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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4-11-11
Completed:
2024-11-11
Words:
28,227
Chapters: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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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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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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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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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煜白/记星x马杰】一瓣心香

Summary:

Alpha机械师 X Beta社畜
基本全是私设
虽社畜但有男高小马🐕
走养成系,6岁年龄差
记星捡小狗养小狗被小狗养

Chapter Text

 

0

打比赛止步二十强过后潘怡然没了参加选秀类比赛意愿,自觉在酒吧驻唱更自由。后来一个听众上传了段手机拍摄的演场视频意外让她在互联网上小火了一把,她便顺水推舟经营了个账号,有足够自由度又能分享交流。

自由小潘这天去帮朋友新开的酒吧驻唱,在台上正唱着呢,习惯视线往下和观众进行互动,这一看就给她瞧着个角落里的熟悉面容。

她那许久未见的勤恳的出现在加班场合才正常的前同事正被个高大的男人圈在怀里。男人嘴凑在马杰耳边咬耳朵,流光溢彩下映衬着的是流里流气的笑,马杰像是在为难不停挣躲却被男人握着肩膀往怀里按。

兴许察觉到视线,马杰抬眼对上了潘妮的死亡目光,吓得一哆嗦,脑里响起内容为“要死”二字的多重奏。

猝不及防在此场合在前同事面前暴露私人感情,马杰很难不羞耻,似哭非哭的表情却被潘仗义女士误解为求助,歌声戛然而止,潘女士随口飞了句谢谢大家,抓着吉他直直冲向马杰二人。

一无所知的记星正纳闷地问他突然僵住的男朋友嘴里念叨啥呢,黑影挡下,他抬头看向来到他俩面前站定的女人。

“干嘛呢?你谁啊,放开他!”

小姑娘中气十足的一吼哪怕是在嘈杂的酒吧也吸引了周遭不少视线,马杰顿时心生绝望面如死灰,社死啊,这是真社死啊。

记星面露茫然,被气势汹汹的小姑娘一盯,好像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似的,不自觉直起身子先松开了勾着男朋友背的手。

一旁的马杰连忙尴尬解释这是他哥。

潘怡然狐疑地在二人面上来回打量:“不是亲哥吧?马杰克你别骗我,你惹啥麻烦了别怕,这里老板我认识,我给你报警也行。”

马杰欲哭无泪,惶然摆手说你真误会了,他真是我哥,我俩玩呢。

前面记星逗他玩,故意吐着气在他耳边嚼着爱人啊的歌词,这才叫他没注意到新登台人声音之耳熟。记星声音本就好听,这热气扑他耳里苏麻感跟过电似的让他属实难以招架。调情被熟人撞见就算了,还被误会为找麻烦,实在不能说不尴尬。

记星握上马杰放在大腿上扣着裤子的手,人看着正经了不少,笑着解释:“这位小姐,你真误会了,我没强迫马杰做什么。”

看马杰逐渐涨红的脸潘怡然终于反应过来这俩啥关系,打量了几眼记星健硕的膀子,突然恍然大悟,眼冒惊叹号——

“这这这…就你说的搞机械那位?”

马杰紧闭双目,艰难地点点头。

他的人生还能更尴尬点吗。

 

 

 

 

1

八卦如潘怡然,高效率通知了胡建林第二天晚上架着马杰一起坐到马路边吃烧烤,实则拷问马杰克隐瞒的感情。

 

在公司马杰无名指一直戴着枚素戒,三十来岁的人特别在马杰这种混身上下写着人夫二字的人身上看着非常和谐正常,于是大家都默认他早结了婚。而马杰身上从未出现过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味,又被默认是最常见的双Beta家庭。

还在公司时Penny抱怨过帮忙照顾侄女小姑娘太闹人,问马杰克有小孩没,有没有什么带孩子经验。

当时马杰一愣然后才摇头说没有。

“也是,Beta生育一般都比较晚。”反应过来话语的不妥当Penny又立马解释道,“那啥我没别的意思啊,我爸妈也是双Beta,说怀我可不容易了。”

马杰张张嘴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说了句没事,暂时没打算要孩子。

Penny突发好奇,问马杰克你老婆是做啥工作的,马杰工作这么忙,天天加班也不回家,平时岂不是都见不了多久。

马杰犹豫了会儿,说搞机械的。

“厉害啊!我就是读书时候理科不好,不然我也想去搞这种,搞技术的比较实打实,不像咱这种,忙来忙去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哪有这么贬低自己工作的…”正能量语气弱弱地反驳。

“我又不是你,谁能像你这样爱工作呢。真搞不懂,你老婆居然能忍你从早到晚都在公司,她肯定和你是同类。”

马杰尴尬地笑,潘妮全当他不爱聊私事便没继续话题,没想到啊人是尴尬在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老婆是个男Alpha。

 

胡建林刚消化完马杰克对象是男Alpha这个消息,潘怡然就迫不及待吐槽,她看马杰克和他男朋友坐一起简直像看读书时期被混混拐走的乖宝宝。

“他不是混混,”一旁被忽略的马杰举着烧烤弱弱出声,“他有正经工作的。”

“可他模样看着也太不靠谱,比壮都沧桑,还流里流气的,我说马杰你好歹是k10高级经理了,赚的也不少,他不会图你钱吧?”

“马杰克,我觉得你选对象还是得选咱这种看着就淳朴的老实男人,不然容…容易被骗…”

“嘿壮你这话说的,想翘马杰克男朋友墙角啊?”

“诶!那不能,我择偶比较倾向于女性Beta。”胡建林忙摆手否定。

“呦,壮你还性别歧视呢?够古旧的哈!”潘妮乐得一掌往人肩上落。

“我没那意思,个人倾向倾向…不带歧视。”

“你俩瞎说什么呢!”马杰脸皱成一团,“我高中就认识他了,他给过我很多帮助,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马杰克你越说越不对劲了嗷…”

高级经理无语凝噎,满面脏话,许久才抽抽鼻怒拍桌,斥骂一声“思想肮脏!”

“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可比你俩纯真多了,流里流气你到底哪看出来的?不要拿你那肮脏的有色眼镜看人!再说了人赚的也不比我少,机械师是不是正经工作?是不是和壮你算同行?你俩是看不起他不就是是看不起壮!别瞎编排了,真八卦!”

马杰克第一次体会到了皮特面对他爱瞎打听毛病的无语。

“原来弟夫是我同行啊,那没问题!”胡建林傻笑,立场转变的毫无负担。

“马杰克,我发现你还挺恋爱脑的。”潘妮则啧啧摇头。

“诶!不能这么说,人马杰克这叫深情,多好的品质。叛逆你就该学学人家,找个合适的优秀的Omega或Beta,处处。”

“处啥啊,你咋不找?你看你现在事业也有了,二婚也能有真爱不是,你先给我打个样呗。”潇洒潘妮拒绝任何形式的催恋催婚。

马杰见这俩朋友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胡侃起来,无奈又好笑,明白他俩只是关心自己。

“哎,那马杰克,你这是从高中就谈上了?这么多年就这一个?那的确是长情,我自愧不如。”

“没,”马杰垂眼,语气咂摸不出滋味,“几个月前才在一起。”

 

 

 

 

2

马杰能再见着记星是因为五十万块钱。

车队因为厉小海他爸给不了两百万尾款走投无路之际,记星的账户收到了陌生账户转来的五十万,而他清楚是谁转的钱。

记星在众和楼下站了很久,期间还被保安当可疑人物问询过,在晚上九点不意外堵到了加完班的马杰,还得感谢马杰这些年都没跳槽。

他俩已经五年没见过面了。

一眼望见了那个陌生的熟悉身影,那人倚靠在树上,半张脸隐在黑夜里看不清神色,瞧见马杰才直起身子,把指间的烟按灭在一旁垃圾桶上方的烟蒂回收器里,安静地直直地望着他。

低头取消了手机里的网约车订单,马杰不自主深呼了口气才迈开步子往记星那走去。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马杰却走的有些怅然,十六年前他也是如此走向了记星,记星已在他目前三十来年人生中占据了近一半的时光。

“哥。”他生疏地叫出了尘封了五年的称谓。

“带你吃点夜宵?”

记星语气平和,面上也瞧不出喜怒,五年过去记星又多了份沉稳不再包裹戾气。

他的声音仍在他脑海里记忆犹新,面对记星马杰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是他俩以前常去的一家面馆,夜晚人不多,记星在老位置坐下抬手叫了两碗炸酱面。

“好嘞,好久没来了吧?你们哥俩还真是就好这口,不试试新品?”

“下次,下次吧。”记星笑笑答应。

店老板惊人的记忆力让他俩这五年空缺短暂失去了存在的痕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和过往如出一辙。

面对面坐着,不可避免正面看了看对方,视线在身上与脸上几个转移便观察出些五年留下的新痕。

记星瞧着马杰壮了一些,不再跟刚成年那会儿那样干瘦,低垂着眼,薄薄一层眼皮,眼下是一片乌青,比五年前更多沾染了去社会与职场的尘垢。被端详的打工人正心不在焉地夹着碟子里的花生喂嘴里,逃避样不肯和他哥对视。

两碗面利索地摆到他们面前,马杰的筷子移到了新的碗里,夹着面表层的小菜往嘴里送。

大手伸过来夺去了马杰的碗,没了耐心的记星帮他把面表层的调料搅拌开。

悬着的剑也落下,记星看着他目光沉沉。

“我不需要你那笔钱,你拿回去。”

空空举着筷子的马杰心下惶然,局促地舔了舔唇。

“哥,我自愿的,您就收着,当我还您的学费。”

记星涌上烦躁,为对方疏离的一口一个您,即使他明白这是马杰在职场上刻入DNA的习惯并非针对他。

把碗推回马杰面前,马杰又把视线挪回了面里。

记星又觉得马杰是在有意激起他的怒气了,放下的筷子又拿起转而又插回一团面里。

“我图你那些钱吗?”

马杰定定看着记星手腕上的三圈旧手绳,那是他高中毕业时送的。他固执地不肯抬眼接收对方的情绪,低声嘟嚷:“我倒情愿你愿意图我。”

一句话便轻飘飘堵的记星再说不了什么,叹了口气握回自己的筷子说吃吧。

马杰小口小口嚼面,缩着身子的局促样子倒和刚相识那会儿的小崽没什么两样,记星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就硬不起来。

“胃口怎么还没以前好了?看你不是胖了点?”

嚼面的动作停住,马杰一愣,撇了撇嘴不满,又含糊说了句“这叫过劳肥…”。

记星笑起来,露出酒窝:“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你天天搞那些机械配件可不就是天天举铁似的,我这从早到晚坐办公室的能一样吗。”

“是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他这样说着,却难掩笑意。

马杰终于肯好好看他,皱巴起脸就像急起来,一急就显得可爱,如此一来一回逗弄,尴尬便顺着两碗面的热腾之气消散进空气中。

 

“你还生我气吗?”

“什么?”

“小杰,我真的不需要你还我什么,你能好好过你的日子我就很开心了,”记星的声音和五年前一样缓慢而有力,“换句话说,那几年我给你花的也没多少钱,我比你大六岁,我拿你当亲弟弟,资助你读书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亲弟弟,”马杰轻声重复了这三个字,看向别处,又吸了口气才重新看回他哥,“那我赞助我亲哥哥的梦想有什么问题吗?”

