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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我只求你这一次，我需要你结婚。”

“噗，你说什么？”小天狼星一口咖啡只咽下去半口，又被雷古勒斯的话给吓得呛在嗓子里，忍不住地咳嗽，詹姆嫌弃地把纸拍在他脸上，兴致勃勃地看向雷古勒斯，“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小天狼星，我需要你结婚。”雷古勒斯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抹掉手腕被小天狼星喷上的咖啡末，强忍着不要露出厌恶的表情，他知道小天狼星讨厌那个，就是那个跟母亲一模一样的表情。
“你要他跟谁结婚？”詹姆来了兴致，恨不得现在就把小天狼星打包送出去，好在小天狼星及时制止了他，“停，等一下，你先别激动，你——，我们刚刚说的不是这个话题吧？”
“是一个话题。”雷古勒斯才不管他们两个是不是在演双簧，他今天目的很明确，时间紧迫。
“不，你刚刚跟我说的是，”小天狼星顿了一下，“你刚刚说他们两个，抢救。”
“准确点说，其中一个抢救，不过没什么意义。”
“哇哦。”小天狼星露出很刻意的震惊的表情，雷古勒斯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来听你欢呼的，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正色回答，“我也没想欢呼，但这跟你要求我结婚没关系。”
“有，你只有结婚才有资格继承遗产。”雷古勒斯说着，手指点亮放在桌上的手机飞快地看了一眼又重新熄屏，小天狼星抱着胳膊靠在加厚的皮质靠背上问他，“他们就没对你有这种要求吗？”
“他们只是想把遗产留给布莱克的后人。”雷古勒斯把“布莱克”这个词说得很重，但小天狼星没什么反应，只是说，“我不是，我被赶出来了，除名，你不是不知道。”

雷古勒斯深吸了一口气，那种从小就存在的仿佛和小天狼星不处在同一个世界的感觉再次出现，他们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听懂对方要说什么了，“但遗嘱上的条件是你结婚就有资格继承遗产。”
“我不认为他们会给我留些什么。”开玩笑，他们亲爱的母亲不给他伪造点债务都算手下留情了。
雷古勒斯又一次点亮手机屏幕，“核算来看，还不少。”
“但我不需要这个。”小天狼星惯性地拒绝，他真的不需要，虽然他对钱的数量不太敏感，但每个月也确实进账不少，更何况还有他叔叔留给他的信托基金。
“我需要。”雷古勒斯毫无缝隙地接上他的话，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小天狼星愣了一下，“什么？”
“根据遗嘱内容，如果你不不符合继承资格，你的那一份会平分给我们的两位堂姐。”雷古勒斯暗自庆幸终于回归正题，小天狼星却又开始接话，“我们不是有三位，哦，那位也跟我一样被赶出来了，所以呢？”
雷古勒斯再次深吸一口气，“所以贝拉特里克斯会拿到你的那一份，这样我说的够清楚了？她觊觎这份很久了，而且我觉得，算了，不说了。”

“哦，”小天狼星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我说了，我不需要，跟我没关系。”
雷古勒斯搬出来之前就想好的话术，“但你不会想让贝拉如愿的。”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两兄弟斗嘴的詹姆说，“这话说的到没错，你不是最、”
“你别插话，所以呢？我恨她，但给她点钱而已，她自己也不是没有。”小天狼星用一只手挡着詹姆的嘴，歪头瞪着好兄弟的眼睛说。
“留给你的是股份。”雷古勒斯说。
“什么？！”小天狼星瞪大了眼睛，真是活见鬼了，詹姆趁他愣神的时候把他的手拍掉，雷古勒斯继续解释道，“你没听错，是股份，她想要很久了，如果她拿到会有很大的麻烦，你也不希望她得偿所愿吧？”
“我考虑一下。”小天狼星顺势把自己的手收回来，雷古勒斯再一次点亮手机，“时间紧迫，我还得回医院。”

“只是结婚就可以吗？没要求别的？”小天狼星挑起眉问，詹姆也来了兴致，因为他知道一般小天狼星露出这个表情都是又想到了什么点子。
“我确定没有，上面就写着‘结婚’如果非要扣字眼的话，那就是必须是结婚，不可以用民事伴侣关系代替。”雷古勒斯耸了耸眉毛放松脸部肌肉，他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我就不问你是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了。”小天狼星猛地转头看向詹姆，詹姆紧张地拖着椅子后退，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不过他们都不在乎。
“不，绝不。”詹姆果断地抬起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我刚追到莉莉，即使我们是兄弟也不行，别看我，你选个其他人吧。”

小天狼星咧开嘴笑了，转头看着雷古勒斯，“我再确定一次他们没什么特殊限制吧，比如性别之类的。”
“没有。”雷古勒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们怎么就肯定我结婚就会有布莱克的后代。”小天狼星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你结婚。”雷古勒斯垂眼看着小天狼星的手机屏幕说。
“挑规则的漏洞，真是妈妈的乖宝宝。”小天狼星拨出电话故意打趣他，等待几秒钟后，他才继续说，“喂？莱姆斯？帮我个忙。”

“跟我结婚。”

莱姆斯整个人都愣住了，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的名字，然后果断地把电话挂掉，顺手把小天狼星拖进黑名单，在见客户的时候手机铃响起绝对是他今年工作上最大的败笔，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朋友喝多了，我们继续吧。”
坐在他对面的甲方抬头看着窗外笑着打趣，“这才十点钟就喝多啦？”
莱姆斯只能陪着笑点头，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小天狼星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挂了？”小天狼星疑惑地看着手机屏幕，雷古勒斯不想对他这个哥哥的行为做出什么评价，“再换一个人呢？”
“要不然，彼得？”詹姆大胆地提议，小天狼星撇着嘴看他，“你确定不会把他吓死？”
“这倒也是。”詹姆认同地点头。

“你去忙吧，不就是结婚吗，明天我就把证件扔、拿给你看。”小天狼星无所谓地摆摆手，“再见。”
“你真的知道结婚要做什么吗？”雷古勒斯不信任地看着他。
“不就是去神父还是什么面前宣誓吗？”
“不不不。”詹姆急着打断他，“这个我知道，你要先预约发公告，公告一个月之后才能登记结婚，所以流程至少要一个月。”
“你怎么知道的？”小天狼星露出不解的目光。
“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詹姆露出一排大白牙，“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哈利，如果是女孩的话……”

“抱歉打断你。”雷古勒斯的手机突然亮起来，从小天狼星的角度能看到连续弹出了好几条信息，他站起身，“你身边有一个知道流程的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就是结婚吗。”小天狼星不耐烦地朝他摆手，“之后把证件发你。”
“预约的事我会解决，不然太慢了，选好时间地点发给我，我会参加。”雷古勒斯抓着自己的手机想要离开，又不放心地看着小天狼星还想交代点什么。
“你放心吧，绝对没问题。”詹姆拍着胸口给他打保票，“包在我身上。”

“最后一件事。”雷古勒斯有些迟疑地说，“你会来参加葬礼吗？”
小天狼星抬起眼用詹姆看不懂的眼神看着雷古勒斯，“这是你们还魂仪式的一部分吗？”
“当我没问。”雷古勒斯低下头扣好自己外套的扣子准备离开。
“看情况吧。”
“我会把时间地址发给你。”雷古勒斯没再看他，径直走出了咖啡馆。

终于敲定了一部分细节，送走甲方之后莱姆斯平趴在桌子上长长吐了口气出来，他可还没忘记还有个麻烦在手机里等着他呢，他拿出手机，准备把小天狼星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就看到詹姆发给他的消息：我们去找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莱姆斯下意识地朝会议室的大玻璃窗外看去，毫不费力就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靠着各自的机车聊天，毫不在意朝他们投去的各式各样的目光。
麻烦找上门了，莱姆斯叹了口气，抱着开会用的一大堆东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他基本上不怎么在公司办公，工位空得有些寒酸，他把刚刚敲定的方案备份保存，确认无误之后把他背来的东西都重新塞回大双肩包里，跟同事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下楼。

“你们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今天的合同黄了你们就一人给我介绍一份工作。”莱姆斯严肃地对对面两个正在用眼神交流的人说，“还有，每次来都吃一样的东西你们不腻吗？”
“你这儿真没什么好吃的。”小天狼星丝毫没有压制音量的意思，收获莱姆斯的眼神警告之后转移话题，“这次还真有正当理由，再正当不过了，不信你问詹姆。”
“我替他作证。”詹姆信誓旦旦地看着莱姆斯。
莱姆斯无奈地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你们两个的信誉加在一起也没什么保证，行了，说吧，怎么回事？”

“所以你们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小天狼星和我去结婚？”听过詹姆夸张的描述之后莱姆斯不可置信地靠在椅背上，他的表情透露出一种对世界的怀疑，当然，绝大多数是对对面两个人的怀疑。
“我没解释清楚吗？”詹姆看起来十分想把这个故事再讲一次，莱姆斯急忙制止他，“不，足够清楚了。”
“你知道的，他最讨厌他堂姐了。”詹姆说，小天狼星在一旁配合地露出一副无辜的眼神看着莱姆斯点头。
莱姆斯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而且他已经答应他弟弟了，你也不想他在他弟弟面前丢了面子吧，当哥哥的，总要有些威严。”詹姆继续添油加醋。
莱姆斯把手放下来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所以……”他话没说完，直勾勾盯着詹姆看，詹姆几乎要跳起来，“不行！你们两个都怎么回事！绝对不行！我刚追到莉莉！”
莱姆斯转而看向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就那样期待地看着他，莱姆斯在脑海里飞快地筛过他们认识的人之后，无奈地承认似乎只有自己是合适的选择，“好吧，要准备什么？”
“这个你别担心，我们会准备好的，你只需要带着你自己出席就好，对吧？”詹姆用胳膊撞小天狼星，小天狼星接话道，“下午去你家？我和詹姆准备需要的东西，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原则是？”
“记得。”小天狼星拖长了尾音回答，“不进你的书房。”
“还有？”
“不在客厅玩颜料。”詹姆补充说。
三个人点的食物开始端上桌，莱姆斯趁服务生上菜的时候透过胳膊的间隙笑着朝对面说，“这就对了，乖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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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斯，你的驾驶证在哪？”詹姆敲着莱姆斯的书房门问，莱姆斯看着面前画得一塌糊涂的分镜叹气，干脆起身打开门，“在门口抽屉里，怎么了？”
“还需要你的护照。”詹姆的头发要炸到天上去，一看就没少蹂躏，莱姆斯无奈地摇头，“我去拿给你，还要什么？”
“没了，应该吧，应该够用了。”詹姆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头发，几乎毫无成效，莱姆斯取了自己的护照递给他，“小天狼星呢？”
“他回家去取自己的证件了。”詹姆翻开莱姆斯的护照看，“照片不错，如果没什么意外，你们明天就可以去了。”

“明天就去登记？”莱姆斯不自觉地皱起眉，“雷古勒斯不是说可以帮忙拖一阵吗？”
“你们两个怎么一个样？”詹姆简直恨铁不成钢，“明天要先发公告，然后一个月之后才能正式举行仪式，你们就不能上点心？”
“我能接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已婚人士已经很不错了。”莱姆斯跟在詹姆身后走到客厅，“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没什么了，雷古勒斯会搞定预约的事。”詹姆把莱姆斯的护照摊在餐桌上开始拍照，“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去忙吧。”
“没什么灵感，晚上再说吧。”莱姆斯抽开一把椅子坐下，“真不需要我做什么？那晚餐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如果你真的不需要工作的话。”詹姆抬起头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框，“我建议你还是了解一下结婚的流程，不然看起来就像我们俩要结婚。”他露出一个看热闹的笑，“不管目的是什么，这张证书可是真金白银的。”
“好，贴心的詹姆妈妈。”莱姆斯捞起他们俩放在地毯上的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说真的，这能行吗？我们俩，结婚？”
“除非你像我一样有一位决心共度余生的爱人，不然只是领个证，帮小天狼星个忙，你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变化的。”詹姆伸了个懒腰，“你冰箱空了，我们晚上点外卖吧。”
“啊，前两天赶稿，忘了。”莱姆斯认真看着网页上的内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没变化？没变化才见鬼了，莱姆斯暗暗深呼吸了几次，他现在都不是很有实感，结婚？虽然他们都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但结婚？下个月就领证？
他一定是在做梦。
“让小天狼星带回来吧，他不是回家了吗？”

“走了大脚板，我们把垃圾带下去，月亮脸晚上还要工作。”詹姆踢了踢瘫在沙发上的小天狼星的脚，“你不是跟我说你明天要把那个雕塑做完吗？你的Instagram都多久没更新了？”
“没关系。”小天狼星蠕动了一下，翻身抱住沙发上的抱枕说，“粉丝都习惯了，你回去吧，明天我载莱姆斯去登记处。”
“你们俩不是一个登记区你记得吧？”詹姆把抱枕抢出来，“而且莱姆斯自己会开车。”
“我不管，我不走了。”小天狼星仰躺在沙发上，“我们要结婚了，天呐叉子，我们要结婚了。”
“只是象征性地领证。”詹姆回头看莱姆斯，莱姆斯一手拿着一只杯子，“不然你也留下？”
“我今天可没喝多。”詹姆嫌弃地摇头，“跟他挤一张床？还是算了。”
“那拜拜。”小天狼星支棱起一条胳膊晃了晃，詹姆一把把他的胳膊拍下去，“得了，明天你回不回来？你要不然干脆搬到莱姆斯这儿算了，省我一间房。”
“我家放不下他，偶尔留你俩过夜还行。”莱姆斯把杯子放在餐桌上，詹姆端起来一饮而尽，“那我走了，明天你们两个总不需要我陪吧？我约了莉莉出去玩。”
“你不是说好明天去工作室画画吗？”小天狼星坐起来得逞地笑，“诶，你怎么把我的水喝了？！”
“画画哪有约会重要，要喝自己去接。”詹姆背起自己的包，从门口的柜子上勾上头盔，“走了。”

“叉子走了，别装了。”莱姆斯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出来，“来一瓶？”
“我装什么了？我没装。”小天狼星拿起桌上的杯子准备自己去接水。
“那别喝了。”莱姆斯准备把啤酒放回去。
“别，我喝。”小天狼星眼疾手快地从莱姆斯手里把瓶子夺过来，“你来点吗？”
“不了，这两天不舒服。”莱姆斯看着他左右手扔着瓶子窝回到沙发上，“要陪着你吗？”
“你不是有工作吗？”小天狼星摆摆手，“去忙吧。”
“如果想哭不用忍着。”莱姆斯回书房之前说，一个抱枕精准地朝他飞过来，“你才想哭。”
莱姆斯躲闪不及被砸在胳膊上，抱枕弹了一下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你要是后悔了记得跟我说，我就不用定明天早上的闹钟了。”
“我才不后悔。”小天狼星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莱姆斯歪头看他，小天狼星举起酒瓶跟他干杯，“没什么，我说知道了。”

“我去画稿子了，有事儿敲门。”莱姆斯推开书房门，又转身看他，“对了，就这一瓶，你睡我卧室就行，我睡书房。”
“知道了，狼妈妈，晚安。”
“晚安。”

关上门，莱姆斯长出一口气，画稿子？让画稿子滚去外太空吧，他捂上脸把自己摔在书房里准备的小床上，原本这个位置是一个懒人沙发，后来詹姆和小天狼星醉得实在是太频繁，他不得不换成了更实用的东西，这样才不至于在把两个酒鬼扔上床之后自己在沙发上度过腰酸背痛的一晚。
于是他又想到了小天狼星。
真见鬼了，他翻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如果大学报道那天他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他真宁愿多掏点钱去住单人宿舍。
好像也没什么可能性，他们迟早要在一个教室上课，去参加同一场讲座，参观同一场展览，甚至给对方的作品打分。他总会有机会见到小天狼星的。
而只要见到小天狼星，自己没出息的审美就会毫不反抗地沦陷。

是的，他喜欢小天狼星，比跟他做朋友还要早。真卑劣啊，莱姆斯·卢平，先用舍友身份靠近他，当他的朋友，现在又开始趁人之危绑架人领证了，莱姆斯想着，更觉得窒息，天呐，他们要领证，结婚证，虽然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但这样真的好吗？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是詹姆会如何对待这件事，如果自己是詹姆，那肯定不会觉得多一张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虽然是一张有法律效力的纸，但也只是帮朋友一个小忙，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再离婚，皆大欢喜的结局，雷古勒斯可以不被外人掌控公司，小天狼星得到遗产，虽然可能还有一大笔遗产税要交，而自己帮助朋友获得了快乐。
但他不是詹姆，莱姆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他不是詹姆，他没办法承受得到再失去的过程，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下窒息感更强烈了，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心理的错觉，他急忙把自己撑起来用力呼吸。

“莱姆斯。”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小天狼星紧张地站在门口，“还好吗？”
莱姆斯小幅度地摇头，等呼吸平稳了一点才说，“没关系，只是床品太久没换过了，我等一下换干净的就好。”
“真的没事吗？”小天狼星朝他确认，莱姆斯撑着床站起来，“真的没事。”
“呼。”小天狼星长出一口气，“抱歉我没敲门就进来。”
“没关系，我还没开始。”
“那我不打扰你了。”小天狼星退出书房还贴心地带上了门，转身视线犹豫地在沙发和卧室之间徘徊，作为客人，在没喝多的情况下霸占莱姆斯的卧室让他觉得不合适，但跟沙发比起来——不是说他介意睡沙发，但相比之下，床上有更多莱姆斯的味道。

他不是变态！小天狼星发誓这一点，虽然布莱克家都是疯子，但他绝对离变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只是，他又转身看了紧闭的书房门一眼，他很难说自己今天的决定没有私心。
通常来说，小天狼星都是那种管他呢，先做了再说的性格，但唯独莱姆斯是例外，越了解他小天狼星就越喜欢他，但越了解他小天狼星就越知道自己不能草率，他不想伤莱姆斯的心，同样的，他也不想让莱姆斯伤自己的心。
看，他很明显就对自己没感觉，小天狼星走向卧室的时候想，但凡莱姆斯对自己有一点超出朋友的情谊，都不会在两个人要结婚的这件事上反应的这么平淡。是，他知道这是假的，这是莱姆斯出于好心帮自己一个忙，这一切，流程，仪式，还有最后决定两个人婚姻身份的那张纸，都是走个过场，但他不想只是这样，这是一个机会，虽然他还说不出口，但至少，天呐，至少他有办法把莱姆斯留在自己身边。
无耻怎么了？小天狼星放肆地在莱姆斯的床上打了个滚，莱姆斯使用的清洁用品味道都很轻，但他喜欢这个，他把莱姆斯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又滚了一圈，他爱死这个了。我一直都是一个无耻的人，小天狼星给自己定下决断，沃尔布加早就这么说了。

但和小天狼星想象中不同的是，现在是凌晨三点了，他还醒着，他以为自己会很快入睡的，躺着莱姆斯的床，枕着莱姆斯的枕头，想到明天就可以和莱姆斯走结婚流程，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快点入睡去做个美梦，但显示是，他睡不着。
滚出去！小天狼星无声地朝脑子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喊，离我远点！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以后更没有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这样窗帘缝隙里挤进的月光就不会影响他，他彻底摆脱他们了，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詹姆也这样觉得。
他该开心的，甚至该为此庆祝，折磨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的人都死了，或者说，至少都在迈向死亡的路上，再也不会有人有任何理由和方式威胁他了，这多棒，他捂着自己的脸。

但莱姆斯觉得他需要一瓶酒。

他错了。

他需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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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被尖利到刺耳的闹铃声吵醒的时候，他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床上摸索了许久都没找到被自己乱丢的闹钟，才意识到声音是从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来的，而自己躺在莱姆斯的床上。
为什么来着，他拍拍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起来了，他要跟莱姆斯结婚。
他要跟莱姆斯结婚！

小天狼星瞬间清醒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跑进客厅，莱姆斯已经在给两个人准备早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一只手还拿着咖啡杯，“早。”
“早。”小天狼星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他敢说自己现在的黑眼圈肯定显眼到无法忽视，但明显莱姆斯什么都不打算问，所以他抓了抓自己一团乱麻的头发——简直和詹姆一样，“几点了？”
“离预约时间还早。”莱姆斯把加好牛奶的咖啡杯放在餐桌上，“去洗脸，吐司还没好。”
“哦，好。”小天狼星有些茫然地转身，又慢悠悠地转回来，“我没反悔。”
“好。”莱姆斯简单地回答他。

小天狼星等了一会儿，见莱姆斯没别的话要说才走进卫生间，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发呆，有些凌乱的中长发，用莱姆斯的梳子整理过后，梳子上浅棕色和黑色的发丝搅在一起，他用手指捻出来，随便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然后是胡茬，他和詹姆留了一个电动剃须刀在莱姆斯家，因为莱姆斯是一个颇为老派的人，还在用他们父辈喜欢的那种手动的，小天狼星问过他缘由，并不是出于所谓的手动刮得更干净，一般来说他们的职业都不需要这个，他就是出于习惯。
小天狼星潦草地洗过脸后伸手拿起莱姆斯的那支剃须刀——还是湿的，随便按了点泡沫涂在下巴上，仔细刮好胡子后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冲掉上面的胡茬，但还是有一点卡在缝隙里，小天狼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莱姆斯换一个新的刀片，最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他再一次打量自己，穿得有些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裸露的皮肤上大多都被各种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符文纹身覆盖，也就只有左边的小臂上还没来得及纹些什么，小天狼星还没设计好，至于手指……他想留给另一个人。
小天狼星打开镜柜从里面拿了根头绳出来，把头发在脑后扎好，现在看起来像点样了，但还是不像是月亮脸会一起去领证的那种。
管他呢，反正他答应自己了，小天狼星再一次认真整理自己的头发，虽然已经没什么好整理的，然后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完美的露齿笑。

小天狼星出去的时候莱姆斯已经在吃早餐了，他的那一份被整整齐齐地摆在餐盘里，小天狼星拖出椅子坐下，看到莱姆斯十分专注地刷着社交软件发出感慨，“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如此热衷于跟他们互动，”
“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莱姆斯纠正他，“你不需要靠这个赚钱吃饭，当然不需要理解，但我还有房贷要还。”
“你这样转发他们的帖子真的会给你带来工作吗？”小天狼星忍不住探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花花绿绿的不统一的风格让他头大。
“至少可以保证我不会丢掉工作。”莱姆斯又往下划了几下，“而且他们也会转发我的新书，宣传就是这种你做了说不定会有点效果的事，但说不定就人眼熟我就会让我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接到稿子。”莱姆斯解释了一大段话，抬头看着往嘴里塞三明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天狼星，“算了，你保持你的社交页面风格一致就好了。”

“其实你只发你自己的内容的话，本身就会很和谐的。”小天狼星喝了一口咖啡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回答他，他喜欢莱姆斯的手艺，虽然他在家已经把胶囊牛奶方糖都换成了和莱姆斯一样的牌子，但就是冲不出一样的口感来。
“那你就直接去看我的网站，不然我每年租站点的钱都白花了。”莱姆斯用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咖啡杯看向小天狼星，“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反正你约的时间比较晚。”
“为什么？说好了送你过去的。”小天狼星瞪大眼睛问他，浅灰色的眸子在还不强烈的阳光中显露出淡淡的纹路，莱姆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鼻子，“我知道那是你不想回去的借口，我自己开车去就好，而且你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做机车。”
“这不是借口，而且现在天气没那么冷了。”小天狼星固执地看着他，“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排队可能要很久，你自己也要去。”莱姆斯有些无奈，“而且我要怎么回来？”
小天狼星眨眨眼，觉得这个问题对于没睡饱的他有些太难了，“会有办法的。”

“那不如简单点。”莱姆斯下结论，“而且我打算结束之后去超市买东西，冰箱都空了，你呢，去工作室还是回家补觉？”
“我还没决定好。”小天狼星不再尝试劝说他，虽然他很想问问莱姆斯为什么提供给他的选项里没有回到这里，答案很简单，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
“反正詹姆去约会了，你回家也不会被他发现的。”
“发现也不会怎么样。”小天狼星结束了自己的早餐，但仍然赖在桌子旁边不肯挪窝，“那我们一起出门？”
“你去做什么？”莱姆斯把两个人的餐盘端进厨房里，简单用水冲了冲之后放进洗碗机，他出来的时候小天狼星还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勾着咖啡杯，不得不又问了一遍，“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该这么做，对吧？理论上来说，这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小天狼星拿起两个人的杯子好让莱姆斯擦桌子，莱姆斯把用过的湿巾随手丢进垃圾桶，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坐在沙发上。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天狼星的这么多问题，他自己脑子里也是一团糟，看吧，小天狼星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出于礼貌，和对自己伸出援手的感谢，来尽可能地在这件事上为他提供帮助，但这什么也帮不了。
“先过来对一下信息吧。”莱姆斯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说，“这一份是你的，我们确认一下仪式的时间和地点。”
“好。”小天狼星终于站起身坐在莱姆斯身边，中间隔了一个詹姆的距离。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选在教堂？”莱姆斯知道小天狼星并不是信仰这些的人，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问他。
“这是雷古勒斯选的，可能是时间合适，也可能是他还有别的用处。”小天狼星翻了翻打印出来的预约表说，“反正我是帮他的忙，随他吧。”他用余光偷偷看莱姆斯对这句话的反应，但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抓过小天狼星的那张预约表对比了一下，然后又还给他，“那没什么问题了，我去拿两个文件袋装起来，你记得别弄丢你的护照。”
“你这样说我好像很容易搞丢自己的护照。”小天狼星抱怨着起身，“现在就出发吗？”
“对，我打算早点过去。”莱姆斯的声音从开着的书房门里传出来，“希望不要排队太久。”
“现在应该没这么多人结婚吧。”小天狼星从门口拿下自己和莱姆斯的外套说，“你要穿这件吗？”

莱姆斯拿着文件袋出来，看了一眼就弯腰去装被他们俩放在沙发上的证件，“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随意了？”
“怎么随意了？”小天狼星不解地问。
莱姆斯把他的那份文件袋递给他，然后接过自己的衣服，指着小天狼星皮衣上的颜料什么都没说。
“你要是说这个。”小天狼星自然地抓起莱姆斯的手，给他看他自己的指尖，上面被彩铅染色的地方还没被洗掉，“我们半斤八两。”

预约进行的很顺利，甚至顺利到莱姆斯把车开到超市的停车场才想起来给小天狼星发条信息，小天狼星很快就回了一个哭脸的表情包，随后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还在排队。”他声音听起来十分无聊，莱姆斯笑着解开安全带下车，“你去得那么早还在排队？”
“因为没到我的时间段。”小天狼星转了转自己的脖子说。
“已经到了。”莱姆斯说，“你可以注意点他们喊你的名字了。”
“是吗？”小天狼星抬起头，恰巧一个工作人员出来喊他，“还真是，我要进去了。”
“祝你好运。”莱姆斯说。

之后的两个星期莱姆斯都觉得那天发生的是一场梦，因为他们毫无障碍地又回到了原本的相处模式之中，莱姆斯尽职尽责地每天忙活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画稿，小天狼星跟詹姆一起去了苏格兰的一个活动，他们两个都有作品在那场活动里展出，他们发了在路上拍的搞怪图片发在四个人的群里，然后约他和彼得回来之后一起聚餐。
一如他们毕业后的几年时光。

彼得听到消息的时候比小天狼星最开始的反应还要夸张，他是真的被呛到了，咳得几乎把肺吐出来，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不大的圆眼睛震惊地在莱姆斯和小天狼星之间来回看，“你们在通知我你们两个星期之后就要结婚了？”
“别这么夸张，只是为了小天狼星拿到他的那份遗产。”詹姆贴心地递上一杯水，彼得虚弱地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好吧，好吧，虽然这样。”他还在两个人之间看，“其实看起来也没那么假。”
这下换成莱姆斯和小天狼星呛到了，他们对视了一下决定不对这句话发表评价。
“所以你们是要我当莱姆斯的证婚人，然后詹姆做小天狼星的？”彼得擦干桌子上的水之后说。
“理解得完全正确。”詹姆夸奖他，“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了。”
“真突然。”彼得查看着自己的手机说。
“是啊，不过这件事保持最小范围的知情人最好，不是吗？”詹姆把沙拉往自己的盘子里拨了一些，彼得突然郑重地举起杯子，“那祝你们幸福？”
然后他们收获了呛水的小天狼星一只。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到仪式的前一天，除了詹姆和小天狼星有两天晚上喊莱姆斯一起去喝酒，和莱姆斯有一天拎着外卖去他们工作室玩之外，莱姆斯和小天狼星都没单独见过面，这样算来，他们从决定进行这场婚礼到正式举行仪式满打满算也只见过五次面，连定戒指这种事都全权交给了雷古勒斯。
“省得他又要挑毛病。”小天狼星这样解释，莱姆斯对此也并无异议。
到晚上的时候莱姆斯还在犹豫第二天到底要穿什么，即使这是一出戏，演员也该尽职尽责，但他又在担心小天狼星还像去发公告时一样，那样看起来就太不匹配了，犹豫再三，他拨通小天狼星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才被接起，通话那端的小天狼星听起来有些慌张，“莱姆斯？怎么了？”
“唔，我想问你明天要穿什么。”莱姆斯看着自己简单的衣柜说。
小天狼星愣了一下，“没什么讲究，遗嘱里又没说只有穿着高定结的婚才算数。”他咬着自己的下唇说，“就平时穿的就好。”
莱姆斯答应得很干脆，但挂掉电话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纠结之下还是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三套西装拿出来一一熨烫，准备好一切之后又忍不住在屋子里踱步。冷静，莱姆斯，他忍不住告诫自己，不就是结婚吗，没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真的。

给自己洗脑的效果并不好，经过一个几乎没怎么睡的晚上，莱姆斯半闭着眼等着咖啡机给他吐出一杯黑咖啡来消肿提神，小天狼星到现在还没对他自己做出的着装决定有什么反应，莱姆斯决定早饭后给他打个电话。
还没等他实施自己的计划，他的手机就响起来，在平静的早上显得十分刺耳，他按下免提，小天狼星在那边支支吾吾地说，“嗯……莱姆斯，我就想确认一下，一切都还好吗？”
“还好。”莱姆斯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兜圈子，“不过我觉得穿着线衫去结婚可能还是不合适，或者我们穿正装？”
“啊？好，好啊。”小天狼星回答，“你穿什么，毕业时那身黑西装吗？”
“或者别的也可以。”莱姆斯看着自己昨晚熨好的挂在外面的西装说，“还有一身米色的，之前参加活动……”
他话还没说完，小天狼星就急着打断他，“米色就很不错，我想我有合适的，那就米色吧。”
“好。”莱姆斯下意识点头，“你准备几点出发？”
“我提前半个小时到，詹姆和我一起，你呢？”
“我也提前半个小时吧，彼得说他可能只能提前十五分钟。”
“没关系，时间足够了。”
“那下午见？”
“下午见。”

