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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前采访*

接到分手不愉快的前男友发来的消息，还是邀请去参加换乘恋爱，正常人的答案都是说不，但蔡亨源想了想，答应了。

因为前男友还欠他五百万韩元没还。

不过蔡亨源还是拿乔了一下，开口就是让前男友先还钱，对方还是那么无赖，从催债的消息里得到他的回答以后就不再回消息。

过了一会儿，蔡亨源kakao收到一条新的添加邀请，备注是换乘恋爱导演。他搜了一下词条确定名字一样才通过邀请。

对方上来就是问他能不能同意ins关注，蔡亨源才想起来自己分手以后就把ins设为隐私账户了。导演说是为了收集素材方便后期剪辑，要求合理，但蔡亨源还是问了一下，不能从前男友那里拿吗？

导演说两个人的都要收集，大概是看出来蔡亨源的抗拒，导演和他约了个时间见面谈。

蔡亨源已经因为繁杂的要求开始后悔，答应了导演以后，又发了一条kakao骂前男友，为什么分手了还要给他找这样的麻烦。

对方还是没回，沉默得和死了没两样。

难以发泄的怨气让蔡亨源和导演见面的开场白就没那么礼貌。

“你们怎么会找上他出演？”蔡亨源是真情实感的疑惑，据他所知，分手以后对方的ins再也没更新过，而现在距离他们分手已经过去近两年，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导演说是观众留言推荐的，蔡亨源顿了顿，没说话了。想起来前男友曾经雄心勃勃说做一个情侣账号，赚来的钱可以拿去拉斯维加斯领个结婚证。

这么不靠谱的话说出来当时就应该分手，而不是给了对方后来欠他钱的机会。

导演问了很多东西，蔡亨源一个也不想回答，大部分时候是冷笑一声，让导演自己去翻前男友账号，里面记得清清楚楚，什么答案都有。

但最后问了他没法不说的问题，因为前男友的账号里没有写他们为什么分手。

蔡亨源说：“因为他欠我钱不还。”

导演明显被他的不配合弄得有点疲惫，甚至觉得他这个回答也是胡扯的，委婉地劝他说实话，毕竟这些都会被放到正片里。

说谎话被发现了肯定会被the qoo上骂起高楼。

导演约的咖啡店，美式去冰没有过冰，很是敷衍地用常温水兑满，难喝。蔡亨源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对导演说他要想想。

和前男友分手已经过去了两年，不管是再大的争吵还是分歧，都已经渐渐淡出记忆，更何况，他们在恋爱中吵过的架数不胜数。

很难说到底是哪一次吵架彻底磨没了所有的感情，蔡亨源给不出一个笼统的回答，他只能说：“那天天气很好，出门就赶上了地铁，到公司还差一分钟迟到，杂志拍摄也很顺利，摄影师没有翻来覆去要求，就连皮肤状态也很好，化妆师也很开心。”似乎是想起来那天的顺利，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因为太顺利了，所以觉得很适合提分手。”

导演应该是见过很多走野路子分手的情侣，对这种回答也面不改色，继续追问：“那他没有挽留吗？”

蔡亨源想了想，忍下拿咖啡杯的想法，“没有，大概他也觉得那天很适合分手吧。”

这个话题暂时翻篇，导演开始问别的问题，都是分手后他的生活如何。蔡亨源叫来服务员，要求换成过了冰的去冰美式，并且这次他亲眼盯着咖啡师操作，看到被滤出来的冰块，才放心地坐回位置。

“没有再恋爱过了，但是date过几次，没有继续发展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他们，我也很好奇。”

“还是在当模特，工作没什么变化，搬了家，离公司更近了点，以前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远，通勤很累。”

“没什么喜欢的类型，因为不是喜欢的类型就拒绝接触不是很没礼貌吗？”

“......”

