人来检查每一个车厢吧?可是,紧接着他又万分沮丧地意识到,即使有人往车厢里看一眼,也不会看见他或听见他的声音。

罗恩和赫敏肯定以为他撇下他们自己下车了。等他们到了霍格沃茨,在大礼堂里坐下来,朝格兰芬多的桌子扫视了几遍之后,才会发现他不在那儿,而那个时候,他已经在返回伦敦的半路上了。

也许他应该是试着自救。想想邓布利多!他就可以无声地使用魔法,他便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着咒语,想把不知道掉落到哪里的魔杖召唤过来,可是毫无作用。

他躺在地毯上,感到脑子里一片嗡鸣,今晚他获得了太多的信息,一时间让他无法思考。他太累了,甚至没力气去怨恨,他只是瘫在地上,怀念起了陋居和格兰芬多塔楼里温暖的床铺。

突然,他感觉到隐形衣被掀开了,头顶上一个声音说道:“你好,哈利。”

一道红光闪过,哈利的身体解咒了。他坐了起来,尽量使自己显得体面一些,并赶紧用手背把鲜血从受伤的脸上擦去,他抬头看去。只见唐克斯手里拿着她刚才揭开的隐形衣,蹲在他的面前。

“谢天谢地。”他大口喘着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你可以帮我看看我的鼻子吗?我的鼻梁好像断了。”

然而,唐克斯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缓慢地扫过他的脸庞,然后告诉他——

“尽管你看起来很糟糕,但是,你的鼻子正完好无损地呆在你的脸上。”

这是不可能的!哈利惊恐地用手去摸自己的鼻子,唐克斯见状,贴心地变形出一面镜子递给他,哈利透过反光看到尽管自己的脸上布满干涸的血痕,他的鼻子确实一点事儿也没有,如果不是那些血迹,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一个不详的想法在他的头脑中炸开,让哈利几乎窒息,他面色沉重地盯着自己的鼻子,心里想着等自己到了霍格沃茨,似乎要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去找那个金发的斯莱特林验证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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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特殊例子被带回学校的感觉并不好,尤其在特殊时期,霍格沃茨的安全防御升级了好几倍,大门上沉重的锁头上布满特殊咒语,就连围墙上也被施了反侵入咒。哈利在唐克斯的陪伴下在霍格沃茨的围墙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在浓雾弥漫的黑夜里看到一个人影提着灯笼姗姗走来。

此时此刻哈利迫切地想要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无论是亲切的海格还是不停咒骂恐吓他的费尔奇都让他感到安心——然而待人影越来越清晰,哈利却笑不出来——来接他的人竟然是斯内普!

在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里,他只得垂着头、紧闭着嘴巴听着那些极尽刻薄的侮辱在他的头顶盘旋。斯内普因为他的迟到、以及没有穿校袍,不由分说给格兰芬多扣了五分。这个可恶的黑巫师!要哈利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斯莱特林的得意门生德拉科·马尔福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攻击!但是如果要要他向斯内普解释一切前因后果,他宁愿被隐身衣盖着一路运回伦敦去。他愤愤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等他悄悄溜回格兰芬多的长桌旁边时,他的两位朋友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去哪儿了,但是哈利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等一下——他快要饿死了。但是显然他来的太晚了,以至于已经错过了分院仪式以及正餐时间。哈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烤的直冒油的鹌鹑“砰”的一声消失,变成了一些装裱着可爱小花的蛋糕甜点。

谁会用甜点填满肚子!这让哈利更加恼怒,但是饥肠辘辘的胃让他还是抓起一块蓝莓馅饼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切都怪马尔福!他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嚼碎的是马尔福的手指,一边照例向对面斯莱特林的长桌望去——害他错过晚餐的罪魁祸首正昂着他那醒目的金色小脑袋洋洋得意地给斯莱特林的同学讲述他在车厢之中——是如何一脚踹断了哈利的鼻子。这让斯莱特林的长桌上不时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马尔福扯动着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写满嘲讽的笑,但因为幅度太小,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内敛的微笑。他的另一只手正攥着一个洒满糖霜的小蛋糕——一个舍不得放下甜食的斯莱特林娘娘腔,哈利猛盯着他的脸诽復着。

马尔福又来了一口小蛋糕,不巧让他的脸颊上沾上了粉色的糖霜,潘西?帕金森立刻就注意到了,她咯咯地笑着,伸手指了指自己脸颊的同一位置,马尔福疑惑地看着她,然后身体前倾就要吻上去。——真恶心,一只雪貂和一只狮子狗。哈利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叉子丢了过去。

小小的银制叉子在空中翻滚一周,最终稳稳掉落在马尔福面前的高脚杯里,让杯中的果汁飞溅,落了马尔福崭新的校袍上,他几乎是弹起来,愤怒地抓起餐巾在自己身上胡乱擦着,一边冲着波特大吼,“波特!你他妈有什么毛病!”

哈利冲他回以一个挑衅的微笑,“这是你应得的,马尔福。”

他注意到,帕金森虽然被他突然的攻击行为有些惊到,但是马上她就把注意力放回马尔福身上,她拿出属于女孩精致的手帕帮马尔福仔细擦试着——也许上面还会有香味呢!但是马尔福并没有像她关注他那样,马尔福没有理会她,只是站立着,用恶狠狠地目光全心全意地瞪着哈利——脸上还挂着可笑的糖霜。

“别吹牛了,马尔福,你没有对我的鼻子造成一丁点儿的伤害。”这下得意的人变成哈利了,尽管这有些作弊,以及还有待验证,但是如果能给马尔福可笑的自尊重重一击,那么一切就是值得的。

哈利如愿以偿地看着马尔福隔着桌子瞪大了他那双水灰色的眼睛,这让他看来少有的呆头呆脑,他狐疑地打量着哈利的脸,似乎想寻找一些哈利几个小时之前曾受过伤的蛛丝马迹。

那道目光是热烈的怀疑、又极度专注,让哈利不由挺直了腰板迎上金发斯莱特林的目光,他在心里暗暗希望自己之前有把脸上的血痕都清理干净。

他们就那样保持着对视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马尔福似乎放弃了,“你已经治好了你的鼻子。”他冷冷的说。

“如果我的鼻梁真的断了,就算是庞弗雷夫人也需要花上一夜才能让它长好。”哈利笑着回答,“别在你的斯莱特林同学面前吹牛了。”长桌上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马尔福气得脸颊通红,他微微颤抖着,大踏步向哈利走来。

马尔福把手用力放在哈利面前的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哈利微微侧过身给他留出一个空隙,让他这个穿着斯莱特林绿的巫师插入到一堆格兰芬多红色之间。他站在哈利旁边,气呼呼地用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哈利,“我们都知道这是真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不,这不是真的,因为我的鼻子完好无损。”哈利再一次冲气急败坏的金发男巫微笑,他甚至伸出手把鼻头向上拱起,像一只猪鼻子那样,来证明他的鼻子任何一部分都灵活的要命。

马尔福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是挺适合你的,格兰芬多蠢猪。”

“是吗?马尔福,在骂别人之前为什么不去洗个脸呢,你脸上挂着糖霜的样子才像一只可爱的、香喷喷的小香猪。”罗恩转过头来帮腔,他指着马尔福脸上的糖霜,嘲弄地笑着,一边嘴里不停地唱着,“噢,我金色的小香猪。”

哈利敢肯定,马尔福一定非常想要给他们一个恶咒,他的单薄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但是邓布利多还在呢。马尔福似乎并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轻举妄动,所以他只是瞪着他们,伸手夺过哈利手里的餐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又用力摔回哈利的怀里,然后重重地跺着地板离开了。

“干得漂亮,兄弟。”罗恩俏皮地冲哈利眨眨眼,并举起高脚杯向他致意,“我敢说臭雪貂一定气得够呛。”哈利大笑着与他碰杯。

赫敏则是露出了不赞成的表情,“你们真的太幼稚了。”她摇了摇头,“而且,我敢说邓布利多刚才看着呢。没给学院扣分真是谢天谢地,谁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当然不懂,这是属于我们男人的快乐。”罗恩得意地笑着,“嘿!兄弟!放下,别继续用那餐巾擦你的嘴了,用我的,我的。”他大叫着,拦下哈利正在擦嘴的手,仿佛那张餐巾是什么怪异的东西一样。

哈利疑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张餐巾马尔福用过。

 

 

热闹又暖烘烘的晚宴很快过去,在邓布利多的致辞结束后,学生们排着队从礼堂鱼贯而出,——人多的时间对哈利来说就意味着麻烦。

自从《预言家日报》刊登了他和伙伴们在魔法部的经历以及预言之后,哈利就多了很多追随者——人们管他叫“救世之星”,然后像围观奇珍动物那样或隐蔽或直白地盯着他看,这让哈利感觉很不舒服。于是他假装系鞋带,落在了队伍之后,让那些同学们都走到他前面。作为级长的罗恩和赫敏则履行起了责任照看一些一年级的小豆丁,留下哈利一个人等着礼堂渐渐变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走出礼堂,几乎是立刻的,那种常年深刻在他骨血里的警惕性苏醒了,他紧紧盯着前方的转角处,那里因为墙壁而陷入一片阴影带来的黑暗之中——但是哈利确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那里。

他不易察觉地放缓了脚步,手指也渐渐在口袋中捏紧魔杖,在他转过拐角的一瞬间迅速掏出魔杖——

“昏昏倒地!”
“速速禁锢!”

一道光从哈利的耳边擦过,落到他身后的墙壁上。而从哈利魔杖顶端发出的金光也打到一个人身上,把那个人的身体重重弹开,然后撞在地上,那个人发出一声闷哼。

哈利走上前去,看着那个被魔咒紧紧绑起来的熟悉身形,他蹲下来,用手掀开斯莱特林身上凌乱的袍子,露出他那张被凌乱的金色发丝覆盖着的脸。

“哇,让我看看这是谁。马尔福,你想偷袭我?”看到马尔福屈辱地咬着下嘴唇,拒绝和他说一句话。哈利用魔杖戳了戳金发斯莱特林的肩膀,让马尔福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慌的神情。

哈利本来想就把这个混蛋就丢在这里,让他像几个小时前的自己一样尝尝等待被人发现的滋味,但是转念又一想到这似乎是个验证他想法的绝佳时机,而且是马尔福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可不怪他。想着,哈利伸出一只手穿过马尔福的腋下,把他的身体半拖半抱的拽进就近的盥洗室里。

马尔福真的很瘦,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哈利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只是他在把马尔福放在隔间的马桶上时因为粗心大意,让马尔福的腿磕在了一旁的瓷砖上,马尔福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双灰色眼睛下意识涌上一股湿意。但他仍然不服输似的努力瞪圆他的眼睛,这让哈利觉得他非常娇气的同时又觉得他有些可笑。

但是当哈利锁上隔间的门,转过来在狭小的空间俯视马尔福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要从和说起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看着马尔福仍然仰着头红着眼眶瞪他。

突兀的,哈利想,马尔福似乎对疼痛很敏感,并且非常容易掉眼泪,尽管他从没见过马尔福哭,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你能看到红线对吗?”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哈利问。

但是马尔福拒绝配合,他还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用那双满是怒气的眼睛瞪着哈利。

这又让哈利变得暴躁起来,他不想再耗下去了,现在他只想快速结束问话,然后回到他温暖的小床上去消化他这经历了太多的一天,他大脑中那些暴动的因子又开始作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马尔福的脸上,他的手指狠狠地掐着那一段小小的、柔软的皮肤,很快在马尔福苍白的脸蛋上留下两个红色的指印。

“回答我!”他几乎是咆哮着,“不然我把你脸上的皮扯下来!”马尔福在他手底下挣扎着,却被魔咒死死地束缚着动弹不得。斯莱特林的眼睛迅速聚起一些生理性眼泪,但是他努力仰着头,不让它们流下来,看起来憋的快要窒息了。

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他手上传来,哈利把手放在自己的眼前,他注意到一个浅浅的伤口正躺在他的手指内侧,一个隐蔽的位置。

他又低头看了看与他较劲的斯莱特林,突然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强硬地伸出手掐住马尔福尖尖的下巴,然后顺利掰开了马尔福的嘴巴,把受伤的手指整根放入金发男巫口腔之中。

“含住它。”哈利几乎是命令道。一边用手指继续掐着马尔福的脸,让他感到疼痛。他看着马尔福在他身下颤抖着,因为疼痛竭力想蜷缩成一团,他哆嗦着含住波特的手指,再也抑制不了让眼睛不堪重负的泪水滑下,那双眼睛还是写满了不忿、恼怒还有一些惊恐。

哈利一边欣赏着让人充满成就感的一幕,一边在心里默数着,马尔福的口腔很热,并且湿漉漉的,也许包围着他手指的是马尔福的唾液,但这并不让他感到厌烦。过了一会儿,哈利估摸着差不多了,把手指从斯莱特林的嘴里抽了出来。

果然,原本伤口所在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金色的痕迹,渐渐淡化就要消失不见——他的伤口确实因为马尔福的唾液愈合了。

哈利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对马尔福眼里不断放大的恐慌充满了兴趣,所以他跨坐在马尔福的大腿上,一边拨开马尔福额前的发丝,让他们额头相抵。

他看着马尔福那双灰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是我的灵魂伴侣,马尔福。”

“看得出来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是你真是个蠢货不是吗?你不应该踢我的鼻子,因为你作为寻觅者永远不能对你的等待者造成伤害。”哈利看着马尔福瞪大了眼睛剧烈地摇头。

“——看来你不知道,真可怜,就是你的无知让你暴露了。你应该多看一点书的。”哈利得意地笑了,“再告诉你一些,在你觉醒之后,只有我可以治疗你,同时我也可以对你造成伤害——”

“马尔福,你的处置权完全在我手里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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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你能停止继续把你的目光粘在马尔福的后脑勺上吗?”

彼时,哈利正坐在高阶魔药课的第三排,眼睛虚无地盯着正前方那个正在和旁边同学院的西奥多·诺特窃窃私语的背影——自从六年级开始,马尔福就不再使用发胶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惹人厌的“小老头”,浅金色头发柔软地搭在他额前和圆圆的后脑勺上,随着身体晃动的发丝中央露出藏着的一个小小发旋——哈利正盯着那里发呆,他的思绪正在窗外的魁地奇球场上胡乱飞着,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本专心致志预习课本的赫敏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赫敏,别管他,那分明是熊熊的愤怒之火,他想用目光把马尔福的头发烧秃!”罗恩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一般接茬道。

“呃?”哈利猛地回过神来,他刚刚还在思考如果在金色飞贼的下风向,该采用哪个冲击角度将它一举抓住。“什么?”他注意到,在罗恩的话说完之后,视线中那个金发斯莱特林的身影僵了僵,但马尔福还是没有回过头来。

“是,是,你们最近幼稚的简直要退化到一年级。让我猜猜,哈利,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去拽马尔福的头发了,像每一个要吸引对方注意的小男孩一样。”赫敏翻了翻白眼,哈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罗恩反而惊叫起来。

“吸引谁的注意?!马尔福的吗?!”他确实做到了,他的叫声吸引了教室里所有同学的注意,包括一直坐在正前方对他采取无视态度的马尔福。

“罗恩,你……”哈利无奈地扶住额头,他这才转过身仔细打量着这位冒失的好友——他发现罗恩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红色头发的男巫显然还没有清醒,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从睡梦中脱离、从床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走到魔药课教室——哈利不由佩服他身上那种天生的幽默,关于完全没有清醒还要接茬与他们聊天。

这事出有因。因为哈利昨晚被关了禁闭——是的,在开学第一天晚上就被关了禁闭。因为他几乎疯狂的行为——他先是因为和马尔福的冲突,导致他在开学典礼上迟到,然后他成功拦截下了马尔福对他的偷袭,之后为了确认他的猜想,他把马尔福绑起来拖到盥洗室里,并把手指插进了马尔福的嘴里。

再然后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阵剧烈的爆破声响起,身后隔间的门被炸开,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扯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从马尔福的身上拽下来。那个周身低气压的老蝙蝠斯内普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马尔福解救出来、护在身后,然后恶狠狠地盯着他,告诉他,立刻去关禁闭。

然后他好像在禁闭室睡着了,梦里马尔福红着眼眶质问他,在把手指放进他嘴巴里之前洗手了吗?婆婆妈妈的让他烦的要命,他又把马尔福按在地上。

醒来之后看到了麦格教授,麦格教授让他最好快点,他第一堂魔药课就要迟到,而他这门课程的OWLs成绩根本不达标。麦格教授告诉他斯拉格霍恩教授愿意放宽魔药课的授课标准,允许他们这些成绩为“E”的学生上高阶魔药课。顺便,因为她太忙了,需要哈利帮忙把这个消息也告诉罗恩。

而为了他的傲罗梦想,哈利明白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立刻弹起来,冲回塔楼,把以为自己没课而在睡梦中的罗恩摇醒,路过镜子的时候顺便给了自己几个清理一新。

——然后就像现在一样,他们几个斯莱特林,几个拉文克劳,一个赫奇帕奇和三个格兰芬多一起坐在教室里,看着教室前方台子上的四口煮得咕嘟咕嘟冒泡的坩埚面面相觑。

哈利看着罗恩哈欠连天的样子,也感觉有些困倦,梅林知道,禁闭室的地板又冷又硬,他昨晚睡得很不舒服,还要在梦里全身心地对付马尔福——怎么会有人在禁闭室里睡觉?哈利不由被自己逗笑。

他移开目光,继续盯着前方发呆。——前面那口坩埚里盛满金色的液体,散发出的味道晃晃悠悠地飘进哈利的鼻子。哈利从没有闻过这么诱人的气味:它使他同时想到了蜂蜜馅饼,想到了飞天扫帚的木头味儿,还想到了一股古老庄园那种神秘的、潮湿的,像雨后草地的气息。他发现自己正缓缓地、深深地往里吸气,药剂的气味像酒精一样充盈在他体内,一种巨大的满足感慢慢向他袭来。

——视线中,马尔福站了起来,伸长了手臂,似乎想要拿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前倾压在台子上,袍子贴在身上,露出饱满的臀部轮廓。

只有女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曲线。哈利在心里嘲笑他。

“兄弟,你是在看臭白鼬的屁股吗?”罗恩揉着眼睛靠了过来,他无意识地呢喃,说出口的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马尔福怒气冲冲地转了过来,“闭上你的臭嘴!你想死吗?黄鼠狼。”他灰色的眼睛闪烁着怒意,苍白的脸颊上浮起薄薄的红晕。

哈利痛苦地按了按眉心,不知道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坐在马尔福身后,还是后悔和一个显然睡懵了的罗恩待在一起。

“只是在盯着前方发呆!”哈利没好气地回呛,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向谁解释,因为他没有看罗恩,目光仍然停留在马尔福的脸上。看到他的绿色眼眸,马尔福似乎回忆起什么瑟缩了一下,他愤愤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天人交战是否要发作。旁边扎比尼和诺特则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这时地下教室的门打开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出现把众人从一个奇怪的氛围里解救了出来。

斯拉格霍恩挺着他那巨大的肚子,捋着的他的海象胡子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当然他招呼扎比尼和哈利的时候格外的热情。

“好了,好了,好了,”斯拉格霍恩拍了拍手。哈利敢肯定地说斯拉格霍恩绝对注意到他和马尔福之间诡异的氛围,但是过分精通世故的老头没有像曾经斯内普那样制止他,或者给任何一个学院扣分。“各位同学,请拿出天平、药包,还有,别忘了拿出你们的《高级魔药制作》课本……”他欢快地说道。

“先生?”哈利举起手说。“我没有书,没有天平,什么也没有——罗恩也是,麦格教授说可以请您借给我们几本书和——”他听到马尔福低声嗤笑。

“啊,对了,麦格教授确实提到过这事……别担心,孩子,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你们今天可以先用储藏柜里的原料,天平也可以借给你们,这里还有一些旧课本,你们先用着,然后你们可以写信给丽痕书店……”斯拉格霍恩大步走到墙角的一个储藏柜前,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两本破破烂烂的课本和两套暗淡退色的天平一起递给了哈利和罗恩。

“好了,”斯拉格霍恩说着回到教室前面,“我准备了几种药剂,让你们开开眼,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指着最靠的那只盛满透明液体的坩埚。

赫敏几乎立刻就举起了她那只久经锻炼的手,她的眼睛闪着光亮。因为斯拉格霍恩指了指她。

“是吐真剂,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剂,强迫喝它的人说出实话。”赫敏说。

“很好,很好!”斯拉格霍恩高兴地说。“那这种?”他指向第二口锅子。

赫敏的手又一次抢先举了起来。

“是复方汤剂,先生。”她说。

“完全正确!还有这里的这种……你仍然知道,亲爱的?”斯拉格霍恩说,他看见赫敏的手又一次举起,显得有点惊讶。

“是迷情剂!”她欢快地喊到,为终于可以在课堂上畅快地回答问题而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

“一点儿不错。似乎根本用不着问,”斯拉格霍恩的脸上露出了赞许,“那我想你肯定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它是世界上最有效的爱情魔药!”赫敏说。

“非常正确!亲爱的,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斯拉格霍恩问道。

“赫敏·格兰杰,先生。”这下赫敏终于有些羞涩了,哈利看到马尔福低声和诺特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的后背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在憋笑。

而坐在一旁那个古铜色皮肤、眼睛狭长上挑的斯莱特林布雷斯 ·扎比尼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回过头来看着赫敏,他的目光平静极了,没有欣赏,也没有嫉妒或者仇恨,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着赫敏。

赫敏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微微有些发怔,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斯拉格霍恩的问话上去。

“格兰杰?你是不是跟非凡药剂师协会的创办人赫托克·达格沃斯·格兰杰有亲戚关系?”

“不,应该不是,先生。我是麻瓜出身。”女巫声音微微小了些。

斯拉格霍恩倒没有表示出失望的样子。相反,他满脸笑容看看赫敏。“给格兰芬多的格兰杰小姐加上当之无愧的二十分。”斯拉格霍恩亲切地说。“接下来,我们该上课了。”

“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里面是什么呢。”厄尼·麦克米兰指着斯拉格霍恩讲台上的一只黑色的小坩埚说。那只小坩埚里面的药剂欢快地飞溅着,它的颜色如同熔化了的金子,在表面跳跃着的大滴大滴液体,像一条条金鱼。

“对了,那种还没说呢。女士们先生们,那就是一种最为奇特的魔药——福灵剂。我想,”他笑眯眯地转过身来看着发出一声惊叫的赫敏,“你肯定知道福灵剂有什么作用吧,格兰杰小姐?”

“它是幸运药水,”赫敏兴奋地说,“会给你带来好运!”

“非常正确,给格兰芬多再加十分。”斯拉格霍恩说,“它可以让你在有效的时间内做什么都能成功,但如果过量服用,就会导致眩晕、鲁莽和危险的狂妄自大。”斯拉格霍恩说,“剂量太大,则有很强的毒性。不过如果偶尔谨慎地、有节制地服用一点儿……”他突然停住了,随机俏皮地眨眨眼。“所以我将把这小小一瓶福灵剂作为这节课的奖品。”

斯拉格霍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塞着木塞的小玻璃瓶,举给全班同学看。讲台下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们,福灵剂在有组织的比赛中是禁止使用。比如体育竞赛、考试或竞选。因此,拿到奖品的人,只能在平常日子里使用。”

“那么,”斯拉格霍恩继续情绪高昂地动员大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你们需要按照书上的方法熬制一份活地狱汤剂,做得最好的那个人将会赢得这小瓶福灵剂。好了,开始吧!”

只听得一片刺耳的擦刮声,大家都把坩埚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是咣当咣当把砝码放在天平上的声音,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显然每一个人都想要竭尽全力拿到那瓶福灵剂。

哈利抬头看见马尔福在疯狂地翻他那本《高级魔药制作》,金发的斯莱特林低下头去,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脖颈——哈利感到他的食指指尖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书页划破了。

“嘿!马尔福!你小心点!”他大声说道。

“什么?!”马尔福暴躁地回过头,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哈利把手指上拿到细微的伤口举到马尔福面前。在他看到哈利的手指之后,哈利能看出他脸上明显的讥讽,但是很快他终于想起了什么,一种羞愤又爬上了他的脸庞。

“你最好照顾好你自己,如果再让我代替你受伤,我会先狠狠打你一顿。”哈利凑近他,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马尔福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显然他更想得到那幸运的一天,于是他又转了回去,继续他的魔药制作,不再和哈利纠缠。

不知道马尔福到底想要福灵剂做什么,但是哈利不会让他如愿的,他赶紧低头看斯拉格霍恩借给他的那本破破烂烂的课本。令哈利恼火的是,他发现课本以前的主人在书上到处乱写,弄得每一页的空白处也跟印着药剂的地方一样黑糊糊的。哈利一边低头辨认药剂成份一边匆匆奔向储藏柜,寻找他需要的东西。当他冲回自己的坩埚时,看见马尔福正在飞快地切着缬草根。那东西似乎很顽固,以至于马尔福不得不踮着脚尖,借着身体的重量切下去,然后再重复一次踮起脚尖的动作,他的头顶翘起一撮头发随着他的身体一跳一跳的,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对哈利来说几根带有韧劲的草根不算什么,在假期漫长的等待里他精瘦的胳膊上肌肉更加紧实,让哈利很快就切完了草根。

他又低头去看课本。真是太让人气恼了,他必须费力地从课本原来的那位主人胡乱涂写的文字中辨认出操作指南。

“先生,我想你一定认识我爷爷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吧?”他听到马尔福的声音响起。

哈利抬头一看,斯拉格霍恩正走过斯莱特林的桌子。

“认识,”斯拉格霍恩看也没看马尔福,说道,“听说他死了,我很难过。”说着他就走开了。马尔福停下了他搅拌坩埚的动作,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有些怔愣。

哈利幸灾乐祸地暗笑着,又埋头对付他的坩埚。他看得出来,马尔福很希望像哈利或扎比尼那样得到斯拉格霍恩的青睐,但是斯拉格霍恩对他并不感兴趣。他们真是相当典型的两个斯莱特林,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反噬。

在他的心底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轻轻地叹气。马尔福真是奇怪,他想。斯拉格霍恩有什么好的呢?他只是个势利又虚荣的教师罢了,从列车上哈利偷听到的谈话内容来看,斯拉格霍恩似乎也无法对马尔福提供什么帮助。他为什么一直要执着于获得斯拉格霍恩的认可呢?在卢修斯被关进阿兹卡班之后,马尔福在斯莱特林的处境多多少少受到了冷遇,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斯拉格霍恩是邓布利多请回学校的人,即使他并不支持凤凰社,也是不可能公开对食死徒有关的家族表现出兴趣的。这么一想,马尔福真是个笨蛋。

马尔福还站在原地垂着头一动不动,哈利感到下嘴唇上有些疼痛,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在马尔福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之前,他故意大声地对自己的坩埚发出惊叹,“天哪!它变成紫色的了!”

这起效了,马尔福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抓起自己的用具开始继续搅拌。哈利的喊声同样吸引了赫敏,好吧,这些学痴的通病,赫敏警惕地看了一眼他的坩埚,似乎发现自己的药剂进展更快一些,她满意地回头继续自己的作业。

哈利眯起眼睛读着课本上的说明。课本上说,他必须逆时针搅拌,直到药剂变得像水一样清。可根据先前那位主人却在旁边进行了修改,逆时针搅拌七下之后再顺时针搅拌一下。他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时间,决定遵循格兰芬多的本性去冒险。

哈利屏住呼吸,逆时针搅拌了七下,又顺时针搅拌了一下。效果立竿见影,药剂立刻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你是怎么做到的?”赫敏问,她的坩埚里冒出的热气熏得她满脸通红,她的药剂还是紫色的,丝毫不肯改变。

“再顺时针搅拌一下——”

“不行,不行,书上说的是逆时针!”她肯定地打断了哈利。

哈利耸了耸肩,继续忙他自己的药剂。

“好,时间到!”斯拉格霍恩大声说道,“请停止搅拌!”

斯拉格霍恩在桌子之间慢慢走动着,轮流检查每一只坩埚。他没作任何评论,只是偶尔搅拌一下,或凑上去闻一闻。最后,他走到了哈利他们的桌子旁。他朝罗恩埚里那堆柏油似的东西苦笑了一下。看到赫敏的药剂,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可当他看见哈利坩埚里的东西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喜悦神色。

“太出色了!毫无疑问波特先生是位和他母亲一样的天才!”他对地下教室的全班同学大声说,“出色,太出色了,哈利!我想,福灵剂非你莫属了。”

哈利把那一小瓶金色液体塞进了袍子里面的口袋,心情十分复杂,马尔福脸上气恼的表情让他看了心花怒放,而赫敏失落的神情又让他感到内疚。罗恩则兴高采烈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之后在走廊上,马尔福故意在从哈利身边走过时,重重撞了下他的肩膀,哈利一时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手肘不小心打落了赫敏手中的书。那些崭新的课本散落了一地,赫敏心疼地发出尖叫,立刻蹲下身体去捡。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俯下身,他用那双修长的手指,一张一张拾起那些记录着课堂笔记的羊皮纸,把它们整齐地叠在一起交给赫敏。女巫连忙道谢,伸手接过——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到布雷斯·扎比尼。

扎比尼只是耸了耸肩,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在赫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侧身从她身边离开了。

“他有什么毛病?”罗恩转过来惊异地问道。

“别这么说!他帮了我。”赫敏心疼地掸了掸封面上的灰尘,然后把书抱在怀里。哈利连连道歉。

“我知道,但这反常。据说他是个有名的斯莱特林花花公子,我刚才在想他但凡对你露出任何不尊重的表情,我就揍他。”罗恩满不在乎地说。

“你可能是嫉妒他的高人气,我刚刚看到他的黑眼睛非常清澈,完全可以看清我的倒影。”赫敏没好气地反驳他。

“什么?!我?嫉妒他?!他有什么好让人嫉妒的……”罗恩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哈利则是在一旁思索着他的课本,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人。

“比起这个,你们闻没闻到一股刚刚教室里才有的药剂味?”赫敏仰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一种古老沉香和书页的味道,奇怪……”

“哪种药剂?地狱汤剂?”罗恩问道。

“是迷情……”她突然脸红了,随即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Chapter Text

月亮是蓝色的,浅浅地挂在天上,撒下银色的光,透过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窗子滑进木制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地,像一个打碎了的玻璃瓶。

哈利穿着隐形斗篷靠在禁书区书架后面的墙壁上,他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碧绿色眸子在四周完全黑暗的情形下显得不似平常那样的幽深——事实上,他已经盯着那个在黑色披风下蠕动的身影很久了。

他一直记得邓布利多给他的任务——让他设法多了解一些关于灵魂伴侣的信息,但是在他翻阅了图书馆公开借阅的区域以及丽痕书店依然一无所获后,他试图到禁书区碰碰运气,起先他是打算采用正规流程,斯拉格霍恩教授很愿意帮他写批条。但是一本一本使用批条借阅书籍实在是太慢了,更何况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需要哪一本书——哈利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在这个夜晚偷溜进禁书区碰碰运气。

他刚来没一会儿,图书馆的门又打开了,哈利连忙藏在书架后面,听到那个声音蹑手蹑脚地走进禁书区,最后停在了哈利面前的书架旁边。

借着月光哈利看清了,那个同样偷溜进来的人——是马尔福。他把自己包裹进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篷里,月光争先恐后地在浅金色的发丝上跳舞,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精灵。

马尔福就像一只胆小的鼹鼠或者一只雪貂那样,探头探脑地攀在书架上,他踮起脚尖,昂着脑袋,用魔杖让书籍自动排成一列飞到月光能找到的空中,他正眯着浅灰色的眼睛仔细辨认那些书封面上的字。

他的眼睛不疼吗?哈利想。

哈利最近在霍格沃茨的学习生活还算不错。这一学年他正式被任命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队长,他利用几个下午选拔出了他还算满意的球队队员,包括那个今年突然出落得美丽动人的韦斯莱家小妹妹金妮和她的男朋友迪安,还有心理问题严重但能力不错的守门员罗恩。他迫不及待要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和斯莱特林学院以及马尔福一决高下!

提到马尔福,虽然六年级哈利的课业排的很满,但是他很充实,除了斯内普总在黑魔法防御课上找他的茬……大多数时候马尔福都会和他上一堂课,然后金发斯莱特林总会坐在他的右手边的桌子上,但是哈利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因为马尔福的颧骨上总是带着愠怒的薄红。然后罗恩哈哈大笑,马尔福恼羞成怒,哈利扶住额头,如此循环。

马尔福不知道什么原因受到限制,他似乎大多数时候无法离开自己太远——哈利对自己得到的这个结论感到满意。因为这样他就不需要额外分出精力去监视他,哈利仍然认为马尔福可能是个食死徒。

关于他的灵魂伴侣是马尔福这件事,哈利一直希望找机会和邓布利多谈谈,可是邓布利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学校里,这让他不得不耐心等待邓布利多的联络。

哈利也明白自己应该完全向两位好友坦白——但这并不容易,因为他们两位好朋友罗恩和赫敏最近吵架了。

是的,吵架了。哈利烦闷地揉了揉脑袋。

哈利仍然记得那一天,他和罗恩勾肩搭背正准备去魁地奇球场训练,恰巧在走廊上遇到了抱着一摞资料的赫敏。哈利和她打了招呼。

“嗨,是你们呀。”棕色卷发的女巫从那一堆书里探出头来,她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小巧的鼻尖上还蹭着碳灰。那堆书似乎很沉,因为女巫一直憋着一口气,这让她的脸涨得通红,她正费力地抬着它们。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罗恩说着,就要伸手帮忙,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哈利,“你不介意我晚一点去训练吧,队长。”

“不介意,当然。”哈利连忙摆摆手。但是赫敏却往后退了一步,这让她手中的书摇摇欲坠。

“不用,听起来你们需要赶紧去训练。我没事的,我叫了人来帮我。”她叫了起来,“布雷斯,这里!”

走廊尽头的教室走出一位穿着斯莱特林院袍的男生,他有着挺拔的身子和黝黑的皮肤,那张英俊的脸上黑色的眼睛扫视了一下,然后定格在赫敏身上。他大步走来。

“扎比尼?!”罗恩大惊小怪地叫着。

“是啊,我们是在斯拉格霍恩的聚会上认识的,我发现我们的选修的科目大部分重合。抛去他有些时候比较傲慢,但他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搭档。你知道,效率高、并且知识渊博……”赫敏一边小声地解释,一边用余光悄悄地看着那个黑皮肤的男巫,在扎比尼走近之前,她迅速转变了话题。

“……我们的魔法史老师真的疯了,他留了两篇四英尺羊皮纸的论文,天,我要布雷斯一起去图书馆把它们写完……”赫敏感觉手中一轻,扎比尼已经从她的怀里把书都接了过来,她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活动了几下四肢,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啊,好好读书小姐,这简直是虐待。”扎比尼几乎是柔和地附和她,然后他转过来冲罗恩和哈利冷漠地点点头。

“再见啦!”她咧开嘴,冲他们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然后一蹦一跳地和扎比尼离开了。只留下哈利和张大了嘴巴的罗恩怔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你说赫敏不会和他好上了吧。”良久,哈利听到罗恩在耳边呢喃。

“看起来不像。”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他们看起来确实还没到那种程度,但不得不说赫敏似乎提醒了他们,似乎比起他们俩,她和扎比尼更合的来,这莫名也让哈利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是,我见过很多次那个斯莱特林花花公子泡女人的模样,他的眼睛都闪烁着邪恶的光,我敢说像赫敏这样平淡的女孩不合他的胃口,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很平静。”罗恩两眼看着天花板喋喋不休,哈利不知道他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说我说的对吧。”最后,罗恩问道。

“呃,是吧。”哈利不确定地答应着,事实上他也不清楚扎比尼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也并不关心,但是他们不能再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当他拉起罗恩的胳膊时,他终于发现罗恩的嘴巴紧紧地抿成一道直线——罗恩生气了。

之后他开始拒绝和赫敏讲话,包括无视赫敏的好意、问候、恼怒、伤心……总之无视赫敏的一切,终于有一天赫敏受够了,她愤怒地跑开了。

哈利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始至终他没有任何机会告诉赫敏他的灵魂伴侣是马尔福。

 

 

哈利回过神来,他看着马尔福已经转移到另一个书架上,此时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正踩在木制的架子上,撅着屁股继续他的查阅,原本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被他嫌弃地丢在地板上,露出下面整洁的丝绸衬衫。衬衫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上提,露出衣衫下一截细瘦的腰线。

哈利继续盯着那个细长地背影看着,他突然意识到,当他盯着马尔福看的时候,他的大脑总是转的很快,这时的他可以想起很多事,包括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他盯着马尔福跳动的发梢,心里对罗恩不同寻常的反应似乎有了一些猜想。

 

他把他和马尔福是灵魂伴侣的事先告诉了罗恩,在一场训练结束后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罗恩听完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好像哈利瓦解了他的什么信仰一般。“我宁愿我是你的灵魂伴侣。”他听到他最好的兄弟呻吟着。

“谢了,倒也不必。”

“……灵魂伴侣也不是非得在一起对吗?”哈利注意到罗恩的话确确实实变成了疑问句的语气,他哈利回头看他,发现他蓝色的眼睛里是真实的疑惑,“真的太可怜了,兄弟,一个男人,一个马尔福。我现在确信你关于马尔福是食死徒的猜想了,他一定是那个人派来杀害你的坏蛋。”他夸张地叫着。

“是,”哈利被逗笑了,“但他确实是一个废物草包,伏地魔要是知道他就是我的灵魂伴侣估计会气死。”

“不会,哈利,那个人一定不知道,不然他会抓住他,然后折磨他,杀了他。”罗恩打了个哆嗦,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象出了马尔福的惨状,“然后你也会死。这件事你不应该告诉我,你不应该告诉任何人。”红头发的男巫露出了罕见的、极其认真的神情。

哈利感觉喉咙里不太舒服,当他听到罗恩说“折磨”“杀戮”的时候,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闷闷地压在胸口。他曾经在打架的时候触摸过马尔福的身体,它们是细瘦的、苍白的、甚至是硌手的,马尔福看起来不像是能够承受很多伤害的人。

“包括邓布利多?”良久,哈利微微偏了偏头。

“当然不包括邓布利多。”罗恩摇了摇头,“说真的,我觉得你应该立刻去找邓布利多,设法给他留个口信要求谈谈什么的。”他似乎觉察到了空气中过于严肃的气氛,“不过,哈利,说真的我之前还有些嫉妒你拥有一位灵魂伴侣,但现在我开始同情你了。”

之后,他意有所指地狂笑着,在哈利的追赶下跑远。

 

 

如果伏地魔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通过折磨马尔福的方式,来伤害自己吗?哈利思索着。那么这样看来,马尔福确实因为他的缘故而陷入危险之中,他无法说出马尔福罪有应得,即使他们之前总是针锋相对。他深深地看了两眼那个还在书架前,借着月光,东翻翻,西翻翻的身影,莫名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他听到马尔福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声音细微却足以在空旷寂静的图书馆激起千层波纹。哈利看着他用苍白纤细的手指抓着一本书,他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清那是一本十分古老的书,封皮被什么人烧秃了。

哈利脱下隐形衣,然后慢吞吞地从书架后面走出来,他来到马尔福的身后,一把把书夺了过来。

马尔福的手指徒劳地在空中抓了几下,他恼怒地抓紧了魔杖,猛的转过身来怒瞪着哈利。而哈利看了看手里的书,冲他微笑。

“还给我,波特。”马尔福冷冷地比划着口型,尽管他背着月光,哈利仍然一下子就辨别出了他在说什么。

“不。”哈利慢慢凑近他,他看到马尔福不安地往后退,他快速地眨着眼睛,张合的浅色睫毛像一只小小的蝴蝶——这种反应让哈利感到满意,于是他不由得凑的更近,直到把马尔福逼到背靠书架上。

“你有什么毛病?!”哈利能听到马尔福愤怒地气音在耳边炸开,明显金发斯莱特林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张着嘴,偶尔让愤怒与尖锐从他的嘴里跑出来,他大口地喘了几口气,随即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突然冲着哈利小小的微笑了一下。“你有禁书借阅证吗?波特。”他比划着口型。

哈利盯着他的脸,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听到了一阵沉重而又缓慢的脚步声,还有古怪的猫叫。

下一秒,他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推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失去平衡,向后重重撞到书架上。书架发出呻吟,有很多本书发出剧烈地震动,然后轰然落地。惊雷一般的响声在图书馆空旷的上空炸开,紧接着楼下传来费尔奇气急败坏地咆哮声和猫咪尖锐的嘶吼声。

——该死!哈利迅速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抽出了他的隐身斗篷披在身上,他滚落到角落里,然后安静地与四周融为一体。

那本书在混乱中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哈利在一片完全黑暗中愤愤地瞪着眼睛。马尔福肯定也趁乱跑掉了,这个狡猾的斯莱特林!

费尔奇很快就赶到了,那个又老又丑的哑炮管理员显然发现了禁书区的一地狼藉,这完全激怒了他,他用嘶哑的喉咙尖叫着,然后提着灯疯狂在几个书架之间转着,哈利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墙角,有好几次费尔奇都擦着他的身边走过。

过了一会儿,这位管理员仍然不打算离开,并且搜查得更仔细了。费尔奇似乎意识到了这些闯入者采用了一些让他看不见的办法,于是他开始用那根拐杖粗暴地、胡乱地捅弄着每一个角落。

哈利意识到,如果他继续呆在这里,早晚会被失控的管理员抓住,于是他猫着腰悄悄向书架外面潜伏。好在费尔奇发出的噪音太大,这给了他很好的掩护。

中途费尔奇休息了一会儿,哈利只得停下,此时他离图书馆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他靠在门附近的墙上,看到马尔福正捂着嘴巴、蜷缩在桌子下面,惊恐地盯着虚无。

我把脚露出来了吗?哈利疑惑地想。他低头看了看隐形斗篷下的运动鞋,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故意对着马尔福慢慢提起了自己的斗篷下摆,确信让马尔福看起来像是凭空多了一只脚。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马尔福颤抖着更厉害了,他那双灰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抑制不住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尖叫。

他的尖叫声立刻被费尔奇捕捉到了,混乱的脚步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冲来。哈利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拉着马尔福的胳膊把他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然后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把隐形斗篷罩在他的身上。他们俩在一片混乱之中,纠缠在一起,胡乱向后栽去。

寂静,一片寂静。

马尔福伏在哈利的胸口蜷缩着,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声音,他们先是听到费尔奇粗重的呼吸,之后越来越远。

哈利保持着垫在马尔福身底下的姿势躺了好一会儿,马尔福依然没有动,这让他感到疑惑。他迟疑地掀开斗篷,让皎洁的月光重新包围他们,然后把埋在胸口的男孩挖了出来。

——马尔福看起来很不好,他似乎是被一只图书馆凭空出现的脚吓坏了。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小声地抽气,偶尔发出几声泣音。他抓着哈利的手一片冰凉,指节泛白,身体靠着哈利不断发抖,他看起来要晕过去了。

哈利连忙学着莫丽夫人的样子,笨拙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是我。”

好一会儿,马尔福似乎才辨别出他的声音,他睁开那双布满水雾的灰色眼睛,迷茫又愠怒地瞪着哈利。半晌,他终于明白那是哈利的恶作剧,后知后觉的涨红了脸,看起来恼羞成怒。

“走开!我不是需要你安慰的姑娘。”他急吼吼地从哈利身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斗篷穿好。哈利在他身后也慢吞吞地爬起来。

尽管哈利想要嘲笑他,但是他莫名觉得自己现在最好不要这么做。于是他们一言不发地一前一后离开了图书馆。

 

 

他们沐浴着月光走在霍格沃茨的小路上,哈利不想回寝室睡觉,于是悠然自在地走在前面,而马尔福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起先哈利以为马尔福只是顺路而已,但当他漫无目的地准备绕着黑湖走第三圈的时候,他发现马尔福仍然跟着他,并且察觉到哈利在看他,马尔福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要干什么?”哈利停下来,手抄着兜索性问清楚。

“那个……你能不能……”马尔福突然脸红了,哈利突兀地觉得马尔福最近似乎总是脸红。

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嗫嚅着,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哈利不耐烦地大踏步走进他。“你到底要说什么?”他大声问道。

“我的腿受伤了,你能不能帮我治一下!疤头!”马尔福似乎是急了,他抬起头大声说道,但是看到哈利皱起的眉头之后,他又畏缩了,“……波特……好吧……请你……”

“你不能自己治……”哈利的疑问转瞬被他自己吞了回去,但是马尔福还是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对!我不能!你满意了吗!”马尔福吼道,哈利不得不在心里诟病马尔福求人态度。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期间马尔福一直昂着头,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用力瞪着哈利。过了一会儿,哈利叹了口气,“好吧,马尔福,我不想伤害别人,即使那个人是你。但我要求你把偷来的禁书先给我看。”

马尔福似乎想要狡辩,但哈利没给他机会,“我知道你把它带出来了!不要否认!否则你就一直带着那个无法愈合的伤吧!”

马尔福气得直跳脚,但他别无选择,他把手伸进怀里,把那本旧书掏了出来,粗暴地扔进哈利怀里,“拿去吧!你这个强盗!”

哈利连忙接住那本几乎要散架的书,把它放进背包后,他站在马尔福面前,“你哪里受伤了?”

马尔福从喉咙里冷哼了一声,然后蹲下来开始解自己的鞋带,他把精致的皮鞋脱下来整齐地摆在一旁,然后附身把裤子挽上去,露出藏在裤管里修长白皙的小腿——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印在他的小腿靠近脚踝的位置,一路延伸消失在袜子的遮掩下。因为一直得不到灵魂伴侣的允许,所以伤口还在渗血,在白色的短袜上流血点点血色。

然后马尔福停住了,他似乎很迟疑要不要脱掉自己的袜子。

“怎么弄的?为什么我感受不到这道伤口?”随即哈利明白了,这道伤口应该是他造成的,所以只有马尔福独自承受。他示意马尔福坐到路边的石台上,自己则自然地在他身前蹲下来,打量着那条伤痕。他见马尔福不肯动作,于是自己动手勾住斯莱特林袜子的边缘,帮他脱了下来。

马尔福的脚和他的人一样精致,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每一个指头都圆圆的,只是看起来尺寸比普通男生要小一号,但他其实很高——哈利发誓,他本以为这会让他难以忍受,但其实没有,他伸手握住马尔福的脚,看着拿道从小腿蔓延的伤口。马尔福似乎有些惊诧,他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把脚抽回来。

哈利稍稍用力,握着他的脚,把他的腿抬起来,他能听到马尔福剧烈的喘息声,他思索着,一边把嘴巴凑近马尔福的小腿,那片皮肤是冰凉又光滑的,散发着迷人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喷出的温热气息同样打在马尔福的腿上。

在哈利准备舔上马尔福的伤口时,他终于抬眼看了马尔福一眼,金发斯莱特林双手紧紧捂着眼睛瑟瑟发抖,他的四肢似乎格外僵硬,哈利奇怪地问,“怎么了?”

“……不是这样的,”手底下传来马尔福惊慌的声音,“不需要你的唾液……只要一个治疗咒就好。”他就像一只兔子,被哈利死死掐着脖颈,不敢动弹,只能发抖。

哈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掏出魔杖,给了他一个治疗咒。然后迅速退开,他感到脸上发热,于是翻开书包里的那本旧书。

借着月光他看到几个小字。

“初级连接很容易建立,如果灵魂伴侣们完成了彼此治愈,就意味着灵魂初级连接的完成。”

哈利错愕地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之前在盥洗室的行为惹祸了。他心虚地回头望去,看见马尔福正在手忙脚乱地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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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是这样得到了斯拉格霍恩的赞赏!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这样做!你这是作弊!”赫敏紧皱着眉头,她的脸扭曲成一团,蓬松的头发张牙舞爪着,哈利仿佛能看到她头上起的静电“噼啪噼啪”作响。

“同样都是照着做,哈利只是照着另一本笔记上所说的做,尽管它可能是未知的、危险的,但是既然哈利选择了冒险,他得到回报也是理所应当的!”彼时他们三个人久违地又坐在一起,不过这一次,罗恩没有坐在中间紧挨着赫敏,他们把哈利夹在中间,然后越过哈利紧紧盯着彼此,然后——吵架。

哈利微微侧头,看着罗恩义愤填膺的模样,他怀疑罗恩并不是真觉得他的行为毫无问题,而是单纯想要回呛赫敏罢了。

“你就是嫉妒哈利做的比你好,你不能忍受别人的分数比你高罢了。”

这话太超过了。哈利不知道第几次痛苦地按住眉心,他用余光扫视着赫敏几乎立刻涌出泪花的眼睛,心里不断祈祷着能有个人出现拯救他。

“什么?你竟然照着一本笔记的指示去做?”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哈利回过头,看到原本在不远处长桌上和男友迪安接吻的金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显然,她已经偷偷注意这边很久了。但当她听到有关于笔记的部分,她联想到了一些关于伏地魔日记本的旧事,于是她再也克制不住插话。

——这就是另一件让哈利感到不爽的事,人们对他有着无穷无尽的窥探欲。出现在他周围的人总是偷偷留意着他,听他和他的朋友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尽管金妮就是她的朋友。

在这件事上唯一做得好的人大概就是马尔福了——马尔福总是冲着他冷笑,或者从喉咙中发出重重地哼声,最近马尔福热衷于恰到好处地利用灵魂伴侣之间的承伤来刺激哈利,这让哈利有时候起床之后发觉自己的大腿或者脚趾等等身上的某一处很疼。每当哈利想向他发出警告,马尔福都会一边捂住耳朵,一边疯狂摇头嘴里喊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再边跑远边冲他比划一个粗鲁的手势。

“嗨,金妮,如果你想和我们谈谈,为什么不干脆坐下来加入我们呢。”哈利不太客气地回答,“没事,那只是一本被人涂画了的课本,它也没有指示我做什么。”

红发女巫的脸因为难堪而微微变红了。

“我还是觉得这很危险,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本书原来的主人是谁……”尽管眼眶通红,但是赫敏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她其实看起来很不好。

“王子!”哈利不耐烦地打断了赫敏,“……这本书属于混血王子!”说着,他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本书,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示意朋友们看封面底部上的一行小字。

——此书属于混血王子。

“……巫师世界有王子吗?那玩意儿不是只有麻瓜世界才有?”罗恩盯着那行字半晌,迟疑地问,他依然选择刻意无视因为自己那句刻意地回呛伤害到了棕发女巫。

人群之中沉默了一会儿。

“——显然这是一本愚蠢的、彻头彻尾的骗局!我敢打赌这本书一定藏着什么阴谋!”赫敏突然罕见地爆发了,她反常地站起身,在哈利反应过来之前,她一把夺过那本王子的旧课本,她的指甲顺带着划过哈利压在下面的那本昨晚刚刚从马尔福手里抢来的旧书,几乎是立刻的,一股怒火冲到了哈利的头脑正中。

赫敏的嘴巴紧紧地抿着,蓬松的头发炸开着,看起来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她不顾金妮和罗恩的惊愕,还有哈利心疼的目光,冲着旧课本施了几个还原咒——除了书页翻动了几下之外,混血王子的旧课本仍然躺在她的手上,毫无反应。

“你再试试,看看它能不能做个空手翻。”哈利听到自己用一种冷酷的声音讽刺道。女巫只是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一种不被理解的、伤心的情愫,她飞快地看了罗恩一眼,再发现对方面无表情之后,她咬着嘴唇站起身离开了。

“这真有些莫名其妙。”一直坐在旁边的金妮望着棕发女巫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你也觉得她简直有毛病是吧。”罗恩气呼呼地搭腔。

“不,你们俩都莫名其妙。”金妮摇了摇头,也起身离开了长桌。

哈利没再说话,他正忙着把那本混血王子的课本举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查看它有没有破损。罗恩好像发出了叹息声,但是他无暇理会,因为他发现——原本在书页空白的部分,因为赫敏的还原咒显现出了一行小字。

——今天莉莉也在躲着我,于我顺着红线找过去,看到她在和朋友抱怨我,说我和那些人来往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哈利瞪大了眼睛,一瞬间世界在他身边褪去,他紧紧地盯着那行可能提及着他母亲的过去的字,耳畔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往常三人组吵架都会有一个人充当和事佬的身份,但今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于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简单的情绪爆发而导致的摩擦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在变形课上又一次爆发了灾难。

罗恩笨拙地对自己使用变形咒,让他自己生出了两撇点点八字胡须,这让周围所有看到他这幅样子的人都爆发出笑声,就连哈利也一边竭力憋着笑一边试图把自己的脸埋进课本后面藏起来。以往赫敏并不会加入到他们之中,但这次赫敏显然是他们之中笑的最大声的那个,这让罗恩独独对她怀恨在心——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罗恩都在模仿她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般举起手掌抢答问题的动作,惹得人群中哄笑声不断。

赫敏的自尊心不会允许她承受这些,她看起来就快要哭出来那样,竭力隐忍着挺直了腰脊,背对着人群,把那张脸蛋上的情绪都隐藏在自己头发的阴影里。

“扎比尼,你怎么不笑。”哈利听到有个斯莱特林被罗恩滑稽的动作逗得夸张地笑出了眼泪,一边用手肘拐了拐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黑皮肤斯莱特林。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笑的。”布雷斯·扎比尼冷淡地回答。旁边的斯莱特林同伴发出无趣的嘘声。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飘到哈利所在的位置。哈利敢肯定罗恩和赫敏都听见了,因为罗恩从鼻腔深处发出了一声轻蔑地哼声。

而赫敏没有任何反应,她仍然保持着背靠人群的姿势,垂头不语。

 

一下课,赫敏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外冲去。哈利敢肯定她一定是太过伤心以至于连她珍视的书包都没来得及收拾,当然,他也没有忽视那滴落在桌面上的泪水。他的心里对自己的这位好朋友生出愧疚,因为自己在课堂上留她一个人面对嘲笑太过残忍,可是他也不清楚该怎么处理她和罗恩之间莫名其妙的战火,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他站起来,快速帮赫敏把文具和书本收拾好,然后提着她的书包最终在教室旁边的盥洗室找到了她。

女巫正站在洗手台旁边伤心地抹着眼泪,看到哈利进来,女巫快速收住了眼泪,然后红着眼眶对着镜子里的他点了点头。

哈利叹了口气,“我帮你把书包带过来了……”赫敏终于转过身来,她伸出手从哈利接过书包,“……对不起。”哈利说道。

赫敏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很抱歉刚才没有站出来制止他们,也很抱歉冷落你,让你伤心,我只是不清楚该怎么处理你和罗恩之间的小摩擦,真的……一切我都很抱歉。”哈利盯着她的眼睛,用真挚的口吻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完,他有些忐忑地吁出一口气,但是赫敏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关系,哈利。我不怪你。”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罗恩不行,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会再理他,直到他想清楚。”她摇了摇头,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把脸。

哈利站在她身后头疼地盯着地板,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赫敏开口,他觉得罗恩的反常是从他看到赫敏和扎比尼之间突飞猛进的关系发展之后开始的。

“梅林,他会后悔的。”很久,哈利才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赫敏哈哈大笑,然后和他一起走向下一节课的教室。

和 朋友之间把话说开了之后,哈利明显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他一边走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转头对赫敏微笑,“你知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找到我的灵魂伴侣了。”

“是谁?”赫敏问他。

“马尔福。”哈利的脸上浮现出一点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笑意,他小声地说道。

“谁?”赫敏突然拔高了声音,她停住了脚步。

哈利吓了一跳,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发现临近上课,这时候的走廊已经没有什么同学了,但他还是牢记着罗恩的忠告,他摇了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我知道你听到了。”他说。

赫敏会意地点了点头,但她仍然呆立在原地,“天哪,你让我头疼了……这听起来真的太恐怖了,也太危险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却不忘让哈利加快脚步,防止下一节课迟到。

“……我想我会帮你留意有没有什么解除羁绊的方法,天哪……”她自言自语道。

但是哈利没有搭腔。他只是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哈利在晚餐的时候终于收到了邓布利多的邀约纸条,他几乎无法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关于他的灵魂伴侣他有很多很多的事想和那位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巫师诉说,也许邓布利多会一边捋着他白花花的胡子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哈利滔滔不绝地向他倒空心事,他总是会在桌子上放满蜂蜜味的糖果,哈利总会自然地拿过一颗填入口中,让一直甜丝丝的满足感在舌尖炸开——邓布利多隔着一个屋子的距离看着他,好像近在咫尺,又模糊遥远。

哈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

“嗨,哈利,很高兴见到你,你好吗?”邓布利多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轻轻拥抱了哈利一下——他身上有一股栗子的甜香,暖洋洋的,哈利很喜欢这个短暂又温情的拥抱。

他跟着慈祥的智者走进房间,“我找到我的灵魂伴侣了。”他积极地报告着,一边四处寻觅着蜂蜜味的糖果,他最终在靠房间内侧的桌子上发现了它们,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虽然是德拉科·马尔福。”

“噢,是德拉科呀。”邓布利多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你是怎么想的呢?哈利。”

“我?我没什么想法,我既不像罗恩那样对灵魂伴侣抱有不正常的期待,也不像赫敏那样觉得马尔福危险糟糕,事实上我没什么感觉,即使命运把我们绑在一起,只要我不愿意,我们也不必非在一起。”

邓布利多的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

“这么说,罗恩和赫敏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哈利突然有些忐忑,他抬头看了看仍然在微笑的老人,“您是觉得我应该保密吗,教授?”

“不,虽然这个消息你需要绝对保密,但是你的两个同伴的绝对忠诚值得你的信任。”邓布利多轻快地说道,“而且小天狼星也认为你应该多敞开一些。”

提到小天狼星,哈利突然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感到苦闷,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好在邓布利多不需要他的回答,“——接下来,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我有很多很多信息要告诉你,来吧孩子。”他从长袍的口袋里摸索出了一个盛了淡蓝色液体的小玻璃瓶。

“这是什么?”哈利疑惑地问。

“一些可以帮助你读取别人记忆的道具。第一段记忆是我们的老朋友西弗勒斯的记忆。”邓布利多眨了眨眼,“你先来,孩子。”他把液体倒进一个破旧的石盆中。

哈利点了点头,世界在他的触碰下迅速扭曲褪色,现实与时间在他身边迅速抽离。当他四周重新被光亮浸染,他终于能够看清——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邓布利多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袍子站在校长室的窗前,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围出现一圈光晕。斯内普站在他的身后,他仍然穿着黑色袍子,苍白阴郁的脸藏进阴影里。

就连邓布利多的光芒也无法将他身上的黑暗驱散。哈利想。

“你最近身体什么样,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回过头问他,“最近那个人行动地过于频繁了,他前两天刚刚带领食死徒袭击了傲罗小队,据说他的左手臂被砍了一刀。”

斯内普冷漠地看着他,然后猛地左手的袖子拉了上去,露出了左手臂上的伤痕——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皮肉外翻的伤口。哈利猛抽了一口气。

“天哪,我的天哪,你怎么没有使用治疗咒。”邓布利多罕见地瞪了瞪眼睛。

“他不想让我的伤口愈合。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擅自让伤口愈合,这是他的惩罚。”斯内普冷冷地回答。“无论这个伤口有没有可能让我送命。”

他们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辛苦你了,西弗勒斯。但有没有、哪怕一点可能你可以利用灵魂伴侣的原理杀了他。”

“不能,也没人敢去尝试,”斯内普垂着眼睛,哈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桌子上的蜂蜜糖。

他们在谈论伏地魔,哈利告诉自己,而斯内普竟然和伏地魔之间有红线,得知这个消息一时间让哈利无法消化。正如我所料的那般,我就知道斯内普是邪恶的。哈利想。

“我们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哈利。”邓布利多对哈利说道,他率先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哈利点了点头,他就要跟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突兀地回过头去,看见斯内普正在和邓布利多就着糖果谈论着什么,他的脸上挂着一个柔和的微笑,半面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他的身子仍然站立在黑暗之中。

 

哈利从一阵窒息感中挣脱了出来。

“接下来这个,是汤姆·里德尔的记忆,我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搞来的。”邓布利多用魔杖指挥着另一个小玻璃瓶打开盖子,自己倒入了石盆之中。

“汤姆·里德尔?”

“伏地魔还在霍格沃茨时期的名字。”邓布利多示意哈利走上前来,哈利照做了,他再次俯身凑近石盆中荡着涟漪的银色物质,直到面孔碰到了它。他翻着跟头在黑暗的虚空中坠落,落到了一间起居室里,看到一个很胖很胖的老太太,戴着一顶精致的姜黄色假发,艳丽的粉红色长袍在她四周铺散开来,使她看上去像一块融化的冰淇淋蛋糕。她正对着一面镶嵌着珠宝的小镜子,用一块大粉扑往已经鲜红的面颊上涂着胭脂。

门铃在这时响了,女巫连忙收起了镜子,她蛮横地催促着家养小精灵去开门,一边手指绞紧,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看来即将到来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小精灵一会儿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高个子青年,哈利一下就认出那是青年时期的伏地魔——即使他们一点都不像。他穿着一套黑西服,胸口别着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的徽章,他的手上带着一枚黑曜石的戒指,卷曲而浓密的黑色发丝覆盖在他的额前,他有着高高的鼻梁和刚硬的面部线条,他看起来英俊极了。汤姆·里德尔小心地穿过拥挤的房间,看样子已来过许多次,然后低低地弯下腰,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赫普兹巴的小胖手。

“我给你带了花。”他小声说着,手里变出了一束玫瑰。

老赫普兹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小声地尖叫道,不过哈利注意到她已在旁边一张小桌上准备了一个空花瓶,“你宠坏我这个老太太了,汤姆……坐到我身边来。”

家养小精灵端着一盘小糕点冲进屋来,把盘子摆在女主人肘边。

“随便吃吧,汤姆,”赫普兹巴说,“我知道你很喜欢我的糕点。你的脸色有点白。店里把你用得太狠了,我说过一百回了……”

赫普兹巴停住了,因为伏地魔冲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呢?”她眨巴着眼睫毛,明知故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灵魂伴侣呀,我美丽的小姐。”她听到他的回答,满意地咯咯笑起来,使得她脸上的肥肉震颤。

“梅林,汤姆,你总是能甜蜜到我的心。”赫普兹巴说着小手一摆,“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能保密吗,汤姆?你能保证不告诉博克先生我有这个吗?他要是知道我给你看过,会永远不让我安生的。可是你,汤姆,你会欣赏它的历史,而不是只想着能赚多少加隆……”

“我很乐意看赫普兹巴小姐给我看的任何东西。”伏地魔轻声说,赫普兹巴又像小姑娘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我让郝琪拿出来了……郝琪,你在哪儿?我要让里德尔先生看着我们最好的宝贝…”

“在这儿呢,夫人。”家养小精灵尖声说,哈利看到了一个皮盒子,好像是在自动飘过来似的,他知道那是因为那一丁点儿大的小精灵在举着它们,在桌子、躺椅和坐垫中间穿行。

她打开了盒子。哈利朝前凑了凑,看到里面像是一个小金杯,有两个精致的耳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汤姆?”赫普兹巴轻声说。伏地魔伸出细长的手指,捏住一边的耳柄,把杯子从柔软的缎子衬垫上拿起来。哈利看到他的黑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红光。

“獾。”伏地魔眯起眼睛,“这是……”

“赫尔加·赫奇帕奇的,你很在行,聪明的孩子!”赫普兹巴说着倾身捏了捏他那凹陷的面颊,胸衣响亮地嘎吱了一声,“我没跟你说过我是赫奇帕奇的远房后代吗?这东西在我家传了好多好多年了。很漂亮,是不是?据说还有各种魔力,但我没怎么试过,我只是把它好好地收在这儿……”

她把杯子从伏地魔瘦长的食指上钩了回来,专心致志地把它嵌回原原处。这时,伏地魔突然伸手阻止了她,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伏地魔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嘘,宝贝,比起你给我看的这些,我更想品尝你,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吻你了。”他用一种迷离又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低头便吻了上去。

哈利脸红了,但他没有忽略,摊开的盒子里赫奇帕奇的金杯突然发出了诡异的光芒。

在房间里的伏地魔和老女巫纠缠在一起之前,邓布利多和哈利就已经穿过虚无回到了办公室,哈利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回忆起伏地魔的所作所为,心中的疑惑膨胀地几乎把他撑起。

“……伏地魔有两个灵魂伴侣。”半晌,他干巴巴地说。

“据我所知,里德尔灵魂伴侣的数量远远不止两个。”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他的灵魂羁绊不是天生的,而是依靠一些魔法物品伪造的,但是具体的更多我还无从得知,但是我们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他的秘密。”

“他真是个对自己很残忍的人,”哈利说道,他想了想,忍不住追问,“那个女巫后来怎么样了呢?”

“死了。”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赫普兹巴第二天死了,赫奇帕奇的金杯也失窃了。”

Chapter Text

哈利做梦了。

面前一片漆黑,他试图整了睁眼睛,自己躺在地上,但并不像曾经躺在女贞路阁楼上的那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地板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事实上他感觉挺舒服的,感受到身下是柔软的地毯——但是他感到压抑,氧气从他的胸腔被抽离出来,他张大嘴巴环顾四周,整个房间尽管装横豪华,但是却黑洞洞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长着血盆大口正对着他。

哈利感到自己像一根羽毛那样轻飘飘地从身体里脱离出来,在空荡荡的庄园飘浮——他穿过阴暗的走廊,突然听到了细小的说话声——他顺着声音来到一间偌大的房间。

那里似乎是一间会客室,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木制的长桌,看起来好像能够容纳几十个人,就像霍格沃茨礼堂里放置的长桌一样。哈利揉了揉眼睛,就这阴暗的光线,看到房间尽头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影子,而伏在影子的脚边是瑟瑟发抖的金发斯莱特林和他的母亲。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那个傲慢的小混蛋了。马尔福一连请了好几天的假,甚至缺席了斯莱特林对战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赛。

但是显然现在不是一个上前对瘫在地上那位斯莱特林说一声“嗨,好久不见”的好时机,尤其在哈利看清主位上那个人的脸之后,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了,一股恐惧的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看着伏地魔那张铁青色的、又苍白的脸上原本属于鼻子的地方扁平扭曲着,只剩下两道细长的缝隙,像是他的脸重新长死,为了呼吸而被迫剪出两个孔隙一样,他的眼睛彻彻底底变成了红色,它们是狭长而邪恶的,让人看到就会不寒而栗——梅林,他完全从一个英俊的男人变成了一条蛇——一个怪物!

哈利下意识地看向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马尔福,斯莱特林苍白的男孩把头深深地埋进地毯里,他不敢抬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类似小动物被噎住了的呜呜声。

哈利想要伸出手把他拉出来——无论是把他拉出恐惧还是拉出房间,或者只是把手放到他的背上,帮他把身体舒展平整,像他之前在图书馆里吓唬了马尔福之后做的那样,但是——没用。他的手径直穿过了马尔福的身体。

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伏地魔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是冰冷的,带有穿透力的在庄园上空飘荡。

“你怎么了?小马尔福先生?我记得你之前很希望接受我的任命,成为最年轻的小食死徒呀。”

马尔福猛地抬起头,用他圆圆的灰色眼睛瞪着伏地魔,却在看到伏地魔的脸的一瞬间又低下头去,他哆嗦着,一边把自己的一只手背到身后,用膝盖带动着身体向后躲避着。

“还是说——马尔福家族已经不愿意再向我献上忠诚了。”

“不是的,主人。”纳西莎慌张着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怎么了,小龙?”

“不,不是的,主人。”马尔福嗫嚅着,“……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恳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少年清脆的声线被压抑得又小又细,哈利听着,莫名心痛苦地抽成一团——他为他感到担心,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现在的一切都是惊心动魄,因为马尔福已经成为了他的灵魂伴侣,伏地魔不可能成功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私有的魔法标记。

但是男孩的哀求声传入伏地魔的耳中没有激起他一丝的怜悯。

“接受黑魔标记需要什么心理准备呀?你这个小废物杂种,这是偌大的荣耀,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从身后的阴影里传来,一个疯疯癫癫但又美丽异常的女巫走了进来——哈利猛地回过头,在看到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一瞬间,那种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恨意又涌上他的心头,他仇恨的、带着深深的仇恨看着她,直到她拔出魔杖对准马尔福,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钻心剜骨!”

那个金色头发的男孩痛苦地尖叫一声,然后身体直直地向后面的地毯栽去,他翻滚着哀嚎着,不断在地毯上抽搐挣扎,哈利听到贝拉特里克斯尖锐的笑声、纳西莎的求饶声还有视线中扭曲成皱皱巴巴一团,德拉科·马尔福的惨叫声。

那阵尖锐的疼痛也从他的内脏中撕裂了他的身体,他凄惨地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有个黑影伏在他身上,那一瞬间他身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叫嚣着做出反击,他深埋在血液里的警惕性迫使他一把抓起放在床头的魔杖,下意识地,一个咒语从他的嘴里冲出来。

“倒挂金钟!”

罗恩嚎叫一声,他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抓住脚腕那样,头朝下倒立着身体飘到空中,最终被固定在天花板上,他穿着的睡衣的下摆松松垮垮地盖到他的脸上,他挣扎着,像一只茧蛹。“你有什么毛病?!快放我下来!”

“梅林,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我现在就想办法放你下来。”哈利连忙从床上翻身下来,一边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那本混血王子的旧课本——这些稀奇古怪的咒语被王子写在课本的夹页之中,哈利曾在斯内普的记忆中见过自己父亲使用过「倒挂金钟」,尽管那段记忆并不光彩,甚至是惨无人道的霸凌,但是当哈利看到那个咒语时,他还是感到亲切,于是他默默在心里念了很多遍,并牢牢地记住了它。

“找到了!”哈利在书页中翻找着,最终发现了那个写在夹页中的解咒。钳制着罗恩脚踝的咒语立刻松动了,哈利连忙给了他一个缓冲咒。

“你刚才一直在梦里尖叫,我想把你叫醒,谁知道你还有攻击性!”罗恩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的脸气得有些发红,哈利连连道歉,于是便不好再发作。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罗恩揉了揉头发。

“……还行,兄弟,你刚才那个咒语挺酷。”哈利看着眼前红头发的男巫冲着他咧开嘴微笑,终于放松了下来。

 

 

“你是说,你照着那本来路不明的笔记对罗恩施咒?!”赫敏紧咬着下唇,责备地看着哈利。这是她自从变形课不欢而散之后,第一次主动提及罗恩有关的事。

“呃。”哈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

“噢,得了吧,那是一个精妙绝伦的咒语!而且非常有趣。”罗恩满不在乎地翻了翻白眼。

正值圣诞节放假前夕,学校里各处装裱着圣诞的装饰。学生们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圣诞节的计划。

原本形影不离的三人组在哈利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单独凑在一起,但是赫敏和罗恩还是保持着闹别扭的姿态——这让哈利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无法理清的问题到底如何解决,至少现在陷入了恶性循环的境地——赫敏不和他们待在一起就会和扎比尼一起完成作业,哈利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但是罗恩不这么觉得,罗恩显然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怨恨和嫉妒之中(哈利觉得赫敏也一样),于是他在一次公开场合接受了拉文德·布朗的献吻,哈利注意到赫敏立刻站起来离开了礼堂,甚至没有结束她的用餐。

哈利觉得罗恩完了,各种意义上的,因为自从那次棕发女巫离开罗恩之后,她就不再对罗恩的任何挑衅做出反应——赫敏现在常常和扎比尼一起,有时候是一起完成小组作业,有的时候是为了讨论一个有趣的话题。

哈利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意味着他常常可以在其他时间见到和扎比尼待在一起的马尔福,马尔福这学期对赫敏似乎额外的容忍,他并不常常参与,只是兴致缺缺地打着呵欠。有时候会搭理哈利炙热的目光——狠狠地瞪他一眼。

但罗恩并不觉得这很好——事实上,罗恩快气疯了,他试图全身心地投入到和拉文德的亲热之中,如果忽略他常常在夜半时分发出的叹息声的话。

“好了,伙计们,关于伏地魔,这次我有更重要的消息需要告诉你们。”于是他将自己在邓布利多办公室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两位好友,他试图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方式将冥想盆中的每一个细节描述出来,“总之就是这样,伏地魔可以通过魔法道具伪造灵魂羁绊。”

“这也让我怀疑食死徒们……”他的脸红了,露出了困惑又感到恶心的表情。

“你是说,神秘人和他的婊子们?”罗恩涨红了脸,长大了嘴巴,“不可能吧……他要那么多伴侣做什么……”

“不知道。”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赫敏则在一旁翻看着那本哈利从马尔福手里抢来的禁书,“看!这里。”她突然发现了什么,招呼两个男孩一起看。

“书上说,灵魂伴侣的连接分为四个等级!建立初级程度的连接是需要伴侣们完成彼此治愈,而之后的共享记忆画面、共享感觉、共享魔力与生命都是通过接吻来完成的。”

“而哈利刚刚说他看到年轻的伏地魔和他的灵魂伴侣接吻,是不是就是在模拟真正的灵魂伴侣契约那样?”女巫歪着头认真地思索着,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哈利冲她竖起了大拇指,罗恩也不由自主地冲她微笑——尽管下一秒他立刻意识到了,笑容消失了。

“他的另一位伴侣是斯内普。我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明知如此还要让他留在霍格沃茨任教。”提到斯内普,哈利的眼神暗了暗,他对这位原来魔药学的教授心里没有一丝的好感,甚至充满怨恨与偏见——他的两个同伴也是。毕竟,他们在他的手上吃了太多苦头。

“也许他很享受和黑魔王是伴侣关系呢,谁知道。”罗恩满怀恶意地讽刺道,就连赫敏也罕见地没有反驳,

哈利没有说话,尽管他见过伏地魔——知道他是多么的让人感到惊悚和恶心,但是他仍然无法对斯内普生出一丝一毫的同情——但他对马尔福会,马尔福被施钻心剜骨的梦是那么的真实,他也真情实感地疼着,尽管他并不了解其中的逻辑。

“你接下来去哪?”罗恩用手肘拐了拐哈利,哈利翻了个白眼,“斯拉格霍恩教授今晚举办了一个小型圣诞聚会,而我没有可以推脱的借口。”

“是啊,这次你可别想逃,他特意向我打听你今天有没有事。”赫敏一边收拾书包,一边俏皮地笑了,似乎心情不错。

“你也得去,我们谁也别想逃。”哈利捂着头哀嚎了一声,罗恩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愠怒又不希望被抛下的神情——然而势利眼的斯拉格霍恩似乎笃定他没什么出息一般,到现在都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好吧,你们都去那个愚蠢的聚会吧!那个老海豹一样的教授还给你们这帮聚到一起的人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他烦闷地说道。

“鼻涕虫俱乐部。”赫敏停下来,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噢,鼻涕虫俱乐部,”罗恩在模仿一个人,哈利立刻就分辨出来了——因为他用马尔福特有的那种讥讽口吻说,“真难听。喂,我希望你在晚会上玩得开心。你为什么不跟麦克拉根交朋友呢,这样斯拉格霍恩就能把你们封为鼻涕虫国王和王后——”哈利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皱起了眉头,明明是罗恩对赫敏的冷嘲热讽,他莫名感到被冒犯,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怪罗恩,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抬头——

“唔,事实上还挺好玩的,虽然斯拉格霍恩总是以自己为中心,喋喋不休地讲一些他过去和他那些学生的事情,但是有很多美食,据说上次他还把格韦诺格·琼斯介绍给赫敏他们认识。”他说道。他说得好像真事似的,尽管他为了不抛下罗恩,并没有参加上次的聚会。

“是那个格韦诺格·琼斯吗?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长?”罗恩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哈利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明显的渴望,然后他的脸上两种神情交替斗争着,罗恩显然是无心的,哈利突然为自己刚刚的针对感到抱歉。

“哼,谁稀罕!我要回去睡觉了。”最后,他气鼓鼓地说。

“别这样,罗恩。聚会是可以邀请一位朋友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作为我的同伴。”哈利说。

“可是男巫的同伴是男巫很奇怪。”哈利刚想反驳他,可是看到罗恩用余光悄悄瞟着一旁的棕发女巫,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赫敏像没有听见一样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房间,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冷淡地说道,“我原本是打算邀请你的,罗纳德。”

罗恩的脸变得通红又有些苍白,半晌他愤怒地切了一声,“再说一次!我才不稀罕!我睡觉去了!”他冲着女巫离开的方向大喊。

哈利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儿,他把混血王子的课本摊开,开始在《高级魔药制作》“长生不老药”一节上做着笔记,王子对利巴修·波拉奇加的有用补充让他受益匪浅。

 

 

斯拉格霍恩的圣诞聚会是暖洋洋的、平和的,但是又无聊的。房间是暖白色的色调,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个大帐篷里。房间里拥挤闷热,被天花板中央挂着的一盏金色华灯照得红彤彤的。灯里有真的小精灵在闪烁,每个小精灵都是一个明亮的光点。远处一个角落传来响亮的、听起来像用曼陀铃伴奏的歌声;几个谈兴正浓的老男巫头上笼罩着烟斗的青雾;一些家养小精灵在小腿的丛林中吱吱穿行,托着沉甸甸的银盘,把它们的身体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像漫游的小桌子。

“哈利,我的孩子!”哈利一挤进门,斯拉格霍恩便声如洪钟地叫道,“进来,进来,有这么多人都要让你见见呢!”

斯拉格霍恩戴着一顶带缨穗的天鹅绒帽子,他的大肚子可笑的要撑破衬衫,他一把拉过哈利,把他推到激烈交谈着的人群之中。

——“哈利,我想让你见见埃尔德·沃普尔,我以前的学生,《血亲兄弟:我在吸血鬼中生活》的作者。”沃普尔是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人,他抓住哈利的手热切地握着。

“哈利·波特,我太高兴了!”沃普尔说,一边瞪着近视的双眼仰望着哈利的面孔,“我那天还跟斯拉格霍恩教授说呢,我们大家拭目以待的《哈利·波特传》!”

“呃,”哈利说,“是吗?”

