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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3-06-05
Words:
2,539
Chapters:
1/1
Kudos:
10
Hits:
79

真心實意

Summary:

有幾個夜晚,睡得不安穩的帕瑞克能感到床畔不僅有牛與馬在陪伴著他,彷彿還有那他曾經最交好的老友。

Notes:

通篇不會提及任何劇情背後戰時的寓意,僅為了治療我破碎的心⋯⋯從未想過自從《斷背山》之後,還能有哭得這麼慘的作品TT

Work Text:

  夜幕低垂,星辰親吻了伊尼舍林島的墨綠大地,從窗戶照進來的銀白光芒熠熠生輝。

  在這般靜謐而安寧的夜晚,蘇利文家的帕瑞克卻沒有得到一個香甜的美夢。美夢已許久不曾眷顧伊尼舍林島上那些沉默不語的男人,就好似話語帶走了他們的朝氣,也帶走了他們做夢的希望。

  帕瑞克依然睡著那張靠窗的床鋪。夜晚的涼風與月光一同吹上了他的薄毯,捲起了那起毛的邊角。而他正蜷曲著身軀,背對著窗戶與仁慈的月光,低低地抽泣著。

  珍妮的紅蝴蝶結被壓在了他的臉頰下,那不容易讓人察覺到不尋常,卻還是印出了紅痕。時不時顫慄一下的脆弱背脊,彷彿在訴說著今晚的噩夢又有多麼地駭人,可身軀的主人拚命掙扎了,啜泣了,卻依然無法甦醒。

  帕瑞克無法醒過來,只因現實也是那般令他畏懼。說不清究竟哪裏才能讓他不用害怕,忘卻悲傷。

  倘若他在夢裏,至少他不必再躲在牆壁後,獨自在沒有珍妮也沒有西沃恩的昏暗屋裏抽著草煙。

  倘若他在夢裏,至少他不必在那喧鬧的酒吧尋了個陌生的角落,僅能躲在那昏黃的燈光下,看著不遠處那不再獨屬於他的康姆,與其他音樂學院的學徒們舉酒作樂,恣意高歌,臉上的笑容是那般從容自在。

  (天知道,帕瑞克有多久不曾自在地展露笑容了。可沒有人留意,也沒有人該死地在意。)

  倘若他在夢裏,也許,僅是也許,他還有機會做回那樂天快樂的小夥子。不招人討厭,也許還有些討人喜歡。僅管現下帕瑞克已經知道,那曾經他最為在乎的那人,將永遠不會成為那些喜歡他的人之一。

  但這也不再是他需要在意的事。

  睡得不安穩的帕瑞克將身軀蜷曲得更緊,彷彿這能為他帶來更多的安全感,眼角泛出的淚水卻潰決地愈來愈快。

  床畔的馬兒垂下頭,噴出的鼻息打在了帕瑞克握在胸前的手背上。牠用頭蹭了蹭帕瑞克,舔走了那些滑落的淚珠,可牠無法喚醒深入泥沼的男人。

  直到有一隻寬大的手,輕輕地托起帕瑞克的臉頰,將那被壓著的紅緞帶與綁著的鈴鐺移了開來。

  清脆的鈴聲在夜裏輕輕地響了幾下。

  「不,不,」痛苦的哀求忽地從帕瑞克的喉間滾出,「珍妮別,求你,別走⋯⋯」

  「別連同你也拋下我,離我而去⋯⋯」

  那觸碰了帕瑞克柔軟的臉頰的是康姆的手。沒有血腥味,健全的那隻手。

  康姆隱約還記得,曾有一日神父對他道,也許那些他壓在心底的不純潔的想法與帕瑞克有關。

  那是一個不怎麼有趣的玩笑。當時的他同如今如此暗忖到了,可那卻也不完全是錯的,而原因他打從心底曉得。

  過往的日子,康姆總會無由地——不,刻意地放任自己陪伴於這個毫無成就的男人身邊。當他們待在一起時,除了在酒吧對飲便會在連接著河流與大海的草地相聚。

  他的周圍會有海風,會有源源不斷的帕瑞克毫無內涵的說話聲,會有他的狗與他的驢玩在一起的鈴鐺聲。沒有什麼新鮮勁,微有一些枯乏感,氛圍卻很安寧。像是淋過雨水迎來朝陽的春末的青草味,總是嗅聞得到,只要步上伊尼舍林島的小徑,而康姆每日都在那麼做。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間隨著西沉的落日餘暉一同流逝,一切卻都有如浪花拍打上了岸,那般自然而然,也不太壞。