真的问了很多，蔡亨源喝了三杯咖啡，因为一直在说话，很容易口渴。感觉导演快要把他昨天吃了什么都问出来答案，对方才收手。

距离刚见面已经过去了两小时，这是蔡亨源第二次后悔自己被金钱迷了眼。

第三次是时隔一天后收到导演的消息，说三天后还要再见一次面，聊点别的内容。

刚好经纪人给他发来未来一周的拍摄计划表，点开后没放大的缩略图里红色格子密集得吓人，蔡亨源才想起来签了出演合同应该给经纪人说一声。

对面连着发了一串问号，蔡亨源在对话框里逐字解释自己的动机。一开始还在叫嚣着要辞职的经纪人看见他提起前男友，语气终于软了下来，紧接着撤回了刚才发来的计划表，半小时后重新发了一版过来，蔡亨源只看了一眼就发现，红色格子已经全占满。

这才是真正的噩耗。

蔡亨源不死心地问了一下违约金，发现是和节目组违约金是同一个数字后才消停，最后挣扎着在计划表里圈出一个下午，说已经和换乘恋爱的节目组约了采访。

经纪人宽宏大量地把时间划给他了，蔡亨源对此十分感恩戴德。

节目组约的还是上次见面的咖啡店，蔡亨源看见柜台后面的店员和上次是同一个人就暗道糟糕，等咖啡送上来，他尝了一口，在心里暗暗叹气，开局如此不顺，今天一定会倒霉。

蔡亨源脸色不好，但节目组的人包容度很高，导演先开口开启话题，打破了沉默。

导演说：“上次和你见面后，我发现，你和他说得不太一样。”

蔡亨源忽然笑了一下，难得有心情开玩笑，问前男友是不是说的全是他的坏话。

导演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玩笑话，但也没透露太多，只说在前任口中蔡亨源是个安静内敛的人。

蔡亨源又没忍住笑，仿佛导演说的和冷笑话合集里故事一样好笑，语气真诚地对导演说：“我装的。”

今天采访的内容大概有百分之八十都不能用，但导演还是很好脾气地再三和蔡亨源确认了下次采访时间。

甚至还是同一家咖啡店，还是那个敷衍的店员，一切都像一场不断重复的噩梦。

就连采访的过程也还是同样无聊以及让人厌烦，蔡亨源心不在焉地重复着前两次采访时说过的话。

导演把同一个问题翻来覆去问了好几次，他几乎怀疑自己不是在录节目，而是犯了法正在被法官审问，想从他口中挖出漏洞，添补他违法的证据，方便判刑。

他几次想要打断采访，心里已经想好了借口，比如出门前好像忘记关水了，他得回去看看。

咖啡馆门上装的风铃一整个下午都在叮当作响，他已经懒得抬头去观察，结果这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

时隔两年不见，并且还身负债务，他倒还能落落大方地和所有人打招呼，最后才慢慢朝蔡亨源走过来，稳稳地坐上导演让出来的位置。

他坐下后盯着蔡亨源看了几秒，可能是在等一个契机。

摆在身后的补光灯亮了起来。

李玟赫才正式和蔡亨源打招呼，他说：“好久不见。”

蔡亨源想过很多次再次见到李玟赫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他会主动走上去问李玟赫什么时候还钱；如果是在工作场合遇到的，他会把李玟赫拉到角落里问他什么时候还钱；甚至接到参演邀请以后也想过，如果是在节目组的安排下遇见，他还是会问李玟赫什么时候还钱。

但当他们真的阔别两年后再见面，蔡亨源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只是坐在李玟赫的对面，面无表情地流着泪。

等蔡亨源回过神，节目组和李玟赫都已经离开了，咖啡店里恢复工作日下午该有的冷清，风铃声没再响起过。经纪人给他发了短信，大意是既然已经擅自和节目组签了合同，该配合的就配合，不要让导演告状到他这里去。

蔡亨源看了屏幕左边饱含谴责和抓狂的半屏小作文，慢吞吞地回了一个“哦”。

把没喝完的去冰美式留在桌上，出门前还是决定去给老板投诉一下员工出餐流程实在太不规范。来了三次，三次都是拿常温直饮水兑浓缩敷衍他。

这样的去冰美式真的很难喝，难喝得让人想哭。

好消息是节目组终于决定不再继续折磨蔡亨源，所有正式开拍前的采访通通取消，很快就给了他正式录制的日期和地点。

十天后开始拍摄，给足了蔡亨源经纪人调整的余裕，经纪人也毫不客气，直接把工作安排到了录制前一天，忙起来没停过的蔡亨源会在休息时间里怀疑那天见到李玟赫到底是不是一场幻觉。

