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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符文的光芒逐渐消失,塔夫还在想着时隔两天终于能再次见到洛山达的晨光,这次一定要多晒会太阳,结果视野中大片的树林和铺满枯枝落叶的小径给才从吉斯洋基人养育间里脱身的圣骑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仅瑰晨修道院不见踪影,这里的景色对于塔夫来说也尤为陌生,圣骑士在脑海里把至今走过的地方挨个翻页过去:翠绿闲庭……地精营地……幽暗地域……好像哪个都匹配不上。
“等会……这是哪?”阿斯代伦的声音响起,影心和莱泽埃尔环视了一圈,也都摇摇头表示不解。
“难道是传送符文出问题了?”影心猜测道,连忙检查起身上原本带着的武器和药水,万幸的是背包里的物品都安然无恙,她刚呼出一口气就听到领队“啊”的一声。
“怎么了?”
三人习惯性地握紧武器准备蹲下隐匿,却看见白发的精灵转过头愣愣地说道:“我的传送魔法用不了了,我们和营地失去联络了……”
“……”阿斯代伦、影心和莱埃泽尔一时面面相觑,莎尔的牧师摇摇头,尽量客观地说道:“说不定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我们还是先查清楚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吧。”白发的吸血鬼则眼尖地注意到周围越来越阴沉的天色:“甜心,是我的错觉还是……这地方变得越来越阴森了?”
吉斯洋基人战士先是嗅了几下,然后耳朵前后动了动,像是在倾听远处的声音,她沉默片刻,回头朝塔夫点点头:“不是错觉,我能感觉到东北方向传来恐惧、鲜血与诅咒的味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就抓紧出发吧,”重新冷静下来的领队抢先一步拨开前方浓密的枝叶:“顺便在路上做点痕迹和标识,陌生的地方容易迷路。”
等四人从树林里绕出来的时候,暗沉的天色已经不是“阴天”可以解释的了,凹凸不平的泥路上竖着一块路牌:前方是无冬城,然而天上夹杂着闪电与黑暗魔法的红色乌云、沉闷的空气以及空无一人的城门口都让塔夫一行人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无冬城?看来老天都知道我们太久没放松,白送给我们一个假期。”阿斯代伦悄悄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真是……运气爆棚,刚离开吉斯洋基人的杀人养育间就突然被传送到了这么个好地方。”
莱埃泽尔瞪了他一眼:“Chkk,养育间本来就不欢迎陌生人(istik)进去,你能……”话音未落,吉斯洋基人却突然一个健步跃到众人面前,拔出背上的“生离死别”。
“嘘……有人在靠近。”她半眯起眼睛,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察觉这种事有一个人能成功就行,其他三人闻言也纷纷拿起武器,塔夫往大路的那头定睛一看,不远处的确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这个高度……应该是个人类?
影子移动的速度还挺快,塔夫刚想起手一个神圣武器充能,对面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伙冒险者小队,赶忙扯开嗓子大喊:“别!别拿武器——”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几步一个踉跄地跑着,手臂不停挥舞,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塔夫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明白开打之前应该还有谈话的余地,毕竟这个男人不仅没穿护甲还只有一个人,自家队伍里且不说武器充沛,她和莱埃泽尔身上可是两套刚打出来的精金中甲,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吧?
男人三句一小喘地介绍说自己叫弗奇,是无冬城的城主,并劝塔夫等人赶紧离开这个“即将被诅咒”的地方。
“那些塞尔人马上就会把这里变成死灵之城!现在跑还来得及!”
男人边说边回头看向远处越来越阴森的天空,急得好像有恶魔在身后追着他似的,丢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地跑走了,留下塔夫一行人四脸懵逼地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呃……塞尔人?死灵之城?都什么跟什么……
影心最先回过神来,担忧地看向塔夫:“这……还要往前走吗?”
逐渐升级的狂风向上吹乱塔夫的额发和刘海,圣骑士薄荷绿的眼睛望向城中央聚成一片的猩红气团,微微皱起了眉头,回头朝队友说道:“这事说不定和至上真神教也有关,不能坐视不理,咱们抓紧去看看吧。”
阿斯代伦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影心和莱泽埃尔则默契地回他一个“习惯就好”的眼神,毕竟自家领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吉斯洋基人默默给身上的剑抹上简易毒素,而莎尔牧师则做好了施放曳光弹的准备。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漫天的红气在他们赶到战场的前一刻突然尽数消散,阳光突破厚重的乌云,再次照耀在这片大地上。
“什么情况?这就结束了……?”塔夫眨眨眼,看向一片狼藉中的几个人:穿白衣服的女孩身边蹲着一个……应该是吟游诗人吧?毕竟他手边放着一把沾灰的鲁特琴,和他俩抱在一起的的女性看上去魁梧有力,让塔夫想到了卡菈克,远处颤颤巍巍站起来一个戴着银色头盔的男孩,一只巨大的白色枭熊正叼着他的后衣领。
看起来这回他们成了英雄功绩的见证者,莱埃泽尔脸上挂着些遗憾和失望,但阿斯代伦和影心倒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嘿!避免了一次鼻青脸肿的遭遇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
塔夫转了转自己智8的脑袋,思考了好一阵,最后示意大家先不去打扰了,死里逃生后的喜悦时刻任谁都想好好享受吧?周围陆陆续续窜出来几个胆大的市民,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拯救了无冬城的英雄们报以高声的喝彩和热烈的掌声。
事情看似完美地落幕了,正义击败了邪恶,无冬城真正的城主也终于苏醒了过来,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才怪嘞。
塔夫站在旅店老板面前自信满满地掏出……掏出……
“不对,我的钱包呢——”
那可是小队一路从林地走来,靠捡各种垃圾攒的4000金币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被老板和善“请”出去的四人狼狈地蹲在旅店后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开始商量回去的方法。
“亲爱的,就我目前打探到的信息而言,至上真神可完全算不上是一个热门的话题。”阿斯代伦整理了一下鬓发说道,“这里的人对‘塞尔死灵法师’‘无冬城英雄’之类的话题可是显得热情多了。”
“值得怀疑,无冬城离博德之门之间虽然相隔较远,但至上真神是最近才兴起的教会,他们也不至于连鹦鹉螺号坠落剑湾的事都没听说过。”莱埃泽尔不赞同地眯起眼,“这绝不正常。”
“的确,”塔夫点点头,“不过既然遗物还在我们身上,那么一时半会应该也不用担心变夺心魔的问题,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
今天晚上到底应该住哪?毕竟出发的时候没一个人带了睡袋。
“找个有钱人的房子借住一晚喽。”阿斯代伦表示“这有什么的”。
“或者直接把人杀了,特殊时期临时征用一下也未尝不可。”莱埃泽尔挑挑眉。
塔夫僵硬地笑笑:“呃……能提个不那么血腥暴力的建议吗?”
由于寻找寄生虫治疗方案这一路上大行特行善举,小队长已经收获了阿斯代伦和莱埃泽尔一箩筐的不赞同,不过好在靠自己在战斗中的杀伐果断赢回了一点吉斯洋基人的好感。
影心看着僵持不下的两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出来打了个圆场:“再吵下去也别睡了,天都要亮了。”
“塔夫,目前情况特殊,不用一些……更快捷的手段,晚上就真得露宿街头了。”影心语气委婉地劝解道,特殊目标用特殊手段,凡事要以莎尔女士的意志为先,保全自己一方的利益才是重中之重,这也是修道院里的院长教给她的。
“可……”圣骑士正在脑袋里搜刮着反驳的词句,突然听到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好几个人的对话。
“喂,埃德金,再坚持一下,马上到旅馆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酒嗝,叫埃德金的男人似乎醉得不轻,步履摇晃得厉害,在左右两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塔夫隐匿在阴影处,看着这一个术士(还是法师来着?)、一个野蛮人、一个吟游诗人的组合只觉得极其眼熟。
等会,她记得白天就是这伙人打败了危害无冬城的塞尔法师。
看来庆功宴上被灌了不少酒啊……塔夫在心里感叹着,不过人生在世,遇上得意之时寥寥无几,偶尔放纵一下倒也无伤大雅。
结果,下一秒被架在中间的男人就突然捂着自己的嘴,一副马上要吐出来的样子,更麻烦的是或许因为小巷里的环境足够黑,容易让人产生“吐一地应该也没人发现”的侥幸想法,只见埃德金把头一扭,冲着塔夫他们就小跑过来。影心第一个发现不对赶紧往墙上贴,莱埃泽尔和塔夫也顺势避让开来,然而诗人似乎是怎么也忍不住了,身体前倾马上就要“一泻千里”,站在最里面来不及躲避的阿斯代伦眼见形势不妙,第一反应居然是迅速地召唤了法师之手——把塔夫硬拉到他面前作为遮挡。
黄色的大概是羹汤类的浑水夹杂着已经变成糊糊的肉块一齐倾泻在塔夫银白色的盔甲上,酒味和食物发酵的味道瞬间充斥在鼻腔里,塔夫忍了又忍,才没被这味道刺激地也吐出来。
我的……精金护甲……
塔夫痛心疾首地“嗷”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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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的盔甲在月光下蒙上一层石苔的青绿色,甲面上蓝色的纹路则增添了一抹神秘且古老的色彩。比起板甲更为轻便灵巧的鳞甲让人在有效防御的同时能够活动自如,不仅如此,密银矿材带来的附魔还能使得近战进攻的敌人陷入手臂酸软的状态,难以对你造成重击伤害。
塔夫对这套盔甲很是爱护,不单单是因为密银本就是极其难以获得的防具材料,更因为当初为了启动精金熔炉,塔夫一行人足足挑战了四回熔炉守卫者!该说不说组一队智8冒险者还是有风险的,最后终于在每个人都打得筋疲力尽精神接近崩溃之时,塔夫才拍拍脑袋灵光一闪。
既然岩浆一退回守卫者就进入无敌状态了,那把岩浆再放出来不就行了?
终于参悟了其中真理的圣骑士用5分钟结束了战斗,然后开开心心地去启动打造台给莱埃泽尔和自己各打了一副精金护甲,看得卡菈克羡慕得不行,塔夫隔着空气拍拍她的肩,承诺下次再找到密银矿石就第一个给她打护具。
就是这样一副珍贵无比的防具,埃德金吐在上面的时候,塔夫瞬间僵硬得像被眼魔视奸了八百遍似的。下一秒,圣骑士以当初离开要爆炸的扎伊斯克净化者的速度百米冲刺到最进的水井旁,抄起一桶水就开始往身上狂倒,冰凉的井水渗透进盔甲的缝隙,将塔夫的贴身衣物也一并打湿,黏黏糊糊的触感像甩不开的史莱姆让人十分不舒服,但圣骑士还是坚持又倒了两桶水才停下,盔甲上的脏污已被冲下去大半,剩下的部分正顺着甲面的纹路一寸一寸地往下流淌。
圣骑士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战,整理了一下变成马尾一样的刘海,用手将盔甲下摆的脏污又揩了揩,这才满意地甩甩手。
影心看着把自己浇成落汤鸡的塔夫,幽幽地飘出一句:“……你带了换洗的衣服?”
“哦,换洗的衣服啊,我记得在——”
在营地来着。
看着再度陷入僵硬的领队,影心无语地扶额:“谁包里还有石化蜥蜴油,快扔一瓶给她。”
“对不起。”埃德金·达尔维斯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末端微微地下垂了一点,“对不起,我吐在了你身上,这位、呃……”
“塔夫。”白发的圣骑士友善地笑笑,看上去十分通情达理:“博德之门的塔夫,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作为赔礼,霍尔盖和西蒙主动提出今晚的住宿匀出一间房给塔夫一行人,影心和阿斯代伦一边道谢一边往楼上走,莱埃泽尔向塔夫确认不需要等她后也跟着上了楼,只有依然兴致勃勃的塔夫留在楼下和刚拯救了无冬城的一行人交谈。
诗人拿起醒酒汤猛灌了一口,不好意思地揉揉紧蹙的眉心,表示自己确实不是很习惯和一个圣骑士搭话,鉴于小队从前侠盗的历史——你知道的,归根结底侠盗也是盗贼,很容易被正义化身的圣骑士送去蹲大牢;再者就是,上一个接触过的圣骑士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
“严达那家伙确实很有魅力。”野蛮人霍尔盖点点头表示佩服,“他在幽暗地域里可是单枪匹马杀穿了一整只死灵战士队伍。”
“他还带我们找到了断法头盔,一个很厉害的法具。”西蒙补充道,现在塔夫知道他是术士了。
深夜的旅店一楼少了白日的喧嚣,正是适合安静听故事的氛围,塔夫穿着霍尔盖借给她的替换衣服,用手拖着脸,薄荷绿的眼睛扑闪了一下,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赞克·严达,塞尔圣骑士,帮翠绿闲庭打败过塔罗斯的牧师,在阿诺罗克打过仗,在摩比瑞恩之盾和竖琴手共事,一个拥有数不尽功绩的正直且善良的塞尔人。
“咳咳,当然啦,他也有许多缺点,比如听不懂反话,欣赏不来大部分笑话,脑回路太直了,做人太一本正经……”诗人零零碎碎地数落了一番圣骑士,声音却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西蒙摊手,表示喝醉后的埃德金就是这样难搞,让塔夫不要放在心上。塔夫又盯着诗人看了一会,桌上摇曳的烛火倒映在清澈而敏锐的眼眸里,流光悄然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怎么觉得,……其实……”
爸爸?