他把亲哥哥三字咬得很清,赋予轻描淡写的讽刺意味。

马杰从小软弱温驯,气质柔和,不爱同人发生争端,此刻说话声音同样不大却罕见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倔。这份倔叫记星瞧着他觉得有些陌生,陌生便让他招架不住。

他却忘了马杰一直是这样的人。

Chapter Text

3

比起肉体暴力,马杰成年前的漫长十年承受的更多是冷漠。

七岁前,马杰尚且被外婆不差吃的养大,也拥有过轻飘飘的宠爱,七岁后父亲被卷进公司贪污事件,冻结了所有资产,外婆的养老钱救济女儿却被父亲拿去贿赂。他的父亲的免去了牢狱之灾,而外婆气急攻心得了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至此母亲恨透了丈夫。

但他被娇养长大的Omega母亲毫无自立根生的能力,不肯搬离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他的父母互相憎恨争吵折磨彼此,将屋子里幼小的孩子视为空气。

马杰自小明白哭泣除了被踹外得不到什么,刚上小学的年纪就学会了踩在凳子上给三个人做饭,在还不懂价值为何意的年纪便无师自通明白他得为爸妈做点什么才能在这个家活下去。

老小区里住着的都是生存不易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这有个爹妈不管的小孩。在这,和他爸妈样颓废度日的人多,存有善心的人也多。楼下卖馄饨的好心婆婆会时常给他送点菜,对门的瘸腿叔叔在他不敢回家时收留他等爸妈吵完架,楼上独自照顾病母的姐姐送他一些无性别的旧衣告诉马杰他得好好读书才能走出这。

马杰在这野草般从7岁长到了17岁,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家,他要走,他会走。

还称得上幸的是马杰脑子不笨甚至够得上聪明,他的成绩能不费力拿到最高等的奖学金,堪堪够学杂费却填不了生活费,只能靠自己翘晚自习去兼职到深夜。

鱼龙混杂的高中逃课的人数不胜数,何况格格不入的好学生总有一些偏爱,知道马杰的家庭情况老师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原先的班主任怀孕晚期休假,新来的班主任是领导亲戚,第一天便立威,在晚自习点名,没有朋友代答的马杰直直撞上了中年男子的霉头。他得到的惩罚是被剥夺了奖学金名额,并且以后也不会再给他。

早在初中就学会巴结讨好的马杰苦苦哀求也只得到班主任冷嘲热讽的一句——“你以为你成绩好就能随心所欲了吗?”

男人满怀恶意地笑:“马杰,你擅自在校外兼职也是违反规定,你看你哪有资格拿奖学金呢?”

确定没了奖学金的马杰一咬牙仍然逃晚自习去兼职,他得交学费,没了奖学金做威胁也意味着他能真的“随心所欲”。

马杰交不起住宿费,兼职完就每天走两公里回家。

走回家对他来说不是苦事,事实上他很享受独自行走,有时候回想知识点有时候仅仅是放空,一切糟心事都被搁置一旁暂时不必思虑,他只需要往前迈出一个又一个步子。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到城中村那块他便不能从中间那条大路走,会经过麻将馆容易被他妈看见,强制搜去他身上的钱继续赌,那几张纸币在牌桌上待不过一小时,而失去它们的马杰饿了一个月肚子,从此便学乖往小巷绕远路多走十五分钟回家。

晚上十点的老小区很安静,马杰被零星一点亮光阻去了脚步。

昏暗的小巷里,高大的男人佝偻着身子坐在矮墙上,白背心贴合包裹着健硕的身体,肱二头肌看着是马杰臂膀的两倍壮,修长的双腿在满是旧痕的工装裤里懒散垂落,左鞋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墙面。

唯一一盏昏暗的路灯光打在男人颓而郁结的面上,蓬松头发遮挡下露出一双鹰似的眼看他,眼窝深邃线条锋利而深刻,指间闪着一点橘色星火,垂头唇一合一张,烟气蔓延于寸寸空气。

危险的警报声响起。

马杰一片空白的脑子重启后疯狂重复着要死要死要死二字。

本能告诉他该转身回到起码有路灯的敞亮大道上去,可他不敢赌,书包里刚发的兼职费是他仅剩的大头钱。

马杰在失去钱和被混混拦之间犹豫许久不敢动弹,而记星觉得这小孩好笑,懒散缓慢地把视线放人身上,引得人更加瑟缩,不小心对视上就像机警的小动物遇到猎手般极速撇开视线。

终归更怕父母,马杰鼓起勇气低头踏着泥泞的地一步步往前走,窄小的巷子里静得只听得见鞋底挤压污泥的声音。

经过记星那,一簇烟灰掉落,也许因手指不经意的轻微抖动,也许只因染灰的烟头已达到仍裹在焦黄皮层内的烟尾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

带火星的烟灰降落于马杰手臂,又擦过他手背最后覆灭在潮湿地面上,灼烫的痛意倏然炸起,马杰吓了一大跳,几乎跳起甩着右臂,疼得闭眼,口里却本能般狂念着对不起。

肇事者跳下来,马丁靴踏回石板地里,扯过人手看,另只手把烟按灭在墙上,烟头掉落在地砸进两块石板潮湿的缝隙,火星闪了闪后便安静消失去。

“你道啥歉啊。”记星语气平淡又透着丝不耐烦。

记星很高,站在他面前看他便有些居高临下,扑面的压迫感让马杰心生畏惧,不敢直视,垂着脑袋嗫嚅着遍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记星笑了:“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别的吗?”

“我没钱,哥,我真没钱。”马杰抬头将满眼恳求递过去,又急速撇开视线落回脚下。

“巧了,我也没钱。”记星见人手臂和手背只是有点红没烫伤,松开往后靠到了墙上,环抱起双臂。

对方声音很低,散着声说话像威胁,马杰以为对方这话还是要钱,哆哆嗦嗦求饶。

“哥,我学费都交不起了,我什么也没有,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

穿着校服的小鬼一副红眼要哭的可怜模样,本来想找点乐子的记星又烦躁起来。

“我tm又不抢劫你哭什么!”

马杰瞪圆了眼,显然受到了惊吓,眼尾下垂,鼻子抽抽,和无攻击力的幼犬般,让人生不起多余的气。

“我看着这么像抢劫的吗?”记星指指自己有些郁闷了。

马杰下意识把头拨浪鼓似的摇,眼神却还是提防畏惧,又把人气笑了。

“为什么交不起学费?”

吃惊对方的关注点,马杰犹豫着说他爸妈不会给他任何钱而他因为兼职被剥夺了奖学金名额。

这一说记星知道他是谁了,他加班完常去街口的馄饨摊买馄饨,听阿婆唠嗑提起过过这片有个倒霉孩子跟不是亲生的样,原来就是这个崽。

记星正因为白天和老板吵架被开,心情差得可以,碰上马杰多少也算作同病相怜,胡乱挠了挠一头乱毛,开口问他需要多少钱。

马杰微张着嘴,从喉咙飘出个微不可闻的“啊?”,一副痴傻模样。

“说呢!哑巴了?”

马杰身子一抖,局促地眨眼,蚊子声般吐出个一千。

“跟我回家,我给你。”

发展超乎认知,马杰上目线看他,一脸警惕,握着书包带的手攥得紧。

记星没好气:“怎么?还怕我给你卖了啊?你这小身板值啥价卖器官人家都嫌你不健康。况且有你那爸妈还不如被卖了。”

对方说话难听,马杰却被说服了,他烂命一条哪还能更惨,他看着这个陌生男人的眼睛突然奇怪地想信任他。

记星长得颓唐眉宇间带戾气,面部棱角都张扬锋利,心情不好丧着脸看着更不像好人,但眼神却是少见的沉稳又干净。

 

记星家在麻将馆的反方向,和马杰家隔了一道街,沿着狭窄的昏暗楼梯走上一家老旧商铺的二楼,是一间两室一厅、不到六十平方米的逼仄老屋,和马杰家谈不上哪个看着更可怜。

“正好家里有点现金,喏。”记星大剌剌从抽屉里掏出沓钱。

马杰盯着钱不敢接,小心翼翼抬头望向男人:“为…为什么?”

“为什么?当我发善心,这个理由可以吗?”

记星把钱往人手里塞。

“可...可钱给我了你怎么办?”

记星嗤笑出声:“弟弟,你不会以为我很穷吧?住这是因为这是家里留下的老房子不用付租金,我赚的不少,别担心我了昂。”

“哥,谢谢,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瘦小的男生眼泪汪汪,记星不适应这样的场景,他仅是临时起了点善念罢了。他技术好有天赋肯下功夫,技校毕业从学徒做起很快就出了师,这几年赚的钱并不算少,他平日里也没啥花钱地方,物欲极低,掏几千给这小孩都算不上啥。

“哥,我叫马杰,你叫什么?”

“记星,记号的记,天上那个星星的星。”

马杰呆的像鹅,“好好听的名字。”

记星一推人脑门,“认我做爹,我也给你取个好听的。”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以认父为乐为辱,而马杰憋红了连也只说出句这样不好。

在倒霉里生活的人被好心的怜幸砸中必定是揣揣不安,他睁着线条走向丧气的眼问:“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以后再说。”记星随口应付。

 

 

 

 

4

破落小区没什么管理检查,楼道里的灯泡坏了两三个月也不见人来修,晚八点的昏暗里记星踩着楼梯走到二楼,掏钥匙时瞧见脚旁一团人影顿时吓了一大跳,认出人后不耐烦地踢了脚:“嘛呢,真赖上我了?”

“哥!”马杰慌张起身,速度太快,眼前一黑,在脑充血里晃了晃身子才清晰视线。

“我我我给你带了自己做的粥。”

马杰摆出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

记星却看这模样极不顺眼,他一向厌恶阿谀奉承的虚假一套,沉默着拿钥匙开门,并不想理会。

马杰拽住了他衣服,转头对上的是一双可怜的纯净的眼睛,眼睛主人颤抖着声音说话。

“哥…我我可能读不了书了…我…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记星想骂你是拿我当哪门子冤种活菩萨了,读不了书你不找老师警察来找他个失业人士?可对着人小孩麻木绝望的眼神他又说不出话来。

抬抬下巴示意马杰进来把门关好,记星接过粥倒进碗里放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问马杰吃晚饭没。

“吃过了。”马杰乖乖地跟着记星坐到餐桌旁,桌下的手搅动着不安。

 

“味道不错啊,没想到你这高中生厨艺还挺过关。”

忧虑的小孩扯扯嘴角露出个牵强的笑,“我小学一年级就开始自己做饭了,不然会饿…刚开始也烧不好,多做几回就知道怎样算熟,做到现在普通的家常菜都可以烧。”

眼见记星停下进食动作眼神复杂,马杰不安地舔舔唇,低声念,“哥,你的钱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

记星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拿这小孩无可奈何。

“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这所学校里能认真读书的人并不多,马杰知道隔壁班有个Omega女生和他是同类,同样的沉默同样渴望离开这里的一切。他俩没有说过话,唯一一次交集是一次课间马杰在办公室抄数学老师电脑上的提高题,来交班级作业的女孩看见他,第二天早上一本写着女孩姓名的破旧教辅就安静摆在了他的抽屉里。

在女孩的无赖父亲来学校抓她去给老赌棍做老婆时,马杰抱着那本教辅站在二楼遥遥撞上了挣扎着的女孩眼里的绝望,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于是他买了一张去往北京的火车票,在深夜拿石头砸破了女孩被关着的房间窗户,把火车票和两百块钱塞给了爬出来的女孩,说了他俩之间的第一句话:“走吧。”

女孩拽着三张纸张,慌乱看了眼闻声追出来的父亲,跑走前对眼含笑意的马杰说了一句:“你也会离开的,马杰!”

败坏好事的马杰虽然也跑走了却被女孩的父亲记住了脸。

几天后下了学的马杰给父母烧了饭菜,又煮了碗粥准备带给记星,他上次在记星家看见了几盒胃药。到记星家楼下,远远瞧见记星正和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坐在路边地摊吃饭,马杰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转身回家。

再站到半掩着的家门口,他听见里面那个气急败坏的无赖对他父亲说我女儿没了你儿子得给我拿去抵债!