“果然像霍拉斯说的那么谦虚!”沃普尔说,“但说真格的——”他态度一变,突然像谈起了生意,“我很愿意写这本书——人们渴望更多地了解你,亲爱的孩子,渴望!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几次采访,每次四五个小时,那样,几个月就能成书。不会费你什么事,我保证——”

“我实在不感兴趣。”但是哈利厌烦地打断了他,“我看到了一个朋友,对不起。”说着,他艰难地挤过人群,敏锐地捉住那个人群中的棕色长发。

赫敏站在窗户旁边,手里拿着一杯蜂蜜水,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脸上的神情是一种不知所措、又带着隐隐的兴奋——她今天晚上看起来很不错,她穿着一件得体的衬衫和长裤,总是蓬乱的头发被梳开编成一个辫子绑在脑后,一个简单的一字型镶钻发卡别在她的头发上——哈利一眼就看出来那东西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们,那是斯莱特林那边的东西。

如果是以前的哈利他会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他们格兰芬多一直有一种朴素的美德——并不是指他们配不上用奢侈东西,而是他们从不像斯莱特林那样喜欢一些醒目的、高调的东西,仿佛非要拿来炫耀似的。

但是此时此刻哈利不得不称赞挑选发卡的人的品味,因为它足够低调,也足够美丽,真正满足了他这位好友那种长时间被忽视的、作为女士的渴望——赫敏那双闪着智慧的眼睛配着它好看极了。

“晚上好,赫敏,非常不错的发卡。”哈利说道。

赫敏立刻看到了他,她摸了摸头上的发卡,不好意思地笑了,“晚上好,哈利,这是布雷斯送给我的圣诞礼物,我也觉得它非常好看。”但她仍然非常地不自在,确实她极少数收到这种类型的礼物,她似乎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恋恋不舍地想把它摘下来。

但是哈利阻止了她,“它非常适合你。”他用力冲着她肯定地微笑。

赫敏松了口气,感激地冲他笑了笑。“对了,那扎比尼呢?”哈利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我们刚刚互换了礼物,我送给了他一本关于神奇生物的书——然后他就被斯莱特林的一位同学叫走了,我想他现在在屋子的另一边。”赫敏有些害羞的回答。但是哈利并没有追问下去,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一个人来的?”

“诺,是的。”赫敏点点头。

这下哈利有些摸不着头脑,马尔福看起来一直竭力希望获得布拉格霍恩的赏识,他应该对这个圣诞聚会十分感兴趣才对,但是扎比尼为什么没带他来呢?哈利疑惑地晃了晃脑袋,他原以为今晚会见到马尔福,所以特意用梳子蘸水梳了梳他野蛮生长的头发,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只是为了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会上变现得体,他告诉自己。

但另一方面,他又对布雷斯·扎比尼的同伴可能是德拉科·马尔福而感到心里烦闷,要说理由的话,可能就是——男巫的聚会同伴是一个男巫,岂不是很奇怪吗?此时他无比赞成罗恩的说法,尽管几个小时之前他还不以为然,

哈利被自己搞糊涂了,他的想法一会儿一变,以至于他也不知道他希望不希望扎比尼带着马尔福来。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布拉格霍恩教授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仅仅过去一会儿,他就喝了不少酒,他面色通红,天鹅绒帽子有点歪,一手端着蜂蜜酒,一边高声赞颂着哈利,“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魔药方面的天才!他就是——哈利?波特!”他用热切的眼神紧盯着哈利,“像你妈妈一样有天赋!我只教过几个天资这么高的学生,我可以告诉你,西比尔,西弗勒斯——”

哈利惊恐地看到斯拉格霍恩伸出一只胳膊,像是从空气中把斯内普钩了出来。

“来跟我们聊聊嘛!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快活地打着饱嗝,无视斯内普阴沉的脸色,“我正谈到哈利在魔药学上的特殊才能!当然也有你的功劳,你教了他五年!”

斯内普被斯拉格霍恩的胳膊箍住了肩膀,动弹不得,他的目光顺着鹰钩鼻子落到哈利身上,黑眼睛眯缝着。

斯拉格霍恩仿佛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僵持的气氛,继续高声叫道,“你没看见他第一节课交给我的活地狱汤剂呢!我没见过哪个学生第一次能做得比他更好……”

“是吗?”斯内普平静地说,眼睛像钻子似的盯着哈利。哈利有点不安,惟恐斯内普追究起他在魔药学上新才华的来源。他尴尬地盯着脚下的地毯,他们之间一种古怪沉闷的气氛弥漫开来,斯拉格霍恩也注意到了,他迟疑的眨眨眼睛,想着怎样才能缓解僵局。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哈利和斯拉格霍恩同时舒了一口气,接着哈利看到一件像是有意要让他兴致更高的事情:德拉科·马尔福被费尔奇揪着耳朵朝这边走了过来。

“斯拉格霍恩教授,”费尔奇呼哧呼哧地说,下巴上的肉抖动着,金鱼眼中闪着抓到学生调皮捣蛋时的那种疯狂的光,“我发现这个男孩躲在楼上走廊里,你给他发请柬了吗?”那个金色头发的男孩正在他手下不断扭动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看到了哈利,立刻逃避似的闭上了双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难堪的红晕。

好吧,哈利心想,现在也不是冲上前去说「嗨,好久不见」的好时机。

马尔福看上去气急败坏,“行了,没邀请我,”他愤愤地说,“我想闯进来,行了吧?”

“不!不行!”费尔奇说,“你有麻烦了!校长不是说未经允许晚上不许乱走吗?嗯?”

“不要紧,阿格斯,不要紧,”斯拉格霍恩连忙挥了挥手道,“圣诞节嘛,想参加晚会又不是罪过。这次就算了吧,下不为例。德拉科,你可以留下。”

费尔奇那张苍老丑陋的脸上露出了愤慨和失望的神色,他从鼻腔里愤怒地哼了一声,粗鲁地丢开马尔福,然后转身拖着步子消失在了门后。尽管马尔福气喘吁吁,但他还是迅速整理出一副几乎谄媚的笑脸来感谢斯拉格霍恩的宽大。斯内普在旁边瞪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斯拉格霍恩一摆手,说道,“毕竟,我认识你的祖父……”

“他一向对您称赞有加,先生,”马尔福马上说,“说您是他知道的最好的魔药专家……”

他们说话的时候,哈利一直紧紧地瞪着马尔福——马尔福看上去确实有点病态。他很少有机会能在明亮的光线下凑的这么近观察马尔福,他甚至可以看清马尔福脸蛋上细小的浅金色的绒毛。——马尔福两只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圈,脸色也有些发灰。他看起来很疲惫,并且很不安。哈利紧紧盯着他那张开合的嘴巴,好奇地想获知更多。

“我有话跟你说,德拉科。”斯内普突然打断了所有人。他也破坏了哈利的观察马尔福的好心情,哈利在心里愤怒地咒骂着。

“哎呀,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醉醺醺地打了一个饱嗝,“圣诞节,别太严厉——”

“我是他的院长,严厉不严厉应由我决定。”斯内普简短地说,“跟我来,德拉科。”说罢,他便率先离开了房间。

马尔福看起来并不想去,他气呼呼地站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迈开步伐跟上。

哈利犹豫地站了片刻,然后说:“我,我上厕所。”不等斯拉格霍恩反应,他也离开了。

出来之后,哈利从兜里抽出隐形衣披到身上,这样做很容易,因为走廊上很空,难的是找到斯内普和马尔福。哈利跑了起来,斯拉格霍恩办公室里传出的音乐声为他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他沿着走廊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最终在最后一间教室听到了说话声。

“不能再出现这种纰漏了,德拉科,要是他知道了,你会……”

“不需要你操心,我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或者我知道办法写在哪里了。”

停了一阵子,哈利听见斯内普轻声说:“呃……贝拉特里克斯姨妈教过你大脑封闭术。你有什么念头想瞒着你的主人,德拉科?”

“不关你的事,我没有任何事瞒着他——”

“撒谎!”马尔福的小声辩解被斯内普低声怒吼打断。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哦,我忘了,你有那种变态的能力可以知道红线的一切,你是怪物吗?你变得都不像个人了。”

哈利把耳朵贴得更紧了一些,他们好像在谈论灵魂伴侣,哈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不确定马尔福有没有把他是他的灵魂伴侣的事告诉斯内普。是什么使马尔福开始这样对斯内普说话的呢?马尔福以前一直挺很尊敬斯内普,甚至挺喜欢他的啊?但是现在少年清脆的嗓音里是一种浓浓的怨恨、恐惧和委屈。

斯内普没有反驳他。

“听我说,”斯内普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想帮助你。我对你母亲发过誓要保护你。我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德拉科,你得向我保证诚实,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你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可以对我做出什么的人可不止一个。”马尔福讥笑道,在斯内普回答他之前,他抢着回答,“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和你的帮助。拜托教授,离我远一点。”

“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我已经有足够的帮手,谢谢,我不是一个人!”

“你今晚无疑是一个人,这是极其愚蠢的,在走廊里游荡,没有岗哨也没有后援。这些是低级错误——”

“本来有克拉布和高尔跟着我,可是你关了他们的禁闭!”马尔福愤怒地提高嗓门,他听起来像是在尖叫。

“小点儿声!”斯内普警告道,“你的朋友克拉布和高尔这次要想通过黑魔法防御术的O.W.Ls考试,还得多下点儿功夫——”

“通过不了有什么关系?黑魔法防御只是一个笑话,一场戏,对不对?”

“这是一场对成功非常关键的戏,德拉科!”斯内普说,“如果我不会演戏,你想我这些年会在哪儿?听我说!你现在很不谨慎,夜里到处乱走,被人当场抓住,还有,如果你依赖克拉布和高尔这样的助手——”

“不是只有他们,我身边还有别人,更强的人!我还有自己的计划!”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可以——”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抢我的功!”

又停了一阵子,斯内普冷冷地说道:“你说话像个小孩子。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小龙……”

“别那么叫我!”马尔福愤怒地吼叫着打断他。

哈利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就听到马尔福咚咚的脚步声在门那边响起。他赶紧闪到一边,门“砰”的一声打开,马尔福大步朝走廊另一边走去,他的背影经过斯拉格霍恩办公室敞开的门口,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过去,他转过拐角不见了。

哈利没再管斯内普,他立刻跟了上去。

 

 

他跟着马尔福径直来到月色下的黑湖边,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终于卸下了伪装,大口地喘着气,他慢慢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哈利只能看到他孤零零的背影,几乎和静谧的蓝色夜晚融合在一起。

“嗨,好久不见。”他出声打破了沉寂。

——是挺傻的,这句话,但是此时此刻哈利脑子里没有其他可以连成一句的词汇。

马尔福惊讶地回过头看着哈利,他的视线略过哈利梳理好的头发和整洁的衬衫,他的眉头微微地皱起来,露出一种防备又不安的姿态。“你看够笑话了吗,疤头?”

哈利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会,我可以邀请你,你没有必要偷偷溜进来,然后被抓住——”

“什么?我那是……!”马尔福立刻气急败坏地反驳道,他一骨碌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但是他很快就闭上了嘴巴,再一开口他说的内容完全变了,“是啊,波特,那个老海豹的爱徒,救世之星,你是在向我炫耀你有多么受宠爱吗?”

“我不是在向你炫耀——”

“别告诉我你是想帮我,圣人波特,你愿意让一个男巫做你圣诞聚会的伴儿,我该怎么和你说呢?呜呜波特,我好想参加斯拉格霍恩的圣诞聚会噢,你可以带我去吗?——我要这么求你吗?”马尔福有时候真让人头疼,哈利皱起眉头,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再睁开眼,马尔福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斯莱特林伸出他纤细的手,手掌向上摊开放在哈利面前。

“什么?”哈利感到眼皮跳了跳,他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巫。

“把那本灵魂伴侣的书给我。”马尔福简短地回答。

“我没看完,下周给你。”

“那就把那本书撕成两半,我只要如何削弱灵魂绑定那一部分。”哈利猛地抬起头,带着怒火瞪着马尔福——他知道那本书上有那部分内容,但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想过。

“说得好像我会和你在一起似的。”半晌,哈利咬牙切齿地说。

马尔福的目光在他尖锐的瞪视下似乎有些躲闪,“那就给我。”他拔高了声音与哈利叫板。

他们僵持着,良久,哈利叹了口气,“发生了什么,马尔福?你看起来不太好。”他敢说他从来没有这么柔和的和马尔福说过话——

然而马尔福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打住,圣人波特,你是在同情我吗?”

他苍白的脸上竭力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但在哈利看来更多的是写满不安,“容我提醒你,圣人波特,同情是一切爱意滋生的摇篮,还有——”

“我他妈不是需要你拯救的对象,我也不需要你!滚开!”他说着,脸上那双灰色的眼睛空洞着。

哈利愤怒地把他留在原地,大步走开了。

Chapter Text

现在学校外面的时局并不好,街道长久的被灰色笼罩,很少有人在街上逗留,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恐惧的气息,植物们似乎也不愿意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就连韦斯莱夫人在陋居周围种植的花圃也都枯萎一片,这让贤惠的女巫十分伤心。亚瑟先生每天早出晚归到魔法部去帮助维护动荡社会的秩序,这也让他小小的升职了,当韦斯莱夫人告诉哈利这个消息时,她的眼睛都笑弯了。

他们在平安夜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邀请了卢平、唐克斯以及很多其他凤凰社的成员。金妮和芙蓉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这间屋子装饰得五彩缤纷、花团锦簇的,让这里看起来简直像发生过一块纸拉花爆炸。当然了,还有一些惊喜。弗雷德今早在拔圣诞晚餐用的胡萝卜时被一个小地精咬了脚踝,于是它立刻被施了昏迷咒,倒霉地沦落得这个地步——被绑在圣诞树顶端作为韦斯莱家圣诞节的小天使。它全身被涂成了金色,塞进了一件小芭蕾舞裙,背上粘了对小翅膀,在树顶上对他们怒目而视。哈利抬起头冲它微笑示意——尽管这是他见过的最丑的天使,长着土豆似的大秃脑袋,脚上还有毛。

现在,哈利正坐在人群之中咧开嘴开心地笑着,听着大人们自己动手切着蛋糕和烤鸡,叉子发出叮叮的声音,然后他们谈论着一些关于天气、唐克斯的头发颜色之类的琐事,他感觉到一种暖意在心底蔓延开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得听韦斯莱夫人最喜欢的歌手塞蒂娜·沃贝克的圣诞广播——每一个人都没得选,可怜的亚瑟先生还要应付莫丽夫人不时对她的歌声的鉴赏评论——她的歌声从木头的大收音机中婉转流出。芙蓉似乎觉得塞蒂娜非常乏味,她在角落里大声说着话,莫丽夫人皱着眉头不停地用魔杖调整音量开头,使塞蒂娜唱得越来越响。

趁着莫丽夫人与芙蓉较劲,哈利和罗恩偷偷喝了一点杯子里大人喝的酒。当火辣辣的酒精滑下他的喉咙,他周身舒展着沐浴在暖光中的时候,他也会想起马尔福,想那个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现在在做什么——躺在黑暗里的马尔福、把头埋在地毯里蜷缩着身体的马尔福,包括被自己按在地上,虚空地盯着哈利面前的某一点的马尔福。一个又一个马尔福浮现在他的眼前,最后变成了一个幻觉——有着一头柔顺金发的马尔福穿着舒适的圣诞毛衣坐在他的身边,他们笨拙地拉着手,马尔福低头小口地喝着杯子中的饮料。——靠!哈利猛地甩甩头,吓了罗恩一跳。

哈利抱歉地笑笑。想到抱歉,他也不知道他和马尔福之间是怎么搞砸的,也许从一开始就一团糟,他想自己也许应该道歉,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他确实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惹金发斯莱特林很是生气,尽管哈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对马尔福这么有耐心过。他想给马尔福寄个猫头鹰,问问他现在正在做什么,或许他愿意把发生了什么告诉他,包括他和斯内普之间不清不楚的谈话,哈利都想听他亲口说给自己听。但想到也许马尔福正在他家的庄园里举行盛大的派对,有着数不清的礼物和猫头鹰,海瑟薇不会被注意到。想到这里他感到有些生气,生马尔福的气,生马尔福庄园的气,生卢修斯的气,生海瑟薇的气,生自己的气。总之他罗列的对象中总有一个不争气。

他在暖洋洋地待在角落里,摊开一张羊皮纸,当他整理思绪时,塞蒂娜已开始唱一首《你用魔法钩走了我的心》。

哦,我可怜的心,它去了哪里?

它离开了我,被魔法钩去……

——亲爱的德拉科。(他又用墨水厚厚地把它涂住)你好吗?我很好,谢谢。圣诞节快乐。

——我知道你那里有盛大的派对,但我敢打赌你那里一定没有彩纸大暴动和拉花大爆炸。

金妮凑过来看了看他的信,她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她的头发在暖光下显得更红了,“彩纸那部分是芙蓉做的,我同意。但是放尊重点,什么是拉花大爆炸,你真的毫无品味。”哈利不置可否地笑笑,把她推走。

——我们还有被涂成金色,长着毛的地精扮成的圣诞小天使——一个会骂脏话的圣诞天使,当然,你也是会骂脏话的天使。

在女巫旖旎的歌声之中,哈利的眼前浮现出德拉科·马尔福湿漉漉的灰色眼睛,他咬着羽毛笔的尾巴,提笔却不知道继续写什么,他只好把自己的幻想都写下来。

——别误会,我不是想要把你绑起来放到圣诞树顶端的意思。而是如果你有一点点好奇,或者厌倦了你那个大庄园的一切的话,你就应该和我在一起,我要给你套上韦斯莱夫人亲手做的毛衣,那真的是我收到过最好的圣诞礼物,当然她不会给你织的,但你可以穿我的。

卢平和唐克斯碰杯,乔治猛地把彩蛋丢到罗恩脸上,亚瑟先生喝得醉醺醺的,扬言要用皮带抽他们。哈利停了一会儿,看着他们,然后发出咯咯笑声。他感觉自己醉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胡言乱语。

——我要把你系在我的裤腰带上,带着你去每一个我要去的地方。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会来了,因为我也在别人的家里。(这时罗恩走过来看了他的信,他伤心地嚎叫起来,“这就是你的家!”他甚至抹了抹眼睛,“你也可以带女朋友来!”金妮给了他一拳。)

——也许等我成年,我拥有了自己的家你就会愿意来了,我会正式邀请你的。我保证我会准备好品质上乘的红茶的,但我喜欢蜂蜜糖和巧克力蛙,那里不会有钻心咒(他没有写全)的。

写到这里,哈利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写。想了想还是划去了那个不可饶恕咒语。

——但是万一你眼神不好注意不到我的海瑟薇带过去的请柬呢?

哈利停下来,掰了一块饼干推到海瑟薇面前,“多吃一点,长的大大的。”他自言自语道。海瑟薇是个坏脾气的姑娘,它愤怒地啄了哈利一口。

赛迪娜的演唱已经接近尾声。哈利也差不多停笔了。

……而今你已把它撕破

……请把我的心还给我!

反正他也不会读这封信的。哈利有些失落地想,感到酒精烧到了他的大脑,他把信折好栓到海瑟薇腿上,然后抱着罗恩呼呼大睡去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圣诞节假期很快结束了,尽管学生们都意犹未尽,但是必须回到霍格沃茨继续上课。

现在,哈利常常独自趴在图书馆的长桌上对着混血王子的旧课本记笔记——这段时间他似乎总是这样,罗恩和赫敏在圣诞节返校后终于和好,他们似乎变得和最初一样,冲着彼此微笑,然后交谈,但是哈利敏锐地注意到他们之间什么东西破碎了、然后消散了。

显然,罗恩也注意到了,他偶尔会露出落寞的神情。

对此,哈利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他一方面为他们感到可惜,另一方面又暗自庆幸,至少在三个人之中他不会是那个被抛下的人。——但也差不多了,罗恩 和拉文德·布朗正在交往,他们似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让嘴唇亲密接触,就连平时哈利和罗恩一起交谈的时光也被拉文德占用了,这让哈利有时候很恼火。

赫敏的时间表则排的更满,她不仅要上课和完成堆成山的作业,除了帮哈利查资料就是和扎比尼待在一起,哈利发誓——他觉得女巫现在看那个黑皮肤的斯莱特林的眼神很柔和,这或许不是个好兆头。

但他总是支持她的。哈利告诉自己。只是他现在常常感到寂寞,所以他更多的时候都在研究混血王子留下的笔记——王子是一个幽默又卓越的天才,他在课本上留下的那些字迹就像在和哈利隔着漫长的时空对话,这让哈利不再感到孤单——他似乎也与自己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让哈利对他感到钦佩的同时又没来由地感到亲切。

——也许,他是我爸爸也说不定。哈利用手摩挲过泛黄的纸页,在心里猜想着。

他翻过了一页,看到第十三章的标题旁边,王子潦草的写着一个咒语,他似乎思考了很久,反复划了很多次。哈利眯起眼睛,艰难地辨认出那个咒语——神锋无影。

神锋无影,哈利在心里默念着,立刻就记下了它。他注意到王子在旁边还留下了一个批注,“对敌人使用。”这让哈利更好奇了,毕竟在体会过「倒挂金钟」之后,他对王子所发明的咒语都抱有一种狂热的期待。

“我敢说,我从混血王子这里学到的,比从斯内普那里学到的多的多。”一看到赫敏,他就兴致勃勃地说。

赫敏早已习惯,尽管她一直不赞成哈利一直在照着一本来路不明的旧课本完成魔药制作,她只是向上翻了翻眼睛,“行了,别提你那个什么王子了,邓布利多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让你今晚去他的办公室。”

“你们又要说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了吗?”她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我想是的。晚些我会把谈话内容告诉你。”哈利耸了耸肩,他本想表现得轻快一点,但是身后两个拉文克劳的谈话声隐隐飘入他们的耳朵。

“……你知道克劳德家的小女儿被食死徒施了夺魂咒杀了她的父母……”

“……是,我爸爸说学校很可能也不再安全了……他准备接我回家……”

不会有比霍格沃茨更安全的地方了,因为这里有邓布利多。哈利想,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赫敏的肩膀,他抿着嘴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一句宽慰的话。

 

当夜幕降临,哈利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门,但这一次应答他的不是长者欢快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沙哑的应声。他疑惑地推开门,看到邓布利多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显然等候他多时了。

房间里的中央点着一只蜡烛,这让房间显得很暗,历任校长的画像在墙上昏昏欲睡,冥想盆又被摆了出来。尽管邓布利多可能不想让哈利看清,但哈利还是注意到了,邓布利多瘦了很多,他的眼眶凹了下去,颧骨凸出,脸色灰白,他的左手上套着一个黑色戒指——哈利一眼就看出那是少年伏地魔曾戴在手上的戒指——围绕着那个黑色的圆环邓布利多的左手上辐射出许许多多蜿蜒的线,他的手涨得铁青,像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死死勒住导致供血不足那样,看起来触目惊心。哈利担忧地想要开口询问,但是当他抬起头看到邓布利多平静决然的蓝色眸子,他明白眼前的长者始终与他隔着一层屏障谈话,他虽然给予他安慰与指导,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无法忽视。他识趣地没有问出口。

哈利转而去寻找邓布利多办公室的蜂蜜糖。他在靠近自己的桌子上找到了,那些糖看起来是新带来的,哈利敏锐地发现其中一颗的包装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土——他不动声色地把它挑出来,撕开包装放进口中。

他看到邓布利多似乎松了一口气。

邓布利多从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水晶瓶,哈利注意到瓶里的东西不太容易倒进冥想盆,好像有点凝结。

“我们开始吧。”终于倒空小瓶后,邓布利多说,“这个很重要。”

哈利点了点头,这次他驾轻就熟地感到掉进了那银色的表层,这次正落在一个人面前,他立刻认了出来。

站在面前的是年轻时候色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秃顶,他的胡子没有现在多,是姜黄色的,身体也不像哈利认识的斯拉格霍恩那样滚圆,不过那绣花马甲的金纽扣已经绷得相当紧了。斯拉格霍恩一如既往喜欢高调奢靡的做派,他一双小脚搁在一个天鹅绒的大坐垫上,半躺在一张舒适的带翼的扶手椅上,手里握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一盒菠萝蜜饯里挑拣着。

哈利环顾着四周,发现他们站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六七个男孩围坐在斯拉格霍恩旁边,都是十五六岁。哈利立刻认出了少年伏地魔。他面孔最英俊,他这次的神态看起来和上一次哈利在冥想盆中见到的又不一样——不是那种诱惑的、自信的,反而是那种迷茫的又坚定的矛盾体,他看起来很放松,微微瞪大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毫无目的性和攻击性的无害与好奇。

哈利心中一震,看到他戴着冈特家族的黑宝石戒指——正是现实生活中邓布利多带着的那个。

“先生,梅乐思教授要退休了吗?”少年伏地魔问。

“汤姆,汤姆,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斯拉格霍恩责备地对他摇晃着一根沾满糖霜的手指,但又眨眨眼睛使这效果略微受到了破坏,“我不得不说,我想知道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孩子。你比一半的教员知道得都多。”

里德尔露出羞涩一笑——他看起来是个腼腆又聪慧的男孩,出乎意料地讨人喜欢。其他男孩也笑了起来,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你这个鬼灵精,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又会小心讨好重要的人,谢谢你的菠萝,这是我最喜欢的——”

一件怪事发生了。整个房间突然被白色的浓雾笼罩着,哈利只能看到身边邓布利多的脸。斯拉格霍恩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响亮得很不自然:“——但我对菠萝过敏。”

雾散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但是没人提到它,从他们脸上也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哈利困惑地环顾着四周,斯拉格霍恩书桌上的金色小钟敲响了十一点。

“老天,已经到时间了?”斯拉格霍恩说,“该走啦,孩子们,不然我们就麻烦了。”

斯拉格霍恩从椅子上爬了起来,男孩们纷纷起身离开了房间,但里德尔落在后面。哈利看得出他在故意磨蹭,希望单独跟斯拉格霍恩留在屋里。

“快点儿,汤姆,”斯拉格霍恩转身发现他还在,说道,“你不想被人抓到你熄灯时间还在外面吧…”

“先生,我想问您一点事儿。”

“那就快问,孩子,快问……”

“先生,我想问您知不知道……灵魂伴侣和永生的秘密。”里德尔微微低着头,他白皙的脸蛋半面隐藏在阴影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坚强中又带着一点脆弱,“我不是刻意要窥探命运,您也知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我很想知道我妈妈……”他抬起头来,眼眶微微泛红,那些晶莹剔透的泪水就是不肯落下来。——他在博取同情,哈利想起了德拉科曾说过的话,同情是滋养一切情感的摇篮,同情很危险。

但他看起来那么美,哈利几乎为之动容。

那股迷雾又来了,它隔绝了所有声音,包括里德尔没说完的话。哈利既看不见斯拉格霍恩也看不见里德尔了,只有邓布利多在他身边安详地微笑着。然后斯拉格霍恩的声音再次洪亮地响起,跟刚才一样。

“我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马上出去,不要让我再听到你提这个!”

“嗯,就这样。”邓布利多在哈利旁边平静地说,“该走了。”

哈利双脚离开了地面,几秒钟眩晕后,他们落回到邓布利多书桌前的地毯上。

“这是什么?”哈利茫然地问道。

这似乎只是一段普通的记忆,斯拉格霍恩拒绝了少年伏地魔,除了那些那突如其来的白雾,并且似乎没人注意到它,是很奇怪,但除此之外好像没发生什么,只是里德尔问了一个问题,没得到回答。

“你可能注意到了,”邓布利多坐回了桌子后面,说道,“这段记忆被篡改过了。”

“篡改过?”哈利重复道,也坐了下来,“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因为他很羞愧,所以就把它篡改了,使自己体面一些,抹去了他不想让我看到的部分。你也看到了,篡改得很拙劣,这倒是好事,说明真实的记忆还在底下。”

“所以,我第一次要给你布置作业了,哈利。你要设法使斯拉格霍恩教授暴露出真实的记忆,并且它至关重要,在你拿到它之前,我们不会再上课了。”

哈利瞪圆了眼望着他。“可是,先生,”他说,尽是保持着语气的恭敬,“您可以用摄神取念或吐真剂……”

“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个非常有能耐的巫师,会防到这两招的。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弱点,哈利,我相信你是能够突破他防线的人。拿到真实的记忆非常重要,不过具体有多重要,只有在看了真东西之后才知道。总之,祝你好运……晚安。”

哈利正在剥糖纸的动作一顿,他很惊讶自己突然要被打发走,但看到邓布利多灰白的脸色,还是马上站了起来。

“晚安,先生。”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觉得少了点什么,为没有再一次获得邓布利多的拥抱感到遗憾。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哈利来说,就是糟糕透了。

是的,糟糕透了,并且倒霉透顶。起先他试图凭借着混血王子在旧课本上留下的精妙绝学,打着请教问题的旗号试图从斯拉格霍恩嘴里获取到一毫厘的线索——但是完全不起作用。斯拉格霍恩的嘴巴紧得很,每当话题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靠近,他就立刻找借口开溜,哈利只能站在原地气馁地看着他圆滚滚的背影。而且哈利敢说,斯拉格霍恩绝对觉察了他的目的——不发现才有鬼呢!这让这位老教授更加警惕了,他几乎一下课就立刻离开教室,让任务变得难上加难。

如果不能尽快从斯拉格霍恩身上获得那段至关重要的记忆,他与邓布利多之间的私人会面就无法进行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邓布利多交给他的事情仍然毫无进展,这让他感到羞愧,一想到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可能因为他的不中用而停滞不前,他就寝食难安。

另外,让哈利更加烦躁的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与马尔福接触了,尽管他们会在一些课上碰面,但是显然从马尔福兴致缺缺的表现来看——他显然如他和斯内普所说的那样,认为这些课毫无意义。他有时候会搂着两个姑娘和哈利擦肩而过,他也不再参加魁地奇。马尔福的身影很多时候都不会在活点地图上出现,看不见他名字的时候哈利总会额外暴躁。于是他破天荒地没去缠着斯拉格霍恩,而是来到马尔福最后一次出现的走廊来回徘徊。

他不停地踱着步子,猛然惊觉,墙的后面是一间有求必应屋!马尔福正是消失在了这里。他焦虑着,不住地绞紧手指,他在心里默念着:让我去德拉科·马尔福所要去的地方。让我见到德拉科·马尔福。

见到他干嘛呢?哈利没有去想,他就是想见他,也许他们没办法好好说话,那么就打一架,吵一架也好,他现在真的快被压力折磨疯了。

但是那面墙死寂着,毫无回应。

哈利暴躁地踹了墙面一脚,随即感到自己的脚剧痛。他蹲了下来。幸好没有人看到,他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他将头埋进臂弯里庆幸地想。

 

晚饭后的时间他和赫敏还有罗恩在一起,一路上罗恩对所有出现的女孩表现得非常夸张,他动不动就跳起来,躲到赫敏身后。

当一个赫奇帕奇女孩向他们走过来时,罗恩又灵活地躲到了赫敏背后。

“不是会缠着你亲嘴的拉文德。”赫敏厌倦地说。

“哦,还好。”罗恩说着放松下来。

“哈利·波特?”那女孩说,“有人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哈利接过那小卷羊皮纸,心猛地往下一沉,也许是邓布利多来询问他任务进展得如何。

哈利打开纸卷。上面不是邓布利多那细长的斜体字,而是凌乱潦草的字迹,纸上还有大团墨渍,字迹很难辨认。他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赫敏问道。

“是海格。”哈利回答道,“阿拉戈克昨天夜里死了,他希望我们能偷偷溜去他那里参加葬礼。”

听到这个名字,罗恩的脸色发白,他的眼睛艰难地盯着虚无,“——阿拉戈克,那个招呼同伴要随便吃咱们俩个的巨型蜘蛛?”

“我的天哪,”赫敏发出惊呼,脸上也是不赞成的表情,“——而且他要我们晚上离开城堡,他明知道现在非常时期,霍格沃茨的安保措施严了一万倍。这太冒险了!我们会惹上麻烦的!”

“他疯了!”罗恩激烈地说,“海格要我们去对着曾要吃掉我们的畜生那恐怖的、毛森森的尸体痛哭!”

“我们以前也在夜里去看过他。”哈利有些迟疑地看着纸条上晕开的墨水渍,明白曾经海格流下了眼泪。

“可是为这种事?”赫敏说,“我们为海格冒过很多风险,可是毕竟——阿拉戈克已经死了。如果是为了救他——”

“我不想去。”罗恩坚决地说。

哈利叹了口气,他把羊皮纸收了起来。

“说起来,哈利,你的任务进展的怎么样了?”赫敏连忙转移话题,但这似乎只是从一个不好的话题跳到另一个不好的话题,

“毫无进展,你觉得第五十七次会幸运吗?”哈利苦涩地说。

“幸运,”罗恩突然说,“哈利,对了——幸运!你为什么不用点幸运药水呢!”

哈利瞪着他俩。“福灵剂?我不知道……我还想留着呢……”

“留着干什么?”罗恩不解地问。

“哈利,还有什么比这个记忆更重要的吗?”赫敏问。

哈利没有回答。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告诉他,福灵剂在日后会有大用处。

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死气沉沉的漂亮女孩,罗恩又故技重施躲到了赫敏身后。

“她们看起来不太好。”罗恩探出头来说。

“她们是蒙哥马利姐妹,她们的弟弟被狼人咬了,据说是因为她们的母亲拒绝帮助食死徒。总之,那男孩才五岁,死在圣芒戈医院了,他们救不了他。”赫敏忧心忡忡地凝视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死了?”哈利震惊地问,“可狼人不杀人啊,他们不是只会把你变成狼人吗?”

“有时也杀,”罗恩表情异常严峻,“我听说过狼人失去控制的时候就会。”

“那狼人叫什么?”哈利问道。

“听说就是那个专门袭击小孩的疯子苏里尔·格雷伯克。”赫敏黯淡地看着哈利,“哈利你必须要搞到那段记忆,这些都是为了阻止伏地魔是不是?”

哈利沉默了,他感到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包裹着他,他最终点了点头,决定使用一点福灵剂。不用十二个小时,我就喝一小口维持两三个小时就好,他想着,一边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小小一瓶金闪闪的液体。

“现在就用吗?”赫敏有些担忧地问。罗恩则表现出一种开朗的态度,“管他呢。”他叫道,“等,等,等,什么才是好时机?”

哈利打从心底赞成了他,他终于舒展地笑了,然后掐着量仰头喝了一小口。

“你好像喝的有点多,我们刚才应该拿滴管来的。”赫敏仍然紧绷着神经,不肯放松。

罗恩决心要回呛她,“管他呢。”他重复道,“毕竟你要完成的是目前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务,多喝一点也好,你一定感觉很好吧——”

他的话被哈利一阵从胸腔里的笑声打断。那笑声不似哈利以往开朗的笑声,而是一种压抑之后释放出的,有些诡异粗犷的笑声。他似乎顿住了,然后慢慢地、惊讶地看着哈利。

哈利没有回答。起先他垂着头,然后慢慢地直起身,感到身体里有一股确确实实的、无比振奋的感觉充盈着他,通过他的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一处。在他的面前仿佛有无限的机会,他感到自己能做任何事,一切事……从斯拉格霍恩那里搞到记忆突然好像不仅可能,而且简直是轻而易举,甚至是无关紧要,他更想做别的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活点地图,在找到他想要获知的信息后,他保持着一种古怪又势在必得的微笑着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赫敏连忙拽住他。

“地窖。”

“什么?”罗恩和赫敏大吃一惊,这下罗恩不得不和赫敏站在一边了,他也觉得或许是服用过量变得很不正常。

“可是,哈利,你要去那里干嘛——你要去见斯拉格霍恩,还记得吗?”赫敏说。

“不,”哈利仍然挂着那种飘飘然的微笑,想也不想地打断赫敏,“除了地窖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去找德拉科,我对这件事儿感觉很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梅林啊!你想和马尔福打架可以之后在任何时间去和他打!”罗恩似乎痛苦地拧起了眉头。

“是德拉科。”哈利小声地坚持着。

“我不懂。”罗恩和赫敏一起说,两人现在都很惊恐了。

“这是福灵剂吗?”赫敏担心地问,一边把瓶子举到光前,“你不会还有一瓶——什么——”

“疯狂素?”罗恩猜测道,这时哈利已经把隐形衣披到了肩上。

哈利看着两个人因为过于震惊而扭曲的脸,他由衷地感到一种叛逆的快感。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向休息室外的走廊冲去。

他迈开步子,风一样在霍格沃茨城堡的走廊上奔跑,期间一个人也没遇到。当然了,他飘飘然地想,毕竟今晚他是霍格沃茨最幸运的人。

他跑到斯莱特林地窖的门口时,恰巧有两个四年级的斯莱特林对着画像说了口令,他连忙灵活地跟着他们钻进门去。时间很晚了,他穿过几乎没什么人的公共休息室大厅,跟着直觉走到男生宿舍的通道里去。

“——德拉科。”他小声地喊道。他站在一条布满相似房门的走廊上,福灵剂告诉他是左手边第一间——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德拉科。”他压抑不住声音里的兴奋——他是不会直接闯入的,他要德拉科·马尔福亲自给他开门。如果那个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再不出现的话,他不介意他们之间的事被发现,后果就让那个苍白的小混蛋自己承担。反正,他穿着隐形斗篷呢!

“——德拉科。”他再一次喊道,就要拔高声音,面前的门“砰”的一声打开,露出一张藏在松软金色发丝下苍白的、睡意惺忪的脸蛋。

“诺特?”德拉科看起来这几天很累,所以早早地上床睡觉了。他穿着一套淡蓝色的睡衣,宽大的睡衣几乎是罩在他过瘦的身材上,脚上随意踩着一双拖鞋。——哈利猛地掀开隐身衣。

“错了。”哈利说。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在见到他凭空出现的一瞬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或者皱起眉头破口大骂,就感到身体重心一轻,哈利一个俯冲向他扑过来,掐起他的腰把他扔到肩上,他保持一个头朝下的姿势,胃部硌在哈利长大后日渐宽阔的肩膀上,他无法挣扎,因为哈利正扛着他向外跑去,那种颠簸的眩晕感还有胃部的不适袭击了他——还有哈利一只手还抓着他的屁股呢,虽然可能只是为了固定住他的身体,防止他摔下来。

他只能用最后的理智捂住嘴巴,太丢人了,死了算了,绝对不能被斯莱特林其他同学发现。他像鸵鸟一样紧闭着眼睛,像个战利品那样俯在哈利的肩膀上,被那个格兰芬多疯子突然闯进宿舍然后把他掳走

 

他们来到霍格沃茨城堡外空旷的土地上,哈利忽视了马尔福从刚才开始就喋喋不休从嘴巴里吐出的咒骂和抱怨,他把马尔福的身体往身上抬了抬,他仰起头看天空,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好像每次他和马尔福待在一起的时候月亮都是淡蓝色的,他们共同沐浴在淡蓝色的、柔和的月光下。那抹光亮直直地照耀在马尔福浅金色的头发上——哈利突然有点想念他的脸蛋。他就要把他放下来。

但是他刚刚稍微做出想要把人放下来的幅度,肩膀上的人又剧烈的扭动起来。

“……你怎么敢的,波特!你不能直接把我放到地上!我没穿鞋!”金色的小混蛋拽着他的头发尖叫着,哈利被拽得呲牙咧嘴,“你不是穿了拖鞋?”

他这才注意到,马尔福光裸的脚踝向下一览无遗,圆润的脚趾暴露在空气中——哈利发现,马尔福的脚掌其实肉乎乎的,不像他的脸蛋那样消受,下巴尖尖。

马尔福似乎被他深沉而直白的视线刺到,他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刚才你跑的时候被颠掉了。”他小声地解释。

“哦,那没关系。”哈利感到胸腔里那股福灵剂带来的过剩精力仍然在燃烧,他欢快地说,“我去给你找。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在提到「乖乖的」时,他刻意重重地咬字。

他让马尔福先站在石阶上,“没办法啊。”他嘟哝着,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牵着马尔福的手让他踩在自己的校袍上,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种反常的笑。好在马尔福没说什么,他只是有些怀疑地抱着手臂。

然后他又跑回了学校。哈利发现自己爱上那种奔跑的感觉,尤其是他的面前有目标,身后有人等待着他那种被需要感和归属感充盈着他,他一边跑,一边哈哈地笑着,感觉自己的在不断、不断变大,变得充盈。

他突然在前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冲着那个圆滚滚地背影几乎想也不想扯下了自己的隐身斗篷,“斯拉格霍恩教授!”他高声招呼道。

“我的老天爷,哈利,你吓了我一跳。”斯拉格霍恩猛然止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先生,其实是海格,”哈利做出一副实话实说的模样,“他很难过……你不会告诉别人吧,教授?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他看到斯拉格霍恩的好奇心显然被勾起来了。

“是那只巨蜘蛛,海格养了好多年了……它住在林子里……会说话和做好多事——”

“我也曾听说林子里有八眼巨蛛。”斯拉格霍恩的眼神幽暗,他轻声说,“这么说是真的?”

“对,”哈利说,“可这一只,阿拉戈克,是海格养的第一只,它昨天夜里死了。海格非常难过,他希望有人陪他埋葬阿拉戈克,我说我去。”

“令人感动,很感人。”斯拉格霍恩心不在焉地说,他那眼皮向下耷拉着,“八眼巨蛛的毒汁是非常珍贵的……如果那畜生刚死,毒汁可能还没干……当然,如果海格不高兴,我不想冒昧。但如有办法搞到一些……要知道,从活的八眼巨蛛身上搞到毒汁几乎是不可能的……”

斯拉格霍恩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采集它似乎太浪费了……也许一品脱能值一百加隆呢……老实说,我的薪水不高……”

“唔,”他哈利装得很像地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教授,如果你想去,海格可能会很高兴的……可以更隆重地给阿拉戈克送行……”

“是,当然,”斯拉格霍恩说,他的眼睛现在闪闪发光了,“好吧,哈利,我带上一两瓶酒到那里跟你会合……我们为那可怜的畜生——不是祝寿——而是在下葬之后好好为它送行。我去换一下领带,这条太花哨了点儿……”他一边嘟哝着,一边走远,但哈利看得出来他很兴奋——就哈利此刻那样。

有马尔福在的时候,许多事情就变得顺利的多了。哈利想。

哈利又故技重施大摇大摆地混进斯莱特林地窖,轻车熟路地走进马尔福的宿舍,从马尔福的床边找到他常穿的那双皮鞋。他用手勾着它们的带子,把它们藏进斗篷,想了想,他又抓了一件外袍。出来的时候他遇到了回来的布莱斯·扎比尼,他故意在斗篷下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把黑皮肤男巫撞得歪倒在一边。

 

当他飞奔回城堡外面时,马尔福并没有离开。映入眼帘的是斯莱特林抱着膝盖蹲在他摊开的衣服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听到脚步声,马尔福猛地抬起头,站了起来,就像在迎接他一样。他的表情不是以往的防备,而是一种——哈利说不上来,就像那种等待中人特有的,写着“你终于来了”的那种期待?

哈利借着清亮的月光看着他水灰色的眼睛,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呼吸声,那种持续的飘飘然的感觉依旧环绕着他,让他无法感知更多,只能牢牢将这幅画面印在脑海里。

“给你。”他喉咙深处发出遥远的声音,走上前把鞋和衣服递过去。

马尔福没说什么,他匆匆穿戴好,但是拒绝帮哈利把垫在地上的校袍捡起来,哈利叹了口气,自己把它整理好。

“你喝酒了吗,波特?”马尔福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没有。”哈利正在对着月光拍打着校袍上格兰芬多的徽章,“我喝的是福灵剂。”

“精妙绝伦,因为你现在看起来简直像个醉醺醺的酒鬼,或者一个脑子坏掉的疯子。我敢说你一定把福灵剂的瓶子搞错了,或者被福灵剂烧坏了脑子,你把我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马尔福刻薄地讥讽道,但是哈利并没有生气,相反他甚至觉得这些无伤大雅的言语冲撞很可爱,福灵剂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还是站在原地,冲着马尔福不为所动地微笑着。

“我要带你去海格那里参加八眼巨蛛的葬礼。”哈利牢牢抓起马尔福的左胳膊,“斯拉格霍恩也去,我们该走了。”

“你有病吗?!波特?我不去!我才不在乎那个粗鲁的巨人和那个什么死掉的畜生!你为什么不让那个韦斯莱家黄鼠狼和格兰芬多万事通陪你去!”

“噢,他们不想去。”哈利用力掐了掐马尔福胳膊上不多的肉,“而且还记得吗?一年级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禁林,你丢下我跑掉了,你欠我一次。”拽着他迈开步子。

“我那时候找人回来救你了!松开我……”马尔福还在挣扎着,但是却挣脱不开。他跌跌撞撞地被哈利拖出去好几米,“……真要把我系在裤腰带上啊……”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嘟哝着。

哈利听见了,福灵剂把他的感官扩大了无数倍。德拉科·马尔福读了我的信,他高兴地告诉自己,并拖着马尔福走得更快了。

 

 

他们一起来到了黑漆漆密林里唯一亮着灯的小屋前,敲响了门。

“你来了。”海格打开门,他的嗓音沙哑着,鼻子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斑驳的泪痕,在他的视线看到马尔福的一瞬间,他愣住了,眉毛也拧了起来。哈利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在金发斯莱特林面前。

“你好,海格。罗恩和赫敏来不了,他们很抱歉。我带来了德拉科,他听说了阿拉戈克的事也很伤心。”哈利微笑地回头看去,马尔福的表情显然是扭曲的,但是哈利在袍子下面紧紧攥着他的手传达着一种威胁的讯号,尽管哈利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你现在离开我是回不去的,想想禁林,安保措施,费尔奇和禁闭。”他低声在金发斯莱特林的耳边说道。

“好吧,看起来小马尔福你拥有着一副出人意料的好心肠。”海格似乎有些怀疑,但看到哈利诚恳的眼睛时,他最终还是让步了,他侧开身让他们进来,并大声抽泣了一下。他给自己做了个黑袖套,好像是用破布蘸了鞋油做的。哈利安慰地拍拍他的胳膊肘,这是他不用费劲而可以够得着的最高部位。

“在哪儿安葬他?林子里?”哈利示意马尔福跟上。

“老天,不行,”海格说着用衬衫角擦了擦泪眼,“阿拉戈克一死,其他蜘蛛不肯让我靠近他们的网子。看来他们只是因为他的命令才没有吃掉我!你能相信吗,哈利?”

哈利点了点头,还痛苦地记得他和罗恩遭遇那些八眼巨蛛的情景,他们很清楚阿拉戈克是阻止那些巨蛛吃掉海格的惟一原因。

“那就葬在这儿吗,海格,在你的花园里?”

“南瓜地后面,我想。”海格哽噎道,“我已经挖了坟墓。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说点什么送别它,但是我没想好……天,阿拉戈克一定会生我的气的。”

“我想我为阿拉戈克找了一位好的送葬主持人,我刚才遇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听说了阿拉戈克的事也想为它践行,他回去拿酒和悼词了,对不起海格我确实有些冒昧——”

“没关系,哈利。我真的很感谢你为阿拉戈克做的一切,你真的,真的太好了——”海格又要哭出来,但他的声音颤抖着中断了。敲门声响起,他转身去开门,一边用斑斑点点的大手帕擤着鼻子。斯拉格霍恩匆匆跨进门,怀里抱着几个酒瓶,脖子上戴了一条黑色的领巾。

“海格,”他用低沉庄重的语气说,“我很难过。”

“你太好了,”海格说,“非常感谢,也谢谢你不关哈利和德拉科的禁闭……”

斯拉格霍恩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苍白男孩。但他并没有分出太多注意,“这真是太悲哀了,”斯拉格霍恩说,“那可怜的动物在哪儿?”

“外面,”海格用颤抖的声音说。他们走到窗子前,向外望去。

——那是相当可怖的场景,一只巨大色布满眼睛和花纹的白色毒蜘蛛向上摊开在花园的土地上。哈利注意到马尔福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别过脸去,不愿再看第二眼。

他悄悄地靠过去,扳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马尔福挣扎了一下,但是在这个黑漆漆、脏兮兮的小屋里他无法获得更多的安全感,他最终还是妥协地把自己的脸埋在哈利的肩膀上。

哈利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平静又诡秘的笑,他把手指插进马尔福的发间,轻轻拨弄着。

海格注意到他们的异样,“怎么了?”他问。

“我难过。”出乎意料的,马尔福竟然回答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被困在哈利的肩窝带起一阵酥麻的震颤。

海格感动地点点头,他也挤了过来,从后面环住了哈利。

“伙计们,坚强起来,我们该开始了。”斯拉格霍恩转过来,招呼道。

他们走进了后花园,月亮在树缝间发出惨淡的光,与海格窗口的灯光混合在一起,照着躺在一个大坑边上的阿拉戈克的尸体,旁边是一堆十英尺高的新土。期间马尔福一直试图闭着眼睛,哈利轻轻地捉住他的手,牵引着他。

“真漂亮。”斯拉格霍恩说着走近蜘蛛的脑袋,那上头八只乳白色的眼睛茫然地盯着苍穹,两只弯曲的大鳌在月光中一动不动。斯拉格霍恩在大鳌前弯下腰,似乎在察看那毛森森的大脑袋,连哈利也仿佛听到了脑海里的嗡鸣声。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欣赏他们的美。”海格对着斯拉格霍恩的后背说,眼泪从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对阿拉戈克这样的动物感兴趣,霍拉斯。”

“感兴趣?亲爱的海格,我敬畏他们。”斯拉格霍恩从尸体前退回来,哈利看到瓶子的反光一闪,隐没在他的斗篷里,又在那里擦眼睛的海格全未察觉,“现在……开始葬礼吧?”

海格点点头,走上前去,拖起巨蜘蛛,大叫一声,把它滚进了黑坑。尸体撞到坑底时发出一声可怕的嘎吱吱的巨响,海格又哭了起来。

“可怜的朋友。”斯拉格霍恩也只够得到海格的胳膊肘,但还是拍了拍他,“我说两句吧。”

哈利想,斯拉格霍恩一定从阿拉戈克身上搞了很多优质毒汁,因为他往坑边走去时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斯拉格霍恩用缓慢、庄严的语调说:“别了,阿拉戈克,蜘蛛之王,认识你的人不会忘记你长期忠诚的友谊!虽然你的肉体会腐烂,你的精神将留在你森林之家那静谧的、蛛网交织的所在。愿你多眼的后代繁衍不息,也愿你的人类朋友在哀痛中得到慰藉。”

“再见!”海格号叫了一声,倒在粪堆上,哭得更凶了。

“你看起来今晚很需要一些酒精。”斯拉格霍恩说着一挥魔杖,那一大堆泥土升了起来,沉闷地压在死蜘蛛身上,形成了一个光滑的土丘,“我们进去吧。”

 

他们回到小屋里,斯拉格霍恩取出醒好的葡萄酒,然后紧挨着海格坐下,他看起来似乎想要获得更多的可以供他换取金加隆的宝物,马尔福本来想做到角落里去,但是哈利把他推到自己和斯拉格霍恩之间坐下。

大人们分好了酒——他们没有忘记给马尔福和哈利也倒上。斯拉格霍恩和海格都痛饮了一大口,但哈利知道他不能喝,便假装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到桌上。

“我把他从一个蛋养大的,”海格悲伤地说,“刚孵出来时多小啊,才哈巴狗那么大。”

“真可爱。”斯拉格霍恩说,眼睛却在扫视着周围。他开始试图转移话题,在他的积极的奉承之下,海格也短暂变得开朗了起来,他们一起侃侃而谈,

约一小时后,海格和斯拉格霍恩开始放纵地祝酒:为霍格沃茨,为邓布利多,为小精灵酿的酒,为了天花板上挂着的独角兽的毛。

于是没过多久,海格就泪汪汪地把整条独角兽的尾巴塞到了斯拉格霍恩手中,后者高喊着“为友谊!为慷慨!为十加隆一根!”把它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他们喝得醉醺醺的,谁也没注意到酒杯里怎么喝也喝不完的酒是哈利满上的。哈利在一旁微笑地看着——马尔福似乎困得不行了,浅金色的睫毛合拢变成小小一簇,他的头一点一点的。

他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把他摇醒。“再坚持一下,我们快要走了。”哈利说。

马尔福冲他冷笑了一下。

另一边,海格和斯拉格霍恩已经聊到了战争还是悲惨的命运。他们互相楼抱在一起,哭泣着,一边唱起了一首舒缓忧伤的歌。歌曲里的主人公是一位垂死的巫师奥多。

“……好人不长命,”海格嘟囔着趴到桌子上,有一点儿对眼了,斯拉格霍恩还在颤声唱着。“我爸爸那么年轻就走了……你爸爸妈妈也是,哈利……”硕大的泪珠又从海格那爬满皱纹的眼角涌出,他伸长他长长的手臂约过那尔福,抓住哈利的胳膊摇晃着。

哈利的笑容僵在脸上。

斯拉格霍恩还在伤感地唱着那段关于英雄下葬的歌词。

“太悲惨了。”海格哼哼道,蓬乱的大脑袋滚到了臂弯里,低沉地打起鼾来。

“对不起,”斯拉格霍恩打了个嗝说,“我从来唱不准调子。”

“海格不是说你唱歌,”哈利轻声说,“他在说我爸爸妈妈的死。”在黑暗里,他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变得沉重又锐利。

“哦,”斯拉格霍恩的目光有些躲闪,他抑制住一个大嗝说,“哦,是啊,那真的非常可怕。可怕……可怕……”他似乎不知说什么好,又去往杯里添酒。

“呃,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吧,哈利?”半晌,他笨拙地问道。

“不记得,他们死的时候我才一岁。”哈利说,一边盯着在海格粗重的呼噜中摇曳的烛火,“但我接下来了解了不少。我爸爸先死的,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声音微弱地说。马尔福也再也无法装作听不到哈利所说的话了,他睁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哈利。

“是伏地魔杀了他,然后那个像蛇一样的怪物——径直跨过他的尸体朝我妈妈走了过去。”斯拉格霍恩猛地哆嗦一下,但好像无法将他那恐惧的目光从哈利脸上移开。哈利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他看向斯拉格霍恩所在的方向,但并不在看他——他更像是在盯着马尔福,他在斯莱特林惊惧的目光中,娓娓道来。

“他是冲着我来的。”哈利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是我妈妈张开双臂挡在我的面前——”

“哦,天哪,”斯拉格霍恩轻声说,“你还那么小……”

但哈利没有知觉,这些苦痛,那些每一年都在折磨他的错失的幸福在经过他的加工、再表演出来后,让他感受不到一丝痛苦。他利用了他们——利用了苦痛。他在心里绝望地想。哈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德拉科·马尔福眼中的倒影,他低着头,让自己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以一种坚强又脆弱的姿态去模仿——

他的大脑中有一个声音疯狂的尖叫——停下!停下!你这个疯子!你是在模仿斯拉格霍恩记忆中的伏地魔年少时的姿态!

但是哈利没有停下。同情我吧,哈利想。尽管我是装的,但它们都是真的。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同情,那就同情我吧。

“是啊,”哈利的声音近乎耳语,“可是面对索命咒的时候她没有动。爸爸已经死了,她不想我也死掉。”

“够了!”斯拉格霍恩突然叫道,举起颤抖的手,“真的,亲爱的孩子,够了……我是个老人……我不需要听……我不想听……”

“我忘了,”哈利撒了个谎,“他喜欢她,是不是?他们是很恩爱的一对儿,我敢说他们一定是灵魂伴侣。”他的眼睛继续盯着马尔福。

“喜欢她?”斯拉格霍恩说,眼里又汪满了泪水,“我不能想象有哪个见过她的人会不喜欢她……非常勇敢、非常活泼……”

“可你不肯帮助她的儿子。她把她的生命给了我,你却连一段记忆都不肯给我。”

海格如雷的鼾声充满了小屋。哈利终于移开了盯着僵硬在原地的马尔福,转而牢牢地盯着斯拉格霍恩泪汪汪的眼睛。魔药教师似乎无法转移视线。

“别那么说,”良久,斯拉格霍恩似乎妥协了,“如果能帮助你的话……当然不成问题……可是那东西又没有用处……”

“有用,”哈利清楚地说,“邓布利多需要了解,我需要了解。我是救世之星,我必须杀死他,我需要那段记忆。”

斯拉格霍恩脸色更加苍白,脑门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教授,我和我的妈妈都会很感激你的。”哈利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原谅的微笑,又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斯拉格霍恩举起胖手,把颤抖的手指按到嘴上,他一时看上去像个庞大的婴儿。“我很抱歉,我做了一件错事……”他从指缝间小声喃喃道,“我为——为那段记忆显示的事情而感到羞耻……我想我那天可能造成了很大危害……”

“你可以选择站到我这边来,这样它们就相互抵消了。”哈利说,“这是非常勇敢和高尚的事。”他看着马尔福,一个词一个词清晰地吐出来。

马尔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海格在梦中抽搐了一下,继续打着呼噜。斯拉格霍恩和哈利隔着流泪的蜡烛对视着,沉默持续了很久,最后,斯拉格霍恩很慢很慢地把手伸进兜里,抽出了魔杖,另一只手从斗篷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空瓶子。他仍然盯着哈利的眼睛,将魔杖尖抵在太阳穴上,然后拿开了。杖尖带出一缕长长的银丝般的记忆。它越拉越长,终于断了,银光闪闪地在杖尖上飘荡。斯拉格霍恩把它放进瓶中,银丝卷了起来,继而展开了,像气体一样盘旋着。他用颤抖的手塞紧瓶盖,隔着桌子递给了哈利。

“非常感谢您,教授。”

“你有和她一样的眼睛。”斯拉格霍恩说,泪水顺着他肥胖的面颊流进了他的海象胡须中,然后,他也把脑袋搁到臂弯里,长叹一声,睡着了。 ? ?

哈利和马尔福坐在酣睡的两个大人之间盯着彼此。哈利能感受到福灵剂的效果正在离开他,那股力量正在消失。

他慢慢靠近极度不安的斯莱特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德拉科,”他把嘴巴贴在男孩的耳朵上轻柔地说,“我曾经看到过你的记忆,伏地魔想要给你黑魔标记,你只能慌乱地往后躲。”

“你知道吗?就算建立了灵魂连接,如果灵魂伴侣之间真的毫无感情的话,我就无法感知到你了。”

“你有看我给你的信,对吗?我保证它上面的每一个字一直有效,我会试着把你拉出来的。”

哈利停了一会儿,感受到马尔福几乎觉察不到地点了点头。福灵剂最后一点力量也离开了他,但他仍然决心试一试,于是他在黑暗里摩挲着,向下寻找到马尔福柔软的嘴唇,然后吻住了它。

Chapter Text

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在前面走着,哈利在后面跟着,他们一起走过霍格沃茨静寂的走廊,横穿乳白色的浓雾,走过沉重的夜色。

哈利盯着德拉科·马尔福从细碎的发梢和领口里露出来的脖颈,撇了撇嘴,他快跑了两步,走到他的旁边,牵住斯莱特林纤细的手掌。

“拉手。”他咕哝着。

德拉科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一种纠结的神色,但他没有迟疑太久,就立刻伸出手抓住哈利的手掌,仿佛担心眼前的格兰芬多男孩会反悔那样。然后他微微偏过头,把自己的神情隐匿在自己额前的碎发之中。

而哈利则截然相反,在德拉科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手心的一瞬间,他立刻收紧自己的手指,将那只纤细的手牢牢握在手心,他直白又热烈地看着金发斯莱特林的脸蛋——他不常有这种机会,尤其是德拉科·马尔福一反常态地没有挣扎、也没有暴怒,而安静地和他拉着手并肩走着。

这真不可思议,但好像又是理所当然的。总之哈利接受了。无论是讨人厌的刻薄废物马尔福,还是眼前这个紧紧压抑着自己、乖巧到不可思议的马尔福,他都会毫无芥蒂地照单全收。

哈利感觉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他对他今晚的告白事实上毫无计划,对突然如同狂风暴雨翻涌在他心脏的情愫一无所知,他的鼻尖充斥着那种黎明前草地湿漉漉的芳香还有霍尔沃茨古老城堡经历过时光的气息,他看着德拉科暴露在洁白月光下的皮肤,很想用手掌捧起那张总是写满傲慢和脆弱的脸蛋——但是,他有些失望地看了看自己已经被填满手,却舍不得松开,只好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两眼德拉科的侧脸——要是巫师又好几只手就好了,他想。

哈利注意到德拉科那双灰色的眼睛也在头发后面,偷偷地注视着他。这让他忍不住开心地冲德拉科咧了咧嘴。德拉科立刻别过脸去,从喉咙深处发出“切”的一声,哈利看着他耳朵红了。让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金发斯莱特林的耳尖,而德拉科没有躲。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斯莱特林的地窖前,哈利有些懊恼地盯着地面,他明白他们确实得分开了,因为黑夜很快就会过去,他还要去邓布利多那里碰碰运气,他和德拉科明天在课上还可以见面。

但当他抬头看着站在公共休息室门口的德拉科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斯莱特林眼底转瞬即逝的恐慌,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哈利想,那双灰色的眼睛很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静寂无声,带来一种水面之下的窒息感。

还没等他想清楚,德拉科突然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那修长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哈利的脖颈——哈利下意识环住他,他能感受到德拉科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斗篷传入哈利的骨髓,少年细软的发丝扫在他的脸颊。

“波特。”他听到金发斯莱特林细如蚊蝇的呢喃声传入他的耳膜,带着一丝颤抖的压抑和不确定。

“嗯。”他伸出手抚上怀里人削瘦的背脊。

“波特......”德拉科似乎迫切的想要确认什么,哈利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将那个问题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在哈利的耳边发出一种类似小猫被毛线堵塞住喉咙的呜呜声,将自己的头在哈利的肩窝上埋得更深了些。

当他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变得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他面色如常地从哈利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摇了摇头。“再见。”他疲惫地看着哈利,说道。

哈利本来还想追问,但他看到马尔福苍白的脸色,还是决定放他去休息。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上楼梯。

当他走到上一层楼梯的转角处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德拉科仍然站在公共休息的门口,一动不动。

想到那个傲慢的小混蛋其实有着一个柔软的内核,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离开的背影。哈利不住地微笑起来,“晚安!”他猛地转过身,冲着那个身影大喊。德拉科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少年洪亮的嗓音被困在古老城堡的墙壁之间,一遍又一遍直白又热烈地钻入有心人的耳朵。

 

接着哈利紧紧攥着那个承载着斯拉格霍恩记忆的小瓶子向校长室跑去,一路上他的大脑都在亢奋地撕扯着,他的脑海里一会儿闪过少年伏地魔在斯拉格霍恩办公室里眉眼低垂的样子,一会儿闪过一些恐怖的幻想,他的母亲和父亲双目空洞地躺在血泊里,年幼的他在摇篮里声嘶力竭地哭着,画面又扭曲成德拉科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灰色的眼睛同样热烈地注视着他,他的嘴巴微微颤动,哈利却无法得知他那个未曾问出口的问题究竟是什么——看来这个夜晚哈利注定无法入睡了。

他路过胖夫人的画像时,“邓布利多回来了吗?”他问道。

画像上肥胖的贵妇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他在。”哈利身后一个声音说,“邓布利多教授一小时前就回学校了。”差点没头的尼克朝哈利飘了过来。“我听血人巴罗说的,他看到了。”

“他在哪儿?”哈利连忙问道。

“在天文塔上哼哼吧。这是他最喜欢的消遣......”

“我说的不是血人巴罗,邓布利多现在在哪儿?”

“哦,你说这个呀,在他的办公室,”尼克说,“据巴罗说,他睡觉前还有点事要办——”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哈利迫不及待地跑开了,把那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念叨都抛到脑后。

几分钟后,他对着邓布利多的石头怪兽念出“太妃手指饼”的口令。怪兽跳到一旁,露出里面的螺旋楼梯。哈利敲响了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门。

“进来。”哈利听到邓布利多的应答声,那声音似乎疲惫不堪。

哈利推开门。看到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站在窗边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你好,哈利。”邓布利多说道,“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成功了——我拿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篡改的那部分记忆。”说着,哈利从口袋里掏出小玻璃瓶亮给邓布利多看。

老者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天哪!这真是太棒了,哈利!我就知道你能办到!”邓布利多显然完全忘记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他大踏步向哈利走来,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接过斯拉格霍恩的记忆瓶,大步走到摆着冥想盆的柜子前。

“你来的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好给你的糖果。”邓布利多把石盆搁在桌上,把瓶里的东西倒了进去,“你会理解的对吗?快来,哈利,让我们看看究竟当时他们说了什么。”

原来他每次吃的蜂蜜糖都是邓布利多特意买给他的吗?哈利想,他还以为蜂蜜口味的糖果恰巧也是邓布利多的最爱呢。意外得知的偏爱让他的心头涌上一种别样的暖意,他顺从地走上前,俯身到冥想盆上,他再次在黑暗中坠落,掉到多年前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

面前还是一头浓密光泽的草黄色头发,姜黄色的小胡子的斯拉格霍恩,他坐在一张舒适的带翼扶手椅中,脚搁在天鹅绒大坐垫上,一手端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一盒菠萝蜜饯里挑拣着。六七个十多岁的男孩围坐在斯拉格霍恩旁边,其中有汤姆·里德尔。马沃罗的黑宝石金戒指在里德尔的手上闪烁着。

邓布利多落到哈利身边时,里德尔正问:“先生,梅乐思教授要退休了吗?”。

“汤姆,汤姆,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斯拉格霍恩责备地对他摇晃着一根沾满糖霜的手指,但又眨眨眼睛使这效果略微受到了破坏,“我不得不说,我想知道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孩子。你比一半的教员知道得都多。”

里德尔微微一笑,其他男孩也笑了起来,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你这个鬼灵精,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又会小心讨好重要的人,谢谢你的菠萝,你猜中了,这是我最喜欢的。”

“——我相信你二十年内就会升为魔法部长。也许只要十五年,如果你经常给我送菠萝蜜饯的话。我在部里有很硬的关系。”

其他男孩笑起来,汤姆·里德尔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哈利注意到,尽管在这些男孩中少年伏地魔绝不是年龄最大的,但他们似乎都把他看作领袖。

“我不知道政界是否适合我,先生。”笑声渐止后汤姆·里德尔说,“首先我没有背景。”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哈利都知道一个受人信服的传闻,关于汤姆·里德尔的显赫祖先。

“什么话,”斯拉格霍恩爽朗地说,“你那样的才能,一定出自体面的巫师世家,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你前途无量,汤姆,我还从来没看错过一个学生。”

斯拉格霍恩书桌上的金色小钟打了十一点。

“老天,已经到时间了?该走啦,孩子们,不然我们就麻烦了。莱斯特兰奇,明天交论文,不然就关禁闭。你也一样,埃弗里。”

斯拉格霍恩从椅子上爬了起来,男孩们纷纷起身离开了房间,但里德尔落在后面。

“快点儿,汤姆,”斯拉格霍恩转身发现他还在,说道,“你不想被人抓到你熄灯时间还在外面吧…”

“先生,我想问您一点事儿。”

“那就快问,孩子,快问……”

“先生,我想问您知不知道……灵魂伴侣和永生的秘密。”

闻言,斯拉格霍恩愣了愣,随即瞪着他,胖手指心不在焉地抚摩着杯脚。“黑魔法防御术的课题,是吗?”然而,哈利看得出来,他明知道这不会是学校的课题。

“不是,先生,我在书上看到的,不太理解。”

“嗯,是啊……灵魂伴侣是一种非常强大而古老的魔法羁绊,完全建立连接的灵魂伴侣们可以完全共享力量甚至生命,这种浪漫的魔法契约不知道是如何诞生的,但本质上是一种为了保证巫师血脉延续的魔法。我想任何一本书都不会鼓励巫师们邪恶地利用这种伟大的魔法达到永生的目的。”斯拉格霍恩说道。

“但你显然很了解,先生?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能告诉我,那就是您,所以我就想您请教.......”

“您不用担心,先生,我不是灵魂羁绊选中的人,这些即使我知道了,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实质的意义。”里德尔微微低着头,他白皙的脸蛋半面隐藏在阴影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坚强中又带着一点脆弱,“我不是刻意要窥探命运,您也知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我很想知道我妈妈……”他抬起头来,眼眶微微泛红,那些晶莹剔透的泪水就是不肯落下来。“......对不起,先生,我不能细说,那是一些私事,但那对我很重要。”

恰到好处,哈利想,那种犹豫的、不经意的语气,巧妙的恭维,表露出来的脆弱,一点儿都没有过火。哈利自己有过太多从不情愿的人嘴里套取信息的经历,不会认不出一个行家。他看得出里德尔非常非常想要这个信息,也许为这一刻已经筹划了好几个星期。

“嗯,”斯拉格霍恩没看里德尔,而是玩弄菠萝蜜饯盒子上的缎带,“当然,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或许你知道——人不一定只可以有一个灵魂伴侣。”

“我不明白,先生。”里德尔有些困惑地说。

尽管他的声音是平静又正常的,但哈利仍然能感到此时此刻他的激动,哈利就是知道。

“是的,理论上命运有无数条红线,一个灵魂只能连接一个灵魂的一端。所以就有了一种假说,如果你把你的灵魂分裂开,那你就可以拥有许多个灵魂伴侣,当你与他们都完成最终阶段的连接之后,他们的生命与魔力都会源源不断地供给到你的身上。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这其中有很多问题。”

“其一,是灵魂羁绊有着非常强大的魔力,并且其中的原理我们依旧不得而知,所以仅仅是一片残缺的灵魂是很难承担住那份契约的;其次,灵魂伴侣的羁绊因为爱的存在往往是双向的,所以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其中一个灵魂伴侣受伤或者死亡会不会对你本人产生反噬,从而造成你的虚弱甚至死亡。”

“所以后来又有黑巫师提出了改进的方法,就是借助一些蕴藏着强大魔咒的魔法道具来帮助承载灵魂契约,用它来代替原本灵魂伴侣的位置,这样在完成最后的灵魂连接后,那些邪恶的黑巫师就可以把自己的灵魂伴侣杀死只留下提供源源不断生命力和能量的魔法道具,我们称为魂器。——这样的话,只要魂器没有被毁掉,你就一直拥有着好几份灵魂契约为你提供的力量。并且魂器也可以不止一个。当然,可以成为魂器的魔法道具很罕见,也非常昂贵,往往是一些古董。”

“那么,先生,是制造的越多越强大吗?比如说六这个数字就拥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底蕴.......”

斯拉格霍恩的脸皱了起来,“汤姆,你要知道,这是非常非常邪恶的,简直就是随意掠夺别人的生命。当然执行起来也非常危险,据我所知,没有人成功过,人们都会因为分裂自己的灵魂而死。还好.......你并没有灵魂伴侣,你不会告诉别人对吗?邓布利多坚决反对在学校里谈起这个........”

“当然了,先生。我们这只是学术性的交流不是吗?”

“是的,是的。”斯拉格霍恩好像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有些不安,“对这些事情有些好奇是正常的……有才能的巫师总会被魔法的那一面所吸引.......”他自言自语道,仿佛在安慰自己。

“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么,晚安,先生。”里德尔说着,站起身,他背对着斯拉格霍恩离开了。但哈利瞥见了他的面孔,那充满了狂喜,像他刚发现自己是巫师时一样,那种喜悦没有令他的面庞更显英俊,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谢谢你的帮助,哈利,”邓布利多低声说,“我们该走了。”

哈利落回到办公室的地上,邓布利多已经坐在书桌后。哈利也坐了下来,等着邓布利多开口。

“我等这个证据已经有很久了,”邓布利多终于说,“它证实了我的推测。”

哈利突然发现墙上画像中的老校长们全都醒了,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一个红鼻子的肥胖巫师还拿出了助听器。

“哈利,”邓布利多说,“我相信你了解刚才那段对话的重要性。就在你这样的年龄,汤姆·里德尔正千方百计打听怎样能让他永远不死。”

“那么你认为他成功了,先生?”哈利问,“他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了多片,然后拥有了至少两个灵魂伴侣,以及不清楚个数的魂器,所以他无论怎样也杀不死?”

“是的。”邓布利多说:“两年前你告诉我,在伏地魔回来的那个夜里,他对食死徒说一句最令人警醒的话:我,在长生的路上比谁走得都远。食死徒不知道,但是我想我知道它的含义。他是在指他的魂器,多个魂器,哈利。我相信这是其他任何巫师都不曾有过的。但种种迹象都很吻合:这些年来伏地魔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人,我想那种变形只能解释为,他的灵魂受到的破坏超出了我们所说的一般邪恶的范围……”

“他靠着杀死灵魂伴侣做成魂器的办法长生不死?”哈利说,“如果他那么想长生不死,为什么不造一块魔法石,或者偷一块呢?”

“我想魔法石不如魂器对伏地魔的胃口,有几点原因。长生不老药确实能延长生命,但必须永远喝下去才能保持不死。那样,伏地魔将完全依赖一种身体之外的物品。如果药用完了或受到污染,或是魔法石被盗,他就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去。我相信伏地魔会觉得依赖是不可容忍的,哪怕是依赖长生不老药。”

“但现在,哈利,有了你为我们搞到的这个关键的记忆,我们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如何将伏地魔消灭的秘密。哈利,我认为把灵魂分成六片对伏地魔很有吸引力。”

“他将他的六个灵魂伴侣都做成了魂器?”哈利惊恐地问,随即他立刻想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血肉模糊的胳膊上狰狞的伤口,“或者是五个,但它们可能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隐藏着,埋着或隐形——”

“我很高兴你能看到问题的严重程度,”邓布利多镇静地说,“但首先,哈利,不是五个魂器,是四个。第六部分灵魂,无论怎样残破,仍在他复活的身体里。还有我们可怜的西弗勒斯他还没有被做成魂器,他也会竭尽他所能不和伏地魔完成连接。”

哈利想象着那个油腻腻的老蝙蝠和没鼻子的怪物接吻的画面,他恶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终于生出一点恻隐之心。

“可是,”哈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说他不是灵魂羁绊选中的人,他是如何建立连接的呢?”

“啊,还记得那枚冈特家族的戒指吗?”邓布利多举起他那只焦黑的手说,“马沃罗的戒指。哈利,那是一个有趣的魔法道具,它上面有一个可怕的咒语,可以为他的所有者欺骗命运。戴上它只要模拟灵魂伴侣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可以缔结灵魂契约——这也是我要说的哈利,你以为为什么之前那么多黑巫师想要尝试分裂自己的灵魂拥有更多的灵魂伴侣却都失败,然后死于非命,而伏地魔却成功?不是因为他很强大,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分裂自己的灵魂,他只是借助自己的传家宝获得许多份灵魂契约的力量,这些契约是他伪造的、复刻的、甚至是抢夺来的,所以无法发挥出灵魂羁绊的核心“爱”的力量,所以他的灵魂还会因为杀人而受到损害,所以他只是最接近【永生】的人,所以他还是可以被打败的。”

“所以,打起精神来,哈利,我已经毁掉其中一个魂器了。”邓布利多无所谓地让哈利将他那只枯手看得更清楚,“我毁掉了那枚戒指,自从伏地魔得到了他计划中的六份灵魂契约之后,他就不再带着它了——西弗勒斯是个意外,他似乎也放弃和西弗勒斯完成连接了——一只枯手换取伏地魔六分之一的灵魂似乎不算太贵。总之戒指已不再是魂器了。”

“那么,其他魂器呢?”哈利问,“你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吗,先生?”

“我只能猜测,哈利。”邓布利多说,“由于已经说过的原因,魂器必须是昂贵的、罕见的魔法物品,甚至是古董。因此我仔细搜索伏地魔的过去,看能否找到这种物品在他周围消失的痕迹。”

“您是说,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和赫奇帕奇的金杯?”哈利立刻反应过来。

“对,”邓布利多微笑道,“我试着猜一下,他得到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宝物之后,就会去寻找格兰芬多或拉文克劳的遗物。我想,四位创始人的四件宝物一定对伏地魔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我无法回答他是否找到了拉文克劳的东西,但我确信,格兰芬多惟一已知的遗物安然无恙。”

邓布利多用焦黑的手朝他身后的墙上一指,那儿的玻璃匣子里躺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宝剑。

“那还少一个,先生。”哈利说,“您觉得的会是什么呢?”

“老实说,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对那条蛇——纳吉尼的行为已经关注了一段时间。”

“蛇?”哈利很吃惊,“还可以用动物做魂器吗?”

但是伏地魔完成灵魂连接的时候魂器必须在场,想象一条大蛇在旁边吐出信子,哈利再一次打了个寒噤,才分离一个小时他就怀念起德拉科柔软的腰肢了。

“我也和你一样震惊哈利,毕竟托付一个自己能动的、有思维的东西是非常冒险的。”

“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销毁挂坠盒、金杯、冠冕,杀死纳吉尼,再杀死伏地魔本身就可以将他彻底打败了吗?”

“是的,哈利,那真是一个完善的总结。”邓布利多赞许地点点头。“我想是的,没有了魂器,伏地魔就是个灵魂已经残损的凡人。但不要忘记,尽管灵魂残破得无法修复,他的脑子和魔力还完好无损。即使已经没有魂器,杀死伏地魔这样的巫师还是需要超常的能力与本领。”

“可我没有超常的能力与本领。”哈利眼睛盯着地面,慢吞吞地说道。

“你有,”邓布利多坚定地说,“你有伏地魔从未有过的能力。你有爱。”

“嗯。”哈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竭力压下喉咙深处那句——那有什么了不起?爱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莉莉爱他所以选择保护他而死,当他再一次面对伏地魔的时候他要怎么办呢?谁又能一次又一次替他去死呢?这样看来爱远远不如一些高超的魔法或者机智的大脑管用。况且,他从小就失去了他的双亲,除了那个活在别人口中的莉莉和詹姆斯,谁全心全意的爱他呢?他知道韦斯莱家的人和邓布利多都分给了他一些爱,可是他们谁又像他缺失的父母那样真正全心全意地爱他呢?这样想来,他也没有拥有爱。

“哈利,你有爱,”邓布利多好像很了解哈利未说出口的话,“想想你经历的一切,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你还太年轻,不知道你是多么特殊,哈利。”

“预言说我有‘黑魔王所不了解的能量’,指的就是——爱吗?”哈利问,他感到有点失望。

“哈利,你不明白。”邓布利多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哈利,“当伏地魔企图杀你的时候,伏地魔就亲自选出了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卓越的人。你能看到伏地魔的思想、野心,甚至能听懂他发令时那蛇说话般的语言,哈利,尽管你能洞察伏地魔的世界——要知道,这是任何食死徒不惜用杀人来换取的能力,但你却从未接受黑魔法的诱惑,从未显露过丝毫想要追随伏地魔的欲望,一秒钟都没有。”

“那永远不可能。”哈利愤怒地说,“他杀死了我的父母!”

“是的,哈利,这就是你的爱保护了你!”邓布利多大声说,“你的爱让你拥有着世界上最纯洁无瑕的灵魂,它可以让你抵御诱惑。最重要的是,它赋予了你在命运中选择的权力。”

“现在,哈利,告诉我,如果从来没有那个预言,你会怎么做?你会选择与伏地魔战斗吗?”