他希望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会问李玟赫什么时候还钱。

*录制第一天*

按节目组的安排，蔡亨源应该在第一个登场，但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要在陌生环境里向陌生人介绍自己七次，这比把他丢进熔炉里还煎熬。

于是软磨硬泡下争取到了最后一个出场的顺序。

挡住熟悉的化妆师准备上妆的手，蔡亨源说：“只是去录节目，没必要像拍摄一样弄全套吧？”

化妆师给助理甩了个眼色，按住蔡亨源阻碍动作的手，恨铁不成钢一般教训蔡亨源：“如果只是普通的恋爱综艺，你不化妆也绰绰有余了，但那可是换乘恋爱！有前任在，你就要美出天际，让前任一看就后悔分手，让新人一看就为你神魂颠倒，最好那天晚上能收到七条短信。”她越说越激动，粉扑拍在脸上都发出了激烈的“啪啪”声。

见她这么热情，蔡亨源咽下自己其实不想在节目里出风头，只想当所有人的背景板混个演出费的话，任由对方发挥了。

但好像一切注定让化妆师失望。

蔡亨源作为最后一个到场的嘉宾，不仅发现李玟赫没在，而且当晚也只收到了一条短信。

发现李玟赫不在，蔡亨源不得不软弱地承认，他切实松了口气。陡然放松下来的他，大致把所有人的介绍往耳朵里过了一遍。

感兴趣的人暂时没有，但讨厌的对象已经出现。

刘基贤。

从他开口介绍自己的mbti是entp 开始，蔡亨源就给他打了负分，因为李玟赫也是entp。蔡亨源喜恶分明，并且极其擅长迁怒，只这一点，他就决定要离刘基贤远一点。

第一天分组还是保守地让所有会做饭的人都先露一手。坦白自己对料理一窍不通后，蔡亨源顺理成章留在宿舍里整理东西。

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他的随身物品不多，而且本来就不喜欢带很多东西出门。算了下录制天数，这次也只带了背包，连行李箱都没用上。

和他一个房间的嘉宾是买菜组的，已经出门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把东西摆放出来后，蔡亨源听到客厅里传来交谈声，大概是和他一样不会做饭的嘉宾们正在聊天。

只考虑了三秒，蔡亨源选择先洗个澡。化妆师甚至给他夹了睫毛，可能夹的时候用力过猛，掉了睫毛在眼睛里，他已经不舒服很久了。

等他洗完澡下来，买菜组已经回来，并且看起来已经分好工，七个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看见蔡亨源素着脸走过去，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秒。

可能是在想什么时候把他漏掉了。大家互相看眼色的表情实在尴尬，后期剪辑可以有很大的发挥。

没想到的是，率先开口粉碎尴尬氛围的人是刘基贤，他问蔡亨源能不能帮忙把餐桌整理一下，蔡亨源对此很是感激。

领到任务后，他从善如流地远离人群，独自在餐桌那里把已经很整齐的碗筷摆得更整齐。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节目组剪辑的时候会因为他这里全是废片而放弃他的镜头。

吃完饭后，无法避开的环节如期而至——前任写的X介绍信。

还好李玟赫不在，蔡亨源可以没什么波动的念完这封信，甚至还有富余的情绪为别人的介绍信流下眼泪。

因为卸了妆，他哭起来要比别人更肆无忌惮一点，几乎成了所有人的代哭。

总体来说记忆并不深刻的第一天，蔡亨源只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李玟赫。

‘入住的第一天还习惯吗？’

蔡亨源对此的回应是前几分钟前发出去的消息，‘要出演才有出演费，你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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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换乘恋爱是刘基贤计划外的决定。

