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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伊谷春凌晨一点四十下班回家,本来打算蹑手蹑脚地进门,可站在家门口掏兜时才发现似乎因为最后一次出警太匆忙,把钥匙给忘在了局里,现在离开小区右转找家便宜旅馆将就一夜或许是个好主意,但伊谷春这个月有点入不敷出,还有抚养费要付,他只好苦笑着下到二楼,轻轻敲门,几分钟后被吵醒的伊谷夏怨气冲天地拿出备用钥匙给他开了家门,在伊谷春感叹道有妹妹真好时把钥匙恶狠狠甩在他身上,摔门噔噔噔下楼回了自己家。
早在伊谷春结婚之后,伊谷夏就不跟他住在一起了,但为了方便照顾她,买房子时伊谷春买了上下层,他住三楼,伊谷夏则住在二楼,当时伊谷夏还挺高兴的,兴冲冲地说可以随时到楼上来找嫂子玩,还能蹭饭吃。哪成想没过两年,伊谷春就离了婚,或者说是被甩,怎么讲都可以,反正伊谷夏被嫂子细心照顾的好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反而换成伊谷春忙起来就要跑到她这儿来蹭饭。
伊谷春家收拾的还算干净,这个要感谢伊谷夏偶尔看不过眼会来帮他打扫,但东西摆的乱糟糟,属于特有的离异单身男人的家庭摆设,当时挂在客厅墙上的婚纱照在和崔业离婚后伊谷春嫌看了心里堵,取下来放到了储藏室,现在墙上就空了一块,算是这间房内唯一空荡的地方,瞧着有点不太和谐。
他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在微波炉叮了个速食便当,应付两口又洗了个澡之后,在客厅钟表指向两点二十时伊谷春终于能把自己摔进卧室的床上,爱岗敬业就得这样,早晨七点半到岗凌晨一点半回家,伊谷夏说他大爱无私,要是警局提供一日三餐加住宿估计伊谷春连家都不用回,单位就是伊警长永远的家。她说这话时其实有点气鼓鼓的,说嫂子跟你离婚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在?伊谷春当时吸了口烟没说话,伊谷夏就当他默认,委委屈屈说嫂子那么好的人,你当初为什么不挽留他?
但其实伊谷春自己都不清楚离婚的原因,他加了三天班,好不容易跟领导讨价还价得了三天假期,下班路上还想着邻市最近好像正举行什么活动,正好可以带着家人一起去看看。可当伊谷春到家推开门,没看见女儿,先看到的是端坐在沙发旁的崔业,桌上还放着份纸质文件。崔业神情很冷静,没对他这次按时下班表示什么喜悦,伊谷春微微一愣,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他走过去将时隔三天未见的人抱在怀里,崔业就先淡淡地开了口,他对伊谷春说:“我们离婚吧。”
伊谷春当然也问了为什么,他找出自己的错误,试图做出挽留,他说因为工作原因,在婚姻里自己的确没尽到相应的义务,能不能给他个机会重新弥补,可崔业没有任何软化,态度极其坚决,他们恋爱两年,结婚一年,三年时间足够让伊谷春了解崔业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不会做出改变,良久伊谷春深深地叹气,他问:“铃铛怎么办?”
“你工作忙,带不了,我抚养铃铛,你就按时打抚养费,我看过了,Alpha和Beta的婚姻不需要冷静期,你今天回来得早,要不今天就去办,我怕你明天还得忙。”
崔业十分平静地道,可正因为显得如此条理清晰有逻辑,才显得绝情,伊谷春默然半晌,说明天吧,明天我有假,今天就算去了这个时间民政局也下班了。崔业说了句好,没发表别的异议,也没什么异样,他是Beta,当然感觉不到此刻看起来还算镇定的伊谷春浓烈的信息素已经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看着崔业淡然的脸,伊谷春忽然就开始痛恨起婚姻法,A与O离婚需要清洗标记的手术,需要冷静期,需要双方反复签写三次确认书,而A与B就没那么多冗杂的环节,一次签名,一纸证明,就足够改变他们此刻的婚姻关系。
甚至伊谷春都不知道原因,崔业用一句轻飘飘的这段婚姻没有继续的必要就可以打发他,而他又的确不是那种会暴怒或者死缠烂打的人,他选择了尊重和同意。
伊谷春不甘地紧紧地盯着崔业的脸,却看不出他表情有任何不舍,好像这三年对于他来说一文不值,伊谷春百分百确定哪怕当上三年班主任,送走毕业的学生,崔业都会难过,可如今崔业这般平静又淡漠的表现,好像他们没相爱过…不,好像是崔业没爱过他。
“那就这样。”崔业站起身,朝卧室走去:“行李我收拾好了,明早八点…”他忽然顿了一下,转身看向伊谷春。
“这个月你的易感期还没到,今晚我仍然有履行夫妻关系的义务,我把铃铛送去我爸妈那儿了…”望着伊谷春晦暗不明的眼,崔业慢吞吞地道,他勾起唇角,说不清那弧度代表着什么意味:“所以,伊谷春,要做吗?”