听到能卖30w马杰父亲说钱给我一半马杰任他处置。

无赖冷哼一声:“我女儿是omega才能卖30w,你儿子一个beta能有20w就不错了。”

“那也得给我10w。”

 

马杰他妈出生于富裕家庭从小被娇宠到毫无生存能力,招婿了马杰他爸这个年轻时看着英俊靠谱的Alpha。然而马杰他爸是个眼高手低的主,自命不凡,要把小公司做大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摆脱赘婿的耻辱。不想被中层背叛陷害,自身并不干净的Alpha失去了所有资产差点进来牢狱。

而马杰是在这样家庭下出生的Beta,他普通无辜却承载了父母双方的恨意。

他爸恨马杰是个Beta注定平庸一生继承不了他的鸿鹄大志,他妈恨马杰带着男人的肮脏基因。

高中前他的父母并不清楚马杰的一切,孩子能否吃饱穿暖,在学校读书如何,一概不知。见着背着书包回来的马杰他爸只会冷嘲热讽他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出息,读了书也没用。

中考前一晚,他生理上的父亲用几个酒瓶和恶意施加的拳脚毁了马杰的中考,迫使马杰只能留在生源最差的高中继续念书。

而这仅仅因为发现马杰身上伤痕的好心老师来家访,给他爸解释马杰很聪明成绩很好未来不出意外最低也能考上211。老师不会明白,比愚昧更可怕的是嫉恨,一个败类父亲面对自己孩子的优秀不感骄傲而心生嫉恨。他作为Alpha却没有足够支撑他所谓抱负的能力,他的Beta儿子凭什么能比他聪明。

如出一辙,让马杰失去高考的机会或许比那几万块钱更合他父亲心意。

 

耳闻里面交易快达成,马杰浑身颤抖起来,脑子里叫嚣着逃,本能牵扯着腿转身跑下了楼。

他想完成高考想考上远方的大学远离这里的一切,可这条路面临被斩断,被人渣父亲几句话决定人生马杰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深切的绝望与无助。

他逃不出,逃不出,他就是这个命。

他唯一愧疚的人是记星,他想见记星。

 

 

听完马杰混乱的言语,记星思索了一番,说自己认识个人应该能帮忙。

说来也尴尬,记星读书期间是他们那块的老大,然而他本人并没有参与过斗殴打架等任何奠基地位的活动,纯因为他个高脸凶旁人就觉得他不好惹,没事来挑战他的也不是没有。那时候他顺手帮了把个姓宋的混子,那人拿记星当朋友,知道记星不想参与腌臢事对外一律狂妄声称要找记星先打过他。三言两语传来传去最后变成了记星是姓宋的背后的老大,记星听了也无语,但也乐得清静,专心学自己的技术。

姓宋的后来一直在本地混,大概真有点能力混到了帮派管理层,又是个念旧情的,时常会来寻记星喝酒。

这事解决起来比预料的还要容易,记星和姓宋的一说,对方拍拍胸脯爽快答应下来,不忘调侃记星发发善心还救着个小情人。

那个要买女孩的男人名叫赵河,是个十足的赌鬼和马杰父亲臭味相投,正欠着宋虎几十万高利贷。宋虎带着人去赵河家警告一番,皮笑肉不笑说人有钱买媳妇没钱还钱是不是想拿胳膊腿偿还,被刀扎在腿边威胁的赵河哪还敢再买人,跪着痛哭流涕发誓不会再买人。

宋虎顺路也去了趟马杰家,马杰父亲也欠着钱,见着宋虎,这个曾经仪表堂堂的公司高管对着曾嗤之以鼻的底层混混笑得卑微谄媚,以为宋虎看上了马杰,言语间便想拿马杰抵债。

宋虎皱着眉还没说话,马杰的母亲突然冲上来狠狠推开他的父亲,拿着把菜刀破口大骂。

“你敢!马杰是我们马家的人,花了我妈的棺材钱还不够,还要拿我儿子卖钱,陆强川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早该死了!”

这是马杰第一次得到母亲的维护,母亲通红的双眼里装满憎恨,这里面有对他的一点点爱吗,他站在那甚至感到一丝不合时宜的茫然。身旁的记星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离这个剑拔弩张的屋子,把熟悉的争吵与碰撞声留在身后,他叹息般和神情恍惚的马杰说“人都是复杂的。”

 

 

解决了父母的事马杰终于能毫无顾虑地安心读书,这下他更拿记星当天大的恩人,总想着回报对方什么。

而第二天被邀请加入风头正盛的飞驰车队,突然从无业人士转为有最大限度自主权的维修组长的记星忍不住信了功德福报这样的玄乎话。

事业有好苗头,记星看马杰这小麻烦鬼也顺眼了不少,给了车队的地址告诉马杰再遇到啥事他不在家的话可以来这找他。

这话一说小麻烦鬼又感动的眼泪汪汪,看的记星难以直视。

Chapter 3: 一段车

Chapter Text

5

马杰总想着报答的事,可他没什么能为记星做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还算不错的厨艺可以拿出手。

他做了两荤两素装饭盒里,按地址来到飞驰的地方,在保安的指引下找到维修间,在门口观望了会儿怯生生地和个面目和善些的大哥说找记星。没想到热心大哥直接一个大嗓门冲里面喊了声记星有人找,瞬间吸引了周围几个原本正在工作的人目光,马杰尴尬地想转身逃走。

记星正在车底卸护栏板,喊了句马上。

从车底爬出来的记星遥遥望了眼,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皮一跳。

“这谁啊?”同事也好奇地凑过来。

记星皱起眉,含糊说了句“我弟”。

“你弟?我看不像噻,怕不是啥子情弟弟咯!”

车队里大多是血气方刚的男性Alpha,碰着这话题跟火苗掉进油桶似的炸开,也不收敛声音,一个个七嘴八舌调侃起来。

“没想到嘿,原来我们星哥家里有Omega啊!真叫人羡慕!”

“怪不得星哥身体这么好,原来是有美人滋润呢!”

一帮子俗人话走向开始猥琐。

“莫胡说!”记星便走便摆手烦得很,“真我弟。”

马杰没想到除了记星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走他面前来,便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他乖乖叫了声哥。

“弟弟,你叫啥子名字嘞?”

几个粗犷男人赤裸的戏谑调笑叫马杰面红耳赤心下忐忑,不安地看了眼记星,良久才低声回答:“记杰,我叫记杰。”

“真是星哥弟弟啊,你们两兄弟名字真行,一个记性一个季节,够谐音!”同事锤了把记星肩乐呵。

“莫见怪啊弟弟,这帮人就这样!”

马杰局促地挤了下眼说没事。

记星一挑眉表示诧异,接过对面人怀里的铁饭盒,挠了挠蓬松的乱毛,“走吧,先出去。”

马杰乖巧地跟在他身边,不敢先说话。

“真和我姓了?记杰,亏你说得出口。”

“我我怕你同事纠着你不放…”马杰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对不起…”

“这有啥对不起的,就你那傻逼爹妈还不如和我姓呢。”

 

进了个废弃的仓库,记星拖来个小马扎拿衣服下摆擦了把上面的灰给马杰坐,自己又拉来一个抖了抖直接坐下,这些年日日和废铜烂铁机油汽油什么的打交道再大的洁癖也给治好了,况且有层工作服隔着更没了啥讲究,手往裤子上擦了擦接过马杰递来的筷子。

“你不读书了?搁这天天给我做饭,可别把我钱给白嚯嚯了,我花钱又不是叫你来做保姆。”

“没有没有,做顿饭不耽搁时间的,而且我成绩挺好的,不会让你失望的,真的!”

“我失望啥,你读怎么样关我啥事?”记星神情平淡,大口往嘴里塞饭,干体力活是容易饿,马杰的手艺也确实对他胃口。

“哦…”马杰干巴巴应,下垂的眼掩不住低落。

瞧见人这幅可怜巴巴模样,记星没忍住笑,“小崽,好好念书,莫操心旁的东西。”

无奈两人都不是擅于找话题唠嗑的人,记星专心干饭,眼巴巴看人吃饭的马杰就双手放在大腿上,正经得像小学生。

“哥,你手臂咋个了?”

顺着马杰目光,记星瞥了眼手臂上豁开的一个口子,满不在乎。

“啊,前面那个那个不小心碰着了,没事。”

马杰去碰,记星下意识躲开,撞上人尴尬的神色,不自然地解释。

“我身上都是汗啊机油啊啥的…挺脏,你个学生仔别碰了。”

又别扭补充道,“莫担心,我等会儿自己处理下,不影响。”

 

沉默里,记星伸手摘下马杰校服上的猫毛捻开,问他和猫玩了?

戳到兴趣点,马杰眼睛亮起来,开始和记星分享他在学校里遇见只橘白小猫特别亲人,一向内敛沉默的小鬼说的磕巴生疏,脸颊微微泛红,嘴角紧张地翘起,话里抑不住兴奋才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显然平时没有人能听他说这些。原来是个小话唠,本意只是担心饭菜卫生的记星笑吟吟听着,继续吃饭,时不时简短评价几句,对方欣喜于他的回应身子更向他亲近,身后若是有尾巴一定摇的欢快。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狗。”

“为什么?虽然我也挺喜欢狗的。”

“你长得像狗。”

这话说的像骂人,马杰又不知所措了。

“没骂你,就是你眼睛,眼皮单,”记星指指他眼尾,“往下,像小狗。”

“说话爱皱鼻子,也像小狗。”

记星凑近又看。

“嚯,你还大小眼呢。”

被贴脸评价的小狗本人羞赧不已,拿手捂住脸往后躲连连叫着你别看我了。

记星咧嘴笑起来,感到了阵逗小狗的乐趣。

吃完饭,记星叫他回家,又问他“钱还够用吗?再给你几千?”

马杰抱着饭盒拨浪鼓似摇头,“够了够了,不用给我。”

“那缺钱了再和我说。”

目送走马杰,记星一转头撞上了双臂环抱着死死盯着他的张驰孙宇强二人组,吓了一跳。

“你俩哪冒出来的?”

孙宇强努努嘴,“我俩一直坐那角落吃饭呢。”

“哦。”

“记星,你你你,怎么也得有道德底线啊!”

“啊?”

“车队工资是拿来让你干这种事的吗?包养高中生,你很危险啊记星!”

“对啊,记星,未成年怎么也不能碰啊!”

张弛怒目,孙宇强也跟着一唱一和。

“我透!驰子宇强你俩说什么呢,”被二人手指着痛心疾首斥责的记星一时间慌乱起来,飘忽着眼神一时无从解释起他和马杰的关系,不得不一闭眼一咬牙说出那句“他是我弟。”

“亲弟?”孙宇强把满脸狐疑凑到记星面前,睁圆了眼拖长了声说话,“不像啊…”

“…我爸再婚过,这是他二婚的小孩,所以我俩长得不像。”

“你不是爸妈都过世了吗?”