他最近刚跳槽到新的牙科医院，正该是努力上班表现自己的时候，但和平分手的前任发来了消息，说想要借着综艺为自己的新店做一下宣传。

刘基贤一开始并不想答应，但前任说所有恋人里只有让刘基贤上节目才能对他起正向作用。

他对这种话一向很是受用。立即向院长请示，得到对方应允，并答应了会让节目组把医院拍得看起来还能收费多加一个0的要求。

和导演组的录前采访非常顺利，刘基贤三言两语就把他和前任短达五个月的恋情说得一清二楚。并且对所有问题做到问答如流。

只是不知道导演为什么看起来十分感动。刘基贤想，应该不是为了他们这段因为双方都太无聊决定搭伙恋爱，结果发现确实不合适于是和平分手的恋情而感动。

导演按着问题清单按部就班问他：“参加节目是希望和前任复合还是希望找到新的人呢？”

刘基贤几乎是立即给出了答案，“更想和新的人试试看。”

流程顺利推进，导演几乎是笑着问刘基贤喜欢什么类型，“漂亮的。”刘基贤说得很坦荡，并没有遮遮掩掩用一些性格品质做前缀。

导演想起前一位采访对象，面色古怪地说：“长得很漂亮但性格不太好的也会喜欢吗？”

这个问题太具体，刘基贤几乎立刻推测出，还未见面的嘉宾里有一位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太好这句描述太笼统，无法确定不太好的范围所在。“那也要看是什么程度的不太好，如果真的非常恶劣的话，好像也是不太行。”

刘基贤看导演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已经对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漂亮嘉宾有了一丝好奇，但导演已经将话题转到别的方向上。

刘基贤也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他并没有抱着在摄像头和领夹麦下找到伴侣的目的，只是单纯希望前任的店铺可以得到好的宣传。如果医院也得到宣传，并且院长能把闻讯而来的客人算在他的绩效里的话，更是再好不过。

录制第一天作为第三个抵达宿舍的嘉宾，他是很从容的，和前任假装不认识的过程也很顺利，没有任何勉强和为难的情绪，甚至称得上如鱼得水。

如果不是第一天不允许透露职业，他恐怕已经为医院拉来六单生意。他有种预感，未来二十天，应该会过得很好，完全可以当作一场休假。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节目组很会找人，目前出场的嘉宾里各形各色都有，甚至有他常常在医院对面的商场外屏里见到的人。

叫蔡亨源。

出场大概是化了全妆，穿得也很时尚，比例比三层楼高的大屏里看起来还夸张。就算不爱说话，只是坐在角落里，也不会让人忽视。

看见蔡亨源的第一秒，刘基贤觉得之前导演描述过的漂亮但脾气不好的人是谁，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没看出来他脾气有什么不好的，刘基贤认为安静并不是缺点。

他真的很安静，对所有人只能透露名字和mbti的自我介绍都保持着一致的微笑弧度，就像把他框在医院对面的大屏里，连人带屏地被搬到他们身边一样。

刘基贤扫过身边所有嘉宾，难以分辨出谁会是他的前任，看起来谁也不应该是。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刘基贤觉得蔡亨源好像很在意他，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在刘基贤身上多停留了三秒。

对此，刘基贤颇为受宠若惊，他能感受到，在场所有人都很关注蔡亨源，只是他太耀眼，所以没有人敢把关注放在明面上。

以蔡亨源的长相和氛围来说，实在是人之常情。

本来因为化妆导致蔡亨源看起来不好接近，看见他素着脸，还换上了没有任何时尚可言的宽松居家服，趿拉着拖鞋出现，刘基贤心里陡然一松，终于能神色如常地开口和他对话。

但福祸总相依。

读介绍信的时候蔡亨源哭得太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前任的迷恋程度应该是深入骨髓。

但如果是这种程度，那他早些时候的表现就太平静了，刘基贤揣测要么是他演技太好，把所有人骗过去；要么是他的前任还没有出现。

刘基贤更倾向于后者，想到这一点，他仗着自己离得远，小声叹气，感到些微的遗憾。对前任感情这样深，别说二十天，就算是两年也不一定能拿下。

不过他心态好，本来也没指望在节目里和某个人达成happy ending，能和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人共处一室二十天饱饱眼福，已经超出最开始的预期。

何况情绪又很快平复下来的蔡亨源看向除他以外所有嘉宾的眼神都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很笃定自己不会出现记忆丢失，刘基贤会觉得自己可能是蔡亨源的前任。