他不该同意的,伊谷春想,因为这一切简直太荒唐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搞懂崔业是抱着什么想法在提出离婚之后还会问他要不要上床,但那时候伊谷春已经咬牙切齿地将崔业按在床上,Beta嗅不到伊谷春的信息素,也感知不到雪松木的气息已经将他整个人包裹,伊谷春带着怒气咬他后颈,除了能换来崔业隐忍的痛呼之外便一无所得,就如同崔业此刻说要离婚,要走,他也没法挽留或制止。
但除却崔业是个Beta外,他们的身体其实很契合,崔业无法通过信息素催情,可伊谷春熟知他身体的敏感点,往常大部分时候伊谷春同崔业做爱都很温柔,但这次因为心中无法宣泄的愤怒,就格外粗暴,无论是失去耐心的前戏和胡乱淋下的冰冷润滑剂,都分明向崔业宣告着伊谷春的怒火,但即便如此崔业下面也流了水,伊谷春在捅进一根手指时就感受到穴内的湿黏,之前他会为崔业这般动情而同样兴奋,但现在却是无法言说的愤懑。
用三根手指潦草扩张几下后伊谷春就干进去,湿透的甬道热情地将他绞紧,伊谷春听着耳边崔业急促的喘息,毫不留情地顶到最深处,给崔业平坦的小腹顶出凸起的弧度,雪松木在屋内弥漫,可在Alpha试图注入Beta的后颈时却石沉大海。
或许的确心底存了那么几分愧疚,也或许真就是履行作为伴侣的义务,崔业由着伊谷春发泄似的狠干,伊谷春三天的假期,本来说好明天就去办离婚,可前两天他都借着易感期的缘由彻彻底底给崔业灌了个满,直到第二天深夜,被伊谷春按在床上操的崔业说话了,声音冷冰冰,声线却发着颤:“这样拖时间也没用,伊谷春,婚是一定要离的。”
伊谷春的动作顿了下,因情欲而加深的眸色此刻更为晦涩,崔业作为Beta而发育窄小的生殖腔早被他操开操透了,很容易就可以在里面射精成结,这两天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崔业一直没阻止他这样做,无论什么姿势或者行为也全盘接受,这一直让伊谷春心里存着些许侥幸,也许离婚只是崔业的气话而已,可如今他必须面对现实,崔业很坚决的要和他离婚。
在最后一次在崔业体内成结之后,伊谷春从他被干得艳红的穴中退出来,浊白精液失去物件堵塞后便止不住地向外流淌,伊谷春垂下眼没有再看,而是伸手将崔业抱起来去浴室帮他清理,崔业习惯于伊谷春的这种照顾,自然地抬手搂住他的脖颈,顺从蜷缩到伊谷春怀里。
这大抵是他们最后一次相拥,于是伊谷春难以克制地用了力道,收紧箍着崔业腰身的胳膊,他其实很想问崔业非离不可吗?但看着崔业的神色就知道,这种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不过是无用功罢了,于是伊谷春什么都没有再说,他沉默地替崔业清洗干净,将他抱回卧室,自己则去了客厅睡,第三天崔业起得很早,伊谷春听到他的动静就也跟着起来了,倒不如说是一夜未眠,崔业做了早饭,两人默然地吃完,随后伊谷春开车,带崔业去了民政局。
工作人员的神色其实有些古怪,毕竟崔业身上已经被伊谷春的雪松木味浸透了,大抵能持续半年左右都不会消散,他们结婚的时候很简单,崔业不喜欢太复杂的,只邀请了家人和关系较好的朋友举办了个小小的仪式,而离婚的手续就更少。伊谷春标记不了他,所以在签下确认书领到本后崔业就恢复了自由身,伊谷春说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崔业看着他,却摇摇头,只说我先去朋友那儿一趟,有空再去你那里拿。
“你三个月打一次抚养费就可以,铃铛你也隔三个月再来看她。”崔业说:“这两年毕业班都是我接手,挺忙的,你也先忙自己的。”
伊谷春说好,但没上车,他其实很想抽支烟,自从和崔业结婚后他减少了抽烟的次数,也不像之前那样抽得那么凶了,只是今天,想抽烟的渴望再度夺取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打算等崔业离开之后,就点支烟。
但崔业看了看他之后,忽然靠近了过来,伊谷春以为崔业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下意识地低了头。
但崔业没说话,只是吻了伊谷春。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是轻轻磨蹭着唇瓣便分开,伊谷春怔住,而崔业只是说:“少抽烟。”
他转身离开了。
或许早晨伊谷春心事重重,没在意崔业做了什么早饭,毕竟那时他食不知味,但也许崔业早上喝了茶,不然的话…伊谷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吻里,尝到龙井茶的味道?
只是伊谷春来不及细想,随即刺耳的铃声就响起来,他想接起电话,却猛地睁开眼睛,原来刚刚只是在做梦,他梦到和崔业离婚的那阵子,不太愉快的回忆。
在看到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凌晨五点三十的时候,被打扰睡眠时间的伊谷春显然更不愉快了,但看向来电的名字,伊谷春还是勉强把郁闷的情绪给咽回去,接通电话。
“沈警长,我记得我们之前的交接工作已经完成了,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在凌晨五点半给我打电话?”由于心情不太好,伊谷春的语气也不太礼貌。
“的确有事。”电话那头的沈汉强温声道,并不在意伊谷春有些不耐的语气:“我们这边巡逻时,带回来一个人,我想你应该有兴趣见见他。”
“我们局公示栏上的哪个通缉犯被你们逮到了?”伊谷春问,他已经起身,迅速地开始换衣服:“二十分钟,我过去。”
“都不是。”沈汉强似乎笑了声:“不过你对这个人的想法也的确跟追捕逃犯的感觉差不多吧?”
他说出了对方的名字,而伊谷春的瞳孔骤然缩紧。
“跟你离婚两年的崔业,崔老师,他现在状况不太好,但他拒绝去医院,而且…我作为Alpha,目前并不能接近他,现在是凤鸣在照顾他,所以我想,伊警长你有必要过来一趟,接走你的人。”
即使挂掉电话,沈汉强的话还围绕在伊谷春耳边回响,他扣紧风衣,草草整理了一下就要离开,但临出卧室门时还是顿了顿,将床头柜上那张照片反倒过来,扣了下去。
崔业,崔业。伊谷春默念这个名字。
他们恋爱两年,结婚一年,但在离婚之后,伊谷春就再也没有崔业的任何消息,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但伊谷春从未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来跟崔业再见面,他上了车,在导航设置好目的地后,再没任何犹豫地向着沈汉强告知他的地方行驶。
他攥紧方向盘,说不清此刻心情激动的原因,是因为他终于能和崔业再次见面,还是沈汉强告诉他的那条消息。
“他似乎被注射了什么特殊药剂,如今崔老师他,正朝着Omega转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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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谷春等红灯时就跟领导请了假,对于工作伊警官向来勤勤恳恳风雨无阻,特别是离婚后几乎从不休息,一副誓要把命贡献给单位的模样,所以这次他刚把信息发出去,一分钟后就收到了领导的回信,不仅批准,还嘱咐他不舒服就多休息一阵。
他不舒服的那段时间早就通过无休止的工作发泄过去了,伊谷春放下手机想。那阵子崔业带着铃铛刚搬走,伊谷春拎着速食进门,空荡荡的屋里没有一点活人气儿,他倒在沙发上,有些颓唐地想他的婚姻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七天之前他还有爱人有女儿,如今却形单影只,不过托崔业的福,这个月的抑制剂倒是不用再补货,毕竟崔业已经好好履行过义务,帮伊谷春度过了那段易感期。
还有…崔业最后给他的那个吻。
这困扰了伊谷春很多个日子,他不知道崔业对他到底是种什么态度,爱他吗?那为何能这般干脆地提出离婚一走了之,不爱他吗?那又为什么还要叮嘱他少抽烟,为什么要再给他一个吻,那个吻很缱绻,也许带了几分不舍吧?时间太长了,伊谷春刻意模糊遗忘了崔业当时的反应,后来他曾在脑中多次回想,毕竟有身为警察的敏锐直觉,他知道崔业肯定出现了某种问题,可崔业并不愿意跟他分享,而是选择与他一刀两断,这就是令伊谷春耿耿于怀的原因。
伊谷春不确定崔业爱他,却也不肯相信崔业真的不爱他。
后来的易感期,伊谷春就靠着抑制剂捱过去整整两年,偶尔混沌时他会想起当时自己留在崔业身上的信息素气味,那味道能持续半年不散,哪怕崔业在某地安家落户,想追求他的Alpha也能闻到萦绕在崔业身上这宣誓主权的信息素,想到这里,多少能让伊谷春感到内心有些阴暗的满足。
其实他也曾试图通过三个月见一次女儿的方式来巧遇一下崔业,但崔业始终避而不见,每次伊谷春按时去接铃铛,在家门口等着的必定是崔业他哥崔伟,也是警察,只是他们所在分局不同。崔伟从一开始就没看他顺眼过,每次见伊谷春向来不给好脸,伊谷春很识趣,但有时候耐不住职业病一犯,就想朝崔伟询问崔业的近况,不过一般得到的都是一句关你屁事。
不过铃铛已经懂事了,这时候会给伊谷春撑腰,大声纠正舅舅不能讲脏话,又拉着崔伟的手让他给伊谷春道歉,伊谷春表面客气地说着没必要没必要,却心安理得地受用了,看崔伟吃瘪总是能让他心情分外舒畅,毕竟他这位前大舅哥在伊谷春跟崔业恋爱到结婚的各种阶段,都进行了无用但也算得上小麻烦的阻挠。
父女难得见面,他带铃铛去游乐场玩,在玩过一轮碰碰车旋转木马虫虫火车之后,铃铛也有些玩累了,伊谷春给她买了支甜筒,带铃铛在乐园布置的休息处坐下。
其实伊谷春有心想从女儿口中得知一点崔业的近况,只是话未出口,倒是铃铛先小小声地抱怨起来,问他工作什么时候结束,才能接自己和妈妈回家,她在姥爷家待的实在很无聊。
这个问题让伊谷春微愣,铃铛似乎对他与崔业离婚的事情一无所知,这不由得令伊谷春心中升起几分微弱的希冀,崔业没跟他们女儿说出真相,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他伸手摸摸女儿细软的头发,安慰道可能还要再过一阵。
铃铛并不任性,听了伊谷春的话后就乖乖点头,伊谷春问她那妈妈最近忙不忙?铃铛眨眨眼睛,说妈妈特别忙,很晚很晚才回来,家里只有姥姥陪我玩。
起初伊谷春只以为是崔业带毕业班,才下班比较晚,这时有卖气球的工作人员路过,铃铛想要花朵形状的,伊谷春就买下来,在他将气球的细绳轻轻绑到女儿手腕上时,铃铛忽然伸手,指指他的表:“妈妈晚上回来的时候,那根短短的针都指到12啦!”