“对…过世前的事…”

好不容易过关,记星松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能撒谎的时候,只是对不起他那在天上的感情很好的爹妈。

不能再让马杰来车队了,记星想。

 

 

 

6

2007年的暑假,处于蒸腾中的一个夏天,踩着傍晚的夕阳,马杰来到记星家门口又一次敲响了那扇门,揣着紧张和期待。

出乎意料的是记星隔着门语气糟糕地将他拒之门外。

马杰看着紧闭的门茫然无措,不明白对方态度的转变,情绪低落下来,又舍不得离开,在记星家门口坐了好久。买完菜回家的对门奶奶扶着扶手上来,空间太窄,马杰匆忙站起身来让开。衣着朴素带着黑镜框的马杰看着就是乖孩子的模样,奶奶和蔼地问他是来找小星吗,马杰点点头。

奶奶说小星可能还没回来,天气太热问他要不要去她家坐会儿。

老旧小区的隔音太差,意识到门外的小鬼还没走,出来倒水的记星颇为无语,这才拉开门把正措辞婉拒的马杰一把拽进家里。

不速之客带着外头的燥热空气与屋内的冷气翻来覆去地碰撞,满屋弥漫着记星过度浓郁的信息素味,马杰站在那打了个冷颤,手臂立起汗毛,一半因为寒冷,一半因为担心,因为记星的模样看着实在糟糕。而记星知道这小孩大概率是beta,高中正是绝大多数人分化的年纪,他这种浓度的alpha信息素能强制挑起omega发情和未成年分化,马杰除了眉间的忧神色自然,这让他松了口气。

“你有啥事?”打的很低的空调房内,记星满脑门汗,强撑着低头看他,眼前马杰的面容都模糊。

“哥,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啊?”马杰上前扶他,担忧不安。

记星拽住他手臂拉开,不耐烦地继续问他啥事。

“我我今天生日…蛋糕想想…和你…”马杰手里小小的一寸蛋糕自觉拿不出手,对着冷脸的男人更是难堪到说不清话。

记星明白了人意思,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才开口。

“弟弟,我现在易感期,实话和你说,我非常非常难受,没精力顾照你...你要真是没地去呆这也行,你想干啥干啥,但我需要先自己待会儿,明白吗?”

“易感期…哥我可以去帮你买抑制剂。”

脑袋发疼得厉害,记星说话都虚弱:“没用,我已经打了几管了,我信息素天生带毛病,普通抑制剂起不了效果…”

大概是因为给张驰改新车没注意日期日夜连轴转,身体的疲惫催发出了更猛烈的易感期,原本两管抑制剂能压制住大半现在却毫无起效。

马杰定定地看着记星手臂上散落的针孔,低落地说自己是beta。

意识到对方希望自己是omega来帮助他缓解,记星没由来感到生气,自己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马杰在客厅徒劳地转圈,咬着指节忧虑记星,给他倒了水敲门进来想照顾他。

记星背靠着床头,大敞着双腿,一手拿着支烟,一手烦躁地自渎妄图疏解近乎崩溃的精神。

懒懒抬眼看向闯入房间的马杰,人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也不觉如何,松开了自渎的手,换只手拿烟,往嘴里送。

记星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拿烟便漂亮,微眯着眼仰头,缓缓吐出烟,脖颈被拉扯出夺目的线条。

他那暗沉沉的眼眸半掩在烟雾里,用沙哑的低沉声音直白地告知马杰在这没什么用,他现在满脑子只有性。

马杰憷着张脸吐出句我帮你,他一直记得要报答记星的事,而记星现在需要帮助,他的想法就这样简单。

他走上前在床旁蹲下,伸手去碰记星身下挺立的地方。记星惊了,使劲扣住人手腕扯开,彻底冷了脸。

“马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想帮你,哥。”马杰眼尾下垂,脸型线条柔和,五官寡淡,天生可怜可爱的长相,方框眼镜下的眼眸真诚纯净没有杂念,带着层水汽,让记星的心猛地一抽,胸膛轻微起伏,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马杰竟还能如此胆大,拿记星的沉默当默许,起身往记星腿间跪坐下,双手毫不犹豫地握上人阴茎。

记星眯眼看眼前的人,学生气的脸上神情坚毅如对待什么重要工作,只有泛红的耳朵透出这人的无措。

外表乖巧的高中生胆大的意想不到,张嘴给他口交,吃力地吞吃Alpha狰狞的性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让记星惊到来不及阻止。

青涩的Beta偶尔抬眼,纯净的眼睛安静地看他,无声地询问着自己做的对不对,苍白的脸蛋只沾上了臊意引起的片红,不见欲望。明明身处Alpha信息素的浓烈攻击,却不受任何影响,温和,羞涩,纯真的叫记星胸闷难耐,说不清的滋味迫使他伸手轻轻抚摸马杰的后脑勺,发出一声混杂欲望与无奈的叹息。

“从哪学的?”

“…同学…他们会…会聊这个。”马杰抬起头,红润的包裹水渍的唇张合着回答他,不自知的懵懂色气撞进记星黑沉沉的眼里。

“哥,我是不是做错了…”马杰不安地望着他,叫人心软。

一把握上马杰手臂把人拉进怀里,记星印了个吻在马杰微张的唇上,轻声安慰:“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

马杰紧绷着身子不敢动弹,记星本能凑到马杰后颈闻不到任何信息素,不禁烦躁不已,拿牙咬了口。马杰吸了口气很快忍住呼痛安静地往记星怀里缩。

马杰太瘦弱了,整个身子陷在记星怀中,汽修工难以忽视的肌肉硌的他脸红。

满脑子被情欲折磨的记星尚且还能胡乱思索这小鬼过的是17岁生日还是18岁生日,怎样想都不该做到最后一步。

扒下了Beta宽松的运动裤,记星大手抚过他大腿,将性器挤开软肉进了双腿之间,瘦弱Beta大腿肉并不丰盈,被Alpha哄着努力并紧。阴茎在细白的双腿间进出,马杰被禁锢在壮硕的身躯下低低地喘,为被施加在身体上的陌生行为慌张不安,却控制自己配合,乖的不行。

所有感官在昏沉沉的热度里被放大,潮湿,发烫。记星错觉自己五脏六肺都在燃烧,全身的血液流淌着往下三路跑,大脑像在失重的宇宙运作,缓慢,疼痛,只有怀里相对冰凉的身体给予他抚慰。

Alpha喘着粗气,坚毅的男人带上了柔软,大脑疯狂叫嚣着不够不够远远不够,在Beta耳边气声般念着小杰,是这般依赖着他。

男人的胡茬戳在他脸颊上又痛又痒,喘息尽数泼在他耳后,剧烈的心跳声里马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蛋了。

马杰浑身都瘦的硌手只有肚子还算柔软,记星的大手牢牢托在他腹部支撑他的身体不被撞出,汽修工的手满是茧子和伤痕,刮得马杰腹部在热感伴起阵阵瘙痒,他胡思乱想着,如果腿间的东西进了他身体是不是会把肚子戳出形状。

马杰贫乏的性知识几乎全部来自周遭同学们的污言秽语,十五六岁的男生为性蒙着的层禁忌而兴奋垂涎,吹嘘和谁或谁有了肌肤之亲,互相比着猥琐的心照不宣的手势,一点擦边走火的词汇就可高潮,好似将目光带上性的色彩来处世就能证明自己的长大。马杰觉得同龄人的行为言语幼稚,对所谓的性也生不起多少憧憬,欲望在他心里长久保持着罪恶堕落的形象。初中时候,学校极为形式主义地发了本生理知识小册子,喧闹的课间教室里,他在那薄薄几页纸里学到了人的第一性别与第二性别,介绍Alpha和Omega发情期的文字让他皱眉,无法想象人会被信息素操控受如此程度影响。

再长大一些,他知道他的父亲是Alpha母亲是Omega,更难以理解刻板印象里Alpha的倨傲和Omega的软弱。那时候马杰就希望自己是Beta,他并不介意平凡或平庸,只要能靠自己稳妥地活着就足够。

这个用臂膀把他锁在怀里的Alpha不一样,记星是不一样的,马杰混乱的脑子唯有这个念头清晰。

“哥,你进来吧。”Beta发出无知无畏的邀请,他满心只想要减轻对方的痛苦。

彻底进入发情期的Alpha再存不了理智,只知道得到了床伴的许可,往Beta仍干涩的穴口戳动,强势地破开紧合的穴道。内壁从未容纳过这样的入侵,被圆滑硕大的龟头挤压进层层肠肉直直往深处顶。

疼,青涩的Beta只剩下一个念头,那疼一阵阵蹿上来,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响,使得他手死死扣在身上Alpha手臂,浑身都在颤抖,却不肯反抗一点,偶尔随着记星的动作吐出几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Beta不能被信息素迅速催发出足够的分泌液体,只凭身体的保护机制一点点抹去干涩。

Alpha的抽送逐渐顺畅,一点点被肏开来的穴肉吸着阴茎,被挤压出细微而清晰的粘稠水声。

性的愉悦药品般刺激Alpha紧绷的精神,亢奋敲着他的心脏鼓动抹去理智,只留下渴望得到的本能。记星下手没了轻重,怀里的身子却任由他摆弄,身体的主人对他的侵犯毫无异议。

马杰的眼角红红的,睫毛糊成一片,闪着一层层水光,翕张的嘴无声诉说着无助,断断续续的呻吟顺着舌尖淌出,记星抿紧的嘴角在他眼前模糊不清。

蒸腾的热气越来越近,潮热的双唇包裹住了他的,不容拒绝地被撬开唇舌,无尽的湿热气息霸道地入侵口腔,抚平他的疼痛,挑拨他的欲望,于是彻底失去了视线与思绪,马杰被吻得哆嗦,泪珠从眼角滑落进脖子,不自觉拽紧了对方的小臂。

射精后,抱着马杰记星竟然渐渐缓了下来,没有经验的高中生生疏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从未依赖过人,也从未这样被依赖。

 

半夜睡醒,记星脑子炸了般疼痛,没有经任何信息素或抑制剂缓解,精神仍然紧绷,但怎么也比前面好多了。记星动了动僵住的手臂,手臂上的脑袋主人也迷糊睁开了眼。

“饿了没?”年长者先开了口,声音干哑。马杰摇摇头又点点头。把手臂抽开,记星揉了把马杰的乱毛,说“还是起来吃点吧,我也饿了。”

马杰点点头,跟着记星爬起来,因为身体的牵扯皱了眉。

“等等,得先清洗一下。”记星抱起他去浴室,把人放下后拿下花洒试水温,耐心地和马杰解释,“留在身体里不好,你还小,容易生病。”

背靠洗手台的马杰涨红了脸,“我自己来…”

“对不起啊,”记星没坚持,把花洒递给他,疲惫的面容满是歉意,“我给你拿身干净衣服放门口,洗完就出来,我给你煮点吃的。”

马杰摇摇头说是我自愿的。

记星的白短袖在马杰身上过于宽大,走到他面前看着瘦小又可怜,记星潦草看了眼便不敢再看,唤他来坐。

 

记星烧了两碗面条,清汤寡水一人几片青菜叶,奢侈地加了两个蛋都放在马杰那碗里。

看着碗里两个煎蛋马杰局促不安,“哥,我一个就够了,你吃你吃。”

记星拿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摇头说自己不爱吃这东西,又补充道“你正长个子的年纪,多吃点。”

“谢谢哥。”马杰总是一副乖的不行的模样,让记星总忍不住心软又愧疚。

“生日快乐,小杰。”

胡子拉碴的男人眼神疲惫却柔和,眼皮轻轻耷拉下一点,连眼角的细纹也温柔,在深夜安静的餐桌上说出了温柔的祝福。

记星其实是顶温柔的男人,马杰这样想,一想便是十多年。

这一幕永远埋进了他心底,生根发芽,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17还是18?你的生日。”

马杰迟缓地眨巴眼,说18。

“那成年了啊,是小大人了,”记星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嘴角弧度也温柔,“快了,读大学就能离开你爹妈了,等毕业找个工作,都会好起来的。”

马杰轻轻嗯了声,撒谎的愧疚在心里横冲直撞。

Chapter Text

7

没了父母和金钱的顾虑,半年的相处后,马杰在记星面前逐渐放松,不再维持讨好意味的笑,见面就兴致勃勃给记星分享新鲜事,记星才知道这小鬼看着老实其实怪八卦的。有了记星的庇护,马杰再不用管爹妈死活,下了学就来记星家烧饭,偶尔记星下班早就记星烧,马杰才知道记星竟然厨艺也不错。饭桌上马杰时常眉开眼笑给记星讲冷幽默的笑话,连马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愉快开心的神色,而记星包容地接受了小孩的信任,乐于时常看见活力满满冲他摇尾巴的小狗,也给他讲些车队里的事。