仅这一天相处下来，蔡亨源好像只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异常的情绪波动。

刘基贤希望不是自我意识太过剩，因为他已经盯着并不来自前任的短信看了一晚上。

对方说：“谢谢你今晚帮忙，让我没那么尴尬。”

刘基贤左思右想，他今晚只对蔡亨源伸出过援手，当时错过时机只能呆站在厨房外面的蔡亨源看起来十分可怜。

难道他今天第一次接受专业化妆师的打扮真的很成功吗？

刘基贤有点后悔今天没有记下来化妆师用到的东西，他明天起床只能做到比以往更清爽地收拾自己，不能复刻今天的成功。

更后悔的是，今晚短信他没发给蔡亨源，而是随手发给了晚上和他一起做饭的另一个人。

希望蔡亨源能把收到的很多短信里的其中一封当作是他的。

*

蔡亨源讨厌录制期间的采访，不管是录制的房间里每个角角落落都刷上的粉色墙漆，还是对塑造形象毫无用处的打光。

当然，最讨厌的还是采访的问题，没有半点边界感可言。好吧，他承认，在全天观察的恋爱综艺里谈边界感有些滑稽。

还好他擅长糊弄。

‘入住第一天，你对谁好奇？’

蔡亨源是这样回答的：“前任吧，比较好奇他什么时候能来。”

‘有让你印象深刻的嘉宾吗？’

“说实话，暂时没有。”

‘对X的介绍信有什么想说的？’

蔡亨源沉默了一会儿，想要轻描淡写略过去，“两年过去，他对我已经不够了解了。”

导演抓住这一点不放，又问他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蔡亨源笑了笑，说：“我已经很久不喝草莓奶昔了，现在也能喝下曾经觉得很苦的咖啡了。”

他其实对这点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想说是不希望弄得好像李玟赫在这方面很对不起他一样。但摄像机背后的staff们看起来伤感极了。

从旁边桌子上的抽纸盒里扯出几张本来是为了他准备的纸，蔡亨源递过去给导演们，还有心情开玩笑：“不是为我准备的吗？怎么你们先用上了。”

蔡亨源其实想借机结束采访，但哭得很惨的导演们没让他走，把他重新按在椅子上，继续提问。

‘现在的想法还是更偏向X吗？’

不好好回答应该是不会放他走了，蔡亨源想起收到的短信，诚实地点头，“毕竟其他人的短信我不是都没收到嘛，就算想对谁感兴趣，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机会。”

结束采访后，蔡亨源从录制的房间里走出去，正好撞见下一个要进来的刘基贤，他看见蔡亨源后表现出了一些过于热情的关心。蔡亨源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就算心里已经下了决心要远离对方，但表面功夫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礼貌问好后，他就离开了。回到宿舍里已经耗尽电量，面对室友努力散发出来的社交信号，他实在没有过多精力处理，轻声道了晚安后就爬进被子里，让陌生的味道包围住鼻腔，才昏昏睡去。

在陌生环境的第一个晚上，蔡亨源睡得并不好，李玟赫简短的介绍信让他像时空穿梭者一样反复在梦里跳跃。

一会儿回到他们刚认识的那两年，一会儿回到矛盾初现，吵架越来越频繁的那两个月；李玟赫的脸在反复跳跃的梦境里也变得有些扭曲怪异。蔡亨源把脸从搅成一团的被子里扒拉出来，茫然地看着素净的吊灯眨眨眼。

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留下整理干净的床铺，窗外大亮的天光昭示着时间已经不早。节目组已经发来接下来的流程安排，今天要去他工作的地方取景，并且晚上还要回来进行第一次约会选择的录制。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给他浪费，蔡亨源按下从醒来就存在感很强的饥饿感，简单洗漱后戴上口罩，很随意地就下了楼。

还以为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去工作了，没想到厨房里还有人正在忙碌着，蔡亨源从楼梯走下去，转过弯就是厨房，听见他下楼动静的人耸了下肩，夸张地说了句：“吓我一跳。”

很明显是骗人，但蔡亨源还是给面子地笑了笑。等对方转过脸，发现是刘基贤以后，蔡亨源又把嘴角抿平了，刘基贤大概是没发现，举着手里的平底锅，问：“我多做了份西多士，要一起吃吗？”