  只是那些時日很短,很少。最終它們成為了堆積那康姆對平庸所感到的無力與絕望的沙粒,成為了在他有所成就後終將放下的回憶。

  就像是這個夜晚。一個幽靜而平凡的夜晚。終歸它也會散去。

  伊尼舍林島的人們很少將大門落鎖,房門更不會。這讓借住於帕瑞克的地盤的康姆,得以在被隔壁房間傳出的夢囈吵醒後輕易地走去看看。

  馬兒在他進房後便踏著馬蹄鐵離開了,踩踏出了一串散漫而規律的叩叩聲響。

  「珍妮,不⋯⋯」

  帕瑞克的臉頰很柔軟,如同他的手,如同他的心,亦如同那絲滑的圓滑奏。可康姆鍾愛的永遠會是斷奏。

  帕瑞克的抽泣還在持續。深夜讓真實的情緒浸透了他,傾瀉出了那被傷透了心般的模樣。

  「別走⋯⋯」他低低囈語哀求著。

  「沒有誰要離開,帕瑞克,」康姆摩挲了一下帕瑞克的臉頰,然後放了開來,拍了拍那弓起且劇烈顫抖著的背脊。

  「珍妮,」他將那鈴鐺放回了床畔,然後將帕瑞克的手拉著放了上去,「她就在這裏,陪伴著你。」

  康姆藉著月光,窺見那隻手緩緩地將鈴鐺攥進掌心,又怯懦又渴求。而他寬厚而五指健全的大掌,保持牢穩地包裹著帕瑞克的手。

  一切彷彿往昔,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紅蝴蝶結被藏進了那無助的手掌心內,窺不見任何蹤影。好似珍妮還繫著它,在屋外清涼的黑夜裏等待著晨光的降臨。

  好似康姆與帕瑞克,有如他們緊密重疊的手,還是一對人人為之慨嘆的莫逆之交。

  ⋯⋯

  隔日,早晨的陽光打上了帕瑞克的後腦勺,溫暖而和煦。

  帕瑞克在暖陽與食物的香氣之間轉醒。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抬起手正要抓幾下紊亂的髮絲時,一個金色的鈴鐺卻從空中掉落上了床鋪。

  帕瑞克將它撿了起來。

  他迷茫地盯著那被攥了一夜還溫熱著的珍妮的鈴鐺好一段時間,直到一些半夢半醒之間的畫面如海水倒灌重回了他的腦海裏。

  昨晚,康姆湊近了他。

  他撫摸了他的臉頰,他的手,最終攥住了他的手背。

  被安撫得當的他,抽泣結束後沉睡得安然而香甜。

  他就知道那不是夢境!還有在那之前的前幾個夜晚也是⋯⋯天知道好眠已經多久未曾眷顧他了。

  帕瑞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裏彷彿還留存著康姆的溫度。

  他的臉上揚起了傻笑,可卻又像是觸電般很快地收回了手,抿了抿唇。

  帕瑞克坐沒坐相地盤腿坐在床鋪上,意興闌珊地把弄著珍妮的鈴鐺。他的思緒回到了一個不久前的清晨⋯⋯

  那是一個平凡而不平凡的清晨。

  平凡是因為清晨一貫是帕瑞克會出門放牛的時刻。

  不平凡是因為當帕瑞克推開了門,小牛跟在他身後要出門覓食時,康姆卻佇立在那。他黑色的大衣被風吹動,邊牧趴在他的腳邊守著一個褐色提箱。

  帕瑞克停下了腳步,眉頭皺起,「你在這裏做什麼?」

  康姆說,「來做一些好事,為了感謝你照看了我的狗。」

  如今他們之間的關係竟成了這般客氣。不再如同過往,無論是否有事,不用見鬼的什麼「感謝你照看了我的動物」這般的藉口,帕瑞克也會找幾個沒有飄雲的夜晚,帶著珍妮上康姆家來場借宿。

  曾經的那些美好時光,他們會搬出兩張木椅坐到戶外,邊友好地飲酒閒聊,邊觀賞星空美景⋯⋯

  帕瑞克以為自己會有些鼻酸,為過去的自己識人不明而打抱不平,可他這副行屍走肉般的軀殼裏實在已經沒有太多對康姆的感情了。

  「只有好人需要做好事,可你是好人嗎?」他繼而又道,「很多好人還都是傻伙子。而你,你從不友善也不傻。」

  「這座島上最傻最天真,卻待人友善的多明尼克走了,讓小島上不再有好人。」

  帕瑞克已經許久不曾對康姆說過這麼長一段話了,明明僅僅是兩三句話,卻讓他找回了一些情緒。

  他的鼻翼微動,胸口有些漲疼,直勾勾地盯著康姆。

  康姆嘴唇張了張口,與帕瑞克相望,久久不發一語。

  沉默在倆人之間瀰漫,直到有人率先打破了。

  「你⋯⋯你要怎麼來做好事?用你那麼一隻手。」

  帕瑞克實在怕極了孤單。

  而有他在伊尼舍林島上第二痛恨的男人與他作伴,他心想,這也好過於無。

  派瑞克佯裝沒有聆聽到自己聲如擂鼓的心搏,愈來愈快,愈來愈洪亮。

  「我能煮飯。」康姆應答了,「這幾天我會為你做飯,早餐、午餐與晚餐⋯⋯」

  直到他們再次了結。康姆將那最後一句話藏了下來。

  而帕瑞克無從得知康姆的盤算。

  他只曉得這像是一個徵兆,像是一個得來不易的轉機,讓他止不住地揚起了一個快而淺卻真心實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