所以，莱姆斯忍不住又在客厅里徘徊的时候，脑子里忍不住在想，他们当时为什么把时间选在了下午来着？
简直没道理，他们没安排晚餐，也没安排舞会，更没有派对节目，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选下午？因为常理？他实在是不觉得小天狼星或者雷古勒斯任何一个人会在意常理这种事。如果不是选在下午，他现在就不需要纠结自己要不要吃午餐，上午还能不能抽出时间来完善一下昨晚画的没有逻辑的线稿，也不需要犹豫等一会儿仪式结束之后，他应该照常回家还是做些什么。
除了画不出稿的时候，时间从来没这么漫长过，他不想看自己订阅的频道，也没心情看攒了一阵的电视剧，他踱步到衣柜前，又担心现在换好正装会因为行动带来褶皱。
最后他选择回到沙发上，打开Instagram查看朋友们的主页，彼得除了编辑工作相关的内容之外，最近对3D建模十分感兴趣，场景构建得已经有模有样，莱姆斯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这种偏爱传统画具的和这些用电脑软件的同行吃的确实不是同一碗饭，他顺手转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然后打开詹姆的主页。

詹姆的主页还是老样子，七成生活三成作品，反正他喜欢碎碎念，租了新空地也要发一条，被海鸥抢了帽子也要发一条，跟朋友喝酒被请酒也要发一条，朋友喝多了能发好几条——怼脸拍的那种，好在此处的朋友基本上特指小天狼星，莱姆斯和彼得最多对拍摄角度做出一些指点。
然后是小天狼星，他们中最讨厌在社交软件上暴露自己的一个人，头像是他自己设计的“S”，昵称是S，简介栏空空如也，主页里除了自己的作品什么都没有，但他的作品种类足够丰富，小到玩偶摆件，大到大型雕塑，画的形式也从不拘泥，只看他创作时的心情。要莱姆斯来概括，就是不缺钱，但要粉丝来评判，这个叫个性。
所以最个性的小天狼星是他们中粉丝最多的一个，莱姆斯不会把那串长数字对应到人上去想象这个群体有多庞大，但说实话，他羡慕且为小天狼星的这种状态感到骄傲。
刷了一会儿手机之后他的心突然静了下来，是啊，他们只是去完成一个步骤，这个步骤大概只对雷古勒斯是有意义的，而他们还是他们，八年不变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而有什么突破或巨变，就像这一个月的生活一样，一切如常。

原本到下午出门前，莱姆斯已经完全放平了心态，他像对待一份工作一样认真地打理了自己，甚至手法不慎娴熟地给自己抓了头发——效果还不错，如果不细究的话，然后他换好西装，戴好手表，拿好一切需要的证件和自己的车钥匙下楼。
然后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高清的像素记录下莱姆斯不了解却清楚的知道不便宜的某品牌豪车停在自己家楼下的奇观，然后他直接把照片发给小天狼星：这是不是太过了。
小天狼星很快就传回来一张一样的图片和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发誓这与我无关。
莱姆斯突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Chapter Text

“我最好能得到解释。”莱姆斯下车看着已经在等的西装革履的小天狼星和詹姆说，小天狼星穿了一套淡蓝色的西装，颜色淡到正好和莱姆斯身上的米色相配，詹姆啧板板整整地穿着黑西装和白衬衫，甚至还用心打理过他的头发。
莱姆斯问完话才注意到这些细节，突然有了一种结婚的实感，而不是想象中的走流程那么简单。因为小天狼星这家伙一本正经起来真的该死的好看。
“雷尔说他很快就到，让我们等他一下。”小天狼星抓着手机朝他晃了晃，莱姆斯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哦，好吧，反正彼得也还没来，我们现在做什么，就等着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詹姆看着莱姆斯傻笑，但莱姆斯很怀疑这个“傻”是针对谁的，“你们应该早就了解了婚礼流程，进去和牧师沟通过之后等待宾客的到来，但是。”
他戛然而止，看向小天狼星，莱姆斯不得不再转向小天狼星的那张脸问他，“但是？”

“雷尔说要跟我们重新沟通流程，还说已经跟教堂这边说过了。”小天狼星无奈地耸肩，“我跟他讨价还价了一次个展，不过我觉得他不在乎这点钱。”
“我觉得你也不在乎来着。”詹姆在一旁揶揄他，小天狼星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那他这样摆布我和月亮脸，总得让他付出点什么。”
“那不如让他给月亮脸办个展，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最好借用他的人脉，月亮脸说不定能接到些出名的活儿。”詹姆给他们出主意。
莱姆斯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需要这些。”
“这也是个主意。”小天狼星用那种认真的表情点头，莱姆斯几乎出了一身冷汗，“我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哦别开玩笑了。”詹姆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扬起下巴看着远处，“雷古勒斯来了，不得不说你们兄弟俩的品味还真是有些像。”

莱姆斯转过身看，又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车缓缓停下，从流线型来看比刚刚莱姆斯坐的那个可能要多一位数。
“像个屁。”小天狼星只爆了一半多粗口，意识到现在的场合和今天要做的事之后马上就闭嘴了，三个人诡异地矗立着看着雷古勒斯从远处走过来。
“人到齐了？”他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说，“我们进去吧，有几件事要跟你们说。”
“不，彼得大概还有十分钟。”莱姆斯看了一眼表说。

“你们要在外面等他？”雷古勒斯用一种不解和……不屑？总之是他们都不喜欢的表情问，“还是进去吧，需要和你们核对流程，反正他只需要在旁边站着。”
“他是我的证婚人。”莱姆斯有些不爽地强调，詹姆在一旁帮腔，“我是大脚板的证婚人。”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到底谁才是在旁边站着的那一个。

但雷古勒斯突然笑起来，莱姆斯有些晃神，说真的，他最好还是不笑的好，他们俩笑起来像得出奇。
“我是小天狼星的证婚人，我的名字必须出现在他们俩的结婚证上，以及，你们应该见过里面的摄影团队了，他们会全程拍照和录像，五个机位，三台摄像机和两台照相机，作为佐证，别担心，我会把原片和剪好的片子发给你们的。”他一边往教堂里走一边说，莱姆斯看向另外两个同伴，对视过后确认他们也像自己一个憋屈。
“接下来会有人跟你们核对婚礼流程，你们听仔细点，这可不是彩排，但是。”雷古勒斯在走进门之前突然停下回头跟他们说，“如果我不满意的话，还是会让你们再来一条，你们最好演的像一点。”

小天狼星已经很不爽了，“我怎么不知道需要这么多流程？”
“家族的证明人，认可的主教，有家徽装饰和宣誓环节已经是最基本的内容了。”雷古勒斯进门径直朝拍摄团队的负责人走去，小天狼星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停，等一下，你得说清楚，我不是布莱克家的人了。”
雷古勒斯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抚平并不存在褶皱，“你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你要继承布莱克家的遗产。”他似乎在挑衅，小天狼星梗着脖子说，“这没可能。”
“箭在弦上。”雷古勒斯用眼神示意落后他们半步的莱姆斯，莱姆斯当然不会忽略这个细节，“我不介意我们穿成这样只是为了去一个贵点的餐厅聚会。”
“是我们在帮你，我亲爱的弟弟。”小天狼星抱起胳膊，“也请你注意你的态度，尊敬的布莱克先生，如果你想指使我们做什么事。”

“小天狼星。”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詹姆和莱姆斯，又看着小天狼星不说话。
“我想我们需要透透气。”詹姆戳了戳莱姆斯的胳膊，“不是吗？”
“小天狼星？”莱姆斯朝小天狼星征求意见，小天狼星僵了一会儿才点头，莱姆斯拍拍他的肩，“你不需要做你不想做的。”
“我知道。”小天狼星的声音突然沙哑得吓人，但他仍然坚持莱姆斯和詹姆可以离开，他的两个朋友只能听从。

这就是他所纠结的，做他想做的？跟莱姆斯结婚毫无疑问属于这一栏，但是否要以这样的方式，在这种时刻，背负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这个答案可不好分类。
“我并不想逼迫你做什么，但这些都是必须的。”
“我恨这些必须。”
“所以你逃了，但如果你想在这群人中间生存，你就得按照他们的规则做事，并且做得天衣无缝。”雷古勒斯盯着小天狼星的眼睛，他们有着一样的灰眼睛，只是小天狼星的要淡些，就好像他吸收了更多小天狼星嘴里的那些“脏东西”，“我想你也讨厌自证，把证明直接甩在他们脸上总比让你们现场热吻强。”
“别让我想象那个画面。”小天狼星突然觉得头疼，强迫自己把脑子里的那个场面换掉背景板，莱姆斯家或者工作室，或者他自己的那个仓库，哦哪怕当着詹姆的面都行。

“我可以让步。”雷古勒斯突然说，“可以把流程上有关布莱克家的都去掉，但家徽要留着，照片里要能看得到，而且我会在你们的结婚证上印上家徽戒指。”
“你可没有提前说过。”小天狼星稍稍消气，但仍然语气不善，“那破玩意现在在你那儿？”
“原则上来说它仍属于妈妈，我暂时代管。”雷古勒斯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那戒指对于他的手指来说有些大了，小天狼星现在才注意到。

小天狼星沉默地看着那枚戒指，他曾经认真学习过关于它的那些东西，一律都在他离家那年和其他布莱克的东西一起打包留在他厌恶的那个宅子里了，他讨厌那东西带来的一切，权利，金钱，地位，但他知道那东西可不只有这些，他抬起头看着雷古勒斯说，“如你所愿。”
“那么你可以去叫你的朋友和未婚夫进来了。”雷古勒斯刻意把“未婚夫”那个词咬的很重，有一瞬间小天狼星几乎觉得他发现了什么，但他只是面色如常地继续说下去，“时间快到了，我会在交换戒指的时候拿给你们戒指，你们找照常演就好，拿出点你的浪子的样子。”

“我不需要那个。”小天狼星说着转身出去，彼得已经到了，三个人正在聊天，看到他走过去，詹姆朝他招了招手，等他走近了才跟他说，“我们商量过了，如果他一定要作为你的证婚人，那就还让彼得做莱姆斯的，我给你们送戒指。”
其他两个人也都看着他，小天狼星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个，雷古勒斯说他需要送戒指，留存一些证据避免麻烦，毕竟我们的目的也不是真的为了结婚。”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莱姆斯，但莱姆斯只是点点头，“那我们就需要商量另外一个、”
“那我就不管了。”詹姆退开一步转开头说，“反正我不会把名字和他写在一张纸上的，这个人找人帮忙都这么理直气壮。”
“但他也承担了我原本要承担的那些。”小天狼星忍不住想抓自己的头发，手伸到一半想起自己要保持发型又放下来，“以后应该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了，我还能坐享其成。”
“他也可以走啊，像你一样，没人逼他。”詹姆刻意地大声反驳，莱姆斯不赞同地看向他，“叉子。”
“好吧，我不说话了，你们两个都没意见。”詹姆做了一个把嘴封起来的动作。

“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彼得在一旁圆场，詹姆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往教堂里走，小彼得推着他的背跟在后面，还在低声跟他说着什么，小天狼星看向还没动作的莱姆斯，左顾右盼地用手揪了下鼻尖又低头看两个人的鞋，“雷古勒斯说需要我们演得好一点，不然他会喊‘咔’。”
“呃，当初找我可没说这个要求。”莱姆斯刻意地开着玩笑，小天狼星局促地抬起头看他，“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我可不保证我能演好。”莱姆斯打断他的话，“希望你弟弟的要求别太苛刻。”
“那肯定我更差一点。”

下午的阳光从玻璃花窗洒进教堂，两人进门的时候正好迎面落在他们身上，莱姆斯转头看着小天狼星在光照下有些毛茸茸的侧脸暗自做了决定，就算只是演一场戏，能跟小天狼星演这一场，足够莱姆斯珍藏在心里，更何况有演戏做幌子，他也不怕真的被看出些什么。
詹姆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被制止后又鼓起掌来，两个人定睛看去，被雷古勒斯请来的主教已经站在过道的尽头等着他们，小天狼星不知是故意还是下意识，伸手就握上了莱姆斯的手，莱姆斯瞬间愣住，小天狼星和他十指相扣的过程被无限放慢，几乎像一种酷刑，然后他颤了一下跟着小天狼星一起往前走，清晰地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合在一起。

主教前面说的一大段话莱姆斯都没听清，看结束之后小天狼星的反应，他八成也没听，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开始出汗才听到需要自己跟着宣誓的部分，这部分没有改动，莱姆斯发出声音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麻木的旁观者，跟看电视剧的感觉并无二致，但当小天狼星出声的时候，莱姆斯发现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听过小天狼星的声音，虽然他几乎记得小天狼星说过的所有话，但他的声音，就像那双经常被他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手，最后抚去雕塑上的废屑一般轻柔地安抚在莱姆斯脑子里，一直出窍的灵魂突然重新踩在地上，莱姆斯用余光偷看他，又意识到什么，光明正大地转头看过去，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就好像这些誓言是真的。

小天狼星宣读完毕后也看向莱姆斯，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笑容，但其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雷古勒斯适当地送上戒指盒，他们转身正对着对方，小天狼星先主动拿出莱姆斯的那一枚——其实他并不清楚具体是哪一枚，但雷古勒斯用手指暗示了他，他托着莱姆斯的手，不知道是自己在颤抖，还是莱姆斯在颤抖，对准无名指都用了好一会儿，久到莱姆斯笑起来，自己把指头往上凑。
然后是小天狼星的，莱姆斯十分郑重，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他非常用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不那样做他就动不了似的，他的手很稳，就仿佛练过了千百遍。
当两枚戒指都安安稳稳有了归宿时，他们对视着，那一瞬间莱姆斯突然有一种想揽住小天狼星的脖子抱他的冲动，他的手抬起了一瞬，最终又放下，小天狼星重新握住他的手，然后他们面对主教，听他宣布他们成为伴侣。
然后他们依次在结婚证明上签字，先是小天狼星，然后是莱姆斯，然后他们并肩站在一旁看着雷古勒斯和彼得签上他们的名字。

就那样薄薄一张纸，突然厚重地盖在了他们俩的身上。

一切流程结束之后，雷古勒斯打过招呼之后和主教寒暄着一起离去，摄影团队默契地开始收拾仪器没有问他们任何问题，詹姆突然就爆了句粗口，引得其他三个还没回过神的人侧目看他，然后莱姆斯发现自己的手还和小天狼星牵在一起。
“靠，我才想起来，我们都是被接过来的，虫尾巴是打车来的，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去？”詹姆终于能畅快地揉他的头发，两下就揉乱了，彼得掏出手机说，“我来打Uber，我们去哪？啊，信号不太好。”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詹姆追在他后面，“我发给你，我们订了餐厅。”

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莱姆斯抽出自己的手，转头看着小天狼星笑，“I do？”
小天狼星也笑着回他，“I do.”
“演得还不错？”莱姆斯动身往外面走。
小天狼星随意地解开西装扣子，把手插进口袋，晃晃悠悠地跟着，“我敢说，我们两个的演技，完美。”

Chapter Text

“恭喜我们今天的新人！”

莱姆斯躺在床上，詹姆在晚餐时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他忍不住摸上指头上的那只戒指，它什么都不代表，承诺是演戏，信物是证据，照片是存档，他们共同制造假象。
但美好有时太过近在咫尺，他闭上眼还看得到小天狼星睫毛洒下的阴影，他们那么近，近到他几乎无法隐藏自己的秘密。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小天狼星要凑过来，那毫不费力，但他们就维持着那样的距离，说实话，莱姆斯有些后悔，这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他至少该尝尝小天狼星的味道。

哦天呐别再想了，莱姆斯翻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到此为止吧，只需要再陪小天狼星一次，他今晚说的，他们会一起去参加葬礼和之后宣读遗嘱的环节，然后他们只需要保持，等到一切都结束，莱姆斯就可以随便选个时间去解除掉他们之间的法律联系。
小天狼星是这么说的，他让莱姆斯随便挑个时间，完全尊重莱姆斯的个人意愿，因为很显然，他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想法。
这才是真正的反应才对，莱姆斯又翻了个身，他越是不愿意去想大脑就越清楚，最后逼到他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去画稿子。

平铺在工作台上的纸上落了零零散散的黑色的短毛，明晃晃地提示他他已经接近一周什么都会画出来了，不出意外这次的工作绝对会毁了莱姆斯这些年积攒的有关守时的好名声，他犹豫要不要早点跟编辑坦诚自己画不完，还是再挣扎一下，说不定灵感来了熬几个通宵就完成了。
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他没这种可能性，他揉揉眼睛坐在桌前，看着画废了好几个版本的草稿叹气，起了几次稿都画不出前几张的感觉，但前几张也一样不满意就是了。
简直是职业生涯的滑铁卢，莱姆斯眼不见心不烦地把画纸都收在一边，从手边的格子里挑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的本子出来，拿出自己最近最常用的笔来画。
莱姆斯是那种更倾向于用传统画具的人，他喜欢出门随身带着画本的感觉，听不同的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喜欢坐在街角咖啡馆用线条勾勒那些动态。

不知道手机在卧室里孤独地响了多久之后，莱姆斯迷迷糊糊醒过来，想用手撑一下，发现自己脖子僵得动不了，想动胳膊都都抻得脖子疼，他倒吸了一口气，换了条胳膊把自己撑起来，左手按在脖子上，都分辨不出是手疼还是脖子疼。
他坐着发了会儿呆，才木讷地把手里还没松开的笔放下，睡着的时候在没画完的纸上划过一道，恰好从莱姆斯只画了轮廓的自己的脸上划过去，就仿佛这张纸上只能存在小天狼星一张脸。
莱姆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这页整张摘掉，合起本子放回架子上，拍灭开了一整晚的灯，颤颤巍巍站起来，小心地活动着自己的关节，托着还有些麻的腿挪到卧室里，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扑在床上。

理论上来说，上午的时间段的应该没人找自己才是，莱姆斯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才打开手机看，居然不停响的是他们四个人的群。
“真见鬼了。”莱姆斯嘟囔着打开，詹姆还在不停地发图片，莱姆斯随手打开一张，好像是Instagram的评论区，“什么东西？”莱姆斯翻过身养躺着，眯起眼睛看里面的内容。

什么叫没想到他居然喜欢这种风格？
为什么是盗号了？
他们到底在发什么疯？

莱姆斯打着哈欠翻到最上面，起床最早的彼得发了第一张截图然后说：小天狼星你闯祸了。
莱姆斯点开之后只看到小天狼星的Instagram首页，他仔细看了几遍，才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一直是0的关注突然变成了1。

这下清醒了，莱姆斯没再看后面的内容，直接从后台切到Instagram，熟门熟路摸到小天狼星主页，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主页的提示，他一股脑点开小天狼星的关注列表，里面赫然显示着自己的账号。
“嗷！”莱姆斯捂着眼眶蜷缩起身子。
莱姆斯决定把这个帐记在小天狼星头上，他果断换回去，退出四个人的群，点开和小天狼星的私聊：怎么突然关注我？
他这才又换回群聊界面，挨个看他们发的图片，无一例外都是粉丝的哀嚎，他看着看着才觉得不对头，好像有几张是自己帖子的评论区来，他翻过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这冲击也太大了。

消息提示音又响起来，莱姆斯歪过脑袋看着弹出来的消息，小天狼星回他了：我这里点开可是回关。
莱姆斯把字打得飞快：我们三个都关注你了你不会今天才知道吧？
我还有小号关注你呢，小天狼星心想。

“我还没问完呢。”詹姆严肃地敲桌，“你别笑。”
“我错了。”小天狼星把手机放在桌上， 两只手老老实实放在桌面，“你快问，问完快帮我想办法。”
“我不想问了，你做你的去吧，我今天还要去工作室把那个机关做完呢，昨晚突然看到一种特别巧妙的结构我去试试。”詹姆说着就要站起来，小天狼星飞速移到他旁边抱着他的腿，“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我早就看你不对劲。”詹姆嫌弃地用手拍开他，“你到底喜欢莱姆斯多久了？”
小天狼星脸色大变，“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先回答我。”詹姆说着又打开Instagram翻那些评论，准备继续挑好玩地发在群里，小天狼星朝他的好兄弟呲牙，奈何被握着把柄，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不知道？”詹姆一脸“你骗不到我”的表情，“我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是是，你最知道了。”小天狼星原本想吐槽，看詹姆晃了晃手机又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是上学的时候吧。”
“那你干嘛不直接追他？我们都毕业快五年了！”
“先别说这个，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詹姆看小天狼星真急了，随手放下手机认真给他细数，“你昨天，前天晚上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明明我下午就看到你在熨衣服，到了晚上莱姆斯打电话给你，我给你送手机的时候你还在熨，而且表情很慌张。”
“靠。”小天狼星懊恼地抬头，“还有呢？”
“你昨天仪式时候的眼神骗不了人，虽然你弟弟让你好好演戏，但你演技烂透了。”
“你演技才烂透了。”
“你在酒吧里泡妞的那种拙略的演技就别说我了，那个眼神我一看就知道不是演的，看不起我？”
“呵呵。”小天狼星表示不想说话。

“而且你还手抖，有些人啊，握着刻刀的时候手稳得晃都不晃一下的，给莱姆斯戴戒指的时候都快抖掉了，丢不丢人，你最近几个月都在做雕塑，就给莱姆斯戴戒指的时候突然手抽筋了？”
“我紧张不行吗？”
“你他妈搞假的紧张个屁啊。”詹姆无奈地看着努力挽回形象的小天狼星变成被淋湿的小狗的模样，垂头丧气地把头抵在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小天狼星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看着詹姆说，“你不是说你早就发现了吗？这不就是前天吗？”
“那都是你婚前的事了。”詹姆无赖的理直气壮，小天狼星刚站起来准备教训他，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詹姆大咧咧抢先拿起手机按下免提，莱姆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天狼星，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小天狼星威胁地用手指点点詹姆，“我能都不听吗？”
“应该没有这个选择。”莱姆斯似乎是笑了一下，天知道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那就随你便吧。”小天狼星一只手扶着下巴防止自己一会儿把自己的下颌骨甩脱，詹姆对他莫名其妙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扒到詹姆的账号了。”小天狼星还没反应过来，詹姆已经哀嚎了一声抓起自己的手机，“好消息是你的粉丝对你的脸很满意。”
小天狼星一脸想死的表情问他，“我在詹姆的账号里有什么能让人满意的脸吗？”
“好像是说表情这么奇怪都不难看说明长得不错之类的。”莱姆斯说。
“我谢谢他们。”小天狼星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做‘危机公关’了。”
“好。”莱姆斯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需要我解释一下吗？他们好像误会你喜欢我。”
不是误会，小天狼星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大喊着，但他只是说，“没关系，不用了，谢谢，我能解决。而且现在也不方便解释，雷古勒斯会杀了我们的。”
“也是。”莱姆斯说，“那你去做危机公关吧，对了，彼得问我要不要明天去伦敦聚一下。”
“我不知道，群里说吧。”小天狼星打开自己的Instagram，看着爆炸一般的数据缓缓闭眼，又缓缓睁开，“我挂了，拜。”
“拜。”莱姆斯回他。

“我已经多了二百多个粉丝了。”詹姆捧着手机说，“他们快把我的老底儿都翻没了，还有些人在猜哪个是莱姆斯。”
“恭喜你啊。”小天狼星敷衍地说，“你还可以再涨一些粉丝。”
“为什么？”詹姆抬起头看他，小天狼星也抬起头，露出一个该死的乖巧的笑，“我刚刚关注了你和彼得。”
“靠，你等一下我先设置成私密账号！”
“晚了。”小天狼星把手机遥远地丢在沙发上，然后走回自己房间里。

詹姆追到他房门口靠在门框上问他，“诶？你干嘛去？”
小天狼星换上自己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行头，“去仓库。”
“你到底雕什么东西不能在工作室雕？”詹姆疑惑地问。
“没什么。”小天狼星说，“仓库不用打扫，不然你来清理？”
“不不不，我清理机油就够麻烦了。”詹姆摆摆手，“你不打算带手机了是吧？”
“对。”小天狼星把钱包装进他的斜挎包里，又把一把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硬币也塞进去。

“就这么处理了？”詹姆点开莉莉的对话框准备提醒她也暂时先设置私密，小天狼星拎着包出来，把堵路的詹姆推到一边，“随便他们怎么猜，反正你们的账号都在那里摆着。”
“彼得和莱姆斯会恨死你的，他们的账号都有工作不能设置私密。”
“他们会感谢我的，增加流量。”小天狼星露出白牙笑着说，“我走了，不用找我吃饭。”
“等一下，”詹姆抓住他外套领子把他拎回来，“所以你昨天到底为什么突然关注莱姆斯？”
“手滑了。”小天狼星试图转身挣脱，詹姆又把他抓回来，“说实话。”
“说说说。”小天狼星拍着他的手让他放开，“不就是关注吗，都结婚了。”说完他就趁詹姆没注意溜出门去。

詹姆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你这家伙！就是宣示主权是吧！”

Chapter Text

“所以你们就打算这么冷处理了？”他们吃饭的地方选在彼得的公司楼下，从两年前彼得跳槽到这家公司上班他们就总约在这儿，和莱姆斯公司楼下的那家一样熟门熟路。
詹姆先看了小天狼星一眼才回答彼得说，“他这个连冷处理都算不上吧？”
小天狼星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掐了詹姆一把，“不然我怎么处理？是发张照片说，是的这个就是我，还是把我们俩的结婚证发出去？”
“好问题。”詹姆拧着眉毛把小天狼星的手拍掉，“雷古勒斯会很乐意你把结婚证公之于众的。”

小天狼星下意识紧张地看向莱姆斯，他可不希望莱姆斯觉得自己是什么没分寸的人，虽然大概原本莱姆斯也不觉得他是什么有分寸的人，“这样就足够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下我就能在账号里发纹身的图片了。”
“怕被人发现憋很久了？”莱姆斯笑着打趣。
“别提了。”小天狼星切了块鱼吃，“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我？”莱姆斯确认了一下，一般来说小天狼星不会说这种话，“我打算等下去买画材。”

“怪不得你背了这么大的包。”彼得拍了拍放在两个人中间的背包说。
“里面还有个帆布袋呢，看到就迈不开腿。”莱姆斯笑了一下，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材料，但是定期采购还是缓解压力的最好方式，尤其有时候能收获到一些很小众的纸张，或者在店里遇到一些已经搭过几次话的熟人。

“我还以为你会开车来。”小天狼星说。
“你帮我出进城费？”莱姆斯吃着一片法棍，限制了他嘴角的发挥，“我又不是来买画框。”
“我只是想说等下可以一起去，就我们上学时常去的那家是吧，现在也没变？”小天狼星余光看到詹姆好像被呛了一下，暗自决定回去一定要记得好好跟詹姆“沟通”。
“对，偶尔去别的店看看有没有新东西，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去那里，习惯了，老板也会帮我找些不太好卖的材料。”莱姆斯拍掉手上的面包渣问，“你们要一起去吗？”
“我要上班。”彼得看着这三位不需要坐办公室的好友摇头，“你们有的时候真的让人讨厌。”

“不了，我要去排队。”詹姆摆摆手，“你们两个自己去吧。”
“排队？”莱姆斯和彼得两脸疑惑地看着他。
“莉莉前阵子说看到有家店有很多人去吃，卖面包的，我想买给她带回去。”詹姆解释道。
“可算开窍了。”莱姆斯感慨。
“这点我抗议，我只是不太会正确地表达情感。”詹姆意有所指地看了小天狼星一眼，“远算不上不开窍。”

“那我还是自己去吧。”莱姆斯转而看向小天狼星，“我自己去可以搭地铁。”
小天狼星放下叉子举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我是那种必须打车的人吗？”
“你是那种不在乎伦敦打车费的人。”莱姆斯说，彼得和詹姆同时表示赞同。

最后莱姆斯还是被说动带小天狼星一起去，也算不上说动，在餐厅门口道别之后小天狼星就自觉地跟着他，脚长在他自己身上莱姆斯也不能不让他跟，他还在旁边一直叽叽喳喳地念叨，念到莱姆斯忘记在进地铁站之前戴口罩，他又念着让莱姆斯戴上。
两个人一路闲聊着上了地铁，小天狼星才好意思问出那个整顿饭都想问的问题。
“你的戒指。”他眼神往莱姆斯手上瞟，莱姆斯抬起左手问他，“你是说这个？”
小天狼星点点头，莱姆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去，“你也知道我惯用左手，画稿子的时候不太习惯。”
“也是，我之前没想到。”

见小天狼星真的信了，莱姆斯松了口气，他今天一见面就看到小天狼星还戴着那枚婚戒了，他以为小天狼星不会注意到自己的。毕竟他不能说因为怕自己入戏太深，所以一回家就把戒指恭恭敬敬地收起来了，虽然戴着戒指对他画画有一点影响，但也只是有些别扭，远没有对他的心理冲击大。
“不过。”小天狼星又突然说，“最好还是戴着。”他没有看着莱姆斯，只是盯着旁边的线路图看，“习惯一下，之后还有葬礼，就，万一忘记。”
莱姆斯犹豫了一下才答应，“那我回去戴上。”
“多谢。”小天狼星这才看他，然后又快速低下头，两个人握着横杆的胳膊几乎贴在一起，莱姆斯感受着小天狼星的温度摇摇头，“这没什么。”

莱姆斯也有阵子没来买过画材了，午后的时间，店主正靠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他们进门时带起的风铃声把他吵醒，他半梦半醒地跟莱姆斯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最近不怎么画画了？”
“不，是最近有点忙。”莱姆斯笑着回他，随手拿起门口的篮子。
“带朋友来了？”店主看起来是不打算继续睡了，拿起放在柜台上的眼镜戴好，笑眯眯看着他们两个，“诶？他是不是？”
“嗯。”莱姆斯点点头，就当是回答，倒是小天狼星跟店主攀谈起来，“老板，现在还刻版画吗？”
“不刻啦。”店主笃定地点头，“上学时候你们就总是一起来，你转行啦？”
“啊，不算是吧。”小天狼星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算不算转行，想着工作室里摆着好几幅半成品油画应该不能算，“就是住的远了点。”主要是他更喜欢网购，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样慢悠悠挑选材料上。
骑机车兜风和出去玩不算浪费时间，他在心里暗暗补充。

“这样啊。”店主点点头又眯着眼往后靠在椅背上，“你们自己选吧，对了，水彩进了新的。”
“多谢。”莱姆斯带着小天狼星往深处走，其实这些年店里的布局也没变过，他先熟门熟路地找到彩铅摆放的位置，十分有目的性地备好这次工作需要的量，然后才慢慢逛起来。
小天狼星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动作，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最近在画彩铅？”
“接了一本绘本。”莱姆斯看着颜料的架子说，“作者说喜欢彩铅的质感。”
“确实很适合儿童绘本。”小天狼星看上了隔壁挂着的刷子，拿下来一直感受毛的质感，“但是不是雷同太多了？”

“我这是工作，不是创作。”莱姆斯歪头看了他一眼，“一半是创作吧。”他纠正自己。
“他们找你合作就应该相信你的审美。”小天狼星有些满意，又拿了一支不同型号的下来。
“他们出钱买我的画，我根据雇主的要求最一些适当的调整是正常的。”莱姆斯有些犹豫地挑了几盒放进篮子里。
“你明明就能画出更好的。”小天狼星嘟囔着抓了一把刷子在手里。

“不放进来吗？”莱姆斯把篮子拎在两个人中间问他，小天狼星背起手摇头，“我就买这些。”
莱姆斯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他不知道小天狼星为什么这么做，干脆转头继续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钱包杀手们。
最终莱姆斯又多买了一个正方形的画本和几张店主新进的画纸和两只刮刀，小天狼星还是很只有那一把刷子，店主看起来终于是睡醒了，不慌不忙地给他们结过账，又跟莱姆斯寒暄了几句。