爸爸,你醒了吗?
爸爸,有个……来了。
“唔……什么?”
意识从深海一般窒息的梦中慢慢上浮,埃德金模模糊糊呓语了几个无意义的单词,眼皮沉重地几乎抬不起来,抱着被子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嗯……头好痛。
下一秒,梦中那个流血了还在微笑的傻瓜圣骑士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埃德金,你还好吗?”
赞克·严达?怎么梦里纠缠我还不够,现实里也要来烦人……
“纠缠?我不记得对你有过这种不恰当的举动,埃德金。”
看吧,就是这种一本正经最烦人了。
“请原谅,我的性格生来如此,恐怕没法彻底改变。”
这梦没完没了了是吧?
埃德金带着怒气勉强睁开眼,阳光透过没完全拉上的窗帘照在他的脸上,诗人刚想换个姿势继续睡,被子上的阴影却提示他有个人现在就站在自己床边。
“……赞克?”
“早上好,埃德金。”圣骑士带着他无懈可击的微笑和真诚且平静的眼神给了埃德金一记心灵伤害重击。
嗯,可能还附带石化和倒伏效果。
中午的旅店大堂一如既往的热闹,驱赶走了篡位的小人又打败了邪恶的塞尔死灵法师,来来往往的不管是顾客还是服务员的脸上都挂满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于平时总是对乞讨者不耐烦的旅店老板也微笑着掏出自己的钱包,往摔得坑坑洼洼的铁碗里放了一堆数目堪称慷慨的银子。
“所以说,你上次见到夺心魔,都已经是30年以前了?”塔夫惊讶地咬了一口霍尔盖递给她的烤土豆,用她的话说是“分享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烤制过后的外皮焦脆,内里却绵密而柔软,每咬一次都要呵出几口热气才能继续嚼上个三五下,西蒙吐槽了一句:“你俩有点太同频了吧?”得到了两人默契的笑容。
赞克点点头,慢条斯理地用餐刀把蓝莓果酱在切片的面包上涂抹均匀,然后默默地放在了基拉的碟子里。
“……”还在费劲切面包的埃德金撇了对方一眼,刚想开口却被自家女儿无情地打断:
“谢谢严达叔叔。”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西蒙悄悄给女孩比了个大拇指,基拉朝他眨眨眼。
“夺心魔先不论,但你所说的至上真神我也只是很早之前偶尔听说过。”赞克擦擦手,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据说是一场谋划已久的灾难,和夺心魔、吉斯洋基人、博德之门都有关,具体的细节我了解得并不仔细。”
“嚯,居然还有圣骑士大人不知道的事吗?”埃德金习惯性地呛了一句,赞克却转过头认真地作出解释:“因为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刚从萨扎斯坦的手底下逃出不久,还没有辗转到剑湾,所以知道的内容也只是他人口口相传的部分。”
一时间,餐桌上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了诗人,“你怎么揭人家伤疤”这句集体控诉似乎化成了实体的剑刃伤害朝埃德金的良心上扎去。
“看来有些人表现得太刻薄了一点。”霍尔盖舔了舔嘴角的土豆残渣,调侃了他一句,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不过如果是意外传送到无冬城的话,你们找到树林里那个传送符文再传一次不就能回去了吗?”
说到这个塔夫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他们一队人起了个大早想着回树林传送点再尝试一下,结果负责维护传送符文的狗头人告诉他们这里的传送魔法已经损坏有一段时间了,修理人员一直没赶到,之前忙着筹备烈日大赛,城里的守卫也根本顾不上管一个荒郊野岭里的传送符文点,现在刚解决完死灵法师的事,无冬城内还有数不尽的新旧事宜等着老城主处理,想要修好这里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子。
“别这么看着我亲爱的,我只是个兼职的法师,兼、职。”得知噩耗后被塔夫在背后盯得发毛的阿斯代伦抽搐着嘴角回复她,“不如还是祈祷一下我们的深水城大法师下一秒也出现在这。”
塔夫叹了口气,表示从来没这么想念过盖尔——毕竟她之前嫌弃法师太脆皮,只试过一次圣战法牧的搭配就把队伍调整回原来的圣战盗牧,看着领队踌躇满志地出门结果不到半天就灰头土脸地赶回来向自己认错,是这一路上为数不多让吸血鬼游荡者打算回味一辈子的笑料。
事到如今,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更快捷的办法,换一个传送点进行尝试同样要耗费大量时间,而缺少营地的补给会使得这一路上战斗的容错率大大降低;失去了盖尔仅凭他们几个也修不好传送符文,何况保护他们暂时远离夺心魔转化的遗物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背包里,守护者也没在脑袋里跳出来表示反对,塔夫默认她对此并无异议,于是圣骑士思忖片刻后认真地说道:“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影心看着自家领队略显大智若愚的眼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去赚钱吧!”塔夫朝对友竖起大拇指,毕竟再不赚钱今晚真要露宿街头了。
Notes:
终于有钱住店了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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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的晴空万里让烈日下的无冬城几乎要炙烤出油,持续的闷热令人头晕眼花、昏昏欲睡,因此当你清晨拉开窗帘发现天上正积攒着团团簇簇的乌云时,就能马上愉快地联想起即将到来的阵阵雨水以及让人神清气爽的凉意。
可惜正蹲在灌木丛中满脸泥巴的塔夫只能想到被雨水打湿后黏黏糊糊的衣服和进水后走路咕叽咕叽响的靴子。
离灌木丛大约40米的草地上正站着几只百无聊赖晃悠着尾巴驱蚊的野马,它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点杂色毛发——屁股上有黑色斑点的,脸上有大片棕色图案的。雨水即将来临,嗅到前兆的野马们已经纷纷起身准备去寻找避雨的洞穴或树木,路过灌木丛时领队的马匹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见怪不怪地甩甩尾巴继续走开了。
当然,他们都不是塔夫此行的目标,那只站得更加偏远、并没有随马群一起离开的落单者才是塔夫真正要寻找的对象。它是匹漂亮的白马,骨架偏小,但是体型匀称,马身上大多被泥巴和水粘湿,然而偶尔几处干燥的毛发光滑得如同绸缎,散发着自然的光泽,小家伙四肢强健、步态轻盈,鬃毛和马尾尖端生出的黑色部分则如同墨水晕染在毫无痕迹的纸上,格外引人注目。
这就是他和阿斯代伦接下的悬赏任务:寻找一匹毛发尖端是黑色的白马。委托人是无冬城内的一位年迈的贵族,说自己刚买来不久的马在死灵法师入侵的混乱中撞开围栏走失了,希望有人能将它找回来。
“有这么多钱,干脆去重新买一匹白马不是更快吗?”在听到堪称丰厚的赏金数目后,塔夫疑惑地询问道,管家无奈地解释说:其实是家主的孙子一直不依不饶地要找那匹马,老家主拗不过他,加上马走失那天栏杆处有不少血迹,大家猜测那匹马大概率受伤了跑不远,这才发布的悬赏。
“怪不得人家常说‘爱是无价的’呢。”从华丽的宅子出来后,吸血鬼游荡者吐槽了一句。依托塔夫从哈尔辛那里学来的自然知识、阿斯代伦对血迹气味的捕捉以及祝福术的加成,两人只花了半天时间就顺利地在城郊找到了一些马匹单独活动的痕迹,并成功地在湖边的一处洞穴里找到了它。
“这次我们从两边包抄,动作尽量轻一点。”塔夫用手势示意阿斯代伦与自己分开,一边观察白马的动态一边注意着脚下,这个小家伙的耳朵鼻子都格外灵敏,上一次还没靠近几米它就警觉地跑开,这次开始前吸取了教训,两人都先往身上涂抹了足够多用来掩盖气味的泥巴才开始行动。
天色暗沉下来,蜻蜓在低空窜来窜去,空气也湿润得似乎能够拧出水来,但奇怪的是那匹白马丝毫没有要移动避雨的迹象,反而时不时踱步甩头、朝空气踢腿,看上去情绪低落且烦躁。“是伤口还在疼吗?”塔夫分神地想着,另一边阿斯代伦已经就位,举起了准备好的麻痹药水。只听“啪”的一声清响,塔夫握着套索猛地跃起,药水起效迅速,白马的两条后腿已经呈跪坐状态难以支起,只剩前蹄还在拼命挣扎,看着越来越近的塔夫发出绝望的嘶鸣。
“嘿,放松点!”松松垮垮斜套上的马缰被对方一个扭头就挣脱开来,好灵敏的小家伙,塔夫在心里感叹,她果断把马缰抛给阿斯代伦,上前紧紧抱住它剧烈挣扎的上半身。两人又努力了一会,终于是灰头土脸地把马缰给拴牢了。
“真是……钱难挣……”塔夫气喘吁吁地说道,阿斯代伦则回了她一个白眼,拒绝说出不雅的下半句。
倾盆大雨没等到塔夫和阿斯代伦赶回旅馆就开始往下倾倒,轰鸣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奔驰而来,不久前还被烧红铁扇一般的温度连扇了几个巴掌,又马上得面对湿答答的衣服和靴子,叫人实在忍受不了。刚换好衣服擦干脸的塔夫“砰”的一声坐在影心和莱埃泽尔对面,下巴磕在桌子上,整个人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瘫软下来。
“……有这么累吗?”莱埃泽尔没忍住调侃了一句,塔夫喝着影心递给她的冰镇牛奶抱怨道:“你去和那个难缠的小家伙斗智斗勇一天就知道了——”
“你说你们已经把今晚的住宿钱给付了,”阿斯代伦好奇地眨眨眼:“这种事少来钱快的任务都是去哪找的,分享一下如何?”
对面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是进了一座教堂,结果有个倒霉蛋去和牧师抱怨自己家养的鸡总是在中午消失一只,不知道是谁偷的。”
翻出了包里的识破隐形灵药,两个人一合计跟着那人回到家里,没过多久就抓到了透鸡贼——是那户人家的邻居,可怜的失主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和一个用了伪装术的豺狼人做邻居。
“虽然报酬不算特别多,但那人说自己决定要搬家了,顺手送了好多熟食和水果,我们就抱着回来了。”
“哦……真不错。”塔夫咬着鸡腿感叹了一句,终于吃饱喝足的一队人纷纷上楼休息,埃德金他们今天去参加“无冬城英雄授勋仪式”了,大概要再晚点才会回来,塔夫还想着请他们吃顿晚餐感谢昨晚的免费住宿呢。
窗外的雨还在下,空气似乎还是那副潮湿闷热的样子,让人打不起精神,圣骑士想着明天的委托,打了个哈欠合上眼。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还在梦里和吉斯洋基人审判官周璇的塔夫,不知从哪响起的节奏规律的鼓点和激昂的号角声似乎还充斥在耳边,精灵甩甩头,揉揉还沉重的眼睛,不太情愿地起身去开门,然而门口站着的一队治安官打扮的卫兵让塔夫立刻清醒了不少。
“你好,我们是德鲁伊专案调查小组的,有人告诉我你于两个小时前在城东捕捉了一匹毛色带黑的白马,这个情况属实吗?”为首的人类女领队询问道,塔夫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如实点点头,紧接着从队伍里走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卫兵,一左一右卡在塔夫身旁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是怕人趁机逃跑。
领队看精灵的表情似乎还处在混乱的状态,于是拿出拘捕令向她展示:“是这样的,就在一个小时前有人来治安局报案,说城里出现了非法走私贩卖德鲁伊人口事件,经调查,现在你是本案的重要嫌疑犯之一,请和我们走一趟。”
“……啊??”