到了高三下学期,记星让马杰停了兼职集中精力学习,本来马杰不愿意但对方拿出他花的钱得有回报的理由,欠债人便没决定权了。花着记星的钱,到后来常常留宿记星家,马杰时常觉得自己在得寸进尺贪心不足,可记星却用理所当然的态度默许马杰在他生活里的侵占,让马杰好好学习莫胡思乱想以后再考虑回报他的事。

2008年的夏天,收入渐长积蓄渐厚的记星把老房子租了出去,搬到了离车队更近的地方。

而高考完马杰如愿考上了本市最好的985,告别帮助过他的邻居们,离开了这个困了他11年的灰暗阴湿的城市边缘,只带走了那只瘦弱的叫声很哑的小橘白,住进了记星分他一半的新家。

开学那天记星陪他去的学校,特意收拾的干净正经。

汽修工干活特利索,都没让马杰多插手就给人宿舍收拾好了床铺和桌子。

马杰和接连到来的室友们开心地介绍这是他哥。

记星和善地笑,说他俩从小长得不像,把买来的奶茶分给马杰室友,让他们小朋友以后好好相处。三个正累得慌的室友瞬间被收买亲近地一口一个哥叫着。

“哥,你不是不喜欢人情世故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马杰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记星。

记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嘱咐了别的。

“我没上过正经大学,以后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你自己多和同学老师交流交流,不是在初高中不用再担心你爸妈找麻烦什么的,过好自己的生活明白没。”

“哥…”马杰说不出话来,这一年的相处,记星已经是他唯一认定的家人。

“被你叫了一年哥,还真感觉你像我亲弟了,总之马杰,好好念书,别操心旁的东西,有你哥我在。”

 

马杰大学期间记星谈过几个对象,大二那年是一个和记星年龄相仿的女性Omega,独立自主事业有成性格又好,说是记星高攀了也不为过。有了生理因素的调解,那段时间记星状态肉眼可见的转好,楞青模样刺了马杰的眼。

一个半小时地铁就能从学校到家,充当乖弟弟角色的马杰却在这段时间自觉只在周末回去,嫉妒的情绪怎么也止不住,在他心底翻来覆去地搅得他发狂。

记星对他太好了,高三最后一学期学校晚自习时间延长到了十点,等他回家已经十点半了,记星有时给他做夜宵,有时去学校门口接他,成了他半个家长。对17岁的马杰来说,记星填补了他亲情上的空缺,又无法做到真正亲情那般纯粹。

这几年正好是张弛最张扬得意的时期,遇到大赛记星修车组车也非常忙,但为了马杰再晚也会回家住。

不相熟的都说记星相貌初看不像好人,相熟的才会见着记星身上的稳重与包容,但也时常吐槽记星烦躁时不自知散发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马杰看来他哥因纯粹而天真,这话他人听去是要被吐槽失心疯的,可马杰当真这样认为。

记星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眼里只有车只有零件与技术,以踏实可靠的能力给车队托底。望着他的眼睛看不见让世界复杂的欲望,温和包容的光化为手短暂提起马杰身上慌张与害怕,拍开孤立无援的苦痛。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他下了学推开家门时,见男人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暖黄色的光将记星包裹上温柔的边,给了马杰过去从未体会过的家的感觉。不知名的渴望由心底蔓延,他安静地凑近,弯下身在记星颧骨处落下轻轻的吻,很快退开,他的心跳很快,在安静里被震得耳热,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好久,马杰才轻轻推醒记星,“哥,回房间睡。”

记星发出轻微的鼻音答应,起身在刺耳的椅子移动声里环抱上马杰,一片高热的胸膛紧紧贴上马杰的后背。强壮的男人疲软无力,挂在马杰胸前的手臂上是胡乱分布的泛红的几个针孔,显然又注射了远超正常Alpha需要的抑制剂剂量。后颈传来湿热的呼吸,一阵一阵烫的他心颤。马杰努力支撑着记星的重量,心攥成了一团,浸泡在酸涩的湖水里沉底。因为记星,他希望自己是Omega。

他不是什么好人,从记星那得到学费还不够,跑到人家门口卖可怜利用人解决父母,说白了他在算计一个好心人。

他和记星并没有血缘关系,记星毫无义务负担他的学费与生活费,他却心安理得赖在记星身边,享受记星的宠爱,多可耻。

他见过不止一次记星被易感期折磨的痛苦模样,医生课本互联网哪都明明白白告诉他Alpha的信息素紊乱靠药剂很难根治,需要Omega的调和才能缓解安抚易感期的痛苦。

记星是那样好的人,他不能害了记星。

 

记星人粗心细,不是没察觉到马杰的疏远,时常喊他回来吃饭,马杰总借口兼职推阻,避免见着记星女朋友,缠绕在心间名为嫉妒的毒蛇不断蠕动,他怕被瞧出什么端倪。

再后来,马杰的虚伪更进一步,假模假样地客套,面上温和地说嫂子人真好,拿甜蜜的酒窝欺骗无辜的Omega,夜晚独自辗转难眠时又控制不住阴暗思绪,他和记星才是一家人。

可要做长久的家人,他便不可觊觎。

他常从纷繁的梦中在一片黏腻中醒来,记星是他17岁时的性启蒙,也是他不变的唯一欲望来源。

马杰从来做不到埋怨记星,记星是有担当的人,是马杰自己为行正确亲手推开了他的欲望。

 

马杰脑子聪明,学车却比一般人慢,科二挂完科三又愣是挂在了直线行驶,又迟迟约不上第二次考试,被迫拖到了大一寒假才能考。

期末考完的马杰回家满面愁容,吓得记星以为人挂科了,结果一问人门门没下九十绩点高得很,在愁科三呢。

“开车有啥难的,你就是心理素质太差了,等下我带你开几圈,保你满分过哈。”

记星把肉多的排骨挑出来放马杰碗里,今天排骨便宜他就多买了些,给回家的小孩加餐是理所应当的。

马杰拌着碗里的排骨仍郁闷,被记星拿筷子尾猛敲了把头,憋屈地捂着脑袋丧眉搭眼唉声叹气。

“好了——好好吃饭,我说你没问题就没问题。”

吃完饭,记星开车带着人一路飙到了寂静荒芜的盘山公路,下车冲副驾驶的人一挑下巴:“来,你来开几圈。”

记星在副驾驶点燃了根烟,知道马杰不爱闻打开了车窗,白色的烟圈从唇齿间顺着缝隙洋溢而出,被风轻而易举吹散,烟味随之侵入空气。夜晚的风浸满凉意,吹得记星的头发肆意飘动,马杰撇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转了回去不敢再看。

记星的面部走向不算流畅,颧骨突出,哪都是尖锐冷硬的角,哪哪都是肆意生长的骨骼感,眼睛弧度清晰,往内深陷而阴颓,时常懒懒散散,任何东西都进不了眼似的,这样的男人是危险的又是性感的。

嘴里叼着烟,记星眯着眼望着前方宽广无人的大道,大概心情很好,轻哼着柔柔的小调,偶尔开口指正他弟降速加速往左一点往右一些。

马杰又瞥了眼右视镜,同样被风吹,怎么他就狼狈像什么似的,他哥帅的跟拍电影样。

 

开了几圈后,放开胆子的马杰手也顺了不少,心满意足地下车跺了跺踩刹车踩累的脚,记星也下了车来到他身边往后背靠到车身上,陪马杰望远。车停在山顶,他俩正对着的下面是城市灯火通明的闪烁星盘。

记星拿出火机又点燃一根新的烟。

“抽太多烟不好。”

“是,所以你千万别碰烟。”

“我才不碰,百害无一利。”

“小鬼,阴阳谁呢?”记星空着的手揪他耳朵,力度却不大,更像拿指腹摩挲马杰并不明显的耳垂,“太多年了,我是难戒了。”

马杰并不动弹,干巴巴嘟囔一句都是借口。

记星吃吃的笑,马杰转头,微微抬头看向记星。

他哥外表凶,其实眼神一直很纯净,他看着记星眼眸里的自己,看着记星给他的温柔与一抹暧昧,茫然地愣起神来。

马杰想记星总在他行将堕落之时慷慨拉他一把,这个男人给了他太多,而他能回以对方什么呢,又或下一个冬天来临时他们还能这样亲密地站一起吗。

他为患得患失的情绪而难过,马杰放弃了贪恋的对视,低下头哑着嗓叫了声哥。

他不希望自己拖累记星,也不希望记星出于负责来招惹他。

“哥,我已经有兼职了,也申请了助学金,不用你再给我生活费。”

“钱以后我也会一点点还你的,哥,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你是我的恩人。”

马杰声音里的情绪捉摸不透,再抬起头看向记星的眼神不温不火,像两人现在的关系,将一切汹涌隐藏于心底。

马杰逃避的态度一点点浇灭了记星的心,他不是蠢人,明白了对方拒绝之意。

如果马杰想只做兄弟那就只做兄弟,他俩永远是彼此最信任的亲人。

“以后别说这些了,”他把烟头用鞋底碾灭,轻声说,“上车吧,我们回家。”

 

从分化后起记星就是医院的常客,成年后信息素的问题更是愈发严重,不管哪个医院的医生的建议都是找个Omega对象,可记星也愈发反感这样的目的性,连带着和Omega相处都觉别扭,欢爱间因信息素契合引发的欢愉反倒叫他毛骨悚然心生恐惧,他分不清对对方的感情是爱还是信息素的驱使。后来遇到过几个合适的Omega谈了几场恋爱,有介意他的缺陷的也有不在意的,但都落入无疾而终,他在这方面愈发趋于病态,心理上日益排斥生理性吸引。

每一次的易感期都是场折磨,哪怕经由抑制剂的压制,疼痛仍像侵留在大脑深处的根根钢针,拔不去忽视不去,使他无法入睡。只有马杰,只有马杰在身边才让他感到心安与精神的舒缓,而遇到马杰前的那几年记星并不受此困扰。

如果说等了马杰一年多后的示好是出于难消的愧疚与责任心,不对劲的病态心理让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升起的情愫。

想起那天晚上跪在他腿间的Beta纯净的眼睛与山顶躲开的哀伤目光,记星更觉愧疚,叹息过后干脆自暴自弃不再谈对象任自己泡在维修间。

 

 

 

 

8

大四的秋季,记星问他要不要读研,刚放弃了保研在看秋招的马杰一惊,咳了一声,移开眼神,一点点收起不自然的神色。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上班时候有个大哥说他小孩在准备考研来着,我寻思你脑子聪明继续读读也挺好。”

“不读,”马杰回的果断,“我想直接工作,多赚点钱。”

“赚钱啥时候不是赚,莫担心钱,这不还有我…”

“我能自己做决定,你别拿我当儿子。”马杰开口打断,嘴角下撇。

“我哪有…”记星满脸无辜,只觉冤枉,不明白对方哪不高兴。

 

往后马杰都在跑实习,有时候连着两三个月都不回来一趟,空巢老人记星郁闷地问张驰——小孩有可能二十来岁才叛逆期吗。

手忙脚乱给张飞做辅食的张驰先说二十来岁还叫小孩吗你不也还没三十吗,又说,这我哪知道我儿子还没读幼儿园呢。

“诶对了,你家记杰快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实习呢?出不出市?”

“刚进的那个好像是叫什么…众和。”

“众和,大公司啊!诶,你应该知道哇,他们公司早些年做的标准件,你来之前的那个师傅貌似用的他们厂的零件。”

“啊,那个质量是可以,但后面价格贵了些,不太值,我就换了个。”

“我去,你有啥可省的,咱该花就花,钱又不是赚不到!”