“你还有什么安排吗？”小天狼星站在店门口拎着装着刷子的袋子问莱姆斯，莱姆斯看了一眼时间，“没有了，找个咖啡店？”
这句话从上学时就跟莱姆斯要去画速写画上了等号，小天狼星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说什么来着？”等小天狼星报过目的地之后，莱姆斯看着摆弄着手机的小天狼星说。
“合理地节省时间并不算浪费钱。”小天狼星露出一个无辜的笑然后转移话题，“你很久没发画了。”
准确来说，他很久都没做出任何事了，莱姆斯在心里更正，这一个多月他能确保自己清醒地活着就不错了。“攒了一些，今天回去应该能发一组猫。”
“还是速写？”小天狼星
“对。”莱姆斯看着车窗外变换的建筑说，“希望小猫们不要追究版权问题。”
“那你恐怕有些危险。”小天狼星看着莱姆斯的侧脸说。

“怎么？”莱姆斯回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小天狼星才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你恐怕会被控诉私用他们的照片。”
“嘿。”莱姆斯无奈地控诉，车就已经停下了，小天狼星推搡着莱姆斯下车，莱姆斯站在路边看他刷卡，“就这么近。”
“对，这么近我犯懒了，别念了狼妈妈。”小天狼星跳下来揽住他的肩，就像平时揽着詹姆那样，“走了。”

“去哪？”莱姆斯看着小天狼星空空如也的手说，“你的刷子呢？”
“哎呀！”小天狼星夸张地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落在车上了。”
“我刚刚就跟你说先放在我这儿。”莱姆斯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小天狼星拦住他，在他身后悉悉索索地摸索一阵，拎出一个袋子来，“我刚刚在车上放在你包里了。”
“小天狼星！”理论上他们两个成年许久的人不应该在马路上这样打闹，但莱姆斯实在是忍不住想揍他的心。
“你说过我可以放的！只是开个玩笑，停停停我投降。”小天狼星跑了两步打开一家店门，“我建议你把口罩戴好，请进吧。”

“这是。”莱姆斯一边挂上口罩的挂绳，一边拘谨地走进看起来就不是他消费水平的店里，左右打量着，“正装店？你要买？”
“嗯……”小天狼星抓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知道到这一步也没办法再瞒着了，“给你买。”
“给我？！”莱姆斯停在原地，小天狼星能从他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看出他的震惊，小天狼星搬出准备好的那一大套说辞，“雷古勒斯定好了葬礼的时间，宣读遗嘱在葬礼之后，恐怕你得陪我一起去，你也知道他们那些人，需要这些外在的……你先试试，来不及定制了，我约了老板给你试成衣，还能来得及改一改。”
莱姆斯由着他推着自己往店的深处走，“我是没办法拒绝了是吧？”
“你同意就帮大忙了。”小天狼星笑着把他交给店员，还顺手把他的包拿过来，“我都跟他们说过了，你动动胳膊腿就好。”他目送莱姆斯被带进试衣间，然后放松地找了沙发坐下。他的第一套正装就是在这家店定制的，那时他还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小小的没长开的胳膊腿塞进板正的正装里，试图驯服小天狼星本性里的那些自由的因子。

但他跟这家店的店主关系还不错，是一个小时候就会在量围度的时候给他糖吃的爷爷，后来他从家里跑出来，也是借着改衣服的名义断断续续把一部分东西寄放在店里才顺利离开的。布莱克夫妇算得上出手大方的主顾，但实在不能算是让人喜欢的主顾。
小天狼星在离家之后不常来这家店里，他没了必须做正装的需求，当然也没了消费能力，后来叔叔去世后他才第一次回到这里，而店主还帮他留着他逃家时做的那套衣服。

“呃。”莱姆斯换好衣服后店员让他自己看看效果，他能分辨出面料和版型的不同，但实在不知道小天狼星需要的是什么效果，他走出去看到小天狼星正陷在沙发里发呆，犹豫着不知道改怎么问。
“换好了？”小天狼星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去，一时间居然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天，但愿他偷偷咽口水的动作没被莱姆斯看到，不然他真的很难解释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做出这个动作的。
“就，就这套？”小天狼星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他，眼睛就像被粘在他身上，出息点小天狼星，你又不是没见过莱姆斯穿正装的样子，不就是更——小天狼星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大声叫嚣着好看。
“里面还有两套，面料不太一样，不过我不知道穿什么比较合适。”莱姆斯别扭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势，就规规矩矩地站着，他确信他自己脸红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小天狼星这种表情，还好有口罩的遮挡，他不用直面这个问题。

小天狼星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和褶皱，然后又退远了一点，“腰这里看着怪怪的。”
“他们在后面夹了夹子，说是会改。”莱姆斯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他确实是太瘦了，店员帮他在腰的位置夹了两个夹子才勉强合身。
小天狼星帮他取下一个夹子，又抓着他的肩膀让他转回来，“我会跟他们说别收得那样紧，另外两套也都试一下吧。”
“好。”莱姆斯从小天狼星手里取过夹子，一直站在一旁的店员又默默走过来从他手心里拿走，“对了，还有件事。”
小天狼星还处在一种飘飘然的状态里，带着些傻气反问，“什么？”
“是不是应该穿纯黑色，我是说，葬礼。”莱姆斯发现三套都有或多或少的暗纹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他不确定这是这家店的特色还是小天狼星故意为之。
“哦，不用在意这个。”小天狼星摆摆手，“我故意的。”

后面的两套小天狼星就冷静了许多，是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莱姆斯也没有那么拘谨，出来之后能够走动几步，就是看着没那么自然。最后莱姆斯换上自己的衣服，店员把三套正装整整齐齐地摆在两个人面前，莱姆斯当然是不知道怎么抉择的，求助地看向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只是说，“我觉得都好看，你简直该去当模特。”
莱姆斯被他夸到失语，“这是好看的问题吗？”
小天狼星思考了一下，“你说的也对，那就这一套吧。”他手指指向第一套，“具体的修改细节我跟你们店主沟通过了，鞋子选好了吗？”
店员点点头，莱姆斯在一旁不解的问他，“为什么选这一套？”
“因为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有一套和这套面料纹路都很像的。”小天狼星咧嘴笑着回答他。

莱姆斯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所以你觉得关键问题是什么？”
“哦，去把那些老古董的屁股气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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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今晚能去你家吗？

午餐时间莱姆斯的手机亮起，他暂停了电视里的节目，抽了张湿巾擦干净一只手的手指，然后给小天狼星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今晚要过来？”莱姆斯问他，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披萨。
“雷古勒斯说会给我们送辆车过来，我们明天自己开过去。”小天狼星解释道，声音听起来很空旷，“我不想起太早，开车过去要有一阵子呢，我们得稍微准备一下。”
“哦，当然可以。”莱姆斯又拿起一块披萨，“你什么时候过来？刚好我昨天新换了床单。”

“我睡书房就好。”小天狼星的语气都飘了起来，“要我带什么过去吗？”
“唔，没什么。”莱姆斯简短的回答含含糊糊，小天狼星好奇地问，“你在吃什么？”
“只是速冻披萨。”莱姆斯说，“没什么好吃的。”
“那我带晚餐过去，你想吃什么？”
“你在仓库吗？”莱姆斯反问他，他刚刚听到了工具碰撞的声音。
“对。”
“我记得旁边有家味道不错的马来菜。”莱姆斯完全没跟他客气，小天狼星了然地接上下半句，“明白了，我过去前买，还有呢？”
“没有了，你忙吧。”

“咖啡？”莱姆斯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动静问道，小天狼星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今天不加糖，不加奶。”
“你准备喝黑咖啡了结自己了？”莱姆斯有些好笑地转过身，歪头从门口探出身子看他，小天狼星一大只立在屋子正中间，迷茫地眯着眼睛转脖子，问的话也不回答，莱姆斯又问他，“没睡好？”
“你这儿隔音不太好。”小天狼星的眼神终于聚焦，“一整晚都能听到隔壁的声音，你平时画画不觉得烦吗？”
“习惯了吧。”莱姆斯把用掉的胶囊拿出来丢进垃圾桶，“而且我是个画画的又不是做音乐，噪音对我没那么大，你真喝黑咖啡？”
“对，还消肿。”小天狼星拍着自己的脸说，“开车过去要三个多小时，早餐多吃一点吧？”

“想吃什么？”莱姆斯端着咖啡出来，“昨晚的剩菜？”
“想要一个超豪华三明治，上学时候那种。”小天狼星抱着咖啡杯喝了一口，眉头都皱起来，吐着舌头把杯子放在餐桌上，“两个煎蛋。”
“加培根和火腿和金枪鱼，不要洋葱是吧？”莱姆斯看着小天狼星伸懒腰的样子摇头，“不回答我就先去画画了。”
“一大早起来就画画，你老板得给你加钱。”小天狼星终于觉得被那张小床压抑的四肢伸展开来，“要不然今天加上洋葱？等会儿我就不漱口去跟他们吵架。”
“在那之前我得在密闭环境里跟你待上将近四个小时，所以你想都别想。”莱姆斯放下咖啡杯转身回到厨房准备早餐，“顺便说一句，只有你把上午十点多说成一大早。”
“你的意思是我影响你工作了。”小天狼星靠在门口看莱姆斯忙活，莱姆斯头也不抬地回他，“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昨晚想到些东西要画下来，再不画下来就忘记了。”
“我记得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拿了iPad？”小天狼星监工又往里走了两步，靠在料理台上跟莱姆斯搭话，莱姆斯用锅铲轻轻拨动定型的蛋准备翻面，“你知道我用不习惯。”
“你知道我对画画本身就不擅长。”小天狼星顺嘴接话，被莱姆斯奇怪地看了一眼，“你前阵子更新的那张油画是最近数据最好的一篇帖子了。”
“是吗？我不知道。”土司片从烤面包机里跳出来，小天狼星拿了保鲜膜平铺在料理台上，把面包放上去等莱姆斯继续动作，莱姆斯挥着锅铲指挥他，“再放两片进去。”

小天狼星照做，然后抱着手臂看向窗外，“你真的确定不给我放洋葱？我保证你不会在密闭空间里跟我待四个小时的。”
“我跑过去？”莱姆斯把蛋盛出来问他，小天狼星用手指戳着玻璃说，“不不不，看看雷古勒斯给我们准备了什么？”
“什么？”莱姆斯拿着刚撕下来的几片培根凑过去，“别告诉我那是敞篷车。”
“回答正确。”小天狼星打了个响指。

莱姆斯叹了口气缩回身子，把培根一片一片平铺在锅里，“金枪鱼罐头在右边，再右边那个柜子里，对，新的，酱料在外面餐桌上。”
“你不喜欢这个。”小天狼星下定论。
“我不是，我只是……”莱姆斯思考了一下，“你很喜欢这个。”
“这一看就是我的风格，跟我的宝贝气质很像。”小天狼星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我给他打电话换一辆。”
“没关系。”莱姆斯无奈地笑笑，“我可以带着口罩。”
小天狼星小声爆了句粗口，“对不起，我，我没意识到这个，我还没睡醒。”
“没关系。”莱姆斯把培根也盛出来，“好了，你去外面等，你的咖啡都要凉了。”
“太难喝了。”小天狼星抱怨着。
“糖在咖啡机下面的抽屉里。”

等莱姆斯端着两个人的三明治出来的时候，小天狼星眉头舒展地喝着咖啡，乖乖坐在餐桌旁等着，一看就是偷吃糖的小朋友的样子，莱姆斯放下两个餐盘又转身进厨房，他还洗了小番茄，小天狼星朝着他喊，“雷古勒斯等一会儿就把新的车送来。”
“我们非得开他的车去吗？”莱姆斯端着小番茄出来，还没放上桌就被小天狼星拿走两个。
“以我的性格，肯定不会开你那样的车。”小天狼星解释，“虽然我也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不过有人给送车何必拒绝。”
吃过早餐小天狼星自告奋勇去洗碗，莱姆斯到书房把前一晚的灵感画下来，余光中还能看到小天狼星睡得乱哄哄的床，他居然有一种简单充实的愉悦感。

“该换衣服了。”小天狼星来敲莱姆斯的门，他回过头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关门，也忘了时间，“什么时候了？”
小天狼星拿毛巾擦着头发说，“十一点多，我洗过澡了，你要洗一下吗？还来得及。”
“哦，好。”莱姆斯站起身，小天狼星用一种十分认真的目光盯着他让他很不习惯。
“我去熨衣服，你把你的那身放在哪了？”
“谢谢，就在衣柜里。”莱姆斯随手指了一下，“挂烫机在工具房。”
“我知道。”小天狼星摆摆手。

如果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还要尴尬，莱姆斯冥思苦想，还是没有答案，小天狼星太影响他思考了，尤其是离得这么近的情况下，他低着头想。
“别动。”小天狼星随手碰到他的下巴让他抬头，莱姆斯身体像过电一样紧绷了一瞬，顺着他的动作稍稍仰起一点，小天狼星认真地拨动着他额头的头发，就好像他是一件艺术品。
怎么可能，莱姆斯坐在浴缸沿上想，明明他说他自己可以的，或许是小天狼星对他婚礼那天的发型不太满意？一定要亲手帮他弄。莱姆斯脖子都要僵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面对着小天狼星的衬衣，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衬衣下面是什么，但没什么用，他还隐隐约约能看到小天狼星纹身的轮廓。
“好了。”小天狼星终于满意地放下手，后退了半步左右歪头看着效果，“你再让我看看后面。”
莱姆斯听话地站起来转身，小天狼星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不错。”
莱姆斯怀疑他只会揉得更乱，但还是选择相信他，“那你呢？”
“我这样就很好。”小天狼星打开莱姆斯的镜柜拿出一根皮筋，盒子已经快见底了，他挑了下眉，然后随意地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就这样。”

“那可以出发了？”莱姆斯往卫生间外面走，强行不去看小天狼星露出的后脖颈，小天狼星突然搭上他的肩，两个人别扭的从门里挤出来，“穿上外套，我们走。”
“领带呢？”莱姆斯小心不让外套碰到自己的头发，小天狼星已经利落地把胳膊塞进去准备开门了，听到莱姆斯的话把手塞进口袋里拽出一个角来，“我都没打算系最上面两颗扣子。”
“你最知道怎么气布莱克家人了。”莱姆斯点评到，“我还是打好吧。”
“你和我有一样的待遇。”
“什么待遇？在墓地不打领带的待遇吗？”
“反正是私人墓地。”小天狼星把莱姆斯的领带抢过来塞进自己的另外一个口袋里，“手机钥匙都拿了吧？我们出发。”

“我就说他不会来了，能做出那种事的会是什么好东西。”贝拉特里克斯用不大的声音对身边的纳西莎说着，精致的帽檐也没能遮住她刻薄的嘴角，雷古勒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当没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要是看人数，布莱克家真不算少，各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亲戚零零散散站了半个墓园，还有公司和其他方面的利益相关者，管家记下了他们的身份，不过雷古勒斯知道自己不会看的，他提前安排人给他们准备了礼物，没有更多，今日之行势必会让大多数人失望。

“到时间了，还不开始吗？”贝拉特里克斯又在说，她微妙地控制着音量在大家都能听清，却不像是对此时的负责人发问的范围内，雷古勒斯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又转头跟牧师眼神交流。
还有三分钟，葬礼会准时开始。
雷古勒斯朝牧师点头，只有一分钟了，计划不变，贝拉特里克斯提起一个笑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看来我的表还没坏。”小天狼星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抓着莱姆斯的手，不急不缓地从人群最后走出来，“有些老东西真的是不一定哪天就不干了，对吧？”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弟弟。”小天狼星在雷古勒斯身边站定，还拽着莱姆斯一起，莱姆斯能感受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好在他戴了口罩，即使嘴角抽搐也没人看得出来。
这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豪门恩怨的大场面真是不同凡响。
小天狼星歉意地朝牧师笑笑，“抱歉，我丈夫身体抱恙，戴着口罩应该不影响吧？”

很好，莱姆斯在牧师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想，真是一举两得，他脸红也不会有人看到。

Chapter Text

8.

葬礼本身冗长无趣，几乎没人在意真正的内容，鉴于布莱克夫妇在他们不算长的人生中也没什么好名声，一大群人逢场作戏地悼念之后葬礼也就算落下帷幕，雷古勒斯和小天狼星交换了一个眼神，但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等在一旁的侍者走上前带着不同的客人往不同的地方去，一部分亲属——比如小天狼星和贝拉特里克斯这种——被带到书房*，其他的人还愿意留下的会被带到一楼的会客厅继续他们的社交活动。
书房里被摆了不少椅子，有些是原本就在这里的，有些小天狼星也没见过，但地毯和窗帘仍旧像他记忆里那样，透露着腐朽且肮脏的样子。

“说真的。”莱姆斯和小天狼星在双人沙发落座后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严重怀疑你们家的霉菌浓度超标。”
“我纠正你一下。”小天狼星也转过头跟他咬耳朵，十分满意两个人现在在外人看起来的亲密，“这不是我家。不过雷古勒斯平时也不住在这儿，他住在伦敦，一套房子就有五个车位，等这一切结束，听说他打算找专人维护。”
“我觉得出于礼貌我应该摘掉口罩。”莱姆斯能感受到其他人毫不遮掩的对他审视的目光，“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搞出乱子来。”
“我其实很希望你能搞出点乱子，但不是因为你的健康。”小天狼星笑了一下，“理论上来说这里还真不算脏，你可以等律师进来之后再摘掉口罩。你带药了吗？”
“我恐怕我忘记了。”莱姆斯苦笑，“这套衣服没有合适放的地方。”

“瞧瞧我们亲爱的弟弟。”终于有人忍不住在这样的氛围里发出声音，小天狼星和莱姆斯一起转头看过去，贝拉特里克斯用算得上凶狠的笑看着他们，“一辈子都试图靠反抗家里带来关注的可怜小男孩不是吗？”
“如果把做自己的事业都叫做反抗的话，那恐怕这个家里也就只能容下某些嫁人还得靠这个姓吸血的可怜虫了。”小天狼星抓着莱姆斯的手放在两个人的中间，“莱斯特兰奇这个姓不能让你感到荣耀吗？”
“好过有些人蹦哒了老高之后还是抱着这个姓不肯撒手。”贝拉特里克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摇头，然后突然大笑着看向她的妹妹，“我记得有人说‘布莱克’这个词让他恶心，是谁来着，纳西莎？”

纳西莎只是回以她微笑，什么都没说，贝拉特里克斯又接着看向小天狼星，“结果还不是用‘布莱克’在赚钱？知名的艺术家？也就骗一骗那些沉迷网络什么都不懂的穷酸崽们。”
“真为难你欣赏我的艺术了。”小天狼星放松地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这么关注我，不会前阵子我卖出去的雕塑也是你买的吧？哦，应该不是，你没有收货地址是伦敦一区的房子，可惜了。”
贝拉特里克斯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尖利，“你今天来做什么，你已经不是布莱克家的人了，哦，还带着你的rent boy，我看你身材不错，租你一天要多少钱？不会骗你他是什么上流社会的一员，说能给你介绍资源吧？带你来见见世面，好让你打个折，还是，免费？”

“够了。”小天狼星突然冷脸大声说道，他想站起身，但莱姆斯没松开他的手，反而捏了捏，莱姆斯无名指上的戒指硌在小天狼星手上，小天狼星重新冷静下来，靠回到沙发靠背上。
莱姆斯这才松开他的手，他不觉得这些不实的攻击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甚至因为偏得太过离谱让他有些想笑，但他什么都没说，他不觉得自己有在这里开口的必要，他只需要当一个人形立牌出现就好，不过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
莱姆斯低下头转了转他的戒指，他确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很清楚，然后他也靠在沙发背上，肩膀和小天狼星的挨在一起，最后他稍稍分开腿，膝盖碰上小天狼星的膝盖。
他都听到房间里有人倒吸气的声音了，小天狼星歪头对他说话，几乎贴着他的脖子，“干得漂亮。”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雷古勒斯终于带着律师走进来，雷古勒斯径直走到那把壁炉旁浮夸的扶手椅坐下，律师拿着他多到让莱姆斯眼晕的文件绕到书桌后坐下，然后用力清了清嗓子。
莱姆斯怀疑这是表演的一部分，不过现在再评价就不太合适了，他只是抬起手，把口罩摘下放进口袋里，然后他听到贝拉特里克斯不屑的笑声。
“我毫不怀疑一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莱姆斯小声对小天狼星说。
“两分钟，根据流程估算。”小天狼星忍着笑，大概同样迫不及待。

“作为布莱克家的律师，同样也是已故布莱克夫妇的委托律师，我将宣读他们夫妻的遗嘱。”律师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文件说，“遗嘱最近一次有效修改时间是今年年初，里面提到了他们夫妻某一方先过世的情况。”
他停了一下，环视一周，才继续说，“而当他们夫妻双方都过世后，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将成为布莱克下一任家主，履行家族义务，成为新一任信托基金的管理人，同时，布莱克夫妇名下全部的股票、基金、公司等一应财产，除后续分割之外，均由其继承。夫妇二人名下的所有房产，包括布莱克庄园，伦敦的老宅，及其他各大洲的房产和土地，均由其继承。”

光是雷古勒斯拿到的部分就让莱姆斯听到麻木了，冗长的细则结束之后，他和小天狼星对视一眼，知道他们期待的终于要开始了。
“至于刚刚没提到的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律师又停顿了一下，让小天狼星和莱姆斯清楚地看到了贝拉特里克斯高高扬起的下巴，和难以自制的笑容，“如果他们的长子小天狼星·布莱克三世在法律意义上已婚，将由小天狼星·布莱克三世继承，并且其信托基金将重新启动，以保证布莱克血统子孙的利益。”
贝拉特里克斯像感受到什么一样猛地转头看向他们俩，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现在莱姆斯毫不怀疑自己和小天狼星都已经死了。
“我和我的团队已经收到了小天狼星先生的结婚文件，并且验证了其真实性，所以他可以继承这部分遗产。”

“你怎么敢？！”贝拉特里克斯眼看着就要朝他们冲过来，律师不急不缓地说，“这位女士，请你保持安静，遗嘱还没有宣读完毕。”
“这可比我想象的吓人多了。”莱姆斯小声对小天狼星说，眼睛还看着像是要撕了他们俩的贝拉特里克斯，后续的内容他们都不在意，无非就是把沃尔布加·布莱克的一些首饰和收藏赠送给她亲爱的亲戚们。
“如果说我这位表姐找人暗杀我们我都不意外。”小天狼星撇了撇嘴说，但还是掩饰不住笑意。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雇个保镖，毕竟你现在的身价应该值得一位专业人士。”莱姆斯玩笑道。
“哦，我恐怕是这样的。”小天狼星转头朝他笑，没想到莱姆斯也恰好从贝拉特里克斯那里收回视线，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遗嘱宣读完毕，如有异议可以现在提出，但最终执行都将按法律完成。”律师念完最后一个字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开始收拾起那些文件来，贝拉特里克斯毫不意外地站起来，“这个杂种的婚姻是无效的！他什么时候结婚了？！”
“根据结婚证显示，是三周前，女士。”律师回答她说。
“那时他们已经去世了！他的婚姻在遗嘱生效时不存在！”贝拉特里克斯几乎是尖叫着说。
“容我纠正你，表姐，遗嘱没有规定他的结婚时间，而且那时母亲还没过世。”雷古勒斯突然发声。

“那又如何！跟他结婚的是一个男人！男人！”
“要我提醒你2014年同性婚姻就合法了吗？”小天狼星微笑着说。
“闭嘴，你这个愚蠢的蛆虫。”贝拉特里克斯作出呕吐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你大学时低贱的朋友不是吗？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做什么我都不会奇怪，更何况只是假结婚？哦，为了你的地位他们做什么都愿意不是吗？你承诺了他多少？这种出身的人应该很好打发吧？”
“他们的结婚证完全合法，并且有家徽印在上面，你要看吗？还有结婚照片。”雷古勒斯拍拍手，“克利切。”
一个面容消瘦的矮小男人端着银盘进来，颇为恭敬地走到贝拉特里克斯面前，“贝拉小姐。”
贝拉从银盘里拿出那些照片，只看了几张就都摔在地上，“是真的又如何？他们什么做不出来？婚史对这些贱民没有一点在意不是吗？他们只有利益，没有感情，他们的婚姻。”

贝拉还没说完，小天狼星突然站起身，莱姆斯都没反应过来。“你有感情，我亲爱的表姐，你当然有，你当然是绝对自愿充满爱意地嫁给那个什么莱斯特兰奇的，你爱他的嗜赌就像爱他智力低下一样，我真为你感到可惜。不过我不介意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什么是爱情。”
莱姆斯猝不及防被拉进一个吻里，小天狼星弯着腰，一只手撑在旁边的扶手上，一只手托着他的后颈，整个把他照在阴影里，而莱姆斯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真不可思议，他们的舌尖碰在一起的时候莱姆斯想，他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甚至还听得到贝拉特里克斯愤怒的背景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分开，小天狼星的唇湿润着，眨着眼睛有些无辜地看着他，然后又直起身面向其他人，“看得很清楚了？那么我想宣读环节可以结束了。”他朝莱姆斯伸出手，而莱姆斯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站起身，“我们走。”

“天呐。”坐在副驾驶上的莱姆斯还是忍不住扶额，小天狼星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不敢看他，“抱歉，真的抱歉，我。”
“没关系，我知道，随机应变。”莱姆斯摇摇头把手放下，“就是太突然了。”
“我也没想到。”小天狼星盯着前方的路，但他还没有启动。
“没关系，走吧，我还要回家赶稿子。”莱姆斯系上安全带说。

“你认真的？！”小天狼星这才转过头看他，莱姆斯的唇还红彤彤的，而他知道这是自己干的好事。
“怎么了？”
“我以为我们该去庆祝一下。”小天狼星疑惑地看着他。
“我真的来不及了。”莱姆斯解释，“做不完已经是必然了，我不想拖太久，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小天狼星把头埋在方向盘里闷闷地说。

“你不会觉得我在怪你吧？然后闹脾气什么的？然后你来哄我？我们推搡在路上出了事故然后醒来我们两个都失忆了？”莱姆斯故意说道。
小天狼星没忍住笑出声，然后越小越厉害，离开方向盘抖着肩膀撞在座椅靠背上，“天呐莱姆斯，你下一步的职业发展规划不会是少女漫画吧？”
“好了，说真的，我为什么不能回去赶稿？”莱姆斯也跟着他提起嘴角。
“因为我定了餐厅？”小天狼星擦掉眼角的泪，他甚至笑到肚子隐隐作痛。
“那我们至少回去把这一身换掉。”莱姆斯别扭地转了转手腕，“我穿着它们不自在。”
“我恐怕不行。”小天狼星终于启动车子，这辆雷古勒斯的大家伙不多开一阵他都觉得亏，“穿这一身才能进那家餐厅。”

莱姆斯没说话，小天狼星在车开始滑动地时候快速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看起来面无表情。
“你在想什么？”小天狼星忍不住问。
“哦，该死的富二代。”莱姆斯语气平淡地说。

Chapter Text

事实并没有小天狼星说的那样夸张，虽然确实是一家不错的餐厅，但也没到穿着高定全套正装才能进去的程度。他们在用餐的脱掉了外套，因为不是定制，莱姆斯还带着袖箍，他不知道小天狼星是会对着这幅画面偷偷咽口水的程度，只是别扭地调整了一下，他真的很难习惯身上出现这些令人不舒适的配饰，他的肌肉讨厌这些阻碍动作的东西，经过两个多星期的锻炼，戒指暂时可以。

他们晚餐时都喝了一点，毕竟如此美食不配上一点相称的白葡萄酒简直是暴殄天物。然后他们聊了一些今天下午的事，包括贝拉特里克斯的面目是如何超出了他们想象的狰狞，和雷古勒斯如此卖力要把这百分之十给小天狼星的原因。
说实在的小天狼星不在意这个，但莱姆斯好奇，所以他不介意用他曾经被迫学过的那些分析一番，主要内容是股权对于话语权的影响和贝拉特里克斯对于钱的紧迫性。
莱姆斯听得似懂非懂，除了更加佩服小天狼星之外几乎没有收获，哦，有一个，就是这家伙变得更有钱了。

有些时候，仅仅是有些时候，莱姆斯会羡慕小天狼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处境，但想到画绘本也完全是自己喜欢的事，还可以以此来养活自己，又似乎一切对自己都不算太过苛待。
但这家伙不用还房贷，心里有个声音提醒他，莱姆斯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对着小天狼星开玩笑，“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立遗嘱，如果你明天就挂掉是不是我还能享有继承权？”
小天狼星愣了一下，“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杀掉我，因为信托基金其实占了更大一部分，你考虑一下细水长流？”
“好吧，也是个好主意。”莱姆斯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以免在这种高档的地方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

用餐结束之后他们都有些醉了，不是醉，是微醺，头脑和身体都处在受控和不受控的临界值，两个人坐在车里相对无言，莱姆斯在等小天狼星做决定，而小天狼星不知道在等什么。
“你觉得呢？”小天狼星突然发问，烟灰色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几乎是黑色的，他颇为认真地看着莱姆斯，似乎问题的答案比任何一件事都重要。
“觉得什么？”莱姆斯的脸颊涨红着，把太阳穴贴在冷冰冰的车窗上降温。
“开车回去这个主意。”小天狼星补充道。
“糟透了。”莱姆斯笑着闭上眼睛，用额头贴了一下车窗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我现在只要走下车，继承遗产的目的就达到一半了。”

“另外一半呢？”小天狼星趴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他，他喜欢莱姆斯这样不太清醒但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另外一半？”哦，他大概真的有些上头了，莱姆斯想，或者是小天狼星带着笑意的眼睛阻碍了他的思考。
“另一半怎么达到？”小天狼星嘟嘟囔囔地重复，因为笑意几乎说得不成样子。
“靠你把自己撞死？”莱姆斯侧着身子往后靠，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撞在门框上，小天狼星脸色变了一下，然后颇为委屈地皱起眉，“不，我不会在这种事上向布莱克家靠拢的。”
“啊，抱歉。”莱姆斯真诚地道歉，他几乎忘记他们俩为什么会到现在这种境地了。

“没关系，走吧，下车。”小天狼星解开安全带，莱姆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下车，如果我们运气好，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回去的火车，快。”小天狼星说着打开门跳下车，见莱姆斯还没动作，扶着车门弯腰歪头问他，“怎么？打算坐我的车一起殉情？”
“滚。”莱姆斯揉了一把脸，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安全带和车门本人之后才摸索着下了车，两个人同步关上车门，走出停车场莱姆斯才反应过来，“那车怎么办？”
“告诉雷古勒斯让他司机来开就好，不用替他担心停车费。”小天狼星跟门口的侍从交谈叫车的事，莱姆斯抱着手臂在一旁等，“不，我绝对不会替你们这种富二代担心任何一点关于钱的事了。”
“我得纠正你一下。”小天狼星拒绝了侍从对他们俩进去等的建议，站在莱姆斯身边，“如果我认知没出错，我们俩现在应该算富一代。”