伊谷春一顿,手中的气球线还未绑好,黄蕊红瓣的花朵气球从他手中溜走,慢悠悠飞上了天,随风越飞越远。
后续是他又买了一个给快哭出来的女儿赔罪,只是仍然有些心事重重,送铃铛回去的路上伊谷春又问了她几遍。铃铛太小,不认钟表,但数字是认识的,在反复确认几次之后,伊谷春的心渐渐沉下来,倒不是认为崔业已经找到了新伴侣,哪怕另寻新欢也没必要天天凌晨十二点多才回家,更多的他是怕崔业遇到了麻烦,所以跟接铃铛的崔伟碰面时,伊谷春婉转地提醒了两句。
崔伟皱眉,这次却没有态度恶劣地让伊谷春赶紧滚蛋,只是重重地叹口气:“我管不了他,从小就这样,他自己做了决定,压根不听人劝。”
伊谷春听得出他话里若有似无的怨气,所以崔伟多多少少应该对崔业目前所做的事有所了解,他尝试不动声色地套崔伟的话,但对方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冷道:“我要是真能管住他,当初你们就不会结婚了。”
伊谷春闭嘴,结束这场明显在最后变得有些不太愉快的对话。但转身离开时,崔伟却把他叫住了,仍然皱着眉头,那话既像提醒,也像某种警告:“崔业有自己要做的事,伊警官,你最好别打探。”
所以…这就是崔业要做的事?
伊谷春站在客卧门口,望着挣扎在床上,神情痛苦的崔业,回想起几个月前崔伟对他说的话。清冽至极的苦涩气息铺天盖地朝他袭来,是龙井的味道,却勾得伊谷春隐隐躁动不安,那是Alpha对Omega的本能渴望。
明明该是半小时的车程,但大约只用了十几分钟,伊谷春就到了沈汉强的独栋楼下,沈汉强就站在门口等他,周身被黑咖啡与烟交融的苦味所萦绕,伊谷春赶紧停步,示意沈汉强和他保持距离,毕竟Alpha之间的信息素彼此排斥。
“我也不想这样,”沈汉强说,语气有点无奈:“但当时形势所逼,跟着我巡查的那几个都是新人,还没法很好控制自身信息素,所以只能由我把崔业带回来。”看着伊谷春有些焦急的神色,沈汉强也没有再过多解释,直接说了伊谷春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崔业在二楼客卧,是凤鸣在照顾,等你进去之后,麻烦告诉凤鸣一声,我在门口等他去看月亮。”
伊谷春神思不属地点头,神情还算冷静,但加快的脚步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有些不安的事实,在跟沈汉强道过谢后,他几乎是匆忙地冲进房中,直奔二楼而去。
在离客卧那扇紧闭的房门越来越近时,从进门就隐约嗅到的清冽气息也就愈发浓烈,伊谷春顿了顿,也许他作为Alpha进去并不合适,或许隔着门问一问崔业目前的状况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他这个月的易感期已经结束,哪怕崔业真的被转化成Omega,他也可以控制自己,更何况,他也注射过抑制剂…伊谷春胡思乱想着,抬起的手却始终迟疑着,没叩到房门上。
半晌伊谷春苦笑,说来说去,找这么多看似合适的理由,不过是想再见崔业一面。
他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
房门半开,元凤鸣出现在门后,望过来的眼睛带着警惕,他的面容和崔业很相似,只是元凤鸣更为年轻稚气,但对伊谷春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谁能断定这世界上没有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包括伊谷春自己都是,刚遇到沈汉强时他还曾惊讶过,等看到局里新调任来的年轻警察后就已经学会处变不惊,现在还成了他徒弟。
不过伊谷春私下也曾琢磨过,长着自己这张脸的人,无论是何性格,似乎都对警察这个职业情有独钟。
看到是伊谷春,元凤鸣不再防备,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身后,向伊谷春说起崔业现在的情况,从元凤鸣感受到的信息素来看,崔业即将彻底转化成Omega,他不说伊谷春也知道,这种因外力而产生的强制转化通常伴随着极其汹涌的易感期。
“我没办法帮崔老师。”元凤鸣说:“抑制剂对他没有效果,他需要别的帮助。”
伊谷春明白元凤鸣口中的“帮助”是什么意思,帮Omega度过易感期,无非就是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前者无需结合,注入信息素即可,而后者…则是需要Alpha将Omega彻底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这对伊谷春而言,无疑是种诱惑,毕竟他还爱着崔业,如果他真的对崔业进行了永久标记,那么一切阻隔他们的事将迎刃而解,但…伊谷春沉默着,良久他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元凤鸣说,有些为难的模样:“可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崔老师一定很难接受自己转化的事实,但如果、如果标记他的是伊警官你的话,我想也许这才能崔老师容易接受一些。”
坦白来说,在元凤鸣说完这段话后,伊谷春立刻精准地捕捉到几个词:只有、接受、才能、是他。并且自动加以美化,几个词语合起来就能变成一条短句:只有是他才能接受,伊谷春继续在心中扩写:只有是他伊谷春,崔业才能接受。这让他心底有种隐秘的欣喜感。
“好,我进去。”伊谷春说道:“谢谢你照顾他,沈警长让我转告你,他在门口等你去看月亮。”
元凤鸣微微一顿,抿起唇来,似乎看月亮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多令人愉快的事,但神情倒也不像厌恶或惊恐,更多的,或许是一种对沈汉强神经质发言的无可奈何,他点了点头,给伊谷春让出进来的路:“我知道了,谢谢你,伊警官。”
待元凤鸣走后,伊谷春将门反锁,再转身时,整个人被彻底浸泡在泛着清苦的龙井气息中。
他默然地站在门口,望着床上因易感期即将到来而痛苦蜷缩起来的崔业,崔业身形很瘦,于是瑟缩起来就显得格外单薄,龙井茶香在屋中浓郁弥漫,考验着伊谷春的冷静与理智,床上躺着的是把他无情甩掉的前妻,可恨的是伊谷春对他却仍有爱意。
说不清此刻的犹豫是为什么,情怯或者刻意的折磨?毕竟崔业的确很是干脆利落地把他甩了,伊谷春可以不上前,怀着某种不该有的恶意看着崔业在情欲中沦陷挣扎,但大约也就那么几十秒,在崔业痛苦地闷哼一声后,伊警长立刻很没骨气地几步过去,将蜷缩成一团的崔业揽到怀中。
当将崔业抱进怀里之后,伊谷春就明确了自己的内心,他很难再次放手。
“崔业。”伊谷春垂眸,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崔业此时神智并不清醒,他体温过高,碰到伊谷春稍凉的皮肤后就靠近过来,依偎到伊谷春怀里,他循着本能抓住伊谷春的手,随后迷茫地低头用脸颊蹭蹭,碰触到滚烫的肌肤时,伊谷春指尖微颤,手有些僵硬,但他没有制止崔业的举动,根本也从没想过去制止,他已经两年没有触碰过崔业,哪怕这一点,也足以饮鸩止渴。
伊谷春任由崔业用脸颊蹭着他的手,寻求冰凉的纾解。他望着,自进屋后一直复杂的心绪终于有了片刻安宁,伊谷春眼眸泛起波澜,温柔地摸了摸崔业的脸。