哈利垂着头,紧紧盯着膝盖,他想到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詹姆斯绝望地瘫倒在楼梯口,想要有身体拖延住伏地魔,莉莉躺在血泊里,眼神空洞着看向不远处的摇篮,还有小天狼星消失在帷幔里的最后一眼.......他想到了塞德里克,想到了伏地魔的种种罪行——还有德拉科不再闪亮的灰色眼眸。他的胸中腾起一股烈焰,直烧到喉咙口。

“我想除掉他,”哈利轻声说,“即使没有预言,我也会竭尽所能杀掉他。”??? “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是的哈利,你看,所以真正受到预言影响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伏地魔一个人,你这个小英雄是听信了自己内心的声音站出来的。”

哈利终于明白了邓布利多要告诉他的意思,他感到内心不再那么纠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豪感。

“最后一个问题,先生。灵魂伴侣的爱也是我的能量之一吗?”他有些难为情的问道。看到邓布利多摸了摸胡子,露出了好笑的神情。

“当然,哈利。能和命运中的灵魂伴侣相爱是极其幸运的,那种爱是宏大的、包容的,并不只是狭义的情欲与冲动,我敢说世间很难有那样深入骨髓的爱。事实上,据我所知你的母亲,莉莉·伊万斯也深受那种爱的保护与帮助。”

哈利的眼睛猛地亮了亮,他想起了混血王子空白处提及关于莉莉的小字,混血王子对他而言亦师亦友,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亲切——“她和爸爸是灵魂伴侣吗?”

但是下一秒,邓布利多的回答让他如坠冰窟。

“不,你的母亲勇敢地反抗了灵魂羁绊。”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他们不是。”

 

 

 

哈利早早的醒来了,这是他成为德拉科男朋友的第一个早上,尽管他睡的不是很多,但他还是感到自己神采奕奕,身体里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似的。他穿好自己的校袍,尽力把它们弄得平整,然后用手指蘸水梳了梳自己的头发。

从用早餐开始,他就迫不及待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看去,然而直到用餐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德拉科·马尔福才姗姗来迟,他匆匆在餐桌前坐下,为自己拿了一块面包和一杯茶,哈利注意到他似乎并没有休息好——尽管竭力掩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眼下有些发青——他吃的太少了,哈利想着。他一直在等德拉科看过来,他好冲他笑一笑,然而德拉科却像打定主意似的,不肯看他一眼,这让哈利有些气恼。

哈利想直接冲到德拉科旁边,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想让德拉科不受打扰地吃完他的早餐,他来不及想更多,罗恩就催促他去上课了。

还好第一节是草药课,他们在一起上课。哈利看准德拉科身边没有人的时候立刻凑了上去。

“嗨,德拉科。”他凑到金色头发斯莱特林身边愉快地轻声问候。

“波特。”德拉科矜持地点了点头,但哈利还是一眼看出了——他在害羞,因为他顺从地接过了哈利递过来的蜂蜜糖球,把它填入口中之后,他鼓着腮帮子没有拒绝和哈利在教室巨大的盆栽后面拉手。

恋爱中的马尔福好乖。哈利想,也许当周围的环境让德拉科感受不到需要自我保护的时候他就会露出乖顺的一面,这也许是对自己自然而然的依赖。想到这里,哈利忍不住捏了捏德拉科的手,对着斯莱特林疑惑的脸蛋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笨蛋。”德拉科又脸红了,他别扭地别过脸去,小声嘟囔着。

“什么?你才是笨雪貂!”这时,罗恩恰巧抱着一盆草药从他们背后路过,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是在吵架,于是帮腔道。

察觉到有人,德拉科几乎立刻和哈利弹开,然后顾不上反驳一溜烟子地从哈利身边消失掉了。

“他才不笨。”哈利气恼地看着离开的金色脑袋,转头瞪了罗恩一眼。然后也大步离开了。

 

哈利心想,他和德拉科交往这件事必须告诉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尤其是罗恩,免得下次德拉科再向他撒娇的时候,他那神经大条的好兄弟突然出现然后又把他的男朋友吓跑。

于是当他们一起出现在盥洗室的时候,哈利决定立刻告诉罗恩。

“我和德拉科交往了。”哈利轻快地说。事实上,他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考虑到德拉科和罗恩之间的针锋相对,他很担心他和德拉科的感情会影响到他和罗恩之间的友谊。

“好,我知道了。”罗恩正在对着镜子洗手,闻言,他点了点头。

他就这样轻易地接受了?哈利疑惑极了,“谢谢,我是说,呃,你甚至都不惊讶?”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他不是你的灵魂伴侣吗?”罗恩也奇怪的抬起头,在哈利对上他眼眸的一瞬间,哈利明白了他的意思——罗恩会错了意,他认为哈利和马尔福在一起不过是出于灵魂羁绊的本能,而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恩,我是认真的——桃金娘,这是男生盥洗室!”哈利被突然冒出来的幽灵吓了一跳。

一个女孩的幽灵从他们后面的一个抽水马桶里升了起来,在半空中飘浮着,一双眼睛从厚厚的白色圆形眼镜后面瞪着他们。

“哦,”她闷闷不乐地说,“是你们两个。”

“你在等谁?”罗恩问,一边从镜子里看着她。

“没等谁。”桃金娘忧郁地抠着下巴上一个小点说,“也许等你们走了,他还会回来的……我们有很多共同点……”

她期待地望着门口。

“你说你们有很多共同点,”罗恩被逗乐了,“是指他也在水管里吗?”

“不是,”桃金娘抗议道,声音在老式的瓷砖盥洗室中回响,“我是说他很敏感,背负了很多,觉得孤单,没人说话,他不怕暴露自己的感情,想哭就哭。”

“有个男生在这儿哭过?”哈利好奇地问。

“不要你管!”桃金娘说着,钻回了抽水马桶,水溅在马桶的周围和地板上。罗恩耸了耸肩,揽着哈利走向下一节课的教室,被桃金娘和这么一打岔,哈利并没能向罗恩解释清楚。

 

在那之后哈利就更加没有机会向罗恩解释清楚了,一下课拉文德就冲了出来像只八爪鱼那样纠缠在罗恩身上,哈利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最后不耐烦地走了。

之后的几天也是如此,当哈利越想向罗恩证明他对德拉科是认真的时候,罗恩越表现得敷衍,正如他所说,真爱是不需要证明的。到最后,哈利也无法分清罗恩对他和德拉科交往的拒绝是无意还是有心,总之得不到支持让他感觉胸口闷闷的。

不仅是这一件事,还有德拉科。哈利和德拉科的课业都很忙,他们除了会在上课和夜晚的时候偷偷黏在一起,其他时间德拉科都会躲进有求必应屋——他似乎还没有放弃他那个关于主人的计划。

每当哈利提及此事,德拉科都会闭口不谈,哈利愤怒地丢下他大踏步走开——但却不敢迈得步子太大,因为德拉科总会抿着嘴巴、苍白着脸跟在他后面,直到哈利妥协似的回头,重新回到他身边。

德拉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肯说。每当夜深人静,哈利回到格兰芬多的塔楼上之后,他会坐在自己的床上在黑暗里愤怒地拽着自己的头发。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摊开混血王子的旧课本,用指尖摸索着那些字迹,尽管自己的母亲抛弃了他,但是哈利能感受到王子温柔地真心,于是他摩挲着,寻觅着一丝内心的宁静。

直到白天的时候,他还在思索着这乱成一团的局势,德拉科、邓布利多、斯内普.......每一个人都在这片混乱之中有着自己的秘密,而他确实坦诚的、被动的。他回忆起那天傍晚,德拉科颤抖着扑进自己的怀里,抱住自己的脖颈,在自己耳边最终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他会问什么呢?哈利为什么向他告白?哈利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但他唇齿间发出的声音,话头不是“为什么(Why)”而是Are的发音。

哈利入迷地想着,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个人。把那个人撞得一个趔趄,手中拿着的雪梨酒瓶也翻滚在地。

“对不起,特里劳妮教授,您没事吧。”哈利连忙道歉。

头发蓬乱的女巫吃疼地揉了揉脑袋,看到是哈利,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用她那瘦骨嶙峋的双手突然抓住哈利的手腕。“一次又一次地,不管我怎样预言…”然后她戏剧性地居然从她的披巾下抽出一张牌,“闪电划过城堡…灾难从天而降!”

哈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这个疯疯癫癫的女教师又在装神弄鬼了。他想,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关于自己作为特里劳妮不停预言要死掉的那个对象。

“我在我班上怎么没有看见你?”特里劳妮热情地说,“你不会成为一个预言家,但是却是一个不错的预言对象。”

哈利没有回答。

“我非常担心,”特里劳妮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那匹马,哦,对不起,那位半人马不知道如何用纸牌卜卦。我问他有没有预见到灾难临头,可是他却觉得我很滑稽,是的,滑——稽!”

“可能那匹马听说了我没有从高曾祖母遗传到神奇天赋的谣言。这些年来嫉妒、猜忌从没停止过,你知道我是指哪些人,哈利。邓不利多校长让我在这所伟大的学校授课,给予我如此多的信任。”

哈利嘴里含糊地咕哝着。

“我清楚地记得我和他的第一次会面,”特里劳妮用她特有的嘶哑的声音继续着,“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的,被我深深地震撼了。那天我在猪头酒吧投宿,邓不利多非常礼貌地通知我在旅馆房间见面。他问了我些问题.......”

哈利微微抬了抬眼,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在那里,特里劳妮说出了那个关于他和伏地魔的预言,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全家的一生。

“接着,我们的谈话被斯内普粗暴地打断了。”

“什么?”哈利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特里劳妮那镜片后放大得有些可笑的眼睛。

“是的。当时外面一片混乱。门飞开了,那个粗俗的酒保揪着斯内普出现在我们面前,还胡说什么走错楼梯了。他就是在偷听我们的谈话。你知道么,斯内普那时也在找工作,而且毫无疑问,他正在搜集消息!他那时候为黑魔王卖命!.......总之,邓不利多看上去很想与我共事,他醉心于我的谦逊,从容,才干,并把它称之为上进心。哈利,亲爱的?”

“哈利?”特里劳妮终于停止了她絮絮叨叨地自吹自擂,她迟疑地又叫了一声哈利的名字。

哈利垂着头站在走廊山一动不动,他的呼吸急促,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他的拳头紧紧攥起,额头凸起青筋。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让特里劳妮教授又关心又害怕。

那一刻哈利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时间扭曲着,分针狂笑着从他身上碾过。

原来是,斯、内、普。哈利咬牙切齿地想道。

是斯内普偷听了预言,之后向伏地魔告了密,导致伏地魔杀死了莉莉和詹姆斯。

而他,却把他的仇人当做老师,尽量顺从地修读他的课程。想想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也许每当斯内普看到他那双和莉莉一样的眼睛时,都会在心里洋洋得意吧。

“哈利?”特里劳妮声音似乎从远方渐渐传来,但是哈利已经头也不回地跑远,他不停地奔跑着,却不敢停下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他只能不停地奔跑着,他要去找谁呢?邓布利多?

没有邓布利多联系的时候,就意味着邓布利多不在学校,那么谁又能承担这巨大的危险呢?哈利悲哀地发现,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够承担。他开始习惯性地掏出活点地图去寻找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很不好,他需要冷静下来,而不是去见任何人,但是他控制不住,他的内心在嘶吼着——他现在就要见到德拉科!

他看到那个名字显示在七层的盥洗室,旁边不是高尔,也不是文森特,而是——桃金娘。

那一刻,哈利脑子里什么也不在想,像有人用细瘦的手腕把他从思想里拉了出来。哈利匆忙把地图收起来。他从大理石楼梯匆忙赶了下来,前往下面的走廊,在门口的时候,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哈利小心的把门打开。

德拉科正站在门后,他的双手抓住水槽,苍白的脸伸向水槽。

“不要,”桃金娘低音的声音从隔间里传了出来。“不要这样,小可怜,告诉我怎么了,我能帮你——”

“不,没有人能帮我,”德拉科颤抖着说,他的整个细瘦的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我不能做,我不能,我答应过他我会和他站在一起,我不想——我不会成功的——但是他要我马上做,否则他会杀了我、杀了我全家的——”

哈利意识到,深深地被这些震撼了。从他艰难吐出的只言片语中,哈利可以判断出一个他也许指的是自己,那么另一个“他”指的是谁呢?

德拉科正在哭泣,这只是在哈利想象中的画面,一个马尔福真正崩溃的样子。——金发的斯莱特林看起来真的被压垮了。泪水从他苍白的脸狭间流到了肮脏的水池里。马尔福抽泣着,呜咽着,吞咽下了泪水,他抬起头,从破碎的镜子里看见了哈利正在注视着他。这让他浑身一颤。

德拉科转过身来,下意识握着他的魔杖。但是他很快把魔杖放了下来。尽管哈利已经本能的在口袋里攥紧自己的魔杖。他深吸了几口气,平稳着呼吸,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睛,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你怎么了,波特。”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嗝,“你看起来像被炸尾螺集体围攻了。”金发斯莱特林带着他一贯的幽默,但是哈利无视了它,他面色阴沉地上前,紧紧抓住德拉科的手腕,“——是谁把你逼成这样?”

德拉科吃疼地推了推他,但却没有推动,“没谁,这不关你的事。”他苍白着脸,恼怒地挣动着,“放开我,波特。”然而,哈利只是面色严峻地盯着他。

“是斯内普。”良久,哈利突然确定似的说道,他想到斯内普和德拉科在走廊上的谈话,“那个老蝙蝠一直是个双面人,他看起来在为邓布利多卖命,实际上和伏地魔狼狈为奸,他不仅怂恿伏地魔杀了我全家,还要伺候到床上去——这还不够,他逼迫你什么了?”哈利感到自己目眦欲裂,他用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充满仇恨的语调说着。

德拉科愣住了,他停止了挣扎,看起来有些被吓住了。“没有,波特,和斯内普没有关系。”

“撒谎!”哈利大吼着打断德拉科。

“够了!你这个疯子!哈利·波特!”德拉科剧烈地挣扎着,他抽出魔杖打出了一个小型的攻击咒语,哈利下意识松开了手闪身多开,咒语从哈利身旁擦过,把壁灯落了下来。“是!斯内普是对你的父母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但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算在他头上!拜托你动动你的脑子,你现在就像一个蒙了眼睛的毒角兽!”

哈利闪向一边。他掏出魔杖,丢了个障碍重重,但马尔福却用解锁咒抵挡了。一时间盥洗室里瓦片飞溅。

“不!不!停下!”桃金娘尖叫道,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停下!停下!”她呻吟着钻进马桶。

“他就是邪恶的,从他做的每一件事!”哈利愤怒地大叫着,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和德拉科打架的日子,对于德拉科抽出魔杖攻击他的事,他感到非常伤心。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是我教父!”

一阵巨大的响声在从哈利身后发出。哈利尝试了一个锁腿咒从墙边反射回来,擦过德拉科的耳朵,打碎了水池,水花四溅,德拉科摔倒了,他支撑着爬起来,伸出手,大喊着:“钻心—”

“神锋无影!”几乎是条件反射,哈利下意识地喊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咒语。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

德拉科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迷茫。血从德拉科的身体上、尤其胸口上喷涌而出,就好像他被一柄看不见的剑砍中了。他踉跄着向后,身体倒在了都是水的地上,他的魔杖从他无力的右手掉出。血液迅速从他身体上的窟窿中流逝,融合进水流中,慢慢在下水道中跑远。

“不——”哈利喘息着。满目的血色终于让他清醒了,也让他更加混沌了。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哈利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他跪倒在正在满地自己的鲜血中颤抖的德拉科的身边。他用那僵硬的大脑飞速的思考,回忆自己学过的治疗咒,但是没用,源源不断的血液依然从德拉科的身体上涌出来。

“一定......一定有办法,别害怕,德拉科。”他颤抖着去解德拉科的衣服,他把自己的脸埋进德拉科的血肉模糊的胸膛,他太惶恐了以至于眼泪不断掉出落在德拉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哈利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舔上德拉科的伤口——终于起效了,虽然没有愈合,但是被哈利舔过的地方渐渐不再流血了。

起先德拉科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但渐渐的,那声音被喘息声代替,德拉科仰躺在地上,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哈利却顾不上他的变化,他只顾着在德拉科流出更多的鲜血之前舔遍他的身体,因为过度消耗他的唾液,让他的口腔开始干涸,他恐惧地颤抖着,一边凑到躺在血泊中的人面前,“........德拉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哭着道歉,“它们干了,你能借我一点口水吗?”

躺在地上的斯莱特林刚张开嘴,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只好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哈利立刻低下身来,在他的嘴里吮吸着,渡过一些唾液。然后继续埋头在他身上帮助伤口止血。

当哈利扯下斯莱特林的裤子,将他两条腿扛到肩膀上准备帮他处理大腿上的伤口时,德拉科身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他看起来脸红透了。哈利有些疑惑,但是无暇顾及。

这时,身后的门砰一下的开了:斯内普冲进了房间,脸色土灰。看到他们之后,他脸色更加阴沉地把哈利推到一边。他的身旁飘着桃金娘。

斯内普掏出魔杖,“没有用的!”哈利冲着他怒吼,但是却不像哈利所想,随着斯内普的吟唱,德拉科身上的伤口开始缝合。

“你需要去医院。肯定会有一定的伤疤,但如果治疗及时就可以避免……来……”
他从地上半拖半拽地把德拉科搀扶起来,他帮着德拉科走过盥洗室,在门前他转过身,用一种恶狠狠的声音说:“德拉科不需要你,波特,你留在这里等我。”

这一刻哈利没有想到不听他的。他颤抖着慢慢站起,向下看着湿透的地板,血迹就像艳红的花一样在表面浮动。

Chapter Text

哈利紧紧盯着脚下的地毯,那里画着一片叶子,蜿蜒的尽头是一朵红色的花。

“......我的意见只有一个,那就是退学。”斯内普站在他的面前和邓布利多对峙着,麦格教授正抱着手臂担忧地看着他。

“像哈利·波特这样品德败坏的学生,理应被开除。他在盥洗室内使用黑魔法险些杀了他的同学.......他声称他是无意的,但是再造成如此严重后果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呼救,也没有把受到伤害的同学送往医院,而是意图不轨,对同学做出一些龌龊的事情.......”

“噢?什么龌龊的事情?”邓布利多语调不那么凝重地问道,哈利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老者严肃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好奇的神色,这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不是,我在帮他止血........”哈利小声地辩解道,他的眼前回忆起自己嘴唇摩擦过德拉科支离破碎的身体每一寸娇嫩肌肤的触感,脸腾地一下红了。

邓布利多似乎想笑。

“西弗勒斯,放轻松,德拉科已经没事了,我们都知道这多亏了哈利不那么高雅的止血措施,才让德拉科没有在你赶到之前就把血流干。”邓布利多见斯内普还要发作,于是伸出他的枯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哈利确实不是故意的,再给这个也被吓坏了的孩子一个机会吧。”

哈利几乎绝望地看着邓布利多。斯内普怎么会轻易地听从邓布利多的呢?但是出乎意料的,斯内普只是冷哼了一声,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斯内普轻轻地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波特?”

“我认为你是个血腥的杀人犯。应该罚你每星期六都给我关禁闭,直到学期结束。你觉得怎么样,波特?”

“星期六上午十点,波特,到我的办公室。”

哈利更加绝望了,但是是另一种绝望了,他想起这周六是魁地奇决赛的最后一场。但他又想起德拉科·马尔福的身体被撕裂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狠狠地咬住嘴唇,什么也没说。

麦格教授对此没有异议,她认为哈利没被开除已经很幸运了,并说她完全支持斯内普作出的处分:每星期六关禁闭,直到学期结束。

 

又是一个挂着蓝色月亮的夜晚,哈利独自在医疗翼外的走廊上徘徊着,自从德拉科被送进医疗翼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每个夜晚他都会在夜晚披着斗篷在医疗翼的门外徘徊,却不敢去见德拉科,哈利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以及看到德拉科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他无以复加的惊恐——谢天谢地,德拉科没有事。

德拉科一定会和他分手的!而他给德拉科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再也没有资格说出挽留的话。

想到这里,哈利又想转身逃开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金发斯莱特林一眼。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看见一个醒着的德拉科,还是一个睡着的。尽管他很想念德拉科,但是德拉科要是睡着了就好了,这样尽管他不会和德拉科说上话,但是德拉科也不会和他分手。

当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医疗翼。皎洁的月光晃晃溜过一个又一个空床位,最终倾泄在尽头床位上一个隆起的鼓包上。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侧身躺在床上,细瘦的身躯套在一件白色的睡衣里,看起来伤口已经愈合了,最起码不再向外渗血。他的胸腔微微起伏,呼吸声轻轻浅浅,回荡在医疗翼里。

哈利走到他的床前,慢慢蹲下,他终于见到了那张心心念念的脸——住院的德拉科好像终于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他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眼下的黑眼圈不见了,金色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震颤,在月光下,哈利甚至能够看到他白皙皮肤下的蓝紫色血管——哈利屏住了呼吸。

“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波特,你终于敢来见我了?”

就当哈利伸出手想要拨开德拉科额前的碎发时,床上人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汪如泉水的灰色眼眸藏在哈利的手掌之下,从指尖缝隙中看着哈利。

他明明是在出言讽刺,但是声音传入哈利的耳朵,哈利却没有感受到他的仇恨,甚至连一点儿怪罪都没有。那熟悉的、上扬的、傲慢又让人讨厌的语气让哈利不由地眼眶一酸,在德拉科面前他从不忍耐,于是他让那些眼泪都毫无顾忌地砸了下来,统统落到黑夜里消失不见。

小时候他们憎恨彼此,哈利也许想过,这个讨厌的混蛋死了算了,但是现在他真切地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恐惧的不再是摄魂怪,而是德拉科渐渐变暗、呆滞的眸子和冰冷的身体。

此时此刻,他胸腔里、大脑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悔过和后怕,他突然意识到德拉科只是在吓唬他——德拉科因为灵魂羁绊的缘故永远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而他确实真实的防卫过当,真实的以为德拉科想要攻击他——他辜负了德拉科,他没有选择相信德拉科。

“对不起。”他终于说了出来,尽管除了对不起,他无法再说出一个句子。

德拉科看起来有些惊讶、一些手忙脚乱,他慌忙拉开被子,示意哈利进来。于是哈利一边抽噎着,一边蹬掉鞋子,钻进被子,紧紧贴着德拉科的身体。

“你别这样,波特,我还准备了其他几句骂你的话呢,你这样,我怎么骂你呀。”闻言,哈利将德拉科抱得更紧,他把脸深深埋在德拉科的胸膛,感受到一股医疗翼特有的酒精味充斥在他的鼻腔,感到头上有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发顶。德拉科轻轻叹了口气。

“你疼不疼........”哈利哭得更厉害了。

“疼,波特,但是我更多的感觉是解脱。”

那是什么意思?哈利疑惑地在德拉科胸口的衣襟上蹭了蹭眼泪。

“能不能不分手.......”良久,哈利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他感受到周围的被子被掀开,流通的空气终于被他吸进肺里,他费力地睁开红肿的眼皮,看到德拉科在冲他微笑。

他终于感到心里的石头落地。

 

他们背靠背躺在医疗翼的床上,哈利面朝外盯着窗户,不断又月光精灵顺着窗户溜进房间,洒下一地璀璨,而德拉科则是面朝着房间深处的黑暗,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斯内普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良久,哈利盯着窗台上摇曳的含羞草,轻轻地问道。

“他在我眼里是个温柔的人,波特,尽管他看起来不是那样。”良久德拉科的声音轻轻地传来,“他是我的教父,小时候他总是陪我玩。”

哈利沉默着盯着那盆植物,没有说话。

“.......波特,你没有必要理解我眼里的西弗勒斯是什么样的,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每个人的选择也不同,他对你的父母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你恨他是应该的,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理解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不属于他的罪恶也推到他头上清算,或者是给予一些或许值得原谅的人一个忏悔的机会。很多时候,如果他有选择,他不会这样做的。”

“........你很善良。”

“你了解我,我不善良,波特。”哈利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他环着哈利的手微微颤抖。

“我差点被你杀死,波特。如果你对我心怀愧疚,那么就答应我,给我一次机会,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一次。”

“给我一次机会得到你的原谅。”他重复道。

“好。”哈利感到自己的心激烈地跳动,一种强烈地不敢席卷了他,让他本能地转过身把德拉科紧紧抱在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哈利都会在夜晚溜到医疗翼和德拉科躺在一起,他们有时候聊魁地奇,有的时候哈利会给他讲一些白天发生的事——哈利发现其实他们很聊得来,并且很多时候德拉科身上有一种和罗恩相似的刻薄幽默,如果德拉科注意的话,哈利大多时候不会感到被冒犯。

德拉科和罗恩这么多年来的针锋相对真是没道理。哈利想。

白天的时候他和赫敏坐在一起交谈,扎比尼坐在一旁等着他们,虽然扎比尼一看见他就把牙咬得吱吱作响,恨不得冲过来给他一拳那样——哈利知道,他攻击德拉科这件事在霍格沃茨传得沸沸扬扬,除了极个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外,别人都以为他们彼此仇恨入骨才爆发出这么一场血腥斗殴。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让你小心那个什么王子的书。你还一直觉得从那本书里能找到归属感,怎么样,酿成大祸了吧,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赫敏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哈利在一旁垂头丧气地听着。

“布雷斯让我和你说,如果你再做出伤害马尔福的事,你就滚蛋,他一定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不让你靠近马尔福一步。”赫敏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男巫一眼,回过来告诉哈利,“我觉得他是认真的,你也真是的,哪有这样对待自己男朋友的呀。”

“你怎么知道?”哈利顺从地点点头,突然他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

“你是说你刻意向我隐瞒你们交往这件事?”赫敏翻了个白眼,“再明显不过了好吗?而且布雷斯告诉我有一天他撞见马尔福回来的很晚,然后一晚上没睡,抱着他的抱枕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哭了一晚上。要不是我拦着,他当时就想和你打一架了。”她撇了撇嘴。

“我不是瞒着你,我最近根本找不到和你独处的机会,你一下课就和扎比尼走了。”哈利挠了挠后脑勺,他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惹哭过德拉科,难道是他表白的那天晚上?这样想着,他感到自己的嘴角有些上扬。

过了一会儿,哈利又意识到一件事,“扎比尼为什么连德拉科的事都和你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他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女巫。

赫敏罕见地脸红了。

“你们........你们好上了........”哈利惊讶地快要跳起来,被赫敏一把扑上来捂住嘴巴,“嘘。小声点。”她害羞地笑。

哈利无奈地想道,他的好兄弟兼恋爱白痴罗恩这把彻底完蛋了。

 

星期六,哈利照例去关禁闭,这意味着他将单独和斯内普待在一起——于是他将自己那一小瓶福灵剂带在身上。——他在星期五晚上狠狠拥抱了德拉科,力道大得似乎要把德拉科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德拉科似乎也不想从他的怀里离开,他们保持着紧紧拥住彼此的姿势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天渐渐吐白。

然后哈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进斯内普布满坩埚的办公室——斯内普不在,只有一张小字条,要他把所有年份的碎纸片——是违纪通知单按照顺序整理好。哈利看着快要漫出半个房间的纸片,叹了口气。

这份工作很繁琐而且没有什么意义,哈利埋头堆放着,直至他的肩膀酸痛。在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哈利从桌子前离开,向窗边走去,活动着肩膀准备休息一下。

当他就要走到窗边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又像是什么东西冲破了阻碍,屏障碎裂的声音。哈利猛地颤抖了一下,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他顾不上禁闭,猛地向城堡外面冲去。

霍格沃茨的夜晚本来是静谧的,他曾经无数次披着隐形斗篷在城堡里夜游,也和德拉科牵着手漫步过带着湿意的草地,但是现在他闻到了滚滚浓烟的味道,他看到了跳跃的火光,耳畔响起人群的尖叫声。

哈利站在四处逃窜的人群之中,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他感到自己的牙齿在打战,不断有氧气从他的身体里抽离——

它就在那儿。漂浮在霍格沃兹的上空。一个散发着耀眼绿光的的巨大标识——那是黑魔标记!

狰狞的骷髅嘴里有一条的毒蛇,食死徒们在进入任何一幢建筑之前都会在那儿标上黑魔标记,这意味着霍格沃茨里的谋杀开始了。

德拉科!

哈利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他抑制住自己过快的心跳,拔腿就向医疗翼冲过去,他一边奔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隐形斗篷披上,他的意识仿佛被分裂成两半,一半理智将那些关键信息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答案,而他自己的内心却在痛苦的呐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德拉科一定还在医疗翼等待着他来到他身边。

但当哈利走进一片狼藉的医疗翼之后,他的心霎时间凉了,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呼吸声——那个少年总坐着床铺上空空如也。

德拉科不在这里。哈利痛苦地捂住脸。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冷静下来,哈利·波特,他告诉自己。现在整个霍格沃茨正处在危难之中,而他是唯一一个能杀死伏地魔的人,他必须振作起来。

黑魔标记出现多久了?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吗?学校里的罗恩、赫敏、金妮还有其他同学还活着吗?D.A的成员们有用硬币召集起来帮助同学们疏散吗?

哈利沉静下来的大脑飞速思考,他转身穿过人群向楼上的校长室跑去——谢天谢地,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焦急又不安的脸蛋。

赫敏和罗恩正站在人群之中帮忙疏散低年级的学生,看见哈利,女巫恐慌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下,“哈利!”她叫着。

“赫敏!罗恩!”另一边的红发男巫冲他点点头。哈利连忙冲了过去,“你们怎么样,大家呢?”他问道。

“我已经通过硬币告诉大家尽可能带领同学撤到安全的地方,如果还有余力的话可以过来帮忙,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一个食死徒。”赫敏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似乎早有预谋,昨天斯莱特林的一些纯血家族就已经离校了,布雷斯竭力想要我一起走,但是他不说原因,所以我们吵了一架,他还是离开了。这些都怪我,我明明觉得反常.......”

“不,赫敏,这不怪你。这是战争,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的多。”哈利从口袋里掏出福灵剂交给她,“我们不能保证一会儿不会碰到食死徒,如果有人愿意参加战斗,你就把这个分给大家,一定要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分到一滴福灵剂,然后尽力把手住每一个主楼下来的出口,我现在去校长办公室看看。”

“注意安全。”赫敏接过福灵剂,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哈利裹紧了他的隐身斗篷,他们匆匆擦肩而过。

楼梯尽头的校长办公室因为爆炸,那扇门已经不翼而飞,在哈利不易察觉地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那里似乎已经有人了,哈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黑暗中的人,他就被一个无声的咒语集中了,感觉自己被牢牢定在墙上,像是一尊不稳的雕像,无法移动或是说话了,藏在隐形斗篷之下。哈利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

校长室巨大的玻璃已经碎裂,在夜空下,满地的破碎宛若漫天的星星,冰凉的风呼呼灌进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将哈利冻僵了。

邓布利多靠着墙壁站着,脸色苍白,花白的胡子随着风浮动着,他看起来很不好,但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恐慌或是紧张。他看了哈利一眼,然后平静地看着面前解除了他武器的人。哈利几乎立刻就明白,是邓布利多用无声的石化咒把他钉在这里。

原本该在医疗翼床上的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邓布利多面前,他看起来很虚弱,套在一件黑色的西装里,他指着邓布利多的魔杖微微颤抖,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那张小脸色差不多和邓布利多一样惨白,他紧紧咬着自己下唇,竭力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哈利悲哀地看着他虚张声势的脸蛋。

“晚上好,德拉科,你是一个人行动的吗?”邓布利多依然亲切地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本来微微低垂着头,闻言,他猛地抬起头,“不,”他咬着牙,好像给自己打气似的,“我有后援。今晚在你的学校有很多食死徒。”

“这也是你的学校呀。”邓布利多淡然地点点头,好像德拉科刚刚在向他炫耀一个雄心勃勃的家庭作业计划。“很好。你找到让他们进来的方法了,是不是?”

“嗯。”德拉科喘着粗气答道,“就在你鼻子底下,而你根本没意识到!”他应该是洋洋得意的,哈利想,就像他曾经无数次讽刺哈利那样,但是现在德拉科的声音里只有警惕。

“原谅我,孩子。你的帮手在哪儿?你似乎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任何支援。”

德拉科的脸白了白,“他们遇见了你的卫兵。他们现在正在下面战斗。他们很快就会上来了,我先上来了——我有一个任务要完成。”

“哦,那么,你必须赶紧完成它,我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沉默光顾了他们。哈利以他那隐身的被麻痹的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紧张地盯着他们两个。他听到了远处食死徒打斗的声音。而在他面前,德拉科·马尔福只是紧紧地盯着阿不思·邓布利多,而后者,难以置信地微笑着。

“可是德拉科,你不是一个凶手。”邓布利多肯定地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德拉科立刻反驳道。他的眼眶泛红,似乎也发现了这回答听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哈利看到了在黑魔标记的绿光下,德拉科布满恐惧和泪水的脸,“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你不知道我可以为了我的家人、我可以付出多少!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他的牙齿吱吱作响,他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哈利甚至怀疑他几乎拿不住他的魔杖。

“我知道。”邓布利多柔和地说,“你一直在寻找机会杀死我,包括接近斯拉格霍恩,送给他毒酒之类的。并且,你越来越绝望。原谅我,德拉科,但我得说那些都是不堪一击的尝试……我知道你为了在伏地魔面前掩盖你是哈利灵魂伴侣的身份一定很艰难,直到你接受了和哈利的灵魂羁绊........”

“闭嘴!别提他,这不关他的事!”德拉科怒吼,“一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而今晚——”

哈利听到一声低沉的喊叫声从城堡底部的某处传来。德拉科僵硬地向自己身后看去。

邓布利多却用一种温和又残忍地声音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接受了哈利,你会向我、我们求助......但是你还是选择了老路,你成功地把食死徒带进了学校,我得承认,你做到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这聪明绝顶。但你也知道从此以后你和哈利永远没有可能了。”

但德拉科什么也没说,他一直听着底下发生的事,看上去几乎像哈利一样瘫痪了。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哈利听到一声小小的碎裂的哭泣声从德拉科的口腔里爬出来,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邓布利多,又像是在问自己。

“哈利是说过要把我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我真的很开心,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我开心到我一想起来就不停地流眼泪,但是实际上呢?他!自!身!难!保!我的爸爸还在阿兹卡班,我和妈妈都在那个人手里,我已经尽力拖延不被他发现我没办法被烙上黑魔标记了,每一次每一次拒绝,生生挨过钻心剜骨的人都是我,但是我必须忍着,不然我们都会死,我全家都会被他杀死.......你们有一个人帮助过我吗?你们说的容易,你们只是带着你们的偏见轻飘飘地问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光明,我们有的选吗?!”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歇斯底里地发泄着,他猛地停止,然后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把那些呜呜的悲鸣声生生地嚼碎了从喉咙中咽下去。

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依然用魔杖指着邓布利多,只是脸上仍然遍布泪水,他的眼眶通红,让他看起来不伦不类。

“我了解了。”邓布利多和蔼地说道,“也许你应该自己完成自己的任务,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今晚也有很多凤凰社的人在这里,你其实不需要帮助,我现在没有魔杖。”

德拉科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所以你其实很害怕,你不敢在他们来之前行动。”

“我不害怕!”马尔福咆哮道,但他依然没有做出伤害邓布利多的动作。“该害怕的人是你!”

“为什么?我不认为你会杀了我,德拉科。杀戮并不像纯粹的假想那么简单的,你是怎么把他们弄到霍格沃茨城堡里来的?”

德拉科久久瞪着邓布利多,边用自己的魔杖直指向他的心脏。然而他还在颤抖,就好像他无法自制一样,最后他说道,“我修理了好久没人用的坏掉的消失柜,就是去年蒙太被塞进去而消失的那个。”

“对,对”邓布利多的叹息又像是呻吟,他闭了一会眼睛。“多么聪明的想法啊。”

楼下又传来另一声大叫,比上一次更响。那声音听上去是人们在螺旋形楼梯上战斗的声音,那楼梯通向邓不利多,马尔福和哈利站的地方,哈利心脏在他无形的胸腔里猛烈的跳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马尔福不安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又看向邓不利多。邓不利多继续说了下去,他似乎很健谈,但哈利注意到他的身体向下下滑了几英寸,“没有时间了,一条路或者另一条,”邓不利多说。“所以让我们讨论一下你的选择,德拉科。”

“我说过了!”马尔福大声叫道。“我的选择就是我现在拿着魔杖站在这里,我要杀了你!”

“可是,我亲爱的孩子,让我们不要再有任何伪装了。如果你要杀了我,你会在你解除了我的武装之后立刻杀了我,你不会停下来和我进行这次愉快的谈话。”

“我明白你的立场很艰难,”邓不利多说,“我不怕跟你谈论你的任务,我知道你是被委托的,事实上他用摄魂术与你对抗。但是现在在最后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坦诚的对话……你没有杀任何人,我可以帮助你,德拉科。”

“不,你不可能。”德拉科反而冷静了下来,“别骗我了,你只是为了活下来才这么说,你们才不在乎之后我和妈妈的死活呢。”

“如果你死了伏地魔就没法再杀你了。到正确的一方来吧,德拉科,我们能把你藏起来,比你想得还要好。我还可以今晚就让凤凰社的成员到你母亲那里同样的保护她。你父亲现在在阿兹卡班是安全的,在需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保护他……”

德拉科盯着邓不利多。

“你今天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和我说过呢?”他轻轻地问道。

“我试过,德拉科,我让斯内普去监视你。”

但是德拉科笑了,那个笑容深深刺痛了哈利,金发斯莱特林只是悲哀地笑着,“他不是.......算了。”

“但是现在太晚了,不是吗?”他缓缓的说着,“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在送死,包括我的妈妈——我会死的,但我还站在这儿.......我是唯一一个拿着魔杖的人........我还活着..........”他自言自语道。

雷鸣般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几秒钟之后,当四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从破碎的大门冲进来的时候,马尔福垂着头让开了路。哈利仍然不能动,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相恐怖的四个陌生人——他们看上去向是在刚刚楼下赢得战斗胜利的食死徒。

一个看起来很粗笨的男人永他那双不成对的眼睛凶恶的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邓布利多也有今天!”他看向一个结实矮小的女人,看上去向是他的姐姐,她笑的更为开心。“做得好,德拉科,做的很好!”

“干掉他。”站的离哈利最近的人说道,那是一个身材庞大,四肢瘦长的男人,他拥有一头黯淡无光的灰发和胡须,他黑色的食死徒的长袍看上去让人有压抑感,很不舒服。他的声音和哈利所听到过的所有的声音都不同:一种令人焦躁的声音。哈利闻到很浓的混合着泥土、汗水和容易混淆的血液的味道。他肮脏的手上有长长的泛黄的指甲似乎还黏连着血肉。哈利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德拉科似乎也很害怕他,他看向别处,有气无力地看着这些伏地魔的爪牙布满整个房间。竭力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那样,他似乎想要立刻原地消失掉。

但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愿。“快点,德拉科,快点做。主人说过,这件事必须你来做。”他们一把扯过德拉科的衣领把他推搡到邓布利多面前。——德拉科到底露怯了,他看着邓布利多有些惊恐。在那一瞬间,下面的混乱中传来一个哈利熟悉的声音呼喊。

哈利的心开始跳,感到呼吸困难,同时他也立刻明白四个食死徒并没有消灭全部对手,仅仅只是爆发了塔顶的战斗。凤凰社的人马上就会打上来。

“现在,德拉科,快点!”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怒吼道。

但是德拉科的手抖得如此厉害以至于他都无法瞄准。哈利注意到他没有再哭泣,他的眼泪好像已经干涸了一样。

“我来!”狼人咆哮着,他伸出手移向邓布利多,牙齿都露了出来。

“不行!”另一个食死徒喊道,一道闪光,狼人狂怒地退到一边,他打中了城墙。哈利的心跳得如此激烈以至于他觉得不可能没人听见他站在这里,被邓布利多的咒语定住了——如果他能动,他现在就会拔出魔杖——

在这时,斯内普站在那里,手里紧握着他的魔杖,他用他黑黑的眼睛扫视着眼前的场景,从倒在墙边的邓布利多,到那四个食死徒,包括发怒的狼人,最后短暂地在德拉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斯内普,”那个男人说,他的眼睛和魔杖都直指着邓布利多,“这个该死的马尔福的男孩太不中用——”

一个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

“西弗勒斯……”

这个声音比今晚经历的任何事都更能使哈利感到害怕。他能感受到,那是邓布利多在恳求。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前走去,粗暴地把德拉科推到了一边。三个食死徒无语地退后了。甚至连狼人也好像被吓到了。

斯内普低头凝视着邓布利多,哈利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黑色的斗篷在他身后翻飞着,黑暗吞噬了邓布利多的身体。

斯内普举起了他的魔杖直指着邓布利多。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从斯内普的魔杖的尾端射出,直接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胸部。哈利再也抑制不住惨叫,可是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困苦地在那片无声的寂静里下沉再下沉。他惶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邓布利多的身体被抛向空中,一瞬间他似乎在闪着光的骷髅头上方悬浮着,而后他缓缓地落下,像是一个用碎布做的玩偶,越过了城垛离开了视野。

他呼吸困难,他目眦尽裂,他感到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不可能,那不可能——哈利感到自己渐渐能动了——他绝望地意识到邓布利多的咒语已经开始消逝了,因为他死了。

“快点离开这里。”斯内普拉着德拉科的领子,用力把他推到了几个人的前面,拖着他虚软的步子跑出大门外面。那一瞬间,暴怒的情绪填满了哈利的胸腔——别想带走他!他死死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想也不想追了上去。

他路过楼梯的时候,看到一个食死徒正在试图越过楼梯的栏杆,他从背后狠狠给他来了一个粉身碎骨,那个食死徒就像被人从背后用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全身僵硬,就像个蜡像一样,但他还没有摔在地板之前,哈利已经从他身上跳了过去,顺着昏暗的塔楼阶梯追了下去。

他跳下的楼梯的最后十个台阶,在落下的地方站住,手里面举着魔杖。灯火昏暗的走廊里面到处都是烟尘,似乎半个天花板都已经塌陷了下来;他看到斯内普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的拐角,哈利赶紧追了过去,这时候混战中的人群里面冲出一个人朝哈利扑了过来:是那个狼人,芬里厄。哈利还没来得及举起魔杖他就已经扑到了他身上,哈利被扑得朝后倒了下去,一大团脏兮兮的头发紧紧地顶着他的脸,鲜血和汗水混在一起的恶臭充斥着他的嘴和鼻孔,他的喉咙已经感觉到了狼人嘴里喷着热气的贪婪的呼吸,他慌忙抓起魔杖——

哈利感到压在身上的芬里厄瘫软下来,他使尽全身力气把狼人推到旁边的地板上,他连忙从地板上爬起来又一头冲进了混战的人群。他的脚被地板上的又软又滑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地上躺着两个人,脸朝下躺在一滩血泊中。

这时哈利看到一团像火焰一样的红头发从他面前闪过,金妮正在被那个叫阿米卡斯的矮胖的食死徒困住了,现在正不断的躲避着朝她飞来的一道又一道魔咒——谢天谢地,福灵剂起作用了,至少福灵剂可以帮助他的伙伴们从这场杀戮之中捡回一条命。哈利痛苦地皱起眉毛——他把福灵剂分给了并肩作战的大家,却独独没有分给德拉科。

——他会受伤吗?这可是战争,如果那个小混蛋受伤了,不会再有人跪在他身边救助他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哈利想,他不能让霍格沃茨的所有人身处危险之中——他和德拉科,他们不是一伙的。

对不起,德拉科,对不起。他伸出魔杖,魔咒击中了阿米卡斯的胸口,食死徒痛得像杀猪一样尖叫了一声,同时被抛过半空撞到走廊对面的墙上,最后又从墙上滑了下去,消失在正和食死徒战斗着的罗恩、麦格教授和卢平的身后。

 

“哈利,你从哪儿来的?”金妮冲他喊道,但哈利没有时间回答她的问题。他低着头向前冲了过去,险险地避过从头顶掠过的一道闪光。绝对不能让斯内普逃走,他必须追上斯内普——他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跑过去。

他转过走廊拐角,旅游鞋上还粘着的湿滑的鲜血。斯内普是这一切的主谋。难道他现在已经穿过了有求必应室里面的橱柜成功逃脱了吗?或者凤凰社的人已经采取了保护措施防止食死徒从那条路线逃走?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除了他自己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的脚步声和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忽然他发现了一个粘满血迹的脚印,这脚印说明至少有一个逃跑中的食死徒正朝着大门方向跑去——也许有求必应室确实已经被封锁了——

他又转过一道拐角,一到魔咒从他身边飞了过去,他赶紧躲在走廊旁边一幅盔甲的后面,魔咒击中盔甲让它炸散了架。他看到那对食死徒兄妹正在前面沿着大理石的阶梯逃走,他对准了他们发射魔咒,但仅仅击中了两旁的戴假发女巫的画像,画像尖叫着躲到了旁边的像框里面。

他不敢停下,急忙沿着城堡的一条捷径追了下去,希望能够赶在那对食死徒兄妹的前面追上斯内普和德拉科。他凭记忆在一个隐藏的阶梯半路上跳下了看不见的几阶,最后在尽头处撞开了一条挂毯来到另一道走廊里面,一直冲到楼梯平台,跑下剩下的几阶阶梯追了过去。城堡的橡木大门已经被咒语击开了,门前的石板地面上面还残留着血迹,几个吓坏了的学生靠着墙挤在一起,有一两个还在用手捂着脸,全身抖个不停。格林芬顿的积分沙漏也已经被魔咒击中了,里面的红宝石不断的掉落下来,砸在石板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哗哗声响。

哈利穿过大厅来到城堡前面黑黝黝的空地上,在草坪远处的另一边,勉强地能够辨认出两个人影来,他们正朝着霍格沃茨最外层的大门方向跑去,而一旦越过了大门,他们就可以幻影移形了。

哈利拼命地朝他们追了过去,他的肺里灌满了夜晚冰冷的空气。他感觉每一口呼吸似乎都要把他的肺撕裂,带来剧痛,他的口腔不断反上血腥味,可他还是加快了速度,因为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一个无法抹掉的声音:阻止他,抓住它——不能让他带走德拉科。

忽然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后背,他朝前倒了下去,脸重重地摔在地上,鼻子流出粘稠的血液,他立刻翻过身来,城堡里那对食死徒兄妹已经追了上来。

“粉身碎骨!”他一边匍匐在昏暗的草坪中喊出了魔咒,魔咒不可思议地击中了其中的一人,他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同时把另外一个绊倒了,哈利再一次跳起身朝斯内普追了过去。他们已经快要跑出大门了。

哈利用魔杖对准斯内普的后背,那一刻他的大脑里什么咒语都想不起来,他只能回忆起一些印象最深刻的碎片——“倒挂金钟!”

他没有击中目标,红色的光线从斯内普的头顶擦了过去,斯内普惊讶地看着他,喊道:“快走,德拉科!”他用力推搡了德拉科一下,同时转过身来。相互隔着二十码的距离,他和哈利面对面的站着,然后几乎同时举起了魔杖。

德拉科几乎在看到哈利的一瞬间就无法动弹了,他紧紧盯着哈利,张了张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悲鸣。

但是哈利死死盯着斯内普,那一刻他心里翻江倒海的仇恨几乎将他吞没,他想也不想地念出了几乎要使它的胃部溃烂的咒语。

“钻心剜骨——”

但斯内普在哈利喊出魔咒之前就先把哈利打得向后摔了过去,哈利摔得不轻,他挣扎着爬起来,“钻心剜骨——”他再一次喊道,同时用魔棒指着他对面火光映照中的对手,但斯内普只是挥挥手就挡掉了咒语。哈利看到斯内普一脸嘲讽的微笑。

“你还是别用那些不可饶恕的魔咒了,波特。”他在火焰的噼啪声尤为刺耳,“你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

“倒挂金钟——”哈利怒吼着喊出魔咒,但斯内普几乎是懒懒地挥了一下手臂就再一次阻挡了魔咒。

“还手啊!”哈利冲着他咆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用你的索命咒啊,你这个胆小鬼——”

“你怎么敢?波特?”斯内普喊道,“我是胆小鬼?你的父亲从来不敢攻击我,除非是四个对一个的时候,那你会怎样称呼他呢?”

“神锋无影!”

“还要让我挡下几个魔咒你才能学会关紧你的嘴巴和你的内心呢,波特!”斯内普再一次阻止了魔咒。哈利终于看清了斯内普的脸,他的脸上不再是嘲弄的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是一张充满了愤怒的脸庞。“给我停下!波特!”

“你怎么敢?你竟敢用我自己发明的咒语来对付我,波特?那些咒语都是我的发明——我就是混血王子,现在你居然想把属于我的咒语施加到我的身上,就像你那肮脏无耻的父亲一样,你们只会偷走别人的人生,包括别人的灵魂羁绊。倒挂金钟是他永远都不配使用的咒语——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永远不会!”

“那只是因为你无能,你即便是拥有灵魂羁绊也无法留住我妈妈的心!你不过是嫉妒——因为我妈妈抛弃了你所以你怀恨在心,不惜杀了他们!”哈利尖叫着举起魔杖,但是斯内普一道魔咒射向他的魔杖,魔杖飞出几英尺之外,消失在昏暗的草地里。他的身体也重重弹飞在地上,哈利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困难,他头脑昏沉沉地摊在地上,像邓布利多那样,扭曲的、无力的躺在地上,在燃烧的木屋前他的脸上倒映着苍白的恨意。

“你杀了我吧。”哈利喘息着,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斯内普,他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恐惧,“就像杀死他们一样杀死我吧,你这个胆小鬼,你有勇气自己动手吗?”他接着火光死死盯着斯内普变得煞白的脸,心里升起一阵扭曲的快感。

还没等哈利大笑出声,极度的疼痛就蔓延了他的全身,他跌倒在草地上。他听到自己在尖叫,他想他注定要在这痛苦之中死去了,斯内普要把他折磨至死或者变成一个疯子了。

“教授,我们走吧,我们走吧。”德拉科在斯内普身后焦急地叫喊着,他的嗓音沙哑得不成调子。斯内普终于回过神来,他轻蔑地发出哼声,转身拉过德拉科,“这个没脑子的巨怪就是你拿命护着的人?你早点把他交给主人不就好了?”他突然停住,转动着他那黑漆漆的眼珠,惨然一笑。

“又或者你直接剪断命运的红线不就好了?”

德拉科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然后他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要,教授,不要剪断红线,我求求你,教父,西弗勒斯,他会死的。”他声嘶力竭地颤动着他那残破不堪的声带,发出一声声充斥着气音的恳求。

“德拉科........”哈利看到他,立刻惶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别让他说话了,你没看到他的嗓子已经坏得不像样子了吗?

斯内普没说话,他的魔杖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哈利的身子又弹了回去,他眼前金星乱冒,忽然他听到一阵翅膀扑动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一个巨大的东西模糊了眼前的星星。巴克比克朝斯内普飞了过去,用它剪刀一样的力爪向他抓去,斯内普急忙后退躲开。

哈利爬起来坐在地上,他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还想不顾一切地爬起来,但是他的四肢不听使唤,他能感受到黏糊糊的血液从他的头顶、脸上流淌下来。

“不.......不要........”他艰难地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被拖拽着离他越来越远。

“德拉科........”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呼唤声,但是太晚了,斯内普和德拉科还是越过了大门,然后幻影移形了。

那股巨大的窒息感又向他翻涌而来,他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草地上,在那片寂静之海中,他昏了过去。

他好像昏了过去,他好像又有意识。他感受到一双粗糙的大手把他拉起来——是海格,海格草草帮他止血。他被搀扶回城堡,他看到了邓布利多的遗体,人群发出恐惧的尖叫和哭泣声。邓布利多紧闭着双眼,身体扭曲的躺在塔楼下方的石台上。哈利不住地发着抖,却无处可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无力地滑落。

他好像昏过去了,又好像没有。他做梦了,但那好像不是梦。

这是一个安逸又美丽的花园。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翠绿的草地上,把墙壁涂成明亮的金黄色,微风拂过花园里簇拥的花朵,植物发出沙沙的声音。

 

“西弗——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嘛——”一个小小的可爱男孩,套着一件漂亮的衬衫里,他的脸蛋肉乎乎的,柔软的金发搭在他的脸上,他瞪着那双灰色圆眼镜,深处两双胖乎乎的小手纠缠着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男人的脸色苍白,嘴角下耷,微长的黑发遮住他消瘦的脸颊两侧,看起来一副阴郁的样子,但是他看向小男孩的神情却出人意料的柔和。

“好吧,真难你没办法。”最终还是经受不住奶团子撒娇攻势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俯下身,轻轻把他小小的身躯托在怀里,一边挥舞着魔杖,“——倒挂金钟。”

这太危险了!哈利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但是另一边,小德拉科的身体只是慢慢地飘向空中,也没有发生翻转,他就像凭空生出了翅膀那样,短暂地在天上飞了一遭。

年轻一些的斯内普一边维持着托举着空气的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魔杖,小德拉科在空中开心地蹬动着小腿,咯咯直笑。

最终,他稳稳地降落在斯内普的怀里。

“你真好,西弗。”他用自己短短的小胖手环住斯内普的脖子,在他看起来严肃吓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爱你。”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颠了颠他小小的身体表示回应,又惹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哈利的大脑剧痛,他的意识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拉了出来,好像有无数人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然后放声尖叫。渐渐地,他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他来到了邓布利多在办公室里带他见过的记忆里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邓布利多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袍子站在校长室的窗前,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围出现一圈光晕。斯内普站在他的身后,他仍然穿着黑色袍子,苍白阴郁的脸藏进阴影里。

“辛苦你了,西弗勒斯。但有没有、哪怕一点可能你可以利用灵魂伴侣的原理杀了他。”

“不能,也没人敢去尝试,”斯内普垂着眼睛,哈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桌子上的蜂蜜糖。

“我能把它们都拿走吗?我最近给德拉科配了一些调理身体的魔药,但很苦,没有糖他不会喝的。”

“你做梦。”哈利记忆中一向稳重的老者突然探身护住了那一盘糖果,透出一丝顽劣的味道,“没发现这些糖都写着哈利的名字吗?这些都是给哈利的。没有这些糖,哈利还不爱干活呢。”

哈利突然察觉到一抹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尽管他从不在乎这些糖果,但当他知道这些糖果是邓布利多送给他的礼物的时候,那时时刻刻围绕他的甜蜜填满了他,然后变成了一种巨大的苦痛,笑容僵硬在他脸上,他无法哭出来。

“小气的老鬼。”斯内普骂道。但他的脸上挂着一个柔和的微笑,半面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他的身子仍然站立在黑暗之中。

 

哈利仍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保持着一种麻木的、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看到了很多熟人,唐克斯、卢平......他们纷纷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见到了韦斯莱夫人和韦斯莱先生,他们把他推上一辆马车。

“哈利.......我们得走了,霍格沃茨不再安全,我们必须转移。”

哈利感到自己僵硬地点点头,跨上那辆马车。他的身边是赫敏和罗恩,他们紧紧拉着他的手。

但是他的思绪,依然无法得到宁静。哈利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蓝色月亮的静谧夜晚,他站在斯莱特林的地窖门口,德拉科转过来,突然扑到他怀里,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

那修长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哈利的脖颈——哈利下意识环住他,他能感受到德拉科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斗篷传入哈利的骨髓,少年细软的发丝扫在他的脸颊。

“波特。”他听到金发斯莱特林细如蚊蝇的呢喃声传入他的耳膜,带着一丝颤抖的压抑和不确定。

直到这一刻,哈利终于明白,德拉科那句没有问出口的话,不是为什么,而是真的吗?

他在自己的耳边附着,手指紧紧地抓住自己直到骨节泛白,然后轻轻地问道,

——波特,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马车开始移动,霍格沃茨的的城堡离哈利越来越远,哈利呆呆地凝望着视野里越来越小的建筑,他的耳畔一片嗡鸣,太多的情绪堵塞在他的大脑让他无法思考。他有预感,这次他离开霍格沃茨就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突兀的,他的脑海里被一片蓝色的月光包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他风一样的在霍格沃茨空旷的走廊上奔跑,怀里抱着德拉科的鞋子。
奔跑不会让他的肺部感到痛苦,相反他感到轻松和充盈。他跑到了城堡外面,那处空旷的台阶上,静谧的夜晚弥漫着潮湿的雾。

他的目光顺着台阶向上望去,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格兰芬多校袍上,德拉科赤着脚抱着膝盖在等他,听到他的脚步声,斯莱特林自然地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哈利的灰色眼睛微微发亮,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欢快和期待——那一瞬间,世界静止了,只有德拉科冲哈利微微一笑。

哈利呆呆地望着他,独自在这片寂静之海里下沉、不断下沉。

德拉科。

他的胸口绞痛。

在这片幻想里,哈利不住的呢喃,他站在原地,任由时光慢慢拉进他们的距离,他慢慢把记忆深处的男孩刻入自己的双眼。

德拉科,回到我身边。

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再见。”

再见,德拉科。

Chapter Text

哈利挣扎着试图从湿漉漉的泥浆中爬起来,他的身旁是飞天摩托的残骸,远处是滚滚浓烟和火星,无不昭示着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突围。——今天是哈利十七岁的生日,也是他真正成年的瞬间。罗恩、赫敏、比尔、芙蓉、乔治、弗雷德、韦斯莱先生、海格、穆迪、卢平、唐克斯等等他生命中几乎全部的伙伴都来了,为了把他平安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大家分成两两一组,分别喝下复方汤剂装扮成他的样子,骑着各种各样的工具离开女贞路,试图迷惑追捕他的食死徒们。一个小时之前,哈利站在女贞路垂手站立着,心里腹诽这是个烂主意。

 

这确实是个烂主意,但这本来只是一个备用计划,像一个保险栓那样,但是哈利却在刚刚面临了他离开霍格沃茨之后最大的危险——在刚刚的几次交锋之中,哈利的肋骨断了,牙也摔断了几颗,此时此刻他的视野一片模糊,感到绵软的手完全支撑不起沉重的头颅。他张开嘴,氧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肺部带来烧灼般的痛苦,口腔里是怎样也吐不干净的血沫,浓重的血腥味从他的内脏中散发出来——哈利张开嘴,思想在天上茫然地漂浮着——我是死了,还是活着?他干脆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再一次尝试着站起来,这一次他成功了。“海格?”他艰难地震动声带,叫道。

 

他尽力瞪大眼睛,但不断从头顶流下来的液体还是干扰着他的视线,他环顾四周隐隐分辨出不远处的泥地里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他跌跌撞撞地地走过去。

 

“海格?你说句话呀。”

 

但那黑黑的一块没有任何动静。哈利的力气也用尽了,他脚下一软栽倒在那东西旁边。在遥远的另一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们掉下来了,泰德!在花园里!”

 

哈利此时头晕目眩,“掉下来了。”他愚蠢地重复着,但是昏沉沉地大脑却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海格那庞大的身躯仍然安静地躺在泥地里,哈利只能慢慢把头靠近他的身体。“海格。”他仍然不肯放弃地呢喃。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有一个人停在他的面前,一双大手把他从泥地里扯出来,让他剧痛的背部靠在柔软的垫子上。他黑暗的视野里闪过一阵白光,他的肋骨和右臂仿佛在燃烧。他掉了的牙重新长了出来,而额头上的伤疤仍隐隐作痛。

 

“海格?”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的帆布背包丢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又湿又脏,但是装着海瑟薇的笼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海瑟薇在刚才的打斗中掉下去了,这让哈利的心脏痛苦地抽搐。泰德·唐克斯此刻正焦急地注视着哈利。“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哈利。”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搓了搓脸颊。

 

“海格呢?”哈利竭力震动声带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没有大碍,我妻子在照顾他。”

 

哈利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了声谢谢,他依然感到头晕目眩,但他仍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必须亲眼看到海格,确认他还活着,泰德连忙伸出手扶住他。

 

“你还需要再缓一会儿哈利,你的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

 

但是哈利不为所动,泰德只得伸出手扶住他,让他慢慢地走过门廊,看到海格硕大的身躯趴在门廊上,海格一只手还在安多米达的魔杖之下,看到哈利,他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尽管他身上还有血痕,但看起来差不多已经痊愈了。

 

“.......我们是第几个回来的?”哈利问道。

 

“第五个,赫敏和金斯莱,费雷德和金妮,比尔和芙蓉,亚瑟他们已经回来了。”泰德说着,天空中又传来一声巨响,哈利拖动着虚软的脚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卢平一个人从扫帚上跑了下来,此时他的五官扭成一团,写满了自责。

 

“卢平.......怎么回事,乔治呢?”莫丽夫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四处张望着,她脸上原本那一点欣慰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惊恐。

 

“........我很抱歉,我们走散了。”卢平痛苦地捂住脸,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慢慢跪了下来,哈利注意到他的左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地流淌在黑夜里。“我们遇上了神秘人,然后他们围了上来攻击我们,我被其中一个食死徒缠住了,再回过头乔治就不见了。”

 

莫丽夫人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强压下恐惧那样上前抱住卢平,“没关系,莱姆斯,也许他马上就会回来。”

 

然而卢平并没有感觉好一点,他仍然跪在地上,低声喃喃,“.......我们之中出了叛徒,神秘人是怎么知道今晚会转移哈利这个计划的......神秘人本来追着我们攻击,但是突然之间他就凭空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他发现我了,他追了过来。”哈利感到今夜他的喉咙似乎被堵塞住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艰难。他终于有些清明的大脑此时此刻却不敢进一步思考卢平的话,在这些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保护他的人之中,有一个人是伏地魔的爪牙.......

 

“你被发现了?为什么?”卢平猛地把脸从手掌之中抬起来,他一反常态地情绪很激动。

 

“.......我不知道,当时我正在被攻击,所以我对着对方施了一个缴械咒......”哈利的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自己的衣领一紧,他被愤怒的狼人提了起来,感到头又开始疼,卢平愤怒又恐慌的脸近在咫尺。

 

“哈利,你要我说你什么好——缴械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可是战争,如果你想攻击对方至少应该使用昏迷咒!”

 

“但是我们在高空之中,如果我使用昏迷咒,他必死无疑。”

 

“哈利!我知道你不想杀人!但是你必须要考虑,我们有的时候根本没有选择,你要知道在两年前有很多很多食死徒亲眼目睹了你使用缴械咒从神秘人手里逃走——有数不清的人听说过这件事,而这几乎已经成了你代表性的动作,你不应该这么轻率地暴露自己!”卢平激烈地晃动着哈利,他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

 

“......我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哈利,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闪失.......”泰德及时插入他们之间解救了哈利,“先去处理你的伤口吧,莱姆斯。”他回过头来,看着不知所措的哈利安慰道,“原谅他哈利,他只是太内疚了。”

 

哈利悲伤地点了点头。一种难言的恐惧感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就仿佛他正参与进一场和神明之间的赌博,他面前摊开的是他的全部,而仅仅只是在神明哈哈一笑之间,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黑夜里,卢平已经被拉进屋内包扎伤口,赫敏在帮忙端来热水,路过哈利的时候,她把木盆放在地上,给了哈利一个紧紧地拥抱。

 

金莱斯焦虑地在房前的草地里大踏步走来走去,每次他转身的时候都看一眼天空。大家都陆续走了出来,站在黑暗里仰头看着天空。这个时候金妮在哈利身旁站定,像给他支持一样,伸出手紧紧抓住哈利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变得无比漫长那样,哪怕是最轻微的风声也会让他们惊得跳起来,是金妮最先发现,“妈妈!罗恩回来了。”金妮冲着屋内大叫着。

 

屋内传出一阵手忙脚乱、水盆被打翻的声音,赫敏湿着手冲了出来。

 

随后,天空中的小点越来越近,红发男巫和唐克斯俯冲到地面上,罗恩摔得不轻,他在地上滚了几周才停下,正巧停在棕发女巫脚边,罗恩似乎陷入了另一种天人交战之中,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然后干脆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用胳膊肘捂住眼睛。

 

“你怎么了,罗恩,天哪,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赫敏慌忙蹲下来,想要查看罗恩的伤势,却被金妮拦住了。“没事就自己站起来。”她嗤笑着,拉走了赫敏。身后,罗恩恼怒地从地上爬起来。

 

另一边,唐克斯已经飞扑进了卢平的怀里,卢平的一只手终于不再迟疑地放在她的背上。

 

罗恩走过来,给了哈利一个拥抱。“我很好。”感受到哈利拥抱得格外紧,罗恩在他的耳边安慰道。

 

“我们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吗?”他问道。

 

“不是,还有穆迪那组。”金妮回头答道。但是罗恩低下了头,哈利感受到了一阵强烈地不安,半晌,他开口道,“他们不会回来了。他掉下去了。”

 

哈利猛地抬起头,看着罗恩空洞地凝视着前方,“.......我不知道,也许他会回来呢?他被食死徒的恶咒集中了,然后他仰面从扫帚上栽了下去,我看到了。”

 

卢平走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什么也做不了。”罗恩生硬地点了点头。

 

每一个人似乎都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悲痛笼罩着,唐克斯刚刚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很快被一种痛苦替代,毕竟穆迪是她在魔法部最敬仰的对象,他曾经无数次与死亡搏斗,现在,仅仅只是一句“他掉下去了”就可以轻飘飘地把他的生命抹去。哈利麻木地想,他知道此时此刻把一位伟岸的前辈和他心爱的猫头鹰并列在一起是不礼貌的,但那种痛苦确实同样真切的,他感到无法接受,死亡就那样轻飘飘的从他身边夺走了他们,他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莫丽夫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黑夜里,她呆呆地望着花园,弗雷德也一声不吭——乔治还没有回来。

 

哈利不敢再想,毕竟每一个人都是因为顶着他的脸而惹祸上身,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损失一位重要的朋友他要如何面对韦斯莱这个温暖的家庭。他的腿在寒冷的黑夜里已经变得麻木,但他仍然站立不动。

 

突然,他看到远处的花园栅栏处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在艰难地朝亮光这里移动,他的心激烈地跳动着。他张了张嘴,缓缓伸出手,指着那里。“那是什么?”他听到自己沙哑得嗓音遥远地传来。

 

大家顺着方向望过去,莫丽夫人颤抖着喊道,“乔治,是你吗?”

 

黑影似乎僵住了,他停住了,在众人的凝视之中,他仿佛一个静物那样与黑夜融为一体,过了一会儿,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又缓缓地靠近。哈利和罗恩疑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如果是食死徒呢?”金妮抖着声音问道。

 

“房子的保护魔法不会允许携带黑魔标记的人进来。”卢平摇了摇头。

 

罗恩拍了拍哈利示意他放松一点,然后抽出魔杖。

 

“乔治?”韦斯莱先生走上前来,把莫丽夫人护在身后,他举起魔杖,和众人缓慢地向那个影子走过去。

 

哈利没有动,他死死地看着那个黑影,他看起来不像是动物,至少是一个成人的高度,他用两条腿行走,但是似乎吃力地拖着什么东西——哈利出神地望着,直到大家的把他围住,哈利看不到他了。

 

“我操!马尔福,怎么是你!”

 

不远处传来罗恩的叫骂声,还有莫丽夫人的尖叫声,还有韦斯莱先生失控的怒吼声,哈利猛地一个激灵,他冲进人群。

 

躺在地上的是乔治,他双目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衣服布满泥泞和擦伤——看起来是被人粗暴地一路拖行造成的。莫丽夫人和韦斯莱先生都焦急地趴在他身边呼喊他的名字,他们的身体让开,哈利看终于看到——乔治原本耳朵所在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一个黑洞,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黑洞里涌出来。

 

而另一边,那个黑影正在被很多人用魔杖指着的。一个德拉科·马尔福正仰面躺在湿漉漉的泥土中,他的手肘倔强地支撑着身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身材看起来被半年之前更消瘦,金色的头发上被鲜血和汗液凝结在一起贴在脸上,但他仍然固执地仰着脸正对着大家的魔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抵抗与戒备,即使在看到哈利之后也没有一丝变化。

 

“你这个小杂种,你怎么敢跟着我们来这里!”比尔愤怒地看着自己弟弟的伤势,嘶吼着举起魔杖,却被罗恩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他是哈利的灵魂伴侣,你冷静一下!”

 

“是吗?灵魂伴侣。”卢平冲着哈利询问地重复了一遍,哈利疲惫地闭上眼睛。

 

卢平冷笑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原因,你以为我们拿你毫无办法不是吗?因为伤害你也会伤害到哈利?”

 

闻言,德拉科终于露出一丝犹豫,但是转瞬即逝,他别过头去,拒绝说话。

 

乔治已经被莫丽夫人和亚瑟先生抬进屋里,还有很多人围在德拉科周围。

 

“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唐克斯问道。

 

“管他怎么办?丢出去算了。”比尔说道。

 

“不行,我们不能让他回到神秘人身边,想想哈利!”

 

哈利麻木地听着,他和德拉科已经整整八个月没有任何联络了,这八个月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他们在学校的承诺变得非常幼稚可笑,尤其当哈利终于意识到——德拉科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他也没有选择过他。哈利悲哀地意识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即使是在他们短暂的交往期间,德拉科也没有放弃为伏地魔做事,而正是他的背叛,使霍格沃茨陷入危险之中,比尔的脸被毁了、邓布利多也永远留在那里。更加让哈利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发现自己永远无法怪罪德拉科,他想起德拉科,永远是天台上颤抖的手、绝望的脸、流泪的眼睛,他自身难保,我们如何要求他拼死抵抗呢?——但是目睹了诸多战争中悲惨的故事之后,哈利还是决心放过自己。

 

他和德拉科之间仅仅只是建立了一层精神连接而已,他们之间本该有感知的,但是这八个月以来哈利受过的伤太多了,他的那根痛觉神经越来越不敏感,最终彻底无法分辨折磨自己的疼痛是来自自己还是德拉科——应该不是德拉科,他总能保护好自己。哈利想。

 

“行了,我们可以关在这里,确保他不会给哈利带来伤害。但是在这之前——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德拉科·马尔福,而不是别人假冒的?”金斯莱走近,他伸出脚,踢了踢斯莱特林的腿——幻觉般的,哈利感到自己的腿骨一阵剧痛,几乎要让他承受不住,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有些难办,正常来说,他无法对哈利造成伤害。”罗恩说。

 

卢平惊讶地回头望着他,“你是说,我们得冒险让他冲着哈利施咒?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罗恩耸了耸肩,“那谁知道别的办法呀。”

 

“让他冲着哈利施咒,他施什么,我就施什么。”金斯莱慢斯条理地挥了挥魔杖,卢平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哈利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感觉自己翻涌着惊天巨浪的内心渐渐平息下来,他凝视着德拉科那双灰色的眼睛,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德拉科也看着他。幻觉般的,哈利感觉那汪灰色里的敌意不那么重了,它们专注地落在哈利的身上,虚虚地漂浮在空中,甚至可以品味出一丝温柔。

 

“......我们的红线还在吗?”哈利轻声问道。

 

斯莱特林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这几个单词的含义,他看起来下意识想摇头,但最终还是不易觉察地点了点头。

 

“别施咒了,随便划我一下吧。”哈利继续用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伸出手,放在斯莱特林的面前。

 

但是斯莱特林回头看了看那几根正对着他的魔杖,金斯莱在他的背后,冲着他轻蔑地微笑。他愤怒地死死瞪着哈利身后的人们,然后从口袋里缓缓掏出魔杖。

 

哈利叹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移开身体,而是正对和那根魔杖。

 

德拉科这次的手握着魔杖的手没有颤抖,哈利仍然记得他面对邓布利多时几乎握不住魔杖的样子。他深吸了几口气,微微闭上眼睛,然后他睁开眼睛,直指着哈利——

 

“钻心剜骨!”

 

哈利感受到一阵魔法带来的强风拂过他的耳畔,随即金斯莱的魔杖亮光一闪,德拉科发出一声痛苦地尖叫,身体直直地向后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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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想也没想地立刻伸出手接住德拉科几乎硌手的身体,德拉科的双眼紧闭着,额上透出青筋,他像是想要汲取温暖似的紧紧靠在哈利的胸口,从喉咙中不受控制地发出呻吟声。

他的魔杖从手里滑落,落到台阶下面不远处的草丛里。

——金斯莱就这样使用了三大不可饶恕咒语之一的钻心咒?哪怕他施咒的对象是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愤怒地抬起头,用一种愕然又陌生的眼神看着金斯莱那张冷酷又坚毅的脸。卢平和唐克斯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但是金斯莱毫不在意地看了看手表,他挥了挥手,“我必须得回唐宁街了,有事情立刻联系我。”他说着,院子外面走去,然后身影消失在灌木丛之后。

“我们也进去吧。”卢平打破了沉默,哈利点了点头,他从地上站起身,保持着半抱着德拉科的姿势,斯莱特林细瘦的身躯柔软地附着在哈利的身体前。

卢平又偏过头来看了两眼,“他要怎么办?”他问道。

“先搬进去再说。”哈利嘟囔着,他抱着德拉科走上台阶,卢平想要帮忙,但是看到哈利似乎看起来并不吃力,并且很排斥别人的姿态,就此作罢。

他们把德拉科搬到门廊旁边,唐克斯递来一条麻绳。哈利下意识皱起眉头看着她。

“绑上呀,我们毕竟不知道他一个神秘人的手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唐克斯轻轻推了推哈利,但是哈利苦着脸,显然对如何用麻绳将一个人捆起来一筹莫展。唐克斯轻轻笑了一声,把哈利推到一旁,自己则在斯莱特林的身体前蹲下来,她拉过德拉科两只柔软的手臂,把它们反绑在身体身后,然后用一种哈利觉得十分错综复杂的绳结牢牢固定住。这似乎让德拉科感到很不舒服,他在昏迷中发出一声轻哼。

“天。”哈利突然捂住脸。

唐克斯却另一种领会,她司空见惯般地回过头来,“一个牢固的绳结是成为傲罗的必修课,哈利,你应该好好记忆一下。”卢平则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哈利。

然后他们回到屋里去,哈利故意落在最后面,他悄悄地捡起德拉科的魔杖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又想了想,把德拉科的身体往里面移了移,防止有人不长眼睛地踩到他。

他们走进陋居,乔治已经醒来了,看到哈利,他周围围着他的兄弟姐妹。莫丽夫人正靠在韦斯莱先生的怀里,摸着乔治的头发掉眼泪。看见哈利,乔治绽放出一个微笑。

“还好我们把你送过来了,哈利。”他轻快地说。

哈利感到一阵内疚,“你怎么样了?”他问。

“我没办法让他的耳朵重新长出来,是黑魔法造成的。”莫丽夫人哭诉般地说道。

“我没事了。”但是乔治打断了莫丽夫人,“事实上我感觉非常好,我的身上没有一处还是疼的,我感觉我像个圣人。而少了一只耳朵让妈妈终于可以区分我和费雷德了。”

“我一直可以区分你们!”年长的女巫哭着骂他,但乔治始终微笑着。

“发生了什么,乔治?”韦斯莱先生有些悲伤地望着他那受伤的儿子,但乔治一直用一种乐观的态度安慰着他们。

“我们刚飞出去不久就遇上了食死徒的袭击——我们甚至碰上伏地魔,他冲着金斯莱去了。为了躲避咒语我和卢平分开了——然后一道绿光闪过,我感觉一阵风从我的耳朵擦过去,然后我的耳朵就从我的脑袋上搬家啦——老实说,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我只感觉凉嗖嗖的,然后我就从扫帚上掉下去了。”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后怕的神情,但乔治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谢天谢地,我栽到一处树叶堆里,但我敢肯定我的骨头断了,总之我躺在那一堆树叶里,动也动不了,我听到有食死徒说话的声音,那帮食死徒像是在确认我死没死那样还在四处找我,然后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可真神奇!德拉科·马尔福竟然也被神秘人派来执行这次的任务!”

“然后呢?”金妮问道。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哈利想,是德拉科救了乔治——只是大家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之后他慌忙地用树叶把我的身体盖住,对着别的食死徒撒谎说这里什么也没有,然后他就拖着我不知道往哪里走,妈的太疼了,所以我昏过去了,但是我回来了,总的来说结果不错。”

听了乔治的讲述,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噢,他现在在哪儿呢?”莫丽夫人盯着双手轻声问道,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看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门廊,唐克斯把他绑起来了。”哈利低着头回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比尔率先站了起来,他走到柜子前面,取出一瓶火焰威士忌和一些杯子。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些威士忌,“谁管他。”他一边倒,一边嘟囔着。

哈利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比尔原本英俊、现在却横着狰狞伤痕的脸颊,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比尔走到屋子中央,他举起酒杯,“敬穆迪——”他喊道,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大家也纷纷举起酒杯,屋子瞬间又被一种悲痛而压抑的阴霾笼罩。

这是哈利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喝酒,也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杯酒精,却不是想象中的为了快乐,而是为了祭奠某个已经逝去的生命。哈利感到火辣辣的液体顺着他的喉管流进他的胃里,他感到一阵刺痛过后,又渐渐地升起一股暖意,他又往门廊方向看了一眼。

哈利站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莫丽夫人看着他,并没有出声阻止——老实说,哈利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这里不会有人欢迎德拉科的,他很清楚这一点,即使他已经决心放过自己了,但是就这么把德拉科放下不管,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论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无论伏地魔是否已经知晓,但是至少这次德拉科的出走就已经断绝了斯莱特林自己的退路。如果他不把他带走的话,凤凰社一定会为了他的安全把德拉科关起来,随便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那样。

——也许德拉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来找他的呢?

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哈利的心底轻轻说道。

哈利猛地甩了甩头,他刚刚愈合的头颅今夜无法再思考似的乱糟糟的。房间里其他的人也是如此,大家都东倒西歪地坐着,沉默地喝了一杯——除了哈利,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他又想起今夜的殊死搏斗,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视若亲人,但是他们确实因为他冒着生命危险,食死徒不会放弃抓捕他的,这么一想,他必须尽快找到魂器,杀死伏地魔。

“我必须走了”哈利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啊,哈利。”莫丽夫人抹了抹眼睛。

“我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得走了。”哈利不敢抬头直视这位一直以来如同母亲一般的女巫的眼睛。“我在这里,你们就都会有危险,我不想……”

“别傻了!”莫丽夫人打断他,“我们今天晚上全部的努力就是为了把你安全地送到这里,谢天谢地这总算是成功了。而且芙蓉一家已经同意在这里举行婚礼,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可以一起待在这里,像以前一样照看你,等到霍格沃茨安全了,你们可以继续回去上学……”

屋子里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这下罗恩和赫敏也低下了头,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回到霍格沃茨去了,他们即将踏上寻找魂器的旅途。关于这一点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和家长们开口。

莫丽夫人不明白,她的话并没有让哈利好受些,反而使他感觉更糟糕,他看了看乔治黑洞洞的耳畔,艰难地说:“如果伏地魔发现我在这儿——”

“但他怎么可能?”莫丽夫人反问。“有很多地方可能成为你的藏身处,哈利,他不可能知道你在哪所安全的房子里。”

“我并不是在担心我自己!”