黄油和鸡蛋的香味很浓，好像只是闻到就已经饱了三分，蔡亨源站在厨房门口，还没答应下来，刘基贤就已经拿新的盘子装上了，蔡亨源只能跟在他身后，端着盘子一起走到餐桌那边。

切成三角形状的面包边煎得很脆，但咬到内里后又很湿软，应该是泡了牛奶。蔡亨源喜欢把食物塞很大一口到嘴里，再慢慢咀嚼，这样可以减少说话的频率。

刘基贤就要干净利索得多，蔡亨源还没嚼完嘴里的第一口，刘基贤就已经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并且马上开始社交模式，就算蔡亨源嘴里包着东西只能点头或者摇头，无法给出语言上的回应，他也独自说得很起劲。

蔡亨源不自觉加快咀嚼的频率，艰难吞下后，拒绝了刘基贤今晚一起买菜做饭的邀请，“工作时间不一定，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再礼貌感谢过这份味道不错的早餐后，重新戴好口罩，准备离开了。

刘基贤并不纠缠，只是在他穿鞋的期间，倒了杯水给他。一切都做得无懈可击，蔡亨源想要再次礼貌地感谢，却被刘基贤打断，“之后还要相处很多天，准备对我说满一百句谢谢吗？”

蔡亨源闭上嘴，只用眼神飘过去看他，刘基贤替他打开了门，“晚上见。”

夜晚真的降临时，蔡亨源早已和取景的导演组分开，直到回家前，都是他的个人时间。但蔡亨源没什么和别人见面的需求。

分手后的两年里，他签的新经纪人很擅长为他接合适的工作，也可能是因为分手是自己提的，所以也不好意思长时间沉浸在当时痛苦的情绪里。和经纪人磨合很顺利，工作邀约越来越多，每天睁眼就是拍摄。

曾经捉襟见肘的余额越来越充裕，但他已经没了消费的欲望。衣服首饰有品牌赞助；租的房子虽然不是豪华类型，只用来休憩和辗转拍摄地点也很方便；吃更不用说，一是工作需要保持身材状态，二是本来他就是那种吃是为了生存的类型。

现在为了参加节目，繁忙的工作时间空出来后，他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首尔的夜晚，灯光闪烁，街道和敞开大门迎接往来客人的餐馆是随处可见的喧嚣，夜幕越深，人群越密集，从汉江吹来的潮湿冷风好像只有蔡亨源能感受到。

不知道自己还要游荡多久，只觉得今天为了快点出门套上的鞋子走起来有些累脚，恰巧节目组发来短信催促，确实也找不到不回去的理由，蔡亨源回了好。

抬手拦下出租车，弯腰坐进去，等待抵达的过程里，很突兀地想起早些时候刘基贤对他说的那句晚上见。

对方不论是开朗的性格，还是直进的风格，或者是照顾人的方式，无一例外都让他想起李玟赫，还没和他在一起，身份还只是朋友的李玟赫。

最可怕的还是晚上公开年龄和职业时，刘基贤说自己也是93年11月生，蔡亨源几乎出了冷汗，怀疑节目组是故意安排刘基贤出现，就为了观察他现在的反应。

说他是PTSD也好，是杯弓蛇影也好，到挑选约会选择对象时，他有点神经质地反复研究哪一张卡片最不可能是刘基贤的。

因为出演者全是男人，没办法像普通综艺那样简单地按照性别区分阵营。节目组让嘉宾们给出和前任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把嘉宾们分别提供的照片放大裁出局部做成卡片，猜拳决定挑选顺序，直到每个人都确定约会对象为止。

选中谁都是当场宣布，这是一场完全靠运气的游戏。

蔡亨源猜拳的技术很糟糕，越着急就越是重复出剪刀，几轮下来，他排到了最后一个，没有任何挑选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二个选择卡片的刘基贤，选中了他给节目组的照片。

