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for the sake of the forsaken

Summary:

从喝下第一口夜影之水起,攸伦就死了。

Notes:

标题灵感来自于试读章节名the forsaken(我其实不太能用中文表达出来这个文字上的双关),说白了其实铁民都有点被弃者的味道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more notes.)

Work Text:

攸伦把他们所有人叫到了一起——说是所有兄弟,其实也就剩下他们三个了,攸伦,伊伦,和维克塔利昂。灯塔很小,三个高大的男人站得局促,维克塔利昂弓着背好躲开低矮的穹顶,而伊伦缩起手以避免同他们的身体接触。“我有一个想法。”攸伦率先开口说。

空气里有一股猎猎的金属气味,攸伦可以闻到快要下雨了。闭上眼睛,他仿佛回到这具身体里更年轻的记忆:娜迦的肋骨成为天空,流水宫殿成为地面,海风扫起沙砾,裸露在外的皮肤刮得生疼。他站在血堡之上眺望远处,似乎能遥遥瞥见仙女城的门楼,自由坠落如同鸟儿般恣意。派克岛有许多未知的荒废的角落,在这其中窃窃私语的不仅有老鼠与蚁虫,还有不可知的黑影与被遗忘的神灵。曾经的攸伦·葛雷乔伊可以感知到这些,任凭那些影象在眼前穿梭,还有某个接连不断的声音:“跳下去。”那些号哭与谩骂来势汹汹如同斑疹伤寒,有的教唆他从善,有的慫恿他自戕。或许它们说得正确,但攸伦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些声音让他更加坚定。

灯塔铺开的海面金波闪耀,比起海水更像是边界流动的湖泊,引诱水手向光亮处拨桨。零碎的小岛间填进狭窄的甬路,勉强可供一船通行,倘若在这里被前后包抄,或许下场凄惨只能从海底匍匐的巨虫那里收获些许同情。直到第一次驾船的年纪,他用一片硬皮革盖住了眼睛,又拔光了每一个船员的舌头,这样他能更好地拥抱寂静、黑夜与咸水。涉入风暴猖獗之地,那些规训的苍老话语长久闭上了嘴,再也没响起过。或许神的统治范围也有限。

海风肆虐把骨制风铃吹得脆响,如同舢舨翻覆,攸伦曾经设想自己的命运——作为次子,似乎唯一的使命便是辅佐巴隆乃至巴隆的儿子——这些都太无趣,也太平庸。无论是屡屡出海劫掠、践行古道,还是在“伟大反叛”中点燃港口的火焰,这些都在他身上留下疤痕。痛觉是短暂而容易遗忘的。但现在,他却不会再有这样寻常的知觉。飞都是从坠落开始的。紊乱的心智摧毁他的身体,觉醒让他抹去了属于人的缺陷,更让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圣灵之力。他不怀好意,他毫无怜悯,他的嘴唇冰冷,那是死亡的气息——这不是什么坏事,死亡是又一次的新生,如同被温暖的砂石包裹。

相比派克岛的灯塔,攸伦在航行时见过更漂亮的:高耸的塔身与硕大的浮雕如同金子般引人入胜,那甚至不是用粗粝未经打磨的花岗岩垒砌,而是一种毫无孔隙的多油黑石——就如同他的记忆里那刺痛双眼的巨塔一般。

“我想要征服你们肉眼能看到的一切土地,以及你们无法看得更远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你们能想到或者无法想到的整个世界。
“而直到我的计划达成之前,这样的想法无法实现。
“现在需要你们,吾血之血,来帮助我完成计划。”

他看着弟弟们露出激越的神情,碎裂的火在他们的眼里燃烧。维克塔利昂什么也没说,这并不代表他什么也没想,尽管他的脑仁小得可怜。攸伦猜维克塔利昂一定在想如何能够在这样拥挤的地方将他击倒。而伊伦则一张口就是那副陈词滥调,说起来不过就是“假如你能以淹神的名义”云云,攸伦不知道是什么在暴风雨中彻底改变了这个男人,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就是了。攸伦缺乏窥探欲,不在乎弟弟们怎么看他,但当他们对他露出那副惊慕又怨恨的表情时,满足感却又是独特的。