“我用啥零件有数,不影响你发挥。”

张弛乐呵呵笑:“记大师傅说话就是硬气!我喜欢!”

“不过众和现在发展可牛了,前段时间还有意向找我合作,给钱太少,我没给答应。”

“毕业就进大厂,你弟够厉害的!”

记星并不了解众和,对这种大厂也一知半解,却从张驰的话里感到阵甜滋滋的骄傲。

瞧着记星这模样,张弛龇牙咧嘴挪揄他,“刚认识那会儿,你那脸臭的眼神阴森的,浓眉方脸,凶神恶煞,哪个都以为你是什么黑社会老大,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带孩子带多了你,现在看着,嘿,慈眉善目了。”

“去你的!你说的是我吗!”

 

 

 

 

9

马杰转正关键期那会儿被直系领导拉着灌酒,拒绝不了,大学四年都没怎么喝过酒的人每回都喝得巨痛苦,被记星照顾了一夜。

“你不会拒绝吗?哪天我不在,喝死你怎么办?啊?”

本来就难受还被他哥冷着脸数落,马杰也委屈了,“我不能拒绝,我想转正我有什么办法?”

“你想转正你就不顾自己身体百依百顺讨好领导?马杰,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有本事了?”

记星意识到了他俩的处事差异,他弟怎么就学会成年人的虚与委蛇了呢。大概是记星眼里的愣意太刺眼被马杰误解为失望,他也气涌了上来。

“你冷嘲热讽什么!”

“我有什么错!差不多的能力那人家比我有背景比我会搞关系就是比我先转正,我被画大饼多久了,转正名额就那么几个,我要拒绝了肯定直接被踢除了!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对不起,小杰我没别的意思…”记星抱向他,“我…我只是心疼你,小杰,我希望你舒心。”

“哥,没关系的,”小狗疲惫的眼神透着复杂情绪,扯起一个掩不去勉强的笑,“职场大家都一样,等我转正了就好了。”

扯了把马杰嘴角肉,记星笑得无奈。

因为父母马杰的高中前都内向沉默,上了大学后一度开朗了很多,和朋友一起都是快乐的模样,记星不希望他弟被工作又磨去快乐。

“你不开心了,小杰,我想你开心一些。”

“我和你不一样啊…”马杰从他怀里直起身子看他,像突然清醒又像仍在醉里。

“哥,你有你喜欢的东西,不赚钱也爱干…我不行,我就爱钱!我要赚好多好多钱!我要买属于自己的房子,我要有我的家…”

记星说不出话来,喉咙感到酸涩,他是除马杰本人外最清楚马杰为什么在意钱为什么想要家的人。

“肯定能挣到,你多厉害…我们马杰是最有本事的,那有家以后呢?有家以后想做什么呢?”

“有家以后,有家以后就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呀…”

家人,记星这才意识到马杰未来会成家这件事,叫他心里不是滋味,而马杰又说。

“你是我的家人呀。”

马杰的声音本就好听,因为酒精话尾被无意识拖长变得软绵绵的,眼睛仍然亮亮的,眼神温柔又包容,一如既往叫他感心安。

家人承载的份量太大,记星看着这双孩童般纯真的眼睛郑重其事般重复了他的话,“你是我的家人。”

 

张驰他们也正式见过马杰,彼时马杰已不是过去那个害羞内向的小男生,低身和张驰握手时面带职业微笑面不改色说出句——您好,我是记杰。

张驰被他正式做派吓到,也低身念叨您好您好。

“记星弟弟是吧?听记星提起过,记星弟弟也是我们弟弟。听你哥说你转正啦?宇强!走,咱请弟弟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好嘞!”张驰和孙宇强一言一语讨论起吃饭地点来,兴冲冲往外奔,没给记星插嘴解释的机会,这帮人时常寻个借口就开始大吃大喝聚餐。只得跟在后头的记星无语地拿双手狠狠搓了把马杰整理整齐的头毛,马杰乖乖被他罩怀里笑眯眯的也不恼。

马杰并不反感和车队的人接触,这帮人比各怀鬼胎重视边界的同事要让他来得轻松。他看得出来这是群和他哥志同道合的朋友,记星在车队待的开心,累也心甘情愿。他乐于分享记星的喜悦,为记星为飞驰欢呼每一次胜利。

那是段美好到不真实的日子,直到不久后张驰因为违规比赛被刑事拘留。

 

 

 

 

10

2014年,马杰刚工作两年,记星在一场普通的比赛里受伤进了手术室,车队同事帮忙打给了明面上的记杰。

请假赶来医院的小狗工牌都没记得摘,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提着心听完医生解释术后情况和注意事项又忍着气着手照顾病号,直到他躺在病床上的哥满脸无辜地和他说饿,小狗突然炸了。

“你还说我,自己拼起命来啥也不顾了是不是?!”

马杰没什么梦想,从小他就只想着以后能离开父母养活自己。可他亲眼目睹记星为了热爱亮眼的模样,盛满少年意气,碰着赛车才像个年轻人。他哥是心思单纯的人,满脑子只有那些个机械与赛车,奉献所有给热爱。

马杰不懂赛车也没多大兴趣,他只想走安稳的那条路,可他实在爱看记星爱着赛车的模样。

高中时候马杰最大的休闲乐趣就是趴桌边看记星画设计图,惊叹外表如此粗砺的男人能用简单一支笔创造出这般精细的小物件,又能组装出那样复杂的车辆。

他对长自己六岁的男人心生崇拜,认为记星就该永远这样施展魔法般改造出一辆辆在赛道上驰骋的赛车,刷到网上对张弛铺天盖地的夸赞他曾感到极为幼稚的不服气,没他哥这个全国最顶级的维修组长——来自孙宇强在他面前对记星的吹捧,那张驰也不能这样战无可败这样猖狂。

 

 

后来张弛出了事,记星在车队的日子也受到了牵连,过硬的技术也抵不过车队的不信任。

 

“还说拿了奖金请我吃饭呢,奖金哪呢,哪呢!谁叫你这么急的,奖金有你安全重要吗?”

马杰脸皱成一团,梗着脖子拼命嚷,声音顾及病房另一床病人不小心拔高了又紧急降低,记星觉得可爱没忍住笑,得到他弟的怒目瞪眼。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被砸到眼睛!就离眼睛几厘米…”

“好啦,我知道错了,别念啦,小杰,我跟你保证,我保证以后一定以安全为第一位,好不好?”

被念叨的人笑眯眯的,并不生气,反倒挺高兴眼前这个人如此挂念他,他没法否认有马杰做他生活的一个羁绊让他消解了年轻时无根无依的孤单感。

马杰越想越难受,红了眼眶,热气熏得眼发酸,蒙了一层雾,一汪清水在眼眸里缓缓聚集。

“哭了?”记星讶异,拿伤的不重的那只手给人擦眼泪。

“真不至于,我这很快能好。你小子,当年差点被卖了都没哭,现在怎么就哭了?”

记星不会明白,十七岁的马杰早已被逼的习惯冷漠,或者说他很难再感知正常人的感情,在学校在家他都格格不入,没有归属。他想要家,可哪都不是他的家。他把自己麻木进课本的知识里,学习能给他确切的答案予以一点安全感,可回到现实,日子只在循环往复,名为痛苦的情绪已无比熟悉,有时候马杰觉得自己的挣扎都只是徒劳,麻木痛苦的循环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结束。

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面临被抛弃换以金钱,他甚至没有多少意外,他的父母足够糟糕,他连失望的情绪也生不起,掉不出一滴眼泪。他只能感到恨意,痛恨这里的一切,如过往每一次一样让自己接受这种不幸,然后反复咀嚼着痛苦等待它的消失直至悲伤也离开。

他那时就想好了哪怕失去读书的机会他也要和那个可怜女生一样逃走,可记星愿意帮他,再次慷慨地给予他善意。

记星不知道他帮马杰解决了父母问题后,马杰哭了一整夜。他重新升起了希望,觉得自己可以摆脱血缘的桎梏,可以重新开始。

 

“小伙子,别担心了,你男朋友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去给他炖点鸡汤补补很快就能好。”

隔床陪护的阿姨乐呵呵安慰马杰,给他看手里的鸡汤,热心开始教他怎么做,马杰眼泪还没擦干就认真听讲模样,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

记星抬手揉了把马杰头,笑着解释:“阿姨,这是我弟。”

“你俩是兄弟啊,”阿姨面露惊讶,来回端详了几眼两人面容,显然不太信任,“你们感情可真好。”

 

出院后车队更是没了记星的位置,年至三十的记星没了二十来岁的锐气,沉默着主动申请去了后勤看仓库。

记星受伤马杰在他家陪他住了好久,记星家离众和算不上近,马杰不得不起的更早一些,记星心疼他会说不用马杰照顾他他自己也可以的。

“好久没住一起了,哥你不想多和我相处相处吗?”

马杰这样说记星又无话可说了,可分明当年是马杰毕了业就非要搬出去,同时他也明白现在的自己身心状态都太糟糕太需要马杰的陪伴。

被边缘化无所事事的记星有时也早起,丧着张脸双眼木愣的站在客厅用没受伤的手给马杰磨咖啡,实际压根没睡几小时,深知他哥作息的马杰都怕他给自己另只手也搞坏了。

咔哧咔哧的磨豆声里浓郁的咖啡味在客厅飘散开,睡眼朦胧的马杰手打着领带脚步被牵引到他哥身边,没骨头似的把脑袋抵人背上,鼻尖萦绕的是缕白背心上的皂香也有记星独特的对马杰来说极浅的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

“好香…”

“我闻着光苦味。”记星耸了耸背,背着大半个人重量有条不紊地单手把滤杯里残渣倒了清洗,“自己去拿冰块,等下迟到全勤奖没了可别哭。”

身后的小狗哼哼唧唧,赖了好一会儿才肯直起身子往冰箱走。

记星不爱喝咖啡,爱咖啡的是马杰这种天生牛马人。这磨豆机还是马杰大学期间他给马杰买的生日礼物,马杰嫌麻烦又贪嘴最后成了不喝咖啡的记星没事就给他磨豆子,记星家里还存着好几大包马杰去年双十一买的咖啡豆。

记星一向不参与这种活动,除去配件他平时也没什么需要特意买的东西,回了家一面拆快递一面和马杰打着电话抱怨:“买这么多怎么不寄自己那?”

“我这也寄了呀,存几包在你那,等我去了你就可以给我磨了嘿嘿。”

嗤之以鼻对方的厚脸皮,粗人记星不懂精致打工人,抖抖份量十足的袋咖啡豆并不理解和冲泡咖啡有啥区别,只觉自己还是太惯着马杰了,由着人恃宠而骄。

“咖啡因上瘾是病,马杰。”

“没有咖啡,痛彻心扉啊哥哥。”

“胡话。”

 

 

“胡话。”

记星仍低头专注于图纸,视马杰递他面前的银行卡为空气。

一分钟前马杰来到他面前说出那句“哥,我这还有五万块钱,你们先用着行不行?”