伊谷春仍然爱他。
似乎终于得到稍许缓解,崔业眉头不再皱得那么紧,而是微微舒缓下来,但仍旧闭着眼睛,伊谷春被他体温暖热的另一只手已经不再触碰崔业面颊,而是覆在崔业的后颈上,掌心下的腺体散发着浓郁的茶香,龙井,味道清冽且苦,一如崔业这个人。
只是这样温情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很久,也许是下一轮的高热再次降临,比之前要更猛烈,崔业的体温再度滚烫起来,他胡乱地扯着衣服领口,试图缓解这份无端的燥热感,伊谷春很想说自己移开眼了,但比较遗憾的是伊警长的眼睛还牢牢钉在崔业身上,在望到被扯开的衣领下的皮肤与锁骨时,他眼眸微微暗了些许。
“太热了…”崔业喃喃道,他声音很小,伊谷春得低头贴近他唇边,才听得清崔业的话:“很热…封于修…让于困樵把空调打、打开吧。”
于困樵,封于修。听听,多么明显的,属于男性的名字,再听听这话,是该多亲密的人,才能这样不设防备地说出口?伊谷春脸色黑下去,不过他还是有一定自控能力的,但在听到崔业又小声地念出张景贤这个名字时,伊警长终于彻底破防,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听到了三个陌生男人的名字,无疑是种奚落,甚至是踩着伊谷春的心理防线边缘跳舞。
不再克制的雪松木气息自伊谷春周身发散,逐渐包围,纠缠房中的另一种清苦气味,两种气息分明都极为清冽,可融合在一起时,便多出几分难言暧昧,嗅到Alpha信息素的崔业更为躁动起来,其实伊谷春也没有很好受,他只不过仍在抉择,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后者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
当屋中的雪松木气味扩散到一定程度时,崔业忽然变得安静了不少,哪怕他曾经是个Beta,但之前恋爱结婚的那几年,动情时也能依稀分辨伊谷春的信息素,这气息对崔业而言,似乎太过熟悉。
伊谷春用手不轻不重地按压着他后颈,带着粗糙枪茧的指尖慢吞吞抚过极为敏感的腺体,这是一种类似欢愉的折磨,但Alpha的信息素又很好的安抚了Omega,崔业仍旧闭着眼,却不由自主地去循着气味,贴近伊谷春的唇。
“我是谁?”可伊谷春却侧头避开这个下意识的吻,只是问道。
崔业起初不作声,或许神智还模糊,可雪松木的气味太令人贪恋,他渴望贴近,渴望被Alpha的信息素安抚,崔业开始张口说话,可因易感期控制,大多是零碎不成字句的细吟,但伊谷春这时候耐心好得很,抚摸崔业后颈腺体的力道加重,他执着地要向崔业寻求一个答案。
崔业低吟着,更像因为折磨而发出的某种泣音,伊谷春唇角勾着笑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直到听到熟悉的名字自崔业口中说出来,他含混不清地喊:“…春。”
“…伊谷春。”
“我是。”伊谷春笑道。
他终于不再按压崔业的腺体,而目光则移向崔业凌乱的衣衫,还有零星几颗衣扣系着,只要解开…他就可以永久将崔业标记,他们之间将不再存有任何秘密,伊谷春眼眸很深,他慢慢地伸手,按住崔业瘦削的肩膀,很容易就能被伊谷春揽在怀里。
然后…伊谷春张口,对着崔业的腺体咬了下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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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伊谷春的睡眠较浅,特别是离婚之后的这几年,基本上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醒,伊谷夏说他这种睡眠方式相当于假寐,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备盖以诱敌。伊谷春说别贫,你哥我的睡眠时间是相当正常的标准六小时。可等到了晚上独自在家时,在入睡之前,他还是要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安眠药,和着水咽下一粒。
不过其实这么久以来,伊谷春也差不多习惯了这种无法安眠的作息,但这一次睡得却格外安稳,甚至还难得做了场梦。
梦里伊警长置身在古色古香的木亭之中,亭外淅沥沥落雨。他面前有茶盏,清幽茶香飘飘渺渺萦绕在他身边,伊谷春向外眺望,亭外是一方小池,满池莲叶被雨水敲打的摇摇晃晃,伊谷春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饮一口,心里想这地方景色真好,等休假时要带着崔业和铃铛再来逛逛。
只是这个念头刚从心中浮起,转而伊谷春就苦笑着想到他和崔业其实已经离婚了,他甚至这两年都未曾见过崔业一面,伊谷春知道崔业有事瞒着他,也无数次地想通过各种方式去询问崔业究竟在做什么。
可他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崔业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离婚才能提的如此没有余地,在他们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转身也可以毫不犹豫,除了一个并不算痴缠的亲吻以外,好像这几年的感情对于崔业而言只是一场儿戏。
这样想着,他又下意识地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虽然对茶并不精通,但伊谷春多少也能品出其中韵味,余味甘醇绵长且淡淡清苦,大抵是西湖龙井。很熟悉的味道,似乎曾在一个吻中他依稀嗅到过,也曾在心急如焚地推开门时,被铺天盖地的浓烈茶香扑了个满怀,再后来,雪松木与龙井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清冽又苦涩。
朦胧间伊谷春终于想起自己此刻身在何处,悠闲在亭中赏雨也不过是场幻梦,他睁开眼,看到的是熟睡在自己怀中的崔业。
昨晚,伊谷春并没有趁人之危,很是正人君子地只给了崔业一个临时标记,只是崔业的转化是外界因素影响,又是初次分化,哪怕伊谷春给他注入大量信息素,崔业也仍旧处于混乱的状态,伊谷春只能将他搂进怀中,用自己的信息素将崔业整个人包裹,以此来安抚不稳定的Omega。
对于用信息素包裹崔业这件事,伊谷春真可谓是驾轻就熟,毕竟之前都曾这样做过很多次,不过那时候崔业还是beta,感知不到,也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其他的Alpha能感觉到,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作用,伊谷春也就是悄悄满足一下自己作为Alpha的占有欲。
不过现在倒是好了,渴望被Alpha信息素安抚的崔业紧抓着他的衣衫,几乎整个人都埋到伊谷春怀里去,后颈的腺体就这样暴露在伊谷春面前,好在伊队长多少仍有一定的道德底线,叹口气后,他在崔业后颈轻轻落下一个吻。
伊谷春总认为他们是不该离婚的,因为没有任何缘由,所以迟迟不愿接受,可他也懂,世界上有很多事不需要原因或者理由,而这样的事一旦发生,大抵也无法再挽回。
