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第0天】
“Brine？”
久违而逾越的亲密昵称，考虑到被这个词汇所指代的家伙的脾气，说这话的男人应当是在讨要拳头。
没有回答，没有巴掌，不耐烦的应答，黏糊糊的拥抱，回应Notch的只有一片死寂。不过没关系，他很有耐心。系上睡衣的第二颗纽扣，穿上新买的拖鞋，沿着床沿绕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张酣睡的面孔，好脾气的男人感到有点疑惑，Herobrine很少在他身边睡着，现在也不是睡觉的好时候。他又叫了两声：Brine？Herobrine？得先去洗澡才能睡……
无人应答的问句演变成自言自语，Notch放弃无谓的尝试，俯下身子把他抱起来。睡着的人不会配合着去勾他的脖子，但他不在意沉甸甸的重量，反倒有几分高兴。
【第7天】
Herobrine这几天睡得很好，太好了。他闭着眼睛度过了七个白昼和七个夜晚，外部世界的运作仿佛已与他无关：噪声、拉扯、亲吻都不能搅动他的睡眠。他拒绝醒来，坚决得让主神心生怀疑——这可能是他某项计划的第一步。调查一无所获，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他依然无法安心，风平浪静往往只是惊涛骇浪的前兆。Herobrine的昏睡又要如何解释？
Notch关上卧室的顶灯，但愿只是他想多了。他的兄弟躺在另一侧，呼吸平稳，心跳有力，一动不动，像一具学会呼吸的尸体。
【第3个月】
眉毛，眼睛，鼻子，摸摸他的脸，把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一个他平时不会轻易露出的，在他脸上难得一见的表情。
现在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他睡着比醒着可爱多了，Notch想。当然，醒着的Herobrine不会顺从地当兄长的玩具。他性格偏执，对自己认定之事以外的一切，要么满不在乎，要么干脆不屑一顾。更直接的原因是，他深深地恨着他的哥哥。
他的指尖仍搭在Herobrine的面颊上，像要把以前缺失的时光都补回来一样，像盲人再一次触摸久别的爱侣的脸庞一样，就是怎么也不肯挪开。指节去蹭他的眼睫，指尖划过他光洁的皮肤和干燥的嘴唇，挺起的鼻梁和凹陷的眼窝……每一处完美或不完美的地方，凸起和凹陷的地方，现在都完完全全地对他敞开了欢迎之门。
如果他可以像抚摸他的脸颊一般触摸他的心，他固执的决心，燃烧的愤怒，环绕的疑云，用指尖理解所有的误会，成因到恶果，用念盲文的方法去读他那颗无坚不摧的心坑洼的部分，就像摸他自己的心那样。
如果他可以，一切是否会容易多了？
怀抱不甘心的狂想向下探，略过毫无防备的脖颈，解开昨天他自己扣上的纽扣。很好，胸膛很结实，任谁也看不出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生活习性如骷髅，不吃也不喝。
把手搭上去，掌心而不是指尖，无法触摸的心脏此刻正强而有力地鼓动着，Herobrine的生命之钟仍按部就班地运行，主人的沉眠与它并无关系。
【第7个月】
是的，他的睡眠漫无止期，同死亡别无二致；他的死亡温驯可爱，同睡眠所差无几。他仍然保有呼吸，心跳，人睡着时的一切体征，甚至还会性高潮。他只是不再作出回应，你大可以扯他的手臂，掐他的脖子，在他身上做任何你想要的事情，他不仅不生气，连拧一下眉毛或抬一抬眼皮的反应都没有。
Notch靠在他身旁，右手的指节半屈着，牵手般搭在他微微张开的五指间，空出的手攥着本看到一半的书，欲念却频频出神。要是Herobrine现在醒了，恐怕会把他的指骨折断。这个念头常常索绕在身侧，拿毛巾给他擦干头发的时候，操他的时候，靠在他旁边念书的时候，他时时预想这假设。如果他现在醒了，会露出怎样一副难看的面色？尴尬、茫然、不知所措还是怨愤、羞恼、怒不可遏？如果他其实仍保留着感受外部世界的能力，醒来时会拧断他的脖子作为回应吧？
所有这些类似的假想，最后都指向同一个并不美满的结局。每每想到这里，Notch总是急于求证，视线从纸页间挪开，故作漫不经心地扫视……看着他的脸，身体跟他的一部分身体相交叠，却没有微弱的萤光出现。看见他却看不见他的眼睛。这是种古怪的体验，此刻却没有唤起他的思念。
他摇了摇头，仿佛这样能甩掉那些想法，可能是为了把注意力全部放进书中的内容，也可能是下意识地哄着一个睡着的人，他低声念了下去。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第3年/普通结局】
那个不完美的结局没来。也许是因为主神内心深处不希望它来，如同一个厌倦家中氛围的人，在回家的轮船上祈祷船永不靠岸。至少推迟些吧，不要来的这么早。
他已经适应了在船上生活。没有了虎视眈眈的目光和伺机而动的剑刃，他更加自在从容，不再无缘无故地想起Herobrine。从前他是那么热爱凭空出现的把戏，以至于Notch下意识地把环境的变化和Herobrine连接在一起。风吹树叶的窸窣声和叶片的闪动是因为他走路的动作，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用鹅卵石砸自己的倒影……一只无形的手甩出一枚突如其来的联想，原本平静的湖泊立刻震荡起久久不能平复的涟漪。
幻象的侵扰离开以后，日子归于平和。他仍然保留着所有共同生活的习惯，把胞弟当作一个熟睡中的人，而不是一具尸体或一件玩具来看待。读书时不自觉地念出声，关灯前轻轻地吻一下他的面颊，增添摆件的时候揣摩他的喜好，回岛上之前先给他换上新的衬衣，天气冷的时候留一杯少加糖的热可可……唯一一处细微的不同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不再去看他的眼睛了。
【支线结局/坏结局】
睁开眼，Notch看见的不是卧室里熟悉的陈设，完全陌生的房间，缺乏光线，视线可及之处都犹如眼前蒙上黑纱般昏暗，陈设不像是他，而像是Herobrine会喜欢的。
萤光的出现缓解了光源不足的问题，却让状况更加扑朔迷离。他死去多年的兄弟出现在他面前，也不打算解答他的疑惑，只自顾自地叹息一声：
“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早上好，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