“我们知道,” 韦斯莱先生平静地说,“但如果你离开了,我们今晚的努力就毫无意义了。”

“别去任何地方,”海格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咆哮,“哈利,毕竟我们千辛万苦才把你送到这里。”

“是啊,看看我正在流血的耳朵。”乔治也挣扎着想要从垫子上坐起来。

“我——”

“穆迪也不会希望——”

“我知道了!”哈利大声吼道。

他感到自己被包围,人们围着他像一堵透明的围墙,那种感觉就像被人要挟,难道他们认为他不知道他们为他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吗?穆迪粗壮的身体缓慢地穿过门廊的身影一直浮现在他的面前,还有乔治的黑洞一直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要不知好歹。所有人都把他视作巫师世界的希望,可是没人告诉他究竟该怎么做。唯一指引他的邓布利多也永远的离开了。——难道他们无法理解他想要离开只是因为有个恰当的理由?还有德拉科,德拉科要怎么办?那是他的灵魂伴侣,至少他对他是有责任的,如果他再一次把他抛在一个充满敌意的地方,那不就是再一次把他放进绝境里?那样邓布利多临死之前的承诺都落空了,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哈利感觉自己刚长好的伤口又疼了,他那很多年不疼了的闪电伤疤在这长时间的糟糕的沉默中也开始不断刺痛。

要是我有一栋自己的房子就好了——一栋谁也不知道的房子,至少这样我就有去处可以去了。哈利又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最后,莫丽夫人打破了沉默。

“海德薇在哪里,哈利?”她哄着他说,“我们可以把她和小猪养在一起,给她喂点食物。”

他的内脏被紧紧揪住,在众人的视线中,他慢慢喝着他最后一杯火焰威士忌,“死了。”他硬邦邦地回答道。

酒精下肚,哈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他走到靠近门边的沙发上坐下,那里偏过头可以看见德拉科的一截衣角。他张开嘴呼吸了几口,这下他终于可以汲取一些氧气了。

房子中央的大人们又恢复了交谈,“我们可能得尽快转移凤凰社的总部了。”卢平说道。“保密人邓布利多死之后,每一个已被邓布利多告知格里莫广场位置的人都会自动成为了保密人。这大大地削弱了菲德尔咒语的力量。食死徒会有大约二十多次的机会从某人处获得这个秘密,我们不能期望它能够坚持很久。”

“但是,斯内普肯定已经告诉了食死徒这地址了吧?”唐克斯问。

“呃,穆迪生前施了几个咒语来抑制斯内普再一次找到那个地方,那能够约束他的舌头,但是现在他死了,一切都变得很难说。”

“你们可以来陋居。”韦斯莱先生提议道,“这里的位置很隐蔽,并且有很强的保护魔法。”

“是的,一切都很不错,”芙蓉突然说道,她宛若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着泪光,“但是还是有人泄露了我们今晚转移哈利,不是吗?一定是有人不小心泄露了。有的人在这样的日子变成了背叛者。这是唯一能解释今晚遇袭的说法。”

她用力盯着他们,似乎是等着别人来反驳她。但没有人这样做,男人们都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小孩们都退到角落里。因为她挑破了大家一直以来避而不谈的掩饰。

“不是的。” 哈利突然出声说道,他们都看着他,都很惊奇,威士忌似乎使哈利的声音增大了,“如果有人犯了一个错误,无意间说出、或者他别无选择,我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这样做,那样的话不是他们的错。”他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就想他平时说话的声音一样,“我知道我们永远失去了穆迪,但也许我们要给活着的人一个改正自己的机会——也许吧。并且,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我不认为这个房间里的人会把我出卖给伏地魔。”

他说完后,房间里更加安静了。他们都看着哈利,哈利又觉的有点热,一边掩饰似的盯着地板——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此时此刻躺在门廊地板上的人。他们曾经一起躺在医疗翼的床上,德拉科用手臂揽着他,彼时他刚刚用神锋无影把他的身体切碎,但是德拉科告诉他没关系,他可以被选择、被给予新的机会。哈利觉得自己喝醉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穆迪,穆迪总是对邓不利多轻信别人表示不满。

“说的好,哈利。”弗雷德出乎意料的说,乔治用手拉着他。

“你看,看我的耳朵。”乔治说,然后瞪着弗雷德,但是他笑了。

卢平没说话,而是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哈利,神情接近悲伤。

“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哈利询问道。

“不,我认为你像詹姆,”卢平说着,他站了起来,“有工作必须得做,我问金斯莱看能不能把穆迪带回来……”

“不”比尔立刻说,“我去做,我来。”说着,他也站起来。

“难道不能……”莫丽夫人恳求的看着比尔。

“恐怕不行,妈妈。”比尔说“难道你想让食死徒带走他?”

没有人说话,卢平和比尔说了声再见,走了。

剩下的人都坐到了椅子上,除了哈利,他凝视着天花板,直到莫丽夫人告诉他,他可以住到韦斯莱家二哥的房间里去,那里已经收拾好了。顺便,哈利告诉她自己可以看着德拉科,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德拉科无法伤害的人。莫丽夫人没有再提出异议,尽量顺着他那样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

“什么?”哈利问道。

“但是我得保管他的魔杖——我必须得保证房子里每一个人不受他那根魔杖的威胁。”莫丽夫人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哈利知道她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有些惹毛了他——总之,在莫丽夫人的坚持下,他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德拉科的魔杖递了过去。

莫丽夫人收好魔杖,然后向他点了点头,就上楼休息去了。

大家都陆陆续续道了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有哈利还坐在沙发上,他保持着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姿势——他好像醉了,火焰威士忌的热量在他的体内熊熊燃烧,他的迷茫渐渐散去,只留下贯穿他人生的勇气在烧灼。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夜晚的凉风阵阵吹拂到他的身上,他打了个寒战,站起来走到门廊处,看到德拉科已经醒了——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他靠在墙边,看到哈利走到他身边看他,下意识想要闭上眼睛装睡,但是显然这太蠢了——哈利盯着他皱着眉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的脸蛋,忍不住笑了。

德拉科恼怒地睁开眼,“.......现在你终于不会像个小姑娘那样说那句愚蠢的‘嗨’了?”他讽刺地说道,然后他停了下来,像是嗅了嗅空气那样,“你喝酒了?”。

“不关你的事。事实上,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和你打招呼了,一切都回不去了,马尔福。”哈利抱着手臂低头看他,“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德拉科听到他的话,那双灰色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他又重新仰起头。

“没有人在乎你怎么想,波特,我们以前也没有什么,有的只是你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哈利没有说话,仍然沉默着注视着他,但是金发斯莱特林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变了话题——“现在,你能滚开了吗,波特?我费尽千心万苦带着乔治过来,就是为了投诚。哪怕是谈判也轮不到你来和我谈吧。”他抬起头愤恨地瞪着哈利。

但是哈利依然不为所动,“别高看自己,马尔福,就算真的是谈判你也不够格。另外我们没有牢房,你只能和我睡一间。”他蹲下来,把不断挣动的德拉科像一袋大米那样扔到自己的肩膀上。起初德拉科的身体不断扭动着,但是碍于被牢牢捆起来的身体,他只能踢动着自己的下肢,在哈利的身体上剧烈地摩擦过去。

“.......别乱动。”哈利感觉自己疯了,他的手擦过斯莱特林纤细的腰部,用一种威胁似的语气轻松地告诉肩膀上的人,“你没发现我——”他暗示性的撞了撞德拉科的身体。

那起效了,斯莱特林几乎是被人施了一个石化咒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俯在哈利的肩膀上,哈利感觉他柔软的身体自愿地附着在自己的皮肤上,脚下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德拉科小声说道,他的整张脸都隐藏在头发里,哈利看不真切。

但是哈利还是把他放了下来,他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无法控制住再一次沉溺其中,德拉科也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地没有挣扎,他安静地跟在哈利身后——但是哈利拐了个弯,把他推进了浴室里。

“搞什么——”德拉科被推的一个踉跄,没有了双手保持平衡,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栽倒在浴室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闷的撞击声。

哈利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出生理泪水的人,关上了门,然后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魔杖,施了个静音咒。

德拉科几乎是在摔倒的瞬间就像没有摸清自己的处境那样破口大骂,但是哈利没理会他,他自顾自地走到浴缸旁边打开水龙头从花洒放水。德拉科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哈利抽出一只手把他的身体轻而易举的翻过来,变成面朝下的姿势——这让德拉科的脸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浴室潮湿的瓷砖上,这让他无法接受,他更加剧烈地扭动身体想要坐起来,但是哈利一条腿弯曲压着他的背部,他根本挣脱不开。

“.......波特,我发誓我坐在一边老实不动,你能不能不要让我面对着韦斯莱家肮脏的地板了?我看到一群细菌爬到我的脸上了!.........哈利·波特!”德拉科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尖叫声,哈利无奈地丢开花洒,转身把一直抱怨地斯莱特林捞起来。

“那就闭上眼睛,马尔福,要我提醒你,你现在脏死了,是你在弄脏地板!”但是德拉科显然听不进他的话,还试图把泥土也蹭到哈利的身上,哈利看着他因为血液已经结块的头发,伸出手按着他头,让他靠着浴缸外侧向后仰去。

“操!”德拉科那张薄薄的嘴唇里又发出一声叫骂,但是却透出惊慌。哈利一只手托着他的身体,一边打开花洒,小心翼翼地让水流冲洗他的头发,而不是直接灌进斯莱特林的鼻子里——只是尽量。

德拉科那双灰色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但因为哈利不熟练的照顾还是有泡沫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的眼睛,他坏脾气地大叫,直到哈利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扯过自己的毛巾给他擦脸,他才堪堪睁开湿漉漉的睫毛隐藏着的灰色眼睛。哈利有一瞬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迷茫,哈利知道那是因为他在直视明晃晃的灯光,就好像他们仍然在霍格沃茨的阳光之下。哈利咬着嘴唇,退开几步,又把他翻了过来,头朝下继续帮他冲洗。

哈利的手指在德拉科稳定发挥的咒骂声中抚摸过他头部的每一寸——他终于确定那些挂在斯莱特林头上的血块不是德拉科头上藏着伤口造成的,他自己也毫无察觉地松了口气。然后,他自然地把手向前探过去,想要拉开德拉科的衣服,立刻就遭到了斯莱特林的激烈反抗。

“住手!你是变态吗,波特!”哈利不耐地按住身下奋力扭动的德拉科,把他困在自己和浴缸之间。“你能不能不要婆婆妈妈的了,马尔福,我只是想给你冲洗一下。或者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你去外面的泥地里睡吧。”

但是德拉科兵不领情,他继续挣动着,但因为手臂被反绑在身后而左右摇晃像一只扭动的虫子——他蹭得哈利越发血液翻涌,感觉自己的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别狡辩了,你就是个变态,波特!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你把我扔出去吧,我宁愿睡在泥地里也不愿意——啊!”德拉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叫骂让哈利心烦意乱,手上的动作也没轻没重起来——他只是想脱掉德拉科的外裤,但好像用力过猛,他手下一扯,德拉科雪白的屁股暴露在空气中。哈利看着那卡在滚圆屁股上的裤子,愣住了。

死寂。

“.......波特?”哈利紧紧盯着自己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收场了,鬼使神差,他把手放在德拉科裸露在外面的屁股上,听见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叫他。

“......我不洗了,我没关系的,你能放开我吗?”德拉科面朝着浴缸,竭力平静地说道,但是他通红的脖子出卖了他。感到哈利的身体终于离开了他似的向后退去,斯莱特林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秒,哈利手下一用力,彻底将身下人的外裤连同底裤扯了下来,他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翻涌,浑身上下所有的热气都拼命往下身用去,他的脸上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紧紧按着斯莱特林的身体,一边若无其事地拿起魔杖,附在金发男孩的耳边说道,“只是一个伤势检查,德拉科,这八个月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我怎么忍心让伤口一直带在你的身上呢?”

“......你那是什么鬼语气?”德拉科艰难地回过头,他看到了波特举起的魔杖,吓得他身体颤抖起来,哈利不耐烦地用魔杖轻轻点了点他自然下塌着的腰部,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指示,乖乖靠在浴缸前自己跪好。

“.......我错了,波特,我们出去好不好......”斯莱特林的语气和他打着商量,他的语调变得不可思议的柔软。但是此时的哈利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马尔福家族高傲的小少爷德拉科·马尔福此时此刻正被人双臂紧紧绑在身后,上身的衬衫和黑色外袍被他胡乱撩起来露出腰肢,下身不着片缕,白皙修长的腿被迫弯折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他回味着屁股上软肉的触感——真神奇,德拉科明明那么消瘦,但是屁股上却堪堪还贮藏着一些脂肪,那声音飘入他的耳朵,迂回婉转,竟然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勾引。

哈利心领神会地再一次触摸上德拉科屁股上的肌肤,他慢慢地收拢手心,让那些白花花的肉团溢满自己的手掌,悄悄使劲那里的皮肤就变得粉红。

“操!变态!你自己没长屁股吗,波特?”德拉科见他不为所动又像之前一样又叫又骂,但是顾及魔杖,他不敢再动,只能色厉内荏地被哈利抓住屁股,而唯一代表着反抗的声音也被静音的魔法吞噬。

“行了,马尔福。”哈利似乎心情很好地又拍了拍他的屁股,不出所料地在那里留下一个掌印,“把我当成你的伴侣就好。如果你真的很抗拒的话,”他的手缓慢地抚摸过每一寸肌肤,然后,慢慢摸到前面去,“你为什么会勃起呢?”

德拉科似乎终于屈辱地放弃了抵抗。但是他仍然不死心地回头挑衅,“你终于决定放弃玩你那套纯情把戏了吗,傻宝宝波特?你不会从来从来没有和别人上床的经验吧?你知道怎么让我爽吗?很少有人能满足我——”

“我来教你——你需要扒开我的腿——啊!”哈利的一只手已经插进了他的体内,感到那里柔软温热的肠肉一下子缠绕了上来,和德拉科上面那张嘴截然不同,温柔地吸吮着他的手指。

“唔,我确实后悔了,早知道也没必要那么珍惜你。”哈利随口回答道,他的手指动了动,找到了他喜欢的方式进进出出,他敏锐地察觉到德拉科的大腿开始打颤,他的手指也有些湿润,他把手指加到了两根。

德拉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但是哈利抽出手指,故意向前探着身子把那只使用过的手放到德拉科的嘴边,“借我点口水,德拉科。”他撒娇似的说道。

德拉科的身体僵住了,哈利知道他一定回忆起了他对他使用神锋无影的那天,他伸出手慢慢抚摸过德拉科的腰侧,顺着衣服抚摸上他平坦的小腹,但是这一次他不是要和他接吻,他把手指不由分说地插进德拉科的嘴里,感到指尖一阵刺痛。

“别咬我。”哈利低低地发出笑声,他稍微用了点力气从德拉科嘴里拔出被牙齿凌虐过的手——但是就是这么不公平,那里连伤口都不会留下,哈利报复似的把三根手指都插进金发斯莱特林的屁股里激烈地搅动。

步入成年的他手指修长,毫不留情地在德拉科的身体里按压弯曲,让德拉科不得不紧紧咬住下嘴唇来压抑着呻吟声,屁股上那个可爱的穴口也被他肆无忌惮地撑开,他看到斯莱特林的腰下塌得越来越低,似乎把整个屁股都送到他手里那样。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他着了迷似的吻上那随着他手指晃动的屁股,然后恶狠狠地亮出虎牙咬了一口。

“......啊!”这下德拉科终于憋不住发出闷哼,他的腿几乎跪不住,哈利捞起他的腰,把他固定住,当他的手指终于摩擦过德拉科体内的一点之后,斯莱特林的腰猛地向上弹起,之后他全身抑制不住地打着抖,伴随着杂乱的喘息声,哈利觉得有些奇怪,他想要把德拉科翻过来,但是却又一次遭到抵抗,哈利低头望去,之间斯莱特林身前的衣服已经被弄脏了,就连地板上也染上点点精液——德拉科射了。

“.......”哈利把头慢慢埋进德拉科还在颤抖的脊背,低低地笑了。

“笑你妈。”斯莱特林的耳根一直到脖子红成一片,似乎是觉得丢脸,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你是个小骗子,德拉科。”这一次,哈利的声音没有了戏谑,他把双手从斯莱特林的身体的腋下穿过,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进浴缸。然后自己也开始脱衣服,哈利发现,当他开始脱衣服的时候,德拉科就没办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了。斯莱特林的脸涨得通红,只知道呆呆地望着他的身体,被逮个正着之后,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索性大喇喇地盯着哈利结实身体的每一寸。

除了那里。

当哈利脱下他的底裤,解放出他早已兴致勃勃的性器时,德拉科似乎被他直白的目光烫到了,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不想面对现实似的闭上眼睛。

哈利紧紧盯着那张可爱的脸,一边抬脚跨进浴缸里。他的手抚摸上德拉科的脸颊,让自己对上那双灰色眼睛——今晚的德拉科绝对没有不情愿,事实上他算得上配合。因为那汪灰色里称得上柔情的东西,它们黏糊糊的,包裹在哈利周围,而灰色眼睛的主人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哈利叹了口气,尽管自己的硕大性器已经抵上身下人的屁股,但是他还是认真地开口问道。

“德拉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德拉科似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皱紧了眉头,然后心一横似的开口道,“——别废话,你还是直接进来吧。”

哈利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般的放任自己沉溺欲望的海洋,他挤进德拉科的腿间,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将自己缓缓挺进德拉科的身体——太紧了,太生涩了,也太勉强了。哈利挤进他身体的一瞬间,德拉科就抑制不住地哭叫出声,斯莱特林看起来似乎很疼,冷汗立刻溢满了他的脸颊,他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向后仰去,想要退出哈利的怀抱,却被哈利一个挺身立刻恐慌似的向前靠近。

哈利有些心疼地凑上去亲吻他的眼尾、他的太阳穴、他的耳朵,但是下身却不容推阻地挺进,德拉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整个内里都在破开一条专门接纳哈利的通道,哈利的手死死按住他的屁股,强迫他初次接纳自己,像是要掰开斯莱特林冷漠的外壳,朝着他最柔嫩毫无防备的地方撞去,将他牢牢钉在自己身上,除了接受自己之外,什么都无能为力。

当哈利终于完全把性器埋在德拉科的体内时,他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像是一种怜悯,他把德拉科的头安抚似的埋进自己的肩膀——这个姿势似乎也给德拉科带来不小的刺激,以至于斯莱特林一边泄出呻吟一边支起双腿想要挣脱,哈利威胁似的向上动了动,斯莱特林立刻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只能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心地抽着气。

不等他的呼吸完全平静下来,哈利就残酷地宣告他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他开始挺懂起来,不断从柔软的穴口操入德拉科的身体,就好像将他美丽又脆弱的身体撕裂开一个口子不断嵌入自己的身体。德拉科此时张着嘴大口喘息着,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期间摄入过量的氧气。哈利感到温热的肠肉热情地包裹着他,还有精神上如潮水般的快乐。

哈利盯着那双渐渐变得迷离的眼睛,手抚慰上那挺立在两人腹部之间的性器,满意地看到德拉科瞪大了眼睛,感到手心溢满透明粘稠度的液体,德拉科的手还被绑在身后,似乎除了喘息和呻吟之外,他不知道怎么逃离那种困苦地快感。他只能嘴里胡乱地哀求着,“慢一点,哈利.......”

哈利听到他的呼唤,他低下头拨开德拉科额前的刘海,抵住他的额头,动作温柔,却强势有力地固定住他的后脑勺——哈利在诱哄他,而让哈利无比满足的是,德拉科无意识间暴露出他很吃这套。

德拉科的身体在哈利的控制之下剧烈起伏着,有来不及吞咽的涎水从他的嘴角流下,又被哈利尽数吻去——但是他们不能接吻,他不能好不负责地继续和德拉科建立灵魂上的连接。哈利有些失望地看着那张诱人的嘴巴,肉乎乎的唇瓣。

但是德拉科似乎完全受不了了,仿佛那根插在他的身体里的硕大撞坏的不是他的肚子,而是他的脑子,每当哈利向他身体里最敏感的一点狠狠擦过去时,他就会发出崩溃的哭叫,然后迷茫地瞪着眼睛下意识地向哈利的胸膛靠过去——像是在寻求庇护那样。但是向施虐者寻求庇佑无疑是愚蠢的,他的身体因为他自己的主动而被进入的更深,他只能主动承受更多的刺激,流出更多的水。

哈利看着他情迷意乱的脸,心底无限膨胀、膨胀——他狠狠地咬上德拉科的喉结,又从他的喉咙里逼出一声可怜的哭声,和一些新鲜的眼泪再一次将要干涸在脸上。

“哈利......我的手抽筋了.......我手疼,哈利!”金发斯莱特林突然哭声越来越大,一边尽可能地向哈利蜷缩着身体,全然不顾他被干得汁水淋漓的屁股。起先哈利还以为他是装的,但看到德拉科渐渐浮起的冷汗,神志不清地讨好般不断亲吻着哈利的锁骨,哈利还是拿起一边的魔杖帮他弄断了绳子。

在斯莱特林的手臂获得自由的一瞬间,他就立刻环住了哈利的脖颈,这仿佛打开了哈利的某个开关,惹来了哈利更加激烈的攻势。他只能委屈地松开手,把手抵在两人之间,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挡哈利凶狠地顶弄一样,哈利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摸向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自己身体里不断跳动着的凶恶。斯莱特林吓得身体一抖,猛地收回手去,却在哈利的挺动中,高潮了。

“德拉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哈利抵着他的额头问道,但是身体的动作却仍然没有停下,丝毫没有顾及斯莱特林刚刚高潮后敏感的身体,他仍然伸出手搓弄着那根还在不应期的性器,惹得德拉科不断挣扎。

“.......我来找你!”德拉科终于无法压抑,将自己藏匿在内心深处脆弱的动机剖白在灯光之下。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猛地瞪大眼睛,几乎绝望地抬头查看哈利的反应。

但是哈利安慰地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知道。”哈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然后再一次挺动起来,这一次比之前更用力,感到德拉科的身体完全得了趣似的绞紧他的硕大,他现在完完全全将德拉科冷硬的外壳掰开,将他最脆弱的地方供自己玩弄——此时此刻哈利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迫切地只想进入得再深一点,再深一点,狠狠地将他填满,将他的困苦,他的挣扎,他的疲惫不堪的理智,全部顶出身体之外。

德拉科好像承受不住般的发出困扰的啜泣声——他就好像是水做的。哈利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想,他每次进入他的身体就会挤出一些水分来,无论是从下面还是上面,但应该不是伤心的水。他咆哮着,动作越来越快,感觉自己快要到了。总之哈利把人牢牢地抱在怀里,卖力地与他连接在一起,前端也被好好的疼爱,德拉科就这样不清醒的,原始而强硬地被他一次带上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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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靠在一起剧烈的喘息着,哈利感到的德拉科那张瘦削的小脸正埋在他的肩头,高挺的鼻梁无意识地随着呼吸摩擦过自己的皮肤,他湿漉漉的金色头发就在他的鼻尖之下,散发着一种洗发水的淡香。这让哈利一瞬间有些眩晕,他下意识抬起手擦过斯莱特林脖颈间的皮肤,在那里留下一道通红的印记,也让身上的人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呻吟。哈利手一抖,连忙掩饰似的用手轻轻拽住德拉科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肩头拉起来。

 

出乎意料的,德拉科丝毫没有挣扎,他的脑袋顺从地就着哈利手掌微微向后仰去,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疲倦的神色,他不满地眯着灰色的眼睛看了哈利一眼,然后又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副“别烦我”以及“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哈利叹了口气,他转过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浴室——他自己的衣服散乱地堆积在门口干燥的地方,而德拉科身上的衣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裤子被随意丢在地板上,而那件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此时已经完全被毁,正湿淋淋地挂在斯莱特林单薄的身体上。哈利脸红了,他一言不发地推开德拉科,从浴缸里站起来,他湿漉漉的身体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水痕,然后他穿上自己干燥的衣服。

 

在走出浴室之前,他回过头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发现德拉科仍然保持最初的样子懒洋洋地泡在浴缸里,哈利没再说什么而是立刻闪身跑向自己的房间,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他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套普通的衬衣和裤子——他鬼使神差地把旧衣服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懊恼地发现那上面似乎有些发霉的味道,他的手向后摸索着,想要掏出魔杖再给衣服来一个清理一新。因为时间很晚了,他不想让马尔福发出喋喋不休的抱怨把大家吵醒而已。哈利为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但是他的手摸了个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魔杖刚刚掉落在了浴室里。

 

哈利心中暗道不妙,他连忙返回到浴室。

 

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已经不在浴缸里了,此时他正全身赤//裸着蹲在自己湿透了的衣服前,修长的手指正攥着哈利的魔杖——但老实说,哈利并没有感到慌张。

 

德拉科抬眼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给了自己裤子几个烘干咒,但是显然挂在上面的泥土和血垢需要更专业的洗涤,德拉科在哈利破有耐心地注视下最终放弃了,他愤怒地把哈利的魔杖丢到一边,又回到自己的浴缸里去了。哈利跟在后面把干燥的衣服挂在衣架上,然后捡起自己的魔杖。

 

“我的魔杖呢?”德拉科用过度使用之后的声带沙哑地说。

 

“在韦斯莱夫人那里。”哈利回答他。

 

“哦,囚犯待遇。”德拉科嗤笑道,但是哈利没管他,他凑上前去,不顾德拉科的推拒,一边拉开他的横在胸前的手仔仔细细检查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德拉科的脸蛋涨红了,他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张开身体任由哈利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体每一寸。哈利在心里暗暗烦躁,因为德拉科的身体上遍布他刚刚吸吮留下的印记,这几乎完全遮住了他之前身上的暗伤——斯莱特林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是哈利已经用魔杖治好他身上的淤青,然后把放在旁边的沐浴露递给他。

 

德拉科自然地接过,并自顾自简单冲洗了一下。哈利又把换洗的衣服丢给他。

 

“这是什么。”一向娇生惯养的斯莱特林一瞬间瞪圆了眼睛,他用一种很抗拒的眼神看着哈利。

 

“给你换的衣服。”哈利眼疾手快地阻止了金发斯莱特林想要把衣服丢开的动作,“不穿这个,你就只能光着。”他威胁道。

 

德拉科瞪着那双灰色的眼睛愤愤地看着他,但是哈利只是疲惫地耸了耸肩,他弯下腰把德拉科的衬衫捡起来——它们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清理的必要了,丢了算了。哈利面无表情地看着衬衫上沾着的星星点点白色液体,在心里盘算着,他感到浴缸里的德拉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件衬衫——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该死,这种廉价的布料一定会让我过敏。”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套上牛仔裤和灰色长袖,想了想还是把上衣宽松的下摆掖进裤子里,这让他看起来利索不少。

 

“少废话。”哈利已经收拾完了浴室——包括清理好地面、打开窗户给浴室换气,然后他把德拉科原本的衣服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之后他拽着德拉科回到今晚休息的房间。

 

一走进房间,德拉科就像个混蛋一样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韦斯莱家破旧的墙纸和咯吱咯吱作响的地板,从浴室的地面到房间的大小.......哈利一言不发地听着,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采取手段阻止他对韦斯莱家的冒犯,但其实哈利对眼前作威作福的坏蛋马尔福竟然没有生出一点像在低年级时那种厌烦,这其实很奇怪,这是哈利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到松了一口气那样轻松。他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

 

“别抱怨了,容我提醒你现在的处境,马尔福。”哈利说着,一边拉开毯子躺在那张松软的床上去,留金发斯莱特林一个人咬着嘴唇站在原地。

 

“.......我睡哪儿?”他伸手推了推昏昏欲睡的哈利。

 

“床上,或者地毯上。”哈利故意说道。显而易见他们就应该共享唯一的那张床,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们没少躺在一张床上,马尔福犯不着这个时候感到别扭,哈利想。

 

但是德拉科还是纠结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上床,而是在距离床边很近的地方和衣躺在地板上。

 

好吧,随便他。哈利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堵在胸口,他愤怒地蹬动着身上的毯子,把它踹到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地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毯子拉动的声音,他这才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这一夜哈利完全没有醒来,也没有做梦,当哈利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的身上正盖着昨天晚上那条毯子。德拉科正背靠在床边坐在地板上——他似乎正在发呆,从哈利的角度望过去只露出一个金色的脑袋和一截脖颈。哈利安静地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直到罗恩“嘭”的一声推开门冲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赫敏。

 

早饭好了,哈利!”红头发的男巫似乎心情很好,“还记得吗?比尔明天要结婚!我们今天有很多任务需要做......该死我忘了!”他和地上的德拉科面面相觑,罗恩用一种迟疑的目光打量着德拉科身上穿着的旧衣服,“真稀奇,没有穿着昂贵袍子的马尔福。”他用一种似笑非笑地语气嘲弄道。

 

“不仅如此,还是一个使用了韦斯莱牌简陋浴室的马尔福。”金发斯莱特林反唇相讥道。

 

“什么?你这个令人作呕的臭白鼬,我要立刻去给浴室消消毒......”但是坐在床上揉着脑袋的哈利打断了他们,“行了,你们两个都闭嘴,我现在就下去。”

 

但是站在一旁的罗恩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反而走到门边将门关上,“事实上,我们需要谈谈......”他的眼睛却看着坐在地板上没有什么动作的德拉科,“关于我们之后的计划......”

 

哈利顺着他的目光向旁边看向地上的金发男孩,但是德拉科只是盯着地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想,除了需要绝对保密的那一部分,我们不完全需要回避他,因为之后他会和我们一起走。”

 

“什么?!”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

 

坐在地上的男巫瞪圆了眼睛,哈利看着他耸了耸肩,话确实冲着罗恩回答,“因为红线的原因他可以感知到我在哪里,为了保险,他必须时时刻刻和我待在一起。倒是你们,老实说,这真的太危险了,如果你们反悔了......”哈利顿住了,他感觉那些单词卡在自己的喉咙里,他感到很艰难。到此为止,那个拥有一双灰色眼眸的斯莱特林一直在安静地凝视着他。

 

“别说傻话了,哈利。”一直一言不发的赫敏打断了他,“我们一定会陪着你的,我们甚至为了你做好了准备,来看看吧。”她冲着罗恩点点头,然后率先走出房间,之后是罗恩,哈利回头示意德拉科跟上。

 

他们沉默地走上楼梯,直到来到顶楼一处很小的楼梯平台,罗恩走上前拿出魔杖冲着天花板嘟哝了一句“速速显形”。

 

在他们的正上方,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显露出来,同时一架梯子滑到他们脚边。那上面黑黝黝的,传出一种一个可怕的、像咆哮又像呻吟的声音,伴随着一阵令人恶心的腐臭味。

 

“做好心理准备,小花。你应该庆幸你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罗恩嘲弄似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德拉科。斯莱特林瞪了他一眼,报复似的率先爬上短短的阁楼。

 

哈利紧随其后,当他爬上小小的阁楼时,看到德拉科捂着嘴巴蜷缩在一旁,他的脸色煞白,却没有闭上眼睛,他就像在直面什么东西一样凝视着阁楼尽头的黑暗——哈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瞥见那东西大张着嘴蜷缩在距离他们几英尺远的地方。

 

那是一个正常人大小的食尸鬼,只能从远处依稀看出人形,他的浑身上下布满脓包,狰狞地抖动着,却诡异地长出红色的头发、穿着罗恩的睡衣。

 

那确实是恐怖的。哈利看着它有点恶心,他下意识看向德拉科,但是德拉科已经放下了手,他垂着眼睛,除了煞白的脸色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天。”哈利说道。

 

“那是我,像不像?”罗恩愉快地看向哈利,后者仍然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扭动的怪物。

 

“像。”德拉科说道,被罗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闭上你的嘴,不然我就把你变成这样。”德拉科下意识在自己的腰间摸了摸,想起自己没有魔杖,他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旦我们离开,这个食尸鬼就会下来住到我的房间,”罗恩说,“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让人不愿意靠近,并且只会躺在那里呻吟和流口水,他将带着死斑谷病成为我的替身,这真是个精妙绝伦的计划。”

 

但是哈利仍然站立着,他的头脑中一片混乱。

 

“罗恩的意思是他已经做好了他跟着我们离开之后的准备。”赫敏说道。

 

“是的,你想,当我们三个人都离开霍格沃茨,每个人都会知道我们三个是一起行动,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父母,尤其是我的家人——所以我准备了这个我的替代品,来假装我其实是生了重病卧病在床,所以才没有去上学。如果有人来向我调查,妈妈或者爸爸就让他们看看我床上那满身脓疱的食尸鬼,死斑谷病会传染的,因此他们不会愿意靠近他,他不能说话也不会引起麻烦。”

 

“而我的家人那边,我——我修改了我父母的记忆,让他们确信他们叫温德尔和莫尼卡威尔金斯,他们的生活愿望是移居到澳大利亚,他们现在已经去了,那会让伏地魔难追捕到他们,向他们审问我的行踪——而在这边看起来就好像我已经与爸爸妈妈一起离开了,因为现在大量麻瓜出身的巫师都躲到国外去了。”赫敏说道,她的眼睛一瞬间浮现出一丝不忍,但很快被鼓励的笑容所覆盖。

 

“天——那真是......谢谢你们。”哈利感到自己的舌头打结了,一种压抑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发现他的伙伴们无比清楚和他站在一起的危险性,这也同样会给他们的家人带来风险,但是他们仍然选择和他一起努力,为了一些他也不完全有计划的事。他感到一种内疚的情绪填满了他。

 

大家都沉默了,赫敏盯着那个不断发出嘶吼的怪物出神,罗恩站在那儿望着她,哈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什么也说不出,他想告诉他们对他来说那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完全不能找到足够分量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直到一道白色的光从哈利眼前闪过,直直打中食尸鬼张开的嘴巴,他的舌头迅速膨胀起来,很快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哈利惊讶地转过头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德拉科已经握住了他的魔杖,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耸了耸肩,把魔杖放回哈利的口袋。

 

“你们不觉得他的叫声太像野兽了吗?如果病菌传染到舌头,它就无法说话了。”他说。

 

罗恩瞪着他,但是赫敏觉得他是对的,她点了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走,哈利?”过了一会儿,罗恩还是下定决心无视他,他转过来看向哈利。

 

“我想尽快,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就离开。”

 

赫敏点了点头,“这几天我一直在收拾我们的行李,就快准备好了。”

 

“太好了——哈利,如果我们逃到了婚礼,妈妈和芙蓉一定会杀了我们。”罗恩亲昵地揽住哈利的肩膀,哈利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打断。

 

“你们一定要站在这个冒牌罗纳德·韦斯莱的旁边讨论吗?这个味道让我快吐了。”德拉科·娇贵的·马尔福又一次皱着鼻子插入了他们的谈话,罗恩翻了个白眼,但是这一次他也赞成斯莱特林的看法,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下阁楼,罗恩把入口隐藏起来,这时莫丽夫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再一次大声叫他们吃早饭。

 

“他怎么办?”罗恩指着德拉科,嘟哝着。

 

“我从没指望贫穷的韦斯莱家能给提供填饱肚子的食物。”德拉科立刻举起了双手。

 

哈利眼疾手快地拦下咬牙切齿的罗恩,他回过头看了看斯莱特林消瘦的身形,叹了口气,“我想你得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牢记你的处境,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会把吃的拿给你。”他警告似的说道,德拉科皱起眉毛,看起来有些愤怒地甩了甩头发,转身走进了房间,重重关上房门。

 

下楼的时候,罗恩悄悄凑到哈利耳边,“妈妈一直不赞成我们放弃霍格沃茨的学业,去销毁——”他做了一个“魂器”的口型,“她认为邓布利多有一整个凤凰社的人可以差遣,不用非得是你,我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但她不会放弃的。”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要做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是的,妈妈认为我们就是孩子而已,我们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哈利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也有些动摇,他在昨天刚刚度过自己十七岁的生日——事实上他对自己能做什么一无所知,他甚至无法直面那些怀疑。

 

但是当哈利走下楼梯的时候,大家兴奋地冲他欢呼。他先是愣了一下。

 

“亚瑟让我替他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哈利。”莫丽夫人站在煎锅旁边和他说话,“很遗憾他不得不早起去上班。”

 

哈利摇了摇头,他看到餐桌边上堆满了礼物。罗恩在他的身后轻轻把他推到桌边,赫敏拿起摞在最上面的礼物递给哈利。哈利冲她报以微笑,然后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瞭望镜,我希望你能喜欢。”听了赫敏的话,哈利立刻点了点头,这让女巫感到很好,她羞涩一笑,然后跑开了。

 

“昨天被转移计划耽搁了,我们想今天为你补上,祝你生日快乐,哈利。”莫丽夫人把她的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 哈利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找到了他们为他准备的礼物——里面是一块手表,表壳是金色的,表盘上转动着星星形状的指针。

 

“按照传统,一个巫师成年时都要送块手表给他,”莫丽夫人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脸蛋,“我是说,我们看着你长大,我们是多么高兴看到你从一个男孩长成了一个男人——”她的话说到停住了,因为哈利站起来抱住了她。

 

是的,成为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哈利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心情,也许是感激,或者是满足,总之哈利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感到莫丽夫人放在他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他。

 

“妈——”罗恩不满地在一旁大叫。哈利大笑着,从这位母亲一般的女巫怀里离开。

 

“我认为这应该问你,毕竟十七岁对于一个巫师来说如此重要,你想要怎样举办你的生日聚会呢?”莫丽夫人无视了罗恩的叫声,她询问道。

 

“不、不用。”哈利连忙摆手道,想象着本就忙碌的婚礼前夕,额外的紧张工作又要加在他们大家头上,“真的,生日已经过去了……能够拥有这么多生日礼物我已经很满足了……”

 

反正他什么也没错过。哈利在脑海中会闪过一些昨天晚上的画面,他舔了舔嘴唇,在心里暗暗想到。

 

但是莫丽夫人仍然坚持要为他烤一个生日蛋糕,“这并不麻烦,并且你就别想着逃过干活了,哈利,赶快吃饭,然后去和罗恩一起把鸡喂了。”她说道。哈利没有拒绝,他注视着女巫的背影,鼻间满是熏肉的香气,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自责在心底激荡,因为他带给她的这些麻烦和痛苦。

 

罗恩伸出手拐了拐他,“喂,兄弟我送给你的礼物是那个蓝色的包裹,里面的东西记得别被家里女人们看到了。”然后他嘟哝着,“这是一些男人的秘密。”一边冲着哈利俏皮地眨了眨眼,这让哈利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如果说是男人之间的秘密,那么他和德拉科·马尔福才称得上是有个秘密——哈利有些迟疑地把那个长方形的包裹拿在手里颠了颠,“一本书?”他问道。罗恩只是故作神秘地装作没听到。

 

他很快就和罗恩一起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早餐,哈利没有忘记要给德拉科带一些吃的,他没有停下往自己盘子里放食物,直到盘子摆满。

 

但是他找不到机会行动——莫丽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到院子里晾衣服,她只是坐在桌子旁看着男孩们,哈利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盘子,在心里暗暗斟酌着如何开口。

 

“妈妈,我们得给那个讨厌的德拉科·马尔福送一些食物吧。”坐在哈利旁边的罗恩一边再往嘴里塞满煎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的。”哈利连忙点头附和,他有些感激地看向罗恩,但是对方没有看他。

 

莫丽夫人弯起的嘴角突然耷拉下来,哈利感到一瞬间房子里的气氛她又露出了那种迷茫地神情盯着天花板,“哦,还有那么一个人,我们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哈利咬着嘴唇——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很难,跑去韦斯莱和马尔福一直以来的过节,德拉科·马尔福莫名其妙地拖着受伤的乔治出现在这里,作为一个危险分子,他似乎没有坏的那么纯粹,但如果说他是作为罗恩·韦斯莱的朋友,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这让一向善良热情的韦斯莱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总之他们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也许他来到这里有什么阴谋,但是他把乔治带回了我们身边——我不知道,我拿走了他的魔杖——比尔的婚礼马上到了,我们不能在婚礼前夕囚禁一个人,这是不吉利了,一切都可以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再说——”她一直以一种类似自言自语的语气喃喃道,最终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罗恩,你去把他叫下来。”哈利想要代劳,但是莫丽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最终还是没动。

 

他们又煎熬地度过了一会儿,那个皮肤苍白、下巴尖尖的金发男巫出现在餐桌旁边,德拉科的脸上不是哈利在霍格沃茨餐桌旁常常见到的那样趾高气昂,相反斯莱特林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看起来十分警惕。

 

“听着,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但是你请便吧——等到婚礼结束凤凰社的人来了之后我会把你交给他们,在此之前你自便吧——当然如果你伤害了我的家人,我会要你好看。”莫丽夫人警告道,整个过程之中马尔福一直看向别处,一言不发,然后莫丽夫人离开了餐桌。

 

斯莱特林这才缓缓回过头,哈利下意识地把自己的盘子向他推过去。德拉科的表情终于变了变,他看着盘子边缘的汤汁,脸上流露出一种类似嫌弃的表情。“呃,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问道。

 

“爱吃不吃。”罗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德拉科冲他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接受地拿起哈利的叉子(哈利收回了他准备拿一把新叉子的手),他在餐桌旁做好,慢斯条理地吃起了哈利为他拿的食物。

 

早餐之后,陋居上下都投入了忙碌的婚礼准备之中。从那一刻起,莫丽夫人让哈利,罗恩和赫赫忙个不停地处理一些琐事,让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他们不断地做着餐具清洗,各种颜色调配,缎带和花,除花园的地精,帮韦斯莱夫人烤了很多的夹子鱼烤面包——他们三个甚至没有聚在一起讲话的机会!

 

“看!我敢说这就是我妈妈的阴谋!她想让我们无法聚在一起讨论,以此拖延我们离开执行自己计划的机会。”又一次,罗恩抱着一堆衣服和正在洗盘子的哈利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悄声说道。

 

哈利点了点头,他还是分过神看向站在屋子前面的德拉科——金发男孩正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阳光一闪一闪地洒落在他的发梢,他无聊似的把重心从左脚转换到右脚——是看一眼都要替他感到尴尬的程度,哈利用力眨了下眼睛。整个陋居大多数人都对他抱有恶意,并且每一个人手头都有忙着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愿意理会他,也没有人在意他,哈莉甚至觉得早上把他关进房间里的选择才是对的,但是现在房间也正在被女人们布置着,德拉科并没有任何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也许,他并不屑和淳朴的韦斯莱家人待在一起。哈利安慰自己道。

 

哈利正出神地看着,没注意到莫丽夫人走了过来,她把一沓新的碟子放在哈利的面前,“唔,我们有一些忙不开了,或许可以让马尔福去花园里摘一些蔬菜?”她小声嘟哝着,但是哈利听到了,他冲她感激一笑。

 

“只是确认一下,他无法伤害到你吧。”

 

哈利冲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他急匆匆地摘掉手套,拿起菜篮冲到正在发呆的德拉科旁边,起先金发斯莱特林吓了一跳,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恢复了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甚至在哈利强行把篮子塞到他的怀里时,他剧烈地挣扎起来。

 

“——让我懒洋洋地享受太阳很好,圣人波特,你该死的到底有什么毛病?你要我去帮忙摘蔬菜?”

 

“得了吧,马尔福,其实你连蔬菜长在地里都不知道,对不对?”哈利忍不住大笑着推了推他,打发他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斯莱特林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下,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花园。

 

哈利这才回过头,发现莫丽夫人正在用一种担心的目光看着他,他装作没看见她的目光,继续洗刷他的盘子。

 

 

当哈利接着休息时间终于和罗恩在厨房中碰面,他们俩累的齐齐瘫坐在凳子上,哈利慢慢拆着那个礼物包裹,露出一本《追女子之十二成败范例》。哈利猛地抬起头看向罗恩。

 

罗恩洋洋得意地伸出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我不能放任你身上的不健康关系了——这跟你平常读的书不同。”罗恩说,“这是绝对的经典。要是去年我就看了这本书,拉文德也就没那么难甩了,我也就知道怎么和……我从中学了很多东西呢。你会很惊讶地发现这里面不全是教你用魔杖来行事的。”他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哈利惊异地目光,回避似的别过头去。

 

这时门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哈利连忙把书塞到桌布底下,他抬起头,看到德拉科向他大步走过来,他苍白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一丝淡淡的薄红,看向罗恩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似乎浑身上下都在驱赶罗恩离开,但是红发男巫的喉咙里发出重重一哼,非不肯如他所愿。

 

“唔......只是听说你过生日.......死疤头,不得不说你一直是个混蛋......我找到了一些野花......”他踌躇地在哈利面前站定,在罗恩的白眼和哈利探寻的目光中从背后拿出一束被皮筋捆着的花。“但你应该永远记住你比我小一个月成年,因为马尔福总是领先!”

 

但是哈利没去理会金发斯莱特林的胡言乱语,他只是盯着那束可爱的植物,它们绿色的叶片呈长羽状、分裂四散开来,常常叶片顶端长出一朵朵黄色的可爱小花,像野菊花那样。

 

如果那真的是花的话。

 

一旁的罗恩眯起眼睛看了看那些小花,又看了看斯莱特林几乎羞愤致死的脸色,最终......发出了惊天爆笑。

 

“马尔福,这他妈是茼蒿!!!!你拔了我妈妈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珍贵食材,就连它们的种子都来之不易!她一定会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哈.....”

 

德拉科手一抖几乎要把那把茼蒿丢开,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是笑声还是惊动了刚踏入厨房的金妮,有着一头漂亮红头发的女巫走过来看了看那束被绑得漂漂亮亮的茼蒿,伸出手拿走了它,“没事,拔了就拔了,把花切了就能吃。”她说着,把茼蒿放进了水池里,身后德拉科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那里,他似乎想要逃跑了。

 

哈利没忍住冲他绽放出一个笑容,但这似乎更加激怒了斯莱特林,他愤怒地转身跑到屋子外面去了,罗恩还在厨房里大声嘲笑着。

 

“充满创意.....!”罗恩还在哈利的耳边吵闹着,“......看够了就可以丢下锅吃了!”哈利笑着给了他一拳。

 

总之他们度过了相当忙碌的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哈利独自回到房间——马尔福还在楼下呆着,似乎比起早上他的尴尬处境缓解了很多,金妮和弗雷德似乎愿意有些疏离地和他接触——“哦,无论如何,感谢他带回了我的哥哥。”金妮像莫丽夫人一样看着天花板神游似的说道——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花园里一起痛揍地精,当然下午刚开始的时候,德拉科似乎因为缺乏经验而被地精狠狠咬了一口。而看到他吃瘪或者深陷麻烦,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哈利叹了口气,这一切其实已经非常超出他的预期了,韦斯莱家这种一点点包容已经让他无比感激,哪怕之后他们打算把德拉科交出去——但他决心带走他。今天这一切带来的宁静终于让他可以短暂地逃避压在他心头的重担。

 

想着,他从床底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动手收拾起来——这是自从六年前打包箱子以来,哈利第一次清空了他的箱子,包括那些遗留在箱子最底部乱七八糟的东西。旧的羽毛笔、单只的袜子、一些玻璃碎片、一个闪烁着“波特臭大粪”的微弱光芒的徽章(哈利苦恼地笑了一下)、一张预言家日报,上面带有邓布利多照片的讣告。

 

哈利摊开报纸,注视着邓布利多和蔼微笑,但就像他从半月牙形的眼镜后凝视一样,哈利想到了蜂蜜味的糖果,和数不清的迷茫和悲伤。尤其他现在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邓布利多的过去,关于他的少年,他的青年时期,他的中年时期,甚至对于他要自己做的事,他都一无所知。

 

他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最终还是决定把报纸对折好放了回去,他拉过一条帆布口袋,只收拾了一些必备的物品,这时,他听到脚步声,德拉科走了进来——他显然比前一天要自在地多,轻车熟路地捧着一个盘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哈利注意到,他在吃蛋糕,那个蛋糕被切成不规则的六边形,看不出来是什么造型,只有最上方被叉子划得乱七八糟金色糖霜依稀可辨。

 

“哪儿来的——?”哈利问道。

 

德拉科耸了耸肩,“唔,不知道,金妮芙拉在烤箱里发现的,似乎被遗忘了,我们俩就一人切了一块自己最喜欢的部分。”

 

哈利看着那块面目全非的蛋糕,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他似乎想起了一些自己也遗忘的事情,“你不会是从蛋糕的中间掏走了一块吧。”

 

德拉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唔,老实说,那个蛋糕很漂亮,做成了金色飞贼的样子,但是因为放的太久了,口感大打折扣。”

 

这下轮到哈利彻底抓狂了,“那你绝对是毁了我的生日蛋糕!!”他抓着头发大吼,德拉科·欠收拾的·马尔福斜睨了他一眼,“那给你好了吧。”他又拿着叉子胡乱划了两下,却没有放进嘴里,他把盘子塞进哈利手里,然后一口气卷走了哈利的毯子,在地毯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不一会儿,他就把眼睛闭上了。

 

只留下哈利对着面目全非的蛋糕拿起叉子,然后在深夜对着镜子独自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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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是个好天气,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气候温暖——芙蓉和比尔的婚礼在下午三点开始。上午十点,亚瑟先生已经开车去接芙蓉的父母了。花园里,莫丽夫人正在指挥男孩们临时搭建婚礼需要使用的巨大白色帐篷,然后他们忙着搬来凳子摆放着室外。

 

常年在外漂泊的查理已经回到了家,莫丽夫人欣喜地扑上去把他拥入怀里,这某种程度上终于解放了哈利他们收到的“监视”,因为莫丽夫人正忙着抓着查理试图剪掉他自以为时尚的长发。哈利乘机和就近的赫敏凑到一起。

 

“天,这可真是够累的,每一场美好的婚礼的背后都需要这么繁琐的准备。”棕色头发的女巫今天穿着一条合身的素色裙子,她一头卷发被扎进一条同样配色的发带里,这让她看起来十分雅致,哈利惊讶地发现她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变得有品味了很多。

 

“是的,但他们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哈利不由得想到比尔刚刚被狼人攻击、原本英俊的面庞上留下了永久狰狞的疤痕,莫丽夫人本以为漂亮的芙蓉会立刻甩开他离开,但是芙蓉没有,芙蓉坚持认为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改变,而疤痕恰恰是她的丈夫英勇的象征——也正是如此,韦斯莱家的女人们正式放下了对她的偏见,现在她们就要真正成为一家人。

 

赫敏点了点头,“话说,哈利,你有关于我们离开之后的计划吗?老实说,我对我之后要到哪里去寻找那些魂器一无所知,书上能获得的资料太少了,邓布利多没有再和你交代过些什么吗?”

 

哈利看着女巫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感到有些缩瑟,他干巴巴地告诉她,“——没有,我告诉你们的就是全部,我想我们只能去有可能的地方尽可能寻找线索,至少我知道一些地方和伏地魔的过去有关。”他有些心虚,实际上他也并不清楚这是否是个好主意,但目前来看,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渠道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获得有用的信息。

 

赫敏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好吧,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试看。”她说着,打开自己挂在手上的一个小小珍珠手袋。哈利的目光也随之移到她的手上,手袋乍一看十分低调,但如果你长时间注视的话,上面每一个珍珠都散发着奇异的光泽,看起来价值不菲。有那么一瞬间哈利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甩了甩头把那种感觉压了下去。女巫还在自顾自地把手伸进去摸索着,那个手掌大小的手袋一口气吞下了她大半胳膊,看起来像是藏着什么无底洞一样。

 

“空间扩增咒”赫敏说,“它们甚至没有重量——我也是试了几次才成功。总之,我把我能想到我们需要的东西都放进去了。”她轻轻地晃了晃那个精致的小包,里面传出一阵装满了货物的船舱才会发出沉闷的回响声。

 

“你真是太棒了。”哈利由衷地赞许道。

 

“我当然知道。”赫敏骄傲地冲他仰起头,“现在我们去你的房间把你的行李放进来。”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哈利这两天暂住的房间,但是德拉科并不在那里,哈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赫敏则一言不发地用魔杖指挥他的帆布口袋自己塞进她的小手袋里。

 

然后他们悄悄走下楼去,在路过起居室的时候,哈利透过敞开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抽屉里露出一截的山楂木魔杖,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花园里准备婚礼,他回过头看了看赫敏,心中明白自己不可能躲过赫敏的眼睛,于是决定不加掩饰地大步向前,迅速拿起德拉科的魔杖放进口袋里收好。

 

“你打算带着他吗?”赫敏突然开口问道。

 

“呃,谁?”哈利看着女巫不赞许的目光,“是,是的,我想是的,因为.......”但是赫敏打断了他。

 

“得了吧,哈利,我知道你能找出一百个理由,但事实上最重要的理由只是你想带着他而已。”

 

哈利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和德拉科算是什么关系,甚至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一直在骗他,他们到现在为止都对彼此有所保留。他放空地看着前方,赫敏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他,过了一会儿,哈利开口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老实说,某种意义上我能理解你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赫敏举起手袋放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专心致志地注视着那些圆圆的珍珠,“所以,在这件事上无论你做什么我大概不会阻拦你。”

 

“毕竟生命是你自己的,而你又是一个不经思考就行动的人。”他们彼此看着对方,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三点,为了防止婚礼上有人认出他来,带来一系列的危险和麻烦,哈利只是在罗恩他们的面前喝下了一大份复方药剂,这让他变成了一个拥有着一头红色头发、脸上长满雀斑、身材肥胖的麻瓜男孩——纯血巫师们最看不起的那种,但放在一向和亲近麻瓜的亚瑟·韦斯莱家人们一起并不会违和。总之,男孩们现在一起站在花园的白色帐篷外恭候着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

 

德拉库尔先生花高价聘请的乐师们早已抵达了婚礼现场,现在他们正卖力地演奏着手里各式各样的金色乐器。悠扬的音乐配上明媚的阳光,还有婚礼现场簇拥的鲜花,美好得恍如仙境。、然而,哈利却莫名感到不安,原本让人心情愉悦的阳光照在他现在臃肿的身材上,身上略显紧绷的礼服长袍也让哈利倍感到天气的闷热和心中的焦躁。

 

哈利感受到一束视线,这让他心中猛然一惊,他慢吞吞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上午都不知道在哪里待着的德拉科正在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哈利佯装镇定地别过头去,心中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失望感,因为马尔福在思想上根深蒂固的歧视观念。但是金发的斯莱特林并没有放弃和他对视,当哈利再一次看向他的时候,金发男孩仍然站在陋居的阴影之中,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哈利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在骂他是个“丑八怪疤头”。

 

哈利终于不是面无表情,他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他幼稚的行为——但不得不说,现在的德拉科远远比在学校的时候更加理性,至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知道自己在韦斯莱家本就不受欢迎,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他的安全帮他搞来复方汤剂,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躲起来——他也确实做到了,在人来人往的婚礼上,他安静地待在陋居的窗帘后面,然后——嘲笑哈利。

 

“等我结婚的时候,”弗雷德在一旁出声打断了哈利的出神,他一边松着自己礼服的衣领,一边抱怨道,“我绝不整这么多烦人的规矩,大家随便,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给老妈用一个全身束缚咒就好了。”

 

天,哈利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场面,那一定是一团糟,这种时候德拉科一定会站出来阻止,毕竟在生活习惯这方面德拉科应该和莫丽夫人是一类人,区别在于——德拉科不做家务,那么他就会指挥我去维持秩序、整理家务!哈利绝望地想着。

 

“说真的,老妈今天的表现不错,就是因为珀西没来伤心了一阵子,不过还有谁在乎那个笨蛋?”乔治笑嘻嘻地说,他已经差不多休息好了,除了原本耳朵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洞,哈利常常感到不习惯,但是他们兄弟俩一起开了很多次关于耳朵的玩笑,“看!他们来了!”

 

许多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在陋居不远处幻影显形,随后,人群开始沿着各自的路线穿过果园,朝帐篷赶来。哈利他们连忙迎上去,按照宾客名单指引客人落座。

 

“天呐,我发誓我看到了几个媚娃表亲,”乔治伸着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我想她们肯定需要一些私人的英语辅导,我得走了……”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地样子,兴冲冲地冲向那些娇小可人的姑娘们们面前。

 

而另一方面,被撇下的乔治只能无奈地接待这群中年女巫,罗恩的职责是招呼韦斯莱先生的魔法部同事,至于哈利,只得去照顾一对几近失聪的老夫妇,这让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嘶吼,但是他的声音很快被婚礼现场的音乐声盖了下去。

 

海格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当他准备落座的时候,误会了弗雷德指示,没有等他那个后排的椅子被施上加大加固的咒语就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结果,五把金光闪闪的椅子刹那间成了棍棒和粉末,这为婚礼现场增添了一些小小的骚乱。

 

当婚礼仪式终于开始的时候,哈利已经感到有些筋疲力尽,他瘫坐在椅子上,抓起苹果汁一饮而尽。人们很快也安静下来,因为帐篷里的气氛祥和而庄重,韦斯莱夫妇此时从过道走了过来,莫丽夫人一身紫色礼服的打扮,头上带了一顶由鲜花和珠宝点缀的大帽子,她正挽着亚瑟先生的手亲切地向大家打招呼。

 

随后,新郎就身着礼服站在了礼堂最前方,胸前都佩着一大朵雪白的玫瑰,这让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和口哨声。随着像是从那些金色气球里飘出的礼乐声音渐大,现场也重新回复了安静。

随着德拉库尔先生挽着芙蓉入场,人群中又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她头顶金光闪闪的头冠,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身段凹凸有致包裹在一条白色裙子里,芙蓉看起来真是美丽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失语,让所有人为之倾倒,但她那双蓝宝石一样澄澈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温柔地看向比尔,旁边牵着她的父亲们笑得合不拢嘴。

 

当他们被宣布正式结为夫妻之后,在场的宾客们都爆发出一阵欢呼,人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力鼓掌,金色的气球在他们的头顶纷纷爆炸,变成一只只快乐的飞鸟和金色的挂钟在空中飘摆,美妙的乐曲声也随即响起。

 

这时哈利注意到赫敏没有站起来,她只是眼噙着泪,呆呆地注视着阳光下夺目的芙蓉和比尔,看起来像是透过他们注视着什么抓不住的、虚幻的幸福,哈利突然又想起了她那只低调又漂亮的珍珠手袋、在斯拉格霍恩聚会上头上别着的发卡......但是哈利明白自己的好友并不是什么贪慕虚荣的人,她大多数时候都在陋居帮忙、然后忙着在书上查阅信息、为了他们之后的计划做着准备,甚至抹去了自己父母的记忆,而她自己真正的伤心事都隐藏在她白天看不出来什么的外表之下。

 

哈利动了动自己的喉头,他懊恼自己对一直陪着自己的朋友的关心不够,看着面前幸福洋溢的婚礼,他也许感受到了赫敏内心所想——那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没有什么未来,除了伏地魔之外,好像一切都模糊了,他慢慢伸出手折下一支婚礼现场盛放的百合花,递到女巫面前。

 

赫敏这才回过头看向他,哈利冲她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唔,只是确认一下,你结婚的时候想要几克拉的钻戒?”

 

女巫被他逗笑了,“麻瓜杂志上鸽子蛋那么大的,对方是个有钱人。”她说。

 

“这些真是太棒了。”罗恩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的手上端着小薄饼和三明治,另一只手上拿着苹果汁递给赫敏,“厨房放着的苹果汁桶好像漏了,苹果汁都不翼而飞了,问臭白鼬看到了吗?但是他说自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最后一杯了。”女巫点点头,接了过来。

 

哈利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罗恩强行插入到他们之间,一起品味着婚礼上的美食,悠扬的音乐奏响,人们纷纷滑进舞池里开始跳舞。

 

“我们应该过去向他们道贺,”赫敏说着,她站起来踮脚望向已被祝福者们包围的比尔和芙蓉。

 

“我们待会儿总会有机会的,”罗恩耸耸肩,一边向赫敏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于是他们很快到舞池里跳舞去了。哈利看着空空如也的两边,突然心里升起一丝寂寞。

 

之后是婚礼上的派对,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场地里又亮起了一盏又一盏温暖又明亮的灯,哈利坐在原地懒洋洋地舒展开身体,他看着婚礼上的人来来往往的交谈打闹着,心里想着这一切确实美好极了,也许他应该悄悄溜进房子把德拉科叫出来,邀请他一起跳一支舞,毕竟这种机会千载难得,至于明天会怎么样,管他呢,明天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想着,他就要站起来,但是他很快愣住了,瞪大了他那双碧绿的眼睛。

 

一个巨大的银色的猞猁守护神飞过了陋居的保护魔法,降落在原本欢快的人群中间,大家都转过身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随后,守护神开口了,里面传出金斯莱·沙克尔冷酷的声音,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传达着一个立刻把他们拖入地狱的消息——

 

“魔法部沦陷了。斯克林杰死了。他们就要过来了。”

 

人们都愣在原地,很多人只是感觉到刚才好象了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死寂如冰冷的水波一般从守护神出现的地方向四周弥漫开来,接着有人尖叫了一声。

 

身边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刚刚发生的一切美好都变得失真和呆滞,哈利一跃而起,感到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向身后退去。客人们慌乱地四处逃散,很多人慌不择路地选择直接在原地使用幻影移形,这样导致了陋居附近的保护咒完全被破坏了。哈利抽出魔杖攥在手心,迅速穿过惊恐的人群,向房子跑去。

 

“赫敏!”哈利听到不远处罗恩大叫着,他迅速循着声音望去,看到舞池中央,他的两位同伴已经汇合到了一起,他们紧紧拉住彼此,赫敏很快看到了他,他们正向他跑来。

 

但是事情在变得更糟,一道刺眼的绿光闪过,几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人影出现在婚礼的现场。卢平和唐克斯立刻挥舞着魔杖,“盔甲护身!”他们一起叫道,迅速和食死徒们展开了搏斗。

 

哈利看着那些黑色斗篷之下熟悉的面孔,一瞬间冷汗从他的额头滴落下来,此时此刻他不能大喊德拉科的名字让他小心,他只能费力地在人群之中逆行,他从没想过看起来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此时此刻竟然这么难以到达。

 

“哈利!我们必须得离开了!”赫敏已经挤到了他的身边,她和罗恩手拉着手,防止被惊恐的人群冲散,她连忙抓住哈利的手,就在这时,一道不晓得是保护咒还是恶咒的光从他们头顶飞过。

 

“.......我们得走了,哈利,只要我们离开他们就暂时不会对妈妈他们怎么样。”罗恩也在他的耳畔焦急地说道,但是哈利仍然固执地摇头,“还有机会,我得带走德拉科。”他说着,奋力用手肘撞开一位撞上他的男巫。

 

但是没有机会了,就在他快要到达陋居的几十米远的地方,哈利眼睁睁地看到长相十分可怖的芬里尔·格雷伯克走进了陋居,有一个食死徒发现了他们,他正指着赫敏大叫着,下一秒,一片黑暗笼罩在哈利的头顶,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是赫敏正带着他们两个幻影显形,黑暗朝他扑面而来,哈利看不见,也听不见,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赫敏的手,他仿佛穿性时间和空间之中,陋居离他越来越远,身后的食死徒越来越少,越来越远,包括那个今天早上还在窗户后面看着他的金发男孩。

 

这一切要是一场梦就好了,哈利感觉自己的脑袋剧痛,也许德拉科·马尔福从来就没有到陋居拜访过,这样也许他就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伏地魔的手下,那些食死徒们看到他也会礼让三分。

 

“我们这是在哪儿?”罗恩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利睁开眼睛,他仍然保持着挣扎着向前的姿势,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以为自己仍然没有离开婚礼现场,他们的周围仍然满是宾客。

 

“托特纳姆法院路,”赫敏大口喘着气,“你们没受伤吧?现在不行,我们得继续走。”

 

他们三人在黑暗的街道上不停地奔跑着,直到筋疲力尽,夜晚的街道两边聚集着夜不归宿的饮酒狂欢者,还有一长排已经关门的商店,星星在上空闪烁着。“你们两个得把身上的巫师长袍换下来。”她说着,带领他们走进一条七扭八扭的阴暗小巷。然后他在罗恩目瞪口呆地表情之下打开自己的珍珠手袋,从里面拿出了男孩们的衣服。

 

“这.......这真是见鬼,你真是个了不起的惊喜。”罗恩看着她为自己准备的牛仔裤忍不住赞叹道。

 

“谢谢你,罗恩。”女巫看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她冲着罗恩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袋内部,“该死的,这些书,我本来把它们按学科分好了类......哈利,这是你的隐身衣。”她抽出那件隐身斗篷,哈利感谢地接过来。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罗恩一边脱巫师袍,一边问道。

 

“我在陋居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早就把这些必须品准备好了,以防哪天我们要突然逃亡……把长袍从再从中间叠一道,对,就是这样。”她说着,哈利也把折好的巫师袍递给她。

 

哈利大口地呼吸着,脑袋飞速的运转,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婚礼上的其他人——”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哈利”赫敏低声说道,她看起来十分不安,尤其是她看向哈利的表情还有些许内疚,“他们要抓的人是你,哈利,我们回去只会使大家更危险。”

 

“我知道你很担心马尔福,但是我们当时带不走他,我们自身难保——并且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哈利,”女巫结结巴巴地说道,“也许他们仍认为他和他们是一伙的......事实上,我也不确定马尔福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所以我们必须优先保住你。”

 

“我们都清楚,她说的对,”罗恩说,虽然看不见哈利的脸,他仍然知道哈利想要反驳。

 

“并且,凤凰社大部分成员都在那儿,他们会保护大家的。”

 

哈利苦涩地笑了笑,他无法怪罪他们,因为他们是正确的,事实上他的伙伴们应该怪罪他——他已经给韦斯莱家带来了太多麻烦。当他把手放进自己的口袋,摸到了那根属于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他的恐惧顿时像胃酸一样开始冒泡。

 

“走吧,我们最好别停下来,”赫敏最终说。他们走出小巷,重新到了大路上,在亮着灯的麻瓜街道上穿梭。“我们要一直像这样在大街上游荡吗?”罗恩问道。

 

“我想我们应该找一个地方待一会儿,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哈利提议道。

 

赫敏点了点头,“我们休息好了明天出发往郊区走,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就可以给凤凰社寄信了。”她让哈利赶紧把隐身衣穿上,“我们可以到这里坐着!”她指着小巷深处一个破败不堪的招牌说道。那是一个很小很破旧的咖啡厅。

 

他们推开那扇小门,一个挨着一个在最角落里坐好。咖啡厅里的桌子上薄薄地覆盖着一层厚厚油渍,空气中散发着发霉的气味,但至少这里面没人。他们沉默着点了两杯咖啡,等待侍者端上来的功夫,哈利能感觉到复方汤剂正在消失,他的手开始慢慢恢复成原样。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难熬,他们都被一种焦虑笼罩着,尤其是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好好休息,他们都绷紧了神经甚至无法做到短暂地合眼。

 

“你有麻瓜的钱吗?”罗恩压低声音问赫敏。

 

“当然,我去陋居前把我在建屋互助会的存款都取了出来,我敢打赌我取钱时亏了不少。”赫敏叹了口气,这笑话似的对话让哈利这才感到轻松一点。

 

这时,咖啡厅的风铃又响了起来,进来两个工人装扮的人,他们身材高大,其中一个人头发是金色的,他的鼻子很大——哈利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他很熟悉。罗恩也若有所思地向他们望去,仿佛感受到他们的视线,那个人也看了回来。

 

再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们都瞪大了眼睛。那两个工人突然一起冲了过来,那一瞬间,哈利立刻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他们三人同时抽出了魔杖。罗恩飞身越过桌子,把赫敏压在了身下。食死徒放出的魔法击碎了几秒前罗恩脑袋旁边的墙。隐身衣下的哈利立刻冲着他们大叫:“昏昏倒地!”

 

魔杖射出的光正中了那个高大的食死徒的脸,他慢慢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然而另一个食死徒却全然不顾他的安危,他的魔杖顶端放出亮晶晶的黑色绳子,把罗恩捆得结结实实。女侍者尖叫着逃向门边,哈利试图瞄准他的脸,却被他抓来女侍者替他挡了一下。

 

“轰轰爆炸!”食死徒喊道,炸碎了哈利前面的桌子。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哈利重重地摔到了墙上,攻击带来的强风掀起了哈利的隐身衣,他的魔杖也一下子脱手了,食死徒一下子就发现了他。

 

“统统石化!”就当他再次举起魔杖的时候,赫敏突然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那个食死徒像一座雕像一样僵住不动了。赫敏从椅子下爬了出来,理了理头发里的玻璃渣,哈利看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他们把捆得严严实实的绳子解开,让罗恩站了起来。哈利捡起他的魔杖,越过废墟爬到了那个被击晕的食死徒面前。

 

“我早该认出他来的,邓不利多教授被谋杀的那天晚上他也在现场,”哈利说。他又走向那个长的黑一点的食死徒,那个食死徒的眼睛飞快地在他们三人中间扫视着。

 

“那是杜鲁哈,”罗恩说,“我在一张很旧的悬赏令上见过这张脸。我想那个大个子是索菲力·莱尔。”

 

“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们还能去哪儿呢?”只有赫敏还站在原地,她抱着胳膊看起来极度不安,她的话突然提醒了哈利,“快把门锁上,赫敏。”哈利说,“罗恩,你把灯灭了。”

 

他低头看着瘫倒在地的杜鲁哈,脑子像滴答作响的时钟一样飞速运转着。他在近乎疯狂地思考着,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想抹去他们的行踪那么他们必须清楚他们的记忆——提到记忆,哈利不由地回到了斯内普那件昏暗的地下办公室,他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试图学习大脑封闭术——而斯内普正在对他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摄神取念,无情地翻阅着他的自尊、他的羞愧、他的引以为傲、和无数秘密与回忆。他是那样的憎恨摄神取念以及一切和大脑封闭术有关的东西,他甚至到最后也没能彻底掌握它。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比的、无比的憎恨。如果他像伏地魔一样精通摄神取念的话,他就可以从这些食死徒的脑子里直接读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反正,他们都是活该,他恨死他们了。还有德拉科·马尔福,该死的他怎么样了......

 

“哈利!”他听到耳畔有人在叫他,他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骑在了杜鲁哈的身上,此时他正拿着魔杖指着地上的食死徒,而他刚刚突然的精神压力似乎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痛苦。

 

“天哪,快停下,哈利。”赫敏担心地叫着,罗恩也拖着他的肩膀把他从食死徒的身上拽起来,哈利顺从地坐在一旁,喘息着。

 

“我们把他们怎么办呢?”罗恩在黑暗中对哈利低声说道,“杀了他们?”。

 

但是哈利摇了摇头。

 

“我们只需要消除他们的记忆,”哈利说道,“那样的话,他们追踪的线索就断了,如果我们杀了他们,那无疑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

 

“你说了算,”罗恩听起来大大松了口气。赫敏点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用魔杖指着杜鲁哈的前额,“一忘皆空!”她的声音刚刚消失,杜鲁哈的眼神立刻变得散漫而空洞。

 

随后他们开始修复一片狼藉的咖啡馆,等到一切都恢复原样后,他们把食死徒抬回隔间,让他们面对面坐好。

 

“但是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赫敏看着两个毫无知觉的食死徒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她转向哈利。“如果我们到哪里都会有一大批食死徒尾随的话,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哈利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因为过度紧张,他甚至感觉有些头昏目眩。

 

“我们需要一个藏身之处,”罗恩说道,“有没有一个食死徒相对难以进入的地方?哪怕是我们熟知的地方也好。”

 

哈利和赫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格里莫广场。”他们一起说道。

 

“但我不确定,如果我们碰上斯内普怎么办?”赫敏担忧地说道。

 

“这么一想要是那只臭白鼬在也不错,至少我们可以放他出去和老蝙蝠交涉!”罗恩说道,哈利感觉自己的脑子又开始疼了。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罗恩的爸爸说他们已经设置好了对付他的恶咒——我们可以轮流警戒,短暂地藏在那里制定好我们的下一步计划——至少没有人认为我们真的会去那样一个几乎人尽皆知的地方。”哈利说道。

 

赫敏还想说些什么,但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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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是坐落在11号和13号之间的一栋麻瓜看不见的房子,他们趁着夜色来到保密人邓布利多曾告诉他们房子的位置,惊喜地发现凤凰社曾布下的层层保护还在,一切拥有黑魔标记的人以及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人都会被拦在外面。他们设法通过了房子的保护,终于进入到了破败不堪的房子内部。

 

房子里到处是呛人的灰尘,所有能藏匿东西的家具都被打来,就连抱枕也没能幸免被从中间割开,门口的衣架被打翻在地,似乎在凤凰社最后一次撤离的时候度过一场十分混乱的浩劫,而房子内现状看起来作为凤凰社间谍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将房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极有可能已经拿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哈利站在门口注视着黑洞洞的走廊尽头,他感觉自己一路上都在强忍的头痛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他的伤疤时隔很久再次像烧灼一般剧痛,有些东西像水面上的亮光一样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阴影,感到一阵不属于自己的狂怒卷噬着自己的身体,他脚下一个趔趄。

 

“哈利!”赫敏惊叫着,连忙扶住他,“天哪,我注意到你最近又开始头疼了,是他又来了吗?”

 

“梅林——你不是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吗——你看见什么了?”罗恩也走近哈利,他看起来非常着急,“他现在在我家吗?”

 

“不,罗恩,我什么也没看到,只是感受到他很愤怒。”哈利的手仍然死死地捂着头,他没办法缓解那种从内里破开的疼痛,这使得他很难集中精神。

 

“哈利!你必须封闭你的大脑!”赫敏尖声打断了他们,“因为那不一定是真的,那个人曾经就通过把假的讯息放进你的脑子来误导你!”

 

“是的,我记得,谢谢你。”哈利紧紧咬着牙,他不需要赫敏提醒他小天狼星就是因此而死,这让他非常的悔恨——哈利转过身,背对着罗恩和赫敏,他们沉默着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感到那阵疼痛退下去了。

 

这时,一阵银白色的亮光闪过,赫敏被惊得叫了一声,他们下意识地举起魔杖,只见一个银色的守护神从客厅的窗户飘了进来,落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变成一只鼬鼠,里面传出了亚瑟先生的声音,“家人都安全,不要回复,我们正在被监视。”然后守护神消散了。

 

罗恩慢慢抬起手捂住脸发出了一声呜咽,然后他向后脱力般的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里,“他们是安全的!”他低声说道。赫敏也露出一点笑意。

 

“那真是太好了.......”哈利感到那阵头痛又来了,如同涨潮的海岸一袭接着一袭,他疼得眼前发昏,但他却不明白其中的意义,疼痛让他难以思考,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明白一点那就是——韦斯莱的家人一定不包含德拉科·马尔福,他仍然对他的遭遇一无所知,他不停地在脑海的轰鸣声中问着自己——他到底该怎么做?

 

他模模糊糊听到赫敏说,“我不想我们分开休息,我们今晚就用睡袋在这里对付一晚上吧?”