他们还真赶上了最后一班车，甚至不急不缓地买好票之后，还坐在站台醒了二十分钟的酒。
事实证明五月初还没升温的冷风对醒酒一点帮助都没有，下了火车小天狼星就挂在莱姆斯肩上一步都不肯走，坚持要打车。
“我回家只要走十五分钟。”莱姆斯颇为嫌弃地拍他的手，小天狼星叹着气把自己的头发在莱姆斯衣服上蹭乱，“不，我走回去太久了。”
“那你去打车，放我回去。”莱姆斯无奈地想躲开，但小天狼星不肯松手，他每次耍酒疯都这样，像个树懒一样逮着谁挂谁，一般都是莱姆斯，因为詹姆说不定在桌子下面呢。

“我们一起，送你回去。”小天狼星伸手朝等在路边的车挥了挥，司机识相地下车帮他们开门。
“好吧。”莱姆斯妥协，“你先松开我。”
但暂时的妥协是没用的，到莱姆斯家的时候，小天狼星先是一只手拖住了要下车的莱姆斯，然后用一种微醺的人不该有的速度快速刷卡结账，最后推搡着莱姆斯下车，直到车扬尘而去，两个人还站在楼下。
莱姆斯是因为莫名其妙，小天狼星在等莱姆斯开门。

现在赶是赶不走了，莱姆斯干脆抓着小天狼星的袖子上楼，也不在乎他的西装外套到底多贵了，“送我回家？走回家太远了？”
小天狼星乖乖被拽着走，但嘴上还在狡辩，“我回家还要再多二十镑，现在怎么不嫌弃我从不在意打车的价格了？”
“因为你刚刚继承了一笔巨额遗产？”莱姆斯把她丢在楼梯口，自己找钥匙开门，还好他还没因为这几个过于合身的口袋忘记带钥匙。
“那现在是共同财产。”小天狼星紧跟在莱姆斯身后，生怕人把他关在门外面。
莱姆斯随手打开灯，什么都没说，他现在迫切地想把这身衣服换掉，换上柔软的家居服，甚至只是一套运动衣都好。
小天狼星就靠在他卧室门口等他，没有换掉衣服的打算，像一条大狗守着主人回家。

“你真的没生气吧？”小天狼星看莱姆斯的身影被挡在打开的衣柜门后面说。
“生气什么？”莱姆斯脱着衣服回他，先是这两个烦人的袖箍，然后是过分收腰的马甲。
“就，生气……”小天狼星说不出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踌躇，今天在墓园蹭上了泥巴，现在还剩了一点点干在鞋上，还好餐厅没因为这个赶他们出去，眼前突然多出一双脚，莱姆斯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小天狼星抬起头，莱姆斯只穿了一件解开三颗扣子的白衬衣凑近他，用一种能让小天狼星晕头转向的笑问他，“生气这个吗？”

什么？

小天狼星疑惑没问出口，莱姆斯已经贴上他，用他做梦都不敢多想的唇，他今天知道这双唇的味道了，跟他想象的那些气味都不相同，是只属于莱姆斯的味道，而莱姆斯又带着这种味道触碰自己，混着他们晚上喝的酒味。
那吻不算长，但也实实在在地纠缠了一阵，离开时小天狼星没控制住自己向前追了一瞬，但只那一瞬，他用更疑惑的眼神看向莱姆斯。
“我不是个雏儿了。”莱姆斯说着就又走进去，他再不离开爆红的脸和过快的心跳就会出卖他，“不用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酒吧里的陌生人都能来几次。”

倒也是，小天狼星有些沮丧地想，莱姆斯大概见过不少次他在酒吧里过分来者不拒的样子，“但你不是在酒吧里乱来的那种？”
“你大概忘记我上一任是在酒吧里认识的了？”莱姆斯换好衣服走出来，他提前深呼吸了几次，寄希望于自己的脸红能被酒精掩饰，不过小天狼星似乎不在意这个。
“靠，我真不记得了，那个西装男？”小天狼星半仰着头眯起眼睛，他对那家伙讨厌极了，自大又莫名其妙，总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批评莱姆斯和他们这群朋友们，似乎他们做的工作都是无用的。
不过后来他知道小天狼星和詹姆的出身之后倒是收敛了很多，至少不炫耀他那套在伦敦四区的破房子了。

“那是上上个。”莱姆斯这下确信他是真不在意了，绕过小天狼星去厨房接水喝，小天狼星又跟在他后面，没骨头一样靠在厨房的门上，“哦，让我想想。”
莱姆斯没打算提醒他，只是问他，“你要喝点吗？”
“有什么冷的东西能喝吗？”小天狼星说着连胳膊都懒得抬，哪怕冰箱就在他眼前，“我想起来了，那个乐队的，做什么的来着？贝斯手？”
“是鼓手。”莱姆斯叹了口气打开冰箱门，“不能再喝酒了，还有酸奶饮料，草莓味儿的。”
“也行吧。”小天狼星看着莱姆斯的动作眨眼，“是鼓手吗？我没什么印象，你确定你们有谈过不是只是约会了几次？”
“这个话题就到这儿吧。”莱姆斯把酸奶扔给小天狼星，他实在是不想跟小天狼星谈论自己前男友的问题，他本来就不愿意谈论前男友的问题，尤其是跟小天狼星，“我去洗澡了，你今天还睡书房。”
“当然。”小天狼星撕开上面的铝箔膜仰头灌进喉咙里，等莱姆斯关上卫生间的门才放下。

他一点都不嫉妒，一点都不。

“詹姆？”莱姆斯皱着眉接起吵醒自己的电话，这不接起来誓不罢休的架势他还以为是他的编辑，“怎么了？”
“我给小天狼星打电话他不接。”詹姆的声音听起来也并不是很急的样子，莱姆斯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决定先听听他说什么再考虑要不要起床，“那恐怕是又偷喝了我冰箱里的啤酒，怎么了？我去叫他？”
“我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但好像也不小，不太重要，或许吧。”詹姆颠三倒四地嘟囔着，“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决定吧，三两句话说不清楚。”
“至少给我个方向？”莱姆斯决定起床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可以看看Instagram和推特上小天狼星的标签，S或者他的名字。”

莱姆斯已经想到詹姆抓头发的样子了，他跳下床走到客厅，不出意外在餐桌上找到了啤酒罐的残骸，“等等，为什么是名字？”
“哦，这就是他的危机了，大概。”詹姆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什么，莱姆斯没听清，他忍不住皱起眉，詹姆又说，“我们的照片被人发在了社交平台，我是说不只是照片，不对，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不是我们自己拍的照片，你明白吗？”
“偷拍。”莱姆斯打开通话的免提，然后切换到Instagram里，他实在是讨厌推特的时间流，而且相对来说在Instagram上的图片更直观。
“对，就是这个。”詹姆表示肯定，然后什么都没说。

莱姆斯大概浏览了一下，只是被偷拍了一些照片，“我觉得这些没什么。”
“没什么吗？！”詹姆听起来有些震惊，“你有看他们的配文吗？”
“还没有。”莱姆斯说着点开，然后整个人愣在原地，“脚踩两条船？这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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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斯？！”小天狼星用力踩下刹车，刚启动的车猛得停下，在车里都能听到刹车声，他一只手帮莱姆斯顺气——虽然他知道这个动作没什么用，但他就是忍不住，另一只手去翻车里的储物箱，不对，莱姆斯的药应该在更顺手的地方。

直到莱姆斯吸进一口药，咳嗽和呼吸音都有所减弱之后小天狼星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看起来比莱姆斯呼吸还用力，他松开帮莱姆斯扶着喷雾的手，解开莱姆斯的安全带方便他前倾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我帮你调整座椅？开窗可以吗？你会冷吗？”
莱姆斯摆摆手示意自己一切都好，小天狼星还在用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紧紧盯着莱姆斯吸药的动作，确认他吸入，然后合上嘴巴等待药起作用。

怪不得今天莱姆斯居然喊他开车，平时哪怕几个人一起出门莱姆斯都会嫌弃他开车不稳。

在小天狼星认真听莱姆斯呼吸的声音的时候，莱姆斯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小天狼星抢在莱姆斯之前拿过来，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詹姆。
“喂？对，我们出发了。不对。”小天狼星皱着眉说，不顾莱姆斯用一只手朝他比划的手势，“我们不过去了，有什么事吗？莱姆斯还没跟我说。”他认真听着詹姆在那边的话，莱姆斯吸进第三口药物的同时注意着他的反应。
“我知道了，那你们过来吧，我得陪着他。”小天狼星挂掉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才转头继续观察莱姆斯，“好些了吗？”
莱姆斯放下喷雾，缓慢地点头，“没关系了。”
“你再歇一下我们再回去。”小天狼星转头看向车窗外，“詹姆说他和莉莉一会儿过来。”

“好。”莱姆斯简短地应了一声，小天狼星依旧没看他，只是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发动车，“我还是觉得我们该去医院。”
“没关系，不需要的。”莱姆斯拦住他，两个人的手一起握在操作杆上，莱姆斯的指尖发凉，小天狼星低头看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那回家？”
“还需要再等一下。”莱姆斯说，但没有松开手。

小天狼星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一天多来发生的事，想回想莱姆斯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今天是有些降温，但如果不是他身体已经出现不适，只是出门到车里的这段路程不至于导致他哮喘发作。
那是他们出来太快了？还是莱姆斯早上有情绪波动？他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些的印象，他只能从莱姆斯叫他起床开始回忆起，前一晚晚餐的酒精摄入还不足以让他消化掉两个吻，还有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当然，股份并不重要，他只是意识到这件事还没完，雷古勒斯迟早还会找上门来。所以他借助了一些外界力量，比如莱姆斯冰箱里的啤酒。
他发誓他没喝太多，只是一罐，不然莱姆斯可能会不高兴，不是因为在乎那几罐酒，只是莱姆斯一向都不赞同他和詹姆喝的太多。但就这一罐让他在莱姆斯进来的时候都还睡着。

“小天狼星。”莱姆斯推开房门的时候，小天狼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被子大部分被他抱在怀里而不是盖在身上，好在莱姆斯已经习惯这种画面了，他伸手揉了揉小天狼星的头发，得到小天狼星迷迷糊糊的疑问，“嗯？”
“詹姆让我们现在过去，去工作室，他和莉莉在那儿。”莱姆斯解释道。
“现在？为什么？几点了？”小天狼星努力睁开眼坐起来，“我还在做梦吗？”
“发生了一些事，你先去洗漱我再跟你说。”莱姆斯不客气地拉开窗帘，虽然他知道这样也只能降低小天狼星继续赖床的可能性，“快点，詹姆很急。”

“难以想象。”小天狼星打了个哈欠，他大概睡得挺晚的，他不确定。
莱姆斯催促着他洗脸，“胡子可以先放着，你平时也没这么在意形象。”
小天狼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
“上车跟你说。”莱姆斯摆摆手，“去换衣服。不是我急，是詹姆急，他快把我手机打爆了。”
“我真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他急成这样。”小天狼星说着，还是听莱姆斯的话加快了速度，这一切都没什么不一样，虽然莱姆斯在催促他，但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是，小天狼星知道这件事是有点棘手，可能莱姆斯对此并不开心，但还没到影响他发病的程度。

那是前一晚吗？他让莱姆斯喝了太多的酒？还是因为等火车在冷风里坐了太久？
又或者，莱姆斯更早的时候就不舒服了，只是他一直都没发现？是在跟他提庄园里霉菌超标的时候，结果他还建议他摘掉口罩？

长点脑子吧小天狼星，他几乎哀嚎出声，莱姆斯又握紧了一下他的手，小天狼星瞬间从回忆里被惊醒，他有些大惊小怪地问，“怎么了？”
“走了，回家。”莱姆斯松开他的手，自己打开他那边的车门走下去，小天狼星被吓了一跳，急忙下车去追，脑袋狠狠在门框上撞了一下，撞得晕头转向龇牙咧嘴，不得不扶着车顶问，“你可以吗？”
莱姆斯已经绕到他这边，无奈地帮他揉了揉头顶，撞出好大一个包，还好没出血，“没事了，回家吧。”
小天狼星吸着气把他的手抓下来，“那就好。”

詹姆原本想在进门的时候给自己加一个闪亮登场的音效的，虽然他在准备摆姿势前被身后的莉莉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但当他看到被小天狼星安顿在沙发上的莱姆斯之后，他还是停下了已经摆出一半的姿势，选择乖乖地把手里的两个购物袋放在地上，然后让开路让莉莉也进来。
“抱歉莱姆斯，我们不知道你今天不太舒服。”莉莉也拎着一个购物袋，不过她选择放在了餐桌上。
“没关系。”莱姆斯披着毯子抱着一杯热牛奶冲他们笑，毯子不是他自己要披的，牛奶也不是他塞进微波炉的。
“呼，”詹姆甩了甩手臂就搭上小天狼星肩，“你的两个绯闻男友齐聚一堂，你就没什么反应？”
“我该有什么反应？”小天狼星皱着眉推开他，“我真搞不懂这是怎么发生的，说真的我刚刚没太听进去。”

“我预感这是一个漫长的话题。”莱姆斯往旁边挪了挪，拍拍沙发让莉莉坐下，莉莉笑着盘腿坐在莱姆斯身边，“如果不干涉他们俩的话，这确实是。”
“我能解释。”詹姆直接反着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最开始是你和莱姆斯在地铁的那张照片。”
“地铁？”小天狼星一头雾水，莱姆斯朝他摆摆手，“你能先坐下吗？你站着这个画面很突兀。”
詹姆伸手帮他揪了椅子让他坐在莱姆斯和莉莉正对面，然后自己接着说，“就我们去伦敦聚餐那天，你们俩在地铁上被拍到了，不过莱姆斯戴了口罩。”
“所以呢？”小天狼星依旧不解。

“你等我讲完再问！”詹姆大声说，“他们把你的照片发在了伦敦地铁帅哥那个标签下，但也只是有不少人感慨真的很帅，你不要做出那种认同的神情，但这只是一张照片。”
詹姆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下，“然后，重点在昨天晚上，先是突然有人指出那张照片是你，用脸和露出来的那些纹身推断的，然后就有‘细心’的人发现了你戴着婚戒，就有人引导猜测你的另一半是谁，他们甚至有人把你所有有可能遇到的人都列了表，看起来就像一个心碎的粉丝。”
“詹姆。”莉莉不得不制止他继续发散下去，“还是我来说吧，昨天晚上几乎是同时发生了几件事，首先有人发现你在地铁上那张照片有婚戒，而当时莱姆斯没戴，其次有人发了你们今天去吃饭的照片，还有在停车场的，你们两个都有婚戒而且穿了那样一身，再然后有人发了你和詹姆曾经在酒吧里过分亲密的照片。”
“我发誓那是假的！”詹姆插嘴说。
“好的可以了，”莉莉没什么感情地回应他，“而且还发出了你和詹姆同进同出的照片，就是最近几天的，甚至还有监控视频，刻意引导其他人认为你脚踩两条船，或者和莱姆斯是开放式婚姻，或者干脆三人行之类的。”

“我不明白这能证明什么？”小天狼星表现出难以思考的样子，“就算我是，又怎么样？”
“这个，我和詹姆推测是有人想逼你公开你的婚姻状况，如果你说已婚，但你还和詹姆住在一起而且莱姆斯有不戴戒指的照片，就是一些相悖的事实看你选择否认哪一个。”莉莉解释的时候还看了看莱姆斯，莱姆斯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大概率是我可爱的堂姐做的对吧？”小天狼星思考了一阵，“所以这有什么用？不管我承认与否，那份文件是有法律效力的。”
“可能这就是狗急跳墙吧。”詹姆评价，“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效果，总之让你不爽就好了。”
“那不管他就好了。”小天狼星无所谓地耸肩，他不在乎自己有什么公众形象之类的东西，“为什么急着找我们过去？”

“你可能对粉丝这个群体不太了解，或者说，你知道你是有狂热粉丝的吗？”莉莉问他。
“我？”小天狼星反问，“狂热粉丝？”
“就是那种为了见你一面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詹姆替他解释。
“他们应该都是喜欢我的作品吧？”小天狼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爱屋及乌的更过分的版本。”莉莉也觉得很无奈，“总之，现在比较麻烦的事情是，你和詹姆的住所，你们的工作室，还有莱姆斯的住所都被人掌握了，如果他们拿不到想要的东西，难免不会直接把你们的个人资料卖给那些想要的粉丝。”
“就算他们不卖，现在发出来的这些图片和视频也足够他们找到了。”詹姆补充道，“这会给我们和莱姆斯的生活带来麻烦，而且偷窥这种事是会上瘾的。”

“就是说，如果我们一切如常，只会让这些声音愈演愈烈，从此我们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小天狼星问道。
“倒也没那么严重，网络热度过去得很快，等几个月就没人关注了。”莉莉的语气让几个月听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还有一种方法，能一劳永逸，让谣言不攻自破。”
看着莉莉的表情，小天狼星隐隐觉得这不一定是个好方法，“什么方法？”
“就是一切如常，不过是一切就像原本应该的那样，你和莱姆斯住在一起，戴着婚戒，同进同出，自然会有人觉得不对劲，然后去找证据证明你和詹姆只是朋友。”莉莉说的很简单的样子。

“他们真闲。”小天狼星评价道。
“是很闲。但这样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正常生活，自然会有人把你们的日常拍下来发在网上，证据多了就会变成真的。”莉莉看着小天狼星，似乎是在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
“你的意思是要我住在莱姆斯这儿？”小天狼星这次抓住了重点，詹姆还没等他说完就反问他，“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小天狼星慌忙看向莱姆斯解释，“我只是，这，这太麻烦……”

“没关系。”一直都没参与讨论的莱姆斯朝他笑笑，“这也是帮我自己解决麻烦，估计编辑或者合作方很快就会问到我了，即使他们不问也难免有疑惑。”
“但这麻烦是我惹来的。”小天狼星看起来颇为心虚，詹姆拖着椅子朝他那边挪动了两步，“我和莉莉给你们买了生活用品，你们这两三天先别出门，然后一起去采购就好。”
“这些东西够我们吃一个星期了。”莱姆斯看着餐桌和地上的购物袋说。
“其实有个袋子里是他的衣服。”詹姆得意地挑眉，“优秀的伪装对吧？”

“先不出门是为了？”小天狼星当然对这个计划没意见，他只是想搞的更清楚一点。
“勾起他们的好奇心，然后他们就会发现你们在同一个屋子里待了很久，至于做什么，他们自己会想象的。”莉莉耐心地解释。
“行……不对，不行！”小天狼星突然大声说，其他三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不能不出门，莱姆斯下午得去诊所。”

“不需要去的。”莱姆斯有些无奈地反驳。
“我刚刚查过NHS了，我没记错，如果你发作的话，是需要去复诊的。”小天狼星一副别想蒙我的表情看着莱姆斯，詹姆和莉莉对视一眼，一致认为他们该离开了。
“建议不是要绝对遵守的，兄弟。”詹姆站起来拍拍小天狼星的肩，“我们今天还有别的计划呢。”
“那我们就先走了，莱姆斯。”莉莉也轻轻抱了一下莱姆斯跟他告别，“你好好休息吧。”
“谢谢你们。”莱姆斯报以微笑，小天狼星送他们去门口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关上门回来，冷脸盯着莱姆斯不说话。

莱姆斯莫名觉得心虚，“吓到你了？真的没事。”
“穿外套。”小天狼星固执地说，“我们现在就去诊所。”
“我对我自己的身体有判断。”莱姆斯无奈地看着小天狼星去门口取了他的外套又回来。
“我们现在有法律关系。”小天狼星把外套递给他，“我有责任对你的健康负责。”
莱姆斯拗不过他，只能放下手里没喝两口的牛奶，拿掉毯子换上外套，“只是复诊，我现在没问题了，自己开车去就好。”
小天狼星什么都没说，径直拿着车钥匙打开房门。
“好吧，好吧。”莱姆斯妥协，“你等我去再拿一只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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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牵手吗？”下车前小天狼星突然问，莱姆斯似乎是被他吓到了，“什么？
“我说我们要牵手吗？”小天狼星又问了一次，故意看向前挡风玻璃，“演戏演全套。”
莱姆斯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的手，戒指还明晃晃地在指根招摇，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真的答应了，会在超市的某个角落突发心脏病猝死，为了他的身体健康，他想自己最好还是离旁边这个人远点，“不用了吧，有这个就好。”
小天狼星看他晃了晃手指，只觉得心被抓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那就走吧，今天需要买什么？”

“其实不需要买什么。”莱姆斯说着打开门下车，“上次詹姆和莉莉拿来的东西都没吃完，但我列了个清单。”莱姆斯从车后座拿出一个超市的环保袋，里面还装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几个袋子，“大概买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就好。”
小天狼星也下了车，趴在另外一边车顶上朝莱姆斯伸手。
“干嘛？”莱姆斯见他不说话问他。
“清单。我帮你拿。”
“只是一张纸。”莱姆斯的语气就像在哄孩子。
“我来拿着，快点。”小天狼星勾了勾手指，莱姆斯无奈地把那薄薄一张纸从购物袋里拿出来递给小天狼星，“别弄丢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弄丢。”小天狼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帅气地拍了张照，“好了，我们走吧。”
“你这是作弊。”莱姆斯无奈地锁上车门。
“我这是擅于利用不同的工具。”小天狼星咧嘴笑起来。

他们很快就买齐了莱姆斯清单上的东西，购物车还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小天狼星不想太快就回去，他被憋在家里好几天了，虽然莱姆斯说他照常去工作室也没关系，但他还是坚持要跟莱姆斯一起出门。
“再买点什么吧。”小天狼星仔细地一排一排地观察货架，不放过任何一点自己可能感兴趣的事物甚至是儿童玩具，莱姆斯也不催他，就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顺手拿一些零食放在车里。
直到小天狼星在冰柜前停留了过于久，他才忍不住凑到旁边去看他在做什么。

小天狼星一手拿了一盒蛋糕，看看左边的盒子，再看看右边的盒子。“你在做什么？”莱姆斯问他。
“看看有没有你过敏的食物。”小天狼星说着举起右手那个想问什么，莱姆斯提前作答，“这个没有，另外那个有，但你可以买，我不会误食的。”
“那就这个吧。”小天狼星把左手的蛋糕放回冰柜，潇洒地把右手那盒丢进购物车，顺手就推起来，“好了，我再去买点酒。”
“你不想买那个吗？”莱姆斯又看了一眼他放回去的那盒蛋糕，小天狼星一步一顿地等他，“不是我喜欢的口味。”

两个人一人拎着一个购物袋上楼，莱姆斯在门口找钥匙，小天狼星歪头靠在墙上问他，“你觉得会有用吗？”
“我们住在一起吗？”莱姆斯找出钥匙开门，小天狼星伸手帮他扶着，“就所有我们做的这些事？”
“就算没用，过几个月他们也该忘掉了。”莱姆斯把购物袋放在门口的地上，“只要你不介意睡客厅，我可以收留你到继承流程结束。”
“我没说我介意睡客厅。”小天狼星放下手里的袋子直接坐在自己的床上，还招呼莱姆斯一起坐过来，“电影之夜？”
“今晚吗？你可以自己看，我要赶稿。”莱姆斯换了舒服一点的衣服出来，把两个购物袋都拎到冰箱旁边准备整理。
“赶稿，又要赶稿。”小天狼星用抱枕捂住自己的脸，他就是因为莱姆斯要赶稿才睡在客厅的，当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他当时十分体贴地问莱姆斯自己睡在他的书房会不会影响他工作，没想到得到了莱姆斯毫不客气的肯定的答案。
小天狼星完全没考虑过莱姆斯真的嫌弃他的可能性，一时有些无措，“那我，要不然住客厅吧。”
“你没关系吗？”莱姆斯原本是在考虑自己搬到书法住的，反正床只是窄了一点，床垫甚至还是当初小天狼星和詹姆一起赞助的，除了用衣柜麻烦一些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呃，我。”小天狼星骑虎难下，站起身比划了一下沙发的长度，又走进书房里比划了一下床的长度，就迷迷糊糊地决定把这两个大件掉个个儿，然后他就算正式住在客厅了。

小天狼星一直没得到回答，抬起头看到莱姆斯还在整理，已经到冷冻室了，他无聊地刷了一下手机，又站起身去门口换掉外面的鞋，他得赶快养成这个习惯，莱姆斯需要干净的环境。
“又要赶稿是因为我没做完。”莱姆斯拿着两个空购物袋准备放到门口，说真的，小天狼星搬来的这几天他效率出奇的高，这不符合他的想象，比较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多一个人在客厅里翻箱倒柜，一会儿放音乐，一会儿给詹姆打电话，一会儿又对着傻兮兮的综艺节目大笑就足够让他分心了，更何况这是小天狼星。
但事实是，一直搁置的工作进程确实被加快了。
“所以你这段时间住在这儿，你的工作怎么办？”莱姆斯转头看又重新回到床——兼职沙发上的小天狼星，小天狼星正准备打开电视，下意识地回他，“谁？我？我有工作吗？”

“该死的富二代。”莱姆斯努力克制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走到书房门口又转过身，“小天狼星。”
“怎么了？”小天狼星举着遥控器问他。
莱姆斯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真好奇我上学的时候是怎么忍住没把你掐死的。”
“哦，可能是因为上学的时候詹姆比我要过分的多？”小天狼星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真的，如果莉莉认识的是上学时候的他，我可不觉得他能追到莉莉。”
倒也是，莱姆斯想，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酒我放在冷藏了，我去画稿子，进来前敲门。”
“不会打扰你的。”小天狼星跟他挥挥手，仿佛一个寄养在他家的青少年，明知道他会闯祸，但是也只能做出信任他的表情来。
“那你最近就没有订单要做吗？”莱姆斯还是没忍住在走进书房前问他，小天狼星把放在挑选电影上的注意力分出来一点给他，“有啊，但是找我下订单的人知道我的工期。”
确实知道他的工期，莱姆斯无奈地关上书房门，小天狼星的工期就是看心情。

小天狼星敲门的时候莱姆斯在给画稿扫描，机器发出嗡鸣声努力工作，莱姆斯暂停努力工作对着机器发呆。
“莱姆斯？”在门外敲了第三次门的小天狼星开始紧张，思索自己要不要进去的同时又重重敲了几声，莱姆斯如梦初醒，揉了揉脸去给小天狼星开门，“怎么了？”
“没事吧。”小天狼星认真地盯着他的脸，莱姆斯摇摇头，“没事，只是在发呆，没听到。”
“哦，我是想来问你晚餐要吃什么。”他指了指窗外，莱姆斯转过头，虽然外面还十分明亮，但太阳开始下落了，他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问小天狼星，“几点了？”
“六点半。”小天狼星看他的动作总有一种想伸手帮他揉揉的想法，莱姆斯又开始活动肩膀，“那是该做饭了。”

“我们买了肉，我可以做。”小天狼星把手扶在门框上省得自己去碰不该碰的地方，“可以喝一点酒，我是说我自己，你不能喝。”
“我没说我要喝酒。”莱姆斯推了推他的胳膊，“走吧，我跟你一起做，做点土豆泥？”
“我要加淡奶油。”小天狼星松开手跟莱姆斯一起去厨房。他不喜欢做饭，做出来的食物只能算能吃，跟詹姆一起住两个人都大部分靠外卖或者去店里吃解决，忙一点的时候还有超市冰柜里种类丰富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冻食品，反正他们两个都不在意钱，
但莱姆斯不同，他活的又健康又认真，很多做他们这个行业的人都飘在天上，可莱姆斯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在地上过他的小日子，就足以把小天狼星从天上吸引到地上围着他转。
跟莱姆斯一起做饭激起了小天狼星前所未有的表现欲，更何况他专门从超市里挑了肉回来——很贵，但物有所值。
他们的土豆泥也是买来的预制产品，但莱姆斯有他独特的调味方式，小天狼星在大学时吃过一次就爱上了这个味道，莱姆斯每次做的时候他都会去蹭上一份，久而久之莱姆斯也习惯了每次多做一份，就算小天狼星不在宿舍也帮他先放在冰箱里，直到他们毕业。

小天狼星把第一片肉放在锅里的时候他的手机在客厅里响起来，莱姆斯正在洗他们用过的厨具，准备擦手去帮小天狼星拿过来，小天狼星却说，“不用理它，最近没什么事。”
于是莱姆斯继续洗碗，然后他自己的手机铃声又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我有种预感。”莱姆斯看了小天狼星一眼说，小天狼星点点头，“是詹姆。”
“我还是去接了吧。”莱姆斯冲洗干净自己的手说，“他可不会放弃的。”
“莱姆斯！你有听到我说话吗！”莱姆斯一脸嫌弃地举着制造噪音的手机走进厨房才回答他，“现在小天狼星也听得到了，你说吧。”
“你们的照片！照片！真的有人发了，你们还没看吗？！你们的评论区都非常精彩。”詹姆大概已经激动地跳起来，听声音他像是在工作室，“你们没点反应吗两位？干得漂亮啊！”
“知道了，在做饭，等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说。”小天狼星全心全意地盯着锅，莱姆斯也就不再打扰他，转身走出厨房同时关掉了扬声器，“好了，我们知道了，等一下就去看。”

“哦，你们现在不看会很可惜的。”詹姆刻意地拖长音调，“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
“但我想象的到你现在在做什么。”莱姆斯心想，你快要撞上你的工作台了。
“什么？嗷！老天啊！我的齿轮！”詹姆那边传来叮铃哐啷的动静，莱姆斯满意地笑起来，“知道了，你忙吧，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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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脑袋还疼吗？”小天狼星端着两个盘子放在餐桌上的时候莱姆斯没头没尾这么问了一句，
“什么？哦，那天撞到脑袋啊，连包都没了。”小天狼星咧嘴笑着摸摸自己的头，很满意莱姆斯还记得这件事。
“那就好。”莱姆斯帮忙摆放好餐盘的位置和餐具，准备对着难得小天狼星下厨的成果大快朵颐。

“你看了吗？詹姆说的那些。”小天狼星坐没坐样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他们都看到什么了？”
“不知道。”莱姆斯也解锁自己的手机准备看，“不过听詹姆的语气不是坏事，不然他肯定沮丧到爆炸。”
“哦，我看到了。”小天狼星率先打开了那些引发热议的照片，莱姆斯还看着软件的进入动画，然后小天狼星爆了句粗口，很脏，莱姆斯下意识皱眉问他，“怎么了？”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小天狼星说着放下手里的叉子，换成两只手拿着手机快速滑动着，“操，他们最好告诉我这是故意的，而不是我真的有什么狂热粉丝。”
莱姆斯也打开了标签，表情随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变得越来越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超出想象了是吧？”小天狼星深呼吸了几次，快速冷静下来，然后像想到什么一样，开始一脸认真地给人发信息，“我有点头绪了。”