蔡亨源给节目组的照片是完整的。他和李玟赫确定关系后马上就去了那家便利店，选了单价很贵的冰淇淋，蔡亨源站在便利店招牌下面举着两个冰淇淋，傻笑着让李玟赫拍下纪念照。照片拍得很奇怪，没有构图，没有光线，就连蔡亨源也是模糊的，因为再晚一秒按下拍摄键，就会拍到蔡亨源手滑把冰淇淋掉在地上的样子。

节目组只截取了图片里便利店招牌的一半，这样一张除了亲身经历者没人能看懂的照片，握在蔡亨源最不希望选到的第三人手上。

刘基贤露出招牌一样的笑容，对蔡亨源说：“那明天就拜托你了。”

*第二天短信

‘和新人们相处还习惯吗？我应该很快就来了。’

‘很期待明天的约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可以提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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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蔡亨源作为约会地点提供者，是应该承担起约会流程计划的人，但他搜刮完了记忆里和李玟赫约会的画面，发现自己没办法计划。

那会儿他才刚开始做模特没多久，现在想来应该是连入行都还没做到，一个月也不一定接得到工作，李玟赫和他比起来还要更惨一点，已经持续两三个月无人问津。

两个人身上的钱加起来连应付下个季度的房租都困难，就算是确认关系当天想庆祝一下，也不敢花超出预算的钱，琢磨了半天，决定去楼下便利店买个上次去买拉面偶然看到的，很好吃的冰淇淋。

蔡亨源选了草莓味，李玟赫选了乳酸菌味，一个红色，一个蓝色，放在一起看很是般配。

李玟赫非说要拍下来，这样别人就知道他们是情侣了，又因为自己很久没接到工作，嘟囔着说已经有镜头恐惧症，让蔡亨源举着冰淇淋，他来拍。

结果那天阳光太好，才刚揭开包装，冰淇淋接触到阳光不过三秒，就开始融化，落下来的甜液渗进包装和蔡亨源的手指之间，滑腻腻的，就没拿稳，蓝色的奶糕体掉在地上。

可惜那会儿还没有实况图，不然还能听到李玟赫气急了大叫蔡亨源的名字。蔡亨源自知理亏，讨好地把草莓味的凑近李玟赫嘴边。

“我们一人吃一半，别人也会知道我们是情侣啦。”

蔡亨源说话的尾音和甜腻的冰淇淋一样，黏糊糊的。嘴巴因为吃了冰淇淋变得很凉，草莓味的吻印在李玟赫脸上，又被太阳晒得发热。

小插曲就这样揭过，因为不想浪费天气，立刻决定要一起在外面消磨时光，走到有大屏的商场，李玟赫就让蔡亨源站在大屏下面摆出和模特一样的姿势，他拿着像素不高的手机一顿拍；走到住宅密集的区域，看到免费的健身设施，就一个一个试过去，直到本来就没吃什么饭的胃叫了又叫才停下。

虽然说起来一整天都在外面，但根本没办法把这些散乱且没有价值的路线复刻出来去邀请另一个人一起走一遍。

蔡亨源翻着那天李玟赫给他拍的照片，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怎么策划一场正式的，能值得被记录的约会。同房间的室友已经兴致勃勃地计划好了一切，看见蔡亨源苦恼的样子，提醒他：“要不你和基贤商量一下？”

他说的有道理，蔡亨源披上外套，走到刘基贤房间门口，轻轻敲了门，听到里面的人拔高声音回应：“等一下。”

蔡亨源等了一会儿，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拉开，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的刘基贤搭着毛巾冒出个头来。

正对着门有个机位，显然对摄像头的存在还不够熟悉的刘基贤就这么裸着上身出现。蔡亨源瞥了眼镜头，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离刘基贤近了点，鼻尖萦绕着混着水汽变得湿漉漉的花果香。

刘基贤用的沐浴露竟然是甜香型，蔡亨源颇为稀罕地嗅闻了几下，心下微妙，刘基贤不会和他撞号了吧？

也不奇怪，蔡亨源所处行业的同性恋占比是压倒性的高，追求者中误把他当作1的人也不少，甚至有些明知道他是0也不放弃，隔一段时间就问他有没有转号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刘基贤是认错他型号才会对他热情，还阴差阳错浪费一次约会，他突然对刘基贤感到有些抱歉。