罗恩同意了。伤疤的剧痛让他觉得难以忍受,他也胡乱点点头。“我去厕所,”他咕哝道,摇摇晃晃地走开。

 

他好不容易才用颤抖着的手拴紧了厕所的门,抱住他那快要裂开的脑袋蹲在了地上,一阵黑暗过后,他感受到一阵扭曲的亮光取代了他的视力,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一个像办公室一样的狭长房间,一个金发食死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尖叫着,他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的皮肤,他的骨头似乎断掉了,手臂古怪地弯折着。那一瞬间哈利的心脏被吓得几乎停止了跳动,然后他才看清那不是德拉科·马尔福,而是在咖啡厅里袭击他的食死徒。似乎是觉察到了他脑中所想,那个一直站在门口身材小一号的人影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张苍白而面无表情的脸,哈利注视着他,感到呼吸一滞。这时,一种傲慢,冷酷,残忍的声音从哈利嘴里传了出来。

 

“你叫我们过来就是告诉我们哈利·波特从你手中逃走了,莱尔,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放他走的呢?”地上的金发食死徒惊恐地瞪大眼睛,剧烈地摇头否认,但是他的嘴巴里全是血液,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德拉科,你说我们对待无能的废物或者是一个叛徒,该怎么处置呢——我们把他喂给纳吉尼怎么样?来吧,德拉科,在那之前让莱尔尝尝惹我们不高兴是什么滋味吧……”哈利听到一阵无比邪恶的笑声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但是手中的魔杖却指向了德拉科,金发男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颤抖着举起山楂木魔杖。哈利迅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

 

他好像在黑暗中穿行,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终于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手脚摊开躺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他坐了起来,德拉科憔悴又呆滞的脸似乎还在他眼前浮现,哈利感到一阵恶心,他不确定地向自己口袋摸去,最终握住了那根不属于他的魔杖,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切才变得真实。他终于明白了一切的不对劲之处。

 

他明明拿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并且清空了那个叫莱尔食死徒的记忆。他爬了起来,打开水龙头把冰冷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让自己更加清醒些——也就是说现在很有可能他的思想正在被伏地魔渗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幻觉中的德拉科的出现,恰恰说明哈利对他的担心害了他。

 

此时此刻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试图在脑海中回忆自己在斯内普办公室时学大脑封闭术的时光,试图在大脑中调动那些联系——但是似乎没有效果,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千丝万缕的神经末梢紧紧勾住,那些长出的爪子把他的头脑搅和得天翻地覆,他只能睁开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门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哈利听到赫敏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哈利,要牙刷吗?我给你拿来了。”女巫叫道。

“好的,谢谢。”他打开门,尽力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

 

 

随后他们三个没有分开,而是一起挤在二楼的客厅里,罗恩坚持要赫敏睡到稍微舒服一些的沙发上,而他和罗恩则把睡袋铺在客厅潮湿的地板上。他的两位同伴显然是累坏了,他们很快就睡着了,只留下哈利一直瞪大着双眼看着阴暗的天花板,那上面布满蛛网的支形吊灯。哈利想到,不到十几个小时前,他还站在阳光中,站在大帐篷的入口处,准备为婚礼的来宾引路,晚上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德拉科待在一起——那一切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又会怎样呢?但他不敢去思考,只能强迫自己盯着天花板的一点,直到他终于坚持不住缓缓合上了眼睛。

 

那种在斯拉格霍恩记忆力的熟悉感觉又席卷了他,让他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梦见自己来到一间办公室一样的房间,整个房间被装饰成粉红色,桌子上摆放着数不清的资料文件,墙上还挂着一些魔法部新颁布的通缉令。哈利的大名赫然排在第一位,他们管他成为“头号不受欢迎的人”,办公桌后面的位子是空的,但是前面的椅子上,一个人背对着他待在那里。

 

那个身影是如此消瘦——他听到响声,回过头来,哈利看清了他的脸,身上布满血痕以至于让衣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那头哈利亲手清洗干净的金色头发又变得黯淡,和血块粘结在一起贴在他苍白的脸蛋上,几乎是一瞬间男孩就站了起来。

 

哈利张了张嘴,看着那个他无比担心的人,那双眼睛仍然是灰色的,但他总是感觉不对劲,此时的金发男孩浑身上下都向他诉说着一种无比渴求他似的惹人怜惜之感,让他不由响起少年伏地魔曾经在斯拉格霍恩面前装可怜的样子,他不能再看,于是别过脸去。

 

他的视线慢慢移开,扫视着这件充满粉红色恶趣味的办公室,突然桌子上一个敞开的小首饰盒吸引了他的注意,敞开的盒子里放着一条不起眼的挂坠盒。

 

哈利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但是梦里的金发男孩已经迎了上来,他顶着德拉科·马尔福的脸,用那消瘦到骇人又伤痕累累的身体触碰到哈利的手腕,他向哈利敞开衣襟,好让哈利看清那些被神锋无影割开、还在冒血的伤口。

 

“救救我?”他说。

 

“滚开!”哈利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大口地喘着气,这一下似乎惊醒他的两个同伴,他们揉着眼睛看着他,哈利这才发现睡着的赫敏保持着手从沙发上垂下来的姿势,而罗恩就躺在她的脚边,他们挨得很近。

 

“你没事吧,兄弟?”罗恩问道,在哈利摇了摇头之后,他还想坚持睁开眼睛却被困意打败,于是他又躺下睡了过去。赫敏叹了口气,她揉着头发站了起来,决定去厨房里找点东西准备早餐。

 

想到德拉科那张受到折磨的脸,哈利再也无法入睡,他索性坐起来盯着黑暗发呆——他想到了德拉科柔软的手,还有把伤口遮起来佯装无所谓地轻哼,还有那些他不知道该怎么完成的艰巨任务——为什么邓布利多就这样走了?为什么他不解释清楚?还是哈利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需要打磨光滑的工具,从不会去相信他,从不会去信任他?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似乎那种大脑被伏地魔侵蚀的疼痛已经彻底离开,他待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只能怀着痛苦的心情躺在那里、什么都无能为力了,于是他爬了起来,迫切需要找点事做,好寻找到一些突破困境的灵感。他借着魔杖发出的微弱光亮,他沿着楼梯走上去。

 

哈利一路顺着楼梯向上,一直走到了顶楼,那只有两扇门。正对着他的那扇门是小天狼星的房间,哈利以前从未进过他教父的房间,他想了想,最终推开门。

 

房间很大,正中央放着一张布满繁琐花纹的大床,深红色的帷幔从高处垂落下来覆盖住了整扇窗户。年轻的小天狼星似乎想尽了所有方式来与布莱克家族对抗,他用海报和图片把银灰色的墙遮得只露几条缝隙,房间里有好几面巨大的格兰芬多旗帜,褪色的猩红色和金色标志落入哈利的眼里是那样的耀眼,让哈利几乎无法抬起头直视那象征着勇气的雄狮。

 

哈利向墙上看去,那里铺满了摩托车的海报还有麻瓜女孩的性感照片,在那些图片之中,一张会动的照片吸引了哈利的注意力,他连忙凑上前去,看到四个霍格沃茨学生手挽着手,正不断重复着对着镜头大笑的动作。

 

哈利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父亲,他也像他一样戴着眼镜,站在人们中央张扬地笑着,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力量,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把他打倒,他的旁边小天狼星看起来比哈利任何一次见到他都要快乐。哈利隔着相框的玻璃摩挲着那张照片,想要把它取下来带走,但是背后似乎被永久黏贴咒粘住了,哈利掏出魔杖整整努力了五分钟也没能如愿。

 

哈利叹了口气,又细细打量着四周。外面的天空似乎已经明亮起来,一缕光柱透过窗帘落入房间,照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哈利意识到,小天狼星的房间也被搜查过了,地上的那些散落的书籍纸片基本上被当做没有价值的东西了。有些书被粗鲁地毁坏,封面与书本被分开,赫敏看到了一定会心疼地尖叫,哈利想。

 

哈利随意地弯下腰捡起一些纸片,仔细辨认着。他眼尖地看到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那是一封手写信,他把它展开。读了几行之后,他开始感到呼吸急促,他意识到那是他的妈妈莉莉写的信。

 

 

亲爱的大脚板:

谢谢你送给哈利的生日礼物!这是他目前最喜欢的一件了。刚刚一岁大的他就开始坐着玩具扫帚飞速上升,他看起来很为这个高兴呢。你可以看看我随信寄来的照片。虽然只能离地两英尺,但是他差点弄死了一只猫,而且打碎了佩妮在圣诞节送给我们一只可怕的花瓶(这可没什么大不了的)。詹姆觉得这很有趣,还说他将来会是个很棒的魁地奇队员,但是我们不得不把所有的装饰品都收起来,并且在他飞的时候时时刻刻的盯着他。①

你没能亲自前来我们真的很遗憾——但我们表示理解,因为没什么比凤凰社的事更重要。我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相当平淡的几个月了,我明白为了哈利的安全,这很重要,但这样的生活确实很无聊,我能注意到尽管詹姆没有表达出来,但他看起来明显失落了很多,并且邓布利多拿走了他的隐身衣,这样他就不能再偷偷出去透透气,或许你能在有时间的时候来看看他吗?我们会很高兴你的到来。

关于你一直很担心西弗勒斯会对我们产生不利的影响,我想是你过于敏感了。自从我切断了我们之间的红线之后他就再也无法联系上我了。让我来向你解释,在灵魂伴侣这方面我可是一个专家、一个天才,包括我得到的那件好用的宝物,詹姆也说很少有人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它——我和西弗勒斯之间因为从没有推进过关系,所以除了最基础的红线与承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精神链接——他也很小心,几乎不让我受到不应该承受的伤害——麻烦你转告他们放心好了,他无法依靠这种特殊关系对我们做出不利的事情。当然我也相信他不会这么做。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前两天有了自己的教子,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孩子,他们说他拿那个小胖子毫无办法,那听起来很违和是吧?也许等一切都过去我可以把哈利介绍给他认识——当然,在你和詹姆的保护之下。我知道你是在担心

 

 

信件到此为止没有了,似乎只是第一页的内容,哈利猛地站起身,他一边仔细检查着地板,一边大脑飞速转动着——他感到难以理解,莉莉似乎非常信任斯内普。而如果没有那场背叛和悲剧的发生,他就会幸福地长大,然后再一次和德拉科·马尔福通过更亲密的方式认识,他们不仅不会变成敌人,也许还会变成亲密的玩伴——他急切地用手扒开地板上堆积的一张张的纸片,寻找着信剩下的内容,不顾它们飘到半空中簌簌落下。他拉开抽屉,又站在凳子上用手去够衣橱顶,趴在地上扫视着床底。

 

又一刻钟过去了,他仍然一无所获,他脱力地向后倒去,任由自己躺在床上。那封信的后半部分在十六年间就被弄丢了或者是被什么人拿走了。哈利把那封信举起来读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仍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这封十六年前的信却给他带来了一种虚幻的幸福感,它的存在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本该有另一种美好的结局。他看摩挲过母亲留下的信纸,看到莉莉把德拉科亲切地叫做小胖子,不由地苦涩一笑。

 

他把信放在胸口,想要翻一个身,突然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被割开的被褥缝隙下面硌着他,他疑惑地把手伸进去掏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小盒子,他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把比手掌还小的剪刀,它看起来很钝,本该锋利的地方错落着古怪钢齿,哈利把那把奇怪的剪刀拿在手里,随意地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

 

突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哈利把它举到左手附近的空中,哈利能明显感受到一种拉扯感从手上传来,他把剪刀牢牢禁闭,用刀背的部分再次轻轻触碰空气,果然感受到了那种被什么牵引着的感觉。

 

哈利一下子顿悟了——那是寻觅者才能看到的红线的所在之处!

 

他把剪刀放下,试着用右手去抓,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抓住,空气一下子从他的指尖溜过,他连忙把剪刀收进自己的口袋。“妈妈......谢谢你。”他呢喃着。

 

似乎是莉莉存在过的痕迹鼓舞了他,哈利感到自己的勇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德拉科·马尔福之间的联系是生来就在这世间极其罕见的,而他一直在无视这种恩赐,只把目光放在他们俩个人的感受上,事实上他们两个极具天赋的人已经要比任何已知的灵魂伴侣走得远的多。他躺在教父小天狼星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把手伸向口袋紧紧攥住德拉科的魔杖,就像自己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那样。他再一次尝试在自己混乱的大脑里奔跑,感受那些在他脑袋里扎根的入侵者们,并试图切断它们,这一次他感到无比容易,那些触手不再长出钩子,似乎在他扯下它们之后就立刻枯萎了,而哈利的另一只手仍然握着德拉科的魔杖,他从未感觉那么容易就可以到达宁静。

 

“哈利?哈利?”他突然听到赫敏叫道。

 

“我在这呢!”他连忙应道。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赫敏几乎是破门而入。“我们找到你了!天,饭好了我想叫你,但是你却不在那里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完,过身大喊道:“罗恩!我找到他了!”

 

罗恩恼火的声音伴着回声从几层楼下传了上来。“真不错!替我告诉他他真是个混蛋!”

 

“不怪他,哈利,你不见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你。”赫敏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但是哈利在对她笑,“我好像——学会大脑封闭术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真的很了不起,还记得你苦练了那么久一直没有进展......”赫敏高兴地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哈利又把他妈妈的信给她看,在赫敏读信的时候,他一直假装在看房间的墙纸。

 

她抬起头看着他,“这似乎就能说得通了......你和马尔福,”她喃喃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关系,这看起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叹了口气。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德拉科有受过伤了。”哈利突然开口道。

 

“那是什么意思,哈利?”女巫问道,哈利转过身看着她,但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书上说灵魂伴侣最初的彼此承伤只是为了推动伴侣们尽快建立联系,那最终会在一定阶段消失......”

 

“.....也许他只是没有受伤呢?”

 

但是哈利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这让她感到心底越发不安。哈利摇了摇头,用手指着嘴巴告诉她,“——赫敏,这里,我们已经亲吻过三次了,最后一次是在那场意外中,所以我忘记了。”哈利说着,感觉一种内疚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用那双碧绿的眼睛悲伤地看着赫敏,那些单词堵塞在他的喉咙之间,兜兜转转,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是因为他会大脑封闭术,才能够施展成功的。”

 

赫敏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在这个晚上他把德拉科的魔杖揣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躺在睡袋里闭上眼睛,这次,他终于梦到了自己想要梦到的东西。

 

起初,他像是在无边的黑色海洋里溺水,他奋力地挣扎着,但那种窒息的无力感包裹着他,让他几乎立刻清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却看不到天花板,他仍然停留在那片黑色的海洋里,但是他的手却可以触碰到真实世界的物体,于是他再一次攥紧德拉科的魔杖,这一次他看到一束刺眼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躲避着闭上眼睛。

 

当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那件布满粉红色的办公室,金发男孩背对着门口安静地坐着,他并不是伤痕累累的样子,他的身上还穿着哈利给他找出来的旧衣服,但是他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那样,有些憔悴,又苍白得像一张单薄的纸。听到响声,他回过头,那双平静的灰色眸子看着哈利,似乎想让哈利来,又似乎不想。

 

“德拉科。”哈利清了清喉咙,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他走过去,在男孩旁边坐下,“——我成功了吗?我真的在和你讲话吗?”

 

“多么蠢的问题,波特。”德拉科戏谑似的说道。哈利忍不住凑得他很近,但却不敢伸出手紧紧抓出他,仿佛那样就会把他捏碎那样。

 

“你怎么样?他们有伤害你吗?”哈利着急地问道。

 

“没有,波特。”德拉科转过来,看着哈利慢吞吞地说道,“别忘了我爸爸是谁,他们怎么敢伤害一个名声赫赫的马尔福,事实上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因为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哈利只是温柔地看着他有些发抖的手,然后他伸出手覆盖在那上面,“——好凉,该死的,你就像一个冰块。”

 

德拉科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你在吹牛,马尔福,对不对?德拉科,你是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哈利摇了摇头,却不舍得移开在德拉科脸上的目光,金发男孩似乎缩瑟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动。

 

“我们已经亲吻过三次了,你还记得吗?共享记忆,共享情感,最后是共享魔法和生命——我觉得那太公式化了,但我们确实进展飞快,你能想到,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在我的大脑里找到你吗?所以伏地魔才能在我的脑袋里找到关于你的碎片。”听了他的话,德拉科似乎有些恼怒地推了推他,哈利顺势张开双臂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觉得我是个笨蛋?——你在魔法部。”哈利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在哪儿。”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让哈利不得不低下头看着他,“这不关你的事儿,波特,别做没有意义的事,也别来送死。”斯莱特林硬邦邦地说道。

 

但是哈利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那样笑起来,他有些亲昵地把下巴搁在金发男孩的肩膀上,“好吧,不关我的事,但我要去拿挂坠盒,你至少该给我一个小小的提示吧,德拉科?”

 

“你在大楼的上面还是下面?”

 

哈利感到周围的一切正在扭曲变形,意识中的一切正在消散,他徒劳地试图抓住怀里人的手,最后一刻,他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回答道。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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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们围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计划,他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心事重重。尽管外面天气艳阳高照,但是他们却不敢拉开厚重的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这让哈利只能站在窗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赫敏把两张偷来的《预言家日报》摊开在桌面上,前一天的报纸被她翻到背面供她涂涂画画;罗恩坐在她的旁边支着下巴,担心地盯者报纸的头版。

 

那两张报纸上分别刊登了两个相当糟糕的消息:皮尔斯·辛克尼斯上台成为新一任魔法部长。

 

他的上位几乎让魔法社会陷入一片混乱,他和他的手下严格奉行伏地魔的纯血理念,现在正在大肆迫害麻瓜出身的巫师——他认为他们的魔法是偷来的。

 

“我敢说他一定是被神秘人施了夺魂咒的傀儡,你们看看这张照片上他的眼神,他甚至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罗恩看着报纸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伏地魔为什么不自己当魔法部长呢?”

 

“那对他来说都一样,他追求的是极致的权利和力量。”哈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伤疤会隐隐作痛,但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看起来他的大脑封闭术相当成功,“也许他还很庆幸有个傀儡替他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成堆的公文。”他尝试着说了笑话,赫敏和罗恩相视一笑。

 

他们把新版报纸翻了个面,上面赫然有黑色的粗体大字写着,“西弗勒斯·斯内普任命为霍格沃茨校长”。

 

在那下面是一副巨大的照片,那个有着鹰钩鼻、黑色头发的严肃男人透过照片注视着他们。

 

“不!”哈利下意识叫道。赫敏看了他一眼,继续读了下去,“.......西弗勒斯·斯内普,长期担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魔药学教师,因为在职期间优异的表现从下一个学期开始正式任命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还有由于前麻瓜研究老师的辞职,阿莱克托·卡罗将接管这个职位,同时,阿米库斯·卡罗将出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天。”她放下报纸喃喃道。

 

“这真的是一场噩梦。”罗恩抱住自己的脑袋,而哈利看着报纸上那两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想起他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夜,这两个食死徒兄妹凶狠地踩在他的手上向他施着钻心剜骨,这是两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他必须想办法在霍格沃茨下一学期开学之前阻止他们的上任。

 

“其他的老师不会赞同的——麦格,弗立维和斯普劳特都知道真相,他们知道邓布利多怎么死的。他们不会接受斯内普当校长——”罗恩还在自言自语,他看起来想要说服自己,但这

确实很难。

 

但是哈利打破了他的幻想,“我不认为其他老师除了留下来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他苦涩地说,“如果魔法部和伏地魔在背后支持斯内普的话,对于他们,不是留下来任教就是去阿兹卡班度过“愉快”的几年。”

 

赫敏一眼不发地把报纸翻了过来,让斯内普那张惹人厌的脸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我认为——我们明天就应该出发去魔法部。”哈利突然开口说道。

 

罗恩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呆呆的,赫敏也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明天?”罗恩喃喃重复道,“你不是认真的吧,兄弟?”

 

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说,眼下无论是悄无声息地从格里莫广场12号出去,还是成功混进魔法部都是极其困难的——现在的格里莫广场周围,每天都有不同的、穿着长袍的怪人在周围徘徊,他们不时向哈利他们所在的房子投来监视的目光。

 

“我是认真的,”哈利说道,“我认为在这件事上我们拖得越久,挂坠盒离我们越远,现在我看到它在一间布满粉色装饰的办公室里,而之后我们不会有任何渠道知道它现在在哪儿,我们也无法做到比现在更有准备。我相信你们已经注意到了,最近被安排监视我们的食死徒的数量越来越多,距离霍格沃茨开学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房子周围的食死徒只会更多,我们很有可能连走出这间房子都困难。”

 

但是还有一个非要哈利现在动身不可的原因他没有说——那就是德拉科·马尔福的安危也是他考虑的因素之一,他虽然不会让自己的好友随便陷入危险之中,却仍然很担心金发男孩被关在魔法部的时间越久,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到时候就是“最不受欢迎的人和他的命中伴侣”,他们一定会用一万加隆悬赏他们两个的脑袋。

 

赫敏一直站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哈利,她锐利的目光让哈利有些眼神躲闪。

 

“而且,我们并不是对魔法部的情况一无所知。”哈利微微侧身,继续对赫敏说道,“我们知道他们已经停止了在部里幻影移形,只有最高层的部门成员才被允许用飞路网和他们家里连接——他们现在通过硬币来进入魔法部。”

 

“但是我们没有硬币!”

 

“如果我们计划成功,我们就会有硬币。”

 

“我不知道,哈利。”赫敏缓缓地回答道,看起来非常怀疑,“这听起来有相当一部分计划,我们需要依赖运气。”

 

“可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认为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去试一试,也许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哈利温柔地说道。

 

但是女巫立刻瞪了他一眼,她拍了拍罗恩的手,“好吧,既然如此我选择相信你,罗恩,让我们把你所知道关于魔法部的信息都画下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相对周密的计划。”

 

哈利感激地看着他们笑了,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脑海里想到了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那间塔楼顶部的圆形房间,一个月后西弗勒斯·斯内普就会拥有邓布利多全部珍藏的宝物,他会坐在办公桌后面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而他的身后是邓布利多曾和哈利常常使用的石制冥想盆。

 

随后他们花费了几个小时在纸上列出了所有已知的信息和方案,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山去,他们才有了一份差不多的计划,然后他们又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一遍遍复习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直到他们可以一字不漏地背诵为止。

 

哈利和罗恩偶尔会站起来活动两下,而赫敏完全是挺直脊背坐在桌子前面,眼睛紧紧盯着那张计划清单,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她看起来像在准备期末考试。”罗恩悄悄在哈利耳边说道。

 

很快黎明就来了,他们三个似乎都因为第二天的计划而紧张到无法好好休息,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早早起了床,赫敏到厨房为他们准备了一些罐头作为早餐。男孩儿打着哈欠,而赫敏还在低头检查手袋,“复方汤剂.......诱饵炸弹......呕吐片......顺风耳......”她喃喃着,看起来极其让人具有安全感,又像是每次大型考试之前她已经整装待发,迫不及待拿回一个写着“O”的成绩单那样。

 

他们就着凌晨的暗色悄无声息地走出房子的台阶,有两个食死徒正在远处打着瞌睡。

 

“学校里的痛苦是值得的,幸好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幻影移形。”罗恩低低地嘟哝着,他和赫敏先一步离开,哈利跟在后面。

 

一阵短暂的头晕目眩与窒息之后,他顺利来到魔法部后面的小巷里,这时候时间还没到八点,小巷里空无一人,哈利环顾了一下四周,准备拐到另一条小路碰碰运气——这是他们灵活的计划的第一步:设法取代一位真正的魔法部职员,并得到受害者的代币。

 

他徘徊了好一会儿,但依旧没有人前来,于是他开始阅读墙上的公告——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师都必须向魔法部证明自己与巫师的血缘关系,否则他们将被视为魔法偷窃者,然后关进阿兹卡班——那旁边就是麻瓜巫师黑名单,哈利注意到,赫敏的名字已经被列在了上面,这让他的心脏忍不住揪紧,这意味着他们今天闯进魔法部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不然赫敏很有可能受到非常残忍的对待。

 

“谁在那儿!”哈利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立刻警戒地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强壮的男巫,那人看到了哈利的脸之后一瞬间有些错愕,然后——他迅速了然一般地大喊,“我认得你,你是哈利——”

 

“昏昏倒地!”

 

哈利没有给他说完他身份的机会,一束光从他的魔杖顶端发出,但却被那个男人闪开了,他反手发出了一个恶咒,哈利连忙拼力挡掉。

 

“倒挂金钟!”哈利伸出魔杖小声地叫道,又有一道白光闪过,一个恶咒擦着他的头上飞过去,打到了墙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这让哈利越发着急,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上涌到头部。小巷之中十分狭窄,数不清的咒语飞来飞去,但哈利发誓他从来没有看得这么清楚过,包括每一道咒语的轨迹。

 

“倒挂金钟!”他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咒语绊住了男人的脚腕,他的身体一个踉跄不由地倾斜,哈利连忙施了一个昏迷咒击中了男人的胸部,他像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那样栽倒在地面的石砖上,不省人事。

 

哈利大口地喘着气,仅仅是一会儿功夫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挥舞着魔杖,试图在魔法的帮助下把他运到一扇小门之后,他胡乱地拔了那人一把头发,然后把那庞大的身体推进去,最后拿走了他的手袋。

 

整个过程之中他的心都在剧烈地跳动,几乎要从他的嗓子眼里蹦出来,但是他的手下的动作却不敢停下,他最终在手袋里找到了那个人的代币,但是很遗憾,他没有获得任何有关于他要变成的人的身份信息。思索再三,他还是把头发加入复方汤剂,一阵剧痛之后他变成了一个一样强壮魁梧的巫师。

 

还来不及多想,已经有人循着声音向哈利找来,一个长得像鼬鼠一样的小个子男巫跑了过来,看见是他,那个人忍不住缩瑟了一下,“雷克纳,一些还好吧?”他似乎很害怕哈利一样,畏畏缩缩的。

 

“呃,我很好。”哈利尽量简短地回答着,在心里祈祷着他不要发现什么破绽。那个胆小的男巫也并不想和哈利说话那样,立刻转身走开。哈利尽力平稳着呼吸,跟在他后面,但是当他们一起拐进另一条小路时,迎面撞上了罗恩。

 

红发男巫和那人看见彼此之后,几乎是立刻举起了魔杖,哈利叹了口气,他连忙从背后发出一道昏迷咒,那个可怜的小个子巫师摇晃了一下栽倒在地上。

 

哈利对罗恩举起了手,“罗恩,我是哈利!”

 

但是红头发的男巫看起来很怀疑,他仍然不肯放下手里的魔杖,“说些什么证明它!”

 

“......你昨晚帮赫敏在沙发上额外多铺了一层毛毯,而赫敏似乎没有注意到,你很生气地额外吃掉了一些罐头,这就是为什么她今早发现罐头数量变少了。”

 

“行了!快闭嘴吧!”罗恩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他放下了魔杖,似乎有些不解气地用力甩了甩。

 

哈利摇了摇头,低头拔了地上躺着的人几根头发,然后指挥罗恩一起把他和之前击昏的人搬到一起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巫师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巫师一起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你看起来真的很可怕。”罗恩似乎很不习惯似的抬起头看了看哈利,哈利耸了耸肩,不一会儿他们就收到了赫敏发出的集合信号,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一个拿着韦斯莱烟花筒的黑发女巫。

 

他们也举起了手里的烟花筒。赫敏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起使用代币进入了魔法部内部。

 

在黑暗中经过一阵让人十分不舒服的穿行之后,哈利最终找到了魔法部的魔法壁炉,他笨拙地进入,然后在一个光线很暗的大厅站了起来。大厅的中央是一个一个巨大的黑色石像,上面雕刻着很多带着兜帽的巫师,巫师的下面是一些跪着的麻瓜,下面用一英尺高的字写着:魔法就是力量。看上去十分渗人。

 

罗恩和赫敏也很快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们看着那座巨大怪诞的雕像沉默着。

 

“我现在是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助理,你们知道,曾经的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就是乌姆里奇——”赫敏小声说道,哈利和罗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们仍然记得那个常年打扮得酷似一个粉色的蛤蟆一样的女巫在霍格沃茨给他们带来的折磨,尤其是哈利,他的手上至今仍然刻着“我不能说谎”的可怖疤痕。

 

突然一种念头闯入了哈利的脑子,乌姆里奇在霍格沃茨时就暴露出她极其酷爱粉红色——那也就是说哈利在德拉科的记忆中所见到的办公室,很有可能就是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就是这个,赫敏,我怀疑挂坠盒很有可能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里。”哈利的眼睛亮了亮,他低声对两个同伴说道,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早上好,雷!”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巫师熟络地向哈利打着招呼,“那些流窜犯真让人头疼,他们觉得他们想发现谁?哈利·波特?”

 

哈利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揪紧了,罗恩却和那个巫师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利惊愕地看着他。

 

但是很快巫师就停止了笑容,“凯特莫尔,你笑什么?”他面露不悦地瞪着罗恩,这让他立刻收住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确实像一只受惊的老鼠。

 

接下来男巫继续和哈利寒暄了几句,这让哈利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记起自己差事那样告辞了。哈利他们连忙走上了就近的一部电梯。

 

“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罗恩问道。

 

“也许我们应该分开去寻找,越向下找到的概率越大。”哈利说道,赫敏有些担心地看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楼层数。

 

“四楼,移形幻影事务司与神奇生物掌控司,包括兽类,人类,分裂的灵魂,小精灵联络处和虫害咨询司。”一个缥缈的女声响起,电梯渐渐向下移动。

 

“二楼,法律执行司,包括禁止滥用魔法司、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赫敏轻轻推了罗恩一下,红发男巫率先走出电梯,他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栅栏关上了。

 

“一楼,魔法部及支持机构。”

 

栅栏再一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乌姆里奇让人厌恶的臃肿身材,她似乎格外轻蔑地看了电梯里的人一眼,看到赫敏,她微微点了点头,“早上好,玛法达,很高兴现在就能见到你,我现在需要你帮忙报关记录,今天有.....”她低头用镶了钻石的指甲数了数怀里的档案,“.....十个人接受审问,审讯室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直接下去。”她走进电梯,又看了一眼哈利,“早上好,雷克纳,你不下去吗?”

 

哈利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在一楼遇见了乌姆里奇就意味着她的办公室很可能在这附近。“不,我就下。”他飞速挤出电梯,整个过程中难免擦过了乌姆里奇的皮肤。他能感受到赫敏的视线黏在他的背上,但他不能回头,“叮”一声,电梯缓缓下沉。

 

当他刚刚看到走廊上空无一人时,他就立刻拿出隐身衣披在身上,但是雷克纳实在是长得太高了——他就像一个巨怪一样,隐身衣的长度不够,这让哈利不得不弯下腰才能把小腿以下的部分藏进斗篷。

 

他穿过很多繁杂的部门和很多正在办公的人,男巫女巫的脸上无一是疲惫又严肃的表情,他们拼命地翻看或者整理着文件,哈利看着那些挂在门上的金属牌子,深刻地感受到了魔法部错综复杂的权力的强大,他意识到他们三人在格里莫广场的谋划实在是幼稚的可笑,事实就是他们确实在拼运气。

 

但是他今天的运气显然还行,哈利最终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一扇华丽的桃花芯木门,那中间嵌着一只眼睛,似乎在监视着魔法部内的一举一动,下面的金属牌上写着:多洛莉丝·乌姆里奇 魔法部高级副部长/混血巫师登记委员会会长

 

哈利回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一个闪身进入了那间办公室——他是对的,整个办公室几乎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是粉红色的,品味都和乌姆里奇在霍格沃茨装修的办公室一样。粉色的蕾丝花边织物,小块桌布和干花铺得到处都是——但至少看起来一片祥和,哈利没有看到任何血迹之类的东西——当然也不可能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里出现血迹,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再次转过身面对整个房间,举起魔杖,低声说道:“挂坠盒飞来。”

 

什么也没发生。

 

哈利明白自己也不应该指望会发生什么,就像挂坠盒并不像梦境中的一样就放在桌子上。他只好快步走到她的桌子后面,自己动手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找起来,但那里除了文件之外什么都没有。

 

哈利到处翻找着,仍然一无所获,但他意外发现了自己的照片,下面写着“尽快捉拿归案”,这让他有些生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让哈利也越来越暴躁,他不能和同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一无所获。他微微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慢慢坐到梦中德拉科坐的椅子上,然后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脚边正抵着什么东西。

 

他俯身钻过去,把一个箱子从办公桌下面拖了出来,哈利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那里面似乎全是乌姆里奇私藏的宝物,在各种各样的珠宝之中,挂坠盒十分不起眼,哈利连忙把它取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他快速把盒子归位,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早上和哈利寒暄的男巫走了进来,他看了办公室一眼就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魔杖,“谁在那!我看到你的脚了!”他大喊道。

 

哈利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该死!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挺直了腰板,这让他的小腿部分暴露无遗,他连忙飞扑到办公桌之后,立刻脱下自己的隐身衣收好,然后讪讪地举起双手笑着从办公桌之后站出来,“......嗨,是我。”

 

“雷?你在那里做什么?”男巫看起来十分怀疑。

 

“.....乌姆里奇忙着到审讯室,托我帮她带些东西。”哈利忐忑地说道,“你呢?你来做什么?”

 

“我来拿最新的追捕名单。”幸运的是,男巫似乎对哈利所说的事情并不在乎,“.....你刚刚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吓死我了。”

 

“你看错了。”哈利摸了摸鼻子,他们一起走出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东西呢?”男巫问他。

 

“呃,我没找到。”哈利说道,男巫同情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还在楼下,你知道的吧,那有一个难以处理的男孩,那个你知道的某个人还没有交代要怎么处理他,实际上他的事情太复杂了,部里没人知道怎么处理,但是食死徒那面他们自己人对他下手都挺狠的。”

 

哈利张了张嘴,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感觉口腔里泛起一些苦味,“.....你是说德拉科·马尔福。”

 

男巫连忙示意他小点声,还左右看了看,“.....总之你快下去吧,那个老太婆在审讯室。”

 

哈利点了点头,走上了电梯,在缓缓下沉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魔杖。

 

他很快就来到了审讯室那扇黑色的门前,此时此刻他的感觉非常糟糕,一种如坠冰窟的绝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但是他不能回头,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都是些什么东西正在凝视着他——整条走廊上有无数摄魂怪正在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精神崩溃,好把他撕成碎片。

 

你可以战胜它,你必须这么做,赫敏和德拉科都在这里。哈利告诉自己,然后慢慢推开了审讯室的门,他一边在心里思索着,祈祷着雷克纳的身份足以参与一场审讯而不受到怀疑。

 

谢天谢地的是,乌姆里奇不在那里。屋子里的审讯似乎正在暂停休息,只有赫敏扮成的助理站在台子后面整理着资料,她抬起头看到哈利,微微松了一口气。

 

哈利环顾四周,发现好几个巫师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轻声啜泣着,而在最角落的铁制板凳上,德拉科·马尔福正套着那件变得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虚弱地靠在墙壁上坐着。

 

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冒血的伤口倒是并不多,只是偶尔身体会不自觉地发出震颤——那是受到了钻心剜骨之后的后遗症。

 

哈利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地看向赫敏,赫敏轻轻冲着他摇了摇头。

 

“德拉科·马尔福,你在干什么?站到这边来。”他用雷克纳低沉的声音叫道,旁边的巫师们立刻吓得小声尖叫起来,哈利皱了皱眉。

 

金发男孩抬了抬眼皮,尽管虚弱但仍然高傲地打量着哈利,然后他无所谓似的站了起来——花费了一些时间,他慢慢地向哈利走过来,然后抬起了胳膊,任由他检查。

 

哈利没说话,他佯装检查似的把手擦过德拉科细瘦的身体,然后把挂坠盒交到了他的手里,他伏在德拉科的耳边,小声说道,“是我,德拉科,这个就是我需要的挂坠盒,保护好它。”

 

德拉科金色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毫无求生欲的样子,然后他们沉默地完成了检查,德拉科又慢吞吞地走回了角落。

 

很快门再一次打开,乌姆里奇臃肿的身材出现在门外,她似乎十分愤怒,这让哈利心里一惊,她怒气冲冲地把文件摔在审讯台上,“全部——全部都给我去受摄魂怪的吻,你们这些泥巴种!”她扫视了一圈那些惊恐的巫师,又重重敲了敲赫敏面前的桌子,吓得她立刻开始记录。

 

“雷克纳——我正好要找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面色不善地看着哈利,哈利感到额头一抽,他刚刚张开嘴,“我......”却立刻被一个耳光打断。

 

哈利一瞬间有些愕然,他的脸颊因为掌风难堪地歪向一边。他看着乌姆里奇竭力踮起脚尖扇了他一巴掌。

 

“算了,我不在乎你们该死的任务是什么,我听说你刚刚去了我的办公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这个小偷,你碰了我办公室里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把你送进阿兹卡班。”女巫大声尖叫着。

 

“你不能毫无证据的血口喷人。”哈利试图为自己辩解道,但是乌姆里奇全然不听,她毫不犹豫地举起魔杖,试图召唤门外的摄魂怪们,哈利和赫敏一瞬间脸色苍白。

 

“夫人,你是在找这个吗?”德拉科突然开口说道,他一反常态地站起身子,谄媚地冲着乌姆里奇笑着,他伸出手掌向上翻开,赫然是哈利刚刚交给他的挂坠盒。“我刚刚从这个混蛋的口袋里得到了它。”

 

哈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是德拉科并不看他,他拨开人群,快步向前,身子微微前倾,像是终于找到了向乌姆里奇献媚的机会那样过分微笑着,乌姆里奇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哦,谢谢你,马尔福先生,我就知道你像学校里一样识大体,我想你和神秘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伸手接过挂坠盒,把它放在灯光下看了看然后收回了口袋,“我想,你一定也想好要怎么说了吧,这次我保证会帮你美言几句,包括卢修斯那边——我想我们应该去部长的办公室谈谈。”

 

哈利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因为他看到了同样难看的赫敏的脸色,她面色苍白,整间屋子里只有德拉科·马尔福面露喜色。

 

“至于你——你这个该死的小偷,我会和你的上司讲述你的所作所为,等着吧,我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乌姆里奇回过头恶狠狠地对哈利说道,然后她粗暴地拉起德拉科的手腕,带着他向门外走去。

 

门很快再一次关上。

 

“天。”赫敏喃喃道,哈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但是当务之急是全身而退,他示意赫敏快走,但是赫敏指着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摇了摇头。

 

哈利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家现在站起来跟我走,我帮你们逃出去。”他说道,巫师们一瞬间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们走不了,他们被锁链锁住了。”赫敏从台子上走下来,“......力劲松懈!”她念叨着,哈利屏住呼吸,只听见“啪嗒”一声,谢天谢地,那起效了,地牢里的巫师们连忙站起来,哈利拉起赫敏走在前面,他挥舞着魔杖,召唤出了守护神。牡鹿散发出温暖的光迅速驱散了周围的摄魂怪,他们一路向上坐上了电梯。

 

哈利紧张地盯着渐渐变化的电梯数字,事实上他相当的担心——他们一定会遇到阻拦,因为他们太多人了,他就像一个哨兵那样站在门口。而赫敏也召唤出了她的守护神——一只水獭,“有多少人带了魔杖?”她问一脸惊恐的人们,有一半的人举起了手,“没有魔杖的人跟进身边有魔杖的人,一出去就立刻幻影显形。”她说道。人群点了点头。

 

电梯在二楼的时候门开了,哈利和赫敏如临大敌,但是走上来的是罗恩·韦斯莱伪装的凯特莫尔,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感谢梅林!是你们!”他欣喜地叫道,“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我们离开。”赫敏生硬地说道。

 

“那么我们要找的东西呢?找到了吗?”罗恩低声问道。

 

哈利盯着地板一言不发,赫敏悄悄看了他一眼,“被马尔福交给乌姆里奇了。”她小声说道。

 

“什么?!妈的。”罗恩似乎气得不轻,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声,然后紧张地看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事实上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祈祷,希望电梯不要中途停下来。

 

当他们终于来到终点的时候,一下电梯他们就迎面遇上了乌姆里奇和德拉科·马尔福,他们正站在大厅古怪的石像之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看到他们乌姆里奇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哈利一刻也不迟疑,他明白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迅速拔出魔杖,“昏昏倒地!”他大喊着。魔杖被她闪开了,但是这就像是一场战争开始的号角,麻瓜巫师们也迅速拔出魔杖加入战斗,乌姆里奇很快寡不敌众昏了过去。

 

很快有人听到了骚乱声,哈利见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食死徒的脸正向这边飞奔过来,“快跑!”他大声喊道,指着壁炉的方向。

 

然后他迅速冲到一旁,拉起蹲在地上的德拉科·马尔福的手,半拖半拽地把他拉进壁橱,然后他摸索着拉住赫敏的手。他们在壁炉中旋转着,过了一会儿从小巷子弹了出来,他们还没来得喘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咆哮,又是一道亮光从他的头上擦过去,赫敏连忙拉住他们的手再一次幻影显形了。

 

黑暗吞没了他们,那种感觉相当让人不快,让他感到恶心,他只能紧紧握住德拉科和赫敏的手,但是强大的撕扯力几乎将他们分开,他不敢动,却能感到手在他的掌心打滑。

 

他看到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大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一阵紫光闪过,他感到赫敏的手指变得僵硬,他们又一次回归黑暗。

 

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们最终栽倒在一处森林松软的土地上。几个人东倒西歪、气喘吁吁。

 

哈利还没等自己喘匀,就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德拉科走去,金发男孩还趴在地上呼吸着,看到他,他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冷冰冰的。

 

“.......给我。”哈利伸出手说道。

 

“什么?”德拉科扬起他那张苍白的脸蛋,皱着眉头看着他。

 

“挂坠盒,给我。”哈利固执地说道。此时此刻他也说不清他在干什么,事实上他什么也不在想,他也无法思考,他就是在这么做,而他无法找出任何一个理由说明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脑袋坏掉了吗,波特?我把它交给乌姆里奇了。”德拉科仍然仰着头,语气里全是轻蔑。

 

一旁的罗恩已经气得大喊,“你这个混蛋!德拉科·马尔福!亏哈利那么信任你!他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在阿兹卡班腐烂!”

 

德拉科像是没听到一样挑衅似的看着哈利。

 

“......给我。”哈利艰难地说道。

 

“哈利,你不要这样.......至少我们已经有经验了,下次我们可以指定一个更周密的计划......”赫敏在一旁试图劝阻着。

 

但是哈利只是紧紧看着德拉科,他的手仍然擎在半空不肯放下。

 

德拉科眯起那双凉薄的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他们对峙了好一会儿,金发男孩最终败下阵来,他气呼呼地在自己的口袋了摸了摸,最终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他把它放进哈利的掌心——赫然是那个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哈利把他拉进怀里,紧紧地环抱住了他。

 

“.......被你信任的感觉并不好,波特。”他听到德拉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但是你也信任我,德拉科,你相信我会把你带出来不是吗?”哈利低低笑着。

 

“你必须这么做,毕竟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上。”金发男孩在他的怀里冷哼着。罗恩和赫敏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惊愕住了。

 

德拉科把头枕在哈利的肩窝冲罗恩挑衅一笑,“白痴韦斯莱,因为我聪明到偷了一个魔杖来复制出一个赝品?”

 

哈利的脸上仍然挂着幸福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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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空气中只剩下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待他们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德拉科伸手推了推哈利的胸膛,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是哈利的臂膀把他禁锢得死死的——这让一旁的罗恩和赫敏似乎觉得有些尴尬,棕发女巫轻咳了一声,她佯装淡定地打开珍珠手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帐篷;罗恩的脸仍然涨的通红,不知道是羞愤还是难堪,总之他自告奋勇接过赫敏手里的帐篷,连滚带爬地离开彼此粘得紧紧的哈利和德拉科。

 

哈利慢慢抬起手,转而捧起斯莱特林那张小小的尖脸,德拉科似乎非常不自在,他扭动得更厉害了,那双灰色的眼睛似乎不知道向哪看那样乱瞟——但是却没有从哈利的怀里挣脱出去。哈利了然似的笑了笑,依然专注地看着他,包括斯莱特林几天没睡好眼下留下的乌青、不断颤动的金色睫毛、以及苍白皮肤下依稀分辨的细小血管,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斯莱特林肉肉的唇瓣上——德拉科脸红了,他微微皱起眉头,看起来像是经过了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那样,然后心一横似的闭上了眼睛。

 

这种时候应该亲一个吧?哈利用目光细细描摹过那张微微翘起一个弧度的嘴巴,缓缓叹了口气,想到灵魂伴侣之间的每一次接吻都是富有意义的,而他刚刚意识到这种羁绊是如此神圣,他最终还是拿开了自己的双手,装作若无其事那样环顾自周,“我们这是在哪儿?”哈利问道,他突然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下,他一个踉跄,向前跑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回过头,看见德拉科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从他的旁边大踏步走开了。

 

这片树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见过的树林都要大,树木在他们周围野蛮生长着,松软的泥土被杂草所覆盖,那抹绿色一望无际,似乎一直延续到视野的尽头。

 

他看了一会儿,罗恩已经在他们附近平坦的地方开始着手搭建帐篷。赫敏站在一旁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是否能胜任一样,最终她点了点头,罗恩回过头冲着她安抚似的笑。

 

“在举行魁地奇世界杯的那片树林里。”赫敏回答道,她看起来非常不安,但是情绪并没有影响到她飞速运转的大脑那样,“我想要某个封闭而隐蔽的地方,可以供我们安全藏身,这个地方是我第一个想到的地方。”

 

哈利看了她一眼,认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藏身之处竟然是这里感到惊奇,因为他们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遇上了一场小型事故,当时是站在门口的罗恩冲了进去拉着她的手及时把她从立刻就要倒塌的帐篷里拽了出来。

 

“说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跟着我们到了格里莫广场是吗?”哈利问道。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快要哭了,“.......更糟,哈利,我们可能永远回不去了。那个亚历克斯——你知道那个凶恶的食死徒跟在我们身后,他甚至抓住了我的手腕,开始问我话,然后我感觉脑子突然变得不清楚了,我可能——可能把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位置告诉他了,你知道邓布利多死后我们都变成了房子的保密人,现在房子的保护魔法失效了,他们可以自由进出了......然后我去了好几个地方试图甩掉他,终于在最后一次跳跃的时候成功了.....对不起。”

 

哈利连忙把手安慰似的放上她的肩头,“没关系,赫敏,是你带着我们安全地逃出来了。”他还想帮女巫擦眼泪,一抬头看着罗恩正在瞪着他,他慌忙举起双手放在脑袋两边。

 

“......那是夺魂咒。”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的德拉科冷哼着停在了他们身边,“你应该庆幸那种咒语没有毁掉你的理智,毕竟你是愚蠢狮子窝里唯一长了脑子的人。”

 

听了他的话,哈利和赫敏迅速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为他们的实力相差悬殊,仅仅在哈利感到眩晕的几秒,食死徒已经通过不可饶恕咒从他们幻影显形的主发起人那里得到了他们藏身之处的位置——如此看来他们之前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立刻锁定,很有可能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施了夺魂咒或者摄神取念,而他们对此毫不知情。那种在斯内普阴暗的办公室里被肆意窥探思想的被侵略感又来了——哈利暗暗攥紧了拳头。

 

“哼,你有脑子,那请问游手好闲的你刚刚去干什么了?”另一边,罗恩已经和德拉科拌起了嘴。

 

“如果你的眼睛还发挥作用的话,韦斯莱,一个富有野外生存经验的马尔福刚刚在那边发现了一条小溪,解决了生命之源的问题。以及,你是在模仿麻瓜享受自己动手的乐趣吗?容我提醒你,你有一根魔杖。”德拉科昂着他那颗骄傲的脑袋,哈利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底部有很大缺口的水袋,斯莱特林把它倒了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抖得非常厉害,不断有水从敞开的缺口漏出来。

 

“......你懂什么?自己动手搭建的帐篷非常牢固!如果你精通着这种魔法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凭空变出一个帐篷来自己住呢?”

 

“他们是认真的吗?”赫敏抱着胸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德拉科,你的手怎么了?”哈利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但是德拉科迅速向后退开,“.....不关你的事,是一些......后遗症。”

 

但是哈利仍然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稳住了只剩下半袋的水,他攥着那双骨骼有些硌人的手,“他们对你做什么了?”他面无表情地紧盯着金发斯莱特林,让德拉科有一瞬间的缩瑟。

 

“.....只是一点挠痒痒似的钻心剜骨!这种咒语都会有后遗症,所以我才让格兰杰小心不要变傻!”德拉科努力让自己变得中气十足那样冲着哈利说道。

 

一旁的赫敏听到他们的对话,变得忧心忡忡,“我真的会变傻?难怪我第一个想到的安全地方竟然是这里。”

 

“你和白鼬不一样,你才不会变傻!”罗恩连忙小声冲她说道,女巫看起来将信将疑。

 

哈利仍然攥着德拉科的手,他叹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水袋,“......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他说道,“找水的事情应该交给我。”

 

德拉科很惊讶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休息?都说了像挠痒痒一样,我敢说那帮人根本不懂这种高阶的黑魔法。”他自顾自地说着,想从哈利身旁挤过去,却被哈利强硬地堵在原地,这让他有些烦躁,“......你搞什么,波特?我并不是为了你们,我是在为了我自己能够活下来,而韦斯莱那个笨蛋显然不能信任。”他眯起眼睛,看了波特一会儿,“你把我当成女人了?”他咬着牙低声吼道。

 

“我不是......好吧,既然你坚持。”哈利退开一步,留出一个可以让斯莱特林通过的空间。罗恩听到他的话又一次跳脚,“你说谁靠不住?我不能信任,你一个常年住在大庄园里的人就能够信任了?”

 

“当然,如果你坚持问的话,我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精英教育,包括去野外生存,每个假期我和——”他突然停下了话头,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他飞快地看了哈利一眼,紧紧闭上嘴巴——哈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们默契地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但是背对着他们拿着锤子的罗恩仍然不依不饶,“对对,马尔福,你不会想提起你那个已经被关进阿兹卡班的老爹吧——”

 

德拉科的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闭嘴,罗恩!”站在一旁为他们布置警戒魔法的赫敏连忙打断了喋喋不休地红发男巫,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红发男巫瘪了瘪嘴,看起来有些委屈。然后她转过来对哈利说道,“统统加护、麻瓜驱逐咒、隐形咒、反侦察咒.......能想到的我都布置好了。”哈利冲她点了点头。

 

哈利没再说什么,他走到已经搭起来的帐篷旁边,“房屋固定!”他举起魔杖,“谢谢你,罗恩,你做的很好,我们目前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我们不知道伏——”

 

“别说这个名字!”德拉科打断了他,他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哆嗦了一下,但是对于哈利探究的目光他不愿意多说一句。

 

“.....这我同意马尔福。”罗恩也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个名字总让我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好吧。”哈利挠了挠头发,“——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所以我们必须每过十几个小时就转移一下位置,并且休息的时候也不能放松警惕,必须留有一个清醒的人放哨。”

 

“还有食物的问题,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吃的,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回到格里莫广场。我想,我们得去周围的森林里找些吃的。”赫敏说道。

 

“我们下一步去哪儿?”罗恩问道。

 

哈利摇了摇头,“我可能还没有想好。”

 

他们没再多说什么,赫敏从手袋里翻出三个睡袋、一口锅子、还有一个茶壶,她把手袋交给哈利和罗恩,让他们继续布置帐篷里的用品,然后走到德拉科身边把锅子交给他,示意他带路去小溪。他们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哈利看着他们的背影,听到罗恩叹了口气。

 

“魂器呢?我们该拿它怎么办?”确定德拉科走远了之后,罗恩问他。

 

哈利摇了摇头,把挂坠盒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出来,罗恩接了过去,放在耳边听了听,“......你听到了吗?是心跳声。”

 

哈利疑惑地皱起眉头,他立刻屏住呼吸,但是什么也没听见,耳边只有偶尔风儿吹过带来的沙沙声和一些鸟虫的鸣叫声,于是他如实告诉罗恩,“我什么也没听见。”

 

罗恩脸色一变,连忙把挂坠盒丢到地上“这东西好渗人!”他搬起一块石头砸向挂坠盒,试图把它砸碎,哈利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他。

 

但是当他们搬开石头时,他们大失所望,挂坠盒尽管被砸进了泥土里,但是仍然完好无损,他们又尝试了一些方法,但是挂坠盒仍然保持着原样,最终他们放弃了。

 

“看起来只能妥善保管,直到我们知道如何摧毁它。”哈利说着,捡起挂坠盒把它擦干净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把它藏进自己的长袍里,贴在他的胸口上。

 

“最后一个问题,我该向马尔福道歉吗?”罗恩突然开口道。

 

哈利抬起头看着红头发的好友,这一刻他也不清楚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是吗?也许是的,但是德拉科的父亲并不无辜,或者他又是在为以前的事情道歉,他们以前又总是彼此诅咒,而哈利也是其中一员。

 

“......这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哈利叹了口气。

 

“是的,相当无敌苦难。”罗恩附和道。

 

当他们刚刚处理好,赫敏他们就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一锅子水,赫敏似乎在周边的树林里找到了一些蘑菇,她把它们丢进了锅里,并用魔法点燃了火焰,而德拉科站在一旁,看起来很怀疑那东西能不能吃。

 

当那口锅子开始咕咚咕咚冒泡的时候,赫敏用被子和盖子把蘑菇盛了出来,分成了四份——那真是一场灾难,罗恩连续吃了两大口之后就撑着脑袋喘息了一会儿,看起来想要尽力遏制想要呕吐的冲动。

 

德拉科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半生不熟的蘑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假笑着把它丢进了罗恩的盘子里,罗恩看着女巫期待的神情,又看了看自己的蘑菇十分为难。以及如果不是哈利坚持,德拉科看起来甚至想要重心不稳而摔倒把哈利的盘子打翻。见哈利护住了自己的盘子,他恶狠狠地凑到哈利的耳边,“拉肚子去吧,波特!”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怒道,然后站起来离开了。

 

哈利只能苦笑着拨弄着他们在野外的第一顿饭,眼一闭把它们都吃了下去。

 

吃过饭,赫敏收了盘子,罗恩嚷嚷着口渴,要去小溪取水,他似乎想要和赫敏独处的机会,但是赫敏正坐在帐篷里对着一本摊开的书籍研究着,于是她打发德拉科和罗恩去,而德拉科双手抱胸,脸上一副“我和你很熟吗,格兰杰?”的表情,他最终还是被哈利双手合十的动作打败,和罗恩以之间隔了两米的距离匀速移动着走开。

 

“你认为下一步我们要去哪里找魂器?”赫敏在纸上罗列着几个已知的重要地点,他们知道的魂器有五个,戒指、挂坠盒、金杯、冠冕、纳吉尼,她把纸上的戒指和挂坠盒划去了,想了想又把纳吉尼也涂死,“这样看来,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得到金杯和冠冕。”

 

“我曾经在——”尽管德拉科不在身边,哈利停顿了一下,“——那个人的记忆里见过金杯,那个时候他还是博金·博客的店员。”

 

赫敏叹了口气,“难道我们需要返回对角巷去寻找线索吗?天——你知道那要冒着多大的风险吗?霍格沃茨包括霍格沃茨的周边食死徒前所未有的多。”

 

“那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赫敏,为什么他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精力守在霍格沃茨附近。”哈利突然灵光一闪,他说道。

 

但是赫敏仍然将信将疑,“但愿吧。”她说道,“我建议我们开学之后再返回霍格沃茨,现在学校里太空了,很容易暴露。”

 

“但我们不能用同学们作掩护!那样就太卑鄙了。”哈利立刻大声打断她,赫敏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抱歉.....我有些偏激。”哈利感觉不舒服那样揉了揉太阳穴,让赫敏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还有,我们不知道怎么销毁魂器——目前成功的人也只有邓布利多一个人,哈利你知道怎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听了她的话,一种从未有过的波澜从哈利的心中升起,哈利苦涩地摇了摇头——事实上邓布利多从来没有向他透露得更多,包括他们最后一次会面,邓布利多给他带来了包装沾满泥土的糖果,而他对自己所承受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肯向哈利透露,而哈利只能照单全收,为了那所谓伟大的计划,他甚至可以让哈利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他对他发号的施令,他统统都要豁上性命照做,哪怕他自己毫无信心,甚至一无所知,哈利想着,他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什么呢?而他对于邓布利多来说又算什么呢?一个学生?——一件必须的工具——再或者,他爱哈利吗?像长者对幼者那样的爱?哈利发现自己很难给出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他爱他的话,为什么不肯给他留下点什么呢?

 

“哈利?哈利,你怎么了?”他这才回过神来,赫敏一连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听见。此时此刻一种难言的压抑席卷在他的心头。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赫敏关心地说道,“你先休息吧,我来放哨。”

 

哈利点了点头,他确实感觉很累,主要是心头那种烦闷感让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还没来得说些什么,帐篷外又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他们把头探出帐篷一看,德拉科和罗恩正一路上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的衣服都湿了大半——哈利感觉自己腹中涌上一股怒气,他迅速扫了两人一眼,发现他们并没有拔出魔杖,于是选择闭上嘴巴,并不发作。

 

“他明知道我在溪边喝水,偏偏跑到我的上游洗脸!”罗恩指着德拉科,气得大喊大叫。另一旁的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罗恩!”赫敏责怪道,她更关心他们身上打湿的衣服,她似乎头痛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打开珍珠手袋翻找着拿出两件衣服。

 

“还有,我好心好意向他道歉,你们知道这个臭白鼬说什么吗?他说他才不关心我怎么想呢,他只关心哈利!我告诉你,你这种鬼态度我要骂你了!”罗恩继续控诉道,这回轮到哈利头痛了,他看了看一脸挑衅的德拉科,并不相信斯莱特林说这话时的可信度有多大,他最终还是决定闭上眼睛,回到他的睡袋里去,他早点休息之后,后半夜就轮到他守夜,他的睡袋就可以让给德拉科。

 

刚一躺下他似乎完全无法入睡,事实上他对下一步要去哪里寻找魂器毫无头绪,但他仍然坚持去霍格沃茨这个观点——但是如果魂器不在霍格沃茨呢?那他们要付出多少代价为他的错误决策买单呢?他们每一次都能像这样幸运吗?

 

想着想着,他感觉从胸口涌起一股寒意,那种黑暗很快把他拖进了梦里。

 

他梦见自己仍然躺在睡袋里,但是帐篷里空无一人,他慢慢从睡袋里爬了出来,试探地喊了几声,但是三个同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像是被独自留下了那样。哈利感到奇怪,他走出帐篷,看到夜幕已经降临,而篝火还没有熄灭,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哈利疑惑地环顾四周,突然在森林深处一股黑烟飘了起来,一种熟悉得绝望感让他如坠冰窟——他立刻就明白那是一群正在滑翔的摄魂怪。哈利遏制住拔腿就跑的想法,他从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魔杖不在口袋里,于是他连忙回到帐篷里,就在他俯下身子在睡袋里摸索时,他感受到一只手掌抚上了他的后背。

 

哈利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黑色头发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像哈利上次在斯拉格霍恩的记忆中那样外表极其英俊,散发着一种阴柔的魅力,他身上穿着哈利的旧衣服,像德拉科那样消瘦,他脸上的神态就像德拉科那样——不是像少年伏地魔一样的狡猾,而是一种故作坚强的骄傲和色厉内荏,一种架在空中的漂浮感,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几乎要动容。

 

“你喜欢这样的?”他开口问道,那张好看的脸越来越近,“这样的神态,搭配一张好看的脸?”

 

哈利猛地摇了摇头,“不,滚开!”他猛地握住自己的魔杖把他推到一旁,“别模仿他——你这让人恶心的怪物!”

 

他猛地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别傻了,你喜欢漂亮的东西——不试试我的滋味,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一瞬间哈利吓得脊背发毛,他想跑出帐篷,却被伏地魔紧紧抓住脚踝,他碰到他的那一刻他似乎变小了,他变成了一年级时候的样子,落在伏地魔手里,像一只小鸡,而伏地魔对于扒了他的裤子很感兴趣——

 

“不!我和德拉科不是这样的!”他大喊大叫地从梦中惊醒,然后下意识的举起魔杖,大喊了一声“呼神护卫!”

 

但是他的魔杖尖只是升起了一股烟,很快就熄灭了。哈利茫然地盯着魔杖,“呼神护卫!”他想着德拉科的脸又念了一次,不仅毫无反应,他的脑海中甚至无法回忆起金发男孩完整的样子,他的大脑被少年伏地魔带来的恐惧填满了,那摧毁了他美好记忆带来的能量。

 

“天!”赫敏在他的前方惊呼,他这才抬起头,注意到德拉科,赫敏还有罗恩围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德拉科尤其面色不善。

 

“你梦到什么了,兄弟?”罗恩看着哈利满头冷汗问道。

 

“伏.....”哈利看着德拉科瞪了他一眼,“那个人出现在了我的梦里装成德拉科的样子试图诱惑我,他还——他想要脱我的衣服。”

 

“天!”赫敏又一次发出惊呼,而德拉科看起来很想走过来揍他一顿,“很不错,波特,这算精神出轨吗?”他翻了翻眼睛。

 

“我想,那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阴影,我没办法施守护神咒了。”哈利苦笑着说。

 

金发男孩冷笑了一声。

 

“你用的是哪段记忆啊!”罗恩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掩面哀嚎。

 

“哈利,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赫敏突然问道,哈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被他一直挂在胸前的挂坠盒此时正散发出诡异的光亮。

 

“摘下来,快点。”赫敏伸出手,哈利顺从地把它拿了下来,当挂坠盒离开它的一瞬间,哈利感觉自己被冻僵的身体终于变得好些了,他连忙大口地喘着气,那种莫名的绝望感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们围在一起看着那个诡异的挂坠盒,德拉科似乎有些疑惑,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要向他解释,他们也无法向他解释,斯莱特林似乎看透了这一点,于是他选择咸口不言——哈利非常感谢他这样做。

 

“我早该想到它是有副作用的。”赫敏叹了口气,“但是防止我们任何时候转移会把它遗失,我想我们得轮流带着它了。”

 

她伸出手,先一步带上了挂坠盒,罗恩想要拦住她,但是女巫拒绝了他。

 

之后哈利去守夜,剩下的人去休息。他们在野外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早早的起床准备转移,赫敏和德拉科负责消除他们留下的痕迹,而罗恩和哈利则尽可能登上高处去观察周围的环境,选择下一步要去的方向。

 

这场逃亡之路本来就不顺利——他们没有食物,所以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饥饿的影响有些暴躁,赫敏是他们之中唯一可以胜任做饭的人,但她并不熟练,而且他们能吃的东西实在有限。周围又没有村庄,他们只能祈祷着能碰上有人的地方,至少他们可以花钱购买。

 

“我好想吃咸肉三明治。”这一句话罗恩平均一天要说三遍。这几乎成了他的餐前祷告。

 

他们之中罗恩是嘴上抱怨得最多的,而德拉科是实际上挑食最厉害的。而哈利不在其中也只是因为他不想伤害赫敏,以及领导者的身份让他无法开口。最糟糕的是,当赫敏默默忍受着会让人变得负面的挂坠盒时,她就架起锅烧饭,来避免与男孩们的冲突,但那样就会让那顿饭做的额外让人难以下咽。日复一日就连罗恩也无法强行把它吃下去了,于是他就会大声抱怨,赫敏会伤心,德拉科继续挑食,哈利登上高处寻找村庄、但一无所获,如此恶性循环。

 

至于挂坠盒绝对是他们之中一场严酷的考验,因为一个负面的人一定会周围的人产生影响。起初他们出于一些考虑没有让德拉科也带上挂坠盒,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哈利极限的时间大于赫敏大于罗恩——也就是说,懂大脑封闭术的人可以支撑更长的时间。

 

当罗恩带上挂坠盒的时候,他就会疯狂找赫敏的麻烦,就像他六年级时极力想要引起赫敏注意那样讨厌,赫敏也只能尽力不和他计较,因为她理解不了罗恩的莫名其妙。

 

有一次,他甚至对赫敏说,“我的妈妈可以从空气里变出美食——”

 

赫敏盯着脚下的泥土,“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从空气里变出能吃的东西。”

 

“一个杰出的女性都像那样。”

 

赫敏盯着自己的脚下,没再说话。

 

他也会常常问哈利他们下一步的计划,这让哈利感到压力很大——实际上他每天都在尽力打猎以及思考魂器的所在之处,但是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这也意味着想要获得消息他们必须冒险在开学时返回霍格沃茨,但很快他发现带着挂坠盒的罗恩不是为了提醒他——而是一种刻薄的讽刺。

 

一直默不作声的德拉科也立刻发现了这一点,他恶狠狠地打断了红发男巫,“哦,韦斯莱,你总是问来问去,像你根本没有自己一丁点儿的主见一样。”

 

听了他的话,暴躁的罗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德拉科这个他本来就不喜欢的活靶子在身边,他们唇枪舌战的概率就高了,他愤怒地转过身看着德拉科,“我和哈利讲话,又关你什么事呢,马尔福?你不过是一个两面不讨好的双面人。”

 

“停下,罗恩。”哈利连忙皱着眉头制止他,但是罗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了维护他,选择抛弃你最好的兄弟?是谁一直站在你身边,又把你带回自己家的?”他脖子上的挂坠盒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哈利扶住额头,竭力遏制住想要冲过去罗恩吊起来打的冲动,“我没有忘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罗恩。我一直在思考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只是我们不能贸然行动,那会伤害到你们。”

 

“哼,韦斯莱,你表现得像个巨婴一样。你现在完全是被你脖子上那个东西牵着鼻子走,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能封闭自己的大脑,让它少影响你一些呢?再这样下去,你所拥有的友情就快被你自己消磨光了——”但是站在一旁的斯莱特林不肯停歇,他抱着胸讽刺道。

 

“我不会大脑封闭术!”

 

“那你就试着学它!”金发斯莱特林大叫道。现在哈利想绑起来的人,不只有罗恩一个了。

 

哈利看到罗恩的脸因为过分生气而有些扭曲——实际上,哈利从来没有看到罗恩这样生气过,他似乎想要立刻冲上来把德拉科撕碎,像是德拉科刚刚说的不是什么挑衅的话,而是什么恶咒。哈利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们,他走上前想把对峙中的两个人分隔开。但是德拉科毫不买账,他绕过哈利猛地冲上去,把罗恩脖子上的挂坠盒摘了下来,这让红头发的男巫看起来好多了,他喘息了一阵儿,似乎冷静了下来——那很尴尬,他和哈利沉默无言,只能看着德拉科自然而然地把挂坠盒挂到自己的身上。

 

 

——这是一个相当错误的决定。

 

起初哈利认为德拉科是他们之中最会大脑封闭术的人,他应该受到的影响最小——然而,他们忘记了德拉科·马尔福本来既是一个性格恶劣的人。尤其当他带上挂坠盒的时候他就更加让人难以忍受,而早些时候他们在学校里的拌嘴也只是针对哈利——当他看不到哈利在身边、或者哈利趁他睡觉的时候出去打猎的时候,他就会用相当不可理喻地方式对待罗恩和赫敏。

 

德拉科一直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所以他很快就掌握了他们的弱点,并且乐此不疲地刺激罗恩。比如在哈利一次离开的时候,他走到赫敏旁边,佯装不经意地告诉她,“——我注意到了你的手袋,那是产于巴拿马的上好珍珠。”起初赫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袋。

 

德拉科做出一副很心痛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会认得它有多么珍贵,如果布雷斯知道你这么轻率地对待他费力从他母亲那里获得的宝物,他一定会很伤心的。”赫敏有些怔愣,“.....从母亲那里得到,是什么意思?”她结结巴巴地说。

 

“没什么意思。”德拉科耸了耸肩,他注意到女巫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红发男巫愤怒地离开了,“我想你理解,他应该是想努力让你得到家族的认可吧。别见怪,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这很重要。”赫敏听了之后,她像是被勾起了长时间压抑地伤心事,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要胡说八道,马尔福,这只是一件普通的礼物而已,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抛下我了。”她强迫自己挺直腰脊,“不,我们是和平地分开了。都结束了。”她说道,然后闭上嘴巴,不再理会斯莱特林。

 

但是德拉科像是目的达到了一样,他就坐在篝火旁不动,直到哈利回来立刻扑到他的怀里,仿佛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真实,而不再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哈利连忙丢掉手里的兔子接住他,金发男孩很少这么直接地表达对他的渴求,他狠狠地把自己挤进哈利的胸膛和手臂之间,如果不是考虑到灵魂伴侣这一层羁绊,哈利真想狠狠地吻他。

 

得知了斯莱特林的所作所为,哈利觉得自己本来应该很愤怒,但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因为他不能只站在自己好友的角度上思考,这也是不公平的。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捧起还带着挂坠盒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德拉科的脸,贴着他的额头问他——

 

“你怎么了,德拉科?为什么我一离开你的视线就这么不安?”

 

出乎意料的,斯莱特林安静了下来,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用力把自己塞进哈利的怀里。

 

 

而罗恩在那晚消失了很久,他似乎备受打击,当他再一次回来,好像突然成长了似的、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变得稳重起来,他牢牢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这让哈利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们有一点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不能让德拉科再接触挂坠盒。

 

谢天谢地的是,他们终于再下一天看到了村庄,这意味着半个月以来他们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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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第二天晚上到达那处村庄的,这个时候村庄里亮起来的灯已经熄灭了大半,除了罗恩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欣喜之外,其他人都是警惕大于喜悦——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当晚他们在一处农舍的草垛里歇脚,并获得了一些鸡蛋,当他们大口大口吃着炒鸡蛋的时候,哈利能明显感到自己的胃蠕动着,然后消灭了一切他吞下肚的美味,随之一股暖意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下意识看向德拉科,一向对食物表现得很挑剔的斯莱特林像是终于遇到了可以下咽的食物那样瞪大了眼睛,他开始的时候还维持着优雅那样小口咀嚼,但是当他看到对面的罗恩毫不客气地两口吃完一个蛋,并把邪恶的手又伸向他的面前时,他不再迟疑,迅速把自己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哈利觉得他非常可爱,像一只小动物那样。

 

赫敏一边吃着罗恩替她提前留好的鸡蛋,一边有些担忧,“......我们这样直接从鸡笼里拿走鸡蛋真的好吗?我是不是应该在咕咕叫的母鸡下面放一些钱?”

 

“你没付钱吗?”罗恩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巴塞得满满的,所以听起来像是呜呜了两声。

 

“我想......应该没问题?”哈利迟疑地说道,一旁的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放轻松,诸位,如果不是我们,也可能是附近的黄鼠狼偷走了鸡蛋。”围在一起的大家突然陷入沉默,他似乎发觉了刚刚也把自己辱骂进去了,于是他停顿了一下,“.....那明早把钱送过去不就好了。”

 

“是的,放轻松。”罗恩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鸡蛋,他口齿还算清晰地重复道。

 

然后他们直接在松软的草堆里铺好了睡袋,但是睡袋只有三个——哈利坚持让德拉科睡在里面,自己把外套铺在稻草上也是一样的——德拉科看起来不想和他客气,但他确确实实涨红了脸,别扭地把睡袋铺开,邀请哈利一起躺在由睡袋、衣服还有稻草铺好的休息之处。今夜十分宁静,他们的头靠在一起,安静地看着天空,天空好像离他们不再遥远,像一个巨大的深蓝色帷幔垂落下来,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的,一直缠绕在他们头顶的阴云消散了,让星空清晰可见。

 

哈利在黑暗中摸索了两下,他很轻易地在身侧捉住了德拉科的手,斯莱特林的手距离他很近——他没有像哈利那样把两只手放在脑后枕着,就只是放在身侧,仿佛他一直都在等着哈利去拉他的手一样,哈利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感受到他的轻颤,德拉科下意识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冷哼作为回应。

 

“我能看到你吗?”哈利眼睛看着天空,突然凑到斯莱特林耳边低声问道。

 

德拉科似乎对于他的疑问感到困惑,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哈利是在说他的名字,Draco——天龙座,这算得上是哈利对他名字的取笑吗?德拉科皱起眉头,但他知道尽管看不太清楚,但是哈利确实在对他微笑。

 

“......你不会自己用眼睛看吗?”德拉科轻轻咳了一声,说道。

 

“我找不到啊,德拉科。”哈利轻柔地回答他,他伸出手隔着虚空向天空画着圈,“......你在北面,对吗?那个是北冕座,你在北面......”德拉科突然捉住了哈利的手,哈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在黑暗中撑起身体,凑到哈利的面前——

 

“波特,我在你的面前。”

 

“我知道。”

 

今夜没有危险,也不需要守夜,他们闭上眼睛,安逸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被赫敏叫醒,此时赫敏已经穿着斗篷、用大大的兜帽遮住自己的脸敲开了一户人家,她带回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沿着最大的那条路一直走可以到达一个小镇,那里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次赶集日,今天正好会有,我认为我们可以休整一下。我会去储备一些食物,至少够我们挺过这个月,”她看了正在揉眼睛的德拉科一眼,“外加一条新睡袋。”

 

哈利点了点头,“我会去打听一下新的消息。”但是赫敏看他的眼神依然充满担忧,“.......我们真的要在半个月后返回霍格沃茨吗?”

 

“赫敏,我认为我们应该去那里,我知道我现在拿不出充足的证据证明它,着更像是一种直觉——”哈利感到自己有些心虚,他知道在一个极具智慧的女巫面前做出一个毫无说服力的决策是不合适的,但是他无法向他们任何一个人解释,此时此刻这些天那种对自己充满质疑的心情又涌上他的心头。

 

但好在赫敏没再说什么,她轻轻摇了摇头,哈利突然想起来应该询问另一位好友的意见,当他转过去看到那个一向如果不叫醒他就会睡到日上三竿的红发男巫,他惊讶地发现罗恩早已起床了,不仅如此他还穿好了隐匿的黑色斗篷,此时此刻他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

 

“——罗恩?”

 

“终于想起我来了?”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哈利连忙摆摆手,“......我们没有忽略你,罗恩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我当然没有,毕竟我什么都做不好。”罗恩有些反常地说道,但是他似乎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兄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总能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

 

哈利连忙冲到他的面前,“你没有带着挂坠盒对吧?”罗恩摇了摇头,“我把它摘下来放在口袋里了,但是没用的,哈利,即使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我也能听见声音。”

 

赫敏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门,确认他没有发烧,罗恩贴着她的手有些脸红。

 

“可怜的罗恩,你可能需要休息一下。”赫敏说道,哈利想要把挂坠盒拿回来,但是罗恩一把抢过了它。

 

“没必要,如果真的是这个盒子在和我说话的话,这个问题就注定需要我来解决。”罗恩抢在哈利之前把挂坠盒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哈利还想说什么,但是德拉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还没来及说些什么之前把他拽出了农舍,只留赫敏和罗恩说了些什么。

 

“怎么了?”哈利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德拉科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他,“韦斯莱想要被人需要,这样他才可以感觉好一点。”

 

“可是那样很危险!”

 

“我们都很危险!而你总是无意阻止他去克服和成长也是让他感觉自卑的原因之一。”德拉科尖锐的说道。哈利很想像在学校里那样反驳他,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德拉科可能是对的,尽管他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证明自己是出于好意,但是罗恩确实在三个人之中有时会受到忽视,仅仅是因为他们目前继续要转动大脑,而罗恩不常能提供一些精妙的点子。他可能已经有意无意伤害罗恩很多次了,但是红头发的男巫依然保持着轻快的态度对待他们。

 

“......你真让我惊讶,德拉科。”良久,哈利说道。但是德拉科看起来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斗篷,把自己那头显眼的金发遮住之后,就大踏步走开了,哈利连忙回头招呼罗恩和赫敏,他们很快来到了热闹的集市。

 

 

这一切都是很好的,这个热闹的临时活动吸引了周围很多个村庄的人参加——或许是人们受到了伏地魔与食死徒们极其严重的压迫之后,他们分外珍惜这个可以狂欢的机会。哈利注意到久违的笑容回到了罗恩和赫敏的脸上,他又看了看德拉科。

 

德拉科似乎对人来人往的集市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板着脸跟在哈利身后,试图躲避拥挤的人群,偶尔会伸出手接过哈利递过来的一小份食物。于是在有过一次先例之后,哈利开始试着投喂他。

 

哈利竖起他的耳朵,可以听到一些斯莱特林自言自语的反馈,比如“太咸”、“略”、“一般”、“......”

 

哈利猛地回过头去,看着德拉科把它们含在嘴里,被突然戳穿之后,他吞也不是,吐出来又舍不得,有些为难地愣在原地,最后统统化作狠狠瞪向哈利的目光,

 

赫敏已经去采购了,由罗恩跟着他,而哈利则需要去人群多、话题密集的地方获取一些信息,他们相约两个小时之后再集合。

 

哈利和德拉科一起来到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坐下,殷勤的侍者立刻端上了两杯柠檬水,广播里嘶哑着播放着电台节目,人们小声交谈着,不时碰杯。

 

哈利屏住呼吸尽力听着断断续续的广播,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很快就明白那是卢平的声音,尽管现在无论是凤凰社的成员还是他狼人的身份都很危险,但是他仍然选择公开露面,在电台里鼓舞着每一个心存反抗的人。

 

“我认为我们应该相信并帮助那个传说中的男孩哈利·波特,至少他一直在努力。”他信誓旦旦的声音传入哈利的耳中,在他的内心荡起一波波涟漪。

 

“目前来看这里的人还算友好。”德拉科突然轻声说道,“至少他们选择收听会为你说话的电台,我敢打赌我妈妈就不会收听。”哈利握着杯子艰难地抽动嘴角。。

 

“说起哈利·波特,你们都听过那个故事吧?”人群之中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说道,“你们相信是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

 

“我当然相信。”一个瘦瘦的老人说道,“你想说什么?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认为是波特做的一切?”

 

“唔,这种日子很难确定该相信什么。”那个高个子咕哝着。

 

“但我至少不会选择相信带着黑魔标记的人。”老人打断了他,高个子郁闷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放下杯子,“别见怪,我当然相信预言——我相信他,但是,他现在在哪儿呢?我们上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他从魔法部逃跑了。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应该站出来战斗,而不是——藏起来,而且你也知道,预言家日报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反对他——”

 

“行了,他们还没有抓住他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项成就。”老人捋着胡子说道。他们郁闷地又喝了一杯。“无论如何,我们没法帮助一个不露面的男孩。”高个子继续说道。

 

“在整个魔法部和所有他们的追随者正在寻找他的时候,我更宁愿看到他被抓起来。那样至少可以给我一个准信——我受够了这种虚幻的希望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干掉那个人。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抓住他并把他杀了而没有公开,不是吗?”

 

他们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谁也没注意到一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哈利就是他们要找的本尊。

 

看起来现在原本支持他的人也因为他长时间没有露面而对他大失所望,时间拖得越久,社会就会丧失反抗伏地魔的勇气。哈利咬着牙思索着。

 

德拉科突然拿起旁边的叉子狠狠地丢了过去,叉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最终插在了那个高个子的手边,幸好那个人反应的足够快,才保住了他的手。当他愤怒地回过头时,德拉科已经拉住哈利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这就是你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臣民吗,波特?”德拉科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讥讽的神情,他阴阳怪气道。

 

“他们不是我的臣民,德拉科,他们只是被那个人吓坏了。”哈利停下来看着他。

 

“但这说到底关你什么事呢,波特?他们明明都活了那么多年,却不知道要自救,空长了个子,却把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身上——他们真的太恶心了。”

 

“别这样说,德拉科!”哈利突然厉声打断了他,“正是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希望我能结束它,这也是我的愿望。”

 

“但他们甚至说希望你死了!”

 

“如果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德拉科。”

 

金发斯莱特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让他气得直跺脚,“.......但这不公平。”

 

“你这样太可怜了,波特。”

 

哈利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回事?斯莱特林也有同情心吗?”德拉科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似乎又不解气那样推搡了他一下。

 

哈利笑着拍了拍他。

 

他们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看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里因为能遇上麻瓜,久而久之集市上也出现了很多麻瓜使用的东西,哈利饶有兴致地路过一个售卖电话卡的摊子,德拉科好奇地把那张小小的卡拿在手里,哈利用自己在麻瓜世界的经历向他解释。

 

“可怜的麻瓜,没有猫头鹰。”德拉科有些傲慢地说道。

 

“不,实际上,除了公共电话还有固定电话,这些东西可以立刻把麻瓜的声音传达给另一个麻瓜,这对没有魔法的他们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坐在摊位后面的人说道,那是一个头戴兜帽的长发男人,他笑嘻嘻地露出自己半个臂膀,那上面布满纹身——“旁边的摊位也是我的,麻瓜纹身和魔法纹身技术的融合品,要来在身上留下一个吗?”

 

“来一个?”哈利好奇地打量着男人结实臂膀上蜿蜒的纹身,“这看起来很性感。”

 

“不,谢谢。”金发男孩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自己来一个呢?比如说把我的名字纹在身上就好像那些情窦初开的蠢蛋会做的事?”