他借着床头柜上的夜灯静静看了崔业很久,哪怕睡着了,崔业的眉头也仍然紧皱,似乎有未尽心事,昏黄的光将他和崔业笼罩,朦胧的仿佛一场似雾似幻的臆想。
在刚离婚最开始一年他常常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伊谷春踩着一地清冷的月光在深更半夜回家,总想着推开门后望见暖色的灯,铃铛坐在客厅地毯上玩她的洋娃娃,而崔业正批改学生的作业,听到伊谷春开门的声音,会抬头看他一眼,笑笑说,你回来了。
可他推门后,现实中迎接伊谷春的只是一室漆黑,没有灯,没有崔业,他沉默半晌,从口袋中取出烟来点上,仿佛借着这微弱燃起的猩红火光取得零星的心理安慰,屋里家具很多,东西也很多,可伊谷春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他明白,是因为房间里少了该有的人,可伊谷春无能为力,他并不想强硬的去改变,也深知即使那样做也无法改变崔业的意愿。
伊谷春其实曾假设过自己不放手,崔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在心里无数次将崔业提出离婚的当天重演是没有用的,因为那是崔业的想法,伊谷春会尊重,所以无论是怒火中烧还是执着质问,这些过程可能不会重复,但最终,也只能迎来一个永远都不会改变的,离婚的结局。
可是…伊谷春垂眸,龙井的气味被雪松木所覆盖交织,混合成一种清冽且苦涩的味道,这是他与崔业融合的信息素,与他离婚的前妻,整整两年不肯与自己见面的崔业,现如今正安睡在他怀里,很轻,似乎又消瘦些。
伊谷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收紧手臂搂着崔业,将崔业又往怀抱里带了带,这总不能算是不怀好意吧?伊警长又开始说服自己,崔业需要他的信息素,他只是作为前夫帮忙,仅此而已。
话虽如此,伊队这位对自己前妻旧情未了的前夫却伸出手,去抚平崔业紧皱的眉。
他的动作其实很轻,生怕把熟睡的崔业惊醒,也可以说这就是伊谷春的私心,他希望崔业再晚一点醒来,这样伊谷春就可以和崔业待得更久一些,但天不遂人愿,或者就是偏偏要跟伊谷春作对,崔业在一个微妙的时间睁开眼,与伊谷春四目相对,在缓慢地眨眨眼睛之后,崔业喊了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嘶哑:“伊谷春。”
伊谷春不太自然地把手收回来,此刻气氛就显得有点尴尬,倒也是,他们已经离婚,两年不曾见面,再次相见是在早晨在同一张床上一起醒来,伊谷春还临时标记了崔业,无论换成谁来看这幅场面,估计都会觉得他们这离婚夫妻属实显得有些纠缠不清。
“…你昨晚分化期,我临时标记了你,还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吗?”许是不放心,伊谷春又补充道:“以后记得准备好抑制剂,你的分化不太稳定,随时有可能进入易感期。”
崔业静静看伊谷春说话,眼里没什么情绪波动,等伊谷春把话说完,他才慢吞吞地开口道:“有点疼。”
“哪里?我看看?”虽然还未反应过来崔业话中的意思,但伊谷春已经本能地靠到崔业身边,不过他未能得偿所愿,因为随即,崔业就轻轻地将他推开了。
“你咬得太用力了。”说这话时,崔业眼底浅浅有些笑意。
伊谷春微怔,终于明白崔业说的是什么,颇有些后知后觉的窘迫,但崔业没再继续与他进行离婚夫妻的友好寒暄,只是自顾自地起身,在他从伊谷春怀抱中脱离时,Alpha的本能让伊谷春很想将崔业的手腕抓住,但这种情绪被他克制了,只是沉默地望着崔业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衫。
“谢谢你的帮忙。”崔业说,礼貌带一点疏离的语气:“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崔业的反应太平淡,道完谢后推门就走,伊谷春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像用完就丢的物件,但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崔业,所以不想轻易放过能和崔业的谈话的机会,于是也匆忙起身,草草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便追出门。
“等等…”
他出来时,崔业与元凤鸣正在客厅里说着话,只是元凤鸣离崔业大约有好几米远,并且还打了两个喷嚏:“老师,你就这么回去吗?你身上伊警官的信息素味道太浓了。”
闻言,崔业没说话,只是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伊谷春一眼。
好吧,伊队长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不准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屋里龙井与雪松的味道其实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只是崔业身上这种混合的信息素却极其浓烈,虽然跟永久标记比不了,无法持续半年之久,但绝对能维持一个多月。
除了看伊谷春的那一眼以外,崔业似乎并不太在意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摇摇头说没事。而碍于有元凤鸣在,有些话,伊谷春也没法当着他的面跟崔业去谈,但好在他还能跟着崔业一起离开,在跟元凤鸣道谢又道别之后,伊谷春跟在崔业身后出门。
沈汉强家是独栋,这种地方隐私安全性一般都很强,鲜少有车辆来往,伊谷春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但他的提议被崔业客气地回绝,崔业说不用了,有人会来接我。
伊谷春沉默一下,半晌说你刚分化,不稳定,我陪你在这等等吧。
这次崔业点点头,没有再拒绝。他们离开沈汉强家时是九点半,此刻太阳也正热烈,但春天的日光倒不多灼热,他们并肩站着,两条影子长长的,伊谷春有不少话要问,可崔业的注意力却一直在手机屏幕上,在斟酌良久后,伊谷春才试探着问道:“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
其实话一出口伊谷春就有些后悔,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总显得太过于俗套,但崔业显然不是那种会冷嘲热讽前夫的人,他只是笑笑:“还不错。”
这就显然是不想与伊谷春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毕竟崔业连个“那你过得如何?”都不想开口问,可伊谷春必须要把话题继续下去,毕竟沈汉强当时在电话里也说了,崔业的分化是因为被注射药剂所致:“这两年过得不错?那就是最近遇到麻烦了?”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伊谷春。”崔业说,他抬头看了伊谷春一眼:“不用拐弯抹角的,你的职业病又犯了?”