影心刚在楼下洗完手回来,就听见一声惨叫,身着精金盔甲的奉献骑士一脸茫然、手足无措地被一队卫兵围在中间带走。
“原来圣骑士还会违法犯罪的吗?”她奇怪地嘀咕了一句,然后突然意识到那好像是自家领队。
哦……这下麻烦了。
无冬城治安局位于城主堡垒的西南角,门口从左至右依次站了5名卫兵,灾难过后城内各地都急需人手援助,治安局内有不少人手被抽调去做灾后重建的工作,因此每天的巡逻队人数从10人减少到了5人,巡逻班次也从每半天3班缩减到了2班,而其中,第一班的几个卫兵由于早上要早起,总会在巡逻的后半个小时另分为两队,打着分头巡逻的名号跑去大小酒馆偷懒。
莱埃泽尔呼出一口气,大厅里人员芜杂,不仅气味难闻,体感温度也比外面要高上不少,她索性走到室外靠在墙上等待,身旁的卫兵似乎很是忌惮吉斯洋基人,不自在地瞥了她几眼,被她狠狠地瞪了回去后便悻悻地站到了角落里去。
雨水约莫在十分钟前就停了下来,天上的乌云还未完全散去,只有小部分地方能照得到阳光,生离死别被吉斯洋基人握在手上弹动,自从知道这剑会根据使用者的意愿在战斗中鸣叫附魔,莱埃泽尔就习惯了时不时用指尖轻抚保养得锃亮的剑身。这把剑是塔夫在幽暗地域的一处奇特的石堆里拔出的,拔剑前他们还遭到了一些地底生物的攻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剑非同一般,然而精灵却在摸清用途后毫不犹豫就把剑递给了自己。
“这么好的剑当然应该给队里最好的战士,我继续用用我那把长剑就行了。”
很难否认那一瞬间,吉斯洋基人的欣喜和骄傲不是发自内心的。这个临时组成的“反至上真神”小队原本只是她去往养育间得到净化的一个助力,现在却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安身之所。愚蠢的莎尔牧师、危险的吸血鬼衍体、随时可能爆炸的拖后腿法师、被魔鬼愚弄的游侠……这个不可思议的组合居然在一个古板的圣骑士的手下日渐壮大,成为一支有可能打破僵局的力量。
就像上面这些情报其实并非塔夫有意收集,吉斯洋基人战士早在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中认识到这个有些内向但为人诚实可靠的精灵实际上很少有什么花花肠子,很多事情她见过、听过,然后便不着痕迹地把消息全都锁进脑袋里,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拿出来翻阅一下,像串珠宝玉石一样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分门别类,然后连接成一条条闪闪发光的信息链子。虽然此精灵行事上有时比较莽撞,但抡起平日里的细心,恐怕自己见过的人里不再有第二个能比得上她的。
屋内逐渐响亮起来的说话声打断了吉斯洋基人的回想,她把剑收好走进大厅,却看见塔夫和另一个圣骑士打扮的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
怎么,难道那个所谓的“守护者”还能来治安局帮忙赎人不成?莱埃泽尔挑眉,不过她怎么记得塔夫说她梦里的守护者是个提夫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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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晨曦山比较朝阳时显得肃穆了不少,高大挺拔的树木静立在崎岖的峭壁上,偶尔有几只鹰隼停驻其间,俯视着修道院前厅仅剩的一些残垣断壁:空旷的正殿里长满了青苔和杂草,两边的侧殿内满是堆积成山的乱石残骸,几个储备物资的房间甚至已经被一些妖精兽人占作据点,从破碎的彩窗望进去便能看见那些酩酊大醉的狗头人在张牙舞爪、胡乱言语。原属于晨曦之主洛山达的恢宏殿堂在吉斯洋基人的铁骑蹂躏下被改造成星界居民的养育间,为女王维拉基斯培育出一批又一批的能人将士。
盘旋于修道院之上身形巨大的红隼才在屋顶的大鸟巢里发现了两只远古巨鹰的尸体,就看见后殿连接前厅的楼梯上跑来了几批全副武装的吉斯洋基人,领头的大概是一个百夫长,只见她在修道院门口大声训斥了几个小队长后,便急切地召唤了红龙坐骑飞速离开了晨曦山,而余下的吉斯洋基人一部分沿着修道院去往山隘和渥金休眠地的路急行而去,另一部分则一反常态驻守起了原本空无一人的修道院前厅,紧张、无措与惊慌弥漫在他们的脸上,似乎这次不寻常的调派不仅是因为事出突然,更像是发生了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故。
红隼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底,又伫立在松柏上观察了一阵,趁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便振翅飞离了瑰晨修道院。
暮色暗沉,特里尔塔峭壁附近的森林里准时燃起过夜篝火,然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却未曾抚平围坐成圈的一群人脸上的凝重与担忧。终于归来的红隼扇动翅膀缓缓降落,巨大的羽翼遮住了头颈,再张开时属于鸟类的翎羽与尖喙尽数褪去,露出大德鲁伊慈爱而威严的脸来。
“没有找到塔夫他们,但可以确定的是养育间里的确出现了什么意外。”哈尔辛接过盖尔递给他的水杯,摇摇头,也在篝火旁坐了下来,继续说道:“那些吉斯洋基人显得很慌乱,领头的百夫长直接离开了他们的据点,现在修道院里只剩下一半的人手还在驻守。”
“奇怪,按理来说吉斯洋基人百夫长绝不会轻易离开自己下辖的养育间,除非……有急事需要他们立刻去向女王进行汇报。”盖尔沉吟着,“之前莱埃泽尔说养育间里有‘净化仪器’可以杀死我们脑子里的夺心魔蝌蚪,如果他们成功治愈了,不至于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啊。”
威尔点点头,接上法师的想法:“即使是治疗失败,我想塔夫他们也应该会找机会跑出来和我们联络,可是现在谁也没出来……难道是他们在养育间里和那些暴虐的家伙起冲突了?”
卡菈克猛地站起来,神色紧张又愤怒:“那些吉斯洋基人不会把‘士兵’他们给杀了吧?!”
“嘿!卡菈克,冷静点……”威尔起身想安抚这个正在物理意义上浑身冒火的提夫林,却见站在角落里一直闭着眼一言不发的守墓人突然往篝火边走来。
“汝等稍安勿躁。”腐朽的躯体里传来一阵沙哑却有力的声音,顿时所有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眼前接近于骷髅架子的神秘老者又开始说一些语焉不详的晦涩词句,但大概意思是叫他们放心,塔夫一行人命数还在。
“汝等若仍不能宽心,自行去晨曦之主的殿堂前查看便知。”守墓老者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又回到他原本站着的角落开始闭目养神。
四人面面相觑,围坐着又讨论了一会,决定明早收拾收拾行李,跑去瑰晨修道院一探究竟。
“嗯……所以,那个老者的意思难道是……‘这个’?”盖尔摩挲着下巴,犹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被一股未知魔法包围、明显不太对劲的传送符文。
他们趁着清晨天还没大亮,先是绑架了一个巡逻落单的少年吉斯洋基人,在这个看上去有些软弱的男孩嘴里听到“塔夫”的名字时说不惊讶是骗人的。男孩不肯多说,只是告诉他们塔夫四人并没有死在养育间里,相反,他们在修道院里凭空消失了,昨天百夫长暴跳如雷还派一大堆守卫出去搜寻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觉得有可能。”威尔眨眨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毕竟当时你入队时不也遇到过这种事吗,盖尔?”
闻言,法师尴尬地红了脸,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喉咙,引来卡菈克好奇的眼神。
“咳嗯,确……确实是,我能感受到这个传送符文上有一些未知且混乱的能量,我猜塔夫他们的失踪很有可能是触碰到这个符文的结果。”
“那看起来想找到他们的话,我们也得去试试看这个传送符文了?”哈尔辛问道,盖尔环视着众人,点点头。
虽然他很想建议有一部分人留下来以免出现意外,但现在前路还有数不清的挑战,仅凭一两个人也很难躲过那些吉斯洋基人的巡查、保护好营地的物资和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那个在地精营地里保护过他们的形状怪异的遗物被塔夫他们带走了,谁知道此时留下来会发生什么。
深水城的法师拿出包里的卷轴给每个人上了支援术和冰火护盾,在其他三人的默许下上去触碰了那个传送符文。
“由衷地感谢您,严达先生。”塔夫在大厅里对着塞尔圣骑士微微鞠躬,“要不是您,恐怕科雷警官不会这么快让我出来。”
赞克谦逊地摇摇头,“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精灵是长寿种族,说不定你的年龄比我还大呢,我们之间不必用敬语,叫我赞克就行。”
“所以……他们洗清你的嫌疑了吗,亲爱的?”阿斯代伦问道,貌似无辜地眨眨眼:“我们不会也被牵连吧?”
塔夫这才和对友们解释起被带走的前因后果:最近一个月,冈特格琉姆、窑园森林一直到深水城一连发生了好几起非法伤害及贩卖德鲁伊事件,遭受攻击和拐卖的德鲁伊大多是还未能完全掌握变形本领的未成年的孩童,在野兽形态时被人用陷阱打晕绑走,为了方便运输,同时也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劫匪们会给那些德鲁伊喂食一种药水,让这些德鲁伊暂时失去变回原形的能力。之前她和阿斯代伦在郊外带回来的那匹白马就是被抓走的一位德鲁伊,药水失效后,精疲力尽的孩子不着片缕地蜷缩在马圈里,把那家贵族吓了一大跳,由于当时动静闹得太大,怕日后被人举报惹祸上身,遂派管家去警局先告了一状,把责任全甩在了塔夫身上。
“Chkk,不知好歹!”吉斯洋基人眯起眼睛骂道:“要我说就该去拔了那个人狡诈的舌头,再砍下他们全家的头颅,竟敢做这种下作的事!”
“眼下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把这个犯罪组织连根拔起,”塔夫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我这次被诬陷尚且能够澄清,万一以后有其他人也被这样污蔑,又没有像赞克一样正直的人愿意站出来为他们作证担保,那才是真正的罪孽。”
影心看着她坚毅的眼神,叹了口气耸耸肩:“告诉我你不会袖手旁观的,是吧?”