 

哈利哈哈大笑,但他确实很想要这样一个纹身,他曾经在达力的大朋友们身上见过——那确实很酷,他也幻想过在长大之后纹一个,但是当未来的一切都不可知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能抓住一切机会及时行乐呢?至少这样他又会减少一些遗憾。

 

他看着仍然在埋头研究电话卡的斯莱特林,慢慢凑到他的耳边,“喜欢这些电话卡?但是这种联系是单向的,如果我想要给你打电话的话,你可能只能守在电话亭旁边等我的电话了。”

 

德拉科似乎被戳穿了幻想那样涨红了脸蛋,“......我为什么期待和你打电话呀?巫师有双面镜,再说,就算如此,富有的我也可以在庄园里建一个电话亭。”

 

哈利和摊主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好吧好吧,那你适合安装一部固定电话,我这里也有这种服务哦。”男人冲德拉科眨了眨眼,哈利本想谢绝他,但是德拉科坚持购买一部,尽管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安装、安装在哪儿、这样有什么意义,但是哈利拗不过他。总之他们决定先选择一串不错的数字作为电话号码。然后男人挥舞着魔杖把收据交给了德拉科,金发斯莱特林仍然紧紧握着那张电话卡,出人意料的、爱不释手的样子。

 

哈利笑了笑,索性决定把那串数字纹在自己的肩膀上。德拉科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打算纹我的名字了?”他问道。

 

“这听起来真的很自恋。”摊主笑着带上手套,他示意哈利把外袍脱下来,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由德拉科遮住他的脸,所以德拉科毫不客气地捧住他的头,他在周围施了一个混淆咒和一个静音咒。

 

“这事我们没完。”哈利听到金发斯莱特林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听起来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哈利专注地看着他。

 

“不,我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为我着迷的不行,但这不能证明我爱你。”德拉科故作冷酷地说,哈利被他逗笑了。

 

“没关系,德拉科,纹你的电话号码和把你的名字纹在你的身上是一样的——都代表了我属于你。这样以后无论我在哪儿,都可以通过这个电话找到你。无论是我失忆了,还是我死了,我永远都会回到你身边。”

 

金发男孩突然沉默,他低下头,发丝垂在他的眼前,让哈利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似乎看起来很伤心,哈利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他并不是故意要把话题说得如此沉重,他只是真正意识到这条路意义重大,不只是苟活就可以万事大吉。“德拉科......”他张开嘴,想要在逗弄金发斯莱特林一下,下一秒,被一个柔柔软软的触感落在嘴唇上打断。

 

哈利瞪大了眼睛。

 

但是德拉科·马尔福确确实实在亲吻他,他青涩又认真地舔舐过他口腔的每一处,他的牙尖摩挲他的嘴唇又包裹住他的舌尖吮吸——他就像是在亲吻一朵云、一朵带刺的玫瑰花——他们不停彼此亲昵着。

 

“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哈利睁开眼看着他,德拉科正在小口喘着气,他的脸涨的通红,不停地眨着眼睛,似乎害羞得不行,“......都是你的错,波特,你说什么死不死的。”

 

但是哈利认真地告诉他“我们这下彻底完成连接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灵魂伴侣了。”

 

就当他打算再说几句话逗斯莱特林时,他们突然听到身后的纹身师发出惊叫,“.....怎么回事!我的纹身突然发光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哈利告诉他没关系,然后忍不住在德拉科的肩窝里大笑起来。

 

“.....早知道我去把我的传家宝拿来了,我们的羁绊见证居然是一些麻瓜染料构成的一个纹身。”德拉科抱怨道。

 

“但是它刻在我的身上,和我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哈利眨着他那双碧绿的眼睛看着德拉科,这让斯莱特林的脸蛋无法从红色变回白色。

 

 

 

 

 

 

 

 

当他们带着足够多的物资和赫敏罗恩汇合之后,他们又一次踏入了丛林,幸运的是他们遇上了一条小溪,哈利抓到了一些鱼,赫敏决定今晚就先吃鱼,购买的罐头之类的留到之后吃。

 

他们在搭好了帐篷、升起了火,赫敏对着火堆试图用魔杖控制火候,但是她做的并不好——那些鱼有的被烧焦了,有的则完全没熟。

 

罗恩今夜看起来格外反常,这让哈利有些担心他,他尝试询问赫敏,赫敏只是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份《预言家日报》。

 

哈利连忙摊开那张被对折了好几次的报纸,在正面赫然是一张着火的陋居照片,旁边还有几个大字——亚瑟·韦斯莱被指控包庇头号不受欢迎的人。

 

哈利的心陡然一沉,他感觉呼吸一滞,一种恐惧混杂着担忧涌上他的心头——他不能想象,善良的韦斯莱家人如果因为他的缘故有什么闪失他该怎么办——

 

哈利四处张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罗恩恨他,所以他离开了他,他张望了一会儿,发现罗恩正躺在黑暗里,他的脸上鲜少的面无表情。

 

“罗恩。”他轻轻叫了一声,但是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你还好吗?”他问道。

 

“如你所见,不好。”罗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陷入了一阵沉默。

 

“罗恩,我很抱歉.....”良久,哈利低着头说道。

 

“是吗?那你确实应该道歉。”罗恩突然坐起身子,他回头直直看着哈利,像是被激怒了那样,“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意义,在过去的几周里我们吃不好、睡不好,但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成——我们也只是藏起来而已。”

 

“哈利,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要做什么吗?不然我就赞成我妈妈的看法——我们就是在胡闹!”

 

“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我们要做什么了,只是我们的信息少之又少......”

 

“而我们认为你知道我们应该干什么!”罗恩大喊,他的话就像一把灼烫的利刃刺向哈利,“我们以为邓布利多告诉了你应该干什么!我们以为你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计划!”

 

“抱歉,我让你失望了。”哈利看着昔日好友近在咫尺却扭曲的脸,他的心里却变得空荡荡的,“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向你们坦白了一切,而且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个魂器——”

 

“但是你却没办法毁掉它!你既想要找到一个新的,又想要摆脱一个旧的——没他妈这样!你和赫敏一直在自顾自地讨论而把我隔绝在外,而我想尽力为你们做些什么,在我忍受着它没日没夜告诉我我是个废物、我可悲的人生的时候——你们俩一个在和那个磨磨唧唧的斯莱特林娘炮谈恋爱!另一个天天对着那个钻石发卡叹气!你们他妈的有一个人在乎我吗?”

 

“罗恩,”哈利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如果你还记得——是你坚持要把它挂在脖子上。”

 

“是的,你们所有人都不在乎!怎么你现在要说我是活该了吗?我的家人也是——我们是如此的照顾你,但想想你是怎么对我们的?我明白了,你根本不在乎!无论我其余的家人发生什么了事,‘韦斯莱一家承担不住再有孩子受伤’,我妈妈的话你听到了么?”

 

那话刺伤了哈利,他张了张嘴,艰难地说,“是的,我——”

 

“罗恩!”赫敏出现在了帐篷里,她试图让他们两个停下来,“别这样,也许你应该把挂坠盒摘下来,我知道报纸上的内容一定让你一定心里十分难受——但是现在只是指控,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还有凤凰社的帮助,也许他们已经转移了——”

 

“哦,你能肯定吗?好吧,好吧,我贸然跑出来再也不会让他们担心了,毕竟你现在也好好的,你的父母也安安全全的——”

 

“我的父母死了!”哈利怒吼道。

 

“我的父母也快死了!”罗恩毫无畏惧地大叫道。

 

“那你滚吧!”哈利听到自己大叫着,“你随时可以反悔回到他们身边!”

 

罗恩猛地站了起来,把手伸进口袋里,哈利仍然瞪着他。一旁的赫敏已经发出了啜泣声,他们俩个人互相瞪着对方好像第一次看清彼此一样。哈利感到非常的陌生,也非常的痛苦,他好像在下沉,一直支撑着他的东西不见了。

 

“把魂器留下。”哈利冷酷地说道。

 

罗恩猛地把他从头上拿下来,狠狠丢到附近的椅子上,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赫敏在他后面哭着,叫他的名字。

 

“罗恩!不要——别,求你了——回来!”但是红发男巫铁了心要离开,他直接幻影移形了。

 

哈利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头脑发昏。他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帐篷外面,看到德拉科若无其事地坐在火堆旁边,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他们震耳欲聋的吵架声一样。他捡起一条完全没熟的鱼,百无聊赖地把它串在树枝上,然后手持着树枝把它放在火堆上烤。

 

哈利感觉自己头晕眼花,他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重重把自己摔在他的旁边。

 

“不奇怪,哈利。”德拉科仍然盯着自己的烤鱼,“他那种状态早晚要走的。”

 

哈利想反驳他懂什么。但是,斯莱特林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父母的庇佑,他像之前那样会毫无怨言地跟着你才奇怪。”

 

“可以理解。”德拉科耸了耸肩,把烤鱼翻了个面,似乎已经完全烤好了,鱼变得金黄,德拉科拿出一把小刀把它割开,又细细挑出鱼刺。

 

哈利瞪着他,他心里有一股气,但他不知道如何发作,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盯着斯莱特林,在他终于挑出鱼肉,哈利恶狠狠地凑过去把它都吃进嘴里。德拉科白了他一眼,哈利这才想起了似乎应该给他们留一点,他保持着嘴里含着鱼肉的姿势,愣在原地。

 

“别吐出来,那太恶心了,波特。”德拉科警告他。

 

这时候一直在周围哭泣的赫敏走了过来,她在德拉科的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研究着怎样把鱼烤成金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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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罗恩走了以后,好像一切都变了,哈利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挖走了一块,起初他感觉自己有些浑浑噩噩的,对吃饭也不太上心了了,一连几天都是德拉科塞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大多数时候他都沉默寡言盯着自己手里所收集到的全部线索——几份《预言家日报》、来自莉莉·波特的信纸第一页、布满罗恩涂鸦的魔法部地图、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还有——哈利把手伸进口袋里摩挲着那把在格里莫广场找到的剪刀。

 

再之后就是一种愤怒席卷了哈利,那种被抛弃的心情让他难以平复,他想到了邓布利多,然后又想到了罗恩——他是如此信任邓布利多,甚至原因全心全意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他的伟大计划——邓布利多也支持哈利去信任罗恩,尽管他们都知道绝密的计划多泄露给一个人就会带来更大的风险,但是就眼下看来——邓布利多就那样永远离开了,什么也没给哈利留下,而他们本来最信任的罗恩也离开了他们。

 

哈利总是忍不住去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直在白费力气——就像罗恩所说他们在胡闹,这么看来这场旅途中他的伙伴们对他已经相当失望。

 

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当他的信仰产生动摇的时候,他就会失去格兰芬多所拥有的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他这种如同溺水一样的感觉也会影响德拉科,看得出来金发男孩已经尽力想让他好起来——因为他在刻薄地讽刺他的时候不戳他的痛处,虽然在他们看来那只是日常拌嘴。

 

赫敏也是,她在罗恩离开的第二天早上充满期待地走出帐篷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罗恩的身影的那样,当她环顾四周一无所获之后她竭力掩饰自己的失落和泛红的眼眶。

 

罗恩的话狠狠刺伤了她,她盯着自己手里的钻石发卡很久,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那样把它丢进了深不见底的珍珠手袋底部,那闪闪的首饰在黑暗中反弹了几下,最终消失在了一堆书籍中。

 

“赫敏......”哈利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你现在是选择韦斯莱了?”一向从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的德拉科突然开口道,他听起来有些尖刻,哈利这才想起来,布雷斯·扎比尼也是德拉科的朋友之一。

 

“别说了,德拉科。”哈利制止道,但是德拉科不依不饶地翻了个白眼,“你最好想清楚你究竟选择的是谁,而不是在那个讨厌鬼韦斯莱承受不住伤害之后,你又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我说,闭嘴,德拉科!”

 

金发斯莱特林看起来非常生气,但是哈利不肯退步,他坚持瞪着他,最终德拉科愤怒地推搡了哈利一下,转身大步离开了。

 

赫敏自始至终都沉默地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树叶一言不发,哈利也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如果要他来说,他当然希望赫敏和罗恩在一起,尽管他意味着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两个人会结合,他会有些孤独地被隔绝在外——但是如果赫敏可以得到幸福的话,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现在身边除了德拉科,还有赫敏这个好朋友一直毫无怨言地陪在他身边支持他,保护他,帮助他,所以他也会支持一切赫敏做出的选择,哪怕她最终选中的人是布雷斯·扎比尼,一个立场相左的斯莱特林。

 

而此时此刻,哈利无法说出宽慰她的话,他只能陪在她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女巫摇了摇头,她坚强地收住自己的情绪,做的像以前每一次那样好,她一言不发地和德拉科清理好了痕迹,然后拉着他们的手幻影显形了。

 

当那股可以忍受的黑暗迎面而来的时候,哈利和她一样心痛——这也意味着罗恩很难再找到他们了。

 

但值得欣慰的是,罗恩的纯血统身份会保护他的安全,他这会儿也许已经平平安安地找到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在十几天后回到霍格沃茨上学,他们那个时候还会再见,哈利想。

 

他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扎营——哈利很快发现,德拉科生他的气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发作,而是气鼓鼓地做着自己的事,谁也不理。哈利看着金发男孩不自觉间鼓起了自己的腮帮子,蹲在地上捣弄着帐篷,哈利连忙走上前去帮忙——但是他一靠近,德拉科就像兔子一样把工具丢在原地大步走开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周围茂密的丛林里。

 

哈利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很快搭好了帐篷,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德拉科还是没有出现。

 

这时赫敏走了过来,她已经好多了,哈利问她,“你看到德拉科了吗?”

 

赫敏摇了摇头,“我刚刚从那边回来,我没看到他在这周围——他不会也......”女巫的脸变得煞白,但是哈利冲她笑了笑,示意她放松,“他不会走的。”

 

“万一他迷路了呢......”

 

“赫敏,他不会迷路的,他能看见连着我的红线,所以他只需要跟着红线走就能找到我。”哈利看着女巫依然担忧消减半分的眼睛,示意她走上前几步,“我给你看个东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久违的、邪气的笑,看起来就像是他们曾经在霍格沃茨时要开始进行一场恶作剧一样。赫敏一时间脸上有些怔愣。

 

哈利拍了拍手,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把剪刀,他首先确保剪刀的齿刃是禁闭着的,然后他小心地在自己左手附近摸索着,很快感受到了那种隐隐拉扯的感觉。他把自己拿着剪刀的右手覆了上去,用空闲的手指确保自己可以勾住那条细线,然后反手把剪刀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他在赫敏不解的目光中冲着丛林大声喊道——

 

“德拉科飞来!”

 

“哈利,飞来咒是用来召唤物品和——”

 

但是哈利大笑着——却没有拿出魔杖,而是大力拽着那根看不见的线,远处的之中传来脚步声和树枝的摇曳声,一个拥有着耀眼金发的男孩踉跄着跑出树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德拉科被他从那片绿海中捉了出来。

 

“他回到我身边了。”哈利转头冲着赫敏笑着,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另一侧,却没有看到那个红发男巫,他的笑容一僵,又若无其事地转过来,看着金发男孩气急败坏地拍打着身上的树叶。

 

“你去死吧,波特!”德拉科大吼着,哈利傻笑着送上去被他怒打了一顿。

 

 

这一次是他和赫敏在动身返回霍格沃茨之前最后的讨论——这个决定非常危险,但哈利坚持返回霍格沃茨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赫敏看起来很想反驳他,于是她埋头在那一堆《预言家日报》之中翻看着,试图找到任何一个她有可能忽略的线索。

 

哈利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隐瞒邀请德拉科一起加入他们的讨论,但是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摇了摇头,他仍然坚持在帐篷外面坐着。

 

“波特,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有些事情没必要让我知道。”他昂起头,那张尖尖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可怜,“......不要忘记我是一个马尔福。”

 

“那又如何,我相信你。”

 

但是德拉科摇了摇头,哈利只好由着他安静地坐在他们的水壶旁边,就当他要转头回到帐篷里去时,金发男孩出声叫住了他,

 

“......波特,无论如何,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和你在一起。”

 

哈利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他微笑着,然后走进了帐篷。

 

此时赫敏正在研究莉莉的信,她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又仔细打量着那把剪刀,看到哈利走了进来,她抬起了头,示意他坐到她的对面。

 

“哈利,从这封信上来看你妈妈似乎非常信任斯内普。”

 

哈利紧紧皱起了眉毛,“.....但是他把她出卖给了那个人!他害死了她。”他咬牙切齿地说。

 

“......是的,哈利,我很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但是我在想也许斯内普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因为他是目前我们已知唯一知道的、没有被伏地魔杀掉的灵魂伴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他死掉了,他的力量就会转移到一件死物或者魂器上,但是那个人却没有杀了他——”

 

“因为那枚戒指,他有一个传家宝可以伪造和抢夺羁绊.....”哈利试图把暴怒驱逐出自己的大脑,跟上赫敏的思路。

 

“是的——那是不是说明,斯内普和你妈妈的羁绊是他唯一抢夺来的羁绊,而本该是主位的等待者也被他改造成了寻觅者。但是是什么让他认为斯内普值得他留下一条命呢?”

 

“——也许是他好用。”

 

“不,哈利,好用的食死徒有很多,我想也许他一定有什么目的没有达成,而那个人非得是斯内普不可,至少他没找到能够替代斯内普的人。”

 

“我不明白赫敏,我的妈妈和我的爸爸在一起了,她和斯内普甚至没有在一起——”

 

这个问题把赫敏难住了。

 

但哈利意识到赫敏是对的,尽管他并不能理清这其中的缘由,光是他妈妈可能和斯内普关系非常好这一点已经让他很难接受了——如果斯内普对于他们解开这个死局至关重要的话,赫敏反而找到了他们非得回到霍格沃茨的理由。而赫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又翻看了一会儿,赫敏则继续打量着那把剪刀。她盯着手握处的一处奇怪的符号,突然像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她的手袋翻找着,把哈利吓了一大跳——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唱唱反调》。哈利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们拉文克劳的好友“疯姑娘”卢娜老爹主办的杂志。

 

赫敏迅速翻到扉页,然后把它递到哈利的面前——那里印着主编照片,一位金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闪着古怪的炯炯有神。“看这里,哈利,他的脖子上也挂着有这样印记的项链。”哈利眯起眼睛,发现确实如此,“天,赫敏,你就是个天才。”

 

“并且《唱唱反调》是现在唯一公开支持你的杂志,哈利,我认为他是值得信任的。”

 

这是几个星期以来他们第一次感到前路无比的清晰,这个发现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在霍格沃茨开学之前,他们决定先去拜访住在陋居附近的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也许他们还能见到卢娜也说不定。这么想着,他招呼德拉科收拾东西的语气也轻快了一些。他们很快就出发上路了。

 

 

路上他们经过陋居,看到半个房子已经被烧焦了,韦斯莱家人也早已搬离了这里,想到仅仅是一个月之前这里还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如今已经人去楼空,他们都感觉一种沉重的心情压在心头,但是他们不能停下来。他们翻越了好几座山头,终于在来到了那座形状极其古怪的房子旁。

 

洛夫古德的家位于山顶,它高耸入云,外形像一个汽油桶,上面还挂着一个人造月亮,哈利几乎立刻联想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卢娜,他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房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洛夫古德先生探出头来,他的目光先是看到了赫敏——然后是德拉科,他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了,最后是哈利——他那浑浊的眼珠在黑暗里缓慢地转动着,他盯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德拉科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们要干什么?”

 

“你好,洛夫古德先生,我是哈利,哈利·波特,这是赫敏和德拉科,我们都是卢娜的同学......”哈利礼貌地走上前,伸出他的手。

 

但是洛夫古德先生没有握住哈利的手,“我知道你是谁,你们有什么事?”

 

赫敏和哈利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但是哈利则对他表示理解,毕竟在这种时候和“头号不熟欢迎的嫌疑犯”交往是极其不安全的,“......我们有件事想请您帮忙,不会占用您太长时间的。”他说道。

 

洛夫古德先生似乎艰难地做出了什么抉择一样,“好吧。”他慢吞吞地说道,然后敞开了门示意他们进来。

 

屋子里是一条铁制的楼梯直通楼顶,上面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天花板上吊着各种各样的机器设备,一条巨大的管道,不断向空中吞吐出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杂志,杂志书随意地掉落在房间里,洛夫古德先生似乎很紧张地催促大家赶紧上楼。

 

“我们来这里是想搞清楚您在这张照片上带着的项链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哈利看见洛夫古德先生似乎陷入了沉思,“或许,您知道灵魂伴侣吗?”

 

洛夫古德先生看向天花板,“是这件事啊——其实,我倒是知道一些内幕,只是人们总是认为《唱唱反调》在胡说八道,所以没有人相信,我曾经专门出了一个专栏介绍呢——”

 

他走到一张桌子前把上面的东西随手划拉到地上,然后他示意三人请坐,自己则短暂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还带了几杯茶。

 

“卢娜呢?”哈利问道。

 

“她啊,她在花园里呢。”洛夫古德先生朝着窗户喊了几声,“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然后他把茶水分发给大家,“实际上,我们都知道灵魂羁绊是一种不知道来历又无比强大的魔法,又没有人能弄懂它选中两个人的机制,如果它恶趣味的选中了两个敌人可就太糟了——”

 

“自古以来灵魂羁绊选中了很多人,但很少有选中的人真的可以结合成为灵魂伴侣,毕竟这真的非常的自以为是,不是吗?无意冒犯,哈利,你的妈妈也是首当其冲反对灵魂羁绊的那个——所以就产生了一代巫师创造了印有这种符号的圣器,它们创造时就被赋予了强大的魔法,甚至可以破坏这种灵魂羁绊。”

 

哈利和赫敏的眼睛猛地一亮,只有德拉科第一次听说这些,他默默拿起桌子上的杂志,看着那张图片若有所思。

 

但是接下来洛夫古德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迎头而下,“只是那些圣器已经很难找到了,毕竟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它们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不是吗?再加上灵魂伴侣的数量少之又少,人们渐渐也不再需要圣器,所以它们大多被有钱人当成普通的宝物收藏起来了——”

 

“不是说斩断了红线另一方就会死去吗?”哈利突然问道,他突然想到莉莉也曾经提起过她剪断了她和斯内普之间的红线,但是死去的人却不是斯内普,而是莉莉。

 

洛夫古德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这就是我所说的,现在很少有人真的明白灵魂羁绊是怎么回事了——事实上斩断灵魂羁绊不会对双方造成什么损害,他们就会变成普通人而已。我知道你这个荒谬的说法是从哪儿传出来了的,是博金·博克,无意冒犯,因为你的妈妈是这些年来唯一已知使用过圣器的人,而后来她死了,所以就有了这条传言。”

 

哈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他旁边坐着的德拉科也是如此,毕竟他曾经真的相信了博金·博克的鬼话,他相信那个跳梁小丑博金·博克真的有什么办法。

 

哈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那么这些圣器都大概是什么呢?”

 

男人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不同的圣器使用方式也不一样——现在我要去厨房了,请务必留下了吃晚餐。”洛夫古德先生笑了笑,拿出四个盘子。

 

坐在一旁的赫敏叫住了他,“洛夫古德先生,那你在脖子上带着的那条项链也是吗?”

 

洛夫古德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是博金卖给我的仿制品——你们请便,晚餐很快就好。”说着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突兀的,哈利感受到一种熟悉的魔法波动这让他感到额头上的疤痕一阵刺痛,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于是他用力揉了揉额头,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赫敏似乎对墙上挂着的稀奇古怪的画起了兴趣,她的求知欲让她兴致勃勃地观看者,哈利摇了摇头,回头看向德拉科,金发男孩似乎非常不安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哈利关切地拍了拍他。

 

“我没事。”德拉科说道,示意哈利不用管他。

 

那灵魂伴侣内心的不安似乎也影响了哈利,他决定一探究竟——他站起来悄悄溜进了卢娜的房间,而赫敏已经走到了新出的杂志前。

 

卢娜的房间很整洁,挂着的五张精致的肖像画,哈利认出那是自己和邓布利多军成员在一起活动,他们是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哈利有些感动的看着他们,感受着曾经那种无忧无虑的氛围。哈利的视线慢慢下移,渐渐落到一张落满灰尘的相框上,相片上卢娜与她已经离去的妈妈亲密地拥抱着,哈利的心陡然一惊。

 

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布满灰尘,就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个房间?

 

卢娜到底在哪里?

 

哈利连忙回到赫敏和德拉科的身边,此时他们两个人正手捧一本杂志脸色煞白地看着他,哈利一眼就看到了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的扉页上赫然印着“哈利·波特,头号最不受欢迎的嫌疑犯”。

 

“该死!难怪他一直在拖延时间,还不停地往外看。”哈利低声说道,“我们得赶紧下楼到外面去。”赫敏连忙点点头,她站了起来,身后哈利拉起德拉科的手试图在不引起洛夫古德的怀疑之前溜走。

 

“晚餐马上就好,不要着急。”洛夫古德先生的声音还在厨房里传来,哈利他们嗯嗯地答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楼梯移动——但还是被高度警惕的洛夫古德发现了,哈利怀疑他根本没有做饭。

 

“你们想去哪儿?”洛夫古德挡在他们面前,张开双臂。

 

德拉科,哈利还有赫敏下意识地拔出魔杖。

 

“看来《唱唱反调》推陈出新了啊。”德拉科冷漠地说道。

 

“闭嘴,我认得你,你是那个马尔福,你在这里才是非常奇怪的事。”洛夫古德先生看起来非常难过,他拿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他甚至不敢看哈利的眼睛,“他们抓走了卢娜,因为我杂志的立场,他们抓走了她,我得做些什么让他们把她换回来!”

 

“所以你决定把哈利交出去?你已经通知了那些人。”赫敏肯定地质问道,“我们从来没想过你会背叛我们,想想卢娜!我们和她是朋友。”

 

“朋友不会有生命重要。”洛夫古德先生用手擦了擦他的冷汗,他用身体死死挡住楼梯口,不顾哈利他们的魔杖威胁。

 

哈利失望地看着他,但是他却无法责怪他,因为他能理解他,他就像莉莉护在他身前那样,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让开!不要逼我们向你动手,卢娜的父亲!”哈利举起魔杖最后一次警告道,洛夫古德听到卢娜的名字明显缩瑟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坚持没有让开。哈利只能大喊,“昏昏倒地!”一道光芒从他的魔杖上发出,被洛夫古德侧身闪过,魔咒落到了墙壁上挂着的独角兽的角上,最终从后面反弹到了洛夫古德的后脑勺上,他摇晃了一下,晕了过去。

 

赫敏抢先一步向楼下跑去,哈利在心中默念着对不起,一边连忙拉着德拉科从他身上跨过去。

 

当他们正要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发生了激烈的爆炸,哈利眼疾手快地拉了和赫敏一把,他们一起向后滚去,哈利感到无数碎片从他的眼前炸开,让他的眼镜都碎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食死徒已经来了。

 

赫敏只能抓住这最后几秒的时间朝着哈利施了一个变形咒,把他变成了一个有着一头棕色头发、满脸雀斑的男孩,而她还来不及把魔杖指向自己,那些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已经走了进来。最糟糕的是他们看到了狼人那张熟悉的脸——芬里尔·格雷伯克也来了,这下他们很难蒙混过关了。

 

芬里尔·格雷伯克率先走了进来,他看到了德拉科·马尔福露出了一种轻蔑又嘲讽的笑容,“这不是小马尔福先生吗?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主人真的非常挂念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似乎是在明知故问,这让德拉科不好判断,于是他选择咬着嘴唇不说话,手中的魔杖也放下了。

 

哈利本来想举起魔杖发动攻击,但是他们的周围至少围着十几根食死徒的魔杖,单凭他和赫敏两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突围的。

 

“你是要我把你绑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和主人好好解释一下呢?据我所知,你的母亲也非常担心你呢......”格雷伯克不怀好意地笑着。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在听到自己母亲那一刻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食死徒,在一阵艰难的沉默之后,他慢慢抬起脚,主动走向食死徒。

 

哈利悲伤地看着他离开自己,却无法阻止,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尽管他们都尽力忽略,但这个问题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在他们之间。这也让他丧失了奋力一搏的力气,食死徒顺势把他们团团围住,他们被收缴了魔杖,然后被绑了起来。

 

“你叫什么?”大多数食死徒并不认识赫敏,也不认识他,“你没有那道疤痕,难道我们又被洛夫古德那个精神病骗了?”

 

“弗农·达力。”哈利试图编瞎话来蒙混过关,他说自己是来自斯莱特林的纯血统,父亲在魔法部。格雷伯克粗暴地把德拉科拽了过来,向他确认。

 

“是的,一个斯莱特林。”德拉科垂着眼睛,重复道。

 

赫敏就没那么好运了,她一眼就被认出是一个泥巴种,格雷伯克坚持要把她先给伏地魔可以获得10加隆,“发笔小财。”他笑着说道。

 

“我们要去魔法部确认吗?”一个食死徒问道。

 

“确认个屁,洛夫古德说的是波特在这里,而这里只有一个纯血统和一个泥巴种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救世主旁边就有一个泥巴种,你还记得那个泥巴种长什么样子吗?”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泥巴种,哈利感到自己的内心有怒火在烧灼,但是他却不能轻举妄动,尤其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还原咒——他就会暴露他就是价值二十万加隆的哈利·波特。

 

“不管了,先带回去给主人看看。”格雷伯克一挥手,他们被粗暴地拖了起来带走了,而哈利分明看到德拉科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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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赫敏连大气也不敢出,她看起来被吓坏了,哈利只能尽力握紧她的手,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想着怎么才能逃出去——尽管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放弃希望,但是他知道在路上单凭他们自己从十几个食死徒手上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哈利下意识想到了罗恩,他暗自庆幸他提前离开了他们。

 

他们很快被带到了马尔福庄园,哈利看着那死气沉沉的建筑和潮湿的地毯,还有花园里那只得了白化病、极其诡异的孔雀,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曾经在霍格沃茨时做的那些关于德拉科的梦,那个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蛇怪穿着黑色的袍子坐在桌边残忍地用魔杖指着德拉科,而金发男孩只能跪在他的脚边,那双灰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母亲。对于德拉科来说,也许他的家才是他的梦魇。

 

想着,哈利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金发男孩的背影,防止被狡猾的格雷伯克看出端倪。

 

他们被带到了大厅里,不幸中的万幸,伏地魔在几个小时前外出了,而格雷伯克并没有得到黑魔标记的认可,所以他只能气急败坏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一边忍受着其他食死徒的嘲笑。

 

食死徒彼此之间也流淌着一种让人相当不快的气氛,不仅仅是格雷伯克,德拉科的出现也没少引来挖苦和讥讽,尤其是当德拉科换上长袍和他的母亲一同出现的时候,气氛陡然变得下流起来,这让哈利感到胃部扭曲成一团,他感到暴怒和恶心,更多是一种无能为力和绝望——他自身难保。

 

哈利无力地仰着头看着马尔福庄园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棚顶,这一刻他甚至想起了卢修斯·马尔福——他邓布利多的授意下一直被凤凰社严厉看管在阿兹卡班,尽管他是个阴险狡猾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他是不是会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不受那些食死徒们欺辱?

 

他艰难地转了转头,想要确认赫敏的精神状态,但是从他们进入大厅开始,赫敏就死死盯着一个角落,哈利因为没有眼睛,他看得不太清楚,只能看到那里似乎坐了一些巫师,一些食死徒把一人围了起来。

 

“闭嘴,斯卡波尔,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好看。”纳西莎·马尔福那张高傲的脸上毫无波澜,她冷冷一瞥就像在看一个渣滓,“既然格雷伯克说他可能是波特,那么就应该先把他关进地牢里严加看管......”

 

“别碰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个贱//人,你想抢我的功!”

 

“别这么说我妈妈!”德拉科猛地举起了他的魔杖,格雷伯克危险地朝他龇起獠牙。

 

“格雷伯克,别像个可怜虫一样,你就像是一辈子没见过波特那样,事实上我们都对你是否抓回了波特而感到怀疑——毕竟他看起来没有疤,也没有戴眼镜。”

 

“这可能是他的伪装!”

 

哈利一瞬间感到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但是此时德拉科不紧不慢地开口,“是吗?格雷伯克,我敢肯定他不是哈利·波特,而你能上街随便抓一个人就说他是伪装的波特吗?”

 

“——但是谁会伪装成波特!那个头号嫌疑犯!”

 

“可能是一些贫穷潦倒的狼人吧。”德拉科刻薄的耸了耸肩,食死徒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这让格雷伯克这个狼人领袖收到奇耻大辱一般弓起了脊背,“闭嘴,你这个小叛徒,等到主人回来,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哈利却无法感到轻松,他能感受到德拉科此时此刻内心的极度恐慌,他甚至藏在袖子下的手都在颤抖,哈利深深呼吸了几次,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也把这种安慰的心情传递给金发男孩。

 

德拉科抬头看了他一眼。

 

“德拉科,去把他们关进地牢里。”纳西莎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发号施令,哈利看到德拉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就当他们就要松一口气、德拉科的手已经碰到了捆着他们的绳子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制止了他们,“只带走那个男孩,把这个泥巴种留下。”

 

哈利和赫敏猛地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女巫的脸以及变得煞白,她的嘴唇毫无血色,终于忍不住在狼人靠近她的时候发出恐惧的尖叫。

 

“别碰她!!”哈利奋力挣扎着,他发出怒吼,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听到大厅的另一边也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格雷伯克面色不善地抬起头,看到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大厅中央的吊灯之下,哈利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布雷斯·扎比尼。

 

许久不见,他已经不再是学校里那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此时的他身穿一袭黑袍,黑色的卷发不再像精心设计过那样垂在额前,带着一些凌乱和野性——赫敏用力盯着他。

 

“滚开,扎比尼。这关你什么事?”格雷伯克眯起眼睛,“还是说那些传言是真的——你也是个可耻的血统背叛者?”

 

“滚到一边去,扎比尼,管好你自己吧,如果你再不找到主人要你找的东西,下一次被拖进地牢的就是你!”

 

“放开她,狼人。”布雷斯·扎比尼的脸上仍然是一种傲慢的神情,“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看上她了——而我恰巧已经得知了那东西的下落,你说如果我和主人说想要这个女孩赏赐给我做玩具,而你已经把她毁了导致我记不起来那东西在哪儿——”

 

格雷伯克用一种极其邪恶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他,哈利下意识回过头想要护住赫敏,但是女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甚至连叫也没叫一声——她只是看着布雷斯·扎比尼,泪水无声地爬满了她的脸。

 

“好吧,好吧,”格雷伯克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闷闷的笑声,他举起双手,“但是我现在就把你送到主人的房间怎么样——这样主人回来之后,你就可以第一时间向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然后他就像事情已经毫无商量余地那样离开了赫敏身边,转而牢牢钳住扎比尼的胳膊,把他向大门拖去。

 

黝黑皮肤的男巫厌恶地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自己走,他轻轻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然后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他目不斜视地路过赫敏,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真不错,”格雷伯克哈哈大笑着,对上哈利充满仇恨的眼神,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可不能让德拉科那个诡计多端的坏小子来做......罗道夫斯,帮个忙,把他们带到大牢里。”

 

在食死徒里走出了一个矮而健壮的男人,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德拉科苍白的脸色之中,哈利感觉自己被拖行着越走越远,渐渐遁入一片黑暗之中,哈利有些绝望,但他看着赫敏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只能咬着牙坚持思考着——他们现在都没有魔杖、布雷斯·扎比尼救下了赫敏,作为代价他先一步去见了伏地魔,这也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哈利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布雷斯·扎比尼,但是他一想到他下一步要面临的是什么,他的心脏就收紧了......

 

突然拖着他的人似乎不动了,哈利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他身上,赫敏也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地牢在哪儿。”罗道夫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哈利他们说话——这让哈利感到大脑发懵,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一松,一根魔杖被塞进他的手里。

 

哈利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却迸发出熟悉的善意,哈利对那个眼神再熟悉不过,他想也没想轻声叫道,“罗恩。”

 

“罗恩。”他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兄弟。”罗道夫斯......不,是罗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连忙拉起哈利,又转头看向赫敏,此时女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下一秒她无视罗恩伸出的手,而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牢牢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罗恩看起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配上那个食死徒的外表让他看起来更傻了,哈利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只有内心邪恶才会看起来很邪恶,如果一个人拥有了像罗恩一样的内心,哪怕他外表再丑陋也会看起来也会不惹人讨厌。

 

罗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赫敏,是我的错。”

 

“闭嘴,罗纳德·韦斯莱!我不是因为你才哭。”赫敏愤愤地说,哈利看着他们,眼眶也有一瞬间酸涩。罗恩把赫敏扶了起来,“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了,马尔福刚刚告诉我了一个秘密通道,我们可能得在神秘人回来之前离开这里。”提到马尔福他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赫敏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她收住了她的眼泪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罗恩帮他们带来了魔杖,和那个珍珠手袋——他完全可以装作没有找到它,可是他却把它带了回来,哪怕他知道这是布雷斯·扎比尼送给赫敏的礼物,仅仅只是因为他知道这对于女巫来说很重要。

 

赫敏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在其中翻找着,取出了那条困扰了他们很久的挂坠盒,罗恩抢先一步挂在自己的胸前。

 

哈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好兄弟罗恩·韦斯莱真正的在爱情中长大成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

 

他们迅速沿着走廊向一个更为阴暗的角落跑去,罗恩率先跑到一张不起眼的桌子前面,他撩开帷幔露出后面的一副小像,画上坐着一位男孩正在沉睡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时光倒流。”罗恩低低地喊出口令。突然墙壁发生抖动,一个扇小门在墙上出现。

 

尽管那里黑黝黝的楼梯通往地下,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哈利三人别无选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去,小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上了。

 

他们屏住呼吸在黑暗里摸索行走着,感觉脚下的路越来越窄,却能抓住两边的围栏,他们的脚步声回响在四周,显得十分空灵,传回他们的耳朵里又让他们提心吊胆——看起来就像他们行走在一个十分空旷而巨大的地方一样,让人感到眩晕——哈利连忙抓住两边的栏杆。他们走了一会儿,终于走到了有微弱光线的地方,这才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涂满水泥的巨大空间中央的一座桥上。

 

“这是哪儿?”哈利问道。

 

“马尔福庄园的下水道能通向外面。”罗恩回答道,“是有些奇怪,是吧,这帮有钱人把下水道建得像个防空洞。”

 

“我还是愿意称为逃生通道。”赫敏有些苦涩地说道。

 

哈利敏锐地捕捉到了罗恩话里的信息,“罗恩,什么是马尔福告诉你的?”

 

“天哪,哈利,你根本不关心我,”罗恩夸张地叫道,“不过也能理解。”哈利看着他,这些天终于感到轻松,罗恩总有一种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让人放轻松的魔力。

 

“我在陋居附近看到了你们被抓——所以我打晕了一个食死徒,用上次行动剩下的复方汤剂假扮成他的样子,我想即使我救不了你们,至少我还可以和你们一起——”

 

“然后很快马尔福就发现了不对劲,我就向他坦白了我是谁——老实说,哈利,如果不是你信任他,我是不会信任他的,总之就是他做的也相当不错,多亏了他一路上帮我解了好几次围。”

 

“那他怎么办呢?”哈利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难道他要又一次把他抛下吗?把他抛给那个明知道会让他受伤的蛇面怪物?

 

“哈利,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是你的灵魂伴侣。”罗恩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一切都再理所当然不过一样,至少罗恩从来没有怀疑德拉科·马尔福除了站到哈利这面还能有其他选项。“他不跟你走,他能去哪儿?”

 

哈利忽然愣住了,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应该尊重德拉科,去切身处地理解斯莱特林的难处,这样即使他终有一天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他也会理解他,不是向所有人那样指责他——但至少罗恩比他更加勇敢,他应该拼尽全力把德拉科圈进自己的范畴,他应该坚信德拉科会选择他,至少这样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格兰芬多。

 

哈利突然感受到了罗恩不同寻常的智慧,他在好友关心的目光中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又前行了一会儿,突然远处的隧道传出了隆隆声,那声音越拉越大,最后甚至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赫敏从手袋里取出窥镜看了一眼,“不好!是水!我们快走!”

 

哈利也看到了,因为那道大水活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填满了不远处的空旷。

 

他们连忙奔跑起来,罗恩一边跑一边告诉他们,“该死!我以为我们不会碰上的,马尔福说下水道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打开闸门倒灌湖水,为的就是把那些妄想从这里进入庄园的小偷或者入侵者淹死,我们得尽快跑到那边那个天梯那里!那里是最高点,湖水淹不到。快跑,哈利!马尔福叫我们在那里等他!”

 

这真的比任何一句话都要好用,尽管他们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利感觉自己的四肢酸痛,身后是近在咫尺的轰鸣声,他不敢回头去看那些滔天的水流距离他有多近,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在这里,他经历了这么多,甚至在刚刚拉起德拉科的手——他不能停在这里。

 

他率先跑到中央的天梯处,那里有一个圆圆的台子,上面是紧闭的铁门,他奋力一跃爬上了圆台下面的梯子,“爬上去,哈利!”罗恩大叫着,哈利连忙手脚并用向上攀爬,最终翻上了圆台。他却顾不上喘息,连忙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下面的两个伙伴。

 

尽管轰鸣的水声已经让他们听不清彼此在说什么,罗恩还是坚持让赫敏先上去。他推搡着把女巫拉到自己身前,托着她的身体把她向上送去,哈利连忙在上面拉住赫敏的手,顺利把她拉了上来。

 

再之后才是罗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湖水涌了上来,卷起一道巨浪,而罗恩还距离圆台一步之遥,罗恩的眼睛瞪大了,在那片寂静中,哈利眼睁睁地看着翻涌的水淹没了那张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罗恩!!!!”他听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尖叫声,那一瞬间,世界的万物在他眼里似乎都变成了慢镜头,他看到了赫敏皱紧了眉头,她全然不顾性命一样探出了半个身子——她丢开了左手上挂着的珍珠手袋,奋力伸向空中去触碰那一抹虚无,她最终牢牢抓住了罗恩修长的手,却只能看着那只手袋就像被夺走一般,消失在了握不住的水里。

 

万幸水确实蔓延不到台子之上,哈利连忙冲过去把罗恩拉了上来。他们三个人都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他们都吓坏了以至于久久无法回神。

 

罗恩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他看向赫敏,却发现她的眼眶透红,脸上布满了眼泪,“你还好吧,赫敏......”

 

“罗纳德·韦斯莱!我恨死你了!!”女巫大吼道,她的手腕上再也没了沉甸甸的束缚,此时的她用那只光秃秃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眼泪。

 

“对不起......”红发青年看起来十分沮丧,他缓缓低下了头,但是赫敏大吼着打断了他,“....我抓住你了!我他妈抓住你了,罗恩!所以你再敢走一次试试看!”

 

罗恩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他的手迟缓地抬到半空,过了一会儿,好像鼓起勇气那样擦了擦女巫的脸。

 

哈利在一旁欣慰地看着,此时此刻他感觉无比的庆幸,幸好死神放过了他最好的兄弟,当他看到两位好友的头越来越近时,他一边喘息着一边视线缓缓回避,最终停留在罗恩的胸前。

 

他陡然瞪大眼睛,“天!”

 

罗恩和赫敏吓了一跳,连忙分开,罗恩似乎看起来有些不满,“你似乎有点没眼色啊,哈利——”

 

“碎了,罗恩!”哈利喃喃道。

 

罗恩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赫敏也盯着他的胸口愣住了,“罗恩,挂坠盒碎了。”赫敏轻轻地说。

 

他这才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只挂着一块小得可怜的挂坠盒碎片。

 

 

 

 

“你是怎么做到的?”哈利不知道是第几次冲着罗恩问道,听起来有点像他在自言自语。他们坐在台子上等待着德拉科按照约定和他们汇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德拉科迟迟没有露面——哈利不由得很担心他是不是被困住了。

 

“我是怎么做到的?”罗恩自言自语道,他似乎也很奇怪刀枪不入的挂坠盒怎么突然碎裂了,“难道它怕水?”他喃喃道。

 

“不是,应该是魂器必须满足什么条件才能被破坏,就像只有圣器才能斩断真正的灵魂羁绊那样。”赫敏总结道,“真奇怪,我本以为即使是伪造的灵魂羁绊也应该需要圣器来发挥作用吧。”罗恩听得一头雾水,赫敏坐在一旁耐心地向他解释。

 

而哈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好,那把剪刀还在他的手里。“我猜,需要一段真挚的爱。”

 

坐在他旁边的两个好友突然脸红了,哈利却突然坐直了身体,他突然想到了邓布利多曾经对他说的话——关于他拥有什么能打败伏地魔,邓布利多告诉他是爱。

 

此时此刻哈利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邓布利多的良苦用心,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哈利,恰恰相反他什么都替哈利考虑到了,他甚至什么都向哈利交代了。

 

“——是爱没有错,每一个魂器都需要一段可以为之付诸生命的爱!”他大声说道。

 

但是赫敏显然还有疑惑,“是这样吗?但是魂器在你和德拉科身边就没有碎——一定是还有其他条件我们并不清楚。”

 

哈利有些感激地看着她,他的两位好友似乎完全没有怀疑过德拉科对他的爱。

 

“也许是魂器选中的人?我好像是咱们之中唯一一个能听到魂器说话的人。”罗恩扶着下巴思索着,哈利忍不住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了?”罗恩挑起眉毛。

 

“你真是太棒了,罗恩。”哈利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天谢地,就在哈利快要被自己脑子里不好的想法吓昏过去时,上面的小门终于开始转动,随后,德拉科那张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哈利长舒了一口气,就连罗恩也有些轻快地说,“我从来没觉得臭白鼬的脸如此让人期待过。”德拉科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们赶紧上来。

 

当他们沿着那道小门爬上去时,他们来到了另一处昏暗的走廊——但看起来并不是在庄园布置好的大厅里,而是仍然在一座密道里,周围的砖墙上还挂着昆虫风干的尸体,德拉科点亮了魔杖,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哈利死死抱住。

 

哈利把脸埋在他的颈间,狠狠嗅着他的味道,他的手紧紧禁锢在斯莱特林纤细的腰上,好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那样,“我好想你。”他在德拉科的耳边小声说道。

 

德拉科似乎一下子脸红了,尽管哈利看不真切,他却能想象到德拉科别扭的样子,“......笨蛋波特。”他有些别扭地说道,

 

罗恩在一旁发出咳嗽声,他们这才分开,德拉科在转身带路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当然哈利也这么做了。

 

“我们去外面吗?”哈利感觉前所未有的轻快,尽管他还没有逃出伏地魔的威胁,但是他的好朋友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手里拉住的人是他无论如何也要带走的人,所以无论前方是什么在等着他,他也不再害怕。

 

“我尽力吧,事实上,这也是我第一次走这条密道,我的妈妈告诉我的。”

 

哈利挑起了眉毛,他想起了在大厅里时纳西莎也为他周旋。

 

“德拉科.....你的妈妈还好吗?”他还是问出了那个沉重的问题。

 

“她很好,波特,不用担心。”德拉科没有回头,哈利看不清他的神情,“就算发生了什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你结束了这一切之后,你会向世人转告她对你的帮助吗?”德拉科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哈利猛地抬起头。

 

“我会的。”他听到自己平静又坚定地回答。

 

“那就好,波特。我们相信你。”

 

他们没再说话,就连一向活泼的罗恩也沉默着,他们一起走过七扭八歪的长廊,来到了一处石门前。

 

“这后面是什么?”罗恩问道。

 

德拉科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妈妈没告诉我这里有一扇门——”

 

但是眼尖的赫敏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你们快看那里!那有圣器的标志性!”他们连忙向那扇门的顶部看去,果然在弯弯的拱顶上刻着一个并不明显的标志。

 

“德拉科,你介意我们进去吗?”哈利回过头问道。

 

德拉科摇了摇头,“没关系,波特,如果我没打听错的话,黑魔王正在找的东西正是你们所说的圣器,他还交代一旦找到立刻带到他的面前销毁,并且不要传出去。”

 

哈利和赫敏迅速对视了一眼,伏地魔为什么对圣器也讳莫如深?

 

当然他不忘也和罗恩交换一个眼神,哈利感觉自己被德拉科狠狠掐了一下,他笑着拉了拉他的手,然后首当其冲,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密室。

 

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机关,哈利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不放心似的丢了几个还原咒——但是房间仍然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哈利有些惊讶地看向德拉科,但是金发男孩只是耸了耸肩,他们一起走进了密室。

 

在密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只有一站被魔法保护永不熄灭的灯,和一个敞开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金色的项链,而那之间镶嵌着一个小小的金色沙漏。

 

“时间转换器?”赫敏叫道,她曾经在三年级的时候短暂得到过一个,用来选修更多的课程。

 

“一个用来斩断灵魂羁绊的时间转换器?这听起来有些奇怪。”她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穿越到自己伴侣出生之前阻止他的出生?”罗恩似乎开了个玩笑,却被赫敏狠狠一瞪,“罗恩,这不好笑!”

 

“呃,这确实很奇怪,我是说全部的时间转换器不应该都在魔法部吗?那时候毁掉了全部的时间转换器?”

 

“那看起来魔法部的全部,不值得相信。”德拉科有些骄傲地扬起他的脸蛋,哈利也走到他的身边站定,“我可以把它带走?”他问道。

 

“如你所愿,波特。”德拉科冲他勾起一边的嘴角。

 

就当哈利的手触碰到那个沙漏时,一阵诡异的光从他的指尖开始蔓延,很快席卷了整个房间。哈利看到那根系在他左手手指上的红线一寸一寸地显现在空气之中——那是哈利第一次亲眼看到他的红线。

 

那条红色的线美极了,从他的手上出发,另一端牢牢地绑在德拉科的无名指上,向一只驻足的蝴蝶,又像一枚婚戒——德拉科也惊讶地摊开自己的手掌,屏住了呼吸。

 

“哈利......”赫敏担忧的叫道,哈利顺着她的提示望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诡异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在他们的脚下组成了一个魔法阵,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向他席卷而来,一瞬间哈利感到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他不受控制地发出战栗,他的伤疤也开始疼痛起来。

 

“该死!这是召唤术!快跑!”德拉科叫道,刚想拉起哈利的手带他跑出房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房间里弥漫起了一股黑色的浓雾,一个身影慢慢从魔法阵中央浮出来。只有离门边最近的赫敏被罗恩用力推了出去,然后他死死抵住了门。

 

哈利瞪大了眼睛,这是他时隔两年再一次见到伏地魔——不是在幻觉里,也不是在梦境里——伏地魔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无法形容那种惊悚之感——伏地魔有着像蛇一样让人感到恶心的、布满鳞片的皮肤、他的眼睛狭长而猩红,瞳仁被两条细缝代替,完全和魔鬼一样。他没有嘴唇,也没有鼻子,像是一张面皮被罩在脸上被暴力撕开了三道裂口;他的身形又高又瘦,已经不像一个人了,他像一个骷髅,又像一个高脚巨型蜘蛛。

 

哈利听到罗恩忍不住喉咙里发出干呕声。

 

他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那个怪物身上移开,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恐惧中抽离出来,然后思考。他看向站在旁边的德拉科,金发男孩也和他一样汗如雨下,冷汗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变得轻轻浅浅,似乎已经不敢呼吸。

 

“举起魔杖!”他大声喊道,然后勇敢地举起自己的魔杖,听到了他的声音,角落里的罗恩连忙也拔出自己的魔杖。

 

伏地魔那双像玩具弹珠一样的眼睛诡异地转动着,哈利能感受到他在看那根连在他和德拉科之间的线,这下他们没有退路了——他必须保护好德拉科。哈利咬住了自己的牙关,他缓缓向旁边退去,试图走到吓坏了的德拉科身边。

 

“令人惊讶的杰作,一个彻底完成了灵魂连接的波特,和一个新的圣器。卢修斯不愧是我最忠诚的仆人,真的送了我一份大礼。”伏地魔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伴随着嘶嘶声,哈利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不是在听人说话,而是在和一条恐怖的爬行动物讲话。

 

一直愣在原地的德拉科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他慌忙抬起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反抗的勇气,又像是完全顾不上伏地魔的死亡威胁那样,他拉起哈利的手,“哈利.....我不知道。”他急促的摇头,看起来非常崩溃,但是哈利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没关系。”他对他说。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来,哈利在心里说道。

 

“德拉科,站到我身边。”哈利想要冲他宽慰地笑一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抽搐的脸部肌肉有没有把微笑传达给他,总之德拉科第一次做到了,他颤抖着对着伏地魔举起了魔杖——这样付出了几乎他全部的勇气那样。

 

伏地魔不紧不慢地扫视过颤抖的他们,似乎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德拉科,别逞强了,你真的能够反抗我吗——”他停了下来,满意地看着德拉科颤抖个不停的手,

 

“只是这种程度,我轻轻一碰,你的魔杖就会掉下来吧——我的好德拉科,想想纳西莎还有卢修斯——”

 

金发男孩呼吸一滞。

 

“当然了,你干得非常好,德拉科,我感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强的灵魂羁绊——甚至比西弗勒斯和那个泥巴种之间的还要强,现在我要从你们的身上把它拿走了。”他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或者哈利感觉他在邪恶地笑着,尽管他的脸上只有一道不断蠕动地口子。

 

“别这么说我妈妈!别做梦了,你这个邪恶的怪物!”哈利怒吼道,率先发动了攻击,“神锋无影!”

 

但是伏地魔似乎连躲都没有躲,神锋无影打在他的身上,不断割开他的皮肤却没有流出血液,它们很快又愈合了,像一张被风吹拂翻开的纸一样。

 

伏地魔的强大让人战栗,但是罗恩却没有放弃,他大喊着“障碍重重”“霹雳爆炸”一个接着一个咒语打在伏地魔身上终于惹怒了他,于是他挥了挥手,“——钻心剜骨!”

 

罗恩的身体先是弹飞了出去,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他发出一种虚弱的呻吟声,似乎像是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哈利连忙大喊,“除你武器!”

 

一道白光闪过,让伏地魔手上的魔杖一偏,那施展在罗恩身上的痛苦终于中断了,他趴在地上不动了,有血迹从他的身下蔓延出来。

 

哈利的大脑一片空白,而伏地魔已经向他们逼近,关键时刻,哈利突然想到了那个一直放在中间的时间转换器,他的脑海中不断局想着刚刚见到的每一个细节,

 

“时间转换器飞来!”

 

那个安置在密室中央的时间转换器震动了,然后它飞快地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最后被哈利稳稳地抓在手里——当他转动那个沙漏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周围没有发生变化,而是在半空之中凭空撕裂出了一个空洞,洞的那边是深不见底和未知,但是哈利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里面传出,正在吸取着一切东西试图将它们卷入、并将它们撕碎。

 

伏地魔一惊,他的外形突然变得扭曲,下一秒他几乎变成了德拉科·马尔福的样子,不同于男孩恐惧得几乎窒息的样子,他妖娆地笑着,“别这样,哈利,你会死的——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哈利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再一次顺着手上的红线看过去,看到另一侧瞪大眼睛看着他的金发男孩。一种想要和伏地魔同归于尽的想法冲上了他的脑海,他把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再一次握住了那把剪刀——哈利终于明白了,从他在格里莫广场找到那把剪刀开始,这把剪刀的意义就注定是为了这一刻。

 

他回头看了德拉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他艰难地清了清喉咙,发现自己连一句“再见”也无法轻率地说出口——他拿出那把剪刀,在他能看到那条将他和德拉科紧密相连的第一天,就将它剪断。

 

他想起来德拉科从六年级开始时就可以顺着红线找到他,然后恶劣地踢断了他的鼻子,却又暴露了他自己;他想起了在车厢里,因为他的身体压住了红线,德拉科不得不和他有肢体接触;他想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德拉科上课总是坐在他的左手边;他又想起后来德拉科顺着红线,拖着不停流血的乔治来找他。

 

现在他看着那条线慢慢变得黯淡,最终失去了光泽消失在了黑暗里。他不再迟疑,冲过去抓住伏地魔的身体就把他往那个幽深的洞拉去,那一刻哈利并没有感到害怕,小天狼星的脸浮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就是那样微笑着消失在了帷幔之中。

 

哈利听到伏地魔大叫着,“不!!!”但哈利却发出大笑。他们双双掉入了时空裂缝之中,那道缝隙慢慢合上,离他远去了。

 

 

 

 

 

 

 

 

 

 

房间早已归于黑暗,德拉科仍然愣在原地,他脱力地瘫倒再地上,脑海中一片嗡鸣——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无法说出一句话,甚至无法回忆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感到胸腔相当苦闷,被什么东西牢牢堵塞住了,甚至无法呼吸——他差点昏过去,昏过去算了,但他却又出乎意料的清醒,他听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类似“呜呜”的声音,他的手抖得不像样子,魔杖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在哭。

 

是在哭吗?他好像哭不出来,潮湿的气体堵塞在他的泪腺上,让他的眼眶酸胀,但是却无法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类似惨叫声,发泄自己内心巨大的痛苦,他在黑暗中呜咽着,跌跌撞撞地向瘫倒在一边的罗恩·韦斯莱走去,他颤抖着把他翻了过来,发现红色头发的讨厌鬼并没有死——他只是伤的有些重,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德拉科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魔杖,手忙脚乱地试图给他止血。

 

好不容易那道伤口终于停止了流血,正当德拉科哆嗦着要带他离开这里时,地上的法阵突然又亮了,那种让人坠入冰窟的绝望感又来了,德拉科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的手一松,自己又瘫倒在了地上,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恐怖的蛇皮怪物再一次升了起来。

 

不!!!!!!!!!!!

 

德拉科听到自己无声地呐喊,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充气的心脏,不停地膨胀、膨胀,最终不堪重负地炸裂开来。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尽可能吸入氧气。

 

“不错的体验。”伏地魔发出桀桀地笑声,他满意地看着德拉科拼命爬向他,这一次他全心全意地垂着头,亲吻着他的袍角。

 

“干得不错,德拉科,我们干掉了波特,你想要什么赏赐呢——让卢修斯出狱?地位?一个真正的黑魔标记?”

 

“主人......请让我带走他们。”德拉科听到自己声音颤抖着响起,他知道自己疯了,但是没关系,如果黑魔王听到他的请求之后暴跳如雷的话,那就干脆杀了他好了。

 

伏地魔似乎很奇怪,又觉得很有趣,“好啊,德拉科,既然如此,包括门外那个泥巴种,如果您能带走他们的话,我就把他们特别赏赐给你。”说完,他的身影和他那冰冷古怪的声线一样消失在了黑洞洞的密室里。

 

德拉科来不及多想黑魔王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手忙脚乱地搀起罗恩向门外走去,他打开了门,门外的女巫已经哭肿了眼睛,她的手上也布满血迹,“魔杖.......我的魔杖刚刚掉在密室里面了。”她嘶哑地说道,似乎她拼尽全力也想和他们一起加入战斗。

 

德拉科摇了摇头,他没有再一次返回密室的勇气了,他示意赫敏赶紧和他一起离开,他们刚在黑暗里走了几步,就感觉一种无比绝望的寒冷笼罩了他们。

 

德拉科还以为是伏地魔改变主意了,恐惧使他几乎要跪下来。“是摄魂怪!”赫敏低声说道,一边用力扶住罗恩。

 

德拉科举起魔杖,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都是如此的绝望,以至于伏地魔根本不相信他们能活着穿过这些在密道里游荡着的摄魂怪。

 

他需要一个守护神咒——德拉科紧紧盯着走廊灰暗的前方,摄魂怪也注意到了他们,他们是如此的美味,摄魂怪们十分欢快地打着转,向他们飘来。

 

“德拉科,你会呼神护卫吗?”赫敏低声问道。

 

“我不会......”德拉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从来没有成功过.......”他几乎放弃抵抗了,只是疲惫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马尔福,”罗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一点神志,他微微侧着头,艰难地发出声音,德拉科把耳朵凑了上去,才听清他说了什么。

 

“以前哈利是最会施展呼神护卫的人,你是他的灵魂伴侣,你也一定可以,想想他,拜托,不要忘记他.....我不想死在这儿......”

 

德拉科痛苦地举起魔杖,感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了一样,“——呼神护卫!”他大声喊道。但是他的魔杖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发生。

 

“——呼神护卫!”

 

德拉科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摄魂怪越来越近,让他几乎要被冻僵了,他试图想起那个黑色头发绿色眼睛男孩的脸,可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无法运转,他只能徒劳地想要抓住他灰暗人生中一丝丝的暖意。

 

一缕烟从他的魔杖上的闪过,很快又归于沉寂。

 

德拉科已经听到了赫敏的尖叫声,他再一次做出了最后的尝试。他想起了他和他一起逃亡的日子——那些一睁开眼就有波特的日子,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天,对他来说却像在梦里一样,他想起了他们曾经在霍格沃茨的日子,他曾经暗暗关注他的日日夜夜,和在圣诞节收到那封胡言乱语的信时自己有多高兴,他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股亮光从他的魔杖尖跳出,一道白色光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小小的兔子——他终于想着波特的脸,第一次召唤出了自己的守护神。

 

他的守护神光亮非常微弱,以至于不能驱散摄魂怪,无数神魂怪围在他们的身边,似乎在怀疑那只守护神的能量,但是那货真价实是光明的能量,让那些黑影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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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很久,也许是很多年,也许仅仅过去了几分钟。他举着魔杖的手终于不再颤抖,让那黯淡的光芒照亮他们前方的路。他的左手从韦斯莱的腋下穿过,拉住他的胳膊,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德拉科与其说是扶着他,不如说是在黑暗中拖行,另一边赫敏·格兰杰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吭地帮忙拽住他——韦斯莱似乎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半睁着眼睛,瞳孔却黯淡无光,脸色因为失血变得铁青可怖,他的身体十分冰冷,在穿过摄魂怪的短短几分钟里,他的衣服上就挂起了一层霜。

 

德拉科微微移开目光,他什么也不想——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力过。他只是麻木地、不知疲惫地向前走着,拖着韦斯莱在冰冷潮湿的暗道里行走——甚至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他们最后从那条密道来到了庄园之外,当他们刚刚迈出庄园的保护魔法时,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德拉科,他知道那是赫敏满是血痕的手。女巫仍然在颤抖,她无法克制地颤抖着,看着他的眼神却无比清明而坚定,她拿过德拉科的魔杖——德拉科就那样看着她,没有阻止。

 

赫敏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脊,她一张开嘴就有啜泣声不断从她的喉咙里涌出来,但是她仍然倔强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幻影显形......幻影显形......你可以做到.....不要分体.......”

 

德拉科看着她,尽管他有些想笑来着,那个大名鼎鼎的格兰芬多智慧女神、霍格沃茨永远的第一名,赫敏·格兰杰居然也会有无法集中精神的时候,她试图带着他们开始幻影显形——这极其危险,但他不在乎。

 

黑暗席卷了他们,德拉科努力克制住了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放松了四肢,耳畔是赫敏的祷告声,当他们再一次睁开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海边。

 

“我需要白鲜香精.....但是它们在我的手袋里,手袋没有了.....”

 

德拉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赫敏查看着那个红毛黄鼠狼的伤势正急得团团转,他想到那个她口中被弄丢的珍珠手袋,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那个珍珠手袋非比寻常,在内侧的底部也有着那个圣器的标志,而这帮愚蠢的格兰芬多却因为往里面丢了一个空间扩增咒而与真相失之交臂。

 

他艰难地扯动着嘴角,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是如何无数次微笑过——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怀恶意的笑容。头上是暗蓝色的天空,耳畔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他慢慢闭上眼,他好像听到了女巫焦急又关切地呼声,但他不想去理会。过了一会儿,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

 

他认出那是莱姆斯·卢平。

 

 

 

 

 

 

哈利睁开眼,看到一处华丽的拱顶。

 

他决定闭上眼,然后再重新睁开,眼前却不是黑暗,仍然是那处拱顶,高高的天花板被漆成银色,房间的中央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

 

他茫然地揉了揉脑袋,感到自己正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蜷缩在一张脚踏上,浑身上下就像宿醉过后那样酸痛——尽管他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但是周身却有一种诡异的舒适感,他决心享受一会儿,但当他刚刚再一次闭上眼睛,他那好不容易重启的大脑终于觉察出不对——从刚刚开始就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他猛地一激灵,试图坐起来。

 

“我劝你不要动,你的肋骨断了两根,需要躺一个晚上才能长好。”他听到一个熟悉的、但是冷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那声音无数次在他的耳边划过,被他印在脑子里,此时此刻却有些不同,少年原本青涩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哈利挣扎着转动头部想要看过去——觉察到他的渴望,那个人叹了口气。

 

德拉科·马尔福走到他的视线可及之处,他站在哈利的旁边俯视着他——哈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变得不一样了,至少和他闭上眼睛之前不一样了,哈利瞪大了双眼。

 

那是德拉科,哈利保证自己绝不会认错,但那不是他闭上眼睛之前密室里那个绝望崩溃的德拉科。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是成熟之后的德拉科,一头金色柔软的头发贴在他削瘦的脸颊上,却不是一种营养不良的病态,他的皮肤仍然苍白,感觉骨骼发育得更加饱满了些,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是大雾弥漫的寂静之地,仿佛阳光永远也无法穿透那片内里;高挺的鼻子下是窄窄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他看起来更加英俊,更加高贵,在哈利眼中他的周身甚至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是超凡脱俗,是从他梦里幻想以后的日子里走出来的德拉科。

 

“我一定是在做梦。”哈利自言自语道,他咧开嘴巴、痴痴地看着那个金发男人,毫不掩饰他对他的痴迷与爱恋,“你真好看,但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它们不亮了,有人欺负你了吗?”哈利轻声问道,一边用眼神描摹过男人的脸——他似乎不再年轻了,在他的眼角有一条细细的波纹,像水生植物柔软的神经末梢。“这一切都过去了吗.....我也老了吗?”

 

男人没有说话。

 

“不亮了,你的眼睛。”哈利重复道,又试图抬起他的胳膊,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那花费了他一些力气。下一秒,他感到一根魔杖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那个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你到底是谁——”

 

“哈利·波特早在第二次巫师战争里就死了,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哈利感觉自己的衣领被猛地扯着,男人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一瞬间冷汗密布,“你是怎么变成他的样子的?”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哈利的心脏猛然揪紧,那么现在世界已经被伏地魔统治了吗?他不由地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似乎与战争时总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不同。

 

“德拉科,我明白,我掉进了时空的裂缝里,但现在....我只是回来了。”想了想,哈利温柔地把手覆盖在男人紧紧抓住他衣领的手上,因为缺氧他的脸有些涨红,“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男人听到哈利叫他“德拉科”的时眉头一挑,下意识松开了遏制住哈利的手,“闭嘴!不要胡说八道!”他厉声呵斥着,想到了什么一样痛苦地皱起眉头,他的眼睛里掀起惊天巨浪几乎要将他吞没,看起来是那样崩溃和脆弱。哈利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来看。”男人说着,一边靠近哈利,哈利是如此惊讶他从来没见过德拉科如此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就算是早些时候他们在霍格沃茨针锋相对时也远没有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眼前的德拉科死死地按住他的头,让他对上自己灰色的眼睛。哈利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让他无比难受又不安的、摄神取念的侵略,但是他还是想让眼前的男巫平静下来,于是他尽量放松自己的精神,把自己想象成一本可以随意翻看的书那样,感受着德拉科在自己的大脑里搅动着。

 

他再一次回顾了他们的争吵、打架、接吻、拉手、更深一层的亲密接触、彼此信任、彼此帮助,那种温柔的感觉又溢满了他的心头——哈利微笑着看着男人从他的精神之海里抽离出来,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

 

“我不记得之后怎么样了,但是我们都还活着,并且一样的老,所以最后一切顺利对吗?我还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不,更糟。”男人突然打断了他,他伸出手把一支钢笔变形成了镜子递给哈利,哈利经愕地看着他的动作,慢慢把视线移向镜子。

 

他看到一张完全没有老去的脸。

 

 

 

 

哈利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求助似的看着这个世界的德拉科,对方冷哼一声,过了一会儿,还是帮他倒了杯水,又把水杯放在他的嘴边,哈利总算感到水湿润了他干裂的嘴唇。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他张嘴问道,德拉科却耸了耸肩,自从他看完哈利的记忆之后就一直脸色阴沉,他无视了哈利有些慌张的神情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看起报纸来。

 

“德拉科.....”哈利仍然坚持叫着他的名字。

 

“闭嘴!我没有和你这么熟过,你头脑里那些幻想可笑的让人想吐。滚开,离我远一点。”

 

“德拉科,我动不了,还有之后发生了什么.....”哈利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的伤口因为拉扯有血迹慢慢渗出。

 

“别他妈动了,波特。”德拉科恶狠狠地把报纸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后他有一瞬间地怔愣,用手短暂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向哈利走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关心你到底是谁,但是我没义务帮你!明早你好了就给我滚!去找那个红头发的金妮芙拉·韦斯莱还是罗纳德·韦斯莱还是赫敏·格兰杰,我都不在乎!”

 

“德拉科,我哪儿也不去。”哈利平静地告诉他。

 

“别叫我德拉科!”金发男人再一次愤怒地打断他,在哈利错愕的目光中,他终于忍受不住一样拿起自己的魔杖——哈利看着那根他无比熟悉的魔杖,“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吗——他妈的自己看吧!”他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从自己的脑子里撤出一跟常常的淡蓝色丝线,它们在空中慢慢拉长最终变成一个人的记忆。

 

哈利瞪大了那双碧绿的眼睛,他看到了一些和他无比熟悉和截然相反的记忆——这让他有些迷茫,于是回头看向德拉科,但是男人只是一脸漠然的样子,仿佛那根本不是他的记忆一样。

 

哈利仍然觉得德拉科那双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眼泪,却永远的干涸在了时间里。

 

 

【第一段】

 

他站在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里,一个消瘦的、苍白的男孩站在他的旁边,他的神情傲慢、古怪地仰着那颗浅金色的小脑袋,语调也是酷似达力那样刻意拖长了强调、满是装腔作势,尾音却上扬轻快。

 

“喂,”男孩说,“也是去上霍格沃茨吗?”

 

“是的。”哈利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他打从心底不喜欢他。

 

“我爸爸在隔壁帮我买书,妈妈到街上找魔杖去了,然后——我要去看飞天扫帚,真搞不懂为什么一年级新生不能有自己的扫帚,我打算逼着爸爸买一把然后偷偷带进去,你也可以叫你爸爸这样做——”

 

哈利默不作声地转了过去,背对着他,装作自己在看店里展示的衣服。

 

“——你有自己的飞天扫帚吗?”那个男孩似乎没有停下向哈利搭话的意思。

 

“没有。”哈利说。

 

“打过魁地奇吗?”

 

“没有。”哈利感觉这个男孩的说话方式让他很不舒服,他想起来自己的表哥达力,一个头脑空空、被宠坏的蠢货。真希望他不要和我说话了,哈利想。

 

“那真遗憾,真希望我们都可以被选入学院代表队,我爸爸说没选入的话就太丢人了。你知道你被分到哪个学院了吗?”

 

“不知道。”

 

“你头上的那个标记真酷!你是故意弄成这个样子的吗?”

 

哈利没有说话。

 

男孩好像终于觉察出了哈利的不情愿,他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转了过去不说话了。

 

哈利回头看了他一眼。

 

 

【第二段】

 

他俯冲过去——一刹那间,马尔福从哈利左边冲出,他们距离近的哈利可以看清附在他额角的汗珠。

 

砰!

 

一个游走球正中哈利的后腰,他从扫帚上飞了出去,幸好离地面只有五六英尺。他听到了尖厉的哨声、嘘声、嘲笑声和愤怒的叫喊声,但更多的是欢呼声,“哈利——我们赢了!”安吉丽娜冲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刚刚站定,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冷笑,他转了过去。

 

只见德拉科·马尔福站在他身后,抱着胸盯着他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

 

“救了韦斯莱一命,是不是?”他对哈利说,“我从没见过这么臭的守门员,他是在垃圾箱里长大的吗.......”哈利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无视了他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叫声。

 

 

【第三段】

 

“调查行动组,格兰杰。”那个下巴瘦瘦高高的金发男孩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伸手指着自己长袍上级长徽章下一个很小的银色“I”符号。“因为你不尊重我们的新校长,我要扣掉你五分。”他傲慢地仰着漂亮的小脑袋,语调拖得长长的。

 

“又来了——”哈利看到罗恩翻了一个白眼。

 

是啊,又来了。哈利冷漠地看着他,但是德拉科·马尔福却没有看过来,他一直看着挡在哈利前面的棕发男孩。

 

“麦克米兰跟我顶嘴,扣掉五分。”

 

“扣掉波特五分”,他终于转过来,“因为我不喜欢你。”

 

“哦。”哈利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金发男孩突然气愤地看着他,然后怒气冲冲地走掉了,下午的阳光把他的背影拉的很长,又很细,落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

 

 

【第四段】

 

“可你喜欢韦斯莱家,是不是,波特?”马尔福讥笑道,“还在那儿度假,是不是?不知你怎么受得了那股臭味,不过我想你是被麻瓜带大的,韦斯莱家的土窝闻起来就不错了——也许那里的臭味让你想起了你妈妈——”

 

他把金发男孩恶狠狠地撞倒在地上,男孩有一瞬间的犹豫,那双眼睛浮现出一种茫然,但是哈利没有管他,他扬起拳头重重落在马尔福的腹部,让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叫喊。

 

“哈利快住手!”他听到赫敏的喊声,但是他却没有理会——德拉科·马尔福怎么敢侮辱像家人一样对待他的韦斯莱和他的妈妈,他怎么敢?

 

此时此刻他发现占据他心头大半的情绪却不是愤怒——而是失望,仿佛是为了掩饰似的他下手更狠,一拳一拳落在金发男孩单薄的身体上。哈利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还挂着代表胜利的红色丝带,一条细细的红色丝带被同学院的女孩拴在他的无名指上,现在正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飞舞着——就像一只红色的蝴蝶,他突兀地想。

 

他低头看去,却看到了马尔福早就没有了反抗,他只是瘫在地上,灰色的眼睛空荡荡地看着哈利的手。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突然一股力量把他弹飞,教师已经赶了过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行为!你们两个,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快去!”  

 

 

【第五段】

 

他发现德拉科·马尔福不再看着他了,金发男孩退出了魁地奇学院代表队,总是步履匆匆。偶尔他们在走廊上遇到,马尔福也是率先移开目光匆匆离开。

 

又是一个周六,他拿着魁地奇护具向球场走去,马尔福带着两个女生迎面走了过来,似乎心情不错。

 

“嗨,波特。”他笑嘻嘻地说。

 

“你好,马尔福。”哈利冲他点了点头。

 

“快点走,波特。如果你输了的话,那帮蠢狮子一定会杀了你的。”

 

“得了吧,马尔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微微扯了扯嘴角。

 

 

【第六段】

 

德拉科·马尔福脸色苍白的对着盥洗室的镜子痛苦地哭泣着,哈利冲了进去,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魔杖。

 

一道绿光从他的魔杖顶端发出,马尔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他那双灰色的眼睛。血从德拉科的身体上、尤其胸口上喷涌而出,就好像他被一柄看不见的剑砍中了。他踉跄着向后,身体倒在了都是水的地上,他的魔杖从他无力的右手掉出。血液迅速从他身体上的窟窿中流逝,融合进水流中,慢慢在下水道中跑远。

 

“不!”哈利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看到金发男孩躺在肮脏潮湿的水里。

 

“不......”他满身是血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奔跑着,一路上引来很多同学的侧目。

 

 

【第七段】

 

他被推搡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面前,男孩满脸惊恐,他的脸色煞白几乎无法冷静下来。

 

“好好看看,德拉科,他是哈利·波特吗?”卢修斯·马尔福站在一旁,把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德拉科的目光轻轻扫过哈利面目全非的脸,在看到他的眼睛那一刻哈利能明显感受到他颤抖得更厉害了,“也许吧......”

 

贝拉特里克斯看起来生气极了,她恨不得冲过来把马尔福撕碎。

 

【第八段】

 

这一段似乎不是以他第一视角的记忆,他看到自己摊开在海格庞大的掌心里,被割开了喉管,狰狞又凄惨的样子,镜片已经完全碎了,扣在他铁青的脸上——他安详地闭着眼睛,手也自然地向上摊开,像一只白色的蜘蛛。

 

“我们在禁林发现了哈利和伏地魔的尸体......他永远离开了我们。”

 

“哈利,”海格抽泣着,“哈利......”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哈利的身上,但是哈利却毫无知觉——他确实是死了。

 

“不!!”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哭叫声,那尖叫声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他从没想过到麦格教授会发出那种声音。

 

他看到霍格沃茨的上空一片阴暗,他的同学们都站在城堡的台阶上,破碎的砖块瓦片迸溅地到处都是——他被放在一处平坦的地方,他的朋友们连忙围了上来。

 

罗恩、赫敏还有金妮的声音听起来比麦格的更加痛苦,哭声爆发出来,震耳欲聋。

 

哈利有些伤心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突然疑惑起这段记忆的主人——德拉科·马尔福正躲在哪里注视着他呢?

 

 

 

 

 

哈利猛地从记忆里挣脱出来,他感到有些眩晕,“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我们关系并不好。至于你的问题,那不关我的事。”德拉科冷漠地说道。

 

他们之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直到哈利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德拉科,如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我的经历不同,那就说明一切都没有结束”,他看着那双写满讥讽的灰色眼睛,“拜托,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那一切不是你想象出来的呢?”

 

“你我都知道,我不是假的。”哈利坚定地看着他,他们倔强地彼此凝视着、博弈着,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霍格沃茨时那样,最终德拉科败下阵来,他揉了揉太阳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你被发现昏倒在我的密室里,就在时间转换器旁边......如果你想知道我知道的那部分内容的话,那留下来当我的魔药助手吧,波特,如果有一天我高兴了,也许就会都告诉你。”

 

“可是.....”

 

“你随意,波特,这就是我的条件。”德拉科的脸上挂着那种招牌式的戏谑微笑,“如果你答应我的话,第一件事我要求你改一个名字,我可不想使唤一个死人,太晦气了。”

 

哈利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男人和他处于敌对时期的德拉科一模一样,那坏脾气与恶趣味让哈利忍不住叹了口气,“.....詹姆斯,你可以叫我詹姆斯。”他最终妥协似的说道,德拉科冲他扬起一个耀武扬威的笑,满意地丢给他一张毯子就到床上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一周哈利都在给德拉科在坩埚前打下手——彻底长大之后的德拉科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庄园里,没有伴侣也没有朋友,他从不外出工作,也很少和人交往,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地站在坩埚前面——他也很少和哈利说话,除了第一天的时候他勒令哈利去把一整个屋子的缬草和合欢花切成一小段一小段以外,他对哈利试图和他开展一段对话全部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

 

哈利眯起眼睛,他注意到他在熬制活地狱汤剂和欢欣剂——就好像他们回到了六年级时的魔药课上——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欢欣剂总是失败,所以他们有了成锅的活地狱汤剂。

 

哈利古怪地看着他——德拉科似乎有些抓狂,他在哈利面前走来走去,有时候哈利挡了他的路,他就停下里愤怒地瞪着哈利,但是仍然拒绝和他说话,如果哈利尝试着给他倒一杯水,他就用手打翻它,“滚开,詹姆斯!”他怒吼道。

 

“你可真是个混蛋。”哈利也有些恼怒地看着他,越发觉得他确实不是自己的恋人。

 

 

他们有时候会坐在一起吃饭。一张长长长长的长方形餐桌上,他们分别坐在两边,家养小精灵把他们想要的食物都端上桌来。哈利瞪着那个几乎坐在房间另一端的人,恶狠狠地把煎蛋塞进自己的嘴里。

 

“你是不会使用叉子吗,詹姆斯?”德拉科嘲讽道。

 

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叉子,“拜托,住嘴吧。”他咕哝着。

 

“很难相信,我要跟一个连叉子都不会正常使用的人一起共进晚餐。”

 

“哪儿有那么夸张.....”