“我用你的钱做什么,你才毕业多久,花钱的地方不少,自己用,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哥,可是…”

“张弛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记星放下笔叹了口气,“墙倒众人推,他被禁赛已经实打实改不了了,顶级赛车手牵扯的利益太多,用了我会得罪别的人。再说,这次的确是我自己不够小心,伤了怨不得别人。”

忙着还债的张弛已够忧心,记星不想拿自己的事给人添麻烦,说出去更是不光彩,再被写点负面新闻更是叫飞驰的处境雪上加霜。他不比张驰少爱他们的车队。

“小杰,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左右没啥安全风险了不是?你可以安心了。”

“可是你喜欢的不是…”

“教你画扳手,学不学?”记星打断他的话。

马杰看了他好久,才点点头,接过他哥的笔。

成年男人像幼稚园小孩样死死趴在桌上盯着笔尖动,跟着老师一笔一画一连画了好几个,那歪歪扭扭的曲线才好不容易构成个扳手形状,再看旁边记星宛如印刷的干净线条,马杰感到些惭凫企鹤。

“看出来你确实没美术天赋。”记星乐呵呵笑。

马杰也笑,去追看他哥的眼睛,却从那里撞见了一捧破碎,记星在难过。

心猛的一揪,于是马杰也难受,起身给了他哥一个怀抱。

记星感受着他弟柔软腹部的起伏,伸手也环上了眼前人腰,收紧环抱,把人往自己这边又拉近几步。他想这真奇怪,明明马杰是Beta却总能让他平静与安心,胜过了一切信息素的生理性功效。

Alpha天性痴迷掌控,而记星现在愈发认为脱离信息素产生的感情与情绪才是被他真正以掌控的,他不需要信息素告诉自己什么。

“别干了哥,换一家,我们辞职换一家。”

记星想笑,居然让职场忍人马杰说出来这种话,属实稀奇,但他实际落了泪。

衣衫传来潮热的湿意,叫马杰那块皮肤发烫,心也一同灼伤。

张弛出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马杰觉得自己辛勤工作是想能多给记星些钱养记星的梦想,可他知道记星不会愿意收他钱,而他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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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马杰和记星的分开发生在马杰28岁在众和升到k8那年。

马杰被同事以庆祝为由在饭局上灌了很多酒,醉到整个人像泡在酒里,走路都难,好在有他哥开车来接他。记星知道马杰的工作避不开酒局就尽全力保证他弟的安全。

在马杰家楼下停下车,记星下车走向后座拉开车门,弯腰伸手叫醒蜷缩着昏睡在后座的可怜社畜。

听话如马杰,哼哼唧唧就着记星力被扯着坐起来,扶了扶东倒西歪的黑框眼镜,视线茫然地落在椅背的某一点处,一副不知身处何处模样。

“还能自己走吗?我背你?”记星低沉的声音隔了层膜飘渺似从很远处传来。

许久才得到马杰迟缓的摇头。

“来,你先下来。”记星扶着马杰手臂牵引着人下车,他对待马杰总比对旁人多一些温柔和耐心。

从小让记星省心的马杰喝醉也不闹腾,顺从地被安置在路边坐下,安静地等待记星找个车位停好回来接他,他哥总会在他醉酒的夜晚留下来照顾他。

路灯下的马杰身着白衬衣西裤皮鞋套装打着领带,缩着身子坐花坛边难免看着狼狈而格格不入,但他望着他,身影出现第一秒便将视线粘在眼前人身上不放,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小狗的眼睛亮亮的,这样被信赖的滋味让记星无法不心软。

等记星走到面前,马杰跟着抬高脑袋仰头看他。

“记星。”

马杰直呼他的名字着实罕见,记星觉得乐呵,他弟傻头傻脑的模样倒也挺可爱。

记星,记星,记星,马杰一遍遍叫他名字,固执到犯傻,犯傻到可爱。

“我在呢。”记星由着他来,蹲下身子将视线与他持平。

胸口银链上垂坠的钥匙在马杰眼前晃荡,猫一样的男人伸手抓住了逗猫棒,再度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记星。”

“嗯?”

“记星,我好喜欢你。”

“17岁我就喜欢你,我喜欢了你十年…我真喜欢你,哥。”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恳求的眼神波荡着月亮的光,那孩童般天真与诚恳轻易让记星心漏了一拍后又快起来,他紧逼着的光亮压迫的记星难以呼吸。

记星看着是敢爱敢恨放荡的模样,可比大多数男人都要敏柔。在他心里马杰一直是很乖很聪明优秀的小孩,他没了梦想,生活陷入低谷,不可控添上了自卑情绪,事实上在过往他也总认为马杰值得比他更好的伴侣。

“不好,小杰。”

“你觉得你喜欢我,也许只是因为你的生长环境让你太缺爱,我对你好一些你便觉得这是喜欢,这样不对。”

“你放屁!”一向脾气好的男人第一回在他面前说了脏话,愤怒神色在他脸上显得叫人陌生。

马杰的唇角走势向下但因M字唇形整体呈柔软,此刻因后槽牙的收紧而显现了紧绷着的僵硬,下垂的眼尾和遮瞳的单眼皮本该是无攻击性的,而此刻这双单眼皮眼睛正死死盯着记星。可很快,眼周开始泛红,盈盈水光盛满眼眶,随马杰的低头几滴眼泪掉了下来。

记星伸手给人擦眼泪,被扭头躲过。

马杰紧锁着眉想忍住哭意,却止不住愤怒与委屈,他又抬头用满脸狼狈对上那人叫人痛恨的心疼神色。

自以为是的年长者凭什么曲解他的爱,凭什么拿乔着长辈姿态这般侮辱他。

“你不信我,记星,你凭什么不信我?”

马杰眼里满是伤痛,蓄满的泪水顺着鼻侧滑落到唇,被尝到苦味,又落到下巴,摇摇欲坠得可怜。

记星不敢再碰他,酸涩堵上喉咙,开口声音干涩的不像话。

“我没不信你,只是…这…马杰你以后会遇到真正爱的人的。”

“我28了,我分得清什么是爱,记星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不适合你,小杰。你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和…和你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我。你已经往上走了,就别往回看。”

 

酒精致使他没察觉到记星话里藏着的卑怯,马杰脑子里只剩下了“不适合”三个字,心豁开个口,灌进凉风,他是Beta,给不了记星最需要的信息素调和。

他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面带愠色,对着扶自己的男人冷冰冰地说。

“我自己回去,你回家吧。”

 

 

第二天记星给他打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舒服点没,马杰没回答他,直白地戳破,声音听不出情绪。

哥,你给我个准确答案吧,怎样都好,喜不喜欢我都接受,只要你告诉我,不然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记星给不出答案。

 

被挂了电话,记星看着面前冰箱里的一袋虾茫然,他不爱吃这个,买来打算这几天做给马杰吃,但马杰说不想和他再见面,无尽的茫然阒然包裹,因为失去的太过突然而来不及反应。

他只想到,他好像第二次弄哭了马杰。

 

一个寻常日子里,17岁的马杰被捡去收留,又一个寻常日子里,28岁的马杰主动离开了他的庇护所。

 

而33岁的马杰依然愿意拿出他大半积蓄赞助他最爱的人的梦想。

 

 

 

 

“不是吧?就因为告白失败你就五年不见他了??”听了马杰的简述,潘怡然满脸问号,“我不理解。”

“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不是情人也是亲人了啊,何况人对你多好,怎么舍得断绝的,马杰克你够狠,我对你,刮目相看。”

“就是因为我俩认识这么多年,因为我俩是亲人…”

戳破那层关系,马杰再也面对不了记星,都是成年人没有谁离不了谁。

哪怕现在马杰也不会将那场失败的告白归咎于酒精,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说出那些话时是清醒的,他没说谎,他胆子一直很大。

发着抖也要走进那条巷子,面临绝境也敢去赌一把人性的善。知道女孩要被卖给赌棍后他跟踪过赵河,见过去找赵河要帐的宋虎,也就第一眼认出了和记星在路边吃饭的花衬衫是宋虎,处心积虑的是他,利用他人善心的是他。

马杰从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人,并认为人活一世凭什么不能自私,所以当年他知道记星怜悯他,便在记星面前扮演乖孩子。可这么多年记星始终一瓣心香待他,便叫马杰的私心备受折磨。

他还是会怕,他怕记星认为只是醉话又怕记星只愿当那是醉话,怕让记星瞧见他心的肮脏。

他矛盾而混乱,对记星的独占欲和愧疚时常在心底互搏,引发对自我的憎恨与厌恶。

 

 

 

 

 

12

马杰并不关注赛车,一是没兴趣,二是赛车只会让他想到记星,想到记星他心里便不好受。但张弛的事太有热度,身边同事在那八卦讨论,他才知道张弛要重返赛场了。事实上马杰不是什么圣人,当年他哥因为张弛被牵连他对张弛始终是有怨气的,但他在乎的是记星,他知道如果张弛要重新比赛,记星不可能不参与。

偶遇张驰那天他在陪皮特应酬喝酒,皮特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打马杰升到K10后更是套近乎拿他当自个人处。平时倒还好,每回一上酒桌皮特就跟领域大开似的孔雀开屏,这时候马杰又觉得自己像低了一等。

“马杰克你太内敛了,怎么也小领导了,放开一点啦!这么年轻,死气沉沉像啥样子。”

马杰面上维持着笑容,心里却觉得奇怪,他在工作上有自己的社交模式,并不和常人展露内里的冷漠,何谈死气沉沉。又想皮特这人还批判过他太爱唠嗑八卦不该八卦的事,便觉是这人喝上头在说胡话了。

“胆大才能成事!像我弟,突然开赛车去了,我特支持他,年轻人嘛!赛车!够热血!”

而马杰并不理解部分男人对热血的执念,不认为自己不胆大也不认为胆大一定成事,他只是更喜欢安安稳稳自个儿待着,三年前的盼马壮组合已是他成年后搞过最出格的事。

他2012年大学毕业进的众和,在这公司足足待了11年,事实上他谈不上对公司有多少感情,他不走仅仅是因为除去加班文化众和薪酬待遇不错而他不爱改变状态,在哪工作都只是为了赚钱,况且哪家大厂不加班,没差。三年前他当时的组长薇薇安带全组成员跳槽唯独没告诉马杰,这件事后来被Penny知道嘲笑马杰克人缘是有多烂。马杰觉得无辜,有个离职的员工和他关系不错等到尘埃落定后才和马杰说,薇薇安觉得马杰作为公司老员工拿加班当态度对众和太忠诚,告诉最佳牛马指不定有被背刺的风险。当然那哥们没直说背刺二字,这是马杰自己总结出的。马杰没说出口的是,你们看错我了,只要工资高些我将毫不犹豫跟着跳槽,公司是机器又不是他家有啥不好抛弃的。

受不住皮特的劝酒,马杰借口上厕所逃出去缓缓,便见着了喝晕乎的张弛和孙宇强二人,零星听到几句交谈,他便知道他们现在极度缺钱了。

 

回到家,脱了外套马杰往后瘫倒在床上,盯着花白的天花板出神,小福跳上床来把头往他掌心里钻,马杰笑骂它都是16岁的老猫了还这么爱撒娇。

他又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个猫毛过敏的男人一声不吭答应他把流浪的小橘白带去新家。小福是笨蛋,记星越躲着它它越往人身上蹭,哑哑地叫唤,最后被马杰评价为菩萨心肠的记星也只能为了小猫咪脱敏。小福于是时常在男人躺下时肆无忌惮在腹肌上窝下不肯动弹,马杰说它臭不要脸,得到满不在乎的喵喵叫,于是他由此启发到人也应该如此,很多时候没皮没脸打直球才能得到想要的。

回忆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闸门,被时间反复巩固过的记忆所负载的痛苦伴随着思念汹涌而来。

马杰哀嚎出声,翻身把自己埋入被子里,脑子里又回想起大一开学时帮他背被子上楼的男人宽阔的背脊。

没救了,马杰歪头够来手机给那个账户转了钱,打工人的存款瞬间缩水,自暴自弃又扔了手机,把脸埋了回去。万般念想只化为一句叹息般的“记星…”,砸在心脏荡起回声,他太久没开口念出过这个名字却不觉得生疏。

 

 

最终那五十万没能还给马杰先被张驰他们知道了,张驰和孙宇强特意来感谢马杰,满口叫着弟啊,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马杰不好意思地笑,露出小巧的酒窝,客气着说没多少钱祝张驰跑出好成绩。他听着张驰信誓旦旦的誓言,把目光移向了安静站在后面的记星,眼露挑衅。

记星问旁边的厉小海张弛他们是怎么知道这笔钱的,厉小海说貌似是通过驾校宣传的联系方式发来的信息。

这时记星才后知后觉感知到,他弟可能远没他想象中的乖。

至此,记星和马杰重新回到了彼此生活中,像五年前的争吵不曾发生,沉默不语的时间渐渐将尴尬抹平。

虽是马杰事先转的款,张弛还是坚持要签合同,拿马杰当正经金主对待。

合同是刘显德拿给马杰签的,睡前欣赏合同的张弛猛地瞧见了不对劲,睁着眼睛躺了一晚上,第二天来马杰面前颤着声询问:“你姓马啊?”