那是自然,塔夫微微勾起嘴角,撇清嫌疑后她还主动请缨和赞克一起调查这件事,并向科雷警官打听了一些最新的情报,正准备做进一步的打算。
一队人边走边说,离开警局之前,塔夫突然想起来什么,好奇地询问赞克为何会这么巧也在警局,塞尔圣骑士则拿出了一张通缉令给她看:
“在无冬森林里恰好碰见了这位前城主,便来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暮色爬上天空,远处已经能看见几颗零散的星星在闪烁,赞克停顿了一下,望向西北方说道:“算算时间,去冰风谷的囚车应该已经启程了。”
刺眼的白光过后是一段漫长的黑暗,直到看见角落里散发着淡淡荧光、造型独特的菌菇群时,威尔才确信他们的确是被那个出了问题的传送符文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黑……”卡菈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是哈尔辛和盖尔的声音,地狱引擎带来的火焰让人很快能辨别出提夫林的方位,刚才还四散在各处的一队人短暂摸索了一番,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奇形怪状的蘑菇,随处可见的裂谷蔓晶,蜘蛛网,加上始终昏暗一片的环境……伙计们,我怎么觉得这些元素听起来很耳熟啊?”深水城的大法师把昼明术点在了法杖上,因此不得不走在最前面——毕竟在一个未知且暗藏危机的地方,没有了法杖的法师几乎百分之百要成为第一个“幸运儿”。所幸没走多久道路便宽敞了起来,预示着前方会有一片较大的平地,威尔敏锐地发现道路尽头立着几个熄灭了的照明火炬,于是抬手来了几个火焰箭把它们挨个点燃。
“听起来是很耳熟,盖尔,这不就是——”
大德鲁伊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领头的法师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脸色苍白地示意他们往前看。
峭壁与峭壁间透出被分割成网的光源,不远处长着红得仿佛盛满岩浆的火炬蘑菇群——哈尔辛还认得它们,在前往奥法高塔时塔夫用箭矢清理了不少时间才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阴影处几个噬脑怪攀爬在一处崖壁上,远处似乎还传来了牛头人或是鲨蜥兽的吼叫。
橡树之父在上,这里毋庸置疑就是幽暗地域。
突然间,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像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哈尔辛警觉地拿出橡木棍,良好的视觉让他辨认出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红色复眼以及它们庞大的身腹和锋利的足尖。
他们被蜘蛛包围了。
Notes:
恭喜营地四人组喜提大失败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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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高悬的深夜,空空荡荡的街道中各家各户早已熄灯安睡,只有巡逻队偶尔从远处经过,盔甲与皮革的摩擦犹如沙锤振动的声音,规律且富有安全感。而在西边的一处角落里,名为“蔷薇塔”的酒馆却仍亮如白昼、人声鼎沸。酒馆后厅里,新一轮的叶子牌刚由荷官发到玩家手中,坐拥大小筹码的赌徒们神色各异,有人一脸愁容地叼着烟卷反复摩挲着牌面,有人转悠着眼睛,忍不住用余光一次次地环视其他人的脸色,有人则显得胜券在握,和身旁的看客们说说笑笑。吃人的烈日大赛结束了,惑乱无冬城的邪恶塞尔法师被阻止,停业了一周有余的酒馆又恢复了往日的盎然生机,劫后余生的喜悦让那些浑身酒气的地痞赌鬼们都争先恐后地在牌桌上摆出几摞钱币来,美名其曰“破财消灾”,实则背地里三两串通,合起伙来掏空外地人的钱包。有的时候赢得多了,不仅遇上人就翘尾巴显摆,居心叵测的目光还总是时不时就粘到酒馆里新来的几个年轻的服务生身上,借着拿酒的机会或明或暗地揩油,气得来跑堂的龙裔老板隔天就带回来一块布满血痕的不明种族的手摆在了吧台上,旁边插着一把菜刀,牌子上不知是用真的血还是红色颜料写着“本店禁止性骚扰”。
“三十五花!”坐在东北角的独眼穆迪坎咧着嘴把牌拍在桌上,牌面加起来不小的数字收获了看客们的一片惊呼。这位矮人打手曾经也是附近有名的安保组织的一个小队长,可惜两年前去幽暗地域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卓尔弄瞎了一只眼睛、折磨得奄奄一息,后来被前来支援的组织成员发现,才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不料他也因此性情大变,伤好归队之后几次搞砸了重要的安保任务,最终被安保队开除,自此之后便时常来酒馆喝个酩酊大醉,不仅终日和附近的流氓混混蛇鼠一窝,甚至还有模有样地学起偷窃抢劫之术来,不过半年便混成了附近地痞们的头头,成了为祸一方的地头蛇,让警队里那些卫兵们很是头疼。
只见他得意地晃着酒杯朝身旁站着的服务生抛了个媚眼,不紧不慢地听着周围接踵而至的弃牌声和叹息声,还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哎呀,真是得罪了……”有凑热闹刚来不久的看不惯这样嚣张跋扈的做派,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了两句,被身旁的常客拍拍肩,提醒道:“独眼就那装劲,你管他呢。”荷官见无人再出声要牌,刚想示意清算本局,不料坐在牌桌角落里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杂货商科伦把手中的牌往前一字排开——
“四十花!还是同色!”
眼尖的看客们先喊了起来,引得斜对角趴在桌上的几个醉鬼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真切,一时间场面嘈杂起来,众人纷纷议论着今晚被命运之神眷顾的杂货商,好似全然忘记了刚才正洋洋得意着的独眼打手。还没等荷官清算完毕,只见穆迪坎臭着脸一掌拍在桌子上,大着嗓门“切”了一声,嘴里振振有词说着:“这么好的牌,我看是十有八九是出千!”,便粗鲁地撞开周围的人群离开了牌桌。
空气瞬间尴尬得停滞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见科伦神色如常地开始数钱,才又小声议论起来,被公然甩脸色的一方倒也不恼,收好钱后起身朝众人摆摆手:“今晚就到这吧,各位继续,我先失陪了。”
夏末的夜晚已掺进几分秋日的凉意,街上的路灯有些时日没更换蜡烛,让本就昏暗的路面越发得难以看清。出了酒馆的门,商人先是环视了四周,确保没人之后径直往酒馆后门的小路里走去。后面本是一处废弃的居民区,之前有人提议说改造成城市公园,却因为施工前意外发现有几处私人秘密开凿的坟墓而停工,建筑局原本打算等联络到原住民将坟墓统一搬迁之后再继续施工,谁知不仅原住民一时半会没有音讯,连老城主本人也被弗奇毒害,长久卧病不起,而弗奇当上城主后,嫌弃这块地商业价值不高,同时翻修成本又不低,遂一直搁置在那,如今倒是变成无冬城中大家心照不宣的特殊交易场所,各种见不得人的事都在这里发生过。
商人专心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每行进一段路便要回头看看有无人在尾随,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多走出来一倍的时间。以至于等他终于走到时,独眼穆迪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钱呢?”
科伦瞥了他一眼,拿出放在衣服内侧的钱袋,“砰”的一声扔在旁边的空桌子上。
“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嘛。”
穆迪坎没理他,抓起袋子便开始专心数着钱的数目,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不仅彼此间相互帮助在牌桌上出老千,为了增加可信度还要时不时拍桌子唱一出红脸黑脸,事后赢来的钱按照三七分成。一开始他演得不够自然,被心眼小的商人扣了好几回工资,后来熟练了之后他便嚷嚷着要提高分红,科伦被他吵得烦心便嘴上应允了他,可是近几天来不知他生意上出现了什么问题,答应得好好的四六分又被对方耍赖似的强硬回绝,弄得在烈日大赛前两人就已经僵持了好几天。
“这是这个月最后一票,从下个月起,我不会再去酒馆,你也不用再打配合了。”科伦俯视着不远处黑黢黢的一个大土包,幽幽地开口。
“叮——”
几枚钱币从手上滑下来,磕在桌上发出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建筑物里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穆迪坎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干了?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三七分再低也是一笔钱,更何况最近警察局加强了城内治安,打家劫舍的活暂时偃旗息鼓不说,手底下两个犯了事的伙计至今都还在监狱里等着他拿钱去赎,这一下断了他的一条大财路,叫他这个做“大哥”的回去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最近生意不好做,我已经决意要去深水城……不,是博德之门另寻门路,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商人似是不想解释太多,拔腿便要走,然而穆迪坎直接死命拽住了他的胳膊,一时间两人相互推搡起来,咒骂之声层出不穷,矮人到底是曾经的打手,不消多时便打得商人鼻青脸肿的,衣领也被对方拽住狠狠一扯,眼看着又要挨拳头,科伦反射性闭上了眼睛,却感觉脖子上一松,接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他奇怪地睁开眼,发现穆迪坎惊慌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往地上看——一串挂着蜘蛛吊坠的银链子正在月光的清辉下反射着刀刃般的寒芒。
“……罗……你……”独眼打手语无伦次地哆嗦着,张大嘴巴看看科伦,又看看地上的项链。商人心道不妙,硬是逼自己站起身,抽搐着手指捡起地上的链子便撒开了腿,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等跑回自己家门口,科伦才勉强咽咽口水,从干渴到要冒烟的喉咙里长舒出一口气,谁知钥匙还没插进锁里,门板就突然打开——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迅速地握住了他的肩膀把人往屋里拽,还有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堵住了即将发出的任何一丝尖叫。
在“咚”的一声闷响过后,一切又重新安静下来。
穆迪坎一瘸一拐地从大路走向城边的一座略旧的房子里,心里还在思考着明天要去哪里“搜刮”点值钱的玩意来,好凑够钱去警局里找他的熟人把关在牢里的两个小弟给放出来。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唯一的那只眼睛就敏锐地看见两个手下——西斯特和伍尔杰匆忙地朝自己跑来。
“老大,不……不好了!”伍尔杰哭丧着脸抓住他的胳膊,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有……有人找过来了,点名说是要、要找你!”
穆迪坎看着他那副窝囊劲就来气,瞪着眼睛教训道:“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把话说清楚,谁要找我?”
西斯特刚想回答,却突然间被一条巨大的藤蔓给暴力卷走,矮人猛地拔出斧头,把身旁瑟瑟发抖的伍尔杰挡在了背后,他朝活动的阴影处“呸”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两双猩红冒光的眼睛。
“他妈的吸血蝗虫,老子最后警告你们一次,赶紧把人给放了,不然老子把你们的头砍下来喂狗!”
劳伦和同伴对视一眼,假笑着开口:“诸位,没必要弄得这么难堪吧,我们只是奉命来找人而已。”
“你们要找人就冲老子来,不关他的事,放人!”
“啧啧啧……”吸血鬼衍体不紧不慢地摇摇头,没有搭理对方的狠话:“不是找你的手下,当然——最终也不是找你。”
“有人说你今天见过科伦·蒙德,是这样吗?”
“是又怎样?”独眼觉得有些不明所以,心里暗骂道:科伦那混蛋看着老实,谁知背地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仇家,这架势看着也不像是善茬,难道是那家伙的债主?切,难怪他这几天这么铁公鸡,一毛也不肯多给,还溜得飞快,原来是债主找上门了。
劳伦眯起眼睛,装出一副激动的模样拍拍手:“啊哈,是这样的,蒙德这家伙欠了我们主人一批货没有给,拿了定金之后一句话不说就开始玩失踪,我们也只是想把人抓回去交差而已,你要是知道他的去向,不妨早点说出来,这位先生也就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
原来是要问那个挨千刀的去向,独眼冷哼一声,想开口却猛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会,欠债、玩失踪、催债人的上司急着找人,还有那条蜘蛛吊坠的链子……他记得前两天城里开始严查各出入关卡的时候,科伦还特地找他走特殊渠道偷偷运出去一批箱子来着。
不好的预感让穆迪坎心下一惊,这才后知后觉这整件事绝不像目前的“问答游戏”一样这么简单。
矮人滴溜着眼睛思考了一阵,把斧子放了下来,气势上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转而摆出一副市侩谈判的架势来:“我当然可以说,我也很乐意说,但是有个前提条件——”
“你们得先去帮我捞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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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尔醒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男性卓尔拿着盛满鲜红液体的玻璃瓶离开监狱门口,他花了几秒在脑海中倒带,这才回想起来晕倒前他们一行人遭到了大小蜘蛛的车轮战,本来他召唤出火墙作为防线,四个人还有撤退的希望,奈何这些狡诈的生物以溜进以太位面的方式避开了熊熊大火,堵在了横桥的另一端,最后威尔射了一支轰雷箭想清出一条路来,却没想到会因此引发了桥梁的坍塌,他和卡菈克不知道被震到哪里去了,哈尔辛变成红隼想拉住离得近的法师,但是途中却被蜘蛛的大网给束缚住,连带着两人一起落入陷阱。
再睁眼竟然已经到卓尔的监狱里来“做客”了……法师坐起身来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的,还有哪里比起蜘蛛巢穴更适合卓尔生存?
一旁的大德鲁伊比他醒得早,正盯着手上针管留下的小圆孔出神,见队友醒了过来,朝他点点头:“很高兴看见你睁开眼睛,盖尔,如果你十分钟后还不醒,我就要考虑给你来个治疗术了。”
“谢谢,这可真是贴心的提议,哈尔辛。”盖尔无奈地笑笑,也注意到对方手背上的小片青紫:“刚刚他们是……抽了你的血?他们要你的血做什么?”
“我也希望我能知道,”大德鲁伊摇摇头:“或许这些卓尔等会也会来抽你的血也说不定。”
盖尔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冷战,他耸耸肩:“老天,还是别了,我可不觉得我的血会比长年在外运动的德鲁伊的血‘香甜’,再说卓尔又不是吸血鬼……”法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到这,不得不承认,我都已经开始怀念咱们‘友善’的吸血朋友了。”
“橡树之父在上,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哈尔辛起身坐到他旁边,安慰道:“只是早晚的问题。”
盖尔明显不太乐观,一脸愁容地抿起嘴:“希望这个‘早晚’不要等到我们变成蜘蛛饲料之后。”
哈尔辛则从容地笑笑,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或许还有比这更糟的也说不定。”
“……这是什么意思?”法师疑惑地转过头询问,却看见大德鲁伊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没什么,我的朋友,只是经验之谈罢了。”
无冬城外的森林里,一辆马车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候在布满落叶的小路里,车夫帕姆正靠在马上抽烟,离这位古怪的乘客上一次约车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帕姆还以为对方早就离开了无冬城,以至于一大早收到信鸽的来访时还在床上犯了好一会的嘀咕。
马匹身后的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车夫掐了烟,摸到腰间的小刀,喊了一句:“谁呀?”