 

“你和那个女韦斯莱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笑你吗?”

 

哈利有些疑惑地放下叉子,“金妮?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德拉科愣住了,他低下头,默默地继续他的进食。

 

 

哈利发现的长大后的德拉科每天都会独自在他的房间里待上一阵子,然后准时出现在餐桌上,他们会在德拉科的讥讽中共进晚餐,至少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如此。

 

所以当有一天德拉科没有出现在餐厅时,哈利有些紧张,“他去哪儿了?”他问家养小精灵道。

 

“德拉科主人在书房,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去。”那个长得像牛蛙一样的小精灵告诉他。

 

哈利想了想,他实在不该去打扰德拉科的私人领域——这有可能会激怒金发男人,但是他却不允许自己坐视不见——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呢?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没有人会发现,那样真是太可怜了。哈利想。

 

于是他缓缓站起来,想了想,还是拿了一份面包向楼上走去。他轻轻敲了敲那扇禁闭的房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让他下意识心里升起不好的想法,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撞开门冲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放置记忆的架子,上面放满了充斥着淡蓝色回忆的小瓶子,旁边是一个镀金的冥想盆,德拉科正一动不动地趴在盆子的边缘,看起来无法从一段记忆之中挣脱。

 

哈利冲上前去,试图把他拉出来,但他刚刚触碰到冥想盆里的淡蓝色液体,一股强大的拉力把他也拉了进去,他感到周围的世界一阵扭曲,过儿一会儿,他的视野才变得清明。

 

他却不是站在旁边——这段记忆的主角就是他。他站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手里拿着魁地奇用具,正兴冲冲地向球场走去,一个金发男孩带着两个女孩迎面向他走来。

 

德拉科:嗨,波特。

 

哈利:你好,马尔福。

 

德拉科:快点走,波特。如果你输了的话,那帮蠢狮子一定会杀了你的。

 

哈利: 得了吧。

 

 

然后又来了一遍,哈利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原点,嘴巴翻来覆去说着那几句烂熟于心的话。

 

 

德拉科:嗨,波特。

 

哈利:你好,马尔福。

 

德拉科:快点走,波特。如果你输了的话,那帮蠢狮子一定会杀了你的。

 

哈利: 得了吧。

 

 

但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个金发男孩的眼神,不是他在最初记忆中见到的那样充满戏谑和一点点期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被溶解的悲伤,哈利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长大之后的马尔福——他想冲上去质问他在干什么,但是他却无法阻止自己说出那几句固定的台词,他确信马尔福也一定认出了他,但他却没有停止,只是专注地看着哈利说出那句,“得了吧。”然后破天荒地地笑了一下。

 

马尔福停住脚步,冲着他的背影也笑了一下。

 

哈利瞪大了眼睛,他感到周围的一切开始溶解,他被人强行从记忆里拽了出来,然后他看到了德拉科那张放大的脸、和那冷酷得几乎要杀了他的眼神,让他感到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大口的喘着气,试图缓解那要困住他的悲伤——然后,他慢慢把手贴在德拉科的脸颊上。

 

——“为什么?”

 

他轻声问道。

 

德拉科金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我只有这个.....这是我们唯一一次态度还算好的交谈,”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甚至算不上交谈,很可笑,你想笑就笑吧......”

 

“——你爱我。”哈利感到有什么堵在了自己的喉咙里,他艰难地说道。

 

“我爱的不是你,你是詹姆斯。”德拉科打断了他,却像舍不得离开似的,仍然把脸颊紧紧贴在他的手心。

 

哈利感觉那很沉重,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当他的经历、想法还有选择都和这个世界的哈利不一样时,他还是他吗——“我很抱歉,我应该尊重你的隐私的.....我希望我能说些什么让你好受点。”

 

德拉科摇了摇头,“没什么能让我好受,你不用为此困扰。”

 

“但是他确实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没关系,詹姆,那不重要。谢谢你来找我,晚安。”哈利感到德拉科离开了他,他的背影摇摇晃晃离开了他,哈利说不出一句话。

Chapter Text

第二天的早上,德拉科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叫家养小精灵把餐盘送到他的床上去。

 

哈利一边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熏肉,一边偷偷地看着他——完全长大的德拉科正神态自若地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他挺直了腰背,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才抬眼看向哈利,“不合胃口?”

 

哈利连忙摇了摇头,防止他看出端倪一样地连忙插起两块煎蛋一口气放进嘴里,然后他果然收获了德拉科有些鄙夷的目光。

 

“呃.....你还好吗?”哈利犹豫了很久,他轻声问道。

 

“我?”德拉科从家养小精灵手里接过报纸,听了哈利的话他挑起一边的眉毛,“我当然很好。你没听说过吗?我没有心,人人都知道。”

 

“你来打扫墙壁里那些房间。”德拉科的声音从报纸后面传来。

 

哈利捧着牛奶,闷闷地把它们一口都喝下。

 

这个礼拜哈利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他一天从早到晚都系着围裙趴在地上用刷子清理着马尔福庄园隐藏在错综复杂墙壁深处的房间地板,他感觉自己的腰酸痛极了,膝盖也跪得发疼,于是他停下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现在的他每天都会有两顿饭的时间和德拉科待在一起。而德拉科偶尔也会顺着楼梯走下来看哈利——他说自己只是在监视他,却总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叫来一个同样系着围裙的家养小精灵。

 

哈利瘫在一旁,眯起眼睛看着手脚麻利的小精灵飞快地跑来跑去,不一会儿就把地板擦得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反出微微的光亮,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工作本来就是给家养小精灵做的,德拉科在报复他!

 

但是当他怒气冲冲拿着抹布准备找德拉科理论的时候,他却说不出话来——淡金色头发的男人在看到他绷紧的脸时有一瞬间怔愣,哈利看着他微微瞪大的灰色眼眸,就感觉自己被他打败了,他无法不为眼前这个德拉科感到心痛。德拉科消瘦、无所事事、古怪孤僻、令人无法忍受,却孤零零的,像是永远没有从战争里走出来一样。哈利紧紧握住拳头,站在他的面前仍然无法再靠近一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詹姆斯,我的年龄可以当你的父亲了。”德拉科微微抬了抬眼,继续享用着自己的茶,他云淡风轻地开了个玩笑落入哈利的耳朵里,让哈利心里陡然一惊。

 

“.....我有吗?但是我和你本来.....那在所难免。”哈利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德拉科又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那你至少应该区分清楚对象?”

 

“.....我不明白。”哈利有些挫败地抹布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椅背上,德拉科看到了,但是他没有制止,“为什么你可以区分得那么清楚呢?我很多时候觉得你们是一样的,包括你绝不肯在吃饭时喝水那些小动作都是一样的.....在我看来你就是你,为什么你却坚持我不是我呢?”

 

德拉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哦,那你愿意留下来吗?”

 

哈利疑惑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彻底搞糊涂了——他留下来了,从睁开眼睛那刻开始他就一直待在马尔福庄园心甘情愿地哪儿也不去,他没有去找罗恩、也没有去找赫敏,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他是因为德拉科才选择留在这个实际上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阴影的灰暗庄园里。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一睡不醒、在多年后才醒来,还是真的掉进了另一个世界,但是有一件他可以肯定的事,无论是哪一个世界的他都想竭尽所能让德拉科开心起来。“所以,你想让我离开吗?”他问道。

 

德拉科看了他一会儿,“好吧,除了这里你哪儿也去不了,毕竟人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可怜的格兰杰和韦斯莱会疯掉的。”

 

“真的吗?”

 

“假的,你可是救世主,怎么会有人刁难你。”德拉科耸了耸肩,“那个黄鼠狼现在过得惊人的幸福,我听说他们在前年的时候有了第二个孩子。”

 

“别这么叫罗恩。”

 

“噢,得了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我现在可以做你的监护人。”

 

“我已经成年了。”

 

“好吧,詹姆斯。”德拉科的脸上露出一个并不感到抱歉的笑容,尽管他们都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哈利·波特,德拉科依然叫着哈利爸爸的名字,那让他们之间有一种怪诞的感觉。

 

哈利把自己安置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他垂着头,把手放在膝盖上并坚持盯着那儿,而德拉科则继续翻看他手里的魔药改良配方。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哈利问道,尽量像是和德拉科开启一场平和的对话那样,但梅林知道,他并不能确定德拉科会回应他。

 

“不干什么。”出乎意料的,德拉科回答了他,但他的眼睛却没有从书上移开,“晚起,然后喝喝茶,熬熬魔药,花一些钱,散散步,偶尔做做慈善......就是这些,我没有生活。”

 

“可你说罗恩都过得很好——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放弃我....放弃他,做一些自己开心的事呢?”

 

“你什么都不清楚是吗?”德拉科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这话听起来可真是有够自恋的,上次只是一个意外,你不会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缅怀年轻时一段无足轻重的暗恋吧。”

 

“简单来说,我被诅咒了.....我一直没能摆脱战争,但我向你保证,我曾经真的努力过。”

 

“那是什么意思?”哈利仍然紧锁着眉头。

 

“你非得缠着我问清楚吗?”德拉科叹了口气,“那对我来说很艰难,如果我觉得可以向你说明了,我会和你说的。”

 

“我让你生气了吗?”

 

“没有,詹姆。”德拉科看起来很无奈,“是我总让我自己生气。”

 

 

在晚餐的时候,哈利没有理会家养小精灵的阻拦和德拉科的怒瞪,他端着自己的餐盘,强行挤到德拉科的身边,拉开他左手边的椅子就一屁股坐在上面,德拉科有些惊愕地看着他,哈利自顾自地举起酒杯向他示意——哈利发现了,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德拉科都不常能拒绝他。尽管这很卑鄙来着,可是如果他放任不管的话,德拉科最终不会做出什么对他们关系有益的事情。

 

他能感觉到,横在他们之间的戒备和怨恨正在慢慢消失,就像原本就不存在一样。眼前的德拉科和他相处的很自然,仿佛他们曾经也是这样整天待在一起无所事事,他不由地回忆起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德拉科,他们一起在陋居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再之后在茂密的树林里徒步。但是如果眼前的男人是他错过了很多年的德拉科的话,他们现在一起待在庄园里就相当不错。

 

下一周开始,他跟着德拉科回到了工作间里——德拉科把这成为工作,可实际上他并不贩卖它们,他只是用加隆换来的材料都丢进锅里,然后熬出一锅一锅的魔药,似乎成功了之后他就失去了兴趣,也许他会指挥家养小精灵把它们装进瓶子里试图匿名捐出去,要么干脆用魔杖让他们消失,总之哈利对此一脸心痛,尽管他没少因为刀工太不精确而糟蹋了上好的材料。

 

“学会接受这些,詹姆,”德拉科作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教育他,“没人会要一个前食死徒生产的魔药,这是现实。”

 

“但这和魔药有什么关系呢。”哈利垂头丧气地看着他面前那锅自己好不容易熬制成功的药剂。

 

“难道我需要给你颁发一个最佳进步奖?像你还是一个学生一样?”德拉科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他,哈利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和我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吧。”当他们再一次熬制欢欣剂失败的时候,德拉科突然生气了,他像一个孩子那样当着哈利的面把坩埚推翻,然后站在一旁喘着气,看着哈利把它们复原。

 

“嗯?”哈利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

 

“尽管我已经知道那十分可笑了。”德拉科漠然地移开视线,“我们今天不做魔药了。

 

 

哈利叹了口气,“那不可笑,德拉科。”他试图纠正他,但是德拉科给了他一个“我才不在乎”的眼神,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哈利起身去搬了一把椅子。

 

 

 

.....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混蛋,但我最开始发现你是我的灵魂伴侣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我更多的确实是想捉弄你,对不起。”

 

“别这样说,詹姆。”德拉科叫来家养小精灵给他端上一杯酒,哈利接过酒杯,过了一会儿他明白了德拉科是在纠正他的说法,他也确实这样说了,“那不是我,詹姆,用第三人称来代替吧。”

 

德拉科仍然在使用着哈利爸爸的名字,仿佛是在提醒着哈利——那不是我,你也不是他。

 

哈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德拉科抓起一把放在他们放在桌子上准备用来熬制地狱汤剂的瞌睡巴豆放进嘴里——这让哈利惊愕地想要阻止他,但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拍开了手,“有很多原因,比如,这里没有你说的那条线。”

 

哈利猛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那一刻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可能的原因,比如这个世界他们不是灵魂伴侣、或者之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又或者是因为他剪断了他们之间的红线,尽管他是为了从伏地魔手里保护德拉科——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断送他们的缘分。这一刻,名为自责的情绪席卷了他。

 

但是一只苍白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德拉科伸出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你在想什么?无论你在想什么,那都不是对的。”

 

“我那时候总是欺负你......想我曾经对你很差。”哈利说。

 

“你是说对他?”德拉科看了他一眼,“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应该撑到底。”仿佛他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当然,如果你说的是我的话,也一样。”

 

“这听起来真刻薄。”哈利对着酒杯叹了口气。

 

“是吗?我们不都是被自己的选择牢牢套住了吗?”他们彼此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影子,“好吧。”德拉科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没有对他很差,我能看出来,他应该感觉很好。”

 

“但我最后剪断了我们之间的红线,他一定恨死我了。”哈利沮丧地盯着自己的手,但是眼前这个德拉科可以说是温柔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愤怒的样子,“可你不是为了让他不被拖进你身后的那个洞里吗?”

 

哈利有些难过地看着他,不是说他认为德拉科永远不会善解人意,但是德拉科不常像这样近乎柔软地表达自己。“.....可是我剪断了线,所以在这里你和他也没能联系在一起。”

 

“难道你们是因为线才在一起的吗?”德拉科耸了耸肩,“而且我觉得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线,也没有听说过它,我们这里根本不存在这一说。”

 

“所以,只要你想,那就不是最后,詹姆。”然后德拉科就站了起来,无视哈利几乎眼泪汪汪、脸上写满了“你果然爱我”的蠢样子,“晚饭是洋葱汤,你去厨房帮忙切洋葱怎么样?”

 

哈利猛地站了起来,“你不是有家养小精灵吗?!”

 

“噢。”德拉科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大概是因为你对那个他很差,我有点不爽。”

 

“你再这样我就离开这里!”

 

“你会吗?”德拉科突然笑了,他弯了弯眼睛掩住嘴角。哈利看着他——他确实不会,于是只好认命向厨房走去。

 

 

 

 

再下一个礼拜的时候,德拉科的心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好,他会允许哈利向他打探一些他自己的事,哈利会端着一锅材料一直缠着他聊天,尽管他们看起来好像一对师徒,但是哈利却觉得德拉科什么都没有变化过,他的灵魂依然和他的一样。当然,德拉科对此嗤之以鼻,并且一直试图让哈利放尊重点。

 

“像尊重斯内普一样尊重我。”眼前的德拉科一板一眼地强调道。

 

哈利打了个寒颤。

 

“对了,德拉科。”哈利跑到德拉科的身边,试图透过一沓书的遮挡看到他的脸,“你说的诅咒是什么?”

 

“那只是一个比喻,詹姆。”德拉科少见地翻了翻眼睛,他烦不胜烦,然而在哈利眼中这是久违的,他就像曾经的德拉科一样皱巴着脸,看起来又活泼又可爱。

 

“那你说是什么阻止你在战后迈向美好的生活?”哈利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德拉科猛地停下脚步,他几乎自虐般地狠狠撩起衣袖,露出白皙手臂上狰狞的黑魔标记——“你没见过这个是吗?如你所见,我曾是个食死徒。”

 

哈利一瞬间愣住了,他不受控制地下意识移开了目光——那东西是无比肮脏的、扎眼的、堕落的,即使战争过去多年他也让德拉科感到痛苦,让哈利感到战栗,他有一瞬间又想起了那个恐怖的蛇脸怪物,他的胃在翻涌——他突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想过任何一个世界的德拉科会和伏地魔站在一起,但其实那才是真正意料之中地事,他真实地明白了那个金发男孩几乎拼尽了全力才来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他又想起了邓布利多逝去的那一天,那个男孩脸色苍白、抖若筛糠,没有勇气举起魔杖,也没有勇气放下魔杖。

 

眼前的德拉科已经一副成熟的模样,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和那时候却别无二致。

 

此时此刻他一直在细细打量着哈利的神情,最后他露出了一个轻蔑又酷似自嘲的微笑,“算了吧。”他说。

 

“算了吧。”他轻轻叹息。

 

但是哈利突然紧紧拉住了他的手,“......你没得选。”他看着德拉科有些犹豫的表情,“我知道如果有可能,你永远不会和他站在一起。”

 

德拉科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你不太了解我,我当然会选择追随他,因为他很强大。”

 

但是哈利却像全然没听进去那样,固执地摇头。

 

德拉科挣脱不开,于是他停了下来,他盯着哈利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跟我来。”他示意哈利松开他。

 

他带着哈利在庄园隐藏起来的暗处穿行,哈利惊讶地打量着四周,越发觉得眼熟——等到他们终于返回那间密室的时候,哈利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就是他掉进空洞里的地方!

 

“天!”哈利一踏进那扇门,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让他不愿意再踏近一步。

 

但是德拉科仿佛没有察觉那潜伏在空气中的阴暗气息一样一言不发地走到密室中央,哈利看着他的背影,尽管德拉科表现得完全不需要他的保护,但是他还是想了想,大步走到德拉科的身边。

 

他顺着金发男人的视线看到了桌子中央的摆放着的物品——还是那个他熟悉的时间转换器,但又不完全相同,那金色的圆盘上没有了那个标记,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时间转换器那样。看来德拉科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完全没有灵魂伴侣的说法,哈利想。

 

“这是马尔福家族藏品之一。”德拉科抱着胸,解释道。

 

“那这个是什么?”哈利惊讶地指着时间转换器旁边的金杯,他知道这个是什么——这个是他没有掉进空洞之前一直在寻找的属于赫奇帕奇的金杯!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确定,这个金杯是属于哪一个世界的魂器,于是他尝试着询问德拉科。

 

“.....你知道魂器吗,德拉科?”他试探地开口。

 

“其实我不该知道,但我知道,詹姆。”德拉科回答道,“它们是伏地魔的灵魂碎片——波特是最清楚这些事的人不是吗?毕竟波特和傻瓜韦斯莱还有格兰杰毁掉了黑魔王所有的灵魂碎片,然后他和他同归于尽了。”幻觉般的,他的声音有些放空。

 

“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德拉科微微偏过头看着哈利,眼神却变得绝望,“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回来了呢?还永远带走了阿斯托利亚?”

 

哈利愣在原地,仿佛被人当头棒喝,他有些头晕目眩,艰难地消化着这一切——

 

在消灭了所有魂器和本尊之后,伏地魔仍然复活了?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清了清喉咙,他感觉十分艰难。

 

“我说了,詹姆,我努力过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会一直沉溺在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里的人吗?在他死了两年之后我本来打算要娶阿斯托利亚的,格林格拉斯家族是马尔福家族最好的伙伴,但是他从这间密室地上冒了出来.....然后他顺着黑暗来到楼上,他带走了她。”

 

“我尽力了,我想救下她!”德拉科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甚至拔出魔杖向他攻击,可是那没有用,她的身体一下子就碎了,什么都没剩下.....他还是带走了她——甚至,”他从手里抬起眼睛古怪地盯着哈利,那双赤红的眼角让哈利心里发慌,“....甚至除了我,没有人记得她了。”

 

“你可以用时间转换器——”

 

“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德拉科恶狠狠地说,“我尝试过无数次回到那之前,但是她的存在完全被抹去了,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她被一些不该在这里的东西带走了!”哈利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一种让人后背发凉的猜想涌上他的心头,“那或许是——”

 

“我不知道,詹姆。”德拉科打断了他,“至少在几周之前我确实不知道,直到你的出现.....你昏倒在这间密室里,那个我怎么也无法找到的魔法阵又亮了。”德拉科深吸了几口气,他很快冷静下来,但是眼眶依然有些泛红,哈利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哈利看着他难过,心脏也随之揪紧了,尤其是他意识到无论是几岁的德拉科都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而他却不总能保护好他,对于这一点他真的很难过——于是他试图转移话题,“那这个金杯呢?”

 

“这个是他第一次出现时留下的,被不知道什么魔法牢牢固定在桌子上,我拿不走。”

 

哈利叹了口气,他走上前,轻轻伸出手触碰上了那个金杯,祈祷着可以发生些什么,就像他上一次碰到那个时间转换器时,他和德拉科之间的红线就显现了出来。但是他只是感觉一阵冷风吹过让他有些颤栗。

 

什么也没发生。

 

德拉科站在一旁,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先前那一副冷漠的样子。

 

哈利叹了口气,试图了解得更多,“那么他出现了几次?”他问道。

 

“只有两次。”他听到德拉科生硬地说道,“一次是在我和利亚要结婚的时候,另一次是在十几年之后。”

 

“詹姆,守着这个秘密让我很累。”他平静地说道,但哈利听出来那全然没有了希望,“我无法再承受他突然有一天再回来带走我身边的一切了。”

 

哈利只是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但好在德拉科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那双绿眼睛已经是安慰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似乎也意识到了密室里的气氛有些过于压抑,他试图活跃气氛,“这种看着全世界都在变好、而我却被抛之脑后的感觉就好像波特曾经在这个大厅里抢走了我的魔杖,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有人幻影移形了一样。”他自嘲地笑了笑,“老实说,那真的很难过,他拿走了我的魔杖,还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个没有鼻子的怪物。”

 

哈利听了他的话,却只是感觉沉重,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于是他下意识说道,“不总是这样,德拉科。还记得有求必应屋里那场大火吗?当时罗恩一直大喊着危险、快走,但我满脑子只想着必须找到你,最终我也抓住你了,我没有把你抛在那里。”他说着,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那近在咫尺的火舌,热浪舔舐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浓烟呛得他直流眼泪,罗恩在他的耳畔大吼大叫,可他却刻意飞的很低,一定要找到那个惊恐的男孩。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德拉科骤然皱起眉头看着他。

 

“怎么了?”哈利说着,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愣住了

 

这不是他的记忆!

 

哈利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飞快地闪过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最后猛地回过头看着桌子上的金杯,——“是这个?!”他说着,仿佛想要确认似的又一次伸出手就要摸上金杯。

 

德拉科也有些紧张,他连忙伸出手想要阻止,却不想先一步碰上金杯的外壁,下一秒,令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金杯突然剧烈地颤动着,有细碎的裂纹爬上杯壁,然后猛然迸射出光芒,哈利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看清发生的一切,确是徒劳,过了一会儿,强光终于散去,他这才看到金杯化为一堆碎片。

 

它们毫不起眼、破败地堆在桌子上,哈利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抓着德拉科的手大叫着——

 

“德拉科!他爱你!哈利·波特爱你!我就知道我一直爱你!”他感觉自己十分激动,内心也被那汹涌的感情填满了,德拉科呆呆地看着他几乎扭曲的脸,“....你在说什么.....”

 

“这就是我会来到这里的理由,德拉科,他就是我要杀死的人!想要毁掉魂器必须有一段可以为之放弃生命高度的爱作为条件之一!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把魂器藏在了这里,而我们最后一次交锋我想要拖他进入时空裂缝、和他同归于尽,但是可能是地上的法阵帮助了他,所以他.....回去了?”哈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从惊喜变成了惊恐,他感到冷汗无声地爬满了他的脊背,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感觉自己脚下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上,德拉科连忙伸出手扶住他,“我必须救他。”哈利喃喃道。

 

“行了,詹姆,恐慌是没有用的。”德拉科偏了偏脑袋,“至少我已经调查了十多年——你和原来那个世界有什么固有的联系吗?”

 

“.....那是什么意思?”哈利的脸色仍然苍白。

 

“我知道这很抽象。”德拉科耸了耸肩,“但请尽力想一想,就像是这个画在两个世界的法阵一样,你有什么可以联系原来那个世界的媒介之类的东西?”

 

哈利抱着脑袋开始在密室里走来走去,焦急让他的大脑转动地飞快,“红线?已经断了.....并且我看不到.....媒介....印记.....”他突然停下了自言自语,冲向德拉科,一边走一边脱他的上衣。

 

德拉科看起来有些尴尬,但是哈利却自顾自地将上身脱了个精光,“....看我的后背,德拉科!那个纹身还在吗?”

 

那一刻哈利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生怕那个象征着他和德拉科完全连接的印记已经随着红线一起消失了,但是德拉科似乎只是怔愣着看着他的背部,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从哈利身后传来,“你是指这一串数字的话......”

 

“德拉科,那是你的麻瓜电话号码。”哈利回头笑着告诉他。

 

“那听起来就像你生活不能自理,随时会走丢。”

 

“但我确实走丢了,德拉科。”

 

“别太得意忘形,詹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它不一定可以成功。”

 

但是哈利冲他露出一个乐观的笑容,“虽然我本意就是无论我在哪儿,是否已经死了,只要有人看到了我身上的电话号码都会给你打电话。”

 

德拉科的嘴巴动了动,看起来想要纠正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德拉科叫小精灵去加快订购安装了一部麻瓜电话——为了保险起见,它的号码正是哈利身上的那个,这听起来真是相当荒谬不是吗?它被安装在了宅邸之外的一处小房子里。

 

哈利感激地看着他,那种感觉真神奇,哈利对着那张他无比深爱的脸,却仍然要去拯救他。

 

而德拉科只是叫哈利不用再跟着他一起做那些家养小精灵才会做的杂事了,他看起来没有什么想和哈利说的,他对已经死去的哈利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爱意没有一丝情绪,甚至连一个告别都不需要有,他又恢复了把自己关在工作间、卧室、书房的日子——他不下来吃饭了,哈利没能再见到他。

 

但是这是不应该的,至少不能如此潦草收场,哈利对自己说,他终于有一次在德拉科喝茶的时候抓住了他。

 

德拉科端坐在那张长长的桌子后面,哈利看着他那张苍白而又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是那么落寞,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德拉科也看到了他,却没什么表情变化,“你好,詹姆。”他点了点头。

 

“德拉科,我就要走了——在我走之前,我只是还想和你告别。”哈利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说道。

 

一个家养小精灵走了过来,她看到站着的哈利想要帮他拿一杯茶,但是哈利摆了摆手拒绝了她。

 

“那提前祝贺你,詹姆。”德拉科吹了吹他的茶。

 

“德拉科——我只是很在意,这次我一定会彻底杀了他,那么你会过上像罗恩一样美好的生活吗?”

 

德拉科放下茶杯,看起来有些疑惑,“你说的美好是指什么?找一个人生一堆孩子?”

 

“我是说你该重新开始——”

 

“我不想重新开始,詹姆。”德拉科打断了他,哈利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尽管德拉科没有表达出来,但他确实永远不会走出来了。他想着这个世界的自己,也许他从来都在回头看他,但他却从来没有开口表达过,他们本该在战争过去之后由哈利主动向他邮寄出一只猫头鹰的,一切本该都来得及。

 

但是德拉科也在同样凝视着他的眼睛突然眯起来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詹姆斯,别那么无聊,一段可有可无的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可你根本没有生活!你只是在消磨时间——你只会这样这样惶惶度日,人生很长,德拉科,而你的生活根本没有意义。”

 

“人生很短,詹姆。”德拉科摇了摇头,他慢慢告诉哈利,“我人生的意义就是叫你消灭了那个没鼻子的妖怪。”

 

哈利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他感觉长大后的德拉科就站在他的眼前,却又好像不在那里,他苍白得好像一个幽灵,漂浮在虚无之中。一种无力感填满了哈利的心,他感觉自己正抓着即将坠入深渊的德拉科的手,但德拉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慢慢的、一根一根地松开了抓着哈利的手。

 

他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向德拉科走去,而德拉科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呆了呆看着他。

 

“停下,波特!”就在他距离德拉科仅仅两步之遥的时候,他听到了德拉科的大声呵斥,让他如梦初醒,他看到德拉科红着眼睛坐在他的面前,恶狠狠地叫着他的名字。

 

“别再靠近了,波特。”哈利听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告别,你要走就悄无声息地走掉,别做任何多余的事,那没有意义。”

 

哈利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着德拉科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雾蒙蒙的、阳光永远也不会到达,他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他想起了德拉科偶尔会把自己深埋进他们鲜少的回忆之中,也会把用于遗忘和安眠的魔药材料直接放进嘴里吃掉.....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傲地扬起脖颈的男人,心想不要让一切变得更加可悲。

 

“我只是想说,我非常非常遗憾,你知道我有多遗憾。”良久,哈利听到自己轻轻地说道。

 

“不用,波特,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哈利尽力冲着他微笑,“我会杀掉他的。”他试图向他保证。

 

“你总是会。”德拉科回答他。

Chapter 22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整整两天过去了,哈利仍然守在那部麻瓜座机旁边,起初他用手举着听筒,之后改由肩膀夹着,直到他的肩膀酸痛不已几乎要抬不起来,他不停地用手转动着号码盘,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迹——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过程是超乎预料的痛苦,因为拨通一个电话仅仅需要几十秒的时间,哈利熟练地波动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无数次落入耳中的却是冰冷的忙音。

哈利无数次在脑海中预想,也许下一次电话就会打通,属于他的德拉科接通了电话——他也许会哭,也许会生气得骂他——所以哈利必须立刻在电话里道歉,这样就不会让德拉科因为生他的气而挂掉这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的电话了。哈利微笑着想着,哈利期待着想着。

哈利怀疑着想着,哈利绝望着想着。

在两天里一刻也不肯停下地重复着拨打着电话其实是一件辛苦的努力,因为每一次的尝试仅仅才花费几十秒,而一天有86400秒,他不敢停下来,即使他也不清楚这会不会有效果,家养小精灵送来的食物他都毫无胃口——想了想他又抓起一块面包放进嘴里——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深深的恐慌就会填满他的心,他甚至不敢去想,也许他真的回不去了,那该怎么办。

“也许我该休息一下。”哈利在他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之后告诉自己。我不能放弃希望,德拉科在等着我。想想如果我离开他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哈利的脑海中浮现出坐在餐桌旁边,神色空洞、眼神黯淡无光的金发男人,这个时候他会狠狠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刺痛迫使他爬起来继续做出尝试。

形式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想要回到过去,而那里也有人在盼望着我回去。哈利在停下来的时候盯着那部崭新的电话,也许要我要拨打几个月,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做,想着,哈利再一次看向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时间转换器——是这个世界的德拉科把它交给了他。

“这恐怕是这个世界上现存的唯一的时间转换器了。”德拉科神色如常地说道,“其他的都在魔法部被毁了,现在它是你的了。”

但你没有想过利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不是回到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死亡之前,而是回到哈利·波特死亡之前呢?

德拉科垂着眼睛,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波特。”他轻轻叫道,“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哈利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越来越多的线索在他的脑海里汇集,他想起了邓布利多那双和蔼的蓝色眼睛,他说哈利拥有着伏地魔一生也不会理解那些爱——他突然想到,如果时间转换器可以让人回到过去,而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他将回到哪里去呢?

幻觉般的,哈利感觉自己极度疲惫的大脑开始阵阵抽痛,他不肯放弃,仍然艰难地思考着,他的后背开始烧灼般的疼痛,几乎让他的眼角浮起泪花,但是他仍然决定尝试——于是他拿起时间转换器,闭上自己的眼睛开始转动那个金色的沙漏,他没有去数如同细沙一般的时间究竟在他的手中倒回了多少——他的心里一直在祈祷着他可以回到过去,回到那个他和德拉科奋力挣扎握住一丝微光的世界。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待在房间里,电话的听筒向上摊开放在桌子上,世界仍然一片死寂。

哈利终于绝望了。

他脱力般地蹲在地上,痛苦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个一切都自有道理的世界,那种他小时候待在女贞路的那种不被全世界需要的孤独感又席卷了他,他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也许没有人努力地想要来抓住他的手。

哈利闭上眼睛,突然感受到耳畔传来沙沙作响的电磁声,他猛地抬起头,神情古怪地看向桌面。抖地双手死死握住听筒,“.....德拉科?”他叫道。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一个遥远的、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从一片虚无中模糊地飘来。

“......哈利?”

哈利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大脑再也无法转动,他的耳朵长出贪婪的触角不管不顾地深入那片虚无之中,他迫切地想要再触摸一次那他的此生挚爱。真正到了这一刻,那些事先想好的道歉措辞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完美的措辞在他的喉咙里兜兜转转可就是发不出声音,他发现,此时此刻他只想让德拉科多说几句话,哪怕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他也会用此生剩下的时间日日回忆它。德拉科也是这样,哈利只能奋力贴着听筒,听见对面传来紊乱又强压着啜泣的呼吸声。

“.....我爱你,德拉科。”哈利轻轻说道。

“......我不爱你,波特。”这一句话似乎打开了金发斯莱特林身上的什么开关,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触碰了他的心,总之他的哭声更大了,“波特,你他妈的在哪儿啊......他们都说你死了...因为任何掉进时空裂缝的人都会被撕碎...”

“...我说你不会死的,因为你不会悄无声息地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没有收到任何要给你收尸的麻瓜电话.....而且麻瓜完全是一群笨蛋,我从来没有打通过任何电话!”

电话线另一端的哈利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感到自己僵硬无比的嘴角向上勾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那里湿了一片,但是哈利无暇顾及,他开口轻柔地告诉男巫,“德拉科,如果你给自己打电话是打不通的,而且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没有人会给你打电话了。”

“闭嘴吧,波特傻宝宝!”德拉科气急败坏地声音震动着哈利的耳膜,让他眼睛弯的更加厉害,他们停了一会儿,哈利听到电话的另一端,德拉科轻声问道,“你怎么才能回来,哈利?”

哈利摇了摇头,他意识到德拉科看不见他的动作,“...我不知道,德拉科。你想要我回去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哈利·波特!我告诉你,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给我回来,不然我就打死那只韦斯莱黄鼠狼!”他大叫着,但是哈利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他。

“.....你会回来吧,哈利?”听筒里传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声,紧接着是一声啜泣,哈利的心脏立刻也随之揪紧,他发誓他想回到德拉科身边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他的大脑再一次飞速运转着,关于这通电话是如何接通的——他想到了德拉科一直不肯接受他的死亡,他甚至像他一样,去把那部见证了他们完全连接的麻瓜座机买了回来,甚至也像他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徒劳地拨打着那个号码。

也许这就是奇迹,他们都在冥冥之中做着同样的努力,哈利若有所思地抓起电话告诉德拉科,“——德拉科,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家里那个时间转换器吗?”

“.....当然,我把它带出来了.....”

“转动它,德拉科,无论是否能够成功,你要相信我是十分着急的、强烈的想要回到你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哈利郑重地说道,他也伸出手握住那个时间转换器。

他想起了他们在霍格沃茨最后的夜晚,他在心里默念着:德拉科,回到我身边。说出口的却是:德拉科,再见。但是德拉科确确实实回来了,他努力地独自来到他身边。

他转动着它,感到身边的一切都在时间里扭曲破碎化为虚无,又像一条条流动的线,他站在原地,那一刻他在心里默念着德拉科的名字,却什么也不在想。

 

 

 

哈利睁开了眼,四周的一切终于变了,他站在一个四周被漆成淡蓝色的房间里,德拉科·马尔福站在他的面前,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哈利愣住了,他也呆呆地看着他,却不知道作何反应,那一瞬间眼泪爬满了他满脸,他小心地屏住呼吸又慢慢吐出来,鼻水也不受控制地从鼻子里淌了下来,像那些争先恐后的眼泪。

德拉科也是如此,他难以置信地慢慢伸出手,然后狠狠地掐了哈利的脸颊一下,哈利伸出手用力抱住他,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感受到那具身体是热的,那不仅仅是个男孩,也是他的心脏,于是他说出来了,他说,“我爱你,德拉科。”

“我恨你。”他听到男孩在他的耳畔压抑着哭腔,但是落入哈利的耳中,那些恶狠狠的咒骂都变成了最好的表白,看着在怀里环抱着他不肯松手的男孩,哈利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于是他轻轻在德拉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过儿很久很久,德拉科的手还是死死环在哈利腰间,仿佛他松手哈利就会消失一样,哈利叹了口气,摸上他的脖颈,“我回来了,德拉科。”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斯莱特林。

德拉科却不知道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满脸通红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哈利还没来得及擦干他的眼泪,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下身一凉——德拉科扒掉了他的裤子。哈利惊讶地看着那个在他的面前蹲在的金发男孩,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奔腾,尤其是在他眼里无比可爱的德拉科的脸距离他的大腿十分的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德拉科潮湿急促的呼吸。

“你要干什么,德拉科......”哈利听到自己磕磕巴巴地说——他晕了,他完完全全的晕了,任由金发斯莱特林摆布。

听到他的话,德拉科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冷笑了一下,哈利感觉自己害羞极了,他的脸在烧灼,他羞涩地、羞涩地准备去迎接自己的幸福——然后,门开了,发出“嘭”的一声。

打着石膏的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闯了进来,“你还好吗,德拉科?”罗恩叫道,然后他们四人面面相觑。

——之后哭成一团。

 

 

“我眼睛瞎了。”罗恩坐在哈利的旁边自言自语,哈利猛地抬头,担心地看着他那双分明神采奕奕的眼睛,德拉科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也许你该想想停止你的自虐行为?”他讽刺道。

“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太恐怖了,我的天啊。”罗恩没有理会他,抬起头似乎陷入了回忆,然后他再一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赫敏端着一摞盘子从厨房里走来,瞪着大惊小怪的红发男巫,“如果你感到无聊的话,为什么不来帮忙布置一下餐具呢?”

罗恩吐了吐舌头,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哈利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悄悄捅了捅德拉科,“他们在一起了?”他问道。

德拉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少见的愤恨,“当然没有。”

“为什么。”

德拉科转了过来,他的脸上完全变得冷漠而僵硬,“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布雷斯一条命。”

哈利怔愣地看着他,真切地感受到故作轻快的氛围之下隐藏着的那种逃避不开的压抑,但是他仍然不肯放弃希望似的挣扎道,“也许扎比尼能够凭借智慧活下来......”

“那他大概只能依靠运气了。”德拉科戏谑地看着他,让哈利心中一惊,“毕竟他对黑魔王说谎了——他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不会活下来。”

这个时候的德拉科似乎又变回了在塔楼上面对邓布利多的德拉科,他看似云淡风轻地说着残忍的真相,尽力掩饰着心中的孤立无援——哈利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

德拉科似乎有些惊讶,但是他没有挣扎。

距离哈利掉进时空裂缝又再一次回到他们身边,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们现在住在一栋伫立与海边峭壁上的白色房子里,这里是比尔·韦斯莱和芙蓉的家,它的墙壁是由数不清的贝壳镶嵌而成的,看起来像是从梦境里才有的浪漫——女人们亲切地把它叫做“贝壳小屋”。这是一个如此空灵而美丽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持续的潮起潮落的声音。他们四个人现在正在这里养伤休整。

德拉科和赫敏带着重伤的罗恩逃到了海边,恰巧遇到了卢平,狼人立刻把他们送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罗恩受的伤是最重的,起初半个月他腹部的伤口完全不能愈合,直到凤凰社寄来了一些可以对抗黑魔法的药剂,又经过韦斯莱一大家子的四处打听拯救他的办法,这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而德拉科似乎是他们之中精神受打击最大的,他就像被摄魂怪吸走了灵魂一样呆呆的、毫无反应地被安置在床上,但当有人劝说他哈利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就会暴怒,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直到有一天乔治独自找他谈了谈,他这才肯走出房间——却是另一种不正常,他似乎找到了新的幻想,于是他强烈哀求比尔帮他带回那部电话,然后抱着电话再一次把自己锁进房间。这可把赫敏和罗恩吓得不清,至少这些天一直是他们在照看德拉科。

“幸好你们没有给我办葬礼。”哈利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赫敏瞪了他一眼。

“我们还帮你照顾了老婆。”罗恩附和道。

德拉科恶狠狠地冲他挥了挥拳头。

哈利大笑着拍了拍罗恩的肩膀,他们坐在贝壳小屋的客厅兼餐厅的桌子上,芙蓉在厨房里做着晚饭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美人虽然有些烦躁、却无比开心可以给爱人做饭,顺带着照顾哈利他们。总之哈利舒展着身体、嗅着饭香,喝着暖暖的南瓜汁,微笑着看着德拉科和罗恩打成一片——德拉科看起来已经彻底被韦斯莱家人接受了,芙蓉自然而然地为他端来餐盘,比尔也会向他打招呼。

他最好的兄弟罗恩的身体也好多了,也许是他很年轻,又或者是韦斯莱超凡的生命力,总之他的脸色一天一天变得红润起来。

一切的一切,让哈利由衷地感到幸福,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偌大冰冷的庄园,已经永远失去了他的德拉科·马尔福坐在长长的餐桌前等他共进晚餐。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着气缓解着自己心中的郁结,然后翻过身子抱紧了旁边安安稳稳呼吸的德拉科。

“去你的,波特,你真的烦死了。”德拉科紧皱着眉头,眼睛却不肯睁开,他含糊地嘟囔着,用胳膊肘狠击了哈利几下,但是哈利却仍然不肯松开手。

“德拉科,”他贴着男孩的耳朵低声说道,“你能想象吗?你爱我,而且你会一直爱我,无论有没有那条红线,你都会爱上我。”

“.....还有,我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那条红线了,是那次我们魁地奇比赛之后,我把你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是吗?因为你曾经在摩金夫人的店里说过,那些红蝴蝶该死。”

德拉科微微睁开眼睛无奈地看了哈利一眼,他困极了但是哈利却不肯放过他。

“所以你那时候是在看着我的手,和那些跳跃的线是吗,我错了德拉科,我非常非常爱你,我从前就喜欢关注你,而我应该早一点就告诉你......”

“能不能滚开,波特。”但是德拉科打断了他,他烦躁地推了推哈利的胸膛,“......我爱你,我也爱你,行了吧,波特。现在,闭嘴,睡觉。”然后他头一偏转身背对着哈利,还愤怒地把被子卷走了。

哈利却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脑中一刻也没有放弃他肩上的使命,他脑中的计划从未如此清晰——

霍格沃茨也已经开学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再一次准备上路的前一天夜晚下雨了,彼时他们正准备早早的上床休息,突然门外却传来了激烈地敲门声,芙蓉一瞬间警戒起来,她举起了魔杖,用眼神示意哈利他们藏到门后去,比尔猛地站起来走到门边,“谁?”他低声问道。

“是我,莱姆斯·卢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人似乎十分激动,“是比尔·韦斯莱告诉我贝壳小屋的位置,我是个狼人,而我的妻子是尼法朵拉·唐克斯!”

比尔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打开大门,雨水被一阵冷风吹进了房子里,让哈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只见卢平脸色苍白,浑身湿透了,但是他的神情确实格外的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顾不上烘干自己,在扫试过屋子里都有谁之后,他举起双手大声宣告,“是个男孩!我们给他起名叫泰迪!”

“哇,恭喜!”比尔不顾卢平湿漉漉的外衣给了他一个拥抱,“抱歉。”狼人傻笑着,举起魔杖烘干自己,芙蓉也丢下煎锅冲了出来。

“唐克斯有孩子了啊!”赫敏欣喜地叫道,哈利抬起头与卢平相视一笑。然后他接过芙蓉递过来的毛巾,径直走到了哈利面前,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很高兴再见到你,哈利。”卢平说道。

“恭喜你做爸爸了。”哈利也笑着说道。

“喔,当然了。”卢平与他分开,捏了捏他的肩膀,“所以,我想请你当他的教父。”

“我?”哈利有些吃惊地指着自己,他下意识地看向德拉科,但是他并没有从男孩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倒是卢平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你要先问问你的爱人是否同意吗?”他揶揄道。

“这是哪儿的话。”哈利的脸红了,他连连摆手,“只是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为什么是我......”

但是卢平仍然专注地看着他,“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哈利。你是詹姆的孩子,而我几乎看着你长大,你身上有着非常美好的品格,所以当然是你,朵拉也同意这一点。”

于是哈利不再推辞,他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尽管他感觉一切都不真实——但是他确确实实已经成为了一个可爱男孩的教父,这一刻哈利好像体会到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心情,他敢肯定自己会喜欢那个素未谋面的教子泰迪——哈利回过头冲着德拉科咧嘴一笑,德拉科无奈地看着他,最终也以微笑回应他。

芙蓉决定加几个菜来帮卢平庆祝,男人们打开了几瓶新酒,哈利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明天,他们就要上路了。

Notes:

在日更 尽快完结

Chapter Text

“你们绝对是疯了!”这是这些天比尔说过的最多的话,“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神秘人已经彻底统治了整个魔法世界!别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了!”哈利看着比尔激动的面容,盯着那道给他带来无尽苦痛的伤疤,他想他知道比尔没说出口的话,韦斯莱家的大哥想说的是——“别去送死。”哈利沉默地捏紧了拳头,德拉科一言不发地陪他站在一旁,而罗恩是唯一一个敢和他哥哥叫板的人。

 

都说长兄如父,如果不是罗恩大伤初愈,比尔看起来真想狠狠教训他一顿。

 

尽管他回来之后,哈利和罗恩聊了很久很久,他们最终拥抱和解,可是上次罗恩出走之前的话还是深深印在哈利的脑海——“韦斯莱家已经不能失去任何孩子了。”他知道,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大意,罗恩差点为此付出性命,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的过错,如果没有他,罗恩作为一个紧紧十七岁、刚刚成年的巫师本该好好活在父母兄长的庇护之下。

 

而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哈利的心底说道——那我呢?我也才十七岁而已啊。这个时候哈利就会抬起头看向德拉科,金发男孩似乎见怪不怪地把手放入他的掌心。

 

“我想我们该走了。”这是他们在出发之前,哈利召集他们说道,这次房间里坐了四个人,除了赫敏和罗恩,还有德拉科——现在他们彻底连成了一体,外面到处是哈利的讣告,以及【泥巴种】赫敏还有【纯血背叛者】罗恩和德拉科的罪行通告——但是德拉科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笑话,哈利看着金发男孩捏着一张印了他们四个人头像的传单哈哈大笑,这一切反而让哈利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和德拉科这一次终于站在一起了。

 

“我们现在已知的五件魂器已经毁掉了三件,这次我们要去霍格沃茨寻找拉文克劳冠冕的下落。”但是那种消灭了魂器的成就感并没有鼓到他,哈利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每一次魂器的破碎那个人一定会觉察,这次一定会很艰难甚至是危险,因为霍格沃茨已经完全被斯内普和食死徒接管,我们随时都可能暴露、战斗、受伤甚至是死去——”

 

但是罗恩打断了他,“哈利,你不会是想说让我们不要和你一起去吧。”

 

哈利只是用他那双碧绿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罗恩被他看得一阵恼怒,“——还是你想说只有不让我去!因为我的哥哥向你抱怨我陷入了危险!哈利,没有你这样的!我完完全全把你当成我可以出生入死的兄弟,并且我也并不是为了你,我憎恨神秘人,现在他也不会放过我家!这是我想做的事!”他冲着哈利大吼着,但是哈利却不感到愤怒,他看着信誓旦旦的红发男巫,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哈利,不要丢下我们,不要总想着自己去面对这一切。”赫敏一边在她的新包里翻找着,芙蓉送给了她一个新的帆布包,女巫立刻好好使用了她,此时她正用魔杖把他们应该会用到的药水都放进口袋里,“还记得我的父母已经忘记了我吗?我永远都会和你一起战斗的。”她冲着哈利微笑着。

 

哈利用力点了点头,感到德拉科在桌子下面握紧了他的手——但他知道他不需要询问德拉科,对于他和德拉科来说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

 

“妈妈有门钥匙,她不是食死徒,所以必要的时候可以短暂地藏起来。”当哈利问起时,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那声音很轻,听起来倒像是一种信任,它们落入哈利的耳中不停地告诉哈利——我们选择了你,我们相信你,

 

于是哈利清了清嗓子,心中暗下决心,他们必须在损失更多的亲人之前竭尽所能杀掉伏地魔。

 

“我想我们应该先去霍格莫德村,看看学校周围的警戒是什么情况。”哈利沉思道,赫敏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一种紧张的心情笼罩着他们每一个人,因为目前他们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他们装作外出采购的样子带好伪装在芙蓉担心的目光之中一个接着一个走出贝壳小屋,他们在距离小屋几百米的海边汇合,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幻影移形到了霍格莫德村。

 

当哈利的脚刚刚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迷雾,待雾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哈利的心里一阵难过——原本他们在学校时无比期待去游玩的热闹村庄不再遍布暖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气氛,街上的商店接连倒闭,人去楼空,或者被食死徒泼上血色的油漆,一个巨大黝黑的骷髅被画在墙壁上,远远望去十分渗人。此时此刻大街上古怪的一个人也没有,哈利连忙拿出隐身衣招呼大家一起藏在斗篷下面。

 

“哈利,斗篷藏不下四个人。”赫敏说道。

 

“有至少比没有要好,天太黑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的脚。”哈利嘟囔着,微微收了收肩膀,让德拉科靠他靠得更近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夏季,这里却十分阴冷,冷风吹过他的皮肤,让他的心里涌现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们小心地在街上行走着,想着要去哪里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打听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天空,紧接着整个霍格莫德村的灯开始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哈利他们惊恐地看着四周,他们很快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引起的,哈利感受到赫敏正拉着他们向角落退去。同一时间旁边的大门打开了,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的食死徒高举着魔杖冲到了街上。罗恩下意识举起魔杖,但是哈利拦住了他,因为食死徒实在是太多了,贸然攻击会让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哈利明白他们不能停在这里。

 

“哪个狗杂种在这里?”一个提着灯笼的食死徒叫骂着,他们开始四散开来在黑暗中摸索。

 

在黑暗中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迅速向后退去,然后拐进一条小巷,他们之中最后一个人罗恩差一点点就与其中一个食死徒撞上了,这让他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蜷缩在黑暗里,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在四周散开,还有魔杖的光亮在街上随意扫荡。

 

“我们幻影移形吧。”赫敏小声说道。

 

“恐怕不行,既然我们一踏上这里就会触发咒语,也一定有什么限制我们离开的咒语。”哈利轻轻摇了摇头。

 

“但我们不能停在这儿,他们早晚会发现我们。”

 

外面的食死徒们似乎下定决心要找到入侵者,他们一边叫嚷着一边随意向半空中丢魔咒,哈利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魔咒打倒了他们附近的垃圾桶,把铁皮击得粉碎。哈利看着散落在附近的碎片还来不及喘息,突然一个食死徒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

 

“我看干脆把摄魂怪放出来,它们很快就会找到入侵者的。”

 

哈利感到德拉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安慰似的握紧他的手,事实上他的内心也极度恐慌,不只是摄魂怪,更是因为他们必须释放守护神咒才能抵御摄魂怪,而那一定会暴露他们。哈利冲赫敏点了点头,他们紧紧拉着彼此的手,准备尝试幻影移形离开这里。

 

哈利发誓他从来没有那么期待幻影移形带来的扭曲感,但是熟悉的感觉并没有降临,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他们确实无法幻影移形了。但他来不及多想,一种寒冷又绝望的感觉席卷了他们全身,尤其是站在最外侧的哈利,他感到自己的后背上死死黏住了什么,他无法动弹、也无法挣脱,哈利看到身旁的德拉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男孩举起了魔杖,一只光色微弱却仍然非常温暖的小兔子从他的魔杖尖跳了出来,那只守护神一出现在黑夜里就只围着哈利团团转,哈利感觉喉头一松,他终于可以呼吸了。

 

“他们在那!”他们在黑暗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食死徒们大喊着向他们靠拢,成群的摄魂怪也向他们扑来,哈利示意大家快跑,一边把出魔杖,“呼神护卫!”一只巨大而温暖的牡鹿冲了出来,驱散了摄魂怪。

 

“那是一只牡鹿!怎么可能?哈利·波特不是死了吗?”一个食死徒立刻认出了它,他们惊叫着。哈利连忙拉着德拉科向巷子深处跑去,他们的后面紧紧跟着罗恩和赫敏。

 

他们在黑暗中沿着墙壁向前移动,突然从左边墙壁上的小门中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拉了德拉科一把,金发男孩喉咙中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但迅速被那只大手捂住,哈利下意识跟上想要帮他挣脱出来,进屋之前,哈利看到了门口的幌子——那上面画着一只面色狰狞的猪头。

 

哈利举起魔杖,见到了一个身材巨大的老人,但是那人似乎并不想攻击他们,“快点藏到楼上去!”那人低低地吼道,他们连忙一个接着一个向楼上跑去,那里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地上铺着一张陈旧的地毯,一个小壁炉还有一张面带微笑的金发少女的画像。

 

他们蹲在门后,大气也不敢出。只听见楼下传来粗暴的摔门声和叫骂声,然后是一些食死徒想要闯入的声音。

 

“滚开!老头,滚到一边去!”

 

“怎么了?我是这儿的合法居民!你们大半夜的在街上放摄魂怪不许我防卫吗!”

 

“你别想骗我们!那不是你的守护神,那是一只牡鹿!”

 

“牡鹿!”酒吧的老板似乎冷笑了一声,“你这个白痴——你该不会想说哈利·波特复活了吧!还是他变成幽灵回来释放出了他的守护神?你知道这事关重大,是神秘人亲口说他已经死了吧?”

 

“我不可能看错的.....”哈利听到食死徒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迟疑,但他似乎并不肯放弃,“一定有人违反了宵禁,想要到街上去。”

 

“如果我把猫放到街上去,我自然要放,我管你妈的宵禁!”

 

“这么说,是你触发了啸叫咒?”

 

“是我又怎么样?怎么就因为我把我的鼻子探出了我的家门你就要带不我吗?随你的便,你尽管把神秘人也一起叫来,让他看看我和我的老猫!”

 

“别瞎操心了,阿不福思,你无视宵禁......”

 

“我说了,尽管把我抓起来吧!我的小店一关门我看你们到哪儿去倒腾你们那些违禁品。”

 

“你敢威胁我!......”楼下又传来一阵混乱的叫骂声,然后是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似乎那些食死徒的声音也一同被关到了门外,过了一会儿,街上归于宁静,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向楼上走去,哈利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到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长相酷似邓布利多的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眼神也是蓝色的,在它停留在哈利身上时让他有一瞬间怔愣。

 

“你们这些蠢货是怎么想的?贸然跑到这儿来?”老人粗暴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他用锐利地目光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当他看到德拉科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奇怪的是,他看到死而复生出现在他面前的哈利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赫敏连忙向老人道谢,哈利却仍然怔在原地看着他,他张了张嘴,轻轻说道,“.....你是阿不福思。”

 

老人看了他一眼,“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弟弟。”他冷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斑驳的黄牙。“那个老骗子害人不浅。”说着他把手伸向旁边的柜子,取出一些火腿和面包。

 

德拉科已经顺从而得体地接过食物把它们分成四份递给大家,尽管他们仍然很紧张,但是罗恩还是立刻就抓起面包塞进嘴里。

 

“吃完饭就想办法把你们送出去,夜晚不行,夜晚一出门就会触发啸叫咒,等天一亮你们就披上隐身衣步行离开,到大山里去就可以幻影移形了。”

 

“不。”哈利放下叉子,轻而坚定地说道,“我们不走,我们要到霍格沃茨里去。”

 

“别犯傻了,孩子。”

 

“我们必须去.....”

 

“你们必须要做的是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你和你的伙伴只要在这个国家一天你们就不会安全。”阿不福思拔高了声音,他的身子也微微向前探去。

 

“您的哥哥为我们留下了一个任务,那很重要,我必须到城堡去....”

 

“是我们必须到城堡去。”罗恩在一旁补充道。

 

火光照到老人的脸上,打在他花白的胡须上。哈利看清了他的目光,不是悲伤也不是校长惯有的鼓励,而是一种讥讽,让哈利下意识想起了海格曾经安葬的那只巨型蜘蛛的白色眼睛。

 

“我的哥哥总是有一些伟大的计划,需要他手下的人毫无理由的信任他追随他,甚至为他付出生命。”阿不福思摩挲着下巴,“可是波特。凤凰社已经完啦,你九死一生为什么还要记得他的什么狗屁话,奋不顾身地往火坑里跳呢?”

 

“你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但我明白阿不思,他的那些伟大计划总会让人受伤,现在他撒开手自己去了一个没有什么能伤害他的地方,你已经不欠他什么了,波特。你应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国家,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你认为你是一个英雄吗,波特?一个仅仅十七岁的救世主,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孩子。即使是神秘人统治下的魔法世界生活也仍然在继续,人们并没有激烈地反抗,渐渐的,人们会习惯、会接受......而你只是在送死,在他们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

 

“不是的。”哈利重复道,早在他在短暂的死亡时刻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怀疑邓布利多,因为那毫无意义,他也无法承担追寻真相的刺伤。最重要的是——邓布利多留下的任务给他带来了希望。“这是我坚持要做的事,邓布利多校长只是告诉了我方法。”

 

阿不福思看起来一副要被哈利气到心梗的模样,但是哈利仍然坚持盯着他。

 

至少我在努力,我不会放弃努力,哪怕这会带来死亡,或者需要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哈利在心里说道,他用力攥住德拉科的手——他不能逃走,因为这至关重要。他活得如此清醒以至于他不能放弃努力,他无法无视那把时时刻刻悬在他头上的铡刀——因为一旦他逃走,总有一天伏地魔会找上门来,像残忍地毁掉另外一个世界的德拉科那样,夺走他的一切。而他的使命不仅仅是保护身边的人,还有兑现他向那个一直站在虚空之外守望着他的金发男人的诺言。如果他放弃了——德拉科要怎么办?他的存在让德拉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是吗?那你能够做什么呢?”阿不福思问道,“指望一个不够格的小巫师没等好好锻炼自己就能杀掉那个人?”

 

“我.....但我不能放弃.....”

 

“好好想想吧!”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罗恩和赫敏大气也不敢出,德拉科则是抱着胸一副不耐烦地表情,看起来对这位老人说了什么并不感兴趣。

 

“我不会放弃的。”哈利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即使你放弃了我也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会拼尽全力,尽管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我知道不会有什么比放任他毁掉我珍视的一切又什么都不做的更糟了。”

 

他拉起德拉科的手,慢慢告诉伟人的弟弟,“你看看他,他是一个斯莱特林,也是我的爱人,他抛弃了一切站在我的身边——还有我身后的罗恩和赫敏,我们每一个人都为这场战争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如果这场战争没有结束,我们从此以后也不会有幸福可言。”

 

哈利稍稍停顿了一下,他以为阿不福思会嘲笑他幼稚可笑,但是他没有,老人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他,哈利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

 

“所以我们必须到霍格沃茨去。”哈利又说了一遍,“如果你帮不上我们,我们会等到天亮离开这儿,自己想办法进到霍格沃茨去。”

 

阿不福思坐在椅子里没动,哈利深深地注视着他那双酷似邓布利多的蓝眼睛。过了一会儿,阿不福思终于动了,他站起身绕过小桌子走到那副少女画像前,他伸出那双苍老的手敲了敲画框,画上的少女冲他们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开,她身后的画面渐渐变黑,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然后那画像像一扇小门一样打开了,露出了一条真正密道的入口。

 

“呃……这是?”罗恩率先打破沉寂。

 

“这是现在唯一进入霍格沃茨的办法。”阿不福思说,“但你们应该知道,他们守住了所有秘密通道的出入口,墙外到处都是摄魂怪,并且据我得到的消息,学校里面还有日常的巡逻.....老实说,哈利,我现在知道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哈利奇怪地抬起头看着他,只见老人却不在看他,他那双眼睛看着一言不发跟上他们的德拉科,“你的存在就代表着不灭的希望,而我现在大概知道你心里的希望为什么不会熄灭了。”

 

德拉科只是看了他一眼,率先走进了通道。

 

“祝你能够活下去。”待阿不福思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隐秘的小门后时,哈利听到老人轻轻地说道。

 

“哼,这真有意思。祝你永远活下去是一个诅咒,而祝你能够活下去又变成了祝福。”德拉科一边用魔杖照亮通道,一边不疼不痒地说了个笑话。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窜了出来,德拉科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拔出魔杖——却看到一张尽管布满血迹却无比熟悉的脸。

 

那是纳威·隆巴顿!

 

似乎经受了不小折磨的纳威愣愣地看着哈利,他猛地向哈利扑过去,一边伤心地大喊出声,“哈利你变成幽灵回来看我了吗?原来你最后存在的地方就在霍格沃茨!”

 

哈利在德拉科的瞪视下,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纳威,”他轻轻地叫道,“我还活着。”

 

纳威吸了吸鼻涕,瞪大了眼睛,他手脚并用地从哈利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真的吗......梅林,那真是太好了!”

 

他死死盯着哈利几乎要热泪盈眶,“.....你想象不到这一切对我来说有多好。”

 

然后他又亲切地给了赫敏和罗恩一个拥抱,最后他转过身体,郑重其事地对德拉科伸出手,“我看了《预言家日报》上关于你的那些事,我承认你很让我们惊讶,但是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德拉科看起来表情扭曲极了,他有些别扭又有些期待地看着那只递过来的手,最终在他还是在哈利鼓励的目光下伸出手与他相握,“......那报纸都是胡说八道。”

 

“纳威!”赫敏轻轻叫道,“你这是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着,拿出一小瓶白鲜香精。

 

“是啊,你得给我们讲讲学校里的情况。”罗恩也附和道。

 

纳威叹了口气,他顺从地伸出受伤的手臂递给赫敏,“学校现在很糟糕.....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霍格沃茨了,”他脸上的笑意完全褪去了,在昏暗的光亮下变得煞白,“你们知道卡罗兄妹吗?”

 

“分别教授黑魔法防御课和麻瓜学的两个食死徒?”

 

“不仅仅如此,”纳威说道,“他们还负责纪律管理,还记得乌姆里奇吗?卡罗兄妹的惩罚方式比那更残忍。”说着,他的目光看向德拉科。

 

哈利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他手背上的刻字让他对那一切历历在目,一旁的德拉科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那个食死徒哥哥在黑魔法防御课上教授黑魔法,并且让我们对被关禁闭的人使用不可饶恕咒。”

 

“什么?”格兰芬多三人组纷纷惊叫起来,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经受过那滋味,那种伤害是痛苦并且持续的,但是这些食死徒显然不关心学生们的健康。而对被迫施咒和被迫承受的学生来说,这都是一种伤害。“如果有人敢反抗,或者任何人违反了规则都会被关禁闭,他们——他们简直不把学生当人看,尤其是非纯血统的学生。”

 

“我脸上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他指了指自己脸颊上一道很深的伤口说道。

他们面色凝重地看着一脸轻快的男巫,“但是.....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纳威?”哈利轻声问道。

 

“因为我重建了邓布利多军,哈利。”纳威深深地看着他,“所以他们想让我消失。”

 

“不仅仅是我,还有金妮、西莫、卢娜....大家都是,金妮甚至还悄悄溜进了斯内普的办公室,想要把格兰芬多的宝剑偷出来,尽管那让她被斯内普处罚了。”

 

罗恩猛地一惊,他大叫着,“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别担心,罗恩,斯内普罚她去了禁林,他应该想不到你妹妹其实挺喜欢待在那里的。”纳威轻轻拍了拍罗恩的肩膀,然后告诉哈利,“我们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即使是在我们以为你死了、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反抗.......还好你回来了哈利,你活着就是对那个人最大的反抗。”

 

哈利也感动地看着他,直到德拉科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我们能不要煽情了吗?这就是我不喜欢和格兰芬多待在一起的原因.....”

 

罗恩装作愤怒的样子推了推他,但是斯莱特林仍然不肯住口,“所以隆巴顿你现在是不能回到霍格沃茨了对吗?不巧我们需要进入那里......”

 

哈利笑着摇了摇头,在他说些什么之前,纳威打断了他,“当然不是了,我现在藏在有求必应屋,那里到现在仍然是邓布利多军的活动地。哈利,多亏了你之前的妙计,我才能一直和大家保持联系。”他转向哈利,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

 

德拉科瞪圆了眼睛,看着那枚用于传递消息的硬币,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哈利忍不住凑到他耳边显摆这小玩意儿的妙用,他们都对德拉科与调查行动组的过去避而不谈,却又彼此心照不宣,德拉科看起来气急败坏,却无法发作。

 

总之他们在纳威的带领下,在霍格沃茨错综复杂的密道里穿行,最终来到了有求必应室,当他们站到门口的时候,哈利听到门后传来很多个同学熙熙攘攘的谈话声。

 

德拉科在这个时候退缩了。

 

金发斯莱特林说什么也不肯前进一步,“.....我在外面等你们,波特。”德拉科有些尴尬地用手掌摩挲着自己的手肘,哈利回过头看了他一会儿,“也许我们该分开行动了,赫敏,罗恩。”他冲着两位好友点了点头,“你知道该怎么做,赫敏,让大家不要失去希望,还有尽可能打听冠冕的下落。”在看到女巫冲他保证似的点头之后,他转而抓住了德拉科的手,拉着他蜷缩在隐身衣之下。

 

“你干什么,波特。”德拉科问道。

 

“英雄留给他们做,我们直接去执行任务。”

 

“新鲜事,波特,你不是一个喜欢当救世主的自大狂吗?”但是哈利冲他眨了眨眼,他们在夜色中,向着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去了。

 

 

 

 

 

作为整个霍格沃茨最具智慧的学院,拉文克劳同样置于高处。现在他和德拉科一起挤在隐身衣下站在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外,时间很晚了,但似乎仍然有学生没有休息,哈利发誓他听到了从那拉环后面传来的谈话声。

 

“消失了的东西会上哪儿去?”突然一个轻柔又悦耳的声音从哈利的手底发出,他陡然一惊抬起了手掌。

 

“这是什么?”他低声问德拉科,德拉科瞪着他,摇了摇头。

 

“亲爱的小巫师,学习是没有止境的,请问消失了的东西会上哪儿去?”

 

“他们必须得回答问题才能进入公共休息室?”哈利难以置信地在斗篷之下来回拨动着那个拉环,“明明你们斯莱特林和我们格兰芬多就用不着这样。”

 

“那是你不懂,波特。”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但是他距离哈利实在是太近了,哈利只能感受到轻轻扫过他脸颊的细碎金色发丝,“我们进入公共休息室之前都要汇报今天杀了几个人。”

 

哈利发出低低地笑声,他本想继续这个玩笑,但是德拉科不再理会他,他研究着那个拉环,“波特,你知道答案吗?”

 

哈利愣住了,“我以为你会知道答案?你不是学习很好吗?”

 

“但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抽象?”德拉科似乎有些被冒犯那样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去思考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这能给我带来什么?”

 

“能证明你很聪明?”

 

“我当然比你聪明!”德拉科想要扬起他的头颅,却被蒙在头上的隐形衣限制了发挥,“听好了,波特......消失的东西就是消失了,彻彻底底丢了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

 

哈利噗嗤地笑出声来,但是下一秒那个轻柔地声音又一次响起,“土崩瓦解,无处可寻,世间万物,无一例外。确实是这样。”门转动着,打开了。

 

“我觉得它擅自美化了你的答案。”哈利悄声在德拉科耳边说道。

 

“闭嘴,马尔福的答案本来就是直白又浓缩了智慧。”但还没等他们进入,眼前的门依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几位高年级的拉文克劳涌了出来,哈利连忙拉住德拉科躲到一边,他感到那几个学生的衣袍几乎擦到了他的鼻尖,他们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刚刚卡罗教授想要继续对已经昏迷的格兰芬多学生使用钻心咒,麦格教授站出来拦着他们不让他动手......这会儿他们要免职麦格教授.....”

 

“这事估计会惊动斯内普.....”

 

哈利的脚下一顿,当麦格教授的名字响起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他看到德拉科也面色苍白地拉住他的衣角,哈利又转过头看了看那扇尚未关上的大门,他还是决定向那两个学生离开的方向走去。

 

“德拉科,”哈利轻声说道,“找到冠冕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人,我不能任由我敬重的人陷入危险而我坐视不理。”

 

“哦,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德拉科垂下了眼睛,“我就当这一切都是假的,或者我已经死了......我真是疯了才会和鲁莽的格兰芬多混在一起。”哈利不等他说完就悄悄拉着他跟上,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聚满了学生的礼堂之外。

 

他们小心地在人中穿行,防止自己的隐身衣被挤掉——哈利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心的麦格教授,身材高大的女巫优雅又毫无畏惧地伫立着,她的面前是两个长相相似的巫师,他们一样驼背,又同样拥有着黯淡苍白的脸和一双极小的眼睛。但恐怕麦格教授的气场并没有吓退他们,反而让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米勒娃?”阿米克斯·卡罗向前移动了几步,他的脸距离她只有几英寸,但是麦格教授却没有退缩,她只是站在原地俯视着他,像是在看什么下水道的生物那样一样。

 

“我说,我是不会允许你随随便便在霍格沃茨的学生身上做试验的。”

 

但是卡罗兄妹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这可由不得你,米勒娃,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由我们掌管这里——你知道就算是斯内普来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余地吧?你要么服从我,要么就得付出代价。”

 

“看来你已经完全忘记了反抗的人的下场了,不是吗?——你们之中那个最惹人讨厌的男孩叫什么来着——哈利·波特,他不还是死在了黑魔王的手里——”他说着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嘭的一声——波特死无全尸,连个渣渣都没有剩下。”阿米克斯伸出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微微握住麦格教授的发梢,看起来极具侮辱性那样,让躲在暗处的哈利攥紧了拳头。

 

“事实上,我认为波特先生身上所具有的勇气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而他正是来自我们格兰芬多学院的。”麦格教授用一只蔑视的语气回答道,哈利甚至从她的语气中觉察出了一丝自豪的味道。

 

“啪”的一声,一道突如其来的掌风落到麦格教授的脸上,谁也没有想到狂妄的食死徒连院长都敢打——就连麦格教授本人也愣住了。在所有人做出反应之前,哈利已经率先掀开斗篷,他高举着魔杖,冲出人群,耳畔是学生们发出的惊叫,

 

“钻心剜骨!”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突兀地回忆起斯内普那句“你还不够强大到可以使用不可饶恕咒,波特。”他想,他终于参透了这句话,因为他是如此的仇恨,以至于他真真切切地产生了想要干掉对方的想法。

 

你们怎么敢——毁掉我内心最温暖的地方?

 

那个食死徒的身体一下子被抬离了地面,他像一个溺水者一样在空中不断地翻腾、挣扎,发出痛苦的嚎叫,然后他不受控制地撞上了书架,带来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最后他终于昏了过去,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面朝下。

 

他的妹妹见到这一幕立刻想要帮忙,她撸起袖子,按住自己的黑魔标记——德拉科想要阻止她,但是他打出的昏迷咒却被躲开了。还是迟了一步,哈利能够看到她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开始发亮,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烧灼起来,她看起来想要对付哈利,于是德拉科再一次拔出魔杖对准她,几道白光从德拉科以及身后高年级学生的魔杖尖闪过,这个女食死徒总算重重昏倒在地。

 

哈利大口喘着气,赞叹地看着金发男孩。

 

“波特!”麦格教授捉住她的胸口低声说道,“梅林!——你还活着!你怎么——?”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刚才真的非常棒!”

 

“是非常鲁莽!”德拉科怒气冲冲地吼道。

 

“但是他们毁了我心中最温暖的地方——他们甚至打了我心中几位最尊敬的老师的您。”哈利看到麦格教授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涟漪,“对不起——但我不能,任由他那么做,那会摧毁我内心的信念。”

 

“喔,你好,马尔福。”麦格教授微微挑起眉毛看着金发斯莱特林,却不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然后她转过身来面向哈利。

 

“我明白,波特。”麦格教授温柔地看着他,“看看你的四周,你刚刚很英勇,而正是你的挺身而出让他们鼓起勇气反抗。”哈利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周围的同学不再是清一色的神色惊恐、或者瑟瑟发抖,他们脸上的神情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增加了几分坚硬,尽管刚刚举起魔杖的学生手还在颤抖,但是他们却不顾后果地帮助了哈利。

 

“但是这也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我注意到她刚刚触碰了黑魔标记,那个人很快就会来了。”麦格教授神色凝重地说道,“你要知道,虽然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但是你现在回来时极度疯狂的行为——必须逃跑,波特,现在就走。”

 

“我不能,教授,我来这里是因为邓布利多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在学校里找到那东西的线索——”哈利干巴巴地解释道。

 

“东西,什么东西?”

 

“教授,或许你知道拉文克劳的冠冕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麦格教授耸了耸肩,“那个东西据说几个世纪之前就失踪了——但我想如果来到这里是必须拿到什么东西消灭那个人,我们可以保障学校免遭神秘人毒手。”

 

“那有可能吗?”哈利感到自己这句话说的十分缓慢,他看着麦格教授十分认真的神情,还是试图劝说她,“不,我想神秘人只想要我一个人,我们应该疏散学生,毕竟他不会在乎学生的死活.....”

 

“我们可以疏散学生的同时,允许愿意参加战斗的教师和高年级学生留下来。你知道,我们毕竟是魔法学校,如果拼尽全力一定可以拖住他一会儿,当然在此之前我想我们需要先解决斯内普教授.....”麦格教授的脸上却全然不似哈利那样紧张,她冲哈利眨了眨眼,“放轻松,哈利,我一直认为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做出反抗,大多数教师也是这么认为的,总之谢谢你可以回来,波特,你的存在就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现在把你的隐身衣穿上。”她一边举起魔杖,三只银色的猫顿时从魔杖尖跳了出来,它们的眼睛周围都有着一圈眼镜一样的花纹。麦格教授挥了挥手让守护神奔跑在走廊上,最终那道银色的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我们先警告其他学院的院长,包括斯莱特林,现在你最好把隐身衣穿上。”

 

哈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自己和德拉科罩在隐形斗篷之下,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靠着德拉科小臂的左手,那里确是光秃秃的,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可以感受到德拉科,他们在学生窃窃私语之中,跟上麦格教授的步伐向礼堂走去。

 

但是但他们下了两三层楼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布料摩擦地板的声音,哈利最先听到,他愣了一下,见到德拉科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随即反应这是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的脚步声!

 

哈利几乎是一下子皱起了眉,在隐身衣下面注视着从摆放在走廊两侧盔甲后面走出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本以为自己忘了的,斯内普那张瘦削的脸庞和像窗帘一样遮在脸颊、油腻腻的黑色头发,还有那双麻木又冷酷的黑色眼睛——他恨死他了,而此时此刻斯内普仍然是他强大的敌人,因为斯内普并没有穿着睡衣,而是像往常一样穿着黑色袍子,手里也举着魔杖。

 

麦格教授立刻举起了魔杖,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但是斯内普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发动攻击,“卡罗兄妹在哪儿?”他问道。

 

“我想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西弗勒斯。”麦格教授回答道,但是斯内普并没有看向她,似乎也并疑惑她为什么举着魔杖,他转而扫了一眼哈利和德拉科所在之处,那双眼睛缓缓地眯起来。

 

哈利发现德拉科在颤抖,他仿佛能感受到德拉科在想什么——我们瞒不住他的,斯内普对这世上所有的灵魂伴侣有着自己独特的识别方法。

 

“哦。”斯内普走得更近了,但是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我能感受到今晚不像平常一样宁静,米勒娃。”随着他的走进,哈利也捏紧了他的魔杖,随时准备向他施咒。

 

“是吗?你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斯内普终于看着她了,他缓缓举起自己的手臂,那里印着一个黑魔标记。

 

“哦,”麦格教授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我忘了你们这些该死的食死徒有自己的联络方式。”她说着却不看向斯内普,而是立刻挥舞着魔杖,一道亮光划破了空气,那速度非常快,让哈利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认定斯内普一定会不省人事地倒下,但是斯内普念出的盔甲护身却让麦格教授失去了平衡,她向空中飞去,身形开始发生变化,哈利连忙向斯内普甩了好几个霹雳爆炸——它变成了一个火环照亮了走廊,然后像一个套索飞向斯内普,然后火焰消失了,变成了让人睁不开眼的浓烟,哈利的眼角不停地流泪,他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米勒娃!”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哈利艰难地瞪大眼睛,看见弗利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穿着睡衣穿过走廊跑向他们,身躯庞大的斯拉霍恩教授气喘吁吁的尾随其后。

 

“不!”弗利维教授长声尖叫,举起他的魔杖。“你不能再在霍格沃茨杀人!”

 

很快烟雾彻底散去,哈利看到斯内普正在飞行,他连忙拉住德拉科闪到一边——男孩的手一片冰冷,哈利突兀地想道,他最恨的人正是德拉科的教父。

 

但是容不得他多想,只听见麦格教授的怒吼声中,斯内普化作一缕黑色的烟消失在了城堡顶部。哈利喘着气,从隐身衣下面钻了出来,看着斯内普消失的方向,心中还是难掩恨意。

 

“他......他逃走了是吗?”哈利问道。

 

“是。”麦格教授愤愤地盯着什么也没有剩下的走廊。

 

他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大声的喘气声,是斯拉格霍恩刚刚赶到。“梅林......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哈利!很高兴见到你!”