记起他和他哥在车队说的谎,职场老炮儿马杰面不改色,“我随我妈姓,您不放心可以给您看看我的身份证,合同是有效的。”

接过马杰双手递来的身份证端详半天,张弛放了心,又百思不得其解,“可你当年不是叫记杰吗?”

马杰摆出假模假样又无懈可击的客气笑容,逼着对方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犹犹豫豫吞回了肚子里。毕竟马杰姓什么不重要,五十万可是实打实拿到手的,他马杰就是姓张也是雪中送炭的金主。

 

车组好后,张驰邀请马杰来看他们训练。马杰站那看张驰跑完一圈,他不懂这些除了快并没多大感受,只在张驰下车时热烈鼓掌给予职场老炮儿的贴心夸赞。

被好听话攻击的张驰笑得灿烂,简直要拿马杰当亲弟弟处,一掌拍上人后背。

“哎,记星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好弟弟!”

“我说叫他来陪你看,他非说小海的车没给修好,真是的,你还不比修车重要?小杰你得说说你哥,是不是?”

马杰抿嘴笑,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神色,“没事,工作打紧,能理解,我去找他就行,驰哥能告诉我他在哪不?”

 

记星一个人在维修间,正躺在车底下,露出双工装裤下的长腿。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器械挤压碰撞的声音,马杰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他不缺耐心。

侧头看到了双样式普通又找不出错误的黑色皮鞋,记星利索地从车底钻出来,扯下护目镜,上下打量了眼暗红色毛衣黑西裤的马经理,难得有心思开玩笑:“领导视察工作?”

被开玩笑的人往他那又走近了几步,唇瓣抿出颇为严肃的弧度,真就倾身伸手摆出副职场上的握手姿态。

记星一愣,下意识拿手往裤子上胡乱擦了擦才伸去。

使坏心的人偷笑,突然改了路子张开双臂怀抱住了记星。

记星停留在空中的双手不知道往哪放,抱怨道:“我身上可脏。”

怀里的人收紧了双臂轻声叫了声哥,听着多少带点撒娇的味道,记星缴械投降,松下身子回抱了他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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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逃了加班,时隔五年马杰再度站在了记星家门口,或者说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他俩共同的家。

记星没有改密码,滴答一声他下拉门把推开了门。傍晚六点,里面昏暗如黑夜,楼道里的光亮打在马杰背上,帮助马杰分辨餐桌前坐着的男人模样。

那副身子微微勾着背,寂寥的光打在锋利坚硬的侧脸上,马杰才注意到记星的鼻头有些翘,他傻愣愣站在那忘了声响。

是记星先转过头,眯起眼去适应光,轻声问他怎么来了。

“宇强哥给我发了信息…”马杰赶忙解释,关上大门,黑色又铺盖回记星脸上,他在原地踌躇犹豫着要不要开灯。

“过来给我抱会儿…”

黑暗里的男人声音很低,带着难以忽视的点鼻音。

马杰站到他哥面前,记星随之转过身面向他坐,仰着头迎接他弟俯下身的安静拥抱,很久才松开。

他低头看记星眼睛,记星眼神有些恍惚,水汽与红润让他心一悸,拿手指小心翼翼摸了摸记星右眼旁边的疤痕,眼露心疼。马杰低头试探着落下吻,轻轻的,仅仅是贴合。记星没躲开,浅浅张了张唇作回应。于是马杰捧上记星的脸主动加深了迟了五年的吻,记星顺从地被他亲吻,包容他弟颤颤的唇瓣和剧烈的心跳。

唇齿交融间记星手掌压着衬衫下的后腰把马杰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为身体与身体的紧密贴合而生满足,是迟来数年的亲密。

流着泪的Alpha急切地想要从爱恋之人身上索取依赖,以抚平在心底横冲直撞的不安。

唇间尝到苦味,脑内只剩轰鸣,马杰斥责自己的卑劣,顺对方的脆弱趁虚而入,不像好人。可他当真爱他,不愿意再失去记星。他爱记星,便希望记星永远是为梦想沸腾血液的模样。

没一会儿马杰就有些招架不住,喘不过气来,缩着舌想躲开对方的纠缠,反倒被贪恋的人乘胜追击扫的更深。他拿手胡乱去寻记星的手臂,摸着了那场事故留下的大片狰狞疤痕,上颚被舌尖扫过,痒意与指尖传来的触感一同刺中他的心脏。他不得不慌乱往下死死扣住记星手腕,这才被放开可怜的嘴巴。

直起身子张口喘气,他的嘴巴本来就肉平日里偏干,被记星含过咬过变得红艳挂上一层晶亮的淫靡水光。记星抬手用带茧的指腹擦去他嘴角亮晶晶的痕迹,盯着他看的眼神火一般烫得他脸热。马杰把下巴抵着他哥头顶,胡茬蹭过脖子痒痒的,温柔地揉动人后颈隐隐发烫的腺体,拿记星当孩子哄。

“现在要去吃饭吗?驰哥他们说一起吃顿火锅。”

记星知道这是散伙饭了,拽着马杰腰间的衣服不放,在Beta回归平稳的心跳声里轻声请求:“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马杰摸摸他的头发说了声好,躬下身将下巴滑了下去停落在记星右肩膀,拿手轻轻拍着那片被挫伤骄傲的背脊。

“小杰,我怕。”

“我不明白,哪出了问题,防滚架怎么会有裂痕,怎么会没通过呢,怎么会呢…”

“我对不起他们…”

“你没有对不起谁…哥,我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对赛车的热爱,相信你的判断,所以…我也不相信这个结果。”

“可结果就是这样,没机会了,又失败了,我就是个废物。”

“哥,我相信转机,也相信公道。”

记星不再说话,只沉默着在马杰的气息里低声啜泣。

分与秒的流淌中,记星渐渐归于平静。电话声响起,马杰手撑着记星肩直起身子,艰难地从因姿势紧绷着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是孙宇强打来问他们快来了没。

马杰看看记星,握着他腰的记星点点头,马杰便回对方快了。

挂了电话从记星身上下来,长时间的大腿拉扯让马杰抖了下腿没站稳,被站起来的记星迅速扯住手肘才不至于狼狈。

记星在马杰记忆里长久保持着高大的模样,即使成年后马杰还长高了几厘米现在仍比他哥低将近10厘米。记星扯着他手肘的手往下握住了马杰的手,低垂着眼认真凝望着他的眼睛,眉宇间载满眷恋,用沙哑的声音开口缓缓说道。

“小杰,这么些年我总觉得你是我的一部分,有你在,我才完整。我的信息素天生带残缺,本该致使我落入原始性的桎梏,可你,小杰,你胜过一切剂药,你是我剥开大脑所有枝桠抵达深处的,最有效的慰藉。”

马杰从这话里咂摸出百转千回的意味,为其而震颤,这个迟了五年又或是更久的答案咬噬着他的心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好像什么话也想不出,仿佛就此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在模糊起的视线里说不出一句话。

 

 

 

 

 

 

 

14

虽然孙宇强信息里说的是叫马杰安慰完带着记星一起,但他还是没去,想着他对车队来说怎么也只是外人,这种场合还是留给他们自己更适合。解释这话时,记星垂着脑袋拿手捏马杰小他一号的手玩,心不在焉,良久才安静地点点头答应。

散伙饭上厉小海意外发现了残骸里的Sin-G号钢,证明了光刻车队的违规,再往后憋屈地二次测试,参赛,获胜,一切走回了正轨。

 

记星说马杰是他的福星,马杰说是小福名字取的好,当年是记星给小橘白取名为小福,十六年过去小福从瘦弱的幼猫长成了懒洋洋的老猫,再见着记星依然翘着尾巴哑哑叫着把脑袋往人腿上蹭。

“她还记得我。”记星欣喜地蹲下身拿手托猫猫头。

“她那么喜欢你能不记得吗?不过她对谁都这样,以前流浪的时候为了讨口吃的撞着胆子亲人。”

“但她被你养的膘肥体壮后依然这样,证明她是只不改初心平等待人的好猫。”

像是听出夸奖,小福眯起眼睛喉咙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小没良心的,喂你的人是我诶!”被冷落的马杰酸溜溜的。

“你在她心里肯定排第一嘛,她知道你喜欢我才亲近我。”

“你你…”马杰为爱人腻歪的话脸热,没有面对这样直白说话的记星的经验,小福突然摇着尾巴朝他走来,跳上他的膝盖。

“看吧,她还是最喜欢你。”

“我也最喜欢你。”

“油嘴滑舌!”

 

难得马杰休假的日子不用上班,睁眼到了九点,捞来眼镜和手机回完消息玩了会儿,尿意逐渐上来,马杰便去拉横在自己腹部的手臂想下床。被弄醒的男人嘟嚷了声,眼都没睁开,捞过人腰往怀里按。

背瞬间贴回男人胸膛,虽然胸肌是很舒服,但现在的马杰只想逃。可常年坐在办公室的马大经理哪比得过汽修工的力气,被当玩偶镶怀里挣脱不开一点,徒劳地掰牢牢揽住自己腹部的手臂,挤压感让尿意更盛,只得皱巴张脸窝窝囊囊哄人:“哥哥哥,我要上厕所,等会儿就回来,先放开行不?”

“再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

记星难得孩子气地耍赖,拿胡茬蹭着爱人脖颈。热气扑在白皙的脖子上引得人痒,马杰瑟缩了下,对方下意识嗅了嗅后颈。察觉到这一动作的马杰僵了身子,又开始想他哥更适合和个Omega相伴相爱。

察觉到爱人的胡思乱想,体贴的男人松开手拉着怀里的人翻过来面对面,大手顺着人僵硬的背脊上下安抚顺毛。

“小杰,这几年我有看很多很多医生,有吃很多很多药。”

“可是…”

“你没发现我现在易感期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吗,我会让信息素知道谁是身体的主人。”中二的话听得马杰直皱眉头,记星还有心思开玩笑。

“真的,小宝,我爱的是你又不是信息素,我喜欢的是你的味道。”

“胡话,我能有什么味道?”

“很香呀…”

记星说着就要往人嘴上亲,被马杰拿手掌轻轻罩住挡开,湿热的唇落在掌心。

“哥,我认真的,我真的好怕,好怕你身体出问题。”马杰把手轻轻放下,露出忧虑的下垂眼。

“你相不相信我?”

记星的眼睛偏黑棕,像马杰成瘾的黑咖啡的颜色,和十六年前一样平和沉稳,包容着马杰的一切。他的声音温柔沉稳,天然带着一种安全与信任感。

“我相信你。”

 

“哥,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十六年来马杰从未问过这个问题,他闻不见便抗拒去知晓。

记星温柔地拨开他睡的胡乱翘起的刘海,为这张白皙无害的脸庞着迷。

“你烧过香吗?是寺庙里那种香火味,是不是很奇怪?”

远方古寺的钟声敲响,回荡了十六年在他心头烙下温柔而深刻的印记,马杰原谅了自己的私欲与贪念,记星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虔诚所在,他心甘情愿做他的信徒。

“下次,下次我们一起去寺庙吧。”

“想闻闻我的信息素味?”

马杰摇摇头,“想为你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