科伦拨开树枝走了出来,他正低头拍着自己粘上叶子的衣角,嗓音尖锐而嘶哑地应了一句:“用不着瞎喊,是我。”接着树丛里又走出来一位背着长剑戴着兜帽的女性,手上提着两堆摞起来的小箱子。
帕姆上下打量了他俩一眼:“诶呦,原来是您来了,您这这嗓子怎么回事,生病了?”
“咳咳,”似乎是为了回答对方的疑惑,商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这两天天气多变,有点着凉而已。”说着,随意朝身后努了努嘴,“喏,这不还专程找了个保镖。”
车夫转悠着眼睛看看科伦,又看看他身后安安静静站着的打手,把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悄悄插回了腰间。
“这生着病还要亲自跑出去做生意,我说您也真是敬业啊……”帕姆两步并一步地走回车厢旁,把挡风的粗布帘子掀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打手在扶科伦上去后,拿出腰间的一个钱袋子扔给了对方。
“老规矩,把我们放下之后你就可以走了,三个小时过后再来接。”
车夫掂量了一下袋子的重量,咧开嘴笑道:“得嘞,您二位坐好了。”
马车从无冬森林的小道出发往东南方向行驶,行径5公里后再沿着德沙林河南部走10公里,到地方后会看见一个隐蔽的石头洞穴,从那里往下走个半个小时就能到以往交易的地点——这是昨天晚上塔夫一行人埋伏在科伦家里守株待兔得逞后,影心用了点手段拷问出来的情报,真实度应该挺高的,毕竟对方听到“暗夜法官”的名号时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有些扭曲,虽然强撑着嘴硬了一会,但看见整整齐齐摆成一排的针和小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被吓得失禁了,这种情况下留给他的撒谎余地还是比较小的。
和警队调查员预想得稍微有些不同,这位科伦·蒙德并不是非法贩卖德鲁伊的源头商家,他需要的是他们的血。采集受到药物影响而处于荒野形态的德鲁伊的血,再卖给一个特殊的买家:一位对血液有独特兴趣且痴迷于血液制品研究的罗丝卓尔,至于这位自诩为“血腥艺术家后代”的卓尔到底为什么要大批量购买这种血液,科伦也曾向接头的男卓尔打听过,对方语焉不详地提到诸如“稳定溶剂”“爆炸”之类的字眼,只说这是一个获得蛛母青睐、从同辈中脱颖而出的好机会,末了便警告他还想活着做交易的话以后就少问这种事。要不是最近竖琴手联合各城的警局彻查非法交易的势头愈演愈烈,刚收了对方定金的商人也不敢下定决心逃跑——毕竟卓尔可不是什么友善的种族。
有时为了应付对方突然增加的订单需求,科伦会从上游卖家手里拿几个“活货”,在抽取了足量的血液后便找各种渠道转移出城,或者直接脱手甩给下家处理,当初那匹白黑相间的马就是他设局卖给那家贵族的。
车辆行驶的速度比较快,沿途的路况也复杂,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要被震得颠屁股,“商人”见打手把准备好的隔音木镇在靠近门口处放好,连忙不顾形象揉了两把屁股,抱怨起来:“看那家伙赚了不少钱,怎么连一架像样的马车都租不起,找这罪受。”
塔夫也摘下兜帽,布料压着耳朵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地甩了甩头,确认了一下隔音情况后笑着安抚对方:“非法交易,哪敢这么大张旗鼓?也就是这种小破车才能掩人耳目,再忍忍,等结束了咱们就去泡澡好好休息一下。”
阿斯代伦半靠在车厢上向她抛了个媚眼,用挑逗的语气开口:“我可以理解为就‘你’和‘我’吗,亲爱的?”
圣骑士眨了眨眼睛,拉起吸血鬼的手,用掌心的温度捂热对方冰凉的指尖。
“当然,就我和你。”
虽然一开始想的确实是大家一起去来着,她默默在心里吐了个舌头。
两人谈话间隙,塔夫小心翼翼地将窗帘挑起了一条缝,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不时有群鸟飞出,便了然地回过头。
算算时间,影心她们应该已经找到城外藏货的地点了,圣骑士垂下眼沉思,不过有了警队的协助,大概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反倒是他们这边未知因素还很多,更需要小心行事。
夏末的风还裹挟着潮湿闷热的余温,从窗缝里溜进来,颠簸着抚过精灵的耳朵,为箱子里叮当作响的瓶瓶罐罐们和声,又融进平稳的呼吸起伏中。塔夫出神地望着那总在一角变换的天空:云层比出发时要厚了不少,暗沉得像沾了灰的羊毛衫,阳光变得时隐时现,如同屹立在天上的不规则灯塔。
等会怕是又要下雨了,她想。
等到两人进入洞穴时,雨势已经从小雨转为中雨,塔夫挑了个干燥的地方升起火,边烤干两人的外套边检查着各自背包里的药水和法术卷轴——每次在战斗之前对每位队友包里的治疗药水、卷轴和特殊箭矢资源进行调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毕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可没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互相传递物品。等精灵清点完毕后,塞尔圣骑士提着剑出现在洞口。
“没有被他发现吧?”
赞克摇摇头:“我特地绕了一圈再赶过来,那位车夫先生和我走的是不同的方向,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不会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的。”
塔夫顺势抛给他一张自我伪装卷轴:“行,等会我和阿斯代伦先进去,他们很有可能会直接把你带去监狱或者囚禁室,我们两个会尽量想办法争取让你们先离开。”
根据科伦的情报,前一周接头人特地向他提出以后多带点“活货”过去,说是女主人的实验成果最近进入了关键时期,急需大量的血液进行试验,因此塔夫计划让赞克伪装成荒野形态的德鲁伊深入内部救出还存活着的“活货”,而她作为商人雇佣的打手则跟着伪装成蒙德的阿斯代伦一起拖延时间,顺便尝试刺探出那位女卓尔的真实目的。
独属于尖牙衍体抑扬顿挫的声调从不远处传来:“哦——那个铁公鸡的确没撒谎,里面果然有一扇活板门。”
等两个圣骑士走近,阿斯代伦已经麻利地把锁给撬开了。
“咳嗯,这下面总不会联通着魔索布莱城吧?”塔夫握住门板的把手,习惯性地随口胡诌道。
赞克思索了几秒,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回答道:“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至少我们直接和大批量的卓尔碰上的概率并不高。”
精灵微笑了一下,对他的安慰之意表示感谢,她最后看了一眼阿斯代伦和赞克,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刻有罗丝图案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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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将黎明的垂眸挡在了洞穴入口前,为即将踏上的道路铺染上一层神秘危险的气息。从指尖的一小块皮肤往上蜿蜒,缓慢刺近肌肉深处的潮湿与凉意让霍尔盖在行径途中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肩颈,埃德金也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湖蓝色的眼睛警惕地环视着左右的石壁面,基拉走在他身后,太久没随着小队一起出任务导致这位年轻的侠盗对洞穴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与好奇。虽然,作为父亲埃德金当然对女儿时隔许久再次参与冒险有些犹豫,但鉴于队伍里其他三人都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身为队长当然也要以身作则——认真贯彻少数服从多数的开明团队建设准则。
所有人都默认了吉斯洋基人走在最前面,莎尔牧师紧随其后,昼明术让手中的洛山达之血施放出更为耀眼的光辉,后半部分的照明由西蒙负责,他和多立克一起并肩前行,施放出光亮术指引身后警队和竖琴手的前进道路。商人科伦·蒙德被警卫们夹在中间带着往前走,他在供词里提到宝剑山脚下一处洞穴里有先前运出去的货,还有他手里最后一个“活货”也在里面——当初商人急着把证物送出城给对方喂了大量的安眠药水,至于这位德鲁伊现在是否还被束缚在洞内、以及他的生命体征是否完好他就不得而知了。塔夫把消息带到警局时,正好遇上过来对接案情的竖琴手,三队人马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后决定兵分两路:为避免打草惊蛇,影心、莱埃泽尔跟警队和竖琴手们一起去寻找埋藏的货物,解救那位不知生死的受害德鲁伊;塔夫、阿斯代伦和赞克则乔装先去幽暗地域里刺探情报,等找到了赃物,大部队再赶去支援三人。
当时刚从老城主的盛情款待中脱身的侠盗小队正好在旅馆门口碰见了背着行囊的牧师和战士。“嘿,你们这就要走了吗,那个传送符文这么快就修好了?”西蒙看着全副武装的两人,不解地问道。影心解释说有临时任务在身,末了又提醒多立克最近在城外活动时要小心。
“对了,那位塞尔圣骑士让我转告你们他也去执行任务了,如果还有事找他的话要等他回来再说。”
“他也去了?”埃德金下意识反问,又有些心虚地找补:“咳咳,只是,嗯,你知道的,作为无冬城的授勋英雄总是要对潜在的危险保持警惕。”
影心双手抱在胸前,用一种介于怀疑和戏谑之间的眼神看着他,诗人只好尴尬地搓搓手,硬着头皮继续维持人设:“所以,呃、就是,就是……那个任务,对,那个任务!要不也和我们说说呗?指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忙呢,无冬城的英雄嘛……”他觍着脸干笑了两声,双手非常自然地搭上了身侧西蒙和多立克的肩膀,术士脸上一副“你在胡扯什么”的疑惑表情,提夫林不在状态地眨眨眼,思绪还停留在影心的提醒中,嘴里嘀咕着:“我们的通缉犯身份难道还没消除吗?不应该啊……”
莱埃泽尔已经一个人走到转角的路口,影心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磨蹭,略微思索了一下,只告诉他们想来的话就尽快去城东出口,结果大部队走了还没十分钟,五个人就骑马跟了上来。
埃德金凑到卫队长身旁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自荐的同时顺便询问了一下案件过程,谁知聊着聊着,身后一只金黄皮毛的豹爪“啪”的一声拍在他的鲁特琴上,打断了正在谈话的两人,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对方是多年前一起共事过的竖琴手同事。
“爱尔敏?怎么是你?”
斑猫人利落地拉下帽子,露出圆滚滚的眼睛来:
“我还想问你呢老兄!怎么一声不吭背着我们去当大英雄了?”
“爸爸,你跟她认识吗?”基拉很少看见斑猫人,从他身后好奇地探出头。
埃德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只见爱尔敏夸张地捧了一下脸,嘴巴聚拢出一个大大的O型:“爸爸?!哦我的天……你不会是小基拉吧?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没想到这个案件居然是你们来跟进,”埃德金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地说着,然后故意放大了声音:“后面一直在偷看的是米莎吧?下次隐匿前可以试试看喝一瓶隐形药水。”
特意走在警队之间想隐藏身形的人类女性缩了一下脖子,幽幽地露出脑袋。
“嗨……埃德。”
“宝刀未老啊兄弟。”爱尔敏笑着调侃了一句,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胳膊,约对方任务结束后好好去酒馆叙叙旧,霍尔盖闻言凑上前积极表态要加入:“这不得好好说说咱们大诗人当年的‘英勇风姿’啊。”西蒙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多立克表示无所谓,反正被拒绝了她也可以变成苍蝇飞进去偷听。
“……”说好的团队精神呢?