伊谷春叹气:“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找我。”他顿了顿:“毕竟你目前是这种状况,家里还有铃铛你需要照顾着,如果你最近很忙,铃铛我也可以带一阵,小夏也想她了。”
“没关系,现在还不需要。”崔业又重新低头去看手机了:“你先照顾好自己跟小夏吧,昨晚的情况是个意外,下次不会发生了。”
他说自己转化为Omega这件事仅仅只是一场意外时,那语气格外的轻描淡写,伊谷春却因为他的这种毫不在乎而感到有些愤怒,意外?下次不会?他已经分化成Omega,仅仅用意外就能轻飘飘揭过吗?那面临不稳定的易感期,崔业又该怎么办?
他不仅这样想了,也这样说出口了,但面对伊谷春的怒气,崔业却只是微微笑笑,一如既往的温和:“易感期的话,不知道伊队长愿不愿意帮我呢?”
伊谷春被崔业哽了一下,唇角差一点就抑制不住地开始上扬,但伊队长何许人也,很快又反应过来,严肃道易感期…易感期我肯定要帮你,但现在我们是在说正事!沈队长说你是被注射了药剂,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崔业道:“我自愿的。”
“不对。”伊谷春眉头皱起来:“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改变的人,何况元凤鸣昨晚跟我说,你应该无法接受自己转化…”
“伊谷春。”他的话被崔业冷冷地打断,崔业的神情也终于开始不耐起来:“人总是会变的,就像我们之间恋爱结婚,之后又离婚,一样的道理。”
这话太绝情,伊谷春被刺痛了,气氛一时之间有些不快,但倒也很巧,在这时有车开到这边来,停在了崔业跟伊谷春面前,随即车门拉开,意外又不意外的,从车里出来的男人有一张和伊谷春九分相似的脸,只是要更为成熟,他见到伊谷春,也不惊讶,笑着伸出了手:“你好,你是伊队长吧,久仰大名,我是张景贤,来接崔老师回去。”
他报出了自己所在的分局。
伊谷春有点木然地同张景贤握手,又看了看神色冷冰冰的崔业,一时没克制住,问道:“他是?”
“朋友。”崔业坦然道。
哦,朋友,昨晚喊了名字的朋友,今天专程开车来接的朋友。伊谷春呵呵笑了两声,那可真是好朋友。
张景贤显然看出他们此刻气氛不渝,倒也没再多说别的,与伊谷春打完招呼后,对崔业说我在车里等你,就又回到了车上。
此刻又只剩下崔业跟伊谷春,还有静静等在旁边的车,跟车里不知道跟崔业什么关系的张景贤。
伊谷春刚跟前妻差点发生争执,此刻要是再去追问前妻身边的男人,也清楚自己肯定得不到答案,他对崔业仍然有感情,当时离婚也不是自愿,现在肯定是醋意大发,但作为前夫这个身份又不好吃醋,只好憋屈在心里,苦口婆心道:“你现在易感期的状况不稳定,要注意,抑制剂回头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这再次被崔业拒绝了:“我自己可以去买。”他看着伊谷春明显有些郁闷的神情,忽然又轻声说:“不是还有伊队长你吗?”
伊谷春甚至都不知道崔业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玩笑,可这不妨碍他心里的失落因为崔业的话而缓和,于是伊队长拿出一种正室可以容人的态度,给崔业拉开了车门:“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联系我。”
崔业无奈地说了句好,伊谷春站在车旁,看他坐进车里,正准备替崔业关上车门时,崔业却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又因为惯性,伊谷春弯下了腰,此刻他们的距离很近,雪松木与龙井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挥散不去。
“伊谷春,临时标记我的是你,我的确…很高兴,但是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少抽烟了吗?下次不要这样了。”崔业慢慢地替他整理着被自己抓皱的衬衫,语气又轻又柔。
待车门关闭,开走之后,伊谷春还愣在原地,也许是因为崔业刚刚的安抚,他面上此刻云淡风轻…好吧也没有多么云淡风轻,毕竟目送崔业被张景贤开车接走,脸色早就多云转阴,再转下去估计就要狂风暴雨。
虽然不该这样想,但崔业身边认识的,的确大多都是警察,他哥崔伟,自己,学生元凤鸣的Alpha沈汉强,再加上现在这个张景贤,伊谷春总觉得,也许崔业手里有本条子集邮册。
“这么早就要回去了?”身后传来沈汉强的声音:“怎么没和崔老师会多留一会?”
伊谷春知道沈汉强问的是什么意思,他转过身,证明自己有较高的道德水平:“我做的是临时标记,醒了当然是要各自离开了。”
“那就有些可惜了。”沈汉强沉吟道:“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我还以为你会想跟崔老师待久一点,昨晚我是带凤鸣去宾馆住的。”
对于沈汉强的脑回路,伊谷春半晌无语:“…他醒得挺早的。”
“我以为你会在开车来的路上买点什么。”沈汉强说:“毕竟昨晚我都把情况告诉你了,伊队长,哪怕没买非常需要的,适当性的买一些助眠药物,本来也可以加长你们今天在一起的时间,而且你不是睡眠不好吗?家里应该备着,怎么没带来?”
伊谷春说行了,到此为止,打住,你说的这些话有点像危害社会的违法分子了,还有,我这儿其实认识挺不错的心理医生,要不沈队长您先抽空去看看?做个检查?
对于伊谷春的拒绝,沈汉强似乎颇感遗憾,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显然对于和自己没话题的人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
跟沈汉强又说了几句后,伊谷春便上了车,他还得开车回去,毕竟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还有工作要去做,昨晚事出有因,今天回去的路他便开慢了不少,在路口等红灯时他望着车上悬挂着的平安符出神,那时他和崔业还没离婚,两个人去爬山时,在道观里求的。
那时崔业递过来,对着伊谷春温柔地笑了,那笑容就像刚刚给伊谷春整理衣服时一样,让伊谷春有些恍如隔世,不过…肯定不是错觉,就在他被崔业抓着衣服弯腰时,余光似乎瞥到远远的有个人走过去,那侧脸,好像与崔业也极为相似。
TBC.
Chapter Text
004.
在崔业坐进车里,又抓着伊谷春的衣领将他拉过来时,张景贤一直目不斜视地望着窗外,表现出自己优秀的道德素养,不偷看,偷听别人的谈话。
等伊谷春关上车门,张景贤才发动了车子,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崔业,崔业唇角的弧度此刻已经落了下去,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车内一角,像是单纯地在发呆,但经过这阵子的合作,张景贤很清楚,这是崔业又在盘算着他的计划。
崔业不跟他搭话,张景贤也无心说话,车内很安静,待他们从这矗立着独栋的路段开出去,正式上了马路之后,崔业才轻声问道:“你们这两天是按照计划去做的吗?”