“我恐怕这毫无帮助。”莱姆斯看着那些照片说，那些看似只是不经意的偶遇，出自不同账号——甚至还是活人账号的照片，他可从没想过自己能变得如此有名，实时更新里讨论地热火朝天，仿佛他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大明星，而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插画师。
居然还有人做了汇总，莱姆斯惊讶地打开帖子，照片是按照时间线排好的，文案里放上了简介——每一张的，甚至还有推测出的拍摄地点。
除了最开始放出的那几张，地铁上那个，还有在停车场的那一组图——说真的，现在莱姆斯再看那一组图也觉得可疑了，他们俩穿着算是同款的正装，有说有笑地上车，还有在车里互动的照片，然后他们又下来，一起站在大堂外面等车，如果莱姆斯自己不是其中的主人公，大概也会不负责任地猜测这是一场愉快的约会。
停下你的想法，他警告自己，你已经陷得够深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别再为小天狼星投入更多的感情了。
他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那些照片上，说真的，有小天狼星在画面里，还真像什么明星的街拍，可惜他旁边站的是自己。他们拍到了莱姆斯发作的时候小天狼星帮他扶着缓解剂的画面，透过车玻璃，莱姆斯不是很想看那个时候自己的脸，但小天狼星的焦急很真实，然后还有小天狼星撞到头莱姆斯帮他揉了揉的那时候，真会拍啊，莱姆斯感慨，时机把握地就像他们是相处了几年的恋人，下一张是同天他们去诊所，这人是住在他们家门外了吗？

后面还有一些，莱姆斯继续看下去，小天狼星突然说了一句，“不止她一个人有钱。”
莱姆斯忍不住腹诽道，对对对，你也有。然后小天狼星就接着说，“雷古勒斯找了个简单的办法，他直接让人去找她找的跟拍的人，就是贝拉特里克斯，然后买通了他，就这么简单。”
莱姆斯终于叉起一块肉吃，有些凉了，但味道真的不错，“还是不对啊，如果他买通了，这些照片为什么会被发出去？”
小天狼星冷笑了一声放下手机，“因为我亲爱的弟弟觉得这样对事情的推动有帮助。”
“我觉得我最好不要去想对哪件事有帮助。”莱姆斯低下头继续看着手机，“你不好奇他们说了什么吗？”
“对我外貌的赞美我已经听够了。”小天狼星吃着莱姆斯做的土豆泥说，“很无聊。”

莱姆斯对他过度的自我认同习以为常，甚至十分认同，“这次有些新的。”莱姆斯故作玩笑地说，“他们都在感慨你的深情。”
“深情？”小天狼星饶有兴趣地看向莱姆斯，这个词从莱姆斯嘴里说出来评价他可不容易，“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把我哮喘发作和我们去诊所还有几天没出家门联系在一起，认定你这几天一直都在照顾我。”莱姆斯说着看了一眼这几天都在用洗碗照顾自己的小天狼星，小天狼星过分好看的眼睛里透露着笑意，“哦，我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理解，莉莉真是了解他们，不是吗？”

“还有我们今天去超市新鲜出炉的照片。”莱姆斯说，默默对着其中几张按下保存键，别嘲笑他，他上一次就这么做了。
“我看到那些了。”小天狼星说。
“他们评价你坐在副驾驶的样子像被强行带出门的大狗。”莱姆斯笑着说，“原话是简直不敢相信S会坐着这样的车出门，还是副驾驶。他们已经开始怀念上一次那个大家伙了。”
“你喜欢吗？那个大家伙。”小天狼星反问他，莱姆斯没有抬头，“我？没什么感觉，够用不就行了吗？”
“还有人把你趴在车顶要清单那张评价为撒娇。”莱姆斯念出最后一句锁上手机屏，“撒娇”这个词对他的杀伤力太大了，他完全没办法把这个词套在小天狼星的脸上，虽然这家伙经常做这种事，“明明就是耍赖。”
“你们越说我越像大型犬了。”小天狼星也不恼，他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被和莱姆斯放在一个语境下讨论，这是毕业后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毕业前也很少发生。
“你不是吗，大脚板？”莱姆斯开了一个拙略的外号的玩笑，小天狼星开心地笑起来，“大脚板很荣幸得到认同。”

“所以这件事算解决了？”莱姆斯问完就后悔了，他好像对这件事表现出了过多的关注，他安慰自己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但他仍然觉得不该比小天狼星显得更热心。
“哪件事？”小天狼星嚼着肉口齿不清地问他。
莱姆斯有些回答不上来，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至少你可以去工作室了是吧？”
小天狼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莱姆斯要提出让他搬走，他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大脑里闪过了三四个理由都没来得及抓住，“其实我还想休息几天，你嫌我烦了？”
“对。”莱姆斯表情看起来很凝重，“有你这么一个不需要工作的人每天在家里晃来晃去我心里很不平衡，为了我们的身心健康我建议你快点去做你的订单。而且你们不是还计划今年办作品展吗？”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小天狼星“哦”了一声低下头，“知道了，还没做完，詹姆会杀了我的，我明天就去仓库。”

“你现在是把大部分工作都放在仓库了吗？”莱姆斯问他，小天狼星在大概一年多前买了一处废弃的仓库，前一任主人是做摩托车改装和维修的，至于为什么干不下去莱姆斯并不知道，但反正小天狼星很喜欢那个地方。
“差不多吧。”小天狼星思考了一下，“有些工作太扰民，在工作室做总被投诉。”
“工作室只画画了？”
“反正詹姆的东西越来越多，留些画具在那边就够了。”小天狼星解释道，“你要去玩吗？”
“去仓库？”莱姆斯愣了一下，他几乎没在小天狼星的雕塑作品完成之前参观过，粉尘对他肺的负担太大，只有很少几次，莱姆斯去他们工作室玩的时候，透过玻璃门看过小天狼星最后完成细节的步骤。
“呃，不。”小天狼星也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仓库简直是谋杀莱姆斯的利器，他搞的乌烟瘴气的石头粉和木屑，还有原本还没散尽的机油味儿，大概不知道哪儿长了苔藓他都不知道，或者还有发霉的地方？他不知道，仓库太大了，能遮风避雨就行，“去工作室玩，你很久都没过去了，詹姆最近做了一个新的装置，得瑟地不行，我说他那个组装之后肯定不行，你去看看？”
“过几天吧。”莱姆斯放下刀叉表示自己吃完了，“虽然你做了晚餐，但还是麻烦你洗一下碗，我得去。”
“赶稿。”小天狼星点点头，莱姆斯歉意地笑了笑，“麻烦你了，明天我来做。”
“没关系。”小天狼星指了指自己的盘子表示自己还没吃完，让莱姆斯放心地去工作。

等莱姆斯离开后，小天狼星打开自己的手机，切回和雷古勒斯的对话界面：把照片打包发我一份。
他有的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一种他从那些照片里也能看到的错觉，似乎莱姆斯对他有着异常的温柔，似乎不论他做什么，莱姆斯都会在哪儿温柔地看着他，在适当的时候揉上他的头，或者无奈地向他妥协。
这会给小天狼星一种被爱着的错觉，而这种错觉让他上瘾，让他想把莱姆斯留在身边，让那一纸证明真正地把他们绑定在一起，让他再也不用担心莱姆斯会赶他走。
似乎勇气迟来了五年之后终于出现，他甚至现在就想去问问莱姆斯，愿不愿意以后跟他一起，无论是一起工作还是生活。

“莱姆斯。”他大声喊着心里在想的名字，然后站起身往书房走。
“怎么了？”莱姆斯在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打开门，两个人似乎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对视，小天狼星咧嘴笑起来，“我在想，要不然买个洗碗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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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掉灯之后莱姆斯才又拿出手机，这对眼睛不好，他知道，但有些事就是只能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才有勇气去做。

他再一次打开那个标签，热度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高了，小天狼星昨天的时候发了一副很久前画的油画，虽然他自己并不满意，但他的粉丝还挺喜欢的，莱姆斯也挺喜欢的，照例点了那个心形的图标，然后这就也被当成了证据，和小天狼星的那幅画一起在推特的界面上漂浮着。
莱姆斯庆幸小天狼星不像他的粉丝们那样，不然他躲不开这样蛛丝马迹的追查，躲不开细节到每一篇帖子有没有点赞，躲不开詹姆不经意拍下的照片中有怎样的眼神，躲不开对于过去七八年间每一次交集的细究。
他重新找到那些照片，点开评论最多的那条帖子，然后开始认真看那些评论——不是针对小天狼星的那些，他很在意别人如何评价他，或者他们可能存在的关系，他始终在意，因为是小天狼星。
莱姆斯始终觉得自己没勇气站在小天狼星身边，无论是作为合伙人还是别的什么身份，詹姆和小天狼星可以肆意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受莱姆斯在意的那些外界条件的约束，不用担心明天没饭吃或者没钱买药，也不用担心太久卖不出作品会被人忘记。这就已经足够让他羡慕了，而小天狼星身边从没站过其他人，他也想像不到什么人能得到小天狼星的青睐。

评论区还是大部分都在感慨小天狼星的眼神或者肢体动作有多么亲昵，莱姆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如果一切建立的前提都是假的，那他们又能看出什么真实的东西呢？他又往下划了划，终于有人提到他，不知道是喜欢他作品的人，还是小天狼星的粉丝有如此强的行动力，找出一张很久前为了做宣传拍的他画画时的照片，证明他是个左撇子，以此来解释他在地铁上可能只是因为工作摘掉以后忘记戴上戒指。
这样说也没错，莱姆斯心虚地翻了个身，继续看有没有提到自己名字或者人称代词用复数的地方，终于被他找到了想象中就应该出现的评价：看起来很普通，总觉得不太搭。
下面是一连串附和的话，包括并且不限于评价他们俩的风格天差地别，工作毫无交集，除了一起上学之外再无共同点，还有外貌——没人能配得上小天狼星的那张脸。
虽然也有反对的声音，不过也都是出于尊重和恋爱自由的角度，莱姆斯也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角度来解释小天狼星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这种荒谬的可能性，毕竟他对他的吸引可能还没酒吧钢管舞的那根管大。
至于那些让人误会的眼神和动作，那就只是因为他是小天狼星罢了，长成那样一张好看的脸，看谁都是一样的深情的。
莱姆斯把手机锁屏放在一旁，决定忘了今晚自己干的这些蠢事，这些事都可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们都会回到正常的生活当中，而他很快就会像之前一样不再在乎这些。

生活回到正轨的一个标志是重新开始拥有固定的节奏，小天狼星的机车成为莱姆斯家楼下的新住户，进门的柜子上也空出一块地给小天狼星放头盔，除了偶尔这个富二代会撒泼打滚要休息一天，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过上了一种颇为像普通合租舍友只有晚上才能见面说上几句话的生活。
一般小天狼星如果出门去工作中午就不会回来，大部分时间晚餐都是莱姆斯做一些简单的食物，然后小天狼星负责把餐具收进洗碗机，或者偶尔，小天狼星在外面买些食物回来，莱姆斯负责收拾垃圾。哦，是的，他们还是装了洗碗机，莱姆斯不愿意，但小天狼星总有办法说服他，上门的工人叮叮当当了一整天，他们就过上了解放一半双手的生活，虽然莱姆斯怀疑小天狼星给工人加急的费用比原本的安装费还要高。
他们的聊天记录和通话次数都急剧增加，仿佛又回到了还没毕业的时候。那时候莱姆斯就总是窝在宿舍或者画室里不出门，而小天狼星和詹姆在整个伦敦四处乱逛，彼得奔波在各处实习，找工作，莱姆斯早早就确定了要继续做绘本，不过后来被当时带他的编辑骗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毕业后几年他们没有从前那样亲近，尤其是莱姆斯和彼得工作还没稳定下来的时候，他们两个疲于奔命，而另外两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还在追求艺术与个人实现，在他们想去酒吧放松的时候莱姆斯要准备第二天见甲方，在他们想一起去旅行采风的时候莱姆斯要紧赶慢赶在截止时间前交稿，原本几瓶啤酒就能坐在一起念叨一晚上的四个人，最终还是把每月一次的聚餐变成了例会，从餐桌前离开就继续各自奔波。
但重新生活在一起，就像回到大学的宿舍，甚至比那时还要更亲近，没有让他们有丝毫的别扭，似乎一切就本该是这样，莱姆斯就该早起之后做两杯咖啡，小天狼星也就该为了莱姆斯健康的作息放弃一些夜生活的爱好，莱姆斯就该开车载着小天狼星去采购，小天狼星也就该习惯性地放下那些莱姆斯会过敏的食物。
不同的生活节奏和工作内容会让他们渐行渐远的那种感觉消散不见，连彼得都能自然而然地问起小天狼星有没有给莱姆斯惹麻烦，害得莱姆斯拎着他的耳朵给邻居道歉。
就仿佛他们一直这样生活，也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小天狼星把头盔甩在桌上的时候，詹姆带着一脸八卦的表情凑过来问他，“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最复杂的那个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部分要等到时候布展的时候再调整，你干嘛那种眼神？”小天狼星被突然靠近的詹姆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胸脯摔在椅子上，“莉莉终于把你的脑子打坏了？”
“我看是你的脑子坏了。”詹姆坐上桌子说，“我不是问你这个进展。”
“你最近天天催我确定展出的作品，不是这个进展还有什么进展？”小天狼星拎起头盔作势要砸过去，詹姆夸张地大叫着躲开，“我是在关心你的生活！生活！你和莱姆斯之间就没什么进展吗？你都快把家搬过去了！”
就算别人不知道，詹姆也不可能不知道小天狼星的心思，毕竟还是他帮小天狼星住进莱姆斯家的，小天狼星隔三差五就拿几件衣服走，现在他的衣柜怕是都要被搬空了，尤其是上周，詹姆发现小天狼星连游戏主机都带走了，瞬间有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你说这个啊。”小天狼星突然笑起来，甚至越笑越停不下来，身子后仰得几乎要载过去，詹姆一脸嫌弃地踢上他的膝盖，“别装了，再练十年你也骗不过我。”
笑声戛然而止，小天狼星一脸严肃地坐起来，“什么进展都没有，我该有什么进展？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讨厌我！”
“莱姆斯怎么可能讨厌你！”詹姆几乎跳起来，“我确实不知道他对你有没有那种意思，他喜欢的类型好像挺杂的，不过他确实喜欢你这个性别，对吧！”
“非常有帮助，詹姆。”小天狼星冷笑着说。
“但他绝对不可能讨厌你，不然他怎么能忍受你吐在他车上，而且之后还不嫌弃去接喝多了的你？”詹姆跳下桌子拍着胸脯说，“相信我，我绝对知道怎么样是讨厌一个人。”
“是啊是啊，你在这方面确实很有经验。”小天狼星想起詹姆第二次见面就被莉莉在头上打出一个包的画面，这句话绝对不是敷衍，“但也许……是因为你也和我在一起？”
“还收留你在他床上睡？”詹姆反问他。
“可能就是因为他毕竟有耐心？善良？”小天狼星仔细思考，“你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病，他肯定会养一屋子猫猫狗狗的，那些生病了被抛弃的没人爱的小可怜们。”
“这些形容词里你至少占了两个。”詹姆说，“所以某种角度来说你也是被他收养的猫猫狗狗。”

“但他不喜欢我这样的，你记得吗？他那个前男友，西装革履在金融城上班的那个。”小天狼星对这个人耿耿于怀，他想不通莱姆斯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类型，但又觉得或许确实莱姆斯就会喜欢这种稳定的类型，而不是他。
“那是他前前男友。”詹姆纠正他，“他前男友比你还疯，那个鼓手，你不记得了？纹身纹到那个部位的疯子。”詹姆做了个动作惹得小天狼星嫌弃地摆手，“我总是不记得这个人，那段时间我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
“可能是因为你们两个气场不合，第一次见面你就把他喝桌子下面去了，然后莱姆斯带着他回家。哦！我知道了！”詹姆恍然大悟，却只是得意地笑着不肯说，小天狼星又一次把头盔拎起来，“别卖关子。”
“看在你帮我追莉莉的时候出了不少力的份儿上。”詹姆安抚地揉了揉小天狼星的头发，虽然小天狼星觉得他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头发搞的和他的一样乱，“第一次见面你把他喝到桌子下面，然后莱姆斯就把他拖上车带回家了，当时你也喝多了，但是他没带走你，你肯定是受刺激把那段记忆删掉了。”
小天狼星一脸“你就编吧”的表情看着他，詹姆言之凿凿，“你别不信，而且之后莱姆斯就没带他和我们一起吃过饭了，所以你没什么印象也是正常的，我们去他驻场的酒吧喝酒的时候，你说你有事，没有去，你也忘了吧？”
“我怎么会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小天狼星嘟囔着说。
“我早该发现的。”詹姆懊恼不已，“你连我都瞒？！还瞒了这么久！”

“莱姆斯是我们朋友。”小天狼星没说完接下来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是朋友，所以注定亲近，也注定多了些顾虑，想到会出现的种种可能——在小天狼星设想里没有好的那一种，想到他自己算得上混乱的过去——他其实觉得还好，但不确定莱姆斯会怎么想，再想到布莱克一家的遗传……
“我并不会因为你看上自己的朋友就瞧不起你的。”詹姆贴心地说，但语气就像招小天狼星去揍他。
“滚。”小天狼星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詹姆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理智，我有办法帮你。”
小天狼星脑子里不受控地浮现出詹姆追莉莉时那些糟糕的他们拦都拦不住的“好主意”，狠狠地摇了摇头，“多谢，但是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他推开詹姆拿着头盔往外走，“我今天去仓库干活儿，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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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的计划开始得悄无声息，没人知道他是何时做下了何种决定，只是在某一天，他往快拍里转发了莱姆斯最新的一条帖子，是他很喜欢的充满莱姆斯个人风格的画，甚至为此专门创建了快拍合集，命名为“MOONY”。
莱姆斯最近没怎么出门，新发出的速写都是从书房的窗户里看出去的视角。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留下片刻剪影在莱姆斯的画里，而莱姆斯突破时空让他们聚在一起，连同路过的猫咪和暂作停歇的鸟，似乎在某个空间里，这条街一直这样热闹。
他极喜欢莱姆斯带着爱意观察人类时候的作品，似乎那些人从普通的生活里走出，驻进他的画纸上，小天狼星自认为这是他做不到的，因为他不爱人类，厌恶繁忙，
但他爱莱姆斯。

软件里最上一排的圆形图标里出现新的头像时莱姆斯还没注意到，直到他快速地翻看那些快拍——多数没什么意义，他会给发自己生活的朋友点赞，至于工作的部分，还是把赞留在一些看得到的地方比较好。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画，昨晚新发的那一条帖子，他又仔细看了一下，一般这样做的只有彼得和后来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行，但显然屏幕左上角那个小小的园里不是他们的头像，是小天狼星。
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把午餐喷出来，小天狼星出去了，他当然，会在捅了篓子之后远离风暴中心，莱姆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出那通疑问的电话，小天狼星想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他对自己这样说，同时也警告自己不要去好奇任何互联网上的反应。
在各方的视而不见之下，这件事似乎就变得正常，小天狼星到晚餐后才回来，没跟莱姆斯说，只是用一种缓慢的节奏敲在门上，敲了好久才被莱姆斯发现。

“不是有钥匙吗？”莱姆斯打开门问，小天狼星踉跄着掉进来，莱姆斯忙不迭接住他，发问的语气带上了不确定，“喝多了？”
答案是否定的，即使小天狼星没有回答，他身上没有酒味，带着些仓库里机油和他那些石料混合的味道，莱姆斯推了推他，小天狼星把脑袋埋在人肩膀上不肯走，闷闷地说，“没有。”
“那怎么了？”莱姆斯支撑着他的重量，心几乎要提在嗓子眼，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紧张。
“就是有点晕。”小天狼星闭上眼睛，莱姆斯今天都没出门，穿的还是今早他离开时那一身衣服，上面有莱姆斯的味道。
“我扶你去床上。”莱姆斯说得不容置疑，小天狼星也没有反对，于是莱姆斯拖着人的胳膊别扭地往床的方向走，这个时候屋子不大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虽然费了些力气，但好在没把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怎么了？”莱姆斯把人放在床上，小天狼星自己往后退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没事，就是……”
“眼睛怎么这么红？”莱姆斯突然弯下腰，棕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天狼星，他一只眼睛异样地红着，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打输了架回来。
“没，没事。”小天狼星下意识地抬手揉眼睛，又被莱姆斯把手抓住，“你受伤了。”
小天狼星知道迟早会被发现的，但没想过是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做就露出马脚，他伸着手给莱姆斯检查，看着莱姆斯神情凝重却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心里打鼓。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等莱姆斯的电话，但第一个打来的是詹姆，他大呼小叫地在电话那端说，“你这样会掉粉的。”
“反正他们也不买我的画。”小天狼星这么回他，开着扬声器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桌面上铺着算不上整齐的草稿，他在上面画画，轮廓，形状，不同角度的细节，他打算做一组新的雕像，没有人对这个计划知情。
詹姆挂掉之后他继续等待，他不在乎网络上的声音，但莱姆斯似乎在意，那他就应该打来问问，问他是新的计划还是又一次突发奇想，就像他关注莱姆斯的主页那样。但是没有，莱姆斯应该在午餐时间看社交软件，按照小天狼星的预想，电话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打来，为此小天狼星准备了几种说辞，一种比一种无赖，但一种都没用上。

他打算先做一个试试手感，只是试试，所以什么防护用品都没戴，反正他用的是木头，他当时是这样想的，没他平时用的那些石头危害大，于是他就上手了，砂轮卖力工作，小天狼星目不转睛，这一步没出什么岔子。然后他拿出他熟悉的老朋友，从不重要的边角开始感受手感，比他平时用的石料柔软太多。
意外就该在这种他放松神经的时刻出现，他思绪飞了一半去想莱姆斯为什么还没给他打电话，然后习惯让他下手重了一些，木屑飞溅在他眼睛里，瞬间影响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慌乱中凿子在手掌划出伤口，血滴在他画了好几个版本的草稿上。
一团糟。

小天狼星手忙脚乱地处理了现场，眼睛止不住地流泪，手心里的血还没凝固，疼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湿淋淋像不小心掉进河里的狗，他伸手拿起手机，半干的血在屏幕上留下指纹，但是他不知道该打给谁。
打给莱姆斯吗？说什么？受伤了来接他？小天狼星不想被他看到这样，虽然是迟早的事。打给詹姆？说不定他正在和莉莉约会，他不想打断他们的电影或者晚餐或者随便什么约会时间。
他忍了忍，坐在椅子上休息到可以站起来，在手机上打了车等司机来接他，然后拒绝了司机要把他送去医院的好意，只是爬上三楼就用光了力气，钥匙被他落在仓库，他甚至都不记得有没有关灯，但不重要，他到家了。

“走吧，去医院。”莱姆斯松开他的手站起来，转身朝卧室走去，小天狼星呆滞了一下才回答，“不用了吧，已经不流血了。”
“伤口太深了。”莱姆斯拿着一件外套出来，一边穿一边朝小天狼星伸手，“你还有力气吗？还是我背你下去。”
“开什么玩笑。”小天狼星小心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自己起来，又因为头晕晃了晃，莱姆斯托住他的胳膊，“别说你不想去。”
“知道了莱姆斯妈妈。”小天狼星低下头，眼睛莫名其妙涌上酸意，他用力眨了眨，抬起胳膊脱离莱姆斯的掌控，“走吧。”

夜晚医院的奥义就是只要死不了都去老老实实排队，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莱姆斯陪着小天狼星坐在长椅上等着，小天狼星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在犯困，现在又在不停地眨眼，莱姆斯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头，后脑的头发没有平日里那样蓬松，被汗打湿过之后像蔫儿了的菜叶贴在头皮上，莱姆斯帮他抓松，然后轻声说，“你可以睡一会儿。”
“我还不困。”小天狼星摇摇头，后仰着靠在莱姆斯的手掌里，那种错觉再一次出现，他开始想象如果他现在想讨一个吻是不是也能成功。
于是莱姆斯跟他聊天，聊今天楼上的小猫咪走错了路，在他们家门口执着地喵喵叫，莱姆斯没忍住摸了几把，然后抱着她上楼，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在家，发出短暂的一小声惊叫接过小猫朝他道谢。
小天狼星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他不在乎楼上的小猫咪为什么跑了出去，他在想为什么莱姆斯还不问他。
然后莱姆斯说他的工作，编辑打来电话问他进度，暗示他是时候去公司审稿，莱姆斯收回自己放在小天狼星身后的胳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们这个习惯跟詹姆学的，四个人都如出一辙，“她这次肯定要失望，我最好提前想个理由，或者再画个方案出来。”
小天狼星看过那些画，穿着黑色雨鞋举着宝剑的小女孩，金色柔软的头发有些乱糟糟地从麻花辫里支棱出来，“她绝对会满意的，不会有什么比爱丽丝更符合作者的内核。”
“但风格确实是太老套了。”莱姆斯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嵌进去的灯。
“盲目追求创新才更可笑。”小天狼星回答他，他还是没问，小天狼星想，然后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你就没想问你什么？”

“问你什么？”莱姆斯思索了一下，“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如果你让我保证不告诉詹姆也可以，但我不保证他自己不会发现，他一向热衷于发掘你犯蠢的黑历史，让他在你们斗嘴的时候可以占上风。”
“我不是说这个。”小天狼星小声说，“虽然是挺蠢的，别告诉他，不然我就没办法嘲笑他工作的时候不戴手套把手指烫了的事故。”
“你看起来比他忘记的还要多。”莱姆斯评价。
“哦，是啊，下次不会了。”小天狼星转了转眼睛，真该死，他眼睛里现在还有异物感，“然后……”
“然后？”莱姆斯转头看向他，小天狼星闭着眼，他太难受，也太困了，“我以为你要问我什么。”

“你是说你转发了快拍。”莱姆斯很清楚小天狼星的暗示，从见到小天狼星开始，他就隐隐约约觉得小天狼星在等他提起这件事，“你做你想做的事。”这就是莱姆斯要说的了，没什么严重后果，小天狼星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更何况只是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转发了一次快拍，虽然是第一次，但每个人都有第一次。
“你不觉得讨厌吗？”小天狼星问他，他想睁开眼睛看莱姆斯的表情，又担心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最后还是闭着眼。
“为什么？因为转发了我的？给我带来流量说不定还会带来工作？”莱姆斯笑着说，“这只是很正常的社交软件互动行为，如果有些人要给他附上特定的意义，那就让他们去想吧。”
但我想让你觉得特殊，小天狼星没说出口，只是沉默，沉默到莱姆斯以为他睡着了，但他不争气的肚子突然响起来，不是一两声，而是奏鸣曲。
小天狼星红了脸，但莱姆斯只是温柔地问他，“饿了？没吃晚饭？”
“嗯。”小天狼星回答，其实午餐也没有吃。
“估计还要等好一会儿。”莱姆斯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肚子刚刚的独奏表演实在让小天狼星说不出拒绝，他其实更想让莱姆斯陪着他，饥饿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觉得他要睡着了，“好。”

莱姆斯找值班的护士交代了一下才离开，他可不放心小天狼星一个人在这儿，哪怕他是二十六岁的成年人而不是十六岁，说真的，莱姆斯毫不怀疑等到他三十六岁时还是这样。
盛夏的夜晚十点天还是亮着的，太阳努力散发最后一点力量，这力量还能维持半个小时才能下班，但店铺不会因为太阳加班而加班，他坐在车里查着地图，周边所有能找到的可以提供食物的地方都关了门，他不想拿便利店的速食糊弄小天狼星，最后找到一家车程十分钟的快餐店还开着门。
等他拎着热乎乎的食物回来，远远就看到小天狼星仰头歪着靠在椅背，右手抓着受伤的左手放在腿上，不用猜都知道他睡着了，莱姆斯站在他面前权衡人的两种生理需求的权重，最终决定把装了汉堡炸鸡的纸袋放在一旁，自己脱下外套给小天狼星盖上。
然后他紧挨着小天狼星坐下，拿出手机打开小天狼星的主页，看着那个突兀的“MOONY”发呆。

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一种偏爱了，并且以为这种偏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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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揉着脖子醒来，人还没清醒，就感觉到莱姆斯用指尖压着他的左手，刚刚简单处置时缠上的纱布隔绝了两个人的温度，小天狼星迷迷糊糊睁眼，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嘟囔。
“前面还有两个人。”莱姆斯见他彻底醒了，松开他的手腕站起来，“我去加热一下。”
小天狼星还不知道他买了什么，他动了动身子坐直，身上衣料的摩擦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的外套？”他还有些迟钝的大脑转了一会儿，“我不冷，也不用热了，买了什么？我快饿死了。”
莱姆斯把快餐的牛皮纸袋拎到他面前，“凉了可不好吃。”
小天狼星伸手接过袋子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拿起莱姆斯的外套，有样学样地举起来，“你着凉了可不好受。”

一只手做这个并不方便，莱姆斯弯腰去拦着从小天狼星膝盖上掉下来的纸袋，小天狼星举起的手刚好撞在他下巴上，两个人都愣了一瞬，小天狼星有些呆滞地道歉，莱姆斯没当回事，只是问他，“真的就这么吃了？”
“快饿晕过去了。”小天狼星扔举着莱姆斯的外套，等莱姆斯接过去之后他才又拿过那个纸袋，里面是他习惯吃的汉堡，他拿开上面的面包片，没有加酸黄瓜，于是他咧开嘴笑起来，顺手拿了一个鸡翅塞给莱姆斯。
“我不饿。”莱姆斯用手挡了一下，“前面还有两个人，吃完很快就轮到你了。”
“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小天狼星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也不管到底谁需要转移注意力，然后别扭地用一只手举起自己的汉堡，他平时没觉得这件事一定要用两只手，之前还能边吃边玩手机来着。

经过一个简单的外科手术之后，小天狼星滑稽地吊着自己的胳膊出来，莱姆斯作为家属陪他一起去听医嘱，小天狼星全程心不在焉，莱姆斯则细细地在备忘录上一条一条记下来，认真询问注意事项和拆线时间。
小天狼星打了麻醉，整条胳膊都有一种奇怪的酸胀感，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被一边的莱姆斯从余光里看到制止，于是小天狼星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任由自己盯着莱姆斯的侧脸神游。

“你运气不错，伤到一点肌腱但没到要做手术的程度。”他们回到家已经是凌晨，莱姆斯态度强硬地让小天狼星坐在床上准备对他耳提面命，“缝了五针，最近不要用你的左手，要是忍不住的话，明天去医院给你领一个夹板。”
小天狼星乖巧地点头，麻药的劲还没散去，困意已经又聚起来，莱姆斯叹了口气，“不要碰水，穿衣服的时候要小心。算了，你要帮忙的时候喊我，我今晚不关门。”
小天狼星又点头，“那我也不关门了。”

“你睡吧。”莱姆斯看他困的不行，自己也打了个哈欠，“我明天要去公司，我喊詹姆过来照顾你。”
“不用。”小天狼星全身都在拒绝，“我自己可以，左手不是我的惯用手。”
“那你定外卖吧，不用收拾，不要碰水。”莱姆斯不放心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应该在家里装一个宠物监控。
“知道了知道了。”小天狼星眨了眨眼，伸出右手推着莱姆斯出去，“我困了，晚安。”
“晚安。”莱姆斯站在门口，看着小天狼星坐回床上，“要帮你换衣服吗？”
小天狼星被吓了一跳，清醒了一半，他迟疑又缓慢地摇头，“你想帮我？”
莱姆斯后退一步，手还留在门里，“那我帮你关灯。”