洞穴内岔路众多,石壁崎岖不平,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划伤,即使有了商人这个活地图,队伍的行径速度也不得不放慢,等走到了联通地底仓库的活板门前,约莫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我带几个人先下去……底下说不定还有机关,等确认安全了你们再下来。”米莎背对着商人小声和爱尔敏嘱咐着,朝身后的警卫点了点头,对方拿出从科伦身上搜来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铁锁。
地下室似乎还另有不小的空间,没有点灯或是火把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影心跟着前锋部队一起顺着石阶爬下去帮忙照明,库门打开后,成群堆积的箱体出现在众人眼前:地上散落着玻璃瓶和木屑的碎片,腥臭味裹挟着满屋的灰尘直冲鼻腔,墙上还干涸着一些不知名的红色的印记,竖琴手在确认周围没有拌绳之后吩咐警卫分散开去检查箱子,影心拍拍她的肩膀,指着地上明显是拖拽出的血液痕迹示意她往里走。
“那个德鲁伊应该就在里面。”
痕迹一直延伸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人动作迅速地搬开那些废弃遮挡物——一只身形瘦削的梅花鹿安静地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地对着墙壁,它的身上绑着一堆或粗或细的绳子,表面虽然没看到血迹,但是皮毛已经如枯草般干瘪。
“……”米莎在探完气息后握紧了拳头,影心见她是这个反应,当即心下了然,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记得以前哈尔辛在洞熊形态受到过多伤害后就自动恢复成了人形,塔夫还为此羡慕了一阵德鲁伊的特性来着。
“长官,已经清点完毕,共找到40箱已经凝固的血液,其中10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
警卫的汇报打断了竖琴手的沉痛思绪,她定了定神,让他们把还装有赃物的箱子搬出去,然而没等她把幼鹿抱起来,天花板上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还在搬运赃物的警卫们大叫着纷纷从石阶上跌落下来,手臂或是小腿都被异常锋利的箭矢给刺穿。
“有陷阱,你们先别出来!”似乎是爱尔敏在外面大喊,然而底下的人还没作出回应,一块巨石就从天而降砸了下来,堵住了活板门的出口。
埃德金吐掉嘴里的灰尘,勉强从混乱中起身,他看着峭壁上出现的大片黑雾,反射性地将基拉在身后护好。斑猫人往前跑了几步,却警觉地停了下来,只见她瞳孔紧缩,背部拱起,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尖牙,全身的毛发都随之炸了起来。
成群的蜘蛛和蝙蝠们已在转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棕发男衍体从血雾中走出,半眯起眼睛冷冷地环视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定位在了已经把自己缩成鹌鹑的商人身上。
“你真是让我们好找啊,蒙德。”劳伦狞笑着,开口警告灰头土脸的众人:“在交清货物之前,他的生死都由我的主人来判决,至于你们……识相的就赶紧离开!”
“那还真是不巧,”霍尔盖转了转脖子,拔出背上磨得锃亮的斧头:“‘识相’这个词可不在我的字典里。”
爱尔敏则往后跳到一个石柱上拉开弓箭,箭星直指吸血鬼衍体的眉心:“来自竖琴手联盟的最后一次警告,吸血鬼衍体们,现在立刻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劳伦皮笑肉不笑地从左到右环视了一圈,勾勾手示意身后的衍体们开始行动。
“好吧,我保证会把你们做成最可口的蜘蛛点心的。”
科伦几乎蜷缩成了一个球,即使眼皮都紧张得颤抖了他也不敢轻易探出头找存在感,警卫、竖琴手还有那些什么“无冬城的英雄”正和他债主的手下打得不可开交,耳边充斥着金属的摩擦碰撞声。尤其是那个可怕的吉斯洋基人用的剑,总是会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奇怪的低吟,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该死的,真是见鬼了,谁告诉那群挨千刀的吸血老鼠他在这的?虽然这也误打误撞推动了他的计划——当初听闻深水城带来的风声时商人就在他的秘密仓库里放了一个滚石装置,想着等那些吃干饭的警察搬动他提早放在那的动物尸体时就会自动触发,即使不能保证能够一下子就脱身,至少也能牵制住大部分人好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可谁知道,就为了一个案件居然直接来了这么多人,不仅看守更加严密,就连机关都随时有可能被发现或者识破。这么一想,他倒要感激那些吸血怪物们“及时出现”了。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还在彼此身上,商人背靠着锋利的石壁开始拼命磨动手上的绳子。
还好他在深水城进货的时候重金买了一个传送卷轴并提前藏在了洞穴里,现在只要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蝙蝠和蜘蛛的数量虽多,但地面上的众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枭熊和野蛮人合作拍扁了一只又一只蜘蛛,术士的魔法飞弹精准地落在多个蝙蝠身上,斑猫人的箭矢和匕首也让吸血鬼衍体们难以随心所欲地行动。一番苦战下局势已有翻转的苗头,而就在此时,活板门入口处的巨石被“砰”地炸裂开来,在底下憋屈了许久的竖琴手战士率先爬了上来。
“都给老娘去、死——”
迷踪步让她瞬间传送到劳伦的身后给了他一刀,属于吸血鬼的再生之力让对方很快地恢复了一部分伤口,然而光明牧师和术士一起放出的强力日光魔法逼迫衍体们分神往阴暗处后退,而他们也因此成了曳光弹最好的靶子,纵使有着特殊的自愈能力,对日光的敏感让一众衍体们开始节节败退。
“……等,蒙德你给我站住!”才勉强招架住竖琴手新一轮的攻势,劳伦余光却瞥到商人连滚带爬逃跑的背影。
斑猫人最先反应过来,把长弓往背后一架,四肢敏捷地从高地上追了出去:“别想跑!”
眼看嫌疑犯都快跑出视野范围了,再打下去也没有必要,卫队长立刻指挥还有行动能力的队员一起追过去,劳伦见终于有机会及时止损,马上示意还活着的衍体们进行撤退,随着一阵墨似的血雾散开后,战场上只剩下侠盗小队、米莎和塔夫小队的两人。
“呸,这些老鼠们遛得还真快!”霍尔盖甩掉斧头上的血,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莱埃泽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群懦夫!即使是最年幼的吉斯洋基人也不会在战斗中逃回去苟且偷生。”
“放跑了蒙德,他们就算回去估计也很难交差了。”多立克从枭熊状态恢复到人形,补充道。
米莎听了她们的猜测猛地抬起头,脸色难看得像闻了巨怪的排泄物:“苟且偷生……他们不会是回到那个卓尔买家身边了吧?”
经她一提醒,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这群吸血鬼衍体们现在回去,岂不是要和塔夫他们乔装的商人科伦撞个正着!
“这下坏事了!”
侠盗小队的三人随着莱埃泽尔和影心迅速跑出洞口,埃德金把基拉暂时托付给昔日同僚,嘱咐她确保安全后再带着女孩前往任务地点汇合,转头也跟着骑上马往德沙林河的方向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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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廊一直向下蜿蜒着,大概已经走了有五分钟。在幽暗地域里建造一个有环廊的大型建筑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提别的,选址就要颇费一番功夫,选在峭壁上的房子要着重考虑整体重量和建筑倾斜度,选在水源边上则要提前铸起严密的保护措施来防备地底的各种野蛮生物,平地是个好选择,但一是不多,二是在打地基的途中容易意外收获一堆形状各异的生物尸骨。
显而易见,在幽暗地域里想要有个正常伦理意义上的“安身之所”还是很困难的,再加上你的“邻居们”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搞破坏,在房子真正完工前你还能有命监工就已经是祝福术满分了。
伪装成德鲁伊的圣骑士被两个男卓尔牵着绳子束缚住,赞克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身形动作一边分神沉思着。
这个建筑至少在几十年前就坐落在这里了,前主人也是卓尔吗?似乎无法进行准确的判断,房屋外围不少地方都刻有卓尔的路标符文,院子里的荒地上堆积着许多编制苔藓和腐烂的颠茄,房屋两端被蜘蛛网覆盖的建筑残骸上露出一角的法阵看上去很像是奥术炮台,金属门上大大的蜘蛛图案对比底下的其它花纹显得突兀不少……或许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位强大的法师,能够幸运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随遇而安,但无论如何,现在拥有它的是一位年轻而野心勃勃的罗丝誓约卓尔,这表示着一旦计划出现纰漏,他们可能无法从这座高塔里全身而退。
要谨慎,塞尔人在心里默念着,集中注意力,最好在他们发出警报前悄无声息地打晕——
嗯?墙壁上怎么好像多了点藤蔓?
长着可怖尖刺的植物攀附在落灰的砖石上,不像幽暗地域里那些造型诡异、看上一眼就令人心生惧意的树木,这些藤蔓给人一种生命力充盈的感觉,好像有阳光在枝干里不断流动。
他或许知道为什么了,圣骑士看着道路尽头静静伫立着的棘墙,短暂地笑了笑,趁着荆棘和随之出现的林地妖精们缠住卓尔男仆的时候,快速地解下脖子上的绳索,并解开身上厚重的斗篷,非常干脆利落地打晕了两人。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使用这些自然之力的人看上去可不像是会被黑心商人抓住的幼年德鲁伊,硬朗强壮的身板、熟练的咒法法术和脸上的伤疤都昭示着这位德鲁伊丰富的人生阅历。
“您也是被血液商人送这里来的受害者吗?”赞克看着面前的德鲁伊和他身后的法师,习惯性地把手放在剑柄上,却没有立刻拔出:“这位……两位先生?”
“血液商人?又听到一个新鲜词。”法师拍手道:“不过你要是来找受害者的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里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位……呃,圣骑士先生?”
赞克这才注意到伪装卷轴的效力已经过了,德鲁伊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没关系的,盖尔,橡树之父在上,我能感受到这位先生的善意。”他指了指地上正昏迷着的卓尔,正色道:“上面的守卫迟早会发现这里的异常,不如我们彼此都长话短说吧,我的名字是哈尔辛,曾经是翠绿林地的大德鲁伊,身旁这位法师是盖尔,我们因为受到蜘蛛们的伏击被带到这里来,你提到‘血液商人’,可以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我是赞克·严达。”圣骑士把手从剑柄上放了下来,简洁地概括了一下案件的前因后果,“……所以,请问两位有看到其他的受害德鲁伊吗?”
盖尔摇摇头,据那些卓尔所说,高塔里就只有一个监狱,而他们被扔进这里时并没有见到类似的幼年德鲁伊。
没有其他“活货”,要么就是商人在供词里撒了谎,要么……
“我了解了。”赞克点点头,“这里没有别的出口,我们只能先沿着环廊上去再说了。”
“哦,稍等。”盖尔猛然想起点什么,跑到监狱门口找了一会,从布满蛛丝的角落里扯出了自己的法杖悼霜,暗自庆幸还好它独特的造型看上去就很难被烧掉或折断,否则万一那些看守们灵机一动一通折腾,他就只能拿发霉的木板当盾牌防身了。
天花板上爆发出一声怪异的响动,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拿好装备就往阶梯顶部跑去。
“不是……也没人告诉我那个‘劳伦’是个衍体啊??”阿斯代伦边跑边喊,脸上是一副夹杂着嫌弃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来套话套到一半,这位痴迷于血液的女卓尔已经有意想带他们去实验室炫耀一下自己之前的成品,结果就被灰头土脸从血雾中仓促现身的劳伦给打断,阿斯代伦抱着“或许还能拯救一下”的心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脑海中编造好了借口,谁知一碰上对方冰凉的手,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几秒后不约而同得双双往后弹开。
坏了,是同行啊!
这下是真的百口莫辩了,总不能是科伦·蒙德在躲藏的日子里自己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恰巧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一个吸血鬼看上,又被魅惑到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咬脖子咬得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吧?
“情报有误,咱们还是先赶紧撤吧。”塔夫一脚踹倒了身旁一副装饰性盔甲雕塑,又往身后扔了一个油脂瓶,竭尽所能地在拖延时间。她边跑边往传音石里喊话,让赞克赶紧出来撤退,然而等了好一会只得到些断断续续的噪音作为回复,好吧,怎么这玩意到了地下也开始水土不服了?
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在上一个路口左转结果差点和追兵们撞个满怀,下一个路口右转了又得赶紧刹车,焦急地等着来搜查的巨型蜘蛛从墙角离开。天杀的卓尔,在地底搞基建也就算了,又不是没钱,怎么这么不舍得装修得大一点!声势浩大的几路追兵分散围剿,封锁了好几个可以躲藏的角落,面前可供选择的道路已经不多了——因此在前有卓尔后有蜘蛛的情况下,塔夫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阿斯代伦就往下跳,在吸血鬼衍体猝不及防的惊叫(塔夫认为是尖叫但对方不承认)下攀住了一根悬梁,然而还没等她喘出一口气,楼上离得近的几个牛头人就拿着斧头开始狠狠砍起悬梁的两端,阿斯代伦在塔夫身上被晃得反胃,但还是凭借神射手的稳劲摸出了一支置换箭并成功地射向了下一层的走廊上。
“塔夫,接着!”绳索的一端被努力地抛向还挂在木梁上的队友,然而木材的断裂声已如闪电般由两侧蔓延到中心。来不及了!圣骑士最后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身子,在接近摆线位移最大点放开了左手,随着一声愤怒的叫喊,悬梁“咔嚓”一声坠了下去,几秒之后从底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灰尘如潮水一般向上涌出,喷了所有人满脸。
“啊啊啊啊……呸、呸、叫你们抓人不是拆家,你们几个蠢货!”