在攸伦向西开启远航的第三个满月,幽蓝海水上出现了一只魁尔斯商船,船身镶嵌宝石玉髓,招摇地扬帆。

这些日子,攸伦从荒芜的阴影之地插入深处直到亚夏,又横穿玉海到达彼岸。一枚炽热的流星破开黑夜,噼里啪啦地溅开猩红色的尾翼,攸伦仰起头,知道这是命中注定的神力在他身上苏醒过来——于是夏日之海的海兽将船只拆解入腹,仿佛吞噬光芒一般让暗无天日降临。桅杆断裂,蓝色皮肤的男巫们从船舷上跳了下来,哑巴水手擒住他们,把他们拖拽到宁静号的甲板上用月光晾干。攸伦的私生子们在船舱里缴获一桶漆黑如深夜的液体。每喝一口,攸伦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抽离,变得轻盈起来。

男巫对他囔囔不停地念着咒语,但攸伦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有力。他看得更远了,不仅有海怪须腕,还有近岸灯火:一阵欢快的颤抖有如癫痫直击脊椎。他化身为一只乌鸦,在深渊上翱翔。

海浪上卷,将陆地吞没,仅剩灯塔顶最后一盏火。暴风雨要来了,他们紧急靠岸。“你会遭到报应的。”男巫的尖叫声很熟悉,像是更早以前的某种声音。

攸伦没有看他:“很多人都在死前这么说过,你不是第一个,也当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们早就预言到了一切。”

“你也预料到现在这场对话了吗?如果你预见到了接下来你的同伴会把你的小腿生吃活剥的话,我想你在出海的那天根本就不会启航吧。”攸伦颇为满意地欣赏着来自于惊恐的颤抖。在黑夜来临前,灯塔会在港口投射出慷慨的光,而那样的光景和男巫的眼睛一样。“你还有更多想说的话吗?我感觉你那饿了几天的同僚已经迫不及待了。”

“先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

攸伦默许地点点头。

“当你在沙子里长久地站着,海底似乎有吸力,把皮肤挤进海潮,到了最后连脚都没办法拔起来。”男巫咧开嘴,牙齿在蓝黑嘴唇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白森森,“我们知道所有神,我们供奉所有的神,不朽之殿里的每一扇门都有着不同的情形,无论是你的淹神或者风暴神,还是其他水手们的淡月处女或者人鱼王。我们看过无穷的神迹,而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没有任何一个所谓神裔是真的。”

攸伦笑着说:“世人总以为神把他们放在世界的角落是为了磨砺与更好的飞升,但实际上神只是把所有人都抛弃了。”

“不朽之殿里受膜拜的神像到底是什么呢?没人知道。我们不知道,更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你们在海边祈祷,应召唤而来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你说那些信徒都是弄虚作假,但在我看来他们倒是挺真诚的,至少当我杀死他们时他们会真心对自己的神祈祷。”攸伦戏谑地看着男巫。

“因为我曾经也是那其中的一人。”男巫眼里闪烁过一阵不悦,咕哝了两下,从喉管底部发出怪异的声响,如同多重合唱一般高低各异,交杂起伏,“不管你情愿与否,你痛恨的声音塑造了你。我们都听到过那样的指引,如果不飞只会摔死。你明白了吗?你从来都不是最特殊的,乌鸦向我保证我可以飞,你有第三只眼睛,我也有。”

“所以呢?”

“你还不明白吗?”男巫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奈与疯聩,“回去吧,你会毁了你自己。”

“我只能说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接下来让其他人决定你的命运吧,反正他们也饿了。”

夜影之水带来力量,也带来虚无,每喝一口意识都在远离身体,但他听到的会更远,更远,从海鸥镇的祷告到阿斯塔波的呻吟。珍贵的东西总需要付出代价,或许是眼睛,或许是双腿,或许是其他。一桶很快就见了底,攸伦把刀逼在其他男巫的脖子上,而他们说向东驶过烟海群岛,他会在瓦雷利亚找到答案。他们又说:“但神在瓦雷利亚已经死了。祂们从未在瓦雷利亚活过。”