第二天莱姆斯顶着黑眼圈走进公司，收获了编辑同情但带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的微笑，他大概能猜到缘由，毕竟手指上的配饰太过显眼，但他只是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手稿，电子版，预览图，还有一些他觉得没什么用但有人觉得有用的理念。
他们友好地沟通了一些需要修改的细节——如果只是一些和细节就好了，莱姆斯把每一条都仔细记下来，并且拜托编辑把录音发给他，进行完所有的一切之后回到工位，立刻围上来一群期待他说点什么的同事们。
有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鉴于圈子本身就不大，所以还是挺大的，莱姆斯故作矜持了一下——主要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举起手说，“就是这样。”
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同事们就发出欢呼，仿佛这是一件什么值得被庆祝的事，莱姆斯被围在中间陪着大家笑，大概附和了一些祝福的话，他记不清了，只觉得脑子疼。

编辑此时如天神下凡一般喊他去办公室，说是还要商量一些细节，莱姆斯如释重负，从人群中挤出去，还不忘带上自己的手机和电脑。
“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编辑看着莱姆斯疑惑的眼睛笑得开心，“只是人事那边让我确认一下你什么时候休婚假。”
“婚假？”莱姆斯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这件事，谁会去想？为了一场假的——法律上是真的——婚姻休婚假？
一个人能休几次婚假？莱姆斯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这个问题，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受小天狼星影响，他自己怎么会想这么无厘头的问题！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回答，莱姆斯思考了一阵，看起来就像真的在盘算什么时候休假比较合适一样，“等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吧。”他说，“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也想休息一阵了。”
十分得体的回答，从编辑的表情里能看出这一点，她微笑着点头答应，“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这个项目不管的，放心，我会安排好你的工作。”
你怎么安排？莱姆斯十分好奇，他们都只是打工的机器，尊贵的甲方和出钱的顾客决定了一切，但他没问出口。
“走吧，中午也没吃东西，我们去吃个晚餐然后喝一点。”编辑整理她自己的包就像要去逃亡，他们中午当然没来得及吃，和有礼貌的人交流也并不会减少工作量，莱姆斯原本想答应，他一向会答应的，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家里还等着一个人。

小天狼星举着爪子跟他道别的画面没来由的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所以莱姆斯只能抱歉地拒绝，“啊，不了，我还有事，急着回去。”
“你丈夫是吧。”编辑了然地点头，用阅尽少女漫的双眼注视着他，“新婚总是这样的，新婚快乐。”
“谢谢。”莱姆斯尴尬地笑着离开，在走出公司擦得干净到仿佛二次元的玻璃之后长出一口气。

小天狼星原以为自己会享受莱姆斯不在家的一天，毕竟通常都是反过来，在早上送走莱姆斯之后他就兴冲冲地准备过一些自己的生活——特指在莱姆斯家里，但事实完全相反，只过了一个上午他就觉得无聊，而且烦躁。
失去一只灵活的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让人难过，首先他不能一只手喝酒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吃薯片，当然他不能喝酒，这已经让他失去一部分快乐了，然后他还没办法在喝乳酸菌饮料的同时吃薯片，这导致他把薯片撒在了地毯上，莱姆斯不会怪他的，但他还是艰难地——吸尘器不应该原本就是单手使用的工具吗——用吸尘器解决了这单小麻烦。
电视里的电影还没播完就到了午餐时间，午餐和电影都让人感到无聊，二者选一个的话，小天狼星选择站起身去翻看冰箱，挑了一盒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的牛肉千层面塞进烤箱，结果味道糟透了，像牛对着千层面泄愤而不是贡献自己，芝士也一团糟，看在他用勺子就可以用餐而且不需要洗碗的份上小天狼星原谅了它。

饭后再次路过电视的时候，电影还停在那一帧糟糕的画面上，小天狼星皱起眉关掉了电视，长出一口气仿佛关掉使用无线信号对他进行精神污染的源头，然后他把自己栽在莱姆斯床上，啊，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床，不然莱姆斯不在家的快乐要体现在哪里？
他躺在莱姆斯的穿上，眼皮开始忍不住打架，然后他突然想到有个人出门前对他耳提面命，十分凶残，警告他如果不照做回来就会剁掉他的手——最后这句是小天狼星编的，他不得已又爬起来，去客厅喝掉了莱姆斯给他留在餐桌上的小药片，才又回到莱姆斯床上。
这就对了，他昨晚没睡好，断断续续被自己的不当睡姿疼醒，为了避免自己压到手不得已举过头顶结果举太久整条手臂都是麻的，但他现在躺在莱姆斯床上，他不用在意睡姿就能睡着。

再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小天狼星如获新生，这才是有意义的睡眠，他忍不住感慨，然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方向，莱姆斯的衣柜门打开着，一定是他早上走的太急忘记关了，不过这也给了小天狼星机会，让他满意地眯着眼睛看着被自己衣服占走一半空间的衣柜。
最开始只是詹姆给他带来的那几件，客厅也没有能挂衣服的地方，莱姆斯就帮他挂在了自己衣柜里。
谁知道你这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衣服到底有多贵。莱姆斯是这样说的。
后来小天狼星就理直气壮地把那些蚂蚁搬家带回来的衣服也都挂进去，莱姆斯不得不整理了一些换季不用的衣服收进箱子里，但也没有阻止他。
所以这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俩的衣柜，这本来就是他们俩的衣柜，他们共同生活的证据。

小天狼星欣赏了一会儿之后翻身下床，这个动作他做得小心翼翼，大多数时候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掌，这比他感受得到要好得多，证明它在安安静静地愈合而不是出什么别的乱子，他去卫生间解决了个人问题然后洗了手，虽然只有一只手还是认认真真地洗了两次，然后他蹑手蹑脚，缓慢但坚定，努力不发出声音地，打开了莱姆斯的书房门。
他这可不能算偷偷进去，小天狼星在心里想，莱姆斯只说他在里面的时候要敲门，可没说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能进去，而且小天狼星也不会在里面闯祸，就算他想，现在的客观条件也并不允许。
所以他理直气壮，在打开门之后大跨步迈向莱姆斯工作坐的椅子上，放肆地转了几个圈，哦，比他自己的那把舒服多了，詹姆那套贵就好用的理论绝对是错的，他要问问莱姆斯从哪里买的。

小天狼星慢慢停下来，他只有一只手能扶着自己所以没打算把自己转晕，然后慢慢观察起莱姆斯的工作台来，因为惯用手的问题，莱姆斯的那些画具都收纳在小天狼星不方便拿取的位置，小天狼星转过身伸长了手拿出几只铅笔来，莱姆斯最近比较常用它们，经常会不注意把颜色蹭在自己的脸上，这样看来小天狼星的机会很多，但他都忍住了，他不想让莱姆斯觉得自己那样轻浮，所以他只是在他们在客厅遇到的时候提醒他，或者在吃饭的时候拦着不让他把那些粉末吃进嘴里。
他最后拿着铅笔坐在窗边，那有一个画架，还有莱姆斯准备好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画的画纸，莱姆斯窗外的风景确实不错，有一个小的但精心设计过的街心花园，有整齐的排屋和远处的教堂顶，他比划了几下，开始在画纸上起稿，就像莱姆斯平时会做的那样。

莱姆斯到家的时候有些喘，他回来晚了，堵车让他错过了原本想搭的那趟火车，而下一趟火车在一个半小时之后，车速也不如原本的那趟快，但出人意料的，他在火车上一直摆弄手机，小天狼星却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这就不免让人担心了，一个上蹿下跳的小天狼星固然惹人心生烦恼，但过于安静更令人害怕，这家伙完全没消息的时候总是走在折腾别人或者折腾自己的路上，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极有可能是两者一起折腾，所以莱姆斯下了火车就往家跑，站在家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才迈进去，确保自己看到什么场景都不会暴跳如雷。

走廊里没人，鞋还像他出门前那样摆着，客厅里没人，电视没开，床也空着，人不在厨房，也不在自己的卧室，不过多了一点线索——床被人搞皱了，不是说他平时有多么整洁，但太皱了，床单上几乎出现了一个漩涡。
卫生间还是书房？莱姆斯转过头，落日从窗外洒进来，映出小天狼星小半个侧脸，他的头发乱糟糟在脑袋后面顶着，好像还插了只铅笔？
小天狼星没意识到莱姆斯回来，莱姆斯就站在书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担忧的心情安定下来，似乎终于确认这个人会在家等着自己，等到夕阳西沉，安安静静坐在如画的风景里画着他的画。

莱姆斯走近他，小天狼星正举着一支浅色的彩铅给素描加上光影，受伤的左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听到他走近，小天狼星手顿了一下，转过头，然后背对着窗外红得发紫的天空朝莱姆斯绽放出一个笑，“回来了？”
莱姆斯只是“嗯”了一声，他被这个场景击中，几乎说不出话，小天狼星跺了跺脚站起身，“是不是回来晚了？”
“抱歉，我误了车。”莱姆斯解释道，“你吃晚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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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感染也没发炎。”莱姆斯托着小天狼星的左手给他把伤口的分泌物擦掉，然后再擦上一点药，下意识轻轻吹了一下，小天狼星的手指收缩了一瞬，被莱姆斯用指尖按住，小天狼星有握住他手的冲动，只差一点点，手指滑动，收紧，他们就能十指相扣，但他做不到，掌心的伤口限制了他的动作，就像他的身体里布莱克的那一部分限制了他去抱他。
“明天应该就可以碰水了。”莱姆斯丢掉手里的东西说，“但别碰清洁剂，还有，别用力抓画板。”
“我努力。”小天狼星笑了一下，不舍得收回自己的手，但莱姆斯已经松开他站起来，“早点休息。”
“晚安。”小天狼星仍坐在床上没有动，莱姆斯离开的时候帮他带上了门，这足够了，阻隔开小天狼星留在他身上的情绪。

总是这样，总是在他想把握什么的时候出现各种不得不放手的缘由，哪怕这一次他已经离成功无限近了，但他甚至还是没有勇气抓住他的手。
这种场景重现总是让他回忆起詹姆问他的那个问题，莱姆斯整个大学都是空窗期，他为什么从没争取过？为什么？小天狼星苦笑，为什么他会觉得一个布莱克的灵魂配得上莱姆斯？
从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堂兄妹——是的，甚至是堂兄妹之后，他似乎就彻底理解了布莱克家注定疯狂的宿命，他们都会疯的，或早或晚，布莱克家的人会有爱？不，那只是畸形的占有和控制欲，没人能逃脱这种诅咒，所以他从未想过爱情，游戏人生就足够了。
而就是这样的他遇上了莱姆斯，莱姆斯知道他的那些过往，那些不当回事的一夜情和逢场作戏，在他爱上莱姆斯之前莱姆斯就已经把他看透了，所以他凭什么，让自己这种烂人去影响莱姆斯本该幸福的人生？

小天狼星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缝线，莱姆斯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上面，这次不一样，现在机会被硬塞进了自己手里，而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跟莱姆斯一起生活，享受莱姆斯的照顾并且照顾他，都比小天狼星想象中的好一百倍，小天狼星不舍得再放开手，或许，或许他不一样，他可以正常地爱一个人然后接受一个人的爱。
他会得到的。

小天狼星收获了莱姆斯的特别批准，可以在他的书房里画画——为了防止他在康复期被憋死，或者做出什么更加伤害自己的事，虽然小天狼星对此不以为意，不过是再多一道疤，他这样说。
小天狼星手上有不少疤，莱姆斯看着自己的晚餐想，不只是他工作留下的，把时间往前推，推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小天狼星手上就有细细的疤痕，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以为小天狼星在做苦工——别笑话他，普通人家是想象不到离家出走的成年人还能有积极支持的，结果后来证实小天狼星只是为了保养自己的摩托车。总之，这个人完全不在乎自己未来吃饭的工具，也确实不愁饭吃，莱姆斯也就逐渐不在意了。
“除非你以后想做一个独臂侠。”莱姆斯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强调，“虽然你不赚钱也可以，但是别连车把都握不住。”
小天狼星乖巧地答应下来，莱姆斯工作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在客厅的餐桌上画一些草稿，或者就坐在莱姆斯身后，靠窗或者在沙发上随他选，莱姆斯的画具随他用，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盯着莱姆斯画画，莱姆斯当然没在身后长眼睛，但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尤其盯着自己的那个人会在自己回头的那一瞬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大部分时间小天狼星都坐在沙发上，用左手腕托着画板，随手画一些莱姆斯的轮廓，当然不能被莱姆斯看到，线条勾勒出莱姆斯的鼻梁和嘴唇，然后小天狼星一笔一笔勾出他的眉毛，画了几天之后这些线条几乎烂熟于心，不需要思考也不用再盯着莱姆斯——假装没在看他也太难了。

平静的日子过去几天，小天狼星就把莱姆斯拿给他的那些画纸都用完了，其中一半，一大半都不能拿给莱姆斯看，好在莱姆斯也没过问过，只是帮他拿了一个夹子。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莱姆斯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还在莱姆斯的书房里无所事事地用眼睛搜寻，他得找些画纸出来。
按照莱姆斯的习惯，常用的画具放在桌面的架子上，比较大件的放在靠窗的书柜里，本子——小天狼星见过的那几本都在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但是莱姆斯应该还有不少存货，他准备借用，嗯……征用一个本子，这样也方便他之后再还给莱姆斯一本——当然会是定做的，用牛皮做本皮，选上好的纸做内页，不会太厚也不会透过水彩和马克笔，他心里有一个雏形，只要今天借到一本莱姆斯的本子。
小天狼星想着，坐在莱姆斯的椅子上伸手拉开左腿旁边的柜子，惯用手原则，他应该会放在这儿的，一些他准备拿来用的新——，最上面放了一本看起来就经常使用的本子，但保存的很好，这很矛盾但这是事实，小天狼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拿它，这是莱姆斯的秘密，小天狼星的大脑告诉自己，他不会把用过的本子放在这儿，那些都整整齐齐在书柜里呢，也不会把正在用的放在这儿，那些本子小天狼星都见过，所以这绝对是莱姆斯的秘密。

指尖快碰到本子之前小天狼星停了下来，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受伤的手还没办法伸直手指，伤口传回被撕扯的痛感，于是他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直接坐在地上用右手把那个本子拿了出来。
在打开前小天狼星做足了心理准备，比如里面可能是莱姆斯的某些私密的小癖好，不要乱想，他就知道有人对画屁股情有独钟，这没什么，只是对于莱姆斯自身过高的道德标准来说不太容易自我接受。或者可能是画的他的母亲，很多人都会用这种方式怀念，毕竟他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表现真的把他们这些做朋友的人吓到了，他能用这种方法走出来也是好事。或者出于某种怀念，里面都是莱姆斯的前任，小天狼星被自己这种想法逗乐了，理论上来说莱姆斯并不是这样恶趣味的人，但确实是认真对待感情的人。
一切皆有可能，小天狼星最后一遍警告自己，却还是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几乎惊呼出声。
任谁冷不丁看到一双自己的眼睛都会被吓一跳，好在小天狼星忍住了，不然他现在的大脑绝对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一页上只有一双眼睛，素描的，但小天狼星绝对肯定这是自己，詹姆经常说他自恋，他也确实对自己的五官足够熟悉。可能只是莱姆斯拿自己的朋友们练手，比如下一页就可能是詹……还是他自己，他翻动纸张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快速地又翻过几张，都是他，侧脸，正脸，眉眼，五官，背影，动态，有些画得很细致，连背景的叶片都绘制出来，有的只是寥寥几笔的勾勒，但无一例外，都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或许一切都是真的，小天狼星想立刻冲出去找莱姆斯确认，或许一切都没那么复杂，答案早就写在了他们的生活中，而他，小天狼星·布莱克，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蠢蛋。
不，他不能就这样逼莱姆斯说出口，或者说，他自己还没准备好说出口，他有计划的，他的计划还没完成。小天狼星小心地把本子放回原处，祈祷自己刚刚做的一切都不会被莱姆斯发现。

“小天狼星？”莱姆斯走近书房，看到小天狼星站在房间的正中间发呆，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做什么呢？”
小天狼星被吓了一跳，猛的转过头用无辜的狗狗眼看向他，“没画纸了，在想你可能把你的宝贝画纸放在哪。”
“我帮你拿。”莱姆斯不疑有他，走到窗边拉开最宽的抽屉，“在这儿呢，不是什么宝贝画纸。”
“我想要素描本。”小天狼星咧开嘴笑起来，“方便一点，也不用举着画板了。”
“嗯？好啊。”莱姆斯把抽屉推回去，走到桌前想伸手拉开抽屉的时候才想到什么，“先吃饭吧，吃完饭拿给你一本。”
小天狼星看起来更开心了，摇头晃脑地跟在莱姆斯身后往餐厅走去。

又过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小天狼星有天早上突然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莱姆斯从他面前路过了三次他都没抬头，也没问莱姆斯要今日份的咖啡因，莱姆斯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弯腰也去看他的手掌，小天狼星转了转角度让他看，“是不是可以拆线了？”
“还没到十四天。”莱姆斯盯着那道伤口说。
小天狼星用手指指着缝线下有些凸起的皮肤说，“但它好像已经长好了，再长会爆出来吧？”
“我不知道。”莱姆斯举着手不知道该不该碰他，最后收回来去拿自己的手机，“我打电话看看能不能预约，吃过早餐我们就去医院。”
“你今天不是还有一个线上会议吗？”小天狼星问他。莱姆斯准备收尾的绘本的作者都去夏威夷度假了，结果前一天晚上突然联系编辑说有新的想法想沟通一下，当时莱姆斯和小天狼星正坐在小天狼星的床上看一部剧的倒数第二集，莱姆斯难得来了脾气地骂了一句。
“没关系，那个在下午。”莱姆斯说着走出客厅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就回来跟小天狼星说可以早一点过去，如果有人取消了预约他们可以幸运地在午餐前解决这件事。

“我一个人去也行。”小天狼星摆摆手说，“毕竟我是一个不在乎打车费的人。”他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期待地看着莱姆斯，莱姆斯拒绝和他对视，走进厨房说，“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果然是这样，小天狼星坐在床上露出傻笑，很快又因为担心莱姆斯看出端倪而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想我们今天肯定会有好运气的。”
“借你吉言。”莱姆斯端着自己的咖啡出来，“希望我们没耽误你伤口愈合的进程。”

“我的咖啡呢？”小天狼星皱起眉理所当然地朝莱姆斯伸手，莱姆斯挑了下眉，“我以为你康复到可以自己做这种小事了？”
“我突然觉得我还不能去复诊。”小天狼星夸张地抱住自己的左手后仰倒在床上，“我觉得我感觉不到它，哦天呐，肯定是因为我这两天做了太多事让情况变糟了。”
莱姆斯忍着笑附和他，“哦，这样吗？那确实很糟糕，我想你也没办法自己去拿料理台上放着的那杯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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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詹姆在外面砸门，莱姆斯和小天狼星只是对视了一眼，小天狼星就下意识往沙发里缩。
“你是怎么跟詹姆说的？”莱姆斯快速站起来问他，小天狼星摇摇头，莱姆斯无奈地撇嘴，然后大声回答外面完全没打算停的詹姆，“知道了就来。”
“我都快忙疯了，你在月亮脸家躲清闲是吧？”詹姆举着一沓厚厚的打印纸，看起来如果开门的是小天狼星就准备直接丢在他脸上，但站在他面前的是莱姆斯，他顿了一下收回手，悻悻地从莱姆斯身边挤进门，“小天狼星！”
“在书房。”莱姆斯关上门好心给他指路，詹姆直奔书房，一把掀掉小天狼星盖在脸上假装睡觉的本子，小天狼星心疼地嚎了一声，被詹姆用文件夹砸头又嚎了一声。

听起来这就算出气了，莱姆斯慢慢悠悠跟过去靠在门框上，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跟小天狼星有多像，“喝点什么吗？”
“有冰柠檬水吗？谢谢。”詹姆扶了一下自己气到歪掉的眼镜，但对他的整体造型没什么帮助，他的头发看起来更生气，莱姆斯把目光转向詹姆对面抱着本子夸张地吹吹的小天狼星，“你呢？”
“和他一样，谢谢。”小天狼星又把本子往怀里塞了塞，莱姆斯转身去厨房，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已经开始正常的交谈，只不过没维持两分钟，就换成詹姆大呼小叫起来。

“你怎么搞的？！”莱姆斯再一次进去的时候詹姆还在反复发问，他把两个杯子分别塞给一坐一站的两个人，自己坐回到椅子上，“詹姆，冷静，小声点，我要被投诉了。”
“我怎么冷静。”詹姆降低了音量，但用上了更夸张的气声和表情，“告诉我这没很严重，你还能拎着酒瓶子去打架。”
“事实是他现在连摩托车都不能骑。”莱姆斯好意提醒，小天狼星肉眼可见的蔫儿了下去，嘴里还在反驳，“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
“但也只能做简单的动作和康复训练。”莱姆斯丝毫没想过放过他，詹姆在两个人面前跳脚，“康复训练？！小天狼星？！你告诉我你最近是去仓库赶进度了？！”
“冷静，好兄弟，没月亮脸说的那么严重，真的没有。”小天狼星伸出自己的左手动了动，但也只是简单的抓握，詹姆不跳脚了，改成抓自己的头发，“上帝啊，还来得及吗？”
“放心吧，我已经都完成了。”小天狼星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已经这样了，你骂也骂过了，来坐下慢慢聊。”
“完成了？！”詹姆猛地停下自己的手，“你不是还有、”
小天狼星抢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前就打断他，“没有了，都完成了。是要看合同吧？光用合同砸我脑袋可没用。”

“补充条款的最后一版。”詹姆把手里的那沓打印纸递给他，小天狼星右手拿着杯子，下意识用左手去接，被莱姆斯从在半道上就接了过去，然后自然地伸手要他的杯子，等他把杯子递给莱姆斯，才拿到那些文件。
“不然我们去客厅吧。”小天狼星站起身，“去餐桌上看，月亮脸，我需要红笔。”
莱姆斯从架子上抽出一支递给詹姆，詹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抱歉，我太心急了，刚刚打扰你工作了。”
“没关系。”莱姆斯笑着说，“帮我关上门就好。”
詹姆如释重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莱姆斯拦住他把小天狼星的杯子塞在他手里才放他离开。“太感谢你了莱姆斯。”詹姆把门关到只剩一条缝的时候突然把脸挤在缝隙里说，“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
莱姆斯的回应是一个不相上下的鬼脸。

书房里又只剩莱姆斯一个人了，他松了口气，这种情景在这些日子里越来越难得，小天狼星越来越少打开电视娱乐，哪怕不画画也要从书架上抽本书赖在书房的沙发里，反正他什么书都看，连莱姆斯曾经出版过的那些儿童绘本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让莱姆斯几乎没时间消化自己的情绪，那些由小天狼星带来的，挥之不去的情绪。
他一直在等待第二只靴子落下，但小天狼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说，他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他没有看到自己画他的本子，假装他没有得知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意，假装他们现在住在一起的局面只是迫于形势，假装从最开始自己答应这件事就没一点私心。
所以莱姆斯也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配合小天狼星演这场亲密无间的戏，即使他脑子里塞满了成千上万个问题，也没办法对着小天狼星问出口。

而答案无非是两个，小天狼星喜欢他——这绝不可能除非他这些年都在做梦，和小天狼星想拒绝他但无从开口，不然他怎么可能压抑住好奇心，不问问莱姆斯为什么画了那么多他的画像。

还能是为什么。莱姆斯仰头靠在他斥巨资购买的人体工学椅椅背上，忍不住用手挡住眼睛，还能是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倒也说不上这么严重，但小天狼星肯定已经盘算好了，现在大概念及自己帮了他这个忙，还有这么多年的朋友的情谊上没说什么，现在詹姆找来，他很快就能有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比如忙着和他们两个个人展有关的工作，搬回去或者再找地方住会更方便什么的，然后体面地退出自己的生活。
或者说让莱姆斯能体面地退出他的生活。
是一种接近残忍的仁慈。莱姆斯平静好情绪才站起来，他早就知道美梦会醒，但是自然醒和被冷水泼醒是不同的，他宁愿假装自己醒来时还能带着笑。
然后？醒了之后的事还是之后再说吧。

莱姆斯又深呼吸了几次才走出去，走进客厅的时候小天狼星认真地对着莱姆斯看完会昏阙的合同品味着，看起来十分商务精英的样子，虽然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詹姆在一旁已经开始玩起手机，可见他确实需要小天狼星来解决他的这一块心病，虽然莱姆斯完全不理解这两个物理意义上富到流油的人为什么不愿意花一点“小钱”来找专业的律师做这种事。
小天狼星就是专业的，曾经詹姆建议他把他的入职合同给小天狼星看看的时候这么说过，但莱姆斯对小天狼星的专业程度一直都没有过可考量的认知，现在看起来倒像模像样的。
“还需要柠檬水吗？”莱姆斯问他们，小天狼星都没回头，詹姆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朝他笑，“不了，谢谢，看完这一部分我们还得去仓库一趟。”

“谁说要跟你去仓库了！”小天狼星一边说一边还在纸上写着什么，“我没答应你。”
“不行，我必须去。”詹姆伸手推小天狼星的后脑勺，“你现在失去信任了大脚板，我得看看我们的展是不是真的能开起来，而且对方也在确认我们最后租用的展厅数量。”
“全部。”小天狼星用左手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后脑勺，“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全部。”
“还有两个展厅没东西可放你知道吧？”詹姆在他身后做出掐他脖子的动作，莱姆斯被他逗笑，努力不发出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小天狼星抬起手往后扬了一下，笔差点戳到詹姆，詹姆忙不迭躲开，又报复地冲上去猛地拽了一下小天狼星的椅子，木质的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小天狼星整个人晃了一下，因为重心不稳往前面倒去，下意识就用手撑在桌边。

接下来的事詹姆的大脑都没反应过来，有个人从他身边掠过然后小天狼星的左手就被人抓了起来，他还没看清，小天狼星的手就又被放下，紧接着詹姆自己的后脑上就被人来了一下，同样的，小天狼星也挨了一巴掌。
“你们两个不要在我这里拆家。”莱姆斯警告他们，詹姆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莱姆斯满怀敬畏，老老实实坐回到椅子上，接着催促小天狼星，“听到没？莱米让你快点搞完。”
“我可没听到莱姆斯说这话！”小天狼星左手还保持着莱姆斯松开他的姿势，右手又在纸上留下一道痕迹，詹姆还想说什么被莱姆斯打断，“你们两个保持安静，我要工作，需要什么自己拿。”
“好的好的。”詹姆摆出笑容，目送着莱姆斯离开客厅。

“呼。”詹姆拿起手机继续看刚刚的那个视频，“莱姆斯很关心你嘛。”
“有吗？”小天狼星反问，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嘴角不要变化得太过明显。
“怎么没有？”詹姆专心致志看着手机，完全没发现小天狼星心口不一的表情，“看到他刚刚有多紧张你了吗？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你声音再大点莱姆斯就又要出来跟你开玩笑了。”小天狼星说。

等小天狼星大致过完一遍合同，詹姆拿着布满了红色笔记和乱七八糟涂改的纸张怀疑他和小天狼星对“大致”的定义出现了偏差，但他才不管这些，他知道小天狼星看完了然后他们可以找个人跟展馆代表好好谈谈，而现在是该去仓库的时间就足够了。
“所以你到底准备在那两个展厅放什么？”詹姆摘掉自己的头盔，又帮小天狼星摘掉他的，没办法，出门前莱姆斯警告他们两个小天狼星的左手不能太过用力，但什么是太过用力，他和小天狼星心里都没数，干脆就都代劳了。
小天狼星戴的还是莱姆斯家里莱姆斯的那个头盔，因为他根本就没把自己的拿回去，连摩托车都还在仓库里停着呢。
“真不错，你还没忘记锁门。”詹姆从小天狼星口袋里掏出钥匙把仓库的大铁闸门打开，“但你是怎么关上的？”
“我不记得了。”小天狼星去拉电闸，发现他根本就没断电，于是顺手打开灯，“看，我完全不记得做过什么。”

“做好的还在楼上吗？”詹姆问着往里面走，路过小天狼星的工作台时突然被吸引，“诶？准备改行了？做木雕？”
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不然我是怎么差点废了自己的？”
“我以为你就是玩脱了。”詹姆拿起那块还不成形的木头说，“你准备做什么？要展出吗？”
“别看到什么都想着你的展。”小天狼星从他手里夺下那块让自己狼狈不堪的木头，“做着玩的。”
“那我现在应该想什么？”詹姆的视线又被什么吸引，脚步也跟着挪动，“想你那两个空展厅打算放什么？那才不是我该想的事。这是什么？”

他停在一个一人高的立方体前面，上面用布罩着，但布被什么东西挂住了，从露出来的地方能看出来布是搭在一个大木框上的，而里面真正被保护的，是一座精细的石雕。之所以说它精细，是因为只看露出的那一截指尖就能看出作者在这个作品上下了大功夫，形态自然，表面打磨细致，但又不失纹理感，甚至他在这个距离就能看出指尖有不太常见的轻微变形和老茧。
“这就是你给那两个展厅准备的惊喜吗！”詹姆弯下腰试图从缝隙里一探究竟，小天狼星的手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把把布扯下，让里面的作品重现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喂！”詹姆不满地抬头看他，“别这么小气嘛！你做的什么我没见过。”
“不是这个，还没做完。”小天狼星有些不自然地解释，一只手紧紧把布和木框握在手心，生怕詹姆控制不住好奇心一把掀开，“你要看的东西在上面，我还在调整灯光。”
“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你真做出来了？”詹姆眼睛又亮起来，“快带我去看看。”他说着就往楼上跑，绕过障碍物的姿势十分滑稽，小天狼星确认他真的被转移注意力才松开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手不自知地在布上轻轻拍了两下。
“在第二间，你等我一下，先别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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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斯不太对劲，小天狼星想，或者说，莱姆斯越来越不对劲了。

但他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自己宣布可以独立骑车，不用每天缠着莱姆斯让他送自己去仓库？不对，他原本也没有每天缠着莱姆斯，有时候詹姆会过来接他，美其名曰督促他的进度。
那是从他和詹姆又去了一次伦敦之后？他们去确认展厅的设计，然后去了趟酒吧……莱姆斯不让他喝酒来着，但他实在忍了太久，只是两杯，或者再加两杯，没更多了，但他不敢回家，准确点说，他不敢回莱姆斯家，于是回自己家睡了一晚，又因为宿醉——他没喝多，只是酒精因素，睡得久了点，磨磨蹭蹭到了第二晚上才回去。
那天他推开莱姆斯家的门，惊讶地发现莱姆斯带着口罩正在大扫除，客厅他的那张床上连床单都没有，餐桌上的调料瓶也都消失了，小天狼星几乎以为角落里会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大箱子，然后他就要被莱姆斯扫地出门，但莱姆斯只是平淡地跟他打招呼，而且没有拒绝小天狼星的帮助。于是小天狼星把那些被移了位置的瓶瓶罐罐都重新摆回去，给自己铺好了床，然后诚挚地邀请莱姆斯来吃他买回来的外卖。

大概从那个时候就不对劲了，但又似乎不是，小天狼星努力去抓自己思绪中飘忽的一点，不是他刚搬进来的时候，也不是他受伤的时候，拆线的时候莱姆斯也没什么问题，后续的几天都一如既往，直到詹姆来找他。
会是这个原因吗？小天狼星不能理解，这并不能算什么变量，詹姆来找他再正常不过，他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也是舍友……难道莱姆斯以为自己要搬走了？推导出的结论更让小天狼星不解，所以莱姆斯到底是想让自己离开，还是不想让自己离开？
他肯定不想。小天狼星笃定地安慰自己，就凭他发现的那个本子也能证明这一点，莱姆斯不会想让自己走的，而且他们生活在一起很快乐。