吸血鬼衍体拂去脸上的尘土,赶忙趴在栏杆上往下看:自家圣骑士正稳稳地躺在下一层,边咳出两口血着边挣扎着起身向他比了个大拇指,还行,至少没到一动也不能动的地步。
两发爆炸箭精准地落在了上一层的楼梯口,为两人争取了一点缓冲的时间,既然已经分开了那就顺其自然分散跑吧,几个星期的相处和战斗已经在小队之间积累起足以称之为“默契”的行动准则。塔夫趁着扬尘还未彻底散开,继续在楼道间跳跃穿梭,阿斯代伦则打碎了身后的窗户翻了出去,追兵赶到时只看到一条向下延伸的绳子。
“他往楼下跑了,继续追!”
等头顶那些咒骂声和窸窸窣窣的踱步声全部安静下来以后,吸血鬼衍体轻手轻脚地从窗台阴影处探出头,身姿敏捷地翻到了上一层的台面。
幸好腰包里还有几瓶隐形药水……他暗自呼出一口气。如他猜测的那样,比起一个善于躲藏的难缠游荡者,一个身形高大、非常显眼的圣骑士更值得那些急功近利的仆人们锲而不舍地追杀过去。他得尽快找到一个成效显著的方法来防止他们真的抓住圣骑士——毕竟车轮战这种拼消耗的打法还是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比较爽。
不过话说回来,像这种热爱科研的疯狂人士会最看重什么呢?
当然是他们的实验成果了啊。
果不其然,走廊尽头那个刻满了暗纹、低调却让人过目不忘的木门上的锁比他在大门口见到的还要复杂不少,不过……
随着“咔哒”一声清响,锁得牢牢的房间被集中注意力的游荡者撬开,迎面摆着满满几架子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有些湿润得如同上乘的葡萄酒,有些则已经干涸挂壁,像画家许久未曾打开的颜料盒。靠近里面一点的玻璃瓶架子旁吊着几列整齐封装好的生物组织,每一列都是不同的部位——还残存着血肉的眼球、不怎么有形了的嘴巴、炸了一半的大脑、穿孔的心脏……相同部位的伤口大小也不同,破损的程度从上到下依次提升,显得残忍而有序。地上零零散散落着几堆揉皱的纸团,桌上摆着一个本子,似乎是实验记录簿。阿斯代伦拿起来快速地翻了几页,终于明白了那个卓尔真正在做的东西:定时的血液炸弹,由体型最微小的蜘蛛们携带着爬进特定对象的耳朵或嘴里,若限定时间内不注射进中和剂,就会在体内发生爆炸。
但这个炸弹定时的功能并不完善,目前还无法彻底掌控其在实验体内爆炸的具体时间,这位研究人员为此列出了一些可能的解决方案,其中“使用荒野形态的幼年德鲁伊的血作为稳定剂”这一句用红色墨水圈了出来,后面的记录大多都是基于这一条方法进行的尝试,光实验簿里记录的一个月内实验体的消耗数量就多得令人发指。
然而即使是几乎没有涉猎过科研的阿斯代伦,也能从越来越潦草的字迹中读出“进展不顺”的结论来,笔记的最后一页则用红墨水写着“最后一次尝试,效果仍不明显”便中断了,想必是因为实验耗材的提供商科伦已经很久没来供货了,导致实验不得不停止一段时间。
“不愧是罗丝卓尔,真是够疯……”吸血鬼衍体没忍住,嘀咕着评价了一句,然而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蛛丝扯住双腿吊了起来。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
金发的卓尔女学者狞笑着站在门口,影子如同倒置的宝剑暗示着对方即将到来的命运。
“我自认为还是很有‘同情心’的,”露恩每往前走一步,阿斯代伦身上的蛛丝就缩紧一点,“如果不是我好心收留,那些天天在幽暗地域里游荡的无主衍体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衣食无忧了。”
“但是如果宠物太桀骜不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呢……”
巨型蜘蛛的齿状嘴在吸血鬼衍体的脑袋上方快速地开合了几下,黑色的复眼垂涎欲滴,看来那些“不听话的”衍体的下场不难推测出来。
“……哈,咳,听上去是很划算。”阿斯代伦挣扎着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卓尔的谎言:“乖乖地当一只兔子,最后也只会乖乖地被扔进蜘蛛的肚子里。”
卓尔盯着他深红色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哦,我的丝线,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中意你了……”
……要是被蜘蛛吃掉变成一堆排泄物了,还有复活的可能性吗?盯着近在咫尺的尖爪,阿斯代伦没来由地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不合时宜的疑问,又在心里嘲笑这是什么蠢问题,怎么死到临头反而被那个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的白发圣骑士给影响了,以他对塔夫的了解,大概还没被消化就会被卷轴复活了吧。
算了,虽然很不情愿,以前又不是没死过,只是这次大概会痛很多罢了……
下一秒,至圣斩的光芒刺破了那层黑暗的阴霾。
刚才还在背地里蛐蛐的对象转瞬之间护在了自己身前,焦急地把自己从蛛丝中解放出来。阿斯代伦愣愣地看着她,还没从巨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这是用了迷踪步吧?他记得刚才逃跑的时候塔夫不得已已经用了一次,明明这么看中战术策略,只会把迷踪步用在一击必杀时刻的圣骑士,现在又自投罗网跑回最高层救他。
这家伙……真的是……
“你是笨蛋吗亲爱的?”
“……诶?!”
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大德鲁伊正往楼梯上放出了一堆荆棘地刺,阻止下面的人冲上来:“我猜你真正想说的是‘谢谢你来救我’吧,阿斯代伦?”
露恩扔出几个尖刺球茎摆脱了林地妖精的纠缠,蜘蛛们被盖尔放出的火球术烧得满地打滚,紧接着,地狱引擎的轰鸣伴随着霍尔盖震慑的呐喊响彻整栋建筑,魔能爆和重力魔法一起震开了挡在门口的一众蝙蝠,生离死别的鸣叫下,精魄守卫的光芒逼迫吸血鬼衍体们后撤了好几步,威尔和卡菈克带着终于赶来的吟游诗人一行,从楼底把对面反包抄了起来。
“埃德金?”赞克挥剑解决了一波被棘刺扎得脚底流血的牛头人,听到熟悉的激励琴声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诗人无暇寒暄,已经抡起鲁特琴加入了战斗,虽然他们的出现让对方猝不及防,但这里毕竟是卓尔的地盘,敌众我寡,局势稍不留神就会有所变动。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吧,我这边可是很忙的!”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科研进展不顺,实验室被人乱翻,家里还闹得鸡飞狗跳的,传出去不仅会被别的女卓尔耻笑,更会有辱欧布罗扎家族的名声,最重要的是,说不定还会被蛛母厌弃!
说到底,她其实早就确定那些德鲁伊的血没有什么效果了,只是因为科伦·蒙德欠货玩失踪想要给对方一点教训而已,最多也就是把人抓回来砍下四肢喂蜘蛛而已,她又没有真的想要对方的性命,不是因为她做不到,而是她压根就对杀人不感兴趣。
杀人能有什么乐趣?听他们死前的嚎叫?那是巴尔信徒才会干的事。她们欧布罗扎家族代代都是高贵的血腥艺术家——换言之,对血液都有着超出常人的热爱。血液真的是个美妙的东西,不同人的血液不管从粘稠程度、颜色还是魔力来看都不一样,而不一样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把生物的血液和其他液体混合会有什么反应?把这一种生物的血液和那一种生物的血液混合之后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据说家族里的第一位血腥艺术家就是从发现“血爆”现象一步一步进行研究,最终才复兴了整个家族。早在幼年时,露恩·欧布罗扎就着迷地根据流传下来的配方做出了第一瓶“血爆药水”,并凭借这瓶药水受到了许多长辈的赞许和同辈的嫉妒。
够了,闹成这样,真把房子都弄塌了,她还怎么做实验!
成群的奥术炮台从墙壁的隔间里激活,红色的瞄准点精准地落在了在场的每个人头上,卓尔男仆们会意地停下了动作,头一回被自己人针对的吸血鬼衍体和蝙蝠们则不解地相互看看,几个没眼力见的牛头人还想开打,被红色的魔法光束干脆利落地贯穿了脑部,留下一股肉类烧焦的糊味。
“我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不守信的商人罢了,跟你们这群粗鲁的地表人没什么可说的。”女卓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一分钟之内滚出这里,不然谁也别想走了!”
Notes:
此人写长篇就这样拖沓……(萎靡.jpg)
Chapter Text
酒馆的表演舞台上坐下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吟游诗人,提夫林姑娘有着一头浅红色的自然卷长发,金色的眼睛俏皮而灵动,身后的尾巴在末端点缀了些白色,会随着音乐节奏上下摆动,像是在打拍子一样,让人一看就心生怜爱。她先是演奏了几首大家都耳熟能详的经典曲目,而后一转基调,唱起了一支抒情的诗歌。塔夫有些出神地盯着对方漂亮的棕色长角,想起在翠绿林地的一处半山腰遇见阿尔菲拉的时候,那也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他们一行人还在为提夫林和德鲁伊们的冲突苦恼,误打误撞地在那一小片净土上听到了这位吟游诗人的天籁之音,不得不说,那段旋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塔夫睡前在脑海中给自己回放的安眠曲,它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小队成员们日复一日的焦虑与不安,是冒险初期为数不多的慰藉。
希望他们能平安到达博德之门,塔夫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她还想有朝一日能再听到阿尔菲拉曼妙的歌声呢。
不过……她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皱着眉头摩挲酒杯的另一位吟游诗人:人类眼睛放空地看着窗外,手指偶尔随音乐旋律敲击两下桌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说昨天他们从卓尔的地盘安全撤回来以后,那位叫爱尔敏的斑猫人就一直在撺掇埃德金重新回到竖琴手联盟,“拜托,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真的很适合做竖琴手!”她说道:“以前犯过错怎么了?犯错是人之常情啊!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对,知错能改,就还是好猫咪。”
“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诗人无奈地扶额,“你这初级学院的文凭不会是黑市上买的吧?”
斑猫人闻言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嘴里嘟囔着一些他听不懂的只言片语开始斜45度角看天。
……这家伙当初绝对没有认真去学!
偷听了全过程的米莎黑着脸给装傻的斑猫人一记徒手击打,边用力锁着对方的脖子边微笑着和埃德金闲聊:“不只是爱尔敏,其实我也觉得你还是回来比较好,毕竟现在你可不是独自一人,还有基拉和霍尔盖他们,联盟起码还能发点月例给你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以往的冒险归冒险,真想要安顿下来生活就必须找到一份较为稳定的工作,他已经不年轻了,身上虽无负债却也可谓是一贫如洗,之前侠盗生涯劫来的钱财要么被警局收缴,要么被他们捐给了更需要的人,房子倒暂且不用担心,不过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以后的营生、包括基拉去哪念书学习都是个问题。
但问题是……他真的可以就这样回到竖琴手联盟吗?在齐娅去世时被他轻易抛入火中的誓言,还有在科林城堡被捕后,竖琴手同僚们震惊厌恶的眼神……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在每个梦魇降临的夜晚都如影随形,将他心中负罪的石头越滚越大,以至于连宽恕都一度成了冰封谷囚徒生涯可望而不可即的泡沫幻影。
他曾经亲手毁掉的美好生活,又被人重新拼凑在了一起拿给他看,告诉他:现在这又是你的了,然而埃德金迟疑地看着自己仍在颤抖的双手,在接与不接之间举棋不定。
“啊啊啊……”诗人烦躁地揉着头发,把杯子里剩下的黑仗一饮而尽,离开酒馆后先是快步走了一会,又停下来,赌气似的掉转了方向。
澡堂不愧是能让人最快放松下来的地方,卡菈克半靠在石头上,在绵绵的雾气中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宁静时刻,这家地址较为偏僻澡堂还是影心推荐她来的,听说她硬拉着莱埃泽尔泡了一次之后吉斯洋基人罕见地称赞了好一会,这让太久没享受过的提夫林格外好奇。她在前台选了个高温池的套餐,店家自信地推荐说很多矮人来到无冬城第一时间都会选择来泡这个池子,让提夫林放宽心。
哼……确实是名副其实,这里的水温对于不耐受高温的种族来说确实像处在大火蒸煮的竹屉中,但对于一个随时都在物理意义上冒火的提夫林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啊!不过等出去之后她需要找个修理店保养一下受潮的心脏引擎,好不容易才从阿弗纳斯逃了出来,还交上了一堆过命的朋友,这种好日子她还远远没有过够呢。
“嗯?你也在这啊。”
高温池这边比起玫瑰池、牛奶池等热门池子显得清冷许多,因此出入人员很容易就能看见彼此,霍尔盖把浴巾甩在岸边,迫不及待地下了水,平日里扎在头顶的辫子此时都散了下来,给野蛮人添了几分慵懒的气质。
“真亏你能发现这地方啊,这里的池子可舒服了。”
卡菈克大笑道:“朋友推荐来的,这里可是有吉斯洋基人的好评认证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昨天在幽暗地域的意外相遇到一起从卓尔高塔里全身而退,多亏了提夫林的黑暗视觉,听到动静躲藏在路旁的卡菈克一眼就认出了莎尔牧师和吉斯洋基人战士,提高了两拨援军行径的速度。
“不过最后还是要感谢那些竖琴手,要不是她们带了那么多人在通道口镇场子,那些卓尔也不会这么快就放我们走。”说不定趁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个回马枪报复一下也说不定,毕竟他们大闹了一番,把那栋房子都拆得七七八八了。
霍尔盖闷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呢喃着:“竖琴手啊……确实是个好去处。”
卡菈克趴到她旁边眨眨眼睛:“你不想他回去吗?”