“都是按照你给的步骤来的。”张景贤答道,他面对崔业时总会有点下意识地紧张。但这不是气势上被压了一头,只是作为警察的身份,他本能感知到危险分子的敏锐,带给张景贤这种感觉的只有两个人,封于修和崔业,但前者懒得掩藏凶戾,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卷入风暴中心,后者却沉静淡漠,不起浪的海般寂静。
所以很难说清,是噬人的风暴更令人恐惧,还是不知何时会卷起滔天海啸的大海更为让人战栗。
“黄利辉先去接触了唐朝阳,宋金明比较谨慎,目前没找到能接近他的机会,但唐仁在附近打听过,宋金明最近开始贴广告了,给他上初中的那个小儿子招家教老师,机会我们是等到了,不过…接下来需要你去行动了。”说到这里时,张景贤又从后视镜瞥了崔业一眼,对方此刻已经不再看车里的内饰,而是望着窗外出神,闻言嗯了声:“我知道了。”
“跟黄利辉说一声,让他跟唐朝阳谈生意时,先显得急切一点,唐朝阳好大喜功,肯定会漫天要价,等这时候,再让黄利辉迟疑,去跟他讲价,如果唐朝阳不肯,就让黄利辉先冷着他,唐朝阳沉不住气,自然会主动上钩。”
他说话时语气一向很平淡,不带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尤其是在念人名时,总给张景贤一种错觉。崔业形容的不像是人,更像是他手下一枚棋子,至少他看不出什么区别,在对弈时,和谈论自己的危险计划时,崔业的表情都是差不多的,甚至可能他面对手中的棋子,眼神都会更有温度。
张景贤说好,但其实很想叹气。平心而论,他并不想与崔业合作,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跟崔业封于修等人扯上关系,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早在他决定好走向那条为真相可以不顾一切的路时,他就已经将性命抛之脑后,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付出一条命,换取凶手被绳之以法,这不好吗?这是一个对张景贤而言,非常值得的事。
而他的确被发现了,也被枪击中了,甚至对方谨慎地又补上一枪,可他没有死,靠着一枚玉牌,他活了下来,那枚玉牌至今还深深嵌着一颗子弹。
他的命曾经是自己的,被救之后,他便心甘情愿地将性命交付在那个人手里,也愿意为那个人做任何事,也因此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导致了这个他与崔业合作,他帮助崔业的结果。
而那个人…
“停车。”崔业忽然出声,打断了张景贤的出神:“你给安下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张景贤皱眉,感觉崔业这行为莫名其妙,但还是找了个最近的地方将车停下来:“按你的计划,他还不到出现的时候,应该在家里待着。”
崔业哦了声,但没有让张景贤放下手机的意思,这回张景贤是真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认命地将电话拨通,没过几十秒何安下就接了,可张景贤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阵阵风声,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妙:“你在哪儿?没在家里吗?”
“我,我在外面有事呢!”何安下的声音有点模糊,张景贤却有些着急:“你有急事怎么不叫我?你自己就去,你还没彻底适应现代社…”
他话未说完,身后的崔业却忽然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张景贤和电话对面的何安下听得清晰:“过来。”
两分钟后,讪笑着的何安下出现在张景贤车边,他头发挽成道士髻,身上也是极朴素的粗布短褂,只是手中捏的却是最新款手机,因而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见他出现,张景贤赶忙下车,他迅速把何安下拉进车里,又确认左右没有可疑的人在跟踪,才放心回到车上。
他本意是想要何安下坐副驾驶,但何安下没听他的,径自挤到了后座去:“崔老师,原来你早看到我了?”
张景贤看似专心开车,实则正凝神细听后座两人的对话。
“你这一身这么明显,我想看不到都难。”崔业瞥他一眼,淡淡道:“你不该跟过来的,差点被伊谷春发现。”
何安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很快想起自己梳的是发髻,赶忙将手放下:“我就是想看看伊谷春什么样子,唐仁凤鸣他们都见过了,而且我藏的地方视野偏,他应该不会察觉,但没想到…还是被崔老师你看到了。”
但崔业摇摇头:“伊谷春是个很敏锐的人,跟他打交道,每一步都要走得谨慎,所以下次…不要这样了,说不定会打乱计划。”
在面对崔业时,何安下一向表现的是自己极为温和无害的那面,闻言立刻顺从地答了好,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差点给崔业的计划添了乱子后,立刻保证自己不会再出去乱跑,他抿唇发誓的样子严肃得很,崔业笑笑,说好了好了,我信你。
后座的两人安静下来,而终于找到搭话时机的张景贤也适时开口:“出门的时候,家门钥匙你带在身上了吗?”
何安下微怔,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开始找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口袋,张景贤从后视镜看到,就忍不住再次叹气:“先把崔老师送回去,一会你跟我去单位,拿我的钥匙,先回家。”
对于张景贤的话,何安下没什么别的反应,很平常地点头同意,随即张景贤又问他留在冰箱里的早饭吃没吃?是不是用微波炉重新热过,在得到何安下敷衍地回应后,又苦口婆心地说吃冷的不好。而坐在一旁的崔业看着张景贤对何安下近乎是无微不至地询问关心,已经习以为常。
最开始,崔业也因为好奇,问过何安下缘由,那时何安下刚下山没多久,对这陌生的世界还有些警惕和拘谨,但崔业待他好,因而他也并不瞒着崔业:“那一年张景贤查案子,来过道观问我们线索,我看他面相发黑,命中有劫,所以给了他一块玉牌,结果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说那块玉牌救了他的命,还非要找我报恩。”
但说实在的,那时何安下对于张景贤说的报恩,没有很大的反应,平时他住在道观,也不需要张景贤帮他什么,于是嘴上客客气气,实则心里极不耐烦地把张景贤给打发走了。可对方却很有毅力,每星期都来道观拜访,准时准点,风雨无阻,何安下被他搞得烦不胜烦,某天直截了当地说我不需要你帮忙。张景贤却笑笑,只说:“话不要说得这么笃定,也许你总有一天会用上我的。”
何安下说不会,拿扫院子的扫把给张景贤赶出道观了,哪成想没过两天,便又有不速之客前来,唐仁带着崔业来的,先敬了三炷香,便说想请何安下出山,道是有事需要他帮,也只能他帮。
何安下虽然自幼从道观长大,不谙世事,却也不是不知好恶,只先问唐仁是什么事,他才决定要不要跟他们走,但同他聊的不是唐仁,而是崔业。
当晚他们秉烛夜谈,木桌上棋盘黑白子对弈,崔业手边茶盏中的嫩绿茶叶在淡黄茶汤里飘飘荡荡,却许久未动,他对何安下说了一个故事,又平静道不会强求何安下,一切只看何安下自己的想法。
何安下沉默很久,后来他说要崔业在客房等一等,但这一等就等到将近破晓,天色蒙蒙亮时何安下回来,道袍袍角湿漉漉,带着清新的露水气味,他拿起自己那杯冷透了的茶一饮而尽,才对着崔业道:“我在三清殿念了一晚三清宝诰,这事我会帮你。”
答应容易,下山也容易,可真跟着唐仁和崔业下了山,事情又出现了问题,根据他们的计划,何安下是不能这么早就在明面上与他们产生交集,所以那时候何安下才想到了张景贤。
之前张景贤为了报恩,恨不得连自己存折密码都报给何安下,所以实在好找,所以某天张景贤上班时,就看到何安下坐在他办公室,见了张景贤,先朝他行了个礼,但神情冷冷的,倒很有那种先礼后兵的意思:“张…景贤,是吧?你之前说过要帮我的。”
于是张警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他们的贼船。从此任劳任怨,要伺候何安下生活起居,教何安下适应现代社会,还要帮崔业时刻注意着他所管辖区唐朝阳的情况。何安下起初可能还有点放不开,到后来就是心安理得地使唤起了张景贤,不过据唐仁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够,使唤使唤又算什么?张警官看起来系甘之若饴啦。
你情我愿的事,所以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崔业就更不会说什么,倒不如说感谢何安下还来不及,正因为有张景贤的身份在,他的计划才更好完成,特别是在他们发现唐朝阳就在张景贤所管辖的地方后,一切似乎就更容易起来。
除了…那个意外。崔业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在看到宋金明住处时,那一瞬的震惊。
那时唐仁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崔业默然半晌,说:“宋金明住在伊谷春管派的辖区。”
唐仁咂了咂嘴,他知道崔业跟伊谷春曾有过一段婚姻,只是后来又离了,但真实情况,只有跟崔业走得最近的元凤鸣知道,此刻他也不免好奇发问:“如果是伊警官的话,这不系更好办了吗?他可系你丈夫啊,前夫也算夫,他能不会帮你吗?”