很快乐吗？小天狼星终于抓住了那只不老实的小精灵，他不安的来源，莱姆斯不对劲的地方，莱姆斯不常对他笑了。
而小天狼星已经习惯了看到莱姆斯的时候他总在笑，哪怕前一秒他还苦大仇深地看着账单，或者用一种英勇就义的表情落下画笔，但只要小天狼星叫他，他就会转过头，用那种小天狼星最熟悉的笑容面对他。
这种习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虽然小天狼星在意识到他的感情不是单向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但他已经理所当然地享受了这么多年的优待。
莱姆斯不开心了。小天狼星终于得出正确答案，虽然他还没找出原因。

可能最近忙于展览的事忽略了他，既然小天狼星决定认真对待这件事，就该拿出一些认真的态度和行为，比如，他们应该去约会。
一个念头只要出现，就会反复地在脑海中盘旋，于是小天狼星愈发觉得他们应该有一些约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那种，正式的——但不能让莱姆斯觉察出是正式的约会。

“莱姆斯，你明天有空吗？”晚餐的时候小天狼星问。
“要画稿。”莱姆斯只抬了一下眼皮看他，“怎么了？手又不舒服了？”
“嗯？”小天狼星愣了一下，意识到莱姆斯可能以为自己又要喊他送自己去仓库，“手没事，好得很，医生不是也说肌腱没问题了吗？就是觉得最近天气不错，看你想不想去兜兜风。”
莱姆斯停下往嘴里送的叉子，抬头奇怪地看着他，“兜风？”
虽然还只是八月末，但天气已经明显凉了，莱姆斯早早就收起了短袖的衣服，老老实实地穿着长袖卫衣或者衬衣，更何况这几天风也极大，莱姆斯采购的计划都一拖再拖，然后小天狼星说，想兜风？
每天打开窗户的瞬间还没兜够吗？莱姆斯想反问他。
“也不是兜风，就是……”之前想好的说辞到要用的时候反而忘记了，小天狼星舌头打结，脑袋更解不开，“就是出去，出去转转，吃点东西然后。”
“在家憋坏了是吧。”莱姆斯打断他，“那明天去超市吧，家里冰箱空了，这几天外卖也吃得够多了。”
“啊？那好，那，早上我们先去吃个早餐？”小天狼星挣扎道。
莱姆斯答应了。

他们一起吃了丰盛的早餐，莱姆斯在等餐的时候画了落在招牌上的乌鸦，小天狼星主动要过莱姆斯的本子和笔，确认他不介意之后在他的画上继续落笔，直到莱姆斯提醒他再不吃饭豆子都要凉了，他才把本子还给莱姆斯。
“炫技。”莱姆斯这么点评他，小天狼星低着头笑起来，对自己加上的玻璃反光极为满意。

虽然成功一起去吃了早餐，但小天狼星仍觉得这次约会失败了，因为这实在算不上一次约会，非要找一个名词来形容，就只能说这是“生活”，日常生活，不管他们俩要不要约会莱姆斯都要吃早餐，都要去超市，而小天狼星，就像购物袋一样被带上了。
他又尝试过几次，但莱姆斯忙于画稿，灵感和手感这种东西都转瞬即逝，小天狼星很明白这种感觉，也就不再强求，只是换了个方法，每天都努力在吃饭时间跟莱姆斯聊天，聊展厅的布展设计又遇到什么无厘头的问题，聊詹姆今天测试的装置直接塌了一半，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问到莱姆斯，问他今天顺不顺利，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编辑和作者有没有找事——这一句被莱姆斯鄙视了，但反正他就是想聊聊而已。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星期，小天狼星的耐心和信心同时被消磨，他难得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判断错了，是不是他太自以为是，毕竟那只是几张画像，上学时互相当模特的次数也不少，莱姆斯他可能就是有良好的分类习惯，说不定他再找找，还能找到詹姆和彼得的画像本？

小天狼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由得用力甩了甩头，路过的詹姆被吓了一跳，抬手就打在他肩上，“抽什么风呢？”
“你说，”小天狼星猛的转过头看他，“莱姆斯有没有可能喜欢我？”
“喜欢你？”詹姆听到这个话题就来了兴致，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在小天狼星旁边，“这个事情可得好好分析一下。”
小天狼星挑起眉表示洗耳恭听，詹姆清了清嗓子，“首先，性别，应该没问题，不是扣分项。”
詹姆挡住小天狼星打来的手，“你别急，这要一点一点分析，然后是类型，这个嘛，看不大出来，很难说莱姆斯会不会喜欢你这个精神状态，按照他上一任来说，那家伙比你还疯，但再往前嘛，又过分正经，你也就算个中位数，不好不坏吧。”
“别担心，至少你长的好看。”见小天狼星有些蔫儿，詹姆安慰道，“学美术的或多或少都有点颜控的，这算加分项。”
“那你觉得莱姆斯颜控有多少？”小天狼星追问他，詹姆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至少莉莉说你长得很帅。”
小天狼星敷衍的应了一声，詹姆推了他一下，“行了，打起点精神来，我都没跟你计较。”
“计较什么？哦，替我谢谢莉莉。”小天狼星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算了，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詹姆有些不满，声音也提高了，“是你先来问我的，我还没说完呢，你坐好了听。我觉得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是藏不住的，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要是莱姆斯真对你有点什么，肯定会露出端倪的，就像你，藏了那么久不也还是被发现了？”
“这倒也是。”小天狼星又想起那个本子被仔细保护的样子，他没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詹姆，一部分是因为这是莱姆斯的秘密，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没来由的占有欲，这一面的莱姆斯他只想自己看到。
“说到底，莱姆斯不喜欢你你就更应该去追了，你看我。”詹姆骄傲地挺起胸，小天狼星用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只是眨了眨，“好了，停，别拿出那一套莉莉第一次见你恨不得把你从医院大厅丢出去现在还不是一样成了你女朋友的论调，我知道了，先走了。”
那些笑是端倪，小天狼星安慰自己，画像也是端倪，甚至还有跟多，对他几乎没有底线的包容——虽然莱姆斯似乎对所有人都这样，答应他各种无理的请求，甚至陪他演了这样大的一场戏，对了，还有那个吻，那两个吻，他得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明天要去伦敦对吧？”反复怀疑又相信自己的生活过了两个多星期，小天狼星终于又找到一个机会，“一起吧，展厅那边有点事我得去一趟。”
“好啊。”莱姆斯爽快地答应，“我定的是上午八点多那趟车，我给你找找看。”
“把票退了吧。”小天狼星挡住莱姆斯的手机屏幕，“开车去。”他看着莱姆斯疑惑的目光补充，“进城费我出，车我开，我不喜欢火车。”
莱姆斯不想跟他争论，只是说，“我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
“那有什么。”小天狼星笑起来，“我等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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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丈夫？”
莱姆斯刚从车上下来目送小天狼星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一颗脑袋就从他的肩膀上费力地探出来，莱姆斯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消化刚刚看着自己车尾灯渐行渐远的感觉。
他往旁边躲了一步，回头看着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的编辑露出略带尴尬的微笑，“呃，对。”

编辑端着早上的第一杯咖啡，一身大都市打工人的标配装扮，歪了下头示意莱姆斯一起进去，边走还边说，“你们感情真好，网上都在传他是那种富二代。”编辑停顿了一下，回头朝他吐舌头，“抱歉，请原谅我也有一颗八卦的心。不过他确实看起来要比那些照片里的朴素一些。”
莱姆斯恍然大悟，“哦，没关系，那是我的车。”他指了指小天狼星离开的方向，“他没有车。”
“网络总会夸张很多事。”编辑笑了一下，按下电梯按钮，“但你们看起来很好。”
“是这样。”莱姆斯表示同意，虽然他们大概率想表达的不是同一件事，“以及，谢谢。”
“你露出这么幸福的表情会让我嫉妒的，今天得让你过得惨一点我才能平衡。”
“哦，别，请别这样。”莱姆斯忍着笑配合她表演，说真的今天不会糟到哪儿去的，前几天的线上会议还一切顺利，他的编辑一向是会为他争取的人，但他还是假装惶恐，“再改下去我要吃不起饭了！”
“哈哈，放轻松，他们下午才能到，你要是无聊可以现在就转身去约会。”他们前后脚走进公司，跟已经到了的同事打招呼，“烛光午餐什么的。”
“没这种东西。”莱姆斯把包放在自己的工位上，“我会整理资料，有问题随时找我。”
“午餐一起？或者你真的要去约会？”编辑举起握着咖啡杯的三根手指朝他摆了摆莱姆斯终于无奈地笑起来，“我今天没有约会，任何。”

小天狼星先开车到了展厅，现在仍有展览在展出，月底才撤展，他昨晚预约了票，虽然内容不是他喜欢的，但是可以学习一下布展的风格，他和詹姆就是这样，什么都想自己上手试一试。
关于展览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詹姆，对于展厅空间之间的过渡和延展都想做到极致，他的装置原本就是与空间和光影的配合，因此到时候布展的时间也要比简单的画展或者雕塑展要久，在设计的几个点上他们和施工方争执不下，目前展厅的负责人还持中立态度，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找负责人咨询他们现在的布展设计可行与否，如果得到专业人士的支持，他们也可以考虑更换施工团队。
这事只能他来做，詹姆倔起来谁的话都不听，梗着脖子就要跟人吵架，莉莉在场也没用，甚至有时候会起反作用，莱姆斯可以作证这家伙有时候有多惹人烦。
希望莱姆斯不要觉得他也是一样的。

展览平平无奇，这就是小天狼星不喜欢的原因，没什么新意，不过这就是这位艺术家的个人表达，专注于作品而不是环境，但这不是小天狼星和詹姆想追求的。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他们只需要把作品完整地按照他们心里的样子展示出来，作品，环境，参观者，都是构成这件事的一部分，莱姆斯就理解并且完全支持他们的想法，而且已经答应了帮他们画宣传海报，他看过草稿——偷偷看的，他敢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莱姆斯更懂他们。

“这个过渡没什么问题。”负责人是一位看起来过分温和的女士，她把卷发盘在脑后用指尖指着小天狼星拿出的设计方案，“这个位置是临时墙体，原本是没有的，你们在平面图上应该也看到了，所以这样做完全没问题，从思路上，这样很新颖。唯一的问题是这里，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小天狼星微笑着反问她。
“这是入口的第一个展厅，奠定了展览的基调，但你们设计的这些画，都跟后面的主题完全不相符，尤其是你们想摆在正中的这一幅。”负责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礼貌地笑。
“不够档次是吗？”小天狼星了然，“我们并没有确切的主题，或者说，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我们俩。”小天狼星放大那幅画，“这也是我们，而且这才是画展主题的来源。”
“这是掠夺者？”
小天狼星坚定地回答她，“这是掠夺者。”

从餐厅出来小天狼星鬼使神差地绕到了那家画材店，在附近徘徊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一个停车位，但他今天心情不错，吊儿郎当地转着车钥匙往里面走，他来买些颜料，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送给莱姆斯的东西——毕竟他用了莱姆斯那么多画纸还顺走了一个速写本。
店主依旧是靠在柜台后面眯着眼晒太阳，听到小天狼星走进去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小天狼星怀疑他根本就没看到自己长什么样，也不在乎到底有没有人进来，但还是象征性地打了招呼——要是下次跟莱姆斯一起过来被店主抱怨他没礼貌，他可解释不清。
挑好他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不大的竹编篮几乎满了，小天狼星在店里绕了几圈，也没找到满意的，干脆只是按照记忆拿了一些彩铅给莱姆斯，权当补库存，本子他另有打算了。
结账时算得上大单的金额也没让小天狼星多收获店主的一个微笑，小天狼星暗自腹诽着这个老头的店全靠学校的学生撑着，拎着整整两袋的东西去开车，隐隐觉得四下的环境不对劲，转头去看又没什么发现，上车坐在驾驶位上给詹姆发消息：不会现在都还有人拍我吧。
詹姆回得很快，是一条语音，小天狼星点开，过大的音量把他吓了一跳，“那当然兄弟，你现在可是半个名人。”
就知道不该给他发的，小天狼星看了眼时间锁上屏幕，吹着口哨朝下一个目的地开去。

刚到下午五点半莱姆斯就收到小天狼星发来的消息，他们还在会议室，巨大的桌面被杂乱的画稿铺满，莱姆斯刚开始没打算理他，但后续的消息没完没了地发来，坐在对面的作者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朝他笑，“另一半？”
“呃……我，丈夫。”莱姆斯说，这个词说出口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莱姆斯立刻就后悔了，他其实可以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的，但他就是忘了。
“没关系，你可以给他回个电话。”
“不，不需要。”莱姆斯快速解锁手机，小天狼星的表情包铺满了整个屏幕，他翻到第一条，小天狼星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餐，莱姆斯打下两行字：不，还在开会，你自己吃吧。
在你们楼下的餐厅。小天狼星回他。
抱歉，还需要一会儿。
没关系，我刚好需要休息：）
莱姆斯锁上屏幕，抬头对大家致以歉意的笑，“我们可以继续了。”

他最近有种新的感觉，在最初被发现的惶恐和沮丧度过之后，事情并没有按照他设想的方向进行下去，最显而易见的一点是，他们两个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住在一起——结婚的事解决了，网络舆论也被人遗忘了，小天狼星的手也没事了，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这件事，莱姆斯当然不会提出让小天狼星搬走，但小天狼星自己也没说。
莱姆斯把这看作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他们都不愿意让这件事发生，所以谁都假装忘记还有这回事。如果把这个现状当作佐证，莱姆斯应该可以推导出一个小天狼星不愿意离开的结论，但想要这个结论为真，就要推翻他之前的推测。
或者小天狼星压根没看到他的本子，或者小天狼星并不厌恶自己的感情，或者小天狼星看到了，但是他完全没往感情方面想。
最后一条绝对能排除，小天狼星并不是一个在情感上迟钝的人，他们之中只有一个真正迟钝的，那就是詹姆，而小天狼星绝对是詹姆最好的感情军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被詹姆理直气壮的愚蠢气到不想管他。
而第一条，莱姆斯认为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他的习惯也不会出错，他有一点点轻微到可以忽略的强迫症，导致他所有本子的收纳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而且会下意识地调整到和抽屉平行的位置，只有小天狼星才会随手一放就推上抽屉。
那就只剩第二种可能了，这让莱姆斯得到安慰，这一周的心情都直线上升，如果小天狼星看到也意识到了，那最差的可能他也不排斥莱姆斯的感情，最好的可能当然是他们两情相悦，但小天狼星没有表示，导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已经很好了，莱姆斯十分满足，甚至有精力去刻意观察小天狼星，然后给他在小天狼星行为手册上打分——耍赖，一如往常；献殷勤，有所增加；情绪波动，依旧很大；夜生活，完全归零。
一切都是好的迹象，如果小天狼星想要一些成年人的拉扯，他不介意在这上面多耗费点时间。

“谢谢你，卢平先生，这些很好，非常好。”作者终于露出笑脸，莱姆斯和编辑都松了口气，“接下来修改和细化的工作还要麻烦你们。”
“您放心。”编辑依旧保持着高标准的职业微笑，“您今天提出的问题我们已经详细记下来了，之后的修改还会继续跟您沟通，接下来的工作我们公司也会按照我们的约定和您的助理联系。”
莱姆斯大脑几乎停转，只能站在一旁陪笑，等送走作者团队，他感觉自己脸都笑僵了，含了一口气在嘴里转来转去。
“行了。”编辑深吸一口气拍拍莱姆斯的肩，“你丈夫等你很久了吧？你先回家吧，这些我扫描之后发给你，反正都是打印件。”
“那就麻烦你了。”莱姆斯也不跟她客气，他急需一些新鲜空气，哪怕是外面能杀了他的冷风都行，他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小天狼星和詹姆与人交往的能力，但细想又觉得他们也未见得能处理工作中的场景，他们的底气是家庭和成长环境带来的。说人话就是，他们几乎不用做服务别人的那一方。

莱姆斯带着运转了一下午的迟钝的大脑和对某些个别富二代的愤恨跟编辑道别，公司已经走空了，无人的走廊里，他的脚步声追着他跑，催促他下楼去找那个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已经十分讨人嫌的富二代。
“莱姆斯！”
莱姆斯刚在马路边站定，就听到小天狼星在对面喊他，他看过去，小天狼星从餐厅门口往马路这边跑过来，“走吧，去吃晚餐，我已经点好了。”
“你还没吃晚餐吗？”莱姆斯跟在他身边穿过马路。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戴口罩。”小天狼星没回答他。
“呼吸新鲜空气。”
小天狼星快走了两步推开餐厅门，“快进来吧，我给你点了热可可。”

Chapter Text

离开展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莱姆斯画的海报作为先导预告由展馆的官方账号发出，海报从莱姆斯常用的淡彩速写的画风出发，渐变到写实的詹姆之前最轰动的一组装置作品，装置上流动的金属条组成小天狼星用“S”的账号发出的第一个雕像。没有展览的名字和时间，画到最后莱姆斯无从下笔，做了几版给小天狼星看，最后还是删掉了。
随即詹姆和彼得就把这张海报都转发在了自己的主页，小天狼星迟迟没动作，大家都以为他在仓库里赶工，忙得连手机都顾不上看的那种，虽然这种重要的事情值得定个闹钟提醒。
小天狼星也确实在仓库，不过不是忙着做和展览相关的工作，他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读着评论区那些夸赞的话，他就知道找莱姆斯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就只是因为莱姆斯的能力，虽然他从来没做过这种海报。他的手指犹豫在转发键上，心里还想着存在手机相册里那张尺寸不小的原始画作。
他最后在进家门的时候按下了发送键，当然是莱姆斯家，虽然他最近回来的日子少得可怜，但是他最近躺在床上的日子都少得可怜，为此莱姆斯发表过担心他的言论，小天狼星很受用，但无能为力，总有截止日期推着人前进。

莱姆斯在做饭时没看手机，因此错过了最密集的轰炸，小天狼星这段时间忙得几乎看不到人影，而且可以遇见的，在开展前，忙碌的程度只会加深，他们有阵子没在一起吃饭了，莱姆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一起吃饭变成了习惯，他不想去深究。
等他端着餐盘到餐桌的时候，小天狼星用一种对他来说过分乖巧的坐姿眨着眼睛看着他做这一切，脸上是一理所当然做了坏事的表情，从他们上学时就这样，莱姆斯在自己的毛衣上擦了一下还有些湿漉漉的指尖，等着小天狼星通知他他砸穿了家里的地板或者卸掉了家里的门。
“你恐怕得被烦几天了。”小天狼星毫无歉意地说，“不过这是你应得的。”
“你这话就好像我十恶不赦。”莱姆斯坐下拿出手机，屏幕已经盛不下不断刷新的提示，“反响超出预料？”
“我就说你绝对可以胜任。”小天狼星期待地看着莱姆斯划开手机的动作，做好准备要把莱姆斯看到那条帖子的表情印在脑子里。
“降低我的期待吧，不然我看到差评的时候会哭。”莱姆斯开着玩笑打开软件，而后变什么都不需要做。

小天狼星紧盯着他，莱姆斯看起来只有一瞬间的惊讶，“你单独发了一条？”他看了看热度和评论，打趣说，“秀恩爱还挺有用的，嗯？”
莱姆斯在做什么？！小天狼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还喜欢自己吗？他难道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评论的数量还在上涨，莱姆斯放下手机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吃饭吧。”
小天狼星慢吞吞地拿起叉子戳进蘑菇，汁水连贯地溅在莱姆斯手上，他原本还在走神的大脑瞬间清醒，丢下叉子匆忙抽出纸按在莱姆斯手上，“对不起对不起。”
“还好已经不烫了。”莱姆斯接过纸巾擦掉手上和袖口的汁水，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小天狼星指尖上的伤口。
这其实挺常见的，任何一个不浮于表面认识小天狼星的人都知道他做起作品来有多不在乎自己，网络上的那些凭空给他按一个富二代头衔的人是绝不会把小天狼星的手和他本人联系到一起的，但即使如此，他最近也有点过于热爱工作了。只是一只右手上就包着两个创可贴，已经结痂的旧伤都暴露在空气中，刺眼得像被人虐待。

“哦。”小天狼星答应一声，犹豫地收回自己的手，他原本是想让莱姆斯开心一下的，然后他们随便聊点什么轻松的话题，比如莱姆斯彻底结束的项目，和最近的假期——不是婚假，莱姆斯这么说，只是普通的假期，接一些短期的工作休息一阵。
原本小天狼星想趁他休假两个人一起去旅行的，但可惜时机不对，他自己每天不是在展厅就是在工作室，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回到仓库的工作台前做做自己的事，就算休息了。
莱姆斯有时候会去给他们帮忙，但作用不大，用他们的话来说，是莱姆斯画画的手不适合做这种粗活，但莱姆斯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拖后腿。所以在他们频频看向自己的时候，莱姆斯就会自觉地看一眼时间，然后去给他们买正餐或者下午茶，顺便离开那个环境摘下口罩好好呼吸几次。
即使是这样，小天狼星也不愿意让莱姆斯常去，“我们也没付给莱米工钱。”他这样说，詹姆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他也不动摇，詹姆笑起来，“你也不想让莱姆斯来看你？”
“那不一样。”小天狼星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脏兮兮的手，“他要是发作一次我得担心半个月，这样比起来那点快乐就不值得了不是？”
詹姆看着他摇头，“你真的变了。”
“我怎么变了？我一向都很关心莱姆斯的身体。”小天狼星不解，但詹姆只是看着他笑。

虽然开始休假，但已经寒冬，除了必要的出门莱姆斯还是选择在家里待着，读一些书，看一些电影，允许自己沉迷一阵游戏，然后很偶尔地，对着某处发呆。
他的思维一向天马行空，只是最近经常落在他和小天狼星之间的关系上，想象中的拉扯没有发生，但小天狼星依旧对他很好，生活也很平静，就好像他们一辈子就会这样过下去，莱姆斯并不排斥这样的一辈子，但更期待发生些什么，毕竟小天狼星从不是一个甘于平静的人。
不过他确实太忙了，莱姆斯在心里给小天狼星开脱，小天狼星和詹姆都为这次展览付出了太多，别说是他，恐怕连莉莉都很久没见过男朋友的影子了，他们的关系可以不急于一时，反正两个人现在被一纸结婚证捆着，就算想躲也躲不到哪去。
他又突然想起两个人的婚礼来，莱姆斯忍不住微笑，如果有人告诉一年前的他，他会和小天狼星结婚，带着同款的婚戒，结婚证上印着布莱克家的家徽，他一定会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但现在，他接受了一切的发生，觉得或许这不只是一个借口，觉得手指上的金属环或许能拥有特别的意义，就像做了一个八年都不敢做的美梦，并且不会有人把他惊醒。
他为此过得格外安心。

开展前十天，彼得制作的3D版海报上线，互动模式让网页的点击量格外高，莱姆斯就是那种会反复点进去的人，一直到小天狼星晚上回家他都还在无意识地戳着屏幕里的主角小人走来走去，小天狼星没注意他在做什么，直接扑在床上，用力蹭了蹭才翻了个身，“莱姆斯，你知道吗？”小天狼星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并不清楚，听起来快要睡着了。
“什么？”莱姆斯问他。
“开展当天和第一个周末的线上预约已经满了。”小天狼星露出傻笑，“会有那——么多人来看我们的展览。”
“当然会，你有那——么多粉丝。”莱姆斯故意学着他说话，但小天狼星迷迷糊糊反应不过来，“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好吧，完全不一样。”莱姆斯忍着笑。
小天狼星眼睛渐渐闭上，嘴里嘟囔着，“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明天我还要去伦敦。”说完他就睡着了。莱姆斯从餐桌旁站起身，蹑手蹑脚地从客厅退出去，顺便帮他关上了灯和门。

到开展的前一天晚上时，莱姆斯已经三天没见过小天狼星了，他打算早点睡，第二天搭一大早的火车去伦敦，上午的开展仪式是不公开的，小天狼星和詹姆邀请了他们的朋友还有一些购买过或者有意购买他们作品的主顾作为见证这个时刻的人，同时也算为正式对外开放做预演。在受邀之列的莱姆斯想去的再早一点，这样可以帮他们做一些准备工作或者，随便做点什么，尽地主之宜——他和彼得制作的海报作为作品被放在第一个展厅了，他也算展出的作者呢。
在他准备睡时小天狼星打来了一个电话，声音疲惫不堪，“嘿莱姆斯。”
“小天狼星？”莱姆斯握着手机皱眉，“你应该去休息。”
“很快就去，今晚展厅不会留我们，而且我们也不想明天出糗。”小天狼星轻笑了一下，“可以帮我个忙吗？帮我去仓库取个东西，我想今晚回去的但詹姆不让。”
“你不能这么晚开车回去！”詹姆在背景里大喊，后面还说了什么莱姆斯没听清。
“当然。”莱姆斯回答，“取什么？我明早带过去来得及吗？”
“明早带过来就好，是我和詹姆签过名的介绍册，送给参加下午的仪式的观众的，我忘记了。”小天狼星听起来有些抱歉，莱姆斯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这么，脆弱，“好的，在你的仓库是吗？你把具体位置发给我？”
“就在正中间，钥匙在门口的抽屉里有一把，在你的头盔下面。”小天狼星说，“在正中间的工作台上，很容易找到，有不少呢。”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早带过去，还有别的吗？”
“没了。”小天狼星顿了一下，“你记得戴面罩，大门打开之后左手边那个柜子里，第二层那个是新的。”

“我会记得戴口罩的。”莱姆斯说，小天狼星对于他的病总是有一种过分的紧张，他有的时候觉得被毕业那年那件事吓到的是小天狼星而不是自己，或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因为哮喘发作离世只出现在客观的描述而不是现实里，所以母亲的离世对他的三个朋友的震撼格外的大。
当然，对他自己也一样。
但过度紧张绝对不是可取之法，莱姆斯想这么说，可这并不是一种友善的表达。
“我这几天没来得及打扫。”小天狼星坚持说。
“我会记得换上的。”莱姆斯妥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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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斯起了个大早，太阳还不知道在哪睡觉他就起来了，他昨晚退掉了火车票，决定开车去伦敦，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带着一定数量的介绍册奔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小天狼星可能用得到。
他捏着那把钥匙走到小天狼星仓库的大门口，他从来没来过这里，换句话说，小天狼星从来没邀请过他，他曾经把这里默默划分为小天狼星的私人领地，等级很高的那种，是只属于小天狼星和他最亲密的朋友的地方，却没想到备用钥匙就在自己家的抽屉里。
就像一封邀请函，莱姆斯颇为虔诚地打开门走进去，欢迎他的是一片寂静。他摸索着墙上灯的开关打开，用在仓库里的灯瓦数极大，一瞬间亮得晃眼，他眯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依着小天狼星的叮嘱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防尘面罩戴上。

仓库的空间比莱姆斯想象中的还要大，一眼望进去，最里面靠墙的地方堆放着石料和不少已经完成的作品，侧面有两个房间，旁边的楼梯通向二层，看起来完全是一个可居住的地方。
他很容易就找到正中间的那张桌子，或者说，工作台，巨大的木质的平面在这个空间里格格不入，看起来不该在一个雕刻工作室出现，很容易被误伤的样子。
桌角就放着小天狼星说的介绍册，莱姆斯目测大概有五十本，是他抱着乘火车也不会太过吃力的重量，但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把票退了。

莱姆斯手里还捏着那把钥匙，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让他挪动脚步，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边界感，一边又觉得这把钥匙就是黑夜里的灯，照亮之处就是小天狼星允许他探索的范围。
小天狼星只允许他拿走这些介绍册什么都不要碰？他可没这么说过。
莱姆斯路过那些雕塑，一部分已经在小天狼星的社交账号上发布过，还有一部分或许还需要打磨，或许就是小天狼星觉得不满意，莱姆斯可以理解这种对于自我的要求，但很显然他自己对小天狼星没有任何要求，他可以看到小天狼星在每一件作品上付出的心血甚至是灵魂，它们依附于小天狼星的思想肆意生长，而莱姆斯站在其中，感觉自己从未这样肆意地爱过小天狼星。

好奇心在一步步被满足中也同时被放大，当莱姆斯看到那个被布罩着的立方体是，心中的好奇达到了顶峰，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打开，如果这是小天狼星未发布的作品或者已经售出的怎么办？他不会说的，莱姆斯安慰自己，他什么都不会说，就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如这些年对小天狼星的感情。
莱姆斯小心地、缓慢地掀开对着灯的那一面，随着里面的木质框架显露出来他屏住呼吸，然后在真正看到雕塑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那是一双赤裸的脚，柔软的睡裤落在地上，被脚后跟踩住一点。
他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这想法让他的手指颤抖，却迫不及待地掀开剩下的部分。

这就是了，莱姆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雕塑，睡裤和针织衫，踩在地上的赤脚，弯曲的手臂和像捧着什么东西一样的手指，整个人体温柔地放松着，还能看到透过衣服凸起的肩胛骨。
这就是了。
莱姆斯抬起手挡住雕塑头的部分，那里不知为何还没雕刻好，只有粗糙的轮廓，但除去那一部分，莱姆斯可以肯定，没人比莱姆斯可以肯定，那是他自己了。
在无声的清晨，莱姆斯耳边被震得发疼。

他伸出手去触碰，石料的寒意透过指尖传递到大脑，他触碰着打磨细致的皮肤纹理，垂感的睡裤，还有一点一点叠在一起的针织纹路。
两个人的过往悄悄在莱姆斯脑子里冒头，他想到他们第一次在学校报道的地方见面，小天狼星撞掉了他刚领到的学生卡，他却在小天狼星抱歉的笑意里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还有他们第一次在宿舍里遇到，莱姆斯推门走进厨房，詹姆先认出他来，激动地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他应过之后看着小天狼星的脸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莱姆斯看着和自己别无二致的雕塑想，无论小天狼星在想什么，或许他应该当跨出这一步的人。
他轻手轻脚地放下手里的布料，拿上桌角的介绍册，在门口脱下防尘面罩放回柜子里，关掉仓库里的灯，然后锁好门回到车上。
他想着这一年发生的一切，从他家抽屉里的备用钥匙和柜子里崭新的防尘面罩，到赖在他家不肯走的小天狼星，从超市里对着配料表比对他过敏原的背影到偷拍的照片里紧张看着他吸药的表情。自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蛋，莱姆斯带着他自己完全没察觉却掩饰不住的笑意趴在方向盘上，直到眼角溢出的液体打湿黑色的皮料。

莱姆斯到展厅的时候时间还早，门口的工作人员在他表明身份之后放他进去，他应该走后门的，但他不确定现在有人有空帮他开门。
他按照展览路线进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第一个没有参加布展的参观者，不由得放慢脚步，第一个展厅只开了后半部分的灯，走进之后首先面对的就是全息投影的彼得的海报，正式开放之后参观者可以跟着主角小人一起走进展览里，紧接着就是莱姆斯绘制的海报，原版，他知道被拿来展览了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在第一个展厅展览。
莱姆斯没细看，也努力不去想之后的人会有什么评价，他绕过那张海报，后面的东西才真的让他惊讶，是那副画。
边缘还带着胶带的痕迹，被固定在展厅中央的立柱上，正上方悬挂着手写加醋的单词，是这幅画的名字也是这次展览的主题——掠夺者们。
幼稚又固执的家伙们，莱姆斯在心里轻笑，他知道这幅画被詹姆带走了，但完全没想到——在得知他们主题的时候想过一瞬，但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念头——会被他们放在这儿。