“不,当然不是。”野蛮人摇摇头:“别看我总是损他,埃德金这家伙确实很适合做个竖琴手。”
巧舌如簧的,会洞察人心读懂气氛,会体贴照顾大家的心情,会想出各种稀奇古怪但又意外靠谱的计划,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事情还没那么糟,不要放弃希望”的领队,或许一开始不是他选择了竖琴手,而是竖琴手召唤了他。
赞克说的没错,埃德金虽然抛弃了竖琴手名义上的誓言,但竖琴手的灵魂仍然植根在他的心中。
“我是个粗人,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活成现在这样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所以不管埃德金最后怎么选,我都支持他,因为那是他想做的事。
夕阳逐渐沉没在远处的海平线上,金色的波光往后拖出一副绵长的脊骨,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海兽在白日的最后一点时光里浮出水面,懒洋洋地享受太阳最后的一点余晖。
今天的温度不算高,海边的凉风也几乎没有停歇过,然而埃德金早在十分钟前就解开了外套的扣子,又把领口扯得更大了些,或许这份燥热来自他脚下两瓶已经空空如也的伊斯班克,由泰瑟尔人酿造的佳品,广受赞誉的味道层次优雅丰富,如同吟游诗人的旋律。哈,吟游诗人品鉴被称为吟游诗人旋律的酒,听上去是一段不错的大调歌词,希望将来自己唱出这句的时候舌头能再捋直一点。
他砸吧了一下微微发苦的舌根,刚想拧开第三瓶伊斯班克,身旁就走来一位不速之客。
“……干嘛,有事?”湖蓝色的眼睛在看清来人后半眯起来,狐疑地盯着对方。
赞克只是微笑着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埃德金动了下嘴唇,想说什么但又快速憋了回去,最后带着八分的不情不愿开口:“随便你,只要不是来和我抢酒喝的就行。”
圣骑士说道:“谢谢,不过我不行抢劫偷盗之事,请你放心。”接着从容地蹲下身,把地上散落的酒瓶子捡起来摆放整齐,然后优雅地坐在诗人的旁边。
埃德金无语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塞尔人没再穿着那套熟悉的甲胄,而是换了两人头一回见面时穿着的深青色绒面外套,面料上压着许多植物样式的暗纹,然而在这个蓝调时刻,海边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这种深沉而宁静的颜色,埃德金看不太清那些花纹,只能顺着记忆里的画面慢慢在赞克身上用目光描摹。
怎么就有人能恰好集齐善良、俊美、有型、同情心、温柔等一众正面词汇于一身呢?而且偏偏还是这个古板、耿直、没有幽默感的塞尔人!
想到这里,诗人愤懑地喝了一大口酒,本莎芭的黑骨啊,这么“完美”怎么不去开个“优点租赁商店”,反正就算租出去几个也还剩下这么多。
感受到对方灼热又带点怨恨的眼神,赞克不解地转过头直视诗人的双眼:“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埃德金心虚地撇开脸:“没有。”速度快得好像以往从富人的保险库里偷了一大堆值钱的东西在身上,但马上就要迎面撞上守卫时转身那一刻。
塞尔人微笑了一下,体贴地换了个话题。
“我听基拉说,柯克小姐邀请你回到竖琴手联盟?”
埃德金拿着酒瓶的手僵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小幅度点点头:“嗯。”
“你想要重新当个竖琴手吗,埃德金?”
“嗯……嗯?”诗人愣了一下,猛地抬起眼睛:“你怎么这么问?”
赞克把头微微倾斜了一点,好像非常无法理解他的问题:“我想我并没有用错通用语的语法,埃德金,不然我应该问什么呢?”
“你……”他一时失语,手指捏了一会酒瓶,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以为你是来劝我重操旧业的……毕竟、呃,你知道的,当一个竖琴手应该很符合你们那套‘正义与奉献’的做法吧。”
圣骑士了然地摇摇头,认真地回答道:“不,不是这样的,埃德金,非特殊情况下,轻易听信他人具有强迫性或极高诱导性的话语来行动通常都会导致事与愿违。”
“你不觉得当个竖琴手是件好事吗?”
“我认为做一名英勇的竖琴手是一种光荣。”赞克察觉到藏在那对湖蓝色瞳孔底下的迷茫与焦虑,笑着提醒他:“但是归根结底,这些都是他人或世俗陈规加之于你的期望,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世上当然存在着可以为你赢得众人称赞、坐拥荣华富贵的道路,但遵从本心选择的普通生活,又有何可厚非的呢?
澡堂的一处隔间里,白发的高大精灵正态度诚恳地向吸血鬼衍体道歉,由于下午在酒馆和塞尔圣骑士聊天忘记了时间,导致晚上的约会迟到了二十分钟。
“我真的错了,等会我让你多吸几口血行吗?”塔夫把紧急跑去买来赔罪的铜戒指塞到了对方手中,中间镶嵌的薄荷绿宝石晶莹剔透,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反射出漂亮的柔光,就像此刻圣骑士无辜又讨好的那双眼睛一般。
阿斯代伦挑了挑眉,看在戒指和美味的份上松了口:“……好吧甜心,不要再让其他无关人士占用我们宝贵的时间了。”
今天盖尔和从至高森林赶来的符文专家一起去损坏的传送点观察研究了一番,发现了不断传送失败的关键所在,听法师的语气大概率明天就能修好符文,因此属于塔夫一行人的休息时间也已经所剩不多了。不过好在虽然被符文传送到了这里,但队伍里被夺心魔蝌蚪感染的人都意外得没有出现蜕变,难道是“守护者”在默默保护着他们吗?可是这一路都没听她出过声,塔夫还曾经担心是不是那位提夫林小姐又遇上敌方的袭击了。
泡完澡回旅馆的路上,吸血鬼衍体装作好奇地询问塔夫下午都在和那个塞尔人聊些什么,圣骑士以为他很感兴趣,非常激动地回答说:“我们在聊至圣斩啊!”
“……?”
“就是我真的很好奇,明明同样是至圣斩,为什么我的总是会出现重大失误,有时候甚至没一下能砍中的,实在是让人很苦恼啊!”
呵呵,我就不该问。听着塔夫喋喋不休的战斗经验分享,阿斯代伦保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在心里骂道。
Notes:
对不起我们圣骑士脑子里就是至圣斩🤓☝
Chapter 1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塔夫醒来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阿斯代伦躺在她的怀里,感受到身旁人的动作,只是动了下眼皮,没什么意识地闷哼了一声,而后又安静了下来。塔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吸血鬼的四肢里扒出来,尽量不去打扰还在熟睡的恋人,她先去上了个厕所,然后随意披了件衣服下楼想重新打一壶水,摇摇晃晃的走姿看上去不太稳健,或许是昨晚血液流失太多的缘故,导致她现在还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等会得把西凡纳斯项链拿出来,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刚把水壶重新灌满,一转头却看见莱埃泽尔独自一人坐在旅馆门口的长椅上。
“睡不着吗?”
吉斯洋基人看着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的精灵顶着反翘的头发坐在自己旁边,脸色有些苍白,手里还抱着一壶水,她没移开视线,却也没直接回答塔夫的问题。
“你的西凡纳斯项链呢?先给自己上个次级复原术吧,你现在看起来像桶刷墙用的白漆。”
精灵笑着摇摇头,说不急于这一时,清晨的风终于把她的睡意吹走了不少,薄荷绿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吉斯洋基人战士。
“让我猜猜,起这么早是因为……梦到了彗星王子的事?”
“Chk……维拉基斯在上,”莱埃泽尔已经习惯了这个圣骑士偶尔一针见血的话术:“要不是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从你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开始我就会把你的舌头砍下来。”
“那可真是糟糕。”塔夫说道:“我还以为星界居民应该人人都明白‘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呢。”
莱埃泽尔瞪着她:“对于吉斯洋基人来说,维拉基斯即是事实——至少曾经一直是事实。”
圣骑士没有急着反驳她,只是轻柔地覆上对方的手,精灵的指尖被风吹得有些泛凉,但是掌心还保存着沁人心脾的温度。
“不过现在反悔也没有用了吧,我们都把审判官杀了,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位女王陛下想必早已把我们看成是她的眼中钉……嗯,之后说不定还会派人来杀我们,毕竟棱镜还在我们身上呢。”
“够了!还轮不到你这个istik(异族人)来评价伟大的维拉基斯。”莱埃泽尔不悦地别过头,拍开她的手,过了一会语气上又轻了下来:“够了,塔夫,就只是……让我再想想……”
天色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亮堂起来,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几声鸡鸣,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行径的队伍在静谧的森林里显得格外热闹,几只被惊扰的松鼠从巢穴里冒出头来观察了一下,很快又兴致缺缺地缩了回去。塔夫本不想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但光自己这边就有七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队友,更别提赞克加入后,送行小队的规模也达到了顶峰。
“来,kid,咱们隔空击个掌!”卡菈克蹲下来,笑着朝基拉摆好手势,女孩不舍地凑了过去,在霍尔盖的默许下迅速地往提夫林手上贴了一下,引来对方超级大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啊啊啊我的天呐你手没事吧kid??”
盖尔还在传送符文前做最后的检查,塔夫站在一旁,从包里拿出一个泛着白光的神秘卷轴递给了埃德金。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是最好的答谢礼物了。”精灵挠挠头,笑着说道:“使用方法都写在卷轴上了,嗯,或许以后用不到才是最好的情况。”
诗人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抿着嘴感激地紧紧拥抱了对方。
“柯瑞隆之星啊,祝你们一路顺风。”赞克真诚地送出祝福,和每一位相识不久的朋友都握了握手。
传送符文的光芒再度照耀着踏上征途的旅人们,塔夫闭上眼睛,深呼吸清除了一切杂念,想最后把鲁特琴动人的旋律刻进心底。
当战争结束时,朋友变成恋人;
儿子拥抱母亲、兄弟和父亲。
曾经的对手现在化敌为友;
哦,让我们庆祝一下,姑娘小伙们——
曾经的对手现在化敌为友!
让我们热烈地庆祝一下,姑娘小伙们——姑娘小伙们——庆祝祝祝——
嗯?怎么感觉后面的歌词有点卡住了?
光芒彻底消失后,塔夫慢慢睁开眼,远处布满青苔的洛山达雕像映入眼帘,她拍拍自己的脸,终于回过神来时发现守墓人正含笑朝她点头。
“此乃命运之正轨。”
回来了,他们真的回来了。
“吾友?听得见吗吾友?”
脑袋里猛地被守护者焦急的话语灌满,夺心魔蝌蚪的思维交融不受控制地展开,哈,这才是他们熟悉的日常啊!
在快速浏览了圣骑士大脑里过去几天的经历后,守护者也一时难以找到合理的说辞来解释出现这段奇妙旅程的原因,塔夫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只摆摆手说:反正也没出现什么副作用,有这么一段放松的日子也不错。
再说了,这种事情谁知道呢,可能就是传送符文恰巧掷出了大失败吧。
Fin.
Notes:
我终于写完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次挑战写中篇,还是不够熟悉的DND题材,中途真的是几度想要放弃,还好坚持到了结尾,想写的场景和对话都不留遗憾地展现出来了,非常完整的一次!
最后,感谢您能看到这里!
完结撒花💐💐💐,全文所有ooc归我。(鞠躬)

Hhaaddeess on Chapter 10 Wed 30 Apr 2025 04:0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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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an_86 on Chapter 10 Thu 01 May 2025 11:59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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