“他不会。”崔业说。
“可伊警官看起来很爱你啊?”唐仁问。
“我知道。”崔业慢慢地用笔将宋金明的名字圈了又圈:“伊谷春爱我,但他不了解我,可我很了解他。”
正因为他太过了解伊谷春,所以在布置计划的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将伊谷春排除在计划外。他果断地和伊谷春离婚,崔业知道哪怕没有任何缘由,伊谷春也会同意,因为伊谷春爱他,可也知道,爱是无法影响伊谷春去追求正义与真相的,如果他要完成计划,那么伊谷春就注定会成为他的阻碍。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却没想到世事无常,兜兜转转,他竟还是要在计划中与伊谷春碰上,而他知道伊谷春在办案上,有一种近乎敏锐的直觉,这也成为了计划的棘手点,唐朝阳的确狠毒狡诈,但宋金明却比他更为谨慎与难缠,如果要对宋金明出手,就无可避免的会碰上伊谷春。
当时崔业又通过张景贤去查了宋金明的资料,得知他大儿子已经工作,还有个在上初中的小儿子,学习成绩并不好,那么这就是他们的突破点,但…崔业也知道,如果直接这样去,等到事发后,一定会引起伊谷春的怀疑,他很容易就找到自己头上。
所以…不仅要打时间差,还要给伊谷春一个不能怀疑自己,也无法怀疑自己的理由,崔业对着宋金明和唐朝阳的资料想了很久,然后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这两人公司仓库的地址上,尽管唐朝阳和宋金明已经改头换面,做起了生意,但正经生意显然不够赚钱,于是他们私下也在倒卖强行刺激分化的药剂。
所以第二天,崔业找到了封于修,他要封于修帮他一个忙,他需要封于修从那个仓库取出一份药剂。
崔业说:“只有你的轻功能做到。”
封于修懒懒地抬眼看他,只道:“的确可以,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而听他们说话的于困樵看看崔业,又看看封于修,脸上神情有点为难,他想说点什么,但封于修瞥了他一眼,于困樵立刻乖乖闭嘴。
崔业沉默半晌,说:“为了凤鸣。”
另一边,在接连送走了崔业和伊谷春之后,沈汉强回到了家里,进门第一件事先开窗通风再喷清新剂,力图赶紧把屋里伊谷春和崔业留下的信息素挥散。
他没在楼下看到元凤鸣,于是上了二楼,元凤鸣坐在书房的窗台边,抱膝出神。等沈汉强将他搂到怀里,浓烈苦涩的黑咖啡与烟将他包围时,元凤鸣才抬起头,由于皮肤太过白皙,很容易就看出他眼角泛着微红,沈汉强爱怜地低头吻了吻他,柔声问:“哭了?又想起…之前了吗?”
元凤鸣闷闷地嗯了声,极为难得的,他顺从靠在了沈汉强怀中,甚至还往沈汉强的怀抱里缩了缩:“崔老师会成功吗?我…我担心崔老师他们出事。”
沈汉强将他拥紧,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安抚紧张的元凤鸣,苦涩气息里渐渐融进一点茉莉的淡香,沈汉强说:“会的,我也会帮崔老师他们,别怕,凤鸣,他们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在他这样说了之后,元凤鸣便不再作声,只是静静地倚靠着沈汉强,他的信息素非常淡,在易感期发作时也极为痛苦,必须要沈汉强不停地安抚才能稍微好受丁点,但这没有解决的办法,因为他是被注射了劣质分化药剂,才被迫转化为的Omega。
在刚被沈汉强救回来的那段时间,他常常噩梦,哭得撕心裂肺,腺体被强行注入大量劣质信息素的感觉极其疼痛,那是终生难忘的痛苦,他在车厢里,眼前只看到一片恍惚的红,潮湿,黏腻,还有血腥味,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卖掉了…
但也许…也许是父亲在天上庇佑着他,他最终得救,但宋金明与唐朝阳却跑了,没有线索,没有证人,他甚至连报警都做不到。
其实沈汉强也问过他,从头到尾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元凤鸣因为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即便沈汉强已经标记了他,他知道沈汉强是他的Alpha,也不愿意把真相告诉沈汉强。他不想说,沈汉强不强求,于是元凤鸣就这样慢慢地自愈着,他以为心理上的创伤也许能捱过去的,直到…直到他遇到了崔业。
崔业教他下棋,在相处中,元凤鸣本能地信赖着崔业,甚至愿意将过去说给崔业听,他断断续续地说,崔业默默地听,等到第二天,崔业再来时,却忽然问他:“你想要他们受到惩罚吗?”
元凤鸣愣住了,良久,他迟疑着点头,他说我想。
“那么凤鸣,有两个选择。”崔业淡淡地说:“一是送他们进监狱,但时隔多年,遗留下来的那些证据不足以让他们被关很久,也许过几年他们还能出来,逍遥法外。”
“而第二个…”崔业望着元凤鸣的眼睛,他看到对方眼中的愕然,再是愤怒,接下来就是亮晶晶的,闪烁着的泪光:“我有一个计划,先让他们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痛不欲生之后,我们再谈报警的事,你想选哪个呢?”
他想选哪个呢?他要选哪个呢?从十六岁离开火车站,踏进陌生城市的那一天,从被骗进矿井,被强行注射分化剂,还差点被卖掉的那一天,从被沈汉强救下,被标记的那一天,元凤鸣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选择了,原来…原来他还可以选择吗?
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元凤鸣本以为自己已经慢慢自愈,可那个噩梦般的阴影其实始终缠绕着他,那是无法愈合,永远溃烂的伤疤,元凤鸣泪流满面,他颤抖着对崔业说:“我选二…崔老师…我选二。”
也许崔业露出了微笑,但那时泪眼模糊的元凤鸣已经看不清了,但崔业的确伸出了手,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崔业说:“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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