当时是一个宿舍相关的活动，需要参加的宿舍各自设计自己的海报，他们在厨房讨论的，但莱姆斯没参加，他忙着在宿舍画插画——那时他就已经在接一些简单的单了，所以当他们铺了一张纸给自己说随便画的时候，莱姆斯毫不犹豫就把正在画的狼人画了上去，他以为这就是他们的结论了，随便画点什么。
但结果是他们打算四个人一人画点什么，狼人在画面里占了太大的空间，詹姆为了露脸在狼人身后画了一只高大的牡鹿，两只大角画得威风凛凛，小天狼星不甘示弱地挤了一只凶猛的大狗进去，最后轮到彼得看着满满当当的画面叹气，以往鹿头上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老鼠收尾。
后来詹姆和小天狼星宣布这幅画叫《掠夺者们》的时候莱姆斯和彼得面面相觑，想不通怎么从中看出他们所谓的精神内涵，不过不重要，反正那就是掠夺者不是吗，他们大学时的外号也由此而来，之所以要加定语是因为，后来渐渐的，他们都不那样称呼对方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莱姆斯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走向下一个展厅，或许是大学毕业后的那一年，但他对那段时间记忆模糊，据说大脑会自动消除过于痛苦的记忆，所以莱姆斯对母亲过世后的那段时间都没什么印象，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跟纠缠了许久的前公司解约的。但那段时间过去后，他重新回到朋友们的聚会——他缺席了一段时间，当然，他需要时间调整自己来面对这个世界，在他回归之后，那几个外号似乎就被束之高阁了，只有很少很少的情况下，他们才能想起他们比现在更亲密过，至少莱姆斯是如此。
他突然想到其实詹姆还是很习惯于用外号称呼他们，甚至偶尔，在小天狼星忘乎所以的时候也还会叫他“月亮脸”，所以变的那个人可能是他，他决心跟过去分割，过新的生活，找跟小天狼星完全不同的人谈恋爱——事实证明行不通，于是又换了一个比小天狼星还过分的，事实证明又太过分了。
看起来小天狼星是唯一的那个正确答案了。

莱姆斯穿过巨大的钢铁生物帮他打开的门来到最后一个展厅，小天狼星还爬在梯子上调整灯光，他逆着光看过去，对小天狼星露出一个微笑，“早。”
“早。”小天狼星被他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还好没碰到射灯，他收回手爬下梯子，把手在裤子上拍了拍才接过莱姆斯递给他的介绍册，“多谢，詹姆他们都在后面的院子里，走吧，我们拿过去。”小天狼星想起他支起的梯子，又回头问莱姆斯，“再帮我拿一会儿吧，我把梯子收起来。”
莱姆斯笑着接过，也不急着去找詹姆，就站在原地看他，看得小天狼星摸不着头脑，有些心虚地想抓自己的头发，又想起这是今早做好的发型，讪讪地把手放下，“今天看起来很开心？”
“你不开心吗？”莱姆斯反问他。
“这倒也是。”小天狼星拎着梯子朝库房走，莱姆斯也跟在他后面，他回了两次头莱姆斯都还在笑，最后他把梯子靠在墙上，有些好笑地问莱姆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心情很好。”莱姆斯回答他，“主角该去准备上场了，快去。”
“好吧。”小天狼星撑着门让莱姆斯先出去，“我还是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是吗？那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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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展的仪式在展馆的后院里举行，这一部分小天狼星和詹姆没有全部包办，交给了更专业的人，院子里颇有仪式感地铺上了红毯和由海报变体制作的展板——当然不是莱姆斯画的那张，是展览正式的海报。
莱姆斯站在人群中，看着小天狼星和詹姆难得露出腼腆的表情，在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仪式便结束，两位主角站在展板前当人形立牌，其他人迅速开始社交活动。莱姆斯拒绝了别人递来的香槟，往上拽了拽自己的围巾，准备找个机会躲进休息室里喝一杯热咖啡，天气还是太冷了。
他有些无所事事地站在人群边缘，他可没打算来这里发展客户，看彼得的表情就恰恰相反，还有抑制不住得意神色的詹姆，莉莉看到他这幅模样肯定会笑的，可惜莉莉临时有事下午才能过来，莱姆斯想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低头查看照片的时候视线却被在图片边缘的小天狼星吸引。他总是会被他吸引，毫无疑问，莱姆斯想，那是人群中最闪耀的一颗星星，即使现在还不属于他，或者，已经早就属于他。

直到雷古勒斯走到面前莱姆斯才发现他也来了，雷古勒斯举起手中的酒杯朝他致意，莱姆斯耸耸肩，“抱歉，我不能喝酒。”
“没关系。”雷古勒斯无所谓地收回手转身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我没想到你会来。”莱姆斯看着被簇拥着的小天狼星说。
“表面上的兄友弟恭还是要有的。”雷古勒斯说，“他拿到公司股份之后我们会是同一战线，早点表明我们没有反目也是给他省事。”
“这是你们的家事。”莱姆斯看了他一眼，其实雷古勒斯长得跟小天狼星有八分像，只看侧脸的话可以提高到九分，所以莱姆斯有一种错觉，如果小天狼星没逃出来，他们也没机会认识的话，他是不是就会像雷古勒斯这样。
“我觉得你有知情权。”雷古勒斯说，“不过如果你们有其他考量，比如离婚，我可以给你推荐律师。”
“啊？”莱姆斯有些没转过弯。
“小天狼星现在也算有钱人了。”雷古勒斯笑了一下，“据我所知你们没有婚前协议。”
“哦，”莱姆斯恍然大悟，“我们不需要那个，我也不要他的钱。”
“只是建议。”有个身影朝雷古勒斯走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扫了扫衣摆提起笑容迎过去，莱姆斯整理着围巾开始计划逃跑路线，但已经晚了，有人快速占据了雷古勒斯刚刚的位置，十分礼貌地问，“想必您就是布莱克先生的丈夫了。”
莱姆斯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和雷古勒斯相似的微笑，“啊，是的，我是。”

直到詹姆提议大家开始参观莱姆斯才从令人崩溃的社交中逃出来，他缩在工作人员休息室的沙发里抱着热咖啡叹了口气，觉得刚刚雷古勒斯来找他就是故意的，原本显眼的只有他一个人，而现在连莱姆斯的口袋里也塞满了名片。
小天狼星和詹姆会陪着第一批参观的人一起，不是强行灌输创作理念，只是这一批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真的会花钱买他们作品的，艺术家也要为生活弯腰。当小天狼星看向莱姆斯的时候莱姆斯拒绝了，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他就是想自己看，而不是听小天狼星说。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咖啡只喝掉半杯莱姆斯就昏昏欲睡，他脱掉外套和围巾抱在怀里，想着大概什么时候上午的这些参观者会离开，他可以提前去吃点东西，然后给小天狼星和詹姆，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带午餐回来。
他带着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一直到过了十一点才醒过来，自己的外套还抱在怀里，但身上明显又多了一件，莱姆斯拎起抖了抖，发现是小天狼星早上穿的那一件，衣摆上还有他爬梯子蹭上的脏。
莱姆斯笑起来，把小天狼星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他今天的心情比伦敦冬日的天气可好多了，即使是伦敦最贵最难吃的食物也没办法打败他，且没有但是。

好吧有但是，伦敦工作日的简餐排队比他想象中还要长——他不是没在伦敦生活过，只是太久没感受过这种麻木的上班日常，等他拎着午餐回去，发现对外公开的正式开放已经开始，小天狼星和詹姆站在门口的铁栅栏门的两边跟参观者聊天，然后发放莱姆斯带来的那些介绍册——当然只是一部分，前五十名会收获两个人的亲笔签名，不代表后面的观众要云里雾里地看完整个展览。
他还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小天狼星就看到了他，举起手夸张地挥着跟他打招呼，原本围在他旁边的人也看过来，看到是他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小小的震惊声，莱姆斯只能别扭地腾出一只手——他两只手都拎了食物——来同他们打招呼，然后朝小天狼星示意他从后门进去，小天狼星笑着点头，温柔得像那些纹身都只是花猫的条纹。

詹姆一直到下午快三点才逃回休息室，小天狼星比他还要晚，用詹姆的话说，“小天狼星格外受小姑娘喜欢。”莱姆斯漫不经心地点头看着手机，上午负责开展仪式的工作人员早就都下班离开了，展厅的负责人也在一个小时前跟莱姆斯打过招呼，现在休息室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詹姆匆忙把三明治吞下，塑料包装袋被他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垃圾桶，“我先走了，莉莉还在展厅里逛呢。”
“对了。”詹姆又探头进来，“你知道晚上有庆功宴吧？”
“嗯？”莱姆斯终于抬起头，“我不知道，我还想等一会儿快闭展的时候继续参观呢。”
“没关系，”詹姆松开挡着门的手，留下一半的话音渐行渐远，“反正大脚板会带你去的。”
是啊，莱姆斯想，他的外套还在我这儿呢。

小天狼星回来的时候连做好的发型都乱了，看起来颇为狼狈，像是从集市里挤出来而不是从一个艺术展，他看着莱姆斯打趣的表情心虚地抓了抓头发，“有吃的吗月亮脸？我快饿死了。”
莱姆斯拿出仅剩的一个三明治给他，还有一杯凉掉的咖啡，但小天狼星不在乎，端起来就先灌了两大口，然后一只手松领带另一只手和牙齿配合撕开三明治的包装，毫无形象地倒在莱姆斯身边的沙发上。
他们闲聊直到快闭馆，主要是小天狼星在讲，吃过东西之后他重新恢复活力，兴致勃勃地对莱姆斯讲现在看似壮观的装置在布置时都出过什么幺蛾子，讲他和詹姆在这儿通宵突然听到窃窃私语结果是松鼠误打误撞进来出不去，讲有天他睡懵了下意识想拉开门去卫生间，结果既没有门也没有卫生间，摔在詹姆身上，讲他还有好多设想没办法实现，讲哪里他还不满意。
“不会有满意的时候。”莱姆斯总结。
小天狼星捏着空杯子赞同他，“那倒是真的。”
“詹姆说晚上还有庆功宴？”
“呃，对，雷古勒斯帮忙订了位置，只是叫了朋友们，正式的庆功宴要在闭展之后了。”小天狼星解释道，他看起来有些慌张，“我不是不打算邀请你，恰恰相反，我想更正式地邀请你，但我不是有意想拖到现在，就是。”他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这样。”
莱姆斯笑起来，“我不是兴师问罪，只是在想我还有没有时间再参观一下，早上我没看完。”
“当然有，随时都有，你现在就想参观吗？”小天狼星跳起来，“我可以带你。”
“我可以带着你但是请作者保持安静。”莱姆斯打断他，然后笑着等小天狼星回答。
“哦，好啊，当然。”小天狼星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闭馆不过没关系，我保证做安静的挂件。”

于是还在展厅里的参观者就得以见到展览的主创像小狗一样跟在人身后，一会儿从左边看看莱姆斯在本子上记什么，一会儿又到右边看莱姆斯的表情。从忘记被关上的手机拍照音他们都知道小天狼星这副样子绝对被人记录下来了，但他还是努力抿着嘴，克制自己什么话都不要说。
等他们走到最后一个展厅，也就是莱姆斯早上遇到小天狼星的地方的时候，已经过了闭馆时间，工作人员也做完了维护工作，在小天狼星的示意下先行离开。莱姆斯静静地注视着最后的那件雕塑，它被摆在展厅的左侧，而右侧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雕塑的主题是人的头骨，走近看镂空的头骨中间是具像化的各种伤害，利剑，斧头，长矛，甚至还有一道雷电从上面劈下来。莱姆斯稍微退开一点看雕塑在墙上的倒影，他早上来的时候小天狼星就在调整这个，从影子来看，灯光效果放大了里面的那些利器，每一道都伤害在原本包裹着它们的头骨上。

莱姆斯觉得自己的心被揪在一起，还是假装轻松地回过头看小天狼星，“感觉这里还缺一件作品。”
小天狼星显然已经不止一次地回答过这个问题， “不缺了，不管这边放什么都会影响光影效果。”他随意抬手比划了一下，果然墙上的影子就不完整了起来。
“好吧。”莱姆斯说着朝站在阴影里小天狼星走去，这个展厅为了保证效果没有开任何一盏多余的灯，也因此显得小天狼星的身影格外单薄，他停在小天狼星面前一臂远的地方，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莱姆斯看过手机上的号码之后对小天狼星说，小天狼星点点头，有些失望地目送他从后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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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莱姆斯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小天狼星拿出手机处理工作，是的，这一天还不算晚，摄影师已经把今天的照片发给他了，他解压巨大的压缩包，在等待的时间里回复了几条信息，有人想邀请他们参加来年的爱丁堡艺术节，依旧采取合作的方式，他把信息转发给詹姆，然后点开解压完成的提示，开始挑选合适发布的照片——给展馆账号的，给他们展览的账号的，还有给他和詹姆的私人账号的。
他的视线在一张雷古勒斯的照片上停留，倒不是因为这个跟他长相相似的弟弟，只是他看到莱姆斯出现在背景里，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他跟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没什么棱角的大衣和柔软的羊柔围巾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间分外显眼，围巾代替口罩挡住了他半张脸，他垂着眼睛看向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小天狼星忍不住猜测他的视线看向何处。
是否和他一样被那只十分不显眼的戒指吸引。

“小天狼星。”莱姆斯推开门走进来，带着外面的冷气和有些急切的声音。
小天狼星闻声抬起头，顺手把那张照片点了收藏，然后他就看到莱姆斯捧着一大束花朝他走来，鲜红的，伴随着有些清冷的香气一步步靠近，小天狼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莱姆斯？”
“我上午订的，送来的有些迟了。”莱姆斯说着加快了步伐，看着小天狼星吃惊的表情动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没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但，”小天狼星想说他的礼物不是上午的时候已经送到了吗，但那一捧红色已经被递到他鼻尖下面。
“祝贺你，小天狼星。”莱姆斯说，“展览很成功。”
“谢谢。”小天狼星隐隐约约有种想法，但他的大脑现在明显拒绝思考。

“还有，我是不是没说过我爱你？”莱姆斯自然地说出后半句话，小天狼星顺嘴应上，“是……是？等等？！莱姆斯！你说什么？！”小天狼星茫然地张了张嘴，“你说……？”
“我爱你。”要莱姆斯说出第二次也有点困难，他的耳朵飞快地变红，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很久。”
“而且，”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我也爱你，天呐莱姆斯。”小天狼星把脸埋进花束里发出一声长叹，“天呐。”
“你以为你会先说出来？”莱姆斯有点打趣地问他，小天狼星喜欢这样有些坏坏的莱姆斯，但不是在现在，“你是怎么知道的？”

莱姆斯没回答他，独自走到展厅右侧空荡荡的地方，让自己的影子在灯光下投到最左侧的墙上，然后他举起手前后调整自己的位置，好让手的影子不会挡住那颗头骨，“这儿缺了点什么，对吧？”
这是一个不否认的疑问句，小天狼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你看到了。”而且猜到了，他没说出口。
莱姆斯哼了一声表示肯定，还在歪着头修正自己的位置，直到手完全挡住了照向头骨中间那些伤害的光，墙上的影子只剩下一个完整的头骨和捧住他的一双手，手的主人低下头，隔空吻了上去。
“莱姆斯。”小天狼星感觉自己的心脏忍不住想跳出来扑进莱姆斯的怀里，它当然不能这样做，但小天狼星可以走向他，他当然这样做了。

莱姆斯抬起头，对小天狼星露出得逞的微笑，小天狼星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吻他，或者拥抱他，或者什么都不做，就站在莱姆斯面前傻笑。“被你抢先了。”小天狼星最后有些懊恼地说。
“我给了你很长时间了。”莱姆斯歪头笑着看他，“现在是我的主场了。”
“我完全没意见。”小天狼星感谢手里的这捧花，让他不至于面对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的无措，“不过今晚的计划被打乱了，詹姆一定会跳脚。”
“我想也是。”莱姆斯放下仍举着的手，“但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起詹姆？”
“哦不，”小天狼星摇摇头，空出一只手把莱姆斯拉近，“我还有一个抢先的机会，做我男朋友好吗？”
“我以为我刚刚就回答了这个问题？”莱姆斯凑近他，两个人鼻尖相撞的时候小天狼星终于忍不住迎上去，第三个吻的味道比前两个还要好。
“是的。”分开的时候莱姆斯舔了一下嘴唇说，“如果你想听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现在只想放了餐厅等着的那群人鸽子。”小天狼星意犹未尽，虽然原本今天晚上他就打算这样做，但莱姆斯的主动让这一切都变得更好，惊喜和挑战，永远会让小天狼星的血液为之沸腾。
“或者我们去彻底打乱你的计划。”

他们走进餐厅包厢的时候，詹姆对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一秒都等不及吗，大脚板？”莉莉已经拿起手机拍照，她保证所有人都会想要这个的，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一个围着莱姆斯围巾还抱着过分大捧玫瑰的小天狼星，和羞涩完全消失无踪甚至有些得意的莱姆斯，他们这些人能见到几次呢？
“事情有些变化。”小天狼星说着把手里的花放在桌上，然后举起两个人牵着的手，“不过就是这样。”

在场的所有人——其实只有四个，都知道他们结婚的始末，所以其中三个衷心地鼓起掌来。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看到这天了。”彼得说。
“什么？”小天狼星虽然晕晕乎乎，但他并没有喝酒，敏锐地捕捉到了彼得话里没说出口的东西，“为什么要等这一天？”
彼得和莱姆斯对视，露出狡黠的笑，“说来话长？”莱姆斯则做出噤声的动作。
“我的天呐！你们两个背着我们有秘密！”詹姆跳在椅子上说，“这太疯狂了。”
“这太疯狂了。”小天狼星转头看着他的男朋友，他的男朋友回敬他，“你和叉子不也是一样？”
“冷静，男孩们。”莉莉收获满意的照片之后才把詹姆从椅子上抓下来，“如果你们现在安安静静坐在桌子旁，我们今晚还能听完完整的故事。”
一直没说话的雷古勒斯突然开口，“恭喜，以及我很遗憾离婚律师派不上用场。”在小天狼星冲他跳脚之前雷古勒斯就接着说，“不过我很高兴不用担心你因为婚姻状况稀释股份了。”
小天狼星看向莱姆斯，“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离他远点？”
“现在有了。”莱姆斯先松开他的手坐下，指根的戒指从小天狼星的手心滑出，但这一次小天狼星不会再担心失去他。

“那我们准备好的惊喜怎么办？”詹姆看着逐渐被摆满的桌子问小天狼星。
“他的耐心甚至不足以让他吃完这顿饭。”雷古勒斯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让詹姆配合你就像你配合詹姆一样糟。”莉莉摇摇头，“我们以为今晚是给你们俩的庆功宴？”
“我当然知道我们很成功！”詹姆毫不谦虚地说，“而且早就知道，不过我不介意你们来恭喜我们。”他举起杯，其他人也配合他举起来，“恭喜我们展览成功。”
放下杯子之后莱姆斯善解人意地发问，“所以你们准备了惊喜？现在拿出来吧，不然我真担心叉子吃不下饭。”没等小天狼星同意，詹姆就跳起来从备餐间推出一个推车，上面是一个被玫瑰包裹着装饰的看起来像蛋糕盒的东西，“大脚板，你要自己给莱姆斯看吗？”

“啊！我还想单独给他看呢！既然已经这样的话。”小天狼星说着却还是站起来从詹姆手里接过推车，径直推到莱姆斯面前，“原本的桥段应该是这样的，假装这是一个庆祝的蛋糕然后，”小天狼星把盒子拿起来，“这是送给你的。”
一排六个精致的木雕立在玫瑰丛里，莱姆斯惊喜地站起来，伸手拿起最中间的那一个，是他第一本绘本的主人公，小女孩蓬松的头发被毛线帽压在头顶，红色围巾的一角被她自己抓在手里，“天呐。”他摸着小女孩的裙摆又感慨了一次，“天呐，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个。”
“只是个意外。”小天狼星心虚地摸了摸鼻头，詹姆和莉莉对视一眼，又看向同样没听懂他们说什么的彼得，“嘿！你们别在这里打哑谜！”
“没事。”莱姆斯说，挨个拿起那些手掌大的木雕看，小天狼星挑选的角色包括了莱姆斯这些年每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他觉得自己连同自己的作品一起被人妥善地安放在心里珍重地对待，“我太喜欢这些了，如果刚刚没有发生，我会哭出来。”
“那太可惜了。”小天狼星笑着说。
“可以了。”雷古勒斯忍不住皱眉，“小天狼星，你还真是。”
“这是我的地盘。”小天狼星打断他，“无论你想说什么，把那个词咽回去。”
“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雷古勒斯依旧说完。
“听起来还不错。”小天狼星笑着舔了一下自己的犬牙。
“听起来很不错。”莱姆斯说着伸出手握住小天狼星的，“我很喜欢，真的，非常喜欢，谢谢你，但恐怕我不能重复答应你两次？”

“那没关系。”小天狼星举起他们的手展示，哪怕在进来的时候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正式地介绍一下，我是他的男朋友。”
“行了绅士们，我们很荣幸我们被通知到了。”詹姆迫不及待地打断，“所以，现在有人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怎么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
“你们谁先爱上对方的？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詹姆，一个自认为是掠夺者老大的人觉得自己在团体中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这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有秘密？
小天狼星骄傲地挺起胸膛，“当然是我。”
“错误。”彼得和莱姆斯异口同声，小天狼星换上了和詹姆一样疑惑的目光，“什么！”
莱姆斯抿着嘴笑，看起来不准备说出答案。
“为什么彼得也知道！”小天狼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彼得往后缩了缩，但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得意，“显而易见。”

一片喧闹声中，雷古勒斯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的吊灯，“没人对这个感兴趣。”
莉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视频要发你一份吗？”
“什么？当然，抓住小天狼星的把柄比认真地跟他商量事情要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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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莱姆斯。”小天狼星站在门口甩了甩头发，外面雨下得不小，他没带伞，又多甩了几次，决心把冷空气释放干净再进屋。 
莱姆斯听到动静却不见小天狼星进来，把窝在沙发上的腿挪到地上，手里的平板电脑也放在一旁，转头看向过道，“嗨，你回来了。” 
“嗯哼。”小天狼星答应一声，把外套头盔和钥匙依次乖乖放好，换上拖鞋才往客厅走，刚看到莱姆斯就咧嘴笑起来，不论过去多久他都得说客厅里放着沙发的感觉真好，更准确点是，不用睡在客厅的感觉真好，“在看什么？” 
“编辑发来的新本子。”莱姆斯把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仰头接住自己男朋友送上的吻，”一个很有趣的系列。” 
“我们不是说好要去度假吗？”小天狼星把手里的专属外卖放在莱姆斯面前，莱姆斯挑挑眉，”但我记得我们度假是定在两个月之后？” 
“确实是这样，但你两个月也没办法完成一个项目，一个系列！”小天狼星夸张地大呼小叫，“总之，”他原地转了一圈，像要找什么东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如果你很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推迟旅行计划，我想想看，住的地方可以推迟，不过需要尽快发邮件，他们家很受欢迎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合适的时间，你需要多久，不能远程工作吗？” 
莱姆斯微笑着看他表演，等他露出可怜巴巴的狗狗眼才站起身朝厨房走去，反正欲擒故纵一向是小天狼星的拿手好戏，“作者还没写完，我只是试阅，如果我们双方有意向说不定能合作，但，”他拿着餐具走出来，“至少也要等到半年后了，听说作者现在在冰岛的灯塔里住着采风呢。”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没来得及收回表情的小天狼星，“怎么，不吃晚饭了？” 
“吃啊，当然吃。”小天狼星脸变得飞速，就好像刚刚那么委屈的人不是他，他把茶几上的打包盒拿到餐桌，“快来尝尝，他们说这家很好吃，就是有一点点辣。”

饱餐一顿之后，两个人一起栽进沙发里，小天狼星黏糊在莱姆斯肩膀上看他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看起来确实很有意思，职业科普吗？那你是不是也需要一些比较官方的参考，我倒是有些朋友说不定能帮上忙。”
“职业科普，作为小朋友们职业教育的一部分，当然，也可以培养他们的兴趣，而且，你看，”莱姆斯翻到目录部分，“她选择的职业也很有意思，不是我们平时比较熟知的那些，当然，那些也有，但聚焦的点很有趣，你看这个，职业观鸟人，还有这个，植物学家的一年。”
小天狼星认同地点头，“确实是个有意思的项目，但是接了这个恐怕要做很多年，你又要把自己的个展往后推？”
“你知道这个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莱姆斯无奈地推开小天狼星的脑袋，“对了，你知道我们隔壁的房子卖出去了吗？我今天刚好遇到来打扫房间的人。”
“隔壁？”小天狼星直起身，“啊，他家不是刚开始卖吗？”
“对啊，已经卖出去了，应该是价格很合适吧。”莱姆斯给自己读到的地方做了标记，小天狼星看着他的脸，“可能吧，你知道卖给谁了吗？”
“当然不知道。”莱姆斯锁上平板，“不知道未来的邻居有没有重新装修的打算，如果没有的话，可能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了吧。”
“可能吧。”小天狼星又重新赖上莱姆斯的肩头。

“你的这件衣服要带吗？我感觉有点太……”莱姆斯举着衣架，想找出一个合适且不伤害到小天狼星的形容词，“不太符合你的风格？”
“哪件？”小天狼星闻声从厨房赶过来，脖子上还挂着围裙，“你不觉得花衬衫很适合度假吗？我还给你也准备了一件呢。就在……我想想，在那个，那边那个箱子里。”
莱姆斯站起身，看着堆满床上地上的衣服叹了口气，“你不觉得我们给这两个星期的度假准备的东西有点太多了吗？”
“一天一身衣服，不算多吧。”小天狼星和莱姆斯一个站在卧室门口，一个站在窗旁，却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谁也碰不到谁，“白天出门会出汗，晚上换一身也合理吧。”小天狼星笑得无害，但莱姆斯知道他满脑子全是坏水，“所以你就给我们准备了至少二十套。”
“是一人二十套。”小天狼星颇为骄傲，“多相配，而且又不是只有一个风格，我们平时也可以穿，你看这个，”小天狼星准确地从面前的箱子拎起一件丝质的衬衫，“这不就是你平时的风格，换个面料而已。”
“酒店有洗衣机。”莱姆斯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但还是想跟这么多行李做一下抗争，“而且我们也不一定每天都。”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电钻声音打断，小天狼星得意地笑，拍着围裙离开卧室门口，只留莱姆斯一个人站在原地气不起来，谁让他推脱这次度假推脱了太久，所以主动答应整个假期的安排都依着小天狼星喜好来。

等他终于收拾出一条能走的路，颇为狼狈地从行李堆里把自己救出来，小天狼星已经把他们的午餐端上桌了，响了一整个上午的电钻声也适时停下，小天狼星饶有兴致地倒出两小杯酒，兴致冲冲地等莱姆斯在椅子上坐定，“为我们明天开始的旅行。”
莱姆斯举起酒杯和小天狼星的碰了一下，“为你能自己去收拾那些行李。”
“放心吧。”小天狼星话没说完，隔壁传来的一瞬的电钻声又打断了他，“放心吧，我都说了我来搞定。”
“嗯哼，”莱姆斯喊着酒点点头，“你搞定的方式就是把它们一股脑塞进箱子里。”不等小天狼星反驳，莱姆斯就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有见过我们的这位邻居吗？”
“装修的这一个吗？”小天狼星低下头有条不紊地切起牛排，“还真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莱姆斯摇摇头，用刀在牛排边缘划开，里面偏粉的颜色是他最喜欢的口感，“奇怪一个人可以在做这么大的决定的时候一次都不出现，这可是个大工程，毕竟把原本的装修都拆掉了，不知道他准备装修多久。”
“确实，电钻声也太吵了点。”小天狼星点点头，“一会儿我去跟他们打听打听？”
“反正我们明天就去度假了，而且还好我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工作。”莱姆斯把叉子伸到小天狼星盘子里带走了他的西兰花，小天狼星抬起头用脸向他抗议，“嘿，不要抢走我的菜！”
“谁让你为了摆盘好看只放这么一点的。”莱姆斯嚼得毫无心理负担，对于谈恋爱这件事来说，他们处理得堪称完美，或者说，简直没有障碍，终于迈出那一步之后两个人才发现原本的担心毫无必要，就比如现在，小天狼星猛地站起身走进厨房端出一整盘西兰花来抗议，“我只是忘记拿出来！”莱姆斯也顺理成章地从自己盘子里叉起一朵西兰花放在小天狼星的盘子里，然后又从一整盘西兰花里狠狠叉走四五朵，“好了，还给你。”小天狼星立刻被顺毛，只是嘟嘟囔囔地说应该还进他嘴里。

度假结束后，莱姆斯正式接下了做职业系列绘本的工作，据说他画的例图作者非常喜欢，这让莱姆斯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用板绘做正式的工作，但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合适地尝试新风格的时机，好在结果让所有人都满意。
最初的两周莱姆斯忙得天昏地暗，小天狼星努力不去打扰他，但手机里还是不知不觉多了几十张照片——莱姆斯带着脸上度假带来的晒伤工作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不过为了不被莱姆斯厌烦，小天狼星只能克制自己去亲吻那些淡红色斑点的冲动。
两周，或者说接近三周之后，莱姆斯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冷落了小天狼星，没办法，他们相处地太自然，自然地让莱姆斯感觉只是回到了大学住在同一个宿舍赶作业的时候，他带着歉意坐在孤独地看网飞的小天狼星身边，提议一起去吃一顿大餐。
“我找到几家店，”莱姆斯把手机递给小天狼星，“今天是工作日，现在打电话应该还来得及订位置。”
小天狼星搂上莱姆斯的肩，“就这家吧，我有听说过他们的招牌猪肋条做得很不错。”他先从莱姆斯那儿讨了一个浅浅的吻才接着说，“别觉得抱歉，我完全理解，灵感来了就是这样的。”
“主要是沟通太——艰难。”莱姆斯整个人靠在小天狼星身上闭目养神，“作者现在住的地方网络很差，经常联系不到人，联系到了又没办法下载图片。”
“那现在都解决了？”小天狼星摸着他的头发问他，莱姆斯蹭着他的手掌摇头，“不，她彻底失联了，大概三天。”
“所以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小天狼星站起身，一只手扶住快要倒下的莱姆斯，“来吧，你先去补个觉，我来订餐厅。”
“这真是个好提议，大脚板。”莱姆斯借力站起来，手里还抓着小天狼星刚刚盖着的沙发毯，小天狼星推着他往卧室走，走到门口，莱姆斯突然停下来，偏过头问他，“我怎么感觉这几天都没听到装修声了？”
“好像是安静了……可能就是在做一些没什么动静的工作吧，刷墙什么的。”小天狼星继续把他推进去，“好了，你快睡觉，晚安狼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