“我们的校长暂时休息了。”麦格教授边说道,“波特先生按照邓布利多的指示有事要做,而不幸的是神秘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要尽我们所能安置所有的保护措施。”她说着,哈利看到斯拉格霍恩教授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当然,但是你应该知道无论我们做什么也不可能挡得住神秘人!”弗利维教授尖叫道。

 

“我们能拖住他们一会儿。”斯普劳特教授说,“不想参与的话你们可以现在就组织学生离开。”

 

但是教授们并没有动,除了斯拉格霍恩还是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谢谢你们的支持,”麦格教授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开始讨论对策,我建议在学校外围建立最基本的防护,然后将我们的学生集中起来,在礼堂碰面。绝大多数学生都必须撤离,可是如果有些成年的想留下来战斗的,我想应该给他们机会。”

 

“我同意。”斯普劳特教授说道,然后她站起来走向门口,“我会带着我们学院的学生在二十分钟后在礼堂和你碰面。”

当斯普劳特教授跑着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哈利可以听到她正在低低地咕哝着,“触须,魔鬼网和巴波块茎……是的,我倒要看看这些食死徒怎么对付它们。”

 

“不愧是院长们!她们看起来似乎很激动。”哈利悄悄地附在德拉科耳边说道,而金发男孩似乎终于从教父惊心动魄地逃亡之中回过神来,哈利突然想到,尽管他是如此仇恨斯内普,但是他们之间的决斗也许应该尽力避开德拉科,尽管他们彼此对分歧心照不宣,可是德拉科已经做出了最大限度的让步,而他也不能对德拉科内心的煎熬无动于衷。

 

德拉科刻意地别开脑袋,无视了哈利担忧地目光,他伸出手指了指正在施防御咒的弗立维教授,哈利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靠近身材矮小的教授,“教授,很抱歉打扰您,但是这很重要。请问您知不知道拉文克劳的冠冕在哪儿?”

 

“防御保护——”弗利维教授疑惑地回过头来,“冠冕?那遗失很久了,孩子。我知道了解一些课外知识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但是我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用......”

 

哈利讪笑着退开,内心却沉入谷底——如果冠冕根本不在霍格沃茨,那么现在所有人为他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这是无谓的牺牲!他感到那种无力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又绝望又惊慌。

 

“我们会在大礼堂等你和你拉文克劳的学生,弗利维!”麦格教授大声说道,打断了哈利的思绪,哈利看着这位勇敢地女巫,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沉重的心理负担一样,“别担心,波特。”她伸出手招呼哈利他们跟上,“我们在努力。”

 

当他们刚到门口时,哈利听到斯拉格霍恩低低的嗓音,他的脸苍白着,汗津津的,“米勒娃,他一定会找到方法进来,你知道,任何企图耽搁他的人都会陷入极度危险中——”

 

“我也希望你和斯莱特林的学生在二十分钟后来到大礼堂。”但是麦格教授打断了他,“当然,如果你想带着你的学生离开,我们不会阻止你。但是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所城堡里妨碍我们的抵抗行动,或是对我们拔剑相向的话,那么,我们就是敌人了。”

 

“没那么严重吧.....”

 

“睁开你的眼睛。”麦格教授说道,她反手握住了德拉科的手腕,不顾金发斯莱特林惊讶的目光,“这里就有个榜样,霍拉斯,如果你的学生选择像马尔福先生一样站出来保护霍格沃茨,那他就是我们的战友,我们也会几乎他相应的尊重与保护,现在是让斯莱特林学院决定对谁效忠的时候了。”麦格教授冷酷地接着说道,“现在,去叫醒你的学生。”

然后她自顾自地走到走廊中央,“石墩出动!”麦格教授大喊。沿着走廊的所有雕像和盔甲都从他们的底座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哈利听到不断有响声从楼上和楼下传来的撞击的回声。

 

“霍格沃茨正在受到威胁!”麦格教授大喊。“在学校外围就位,保护我们,为我们的学校尽你们的责任吧!”

 

伴随着咔嚓声和叫喊声,一群移动的雕像——包括一些动物雕像——从哈利身边匆忙的跑过,有些很小,有些则比人还大,周身叮当作响的盔甲们挥舞着剑和用链条串起来的锥形球。

 

“好了,波特。”麦格教授说,“现在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这里的一切交给我们。”她又移开目光看了看德拉科,“马尔福先生会帮你的。”她点了点头,确定似的说道。

 

他们在下一个楼梯的顶端分开了,哈利开始和德拉科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奔跑,此时此刻整个霍格沃茨似乎都苏醒了,走廊上挤满了穿着睡衣披着斗篷的学生,低年级的学生手牵着手被级长和教师带去礼堂,哈利甚至听到有刚刚醒来的小巫师问道,“我的行李怎么办?”

 

“亲爱的,来不及了。”教师低下头亲切地回答他,脚步却不肯停下。

 

当他们穿过人群时,带来一阵骚动,哈利下意识回过头紧紧拉住了德拉科的手,德拉科并没有躲开而是也握住了他。他们听到人群中出来惊叫声。

 

“那是波特!”

 

“哈利·波特没有死!”

 

真奇怪,哈利在心里想着,他却感觉自己在和德拉科说话,他慢慢告诉德拉科——真奇怪,这些学生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埋怨哈利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恰恰相反他们好像很高兴能见到他似的,仿佛他一定能杀掉伏地魔似的。

 

错觉般的哈利感觉德拉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沿着楼梯急转而下,来到有求必应屋旁,这一次哈利没有给德拉科逃避的机会,他们一起踏入了房间。但这次不仅仅是的德拉科感到不适应,当房间映入眼帘的时候,就连哈利也因为震惊而差点绊了一跤。因为眼前的屋子里挤满了人,那是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除了邓布利多军的成员,哈利还看到了金斯莱、卢平、唐克斯、比尔、芙蓉,还有已经毕业了的伍德、安吉利娜等人,还有亚瑟先生和莫丽夫人——哈利能感到德拉科的身体绷紧了,这其中不乏和德拉科有过节的人。起初哈利很担心人群会议论纷纷、甚至恶语相向,但其实没有,人们很坦然地接纳了德拉科的到来,也贴心地没有给予过多的帮助,就像水重新回到了水里。

 

哈利微微送了一口气,他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此时此刻罗恩正在被自己家人团团围住,他看起来有些心虚,但是又由衷地感到开心。莫丽夫人走了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是怎么......”哈利感到自己有些晕了,但是他感到左手一阵剧痛,德拉科下意识地板起一副面孔面对着大家,但是手却死死捏着哈利,让哈利轻而易举地意识到他其实有些紧张,他安抚似的冲德拉科笑了笑,这也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们越发用一种更多是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德拉科。

 

“哈利。”赫敏走了过来,“麦格教授已经派守护神通知了整个霍格沃茨,我们已经知道伏地魔要来了。”

 

“我们现在不把这个名字当成一个咒语禁忌了吗?”罗恩低低地问道。

 

“无所谓了,罗恩,反正伏地魔已经知道我在霍格沃茨了。”哈利耸了耸肩,然后弗雷德接过话头解释了下去,“我们给其余的D.A成员发了消息,”弗雷德解释说,“然后又通知了凤凰社.....总之这件事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有越来越多的人从猪头酒吧爬到霍格沃茨来。”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哈利?”乔治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教师们正在忙着疏散,”哈利说,“我想我们应该到礼堂去,那里可以让教授们更好的调度我们准备战斗。”

 

人群之中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大家开始行动起来,涌向楼梯,当他们从哈利身边跑过时他又被挤到了墙上,这让哈利叹了口气。“其实我没那么重要。”他冲着德拉科打趣道。金发男孩只是翻了个白眼,“你逊毙了。”德拉科告诉他。

 

他们看着凤凰社的成员,他的同学和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拔出了魔杖,昂首挺胸地顺着楼梯跨入城堡。

 

“这真神奇。”哈利听到德拉科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人送死还要这么积极?”

 

“德拉科。”哈利轻轻地叫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德拉科有些疑惑地侧过头来看他,“什么怎么样?”

 

“就是被群体接纳的感觉,不是被利益或者物质捆绑在一起的那种,而是这个群体那种发自内心的成为了你的归属。”

 

“你在说什么,波特?”哈利看到德拉科先是茫然地晃了晃脑袋,随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爬上了红晕,“我没有归属于某个集体,我在这里也不是为了保护谁,我只是选择把赌注压在你身上而已,为了马尔福整个家族可以在战后屹立不倒!”

 

“确实如此,马尔福先生。”哈利却不生气地冲着他微笑,“但你站在这里,为我们而战,这就足够了。”

 

“圣人病发作的波特傻宝宝!”德拉科似乎有些羞愤地瞪了他一眼,他们周围的人群慢慢减少了。

 

“但其实我现在感觉很好,德拉科。”哈利说道,感到金发男孩好奇地看过来,“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过它真的到来时我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但老实说,我感觉有些突然,又有些不真实,马上我们就要和伏地魔还有他的手下们进行战斗了。”

 

“你的设想是什么样的?”

 

“只有我一个人高举着魔杖大喊着冲出来和伏地魔单挑。”哈利老老实实地承认,德拉科果然嗤笑了一声,笑话他的英雄梦,“但是这样就非常好,最起码我知道了我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大家都没有放弃,大家都和我站在一起。”

 

“所以我想,如果这次是我错了,我在霍格沃茨找不到魂器的话,我就拼尽全力保护我最爱的地方.....”他的话音刚落,哈利就感到德拉科的手掌狠狠拍在他的后脖颈上,他惊讶地偏过头,看着德拉科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还不快去找!”他怒吼道。

Chapter Text

当哈利踏入礼堂的时候他下意识抬头向上看了看,霍格沃茨的礼堂大厅还是像这么多年来任何时候一样,深黑色的幕布被施了魔法化作一片浩瀚星空,天花板上散落着闪烁的星星,但是下面却不再是温暖的灯火和美味佳肴,四张学院的长桌旁边坐满了衣冠不整的学生,他们神态各异,都带着一种深深的恐惧,却彼此手拉着手,透露出一股奇怪的力量来。

 

麦格教授站在礼堂最前方的台子上,她的身后是邓布利多常常坐着的位子,现在那把椅子空荡荡的,哈利忍不住盯了那片虚无一会儿。

 

两侧站着许多大人,有霍格沃茨的教师、凤凰社的成员、猪头酒吧的老板,甚至是马人费伦泽,“我们听说这里马上会有一场自卫反击战。”其中一个人耸了耸肩,“然后我就来了。”

 

麦格教授仍然站在人群中央指挥调度,“......学生们必须在战斗开始之前撤出这里,这项重要的任务将由费尔奇先生和庞弗雷女士负责执行,各位级长,你们将负责组织你们学院的学生有序到达计划中的撤离地点......”

 

学生们大气也不敢出,甚至有年龄小的巫师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似乎直到这一刻大家才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的残酷性,那是真实存在的流血和牺牲,而并不是仅仅说说而已。哈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拉住德拉科的手防止他和自己走散了一样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绕过人群,哈利试图在格兰芬多的桌子上寻找罗恩和赫敏的身影。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的人群,只见在赫奇帕奇的桌子上,厄尼·麦克米兰从桌子上站了起来,他大声地呐喊,“——如果我们想留下来战斗呢?”

 

人们似乎都愣住了,包括麦格教授,尽管哈利注意到其他教授的脸上更多的是不赞成,但是女巫还是说道,“如果年龄够的话,想要加入战斗的人可以留下来。”

 

“好的,那我留下来!”那个常常有些自大却又真诚无比的赫奇帕奇立刻答应道,哈利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轻快的味道。

 

仿佛受到了鼓舞一样,越来越多的学生举起了手。

 

“好吧,虽然结果可以预见没有那么乐观。”麦克米兰环顾四周,颇为满意地抱住手臂,哈利久违地看着他那副自满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自大狂。”哈利听到德拉科小声地嘟囔着。

 

“你也总是这样。”他告诉德拉科。

 

 

“我们必须在伏地魔到来之前完成撤离,请大家保持冷静并且迅速行动.......”

 

然而她的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那声音冷酷而刺耳,带着令人脊背发麻的寒意,让人联想不到是人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某种东西发出的,又像是和霍格沃茨的墙壁融为了一体,让人无法得知他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哈利的后背就爬起了冷汗,他是如此熟悉伏地魔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看向德拉科,金发男孩也如同他一样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德拉科条件反射般垂下了他的脑袋,紧紧盯着地面不该抬眼。

 

“我知道这所学校里发生了一些让人不快的事,”从来没听过伏地魔声音的学生惊恐地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发出尖叫,就连大人们也不由面色苍白,“我们都知道这毫无意义,你们无法与我抗衡,而我对于纯血统的巫师是仁慈的,只要你们放弃抵抗并且交出哈利·波特,我会放过这所学校。”

 

哈利一瞬间感受到无数视线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垂着头,只感到无比沉重——德拉科突然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试图用身体挡住他。赫敏和罗恩从远方的人群之中挤出来,他们顺着人群的方向找到了他,赫敏的反应和德拉科一样,而罗恩直接拔出了魔杖。

 

“我的耐心只允许我等到午夜。”伏地魔说完,那个声音就消失了,像是一下子抽离了那样,只给耳朵带来刺痛与无尽的空旷。

 

麦格教授率先反应过来,她连忙制止罗恩,“行了,韦斯莱先生,永远不要对自己的同学拔出魔杖。还有我的答案是——不。”她转过身面向所有学生,“任何想要离开的人都可以离开,而留下来人我会默认选择保护波特。”

 

人群开始骚动,已经陆续有高年级的学生跟随低年级的队伍离开礼堂,但是大多数学生没有改变主意,也没有临阵退缩。麦格教授自豪地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距离午夜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接下来我想我们该分配队伍了......”

 

哈利站在原地,看着大批的人涌上平台,在混乱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站在原地正想上前询问自己的被安排在哪里——抬头却看见卢平正向他走来,狼人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并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相片,上面一个可爱的婴儿正在蹬动着胖乎乎的小腿。

 

哈利连忙伸手接过。

 

“天哪,他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赫敏惊呼道,让德拉科和罗恩也忍不住把头探过来打量着那张照片,卢平听到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泰迪总是胃口很好。”

 

然后他又转而握住哈利的肩膀,“我很高兴还能见到你,你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几乎是一个奇迹了,哈利。所以,我希望这次也是一样,无论这场战斗最终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因为你所到之处人们都会继续进行反抗。”他柔和又坚定地说道。

 

哈利看着他的眼睛,喉头一阵苦涩,那一刻他从未那样痛恨自己的无能,因为他清楚他们没有完全毁掉所有的魂器,伏地魔一定不会灭亡,而他们又是如此的信任他,以至于他们所有人将会为此付出性命,而这不只是他也牺牲自己就可以扯平的。

 

也许是他眼底的自责和悲伤太过明显,让卢平一下子就洞察了他的痛苦,“这不是你的责任,哈利。这是我们的选择。”卢平轻声说道。

 

“.....可是你们会死。”哈利抬起头用力看着他。

 

“人都会死的。”卢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时候麦格教授走了过来,得知哈利也想要加入战斗,她摇了摇头。

 

“别傻了,波特。”她说道,“我记得你说要找邓布利多交代的什么东西,这听起来充满了希望,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但是我找不到它。”哈利有些难以启齿又无比沮丧。

 

“能够打败伏地魔的东西一定找起来很困难,这毋庸置疑。”麦格教授看起来全然没有被影响到一样,“只要你活得足够久,那东西会主动来找你也说不定。”

 

哈利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也无法分辨这位格兰芬多的院长是否在开玩笑。

 

“总之,这里的一切交给我们,你只需要做好你要做的事。”说着,她冲着哈利露出一个充满生机的微笑,然后大步离开,卢平最后一次冲他挥了挥手,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哈利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感觉自己置身于水流漩涡之中,他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转过身看见赫敏和罗恩正担忧地看着他,德拉科那只苍白的手飞快地离开了他的衣角,哈利叹了口气,伸手捉住了它。

 

“哈利,不要灰心,离伏地魔找到我们至少还有几个小时,我们至少要努力到最后一刻。”赫敏伸出手搭在他们的手上面。

 

“你是说像你在考试的时候不到最后一刻不肯交卷一样?”罗恩乐了。

 

“是的,就像我不到考试结束的那一刻决不放弃一样。”赫敏似乎十分无奈地翻了翻眼睛。

 

哈利明白自己不能流露出过多的负面情绪,他迅速打起精神,“你们有打听到什么线索吗?”但当哈利看到赫敏和罗恩脸上的表情时,他就明白他们也没有什么进展。

 

“也许我们应该把已经知道的信息列出来,整理一下。”赫敏说道。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只笔,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他们这一路上的重要时间和地点,“哈利最开始从邓布利多那里得知魂器有五个,分别是戒指、挂坠盒、金杯、冠冕,还有那条大蛇。”想到那条常年盘附在伏地魔身边的凶恶大蛇,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不是说这些只是邓布利多的猜测?事实上没人知道魂器究竟是什么?”罗恩问道。

 

“不,我想邓布利多是正确的。”哈利沉思了一下,感到自己的思绪被四座高墙死死围住,而他正在其中横冲直撞,直到头破血流。他正强迫自己尽可能地不要忽略每一个细节。

 

“因为我曾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了赫奇帕奇的金杯,伏地魔利用一些手段把它藏到了另一个时空,它最后在另一个德拉科的手碰上它的一瞬间碎掉了。”

 

“你是说你去另一个时空还是选择和这只雪貂待在一起?”罗恩瞪大了眼睛,赫敏和德拉科齐齐瞪了他一眼。

 

“拜托,别在这个时候跑题....”女巫扶住额头,而德拉科只是单纯对他的话不满。

 

“那这么说来,我们已经毁掉了其中三个魂器,但我们仍然不知道毁掉魂器所需要达成的条件是什么......”

 

“是爱。”哈利突然说道,他解释道,眼睛却看向德拉科,“邓布利多曾一直向我强调,打败伏地魔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爱。因为这是他唯一不曾拥有的东西。在另一个世界我死了,而德拉科愿意赔上自己的下半生来苦苦守着——你们也是,罗恩愿意拼上性命来救你,而你也会在危机关头,不顾自己的危险去抓他的手。”他回过头,对着赫敏说道,女巫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的通红,却转瞬即逝,下一刻变成了一种极度内疚,罗恩冲哈利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了,但哈利能从他的眼底看出一丝高兴。

 

“是吗?我倒觉得是因为那些刻着特殊符号的宝物。”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德拉科突然开口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煽情,马尔福的时间转换器上面就刻着那个标记,而你恰恰在掉入另一个地方之前触发了它,至于你们——”他伸手指向罗恩,“尽管你们可能从没注意到,但是布雷斯的手袋上面也有这个标记。”

 

大家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因为他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责怪,良久赫敏叹了口气,她抬起头,轻声说道,“我真的很抱歉。”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恰恰相反,我希望你忽略掉这些。”德拉科几乎冷酷地说,“你们格兰芬多不要这么自我意识过剩,是布雷斯没有选择你,所以你没什么可内疚的。”他的语调又恢复了像之前在学校里那样傲慢得惹人厌,让罗恩条件反射地皱起眉头,哈利连忙拉住他。

 

“但我仍然坚持这其中有爱的作用。毕竟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将手袋和挂坠盒放在一起了很久。”哈利率先出声打破了僵局,德拉科用一种审视地目光看着他,良久他冷笑了一声,“哦,当然,愚蠢的伏地魔觉得他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别人也不会得到,所以韦斯莱和格兰杰之间的爱就可以消灭魂器,而其他人的爱却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他的话过于尖锐,让哈利站在原地,有些怔愣。

 

“不是,每一个魂器都是会自主选择一个人的。”赫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罗恩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记得吗?我们轮流佩戴了挂坠盒,但是罗恩是受到负面影响最大的,而最后挂坠盒也是碎在了他的手里。”

 

“是的!我那时候总能听见挂坠盒和我讲话,而你们什么也听不到!”罗恩兴奋地大叫道,“赫敏你真是个天才!”他毫不吝啬地冲女巫竖起了大拇指。

 

哈利也赞许地冲着女巫微笑,但这一发现却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僵局,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发现这样一来想要消灭魂器的难度变得更大,如果每一个魂器都会选择特定的人,那么这一切就不仅仅是找到魂器就可以解决了,哈利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在命运面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究竟要到哪里去寻找那些可以毁掉魂器的人呢?

 

哈利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德拉科正抱着手臂、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一副头痛不适的样子。赫敏也苦恼地在纸上涂涂画画着,她一边下意识描绘着圣器的标志,一边在口中喃喃,“也许我们应该先去寻找作为魂器的宝物.......”事情似乎再一次陷入僵局。

 

突然一个幽灵猛然出现在赫敏身边,吓了大家一大跳。

 

哈利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会隐身的血人巴罗。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呆呆地凝视着一个方向沉默不语,幽灵看着赫敏的涂鸦,在女巫下意识想把羊皮纸收起来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这个标记,我曾在邓布利多的魔杖上见过。”他的目光仍然空洞,哈利连忙起身追问,但是幽灵却不愿意再说一句话,他的身形慢慢融入黑暗,消失在了黑暗里。

 

但哈利知道他并没有走远,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他转过身,看到德拉科此时站直了身体,他的脸色苍白,似乎一下子回想起曾经在天文塔上,他正是用那双手解除了邓布利多的魔杖,随后邓布利多被赶来的斯内普杀害。

 

哈利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也无法想到这条线索对他们会起到什么样的帮助,但是赫敏似乎相到了什么,她轻声问道,“哈利,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赫奇帕奇的金杯,拉文克劳的冠冕.......为什么四个创始人的宝物只有格兰芬多的宝剑没有被做成魂器?”

 

“也许是没有机会?”罗恩插嘴道。

 

“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格兰芬多勇士,所以无法拔出它。”

 

“但是听起来斯内普一直在对那把剑严加看管。”

 

哈利点了点头,“你是对的,赫敏,我想我们得立刻出发去校长办公室。”他说着站起身,示意德拉科他们该行动了,但是赫敏却没有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传来,伴随着人群的尖叫和怒吼声,他们心中一惊。

 

伏地魔来了!

 

“来不及了,哈利。我想我们得分开行动,我和罗恩去问一问每一个在城堡里游荡的幽灵,他们一定还知道些什么。”哈利看着女巫,却没有时间留给他迟疑,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和德拉科跑出房间。

 

当哈利跑过拐角进入大厅的时候,他看到了城堡外面第一批和食死徒们纠缠在一起的人们,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巨大的、像雪怪一样的人是海格的弟弟,他那双硕大的脚掌重重踩在地上,在霍格沃茨的台阶上留下一个深坑。

 

路过他的斯普劳特教授把他带回了现实,她的身后还跟着纳威和五六个学生,他们都带着耳罩,手里还抱着哈利草药学课上的噩梦植物,哈利眼疾手快地抓住德拉科防止他们被人群冲散。

 

“嗨!哈利!这是曼陀罗花!”纳威跑过哈利身边的时候越过他的肩膀大声喊道,“把它们都扔到墙那边去!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一刻霍格沃茨墙上的画像们都动了起来,却不是在吵架,他们都穿着盔甲或者斗篷,尖叫着在城堡的每一处跑来跑去,嘴里说着鼓励的话或者是报信。当他们再一次转弯的时候,哈利看到弗雷德和乔治正带着一小队学生猫着腰蹲在石像下面,随时准备冲出来搞一个偷袭。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一直安置在走廊上的古老花瓶一下子被击得粉碎,带来一种令人战栗的邪恶气息。哈利明白那些食死徒的力量远比他们想象之中要强大得多。

 

但是双子们似乎不这么想,弗雷德大叫着鼓舞大家,“这个晚上真不错,是不是!”哈利感到他就像是在准备一场恶作剧之前那样热烈。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兴奋!”哈利和德拉科并肩在走廊上奔跑着,他冲德拉科大喊,城堡不时震动摇晃,他们还要注意躲避掉落下来的石块和魔咒。

 

“因为你们是无药可救的格兰芬多!”德拉科也大声回应他,但是当他们跑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时,那里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德拉科立刻停下了脚步,他迅速与哈利交换了一个眼神,哈利了然似的取出隐身衣披在他们身上,随后他们悄声向上走着。

 

校长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却传出什么人的声音,当哈利越靠近那扇门他的脊背越发渗出寒意,德拉科也是如此,但是哈利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于是他在距离那扇门几步之遥的时候停住,然后一弯腰从隐身衣中退了出来。德拉科惊异地看着他。

 

“在这里待着等我,德拉科。”哈利几乎贴着金发男孩的耳朵悄声说道,“如果这里面是斯内普,我们一定会交手的,我希望你不要看见。”他能看到德拉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是最终斯莱特林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疯了!”金发男孩伸出手想要推搡他,却不敢使劲,“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带上你的隐形斗篷。”

 

“我可以用幻身咒。”哈利摇了摇头,“而且一旦需要战斗隐身衣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听话,披着它不要动,不然我会对你用石化咒。”他说着对德拉科用力微笑了一下,然后他贴着墙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是满地的残骸碎片,却空无一人,哈利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把挂在办公室后面的宝剑,他连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注意到在剑柄处果然有那个特殊的标记!就当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到格兰芬多的宝剑时,一滴恶臭无比的透明液体突然从天花板上滴落了下来,哈利下意识抬起了头。

 

之间塔楼的横梁上盘踞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蝰蛇,它周身的磷片是墨绿色的,上面净密密麻麻的灰色花纹,看起来就像是人的眼睛,此时此刻它正身体向下张开血盆大口,向哈利亮出两颗长而尖利的獠牙,而之前那些透明液体正是从它的口中丢落下来的。哈利几乎忘记了自己正隐身着,他几乎立刻推开举起了魔杖,随即他了然这条蛇是伏地魔派来守着格兰芬多宝剑的。

 

但是纳吉尼也立刻觉察出了那片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闯入了什么,它一边吐着芯子亮出毒牙一边向哈利的藏身处靠近,哈利一边举起魔杖大脑飞快地思索着,就当纳吉尼马上要缠上他时,他率先举起魔杖,“——霹雳爆炸!”

 

一道白光从哈利的魔杖顶端发出打在大蛇坚硬的磷片上就像撞在了石壁上,魔咒反弹了一下落到了办公室周围,把所剩无几的杂物炸得粉碎。哈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见大蛇毫发无损,那一刻他的心骤然沉入谷底,而这一次攻击也暴露了他的位置,他立刻转身向门边冲去,他能感受到纳吉尼距离他之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条蛇喷出的热浪与粘稠的液体。

 

突然一道咒语闪过,哈利来不及躲闪被紧紧包围,却不是疼痛,下一秒那条蛇被狠狠地弹开,哈利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一串铁甲包围,不远处那个他恨之入骨的黑发男人正举着魔杖从纳吉尼嘴里救下了他。

 

哈利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西弗勒斯·斯内普。眼前的男人依然是冷漠又让人生厌的苍白,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也没有什么情绪。

 

“还不快滚!”他冲着地上的哈利大吼,哈利猛然惊醒,明白自己的幻身咒已经失去了效果,他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已经缓过神来的纳吉尼似乎对斯内普并不感兴趣,它又一次向奔跑的哈利冲来。

 

哈利奋力躲避着,但是那条水桶一般粗的蛇尾狠狠击打在他的腹部,让他的身体一下子飞了出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觉自己眼冒金星,一时间无法站起来。

 

“你不能杀了他!主人要活的!”斯内普的声音再一次传入哈利的耳朵,让他不由得冷笑一声,但是他一动就有血液从他的口中流淌了出来。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他把德拉科留在了门外,而德拉科最好永远不要进来,哈利默默在心里祈祷着。

 

但是他再一次听到了混乱的脚步声和咒语击打的声音,当他奋力睁开眼,却发现一抹金色挡在他的面前,而他们的面前正是那只张着深渊巨口的大蛇,哈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他拼力想要伸出手把德拉科推开,然而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他,下一秒那个黑发的男人伸出手把他推开,却来不及躲闪,纳吉尼愤怒地将毒牙狠狠地扎入了斯内普的脖颈。

 

哈利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他几乎看到伏地魔那张阴冷扁平的脸上,那双蛇一样的眼睛发出红色的光芒,而纳吉尼正是在完成他的指令。大蛇猛地从男人的动脉中离开,它满意地吐着芯子向外爬行着离开,而斯内普也瞪大了他的眼睛,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却被喷涌出来的血液流了满手,那些涌出的血液太多了竟然变成了深色。

 

“不!”德拉科惊恐地叫着,他一边伸出手死死按住斯内普不断流血的脖颈,尽可能让他平躺下来,他一边在四周慌乱地寻找着。哈利挣扎着爬起来,从地上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魔杖递给他。

 

“愈合如初!”德拉科颤抖着挥动着他的魔杖,但是那作用似乎微乎其微,源源不断的血液从斯内普的身体流淌了出来,德拉科慌忙想要用手捂住,他的脸上挂满惊慌的眼泪。

 

哈利支撑起身体,跪坐在德拉科的身后俯视着躺在地上的黑发男人,但是这一刻他的心里却没有什么复仇的快感——哈利只是觉得荒谬,这一切似乎太快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命流逝的又太轻易了,他仅仅只是死于伏地魔手下的内斗而不是他的复仇之中,哈利呆呆地注视着地上濒死的男人,感觉心中什么东西也消失了。

 

斯内普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没救了,他的血液流逝得太快以至于地板上遍布他的血迹,比哈利不小心对德拉科使用神锋无影那次还要多,他的面色铁青,目光涣散,却不在看着德拉科——哈利愣了一会儿,发现他在看着自己。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靠近这个让人极其不舒服的男人,他慢慢靠近他,斯内普的目光也跟随着哈利停留在德拉科的旁边,他终于像是认出了什么一样,目光不再是迷茫,而是一种急切,哈利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在这个古怪的男人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斯内普似乎竭力想要说些什么,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让血液流的更多,但是他不管不顾地死死盯住哈利,他干涸的嘴唇不停颤动着,哈利不得不把耳朵贴近他,才听到斯内普在道歉。

 

“对不起.....莉莉,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红线断了,我找不到你......我没有背叛你.....”

 

哈利猛地直起身体,冷漠地注视着在地上不断颤抖着忏悔的男人,斯内普黑色的眼睛里已然不是清明,而是一种癫狂和无助,他松开了捂住自己的伤口的手,并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哈利的衣角,“.....莉莉?”他凝视着哈利的眼睛,轻声问道。

 

哈利慢慢偏过头看着德拉科徒劳地帮他按住伤口,但是金发斯莱特林只是垂着眼睛,把这一切都交给哈利自己来抉择。

 

哈利最终慢慢捏起嗓子,轻声叫道,“没关系,西弗勒斯......”然而他看向男人的眼睛却还是冷的。

 

斯内普黑色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似乎久违地听到了那个生命中最想念的声音,激动地浑身都在颤动,哈利看到无数发光的液体从他的眼角、耳朵里流淌了出来,那双黑色的眼睛依然期待地看着哈利。但是哈利却停住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无法替母亲说出原谅,还仅仅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记事后见过莉莉,所以他只是想象不出那个活泼的女巫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会说出什么。

 

斯内普的眼睛越发黯淡,一秒种后,某些东西似乎永远消失了,只留下了呆滞空洞,他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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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沉默地跪坐在地上,他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嗡鸣,那感觉十分奇怪,像是被人一下子按入水中,他的眼前闪过光怪陆离的原点,断裂的光点像一条条流逝的金鱼,在音声重叠间,世间的万物只都归于黑暗,他的视线分崩离析,只剩下了面前那一点点金色。哈利用力瞪大眼睛,发现那是德拉科正伏在斯内普的尸体上,哈利强忍着眩晕靠近他,伸手扳过他的肩膀,看到金发男孩并没有哭,他的脸上一丝痕迹也没有,却瞪大了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哈利觉得那双眼睛灰蒙蒙的,金发男孩不停地在他的手里颤抖着,像得了热病似的。

 

哈利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强迫自己不去回忆斯内普在临死之前和他说了什么,和那双已经灯枯油尽的眼睛里重新点燃希望的样子——哈利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很残忍。但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他最憎恨的人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这种仇恨超过了伏地魔,可是当终于有一天斯内普在他的面前咽气时,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了,他甚至没有感到快意,确是被人迎头棒喝一样。他浑浑噩噩地喘息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德拉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哈利从校长办公室的柜子上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然后他将那些尚未干涸的蓝色液体捉进瓶中,又摇摇晃晃地走向他曾经进入无数次的石制冥想盆,而德拉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也没有叫住他。

 

哈利把那些跳跃的液体一股脑地倒进冥想盆里,他以为斯内普的记忆或许会像泥沼一样散发出恶臭,但是那些晶蓝色的液体只是闪烁着、跳跃着,然后笑死在了平静的漩涡之中,哈利想也不想地一口气猛扎进去。

 

当那股扭曲的眩晕感向他袭来的时候,哈利莫名感到解脱,他感到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关于邓布利多究竟隐瞒了他什么,而斯内普究竟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还没等他思考太多,他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明,哈利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去往霍格沃茨的火车上,人声熙熙攘攘,哈利一眼就看到那个有着一头红色头发的女巫。此时莉莉正贴着玻璃气呼呼地坐着,那双圆杏一样的绿眼睛瞪得圆圆的。哈利感到自己的喉头艰难地动了动,他走到看起来仅仅十一岁左右的母亲面前坐下,尽管哈利知道她看不到自己,但是他还是伸出手放到耳边,冲莉莉用力挥了挥。

 

“嗨,妈妈。”他轻声说道,“我该怎么办呢?”

 

莉莉看起来正在为什么事情伤神,这个时候斯内普走了过来,他明明和莉莉一样大,却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穿着一件大号的黑色校袍,宽大的衣袖上下翻飞着,和他成年后一模一样。他走到莉莉的面前自然而然地坐下,“嗨,莉莉。”他开口说道,哈利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轻快的声音。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西弗勒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莉莉瞪了他一眼,声音紧绷的着。

 

“.....是因为红线,莉莉,我告诉过你,这里有一条红线把我们连在一起。”听到女孩并不想见到他,斯内普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他放下了左手,强装出一个笑容,“你怎么了?”

 

“佩尼她说她恨我,她永远不会原谅我,因为我们偷看了她给邓布利多写的信。”

 

“那又怎么样?”

 

莉莉用一种气愤的目光瞪着黑发男巫,“这都是你的主意!而她是我的姐姐!”

 

“但她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针对你,而且她只是个——”斯内普很快闭上嘴巴,因为他看到莉莉有些泛红的眼眶,“好吧,我很抱歉。”哈利惊讶地看着那个老蝙蝠突然收敛了傲慢的态度,他放低的姿态对莉莉说道。

 

“好吧,我原谅你了,西弗勒斯。”莉莉擦了擦眼睛,勉强地笑了笑。“也许我下次回家的时候她就会和我和好了。”

 

斯内普冲她用力点了点头,“我敢说就是这样!我们马上就要去霍格沃茨了!我真希望可以和你一起进斯莱特林学院!”他认真地看着女巫亮晶晶的绿色眼睛。

 

“斯莱特林学院?”莉莉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哈利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他看到了坐在旁边位子上的詹姆,他年轻的爸爸梳着一头狂野的头发,也像哈利一样带着一副眼镜,镜框却精致得多,一副娇生惯养又生机勃勃的样子。他正环顾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看到莉莉时,他的眼睛小小的亮了一下。

 

哈利愣了愣,看到詹姆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英俊的小男孩,哈利认出那是小天狼星。

 

“谁想进斯莱特林学院?那么我想我还是离开这儿吧,你说呢?”詹姆的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却不惹人生厌,他懒洋洋地看向对面的小天狼星。

 

但是小天狼星没有笑,恰恰相反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厌烦,“我全家都是斯莱特林学院的。”

 

“哎呀!”詹姆夸张地叫道,“那你也一定是!”小天狼星和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哈利看着他调皮捣蛋的父亲,心中暗暗感叹这就像是在表演话剧一样,实在是太幼稚了。

 

“不,我永远也不会是。但是说真的,你想进哪个学院呢?”

 

詹姆凭空作了一个抽剑的动作,“当然是格兰芬多,象征着勇气和勇士成堆的学院!”

 

哈利听到斯内普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笑声,带着他固有的轻蔑,这也让詹姆扭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不善地眯了起来。

 

“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斯内普说道,“只要你甘愿当个鲁莽又愚蠢的家伙……”

 

“那你想进哪个学院呢?难道是邪恶也并不聪明的斯莱特林?那确实很适合你。”小天狼星插嘴道。

 

詹姆仰头大笑起来,但是一直坐在窗边的莉莉却站了起来,她皱起眉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詹姆和小天狼星。

 

“走吧,西弗勒斯,我们另找个车厢。”她冷冷地说道。

 

“噢……”詹姆和小天狼星仍然模仿着她的冷傲语调,但是当他意识到莉莉是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连忙摆手解释道,“拜托,这只是玩笑......”

 

“这除了听起来很傲慢以外并不好笑。”莉莉说着,抓着斯内普把他拉出车厢,“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哈利叹了口气,看起来他的爸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给他的妈妈留下一个好印象。

 

 

画面再一次扭曲了,哈利发现自己站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里,此时他正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斯内普正坐在他的旁边,眼睛远远地望着远处红色的格兰芬多长桌。莉莉正被同学们团团围住,詹姆拿着一托盘的食物挤到她的身边坐下,莉莉看起来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却还是接受了他递过来的南瓜汁,这让男孩几乎要雀跃起来。哈利看了斯内普一眼,发现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仿佛觉察到他的目光,莉莉冲他露出一个苦笑。

 

 

再之后画面又变了,哈利发现他们正站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斯内普和莉莉的身形已经抽条了很多,看起来已经完全升入了高年级,此时斯内普正和莉莉拉拉扯扯的,确切地说是他紧紧拉住莉莉的衣角,但莉莉的态度一反常态地冷漠。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叫你泥巴种的.....”斯内普低声地恳求着女巫的原谅,他的脸色苍白,手指用力绞在一起,但是女巫不为所动。

 

哈利几乎立刻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这是他的父亲把斯内普倒挂起来扒了他的裤子那次,那场面他曾经在斯内普的记忆中见过,当时他的父亲所说的话让他非常不喜欢。

 

“算了吧。”莉莉半靠在柱子上,向上疲惫地看着男巫,“你只是说漏嘴了,是不是?”

 

“不是的.....对不起.....”

 

“斯内普。”但是莉莉打断了他,这是哈利第一次听到她叫他的姓氏,斯内普也愣住了,他的黑眼睛一下子瞪大。

 

“这些年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变得不可理喻,甚至是是非不分。我知道你和波特一直不合,但是他自从知道了我们之间是灵魂伴侣之后他从不会对你下狠手、让你受伤!这次确实是他太过分了,但是比起他你更让我寒心!毕竟当初是你告诉我麻瓜出身的巫师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一直都是这样,你一直认为麻瓜出身的巫师是低贱的,这一点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你一直管我的朋友们叫做泥巴种,可见我也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这次也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的心里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不是的......我可以改的。”

 

“算了吧,西弗勒斯,我给你找了好几年借口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事到如今我再也装不下去了,事实就是,你选择了你的路,而我选择了我的。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了,艾弗里和穆尔塞伯是邪恶的,他们喜欢可怕的恶作剧和黑魔法,他们甚至推崇那个人的理念!而你和你那帮珍贵的小食死徒朋友们——瞧,你都不否认!你等不及要跟着那个人干了,对吧?”

 

但是斯内普只是嗫嚅着,找不出一句有力的反驳,莉莉似乎十分失望那样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走廊消失了,记忆场景这次重组花的时间长了点。哈利觉得自己在许多不断变换的形状和颜色间飞行,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小山前,已经成年的斯内普依然消瘦,他正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站在哈利的旁边,他看着远方的小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哈利跟着他走进了那栋温暖的房子,大厅里站着同样长大了的詹姆、小天狼星、还有莉莉,还有其他凤凰社的成员,邓布利多大笑着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让斯内普似乎感到很不自在。

 

莉莉也在柔和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她已经和詹姆陷入热恋,他们的手紧紧缠绕在一起,哈利知道斯内普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受,但是他苍白的脸还是浮上一层红晕。

 

“现在改邪归正了,西弗?”莉莉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是啊,你不能跟着那个人做事,那样太危险了,连带着让我们的莉莉也受累。”詹姆在一旁附和着,却被莉莉打发到一旁去端咖啡,男巫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保护我要保护的人。”斯内普看起来硬着头皮承认道。

 

“听起来,我也是你要保护的人之一吗?”

 

“你当然是......”斯内普小声地说道。

 

“真好,西弗,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你是说.....我是你的朋友....”

 

“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西弗。”莉莉冲他微笑着。

 

 

但是她的微笑所带来的温暖并没有持续多久,哈利感到周围的光景迅速退去,被一种破败所代替,那栋温馨的小屋遍地是残骸。斯内普一个人站在那里,脸色惨败地听着婴儿的哭声。突然黑暗中亮起一双赤红的眼睛,惊得哈利一身冷汗,他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伏地魔。哈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明白了这里是他的家,此时此刻他不敢低头向下望去,因为他知道他将看到莉莉和詹姆的惨状。

 

一道眩目白光破空飞来,起初哈利还以为是闪电。但斯内普双膝跪倒在地,魔杖也脱手飞出。

 

“不要杀我!”他颤抖地跪在地上,

 

“怎么会呢?西弗勒斯,你做的很好.....一个七月末出生的男孩,和一个藏在这里的女人.....”

 

“我不知道......”哈利看到斯内普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成一团,铺天盖地的悔恨吞没了他,但是伏地魔似乎只是沉浸在杀戮过后所带来的快感之中,但是哈利知道此时此刻的伏地魔已经被莉莉的魔咒反弹,实则虚弱无比。

 

但是似乎对于伏地魔来说,压制一个小小的巫师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总之他审视地看了斯内普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你和这个女人是灵魂伴侣?”

 

抖索筛糠的黑发男巫连忙点了点头,下一秒伏地魔站了起来,他那张空洞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微笑,尽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一块肌肉发生了变化。哈利看到伏地魔走近斯内普,伸出右手粗暴地拽起他的头发,在他的手指上,马沃罗的戒指正闪烁着诡异的光亮。

 

“她爱你,你也爱她,她却和别人结婚了,这可真奇怪。”伏地魔那双猩红的眼角嘲弄地看着斯内普瞪大的黑色眼睛,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是这股连接的力量是我目前见过最强大的,也许可以作为我重生的供养。”他说着拔出魔杖靠近斯内普。

 

哈利感到眼前的世界再一次被黑暗遮住了,但是斯内普的惨叫声却透过阴云不断钻入他的耳朵,像是被人剜去了心尖一般撕心肺裂。哈利怔住了,他不明白了伏地魔所说莉莉与斯内普彼此相爱是什么意思,只感到自己的头痛欲裂,黑暗中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向前行走。

 

 

当哈利再一次睁开眼,眼前是他无比熟悉的办公室,阳光很好,邓布利多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斯内普正站在办公桌前等他。

 

“波特像他爸爸一样是个庸才,傲慢自大,自以为是,鲁莽愚蠢——”

 

“是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好奇地打量着斯内普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倒是觉得那个孩子既有天赋,又谦虚,我蛮喜欢他的。”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邓布利多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诚心和斯内普作对一样。“最近你那边怎么样?”老人问道。

 

“他快回来了。”斯内普冷漠地直视前方,“有很多人准备只要黑魔标记亮起来就逃走。”

 

“是吗?”邓布利多轻快地问道,“那你打算跟他一起走吗?”

 

“我?”斯内普轻蔑地说道,“我当然不。我可不是那样的懦夫。”

 

“确实。”邓布利多肯定道,“你很勇敢,我有时觉得我们分院分得太草率了……”

 

斯内普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然后他们一起站在窗子前,窗外哈利他们正在进行魁地奇训练。

 

“老实说,你觉得莉莉的儿子配你的教子怎么样?”

 

“无比恶心的搭配。”

 

 

哈利感觉自己被绕晕了,他一睁开眼,看到邓布利多侧身跌坐进桌子后面的椅子里,看起来奄奄一息。斯内普正用魔杖指着他念着咒语,一边把魔药灌进他的喉咙,好一会儿,邓布利多才茫然地张开眼睛。

 

“真不错。”斯内普冷哼道,“一把年纪还折腾,你快死了。”

 

邓布利多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仿佛对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西弗勒斯。”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斯内普问道。

 

邓布利多笑了,“我已经知道了伏地魔在我身边安排了人的计划。他打算让可怜的德拉科来杀我,这对年轻人的爱情可是个不小的考验。”

 

听了他的话斯内普似乎很生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把——你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一个什么狗屁爱情的考验?”

 

“这只是个玩笑。”邓布利多轻声说道,“你我都知道,德拉科不会杀了我的,而接替他完成这个任务的人是你。”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按照黑魔王的计划把我和德拉科解脱出来。”

 

斯内普沉默了,他看起来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邓布利多仍然不肯放弃说服他。

 

“想想吧,西弗勒斯,那个人必须是你。想想格雷伯克,他会把我撕成碎片的,再想想贝拉特里克斯,那就更变态了——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我只想死的痛快点,西弗勒斯,帮我从一推烦心事里拽出来,我要撂担子不干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现在不行,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快地说道,“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要死,”

 

“什么是时机成熟?”

 

“当然是最后一刻,因为只有那一刻哈利才会有勇气去完成他该做的事。”

 

“什么是他该做的事?”

 

但是邓布利多却闭上了眼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告诉斯内普,“在伏地魔企图杀死他的那个晚上,当莉莉用生命为他立起一道保护屏障时,索命咒反弹到伏地魔身上,而伏地魔的一片灵魂也撕裂开来,寄生在那栋倒塌建筑物中唯一活着的灵魂上了。只要伏地魔丢失的那片灵魂碎片还在哈利身上被保护得好好的,伏地魔就死不了。”①

 

哈利愣住了,他听着办公室的两个人平和地谈论着一个人甚至是自己的生死,好像是谈论下棋或者是天气一样稀松平常。哈利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冰冷,那两人离他越来越远,声音飘入他的耳朵,竟变得如此陌生。

 

“所以那个孩子.....必须死?”斯内普轻声问道。

 

“是的。”邓布利多不再微笑了,他最终还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保护他。”

 

“我们是一直在保护他,因为我们必须教会他,培养他无比的勇气。”

 

“好让他去死?”

 

“是的。为了伏地魔的灭亡。”

 

哈利感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席卷了他,让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邓布利多的伟大,而这种超脱的感觉也让他感到恐惧,这一刻他无比庆幸邓布利多帮他救下了德拉科,而也正是他的德拉科在他被伏地魔拖入时空裂缝时,用刻骨铭心的深爱把他带了回来。他想,也许邓布利多真的把他培养的很好,所以他才会在马尔福庄园的密室勇敢地选择牺牲自己试图把伏地魔同归于尽,而这也让他歪打正着杀死了身体里伏地魔的一部分灵魂碎片,虽然那过程是他把自己的灵魂撕裂成了一片又一片,而万幸的是德拉科又用两个人生把他又一片一片捡了起来。

 

他的周围又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哈利注意到斯内普一会儿披着斗篷与阿不福思交头接耳;一会儿又冲着食死徒举起魔杖,神锋无影狠狠打在他们身上;他冲着麦格教授举起魔杖,却有意放水,最终躲避着从顶楼逃走......

 

哈利透过那些碎片,看到了斯内普跪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卧室里,手里拿着莉莉写的信的第二页。

 

我擅自剪断了我和西弗勒斯之间的红线,真希望他不要怪我。当然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保护他双重考虑,毕竟那个人一直想要找到我们。但我想他会理解我的,尽管你们没有发现,但西弗勒斯一直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等一切过去,我迫不及待邀请他来聚聚了。

 

爱你!

你真挚的朋友,

莉莉

 

 

斯内普仅仅盯着莉莉对他的评价,眼泪不断从他的眼眶流了下来。他把信纸对折起来放进贴近自己胸口的位置。

 

 

哈利看到他的世界开始扭曲,最后画面定格在西弗勒斯·死亡之前最后的几分钟,苍白的男人似乎头痛欲裂,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下子摔倒在地,哈利看着他,奇异地能够听到他内心的声音,斯内普像罗恩一样深深地陷入了魂器带来的幻觉之中,他在沉溺于回忆之中,铺天盖地的内疚将他吞没。

 

哈利透过他,听到了莉莉稚嫩的童音。

 

“西弗,生不生在麻瓜家庭区别很大吗?”

 

斯内普似乎犹豫了一下,他那双黑色眼睛却慢慢破开出一丝温柔,苍白的红晕爬上他的脸颊。

 

“不,没什么区别。”

 

“那就好。”莉莉明显松了一口气,好像她一直很担心。

 

 

 

这一刻,哈利想,伏地魔真是太浅薄了,这世间的爱有很多种,有的是请欲,有的却是友爱。他的母亲深爱着他的父亲,是爱情;他的母亲也深爱着斯内普,却是友情,尽管他从来没有看透这一点,但斯内普也却是值得莉莉用生命的高度来爱他,因为他同样深深地爱着莉莉。而他因为拥有罗恩和赫敏这两位挚友,所以他能够深刻地领悟这其中的真谛。

 

哈利猛地从冥想盆中挣脱了出来,他看到德拉科正站在他的身旁,一直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冥想盆中的水迸溅得到处都是,仿佛他刚才无意识地进行了激烈的挣扎。

 

哈利一把把担忧着他的男孩抱进怀里,他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相比之下,德拉科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后背,哈利用力在他身上汲取养分。

 

然后他的心中再一次鼓起勇气,他走上前发力拔出那把属于勇士的格兰芬多之剑。

 

“我们走,德拉科。至少你的教父为我们指明了方向,至少这次我们要杀了纳吉尼为他报仇。”

Chapter Text

他们顺着蜿蜒的楼梯一路向下,霍格沃茨的走廊上一片昏暗,路的尽头是黑洞洞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竟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往哪里。

 

外面已经归于一片寂静,爆炸声也渐渐远去,哈利路过窗口的时候向外看去,发现有隐隐火光在城堡外面闪烁着,但是霍格沃茨的反抗越来越微弱,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哈利回头看了德拉科一眼,却没有在斯莱特林的脸上看到恐慌或者是悲痛之类的情愫,他看起来和当时与邓布利多对峙时的战战兢兢产别很大,此时此刻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像一汪死水,哈利的心猛然一惊。

 

当他们终于通过满是灰烬的走廊来到礼堂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又一具被平躺安置在地板上的尸体,幸存的学生蜷缩在角落里,他们的怀里还抱着血流不止的伤员,在这样的时刻轻伤已经不能称为受了伤,所有的伤员都到了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地步,哈利知道过不了一会儿,他们就会以为无法压制黑魔法而瘫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又一具再也无法给出任何回应的死物。礼堂上空的星空咒也被破坏了,此时此刻只剩下一片黑,哈利听着回荡在四周的哭声,感到霍格沃茨沉重的墙壁正向他不断压抑而来,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挤压碎裂。他死死压下心中的恐惧,穿过人群,感到不断有视线落到他身上,但是他却不敢看过去,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些人是否感到后悔。

 

“我再也不想打仗了.....”他听到有人在哭诉。

 

我也是。哈利在心中说道。他和德拉科一前一后地走着,眼睛却落在地面上,哈利无法控制自己去铭记每一张牺牲者的脸,他们或年轻或年老,但是无一例外都合上了眼睛,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痛苦。

 

但是哈利的脚步猛然停住了,他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刚刚还在微笑着把婴儿照片递给他的莱姆斯·卢平此时此刻安静地躺在地上,他的脸上满是血痕,双目紧紧闭着。哈利艰难地将视线向下移动,看到他的腹部有一道狰狞的致命伤口,狼人的手无力地摊开在一旁,而距离手仅仅几英寸的位置,是他的妻子唐克斯堪堪伸出的手。

 

哈利悲痛地看着他父亲的好友,他想着仅仅只是几个小时之前,卢平还高兴地把泰迪的照片递给他,而现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孤儿。

 

哈利长久地看着卢平和唐克斯两人彼此拼命向对方伸出的手,他越发觉得那微弱的距离无比扎眼,让他无法接受,他慢慢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蹲下,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帮他们紧紧抓住彼此的手。

 

“那没关系的,哈利。”站在他身后的德拉科突然开口道,“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那有关系!”哈利愤愤地从喉间低吼道,他看着德拉科那张分外冷漠的脸,内心那种无力又愤怒的情绪无以复加,“就因为保护我,他们最后也没能拉住彼此的手!”

 

“就算握住了那又怎么样呢?战斗是他们的选择,他们也会承担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哈利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感到曾经和德拉科在霍格沃茨打架的那种强烈地冲动又来了,此时此刻他无比的生德拉科的气,但他知道那是为什么,于是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德拉科一会儿。

 

金发男孩没有让步。

 

“.....你从来没有相信我能杀死伏地魔对不对?”良久,哈利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宛若炸雷一般,德拉科的睫毛轻轻颤动。

 

但是哈利苦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马尔福庄园逃出来开始,你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我一直在想,明明对德拉科·马尔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生命,但你陪我做的事大多都像是在自杀。”

 

“你不是相信我,也不是把赌注压在我身上。你是觉得我特别可怜,既完不成人们期望我做的事,又马上会被伏地魔杀掉,所以你不想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这就是你们悲观的斯莱特林表达爱的方式吗?”他说着,感到很悲伤又有些委屈,却莫名想笑,索性大笑起来。下一秒,哈利感到自己被德拉科抱住了,他的下巴抵在金发男孩的肩窝,德拉科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在给他顺气一样。

 

“......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德拉科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他只是安静地让哈利靠在他的肩上,轻轻摇晃着他。

 

“你还活不下去,”哈利挣扎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看他,他鲜少会流露出这样一面,像一只湿淋淋的小动物,“你明明可以躲起来,或者和你妈妈一起用门钥匙离开。”

 

“红线断了等待者就会死亡的说法是假的,真相是我的妈妈为了保护斯内普把红线剪断了,而她后来被杀掉了,而博金·博克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现在红线也断了,你为什么不走?”

 

“你赶我走?”哈利感到德拉科恶狠狠地用手掐着他两肋的肌肉,还想把他从自己的怀里推出去。哈利连忙抓住他的身体,重新把自己按在他的怀里。

 

“你怎么敢说红线断了?还有你怎么敢擅自剪断红线?”德拉科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愤怒和隐隐一丝伤心,“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条红线,你怎么敢说你把它剪断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在你身边给那条线断掉的地方打了多少个结!”

 

哈利咧开嘴哭得更伤心了,“我说我怎么感觉左手这么沉.....”但那是假的,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所以他只能紧紧抓住德拉科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此时此刻感觉如果不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他的大脑就无法思考。他太过恐惧自己无能为力,以至于无法放手一搏,但是德拉科并不在乎这场战斗最后的输赢。

 

他们又靠在了一起,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就当哈利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进行下一步战斗的时候,突然一个幽灵从他们的周围冒了出来,他们再一次吓了一跳,哈利认出了那是属于拉文克劳学院的格雷女士。

 

“好吧,我曾经也是很渴望这样一段真挚的情感.....”瘦瘦高高的幽灵空洞地看向远方,“我可以把我所知道冠冕的下落告诉你们.....”

 

哈利猛地瞪大眼睛,他的泪水还挂在脸上,捡起来有些可笑。“冠冕?”他虽然不明白这个幽灵是怎么得知他们所要寻找的东西,但是这个词还是让他重燃希望。

 

德拉科轻轻咳嗽了两声,哈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罗恩和赫敏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了,这位幽灵就是他们请来的。

 

哈利看着两位好友脸上明显的嫌弃,对他们报以微笑。

 

 

“我曾经在这座城堡里见过它。”幽灵说道。

 

哈利惊喜地就要跳起来,他立刻和伙伴们对视了一眼。拉文克劳的冠冕在霍格沃茨的城堡里!这意味着他们今夜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那么你是在哪里见到它的呢?”

 

幽灵却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他们,“我不记得了。”

 

“拜托!”罗恩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哈利也焦急地看着幽灵,只见她自顾自地回忆道,“我只记得它被戴在一个丑陋的老巫师头上,你知道那些老巫师都是灰白色的,而幽灵都是透蓝色的.....”

 

“她在说什么....”罗恩悄悄对大家说道。

 

赫敏却和哈利同时说道,“是石像。”

 

他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哈利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想到现在城堡里的石像几乎都被麦格教授施了魔法参与了战斗,如果是一座寻常被摆放在走廊里的石像说不定现在已经被炸的粉碎,而伏地魔一定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绝不会让冠冕随便落入别人的手中。

 

哈利开始抱着脑袋,口中喃喃着藏东西的地方,他开始回忆自己曾经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会在什么地方藏东西,除了他宿舍箱子底部的毛袜子里,还有.....

 

哈利感受到德拉科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有求必应屋。”男孩轻声说道。

 

哈利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德拉科曾经犯下大错的那次,他就是将自己藏在有求必应屋里,而哈利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

 

他开始回忆他曾经待在那个几乎藏了每一届霍格沃茨学生违禁品的房间,最终他的脑海定格在了一个老旧巫师的雕像上,就在他平时所坐的沙发旁边,哈利曾经注意到那个金灿灿的冠冕,他好奇地打量着它,然后随手拿起一顶帽子把它遮住。

 

“是的!我想起来了!是在有求必应屋!”哈利一拍脑袋,大叫着站了起来,“谢了。”他冲幽灵喊道。然后正准备尽快赶到有求必应屋,却被德拉科一下子拉住了胳膊。

 

“.....消失柜。”德拉科惶恐地瞪大眼睛告诉哈利,浇灭了哈利仅剩的一点兴奋之情,哈利猛然想起上一次霍格沃茨被食死徒攻破就是通过有求必应屋里的消失柜,而食死徒没有道理把那扇门破坏掉。如果真的有大量的人从翻倒巷通过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那么哈利从走廊上敲开有求必应室,就相当于为食死徒们打开了攻入城堡的大门。

 

事情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死局,但哈利明白今天之后他不会再有机会靠近霍格沃茨,而他的所有同学也难逃魔掌,尤其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最后一件圣器.....但是如果他可以将消失柜毁掉,又将伏地魔和冠冕永远关在那个消失的房间里呢?

 

这是到目前为止哈利唯一想到还算可以的主意,他明白唯一可以这么做的人只能是他,而他不能逃跑,一切都在按照邓布利多的计划发展,现在是时候落幕了。

 

但怎么才能让学校里剩下的人安然无恙?哈利绞尽脑汁地想着,他们慢慢走到有求必应室的墙壁之后,哈利看到不远处的黑暗里跑出一个人,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看清那是纳威。

 

纳威的脸上被鲜血和泥土覆盖,他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但那双眼睛却始终炯炯有神,他看到哈利他们,冲着他们绽放出一个笑,却因为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直吸气。他不明所以地走进人们,奇怪的看着哈利一直盯着他。

 

“啊呀,我们要输了。”纳威自嘲似的笑了笑,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后悔,“但我敢说这是我这一生最值得铭记的事了!”

 

“纳威。”哈利轻声叫他,“我们投降吧。”

 

“什么?!”不仅仅是纳威,罗恩和赫敏也一起惊叫起来,他们难以置信地瞪着哈利。

 

“没关系的,哈利。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而战,我们想这样做.....”

 

“不是的,纳威。”哈利看着着急的男巫,忍不住笑了,“我是说我有了一个主意,最后一战必须是我和伏地魔决斗,所以我想让我们假装投降,把伏地魔引进有求必应屋里......”

 

“但是,哈利!伏地魔怎么会接受亲自到有求必应屋来,而不是我们把你交出去?这太危险了。”赫敏紧紧抓着哈利的手问道。

 

“你们可以说我躲在有求必应屋里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还有,我会派一只猫头鹰把金杯,还有挂坠盒的碎片送到禁林的边界。”他看向赫敏的方向,从口袋里取出一片金色的碎片,然后向女巫摊开手掌,女巫仍然眉头紧锁着。“伏地魔知道他把冠冕藏在有求必应室里,而这些碎片就是告诉他我们有能力毁掉他的魂器,这应该会激怒他。”

 

与一言不发的人们不同,德拉科却走到哈利的旁边,“我和你一起去。”他说道,“那个消失柜是我修好的,只有我知道怎么毁掉它。”哈利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心里想着如果有什么不测他会尽力把德拉科推出来。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罗恩叫道,但是哈利冲他们摇了摇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做,听着,”他转过身把手中的格兰芬多宝剑交给纳威,“纳威,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和赫敏还有罗恩,一定要把那条陪着伏地魔的大蛇杀掉,这能决定伏地魔能不能被杀死。”

 

纳威点了点头,他郑重地接过宝剑并没有多问。

 

“那是纳吉尼也是魂器,需要....”赫敏看起来很着急地想要阻止哈利和他的计划,慌张让她几乎流下眼泪。

 

“一切都会没事的,”哈利安慰道,尽管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些无用的空话,“毁掉那条蛇的条件都已经达成了,宝剑选择了斯内普,他和我妈妈是好朋友,他最后也为了保护我而死。”

 

赫敏看起来很惊愕,但是哈利知道没有时间和她解释清楚了,他最后一次告诉她,“赫敏,你现在派守护神告诉大家我们投降吧,然后就是,”他看了看身后的纳威和罗恩,“一定要杀掉纳吉尼,这就靠你们了。”

 

然后他转过身体,德拉科已经站在他的身旁等了他好一会儿了,他伸出手把德拉科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我需要那个藏着所有东西的地方。哈利在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恳求着,他们来回在走廊上踱步,在第三次的时候,墙壁上终于出现了一道小门。

 

他们穿过了门口,没有回头。

 

把屋子的门在身后关上时,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哈利只感受到一片寂静,成堆成堆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像一个大型的杂物间。

 

他们在几乎挤满物品的空地上艰难行走着,当路过德拉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修好的消失柜时,德拉科抬起手用魔法狠狠打在柜子上,但是那个柜子突然亮起一道诡异的光亮,咒语在挨上他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看来这个柜子之后被施了什么保护魔法。”哈利叹了口气,他看着德拉科那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突然明白斯莱特林只是想和他一起进来。他们放弃了毁掉消石柜,转而向杂物深处跑去。但是当他们在杂物之中越走越远,他们发现整个房间是不断伸缩变大的,越来越多个走廊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拉文克劳的冠冕飞来!”哈利有些绝望地大叫道,他高举着魔杖发出的光亮却无法到达房间的深处,他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回荡着。

 

“也许我们该分头找。”德拉科对哈利说。

 

但是哈利立刻摇了摇头,“不要再和我分开了,德拉科。”卢平和唐克斯到最后也没能握在一起的手成了他的梦魇,那源于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开男孩的手。

 

德拉科轻轻叹了口气,反握住他,他们跑上临近的一条走道,哈利迫切地四处寻找着他记忆中常常坐下的沙发,但是他似乎太久没来了,已经全然忘记了。

 

“那是一个带着帽子的雕像。”哈利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德拉科点了点头,他们在迷宫之中摸索着。当他们不知道拐了几个弯时,一个枣红色的沙发突然出现在哈利的视线中,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他握着德拉科的手也开始收紧,因为他看到了——它就在那儿,在不远处的橱柜顶上,那个有麻点的巫师石像戴着一顶肮脏、扁平的帽子。哈利知道冠冕就在那帽子的下面。

 

只有几步之遥了,哈利和德拉科已经走到了柜子旁边。就在这时,一个激烈的爆炸声从他们耳边传来,德拉科一把抓住哈利把他拽到一旁,一道绿光贴着他们擦过,打在碗柜上把柜子炸得粉碎。

 

“不!”哈利下意识用眼睛搜寻着冠冕掉到哪里去了,但是随着雕像化为碎片,那个小小的冠冕也掉落进了无尽的杂物,看不到了。

 

哈利感到自己的身上涌上一股几乎要冻僵的寒意,那种感觉无比熟悉,他看到德拉科吓得几乎无法站直身体,金发斯莱特林靠在身后的柜子上不停地颤抖着,他的腿软的厉害,下意识就要跪下。哈利猛地转过身,看到了一双蛇一样让人充满寒意的眼睛。

 

“——粉身碎骨!”哈利立刻举起魔杖大叫道,却被伏地魔轻易化解了。哈利趁着伏地魔移开视线的空隙,连忙拉着德拉科躲到就近的一堆杂物后面。

 

伏地魔似乎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那声音落入哈利的耳朵,却像是什么冷血动物在爬行,哈利看向自己的怀里,马尔福惨白着一张脸不住地颤抖——哈利无法怪他,那种对伏地魔深深的恐惧已经镌刻进他的骨髓了,而上一次金发男孩拼尽全力把罗恩从伏地魔手里带出来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了。

 

“波特。”伏地魔那极其怪异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我如你所愿来了,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地笑声。“行了波特,我们都知道你打不过我,不妨我们出来好好聊聊。”

 

“我不得不说,你很让人惊讶,有马尔福家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拖你的后腿,你能仍然能办成这么多事——我本以为上一次已经杀死你了,但你却回来了,甚至毁掉了我放在另一个世界的金杯,我由衷地欣赏你。”

 

哈利神情复杂地看着渗出更多冷汗的男孩,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们该如何脱身,但是他沮丧地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好主意。他只能尽可能把伏地魔引到另一个地方,为德拉科争取时间,也许只会他可以和伏地魔还有冠冕一起被永远困在这个有求必应屋里。

 

“等下你自己往门口走,德拉科。”哈利用自己干裂的嘴唇用力擦过德拉科的额头,“两个人一起走不了,你先走。”他冲德拉科安抚似的微笑,尽管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在说谎。

 

“也许你该考虑转换立场,为我效忠,我一定会重用你,我想你保证你的老师、同学,甚至是马尔福家那个小子都可以安然无恙,甚至是随你处置——我们一起携手创造出一个巫师至上的世界。”另一边伏地魔充满诱惑的声音还在整个房间回荡着,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挺直腰杆走到伏地魔的视线中。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伏地魔。”哈利说着,眼睛却紧紧注视着怪物手中拿着的魔杖,“那听起来......真是充满诱惑。”

 

伏地魔用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哈利看着那张附着在骨头上的青白色脸皮抽动着,似乎在微笑,哈利也报以他一个微笑。

 

“但我想你对爱的理解实在是太浅薄了.....恕我冒犯,你真的在这方面完全不及格,所以我仍然有信心可以打败你。”哈利说着举起魔杖,一股新的力量在他的手中汇聚。

 

“还有,你从来不了解德拉科,又或者是德拉科只是从来没有为你效忠过,毕竟,是他把我从时空裂缝里捞了回来。”哈利看着伏地魔露出了一个惊异的神情,但转瞬即逝,但哈利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高举着魔杖大喊着,“除你武器!”

 

一道光从哈利的魔杖尖闪过的同时,一道猩红色的光芒在距离哈利几英寸的地方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房间摇摇欲坠,堆积在高处的杂物开始坍塌,带来烟尘滚滚。哈利连忙趁此机会冲着伏地魔大喊着,“粉身碎骨!”

 

烟尘向他的眼睛袭来让他几乎看不清,但是他却不敢松懈,坚持朝着伏地魔隐隐的身形发射咒语。在一片混乱之中,哈利感到自己被一块飞起的巨物砸中,他的身体重重砸在杂物堆里,哈利感到自己的胸腔猛地一弹,一口浓重的血腥溢满他的口腔。

 

尽管他两眼发昏,但是他却艰难地在地上翻滚着,躲避伏地魔发射出来的索命咒,绿光打中他的四周,迸溅起来的尖锐的碎片划伤了他的皮肤,他抓紧了魔杖,隐隐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哈利拼力用双手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睁大眼睛向浓烟的来源望去,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明,哈利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德拉科·马尔福并没有趁乱离开,而是摔倒在一片废墟里,他一只手拿着魔杖指向不远处,那里的杂物燃烧起一阵浓烟,但是火势不大,幼小的火苗不断舔舐着附近的书本和家具,男孩惊恐地看着那怎么也涨不起来的火苗,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一个已经褪了色的金色皇冠。

 

哈利听到了伏地魔发出了一声嗤笑,那火焰小的连让黑魔王使用清水如泉的欲望都没有。但是哈利的心却陡然一沉,他知道伏地魔已经举起了魔杖瞄准了他。

 

“别杀他!”哈利感到自己的身体里突然涌出一股力气,他从地上几乎是弹了起来,“——除你武器!”

 

伏地魔只是挥了挥手,那道魔咒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弯,最终打在了德拉科的手上,他握着山楂木魔杖的手指被狠狠一击,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脸色煞白,但是他却没有松开捏着冠冕的手,他的魔杖飞离了他,最终在空中翻转了几下,落入了伏地魔的手中。

 

伏地魔也注意到了德拉科手中拿着的正是拉文克劳的冠冕,他用一种冷酷阴森的眼神盯着男孩,“你拿着它也不会将它毁掉的——因为你是一个不成事的废物,记得吗——你永远也不可能像波特一样,所有人都厌恶你.....”

 

“只有我们会接纳你,好孩子,德拉科,把冠冕交给我.....我会饶你妈妈不死,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在前几天刚刚抓住了她.....”哈利看到德拉科的眼角陡然瞪大,

 

哈利紧张地看着男孩,他再一次举起魔杖,却被伏地魔狠狠地甩到一边,他的头重重磕在了一个柜子的边缘,哈利感到自己头上黏糊糊的,有猩红色的液体淌了下来。

 

“.....”德拉科的嘴唇嗫嚅着,疯狂颤动着,伏地魔满意地看着他站也站不起来,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已经妥协了,但是一声细弱蚊蝇的声音飘入了他的耳朵,“.....不。”

 

“什么?”伏地魔愤怒地举起了魔杖对准了男孩,却是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他大叫着,“阿瓦达索命——”

 

德拉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了魔杖,只好下意识用手横在面前抵挡,绿色的光亮带来一阵强风最终打在了冠冕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冠冕流下了粘稠的棕油一样的液体,德拉科惊恐地看向手中,魔咒不见了,只剩下冠冕逐渐分崩离析,化作了无数粉末,消散在空气之中。

 

“不!!!”伏地魔暴怒地大叫起来!

 

“粉身碎骨!”哈利瞅准时机从伏地魔的背后发射一束咒语,这一次击中了他,给他那怪物一样的身体上带来了一道恐怖的擦伤,哈利看到有血液从他的伤口里涌了出来,但是那并不能阻止伏地魔,他猛地转过身举起了魔杖,哈利感到一阵让他脑袋几乎炸开的疼痛向他袭来。但是他却大笑着,挣扎着大声喊道,“哈哈哈哈因为德拉科的魔杖继承了邓布利多魔杖的力量!而那恰恰是一个圣器!”

 

“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钻心剜骨!”伏地魔几乎癫狂地怒吼着,哈利已经疼到极致,他渐渐生出了一丝麻木的感觉,他狠狠地吐掉嘴里的鲜血,挑衅地看着伏地魔。

 

德拉科也未能幸免,消瘦的男孩似乎承受了伏地魔巨大的痛苦,他控制不住发出尖锐的惨叫,抱着自己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哈利挣扎着向他爬过去,他的眼角却被熏得睁不开眼,起初他以为是烟尘,他的肺部从刚刚收到重创开始就一直火辣辣的,他每呼吸一口就带来剧痛。但他无暇顾及,他爬到德拉科的身边,用沾满血液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去触碰男孩的脸,德拉科迷茫地睁开眼睛,看见他,他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哈利感到德拉科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让那双苍白的手染上了血色,哈利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不是泪水,而是血液,此时此刻他的鼻腔里、眼眶里,包括头上都源源不断流出血液。金发男孩看起来想哭,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一样,冲着哈利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哈利这才注意到有求必应室的另一侧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同寻常规模的火焰吞噬着两旁的垃圾山,而离着他们近若咫尺的地方烟尘纷纷扬扬,高处的杂物开始坍塌,无数学生们藏起来的物品永远的消失在了火海之中。幻觉般的,哈利看到那些火焰变成了怪物,是凶残的毒蛇,喷火的巨龙,他们伸出爪子恶狠狠地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我改变主意了。”伏地魔大笑着,“就让你们被烧死在这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吧。”

 

“——昏昏倒地!”哈利大叫着,对伏地魔发射了一个昏迷咒,“该死在这里的人是你!”幻觉般的,哈利看到伏地魔流血的伤口不再愈合,而这一切让他从未如此雀跃和镇定过,尽管熊熊火焰带来的热浪舔舐着他的脸庞——也许纳威已经杀掉了纳吉尼也说不定,哈利突然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快意,这是他最靠近成功的一次,而这一次他一定会杀了伏地魔。

 

另一边德拉科虚弱地坐起来,从柜子地下拖出了一个笨重的扫帚,哈利连忙拖着他的身体帮他跨上扫帚,然后他自己也骑在了上面,他们和伏地魔在空中激战着,哈利不断发射着昏迷咒,火焰幻化出的猛兽伸出尖嘴獠牙在他们之下张着血盆大口。

浓烟呛进他们的双肺,让他无法呼吸,但是哈利却感到自己有用不完的力量,德拉科却变得越来越虚弱,但是他紧紧抓着扫帚,不让自己成为哈利的负担,咒语不断从他们身边擦过,最终哈利控制着扫帚猛地跃起,他猛地大喊一声,“——昏昏倒地!”

 

咒语最终打中了伏地魔的胸口,让他短暂地失去了重心,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怪物出现在火焰里,一瞬间就把伏地魔吞噬进了无边地狱之中。

 

“咳咳咳....”哈利剧烈地咳嗽着,他还来不及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一切远没有结束,他必须把德拉科安然地送出去,但是此时此刻整个有求必应屋已经看不到任何一处落脚的地方,整个房间陷入一片火海,他们距离天花板也越来越近,哈利意识到如果他们再不出去,他们也将永远留在这里。

 

“门.....”哈利感到怀里的德拉科拽着他的衣襟,哈利透过朦胧的双眼,隐隐看到墙边出现了一道小门,他连忙压低了身体,感到火焰已经爬上了他们的小腿,带来一阵烧灼的剧痛,但是他却紧咬着牙关,俯冲过去,最终在火焰吞噬他们的前一刻,他们冲出了有求必应屋的门。

 

那扇门在他们背后隐隐跳动了几下,最终永远的消失不见了。

 

德拉科从扫帚上脸朝下地摔了下来,趴在哈利身边的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哈利能够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他想挣扎着动一动,但是现在他浑身上下的伤痛吞没了他,他无计可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破裂了一般,烧灼般的疼痛阻碍了他的呼吸,他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巴让血液溢满他的口腔,他努力地想要向里抽气,却毫无办法,他浑身发冷,皮肤却仍然像被火焰烧灼一样疼痛,无法摆脱那种折磨又煎熬的疼痛——他甚至看不清东西了,哈利这个时候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

 

“他们在这里!”不远处传来吵闹的人声和脚步声。“哈利!”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那是赫敏,他想要发出声音,女巫看出了他想要说什么,连忙安抚似的靠近他,“....别担心,哈利,纳吉尼已经死了,纳威砍掉了它的头。”

 

哈利点了点头,想要告诉赫敏他们胜利了,他朝女巫胡乱挥动着手臂,却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赫敏眼睛含泪地看着他,“——我们胜利了?”她的声音落入安静地走廊,紧接着是一声啜泣。

 

但是哈利不再看她了,他拼命向视线中那个金色的原点靠近,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不要再动了哈利!坚持一下,庞弗雷夫人马上就来!”

 

哈利充耳不闻,他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握住德拉科摊开在他附近的手——他最终也握住了他,然后他安静下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微弱,他躺在地上,不动了。

 

 

 

 

 

 

 

 

 

 

 

 

 

哈利睁开眼,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天花板,他一下子就认出那是霍格沃茨的医疗翼,而他的鼻腔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哈利不敢相信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一次睁眼,周围的一切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他成功了!他们战胜了伏地魔!

 

紧接而来的是狂喜,哈利想要立刻大笑着掀开被子跳下床去,但是他却感到一阵剧痛,定睛一看,他的浑身打满了绷带,活像一个被缠起来的木乃伊,而头上打着绷带的德拉科坐在他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正一脸嘲弄地看着他。

 

哈利下意识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他一边疼得直抽气一边向男孩伸出手,德拉科没有扭捏,他靠了过来,把自己的手任由哈利死死抓住,尽管疼痛,但是哈利却控制不了自己发自内心的快乐,他一边笑一边因为疼痛扭曲着脸,看起来滑稽极了。

 

“你醒了,救世之星。”德拉科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我去这个消息告诉他们,韦斯莱和格兰杰快要疯了。”

 

“等一会儿。”哈利震动着他沙哑的声带,语调却无比轻快,“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他们来的话你会不会就要离开我了?”

 

“不会。”德拉科告诉他,“我哪儿也不去,毕竟我也是这场战争的功臣.....”哈利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闪烁的恶趣味,但是哈利没有反驳他,“你当然是,整个世界都应该给你一个大大的奖章。”他几乎贪婪地注视着金发男孩,“还要给你建个雕像,底座大大地刻着马尔福。”

 

“不错的提议,我可以自己出钱请最好的雕塑家。”德拉科笑着回答他,“现在我去把那些要见你的人带来。”说着他要站起来,但被哈利拽住了。

 

“德拉科,”哈利轻声叫道,“我不想当傲罗了。”他说。

 

“嗯?”德拉科似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想再打仗了,我受够了,我要当魁地奇球星,所有姑娘都喜欢我。”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想要打他,但是哈利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他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先养好你的腿吧,世纪大骗子波特。”

 

“德拉科,你将来要做什么?”但是哈利仍然不肯松开他,让德拉科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也许什么都不做,反正我有钱。”

 

“那你做我的经纪人吧。”哈利认真地看着他,“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我赚的钱都给你。”

 

“好吧,波特。”德拉科看了他一会儿,最终答应下来,“我会把你卖个好价钱的。”他露出了那个马尔福专有的坏笑。

 

但是哈利却依旧不肯松开抓着他的手,“德拉科,最后一句话。”

 

“你亲我一下。”

 

哈利感到自己的左臂传来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嚎叫出声,德拉科还是没忍住对他大打出手,但是下一秒,他感受到一个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那美妙的滋味他感觉自己在亲吻星辰,他的一生化作漫漫长夜中的露水,最终攀附在枝头,迎来了下一日的黎明。

 

远处的太阳正在升起。

 

 

 

 

 

 

-End

 

 

 

 

一些整理

 

本文六个魂器:

1、马沃洛的戒指

由邓布利多毁坏

2.哈利本身

非正常毁坏途径 因为本身是个人,掉进时空裂缝里死掉

3.赫奇帕奇金杯

感情:另一条时间线哈德+圣器:本世界的时间转换器

4.斯莱特林挂坠盒

感情:罗赫+圣器:布雷斯的礼物珍珠手袋

5.纳吉尼

感情:斯莉的友情+圣器:格兰芬多宝剑

6、拉文克劳冠冕

感情:本世界哈德+邓布利多老魔杖的力量(除你武器继承来的)

7.伏地魔本尊

死于有求必应屋厉火+房间消失

 

总算完结了!《瑶草与苦昼》整个系列也是对我非常大的一个考验!!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坚持完成一个长篇,这对我来说真的算是一个里程碑了!虽然这篇文和我最初的设定已经完全背道而驰了,很多大纲里的设定也.....完全没写出来。有两个番外(布雷斯+德拉科)之后会写,先歇一歇。之后有啥再补啦,这半个月爆肝我有点呆滞啦。

还有!!!谢谢所有坚持看这篇文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