渔民稀少的海岸没有腥重的臭味,只有永复不停的海浪,将一生都在长船里搅碎。瓦雷利亚的海水滚烫,猩红的天色高耸,空气也在日光下抖动。一枚炮弹将弹道上的障碍扫清,攸伦的手扶在蛇炮边缘——那很烫,但瓦雷利亚的土地要更加炙热,靴子踩上去的一瞬间几乎要融化鞋底。“告诉我如何涉入这片地界。”攸伦在畅想,如果男巫拒绝回答,是该让男巫们在废墟上爬行直到找到正确的道路,还是干脆拿他们的尸体垫在脚底,那会传来滋滋的声响。也许他们薄而松弛的皮囊经过炙烤后也会流出蓝色的油脂。

男巫之中的首领发话:“这样的温度确实会伤人,但都是障眼法,不朽之殿也有这样的把戏——如果你有幸进入那片神秘的圣土的话,但它已经被幼龙焚毁。”

没人清楚自己的能力,除非他坠落下去。在破碎的神庙,攸伦触摸了一块无字的石板。有什么与热浪一同涌进他的皮肤深处,如同一股焦烟,须臾间便消失踪影。这样的感觉就像初尝夜影之水:又有些声音在耳边响起了,尽管他们与早年的声音大相径庭。他看见了许多东西,有可知的,不可知的,黑红的翅翼遮蔽天空,巨大的眼睛凝视土地,其他的东西他更是无法用语言表述。赤红的闪电落下,将所有东西击碎,无论是链甲还是匕首。他赤身裸体地走在已毁灭的陆地上,却感到一阵来自黑暗的寒冷——但更重要的是,他受到了某种感召。

宁静号正如其名,但攸伦会和其他更多的声音交谈。他们复又窃窃私语,直到把他包围。

在铁民湾的阴天里,漆黑的海水比娜迦的巨口还要深,海鸟在云线下展翼,上下翻飞像一锅被乱炖得翻腾的鱼贝。

“你在选王会上说你是为了我们的淹神的荣光。”伊伦的语气略带挑衅。

“你记得很清楚。”

伊伦冷哼一声。

“向外面看,你能看到什么?”攸伦的手搭在灯塔的黑石上,石块刻有无法辨认的划痕,或许是文字,或许是涂鸦,“你应该多出去看看,伊伦,你现在的眼睛只能看见赤潮和海冰。”攸伦探出灯塔俯视,灯塔下用乱石垒了一圈围栏,风从窗口溢进来,抓住皮肤——但他的皮肤冰冷,已再没有什么余温可扒去的了。站在高塔上,他难以抑制地反复回想起从高处坠落的情形,而时间也在这其中凝滞。他时常感觉身边的周遭都在崩溃瓦解,如同一种遥远的力量击碎现实,于是慢慢解体。

维克塔利昂不耐烦地打断沉默:“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你找我们来总该是有目的的吧。”

“勇武的国王也需要左膀右臂,无论是人还是工具。”攸伦眯起眼睛看着维克塔利昂,“还记得我提到的龙吗?”

“你说它们总共有三只。”

伊伦反驳道:“如果你稍稍了解历史的话,就知道龙早在伊耿三世的时候就死光了。龙是恶毒的生物,真神抛弃了它们,于是它们就死了。”没人理他。伊伦怏怏不乐地闭嘴。

“是的,三只龙,我需要我的弟弟来将它们带回维斯特洛。”攸伦看见维克塔利昂露出迟疑的表情,“我走过那条海路,维克塔利昂,我会在罗盘上为你指出的。”

“这样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伊伦继续提出异议,如同一缕灰黑呛人的烟。

“如果你在我提议焚烧兰尼斯港的舰队的时候也这么说就好了,或许那样你就不会被兰尼斯特抓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趣。”攸伦嘲讽般瞥了伊伦一眼,“尽管你确实不能像维克塔利昂那样为我们带来些确切的东西,但我发誓你最后会派上用场的。会轮到你的。”攸伦故意咬重了最后那几个字,于是他遂意地看见伊伦抖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出发?”维克塔利昂毫无骨气地说。

攸伦意味深长地笑了:“再等等。会有那样一天的。”

Notes:

其实是搞这么几年葛雷乔伊以来第一次完整地写攸伦pov
加粗字来自冰火原文
设定类似于三眼乌鸦、攸伦和某种古神力量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关系,以及接受神力的过程是一种逐渐被夺舍(?)
原脑洞:冻死的尸体嘴唇会青紫发黑,能不能脑一个其实喝下夜影之水的时候就开始慢性死亡了所以攸伦是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