蔡亨源把头尽量往后仰，控制着距离，对刘基贤说：“我在露台那里等你，聊一下明天的约会？”

刘基贤点点头，发梢上的水随着动作晃动也飞溅出去，有两滴正好落在蔡亨源脸上，他顺手就着脖子上的毛巾帮忙擦掉。

毛绒又粗糙的触感蹭过蔡亨源脸颊，蔡亨源往后退了一大步，又顾忌着镜头，只能低声提醒：“有镜头。”

他还指了指镜头的方向，刘基贤果然是没想起来这码事，经提醒后，迅速把自己往门后藏。

“那你再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服就过来。”

蔡亨源点头，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发梢，迟疑地说：“不急，你把头发吹干再来吧。”

刘基贤关上门，蔡亨源在伸手摸上刚刚被毛巾蹭过的地方，怪异的触感好似还停留在上面，他曲起手指，用被冷风吹得泛红的关节狠狠刮过。

这一番相处下来，刘基贤越发觉得节目组说脾气不好是危言耸听。如果不是，那只能说蔡亨源对他确实很有好感，甚至愿意压制脾气和他相处。

甚至第一次约会也顺利抽中蔡亨源，刘基贤实在觉得美妙。

这种游戏当然不是运气游戏。蔡亨源应该也是很想抽到他，才会频繁地在几张卡片上逡巡，这给了刘基贤很大帮助，只需要观察上几分钟，就会发现有一张卡片蔡亨源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一定知道那张卡片是谁的，加上之前推测他前任还没来，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刘基贤十分满意，并且决定要好好利用这次约会，在他的前任到来之前，尽最大努力动摇蔡亨源的心。

没想到的是蔡亨源对第一次约会竟然上心至此，还特地来找他商量，想到这里，刘基贤吹头发的动作都快了三分。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小屋里其他人都为了迎接明天的约会取消了今天晚上的聊天环节，早早准备休息。

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喝酒的客厅里稍显凌乱，刘基贤从茶几上拿起两罐没开封的啤酒，径直走向沙发背后用推拉门隔开的露台。

蔡亨源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圆领的宽大短袖，肩上披了件衬衫外套，交叠着偏向一边的腿轻轻将沙发边缘压下去一点凹陷。室外的风很轻微地吹动着，把他的头发、外套、指间的烟吹得都往一个方向偏。

已经快燃到底的烟只剩奶油味和焦味混杂，和着风轻柔地拍在推门而入的刘基贤脸上。蔡亨源偏过头看向靠过来的刘基贤，有些抱歉地将烟掐灭在银制的便携烟盒里。

“抱歉，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出来。”

刘基贤无谓地摆手表示不介意，只是皱着眉头看蔡亨源完全裸露在外的手臂，不赞同地说：“还是把衣服穿好吧，会感冒的。”

蔡亨源扯了扯衣服，“没事，一会儿就回房间了，应该不会感冒。”

虽然还是不赞同，但总不能直接上手帮对方穿衣服，刘基贤只能改变之前还想多聊聊增加独处时间的想法，直奔主题，赶紧聊完让蔡亨源回房间去。

“明天的约会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刘基贤看见蔡亨源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伸手摁开易拉罐拉环，递了过去。蔡亨源抿了一口，才开口说道：“老实说，对于明天的约会我其实根本没有头绪。”

这话说得刘基贤眉头一挑，连忙问他：“为什么？”

蔡亨源无奈地坦白：“我和X，刚恋爱的时候经济都挺困难，约会也没去过什么正式场合，大部分就是在街边散步。节目组非要按照第一次约会的路线规划，我不能真的只带着你去散步吧？”

刘基贤垂下眼，也跟着喝下一口酒，单薄的泡沫入口只在齿间滑过就消散，舌根留下淡淡的涩。他展颜一笑，“散步我也没问题，但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可以交给我。”

蔡亨源诧异地看向他，“交给你？”语气里全是迟疑和不赞同。

刘基贤点点头，“对，反正节目组只要求地点，也不是要求我们完全复刻当时的路线和回忆。你把明天要一起去的地点告诉我，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蔡亨源只是担心了一秒会不会不符合规则，但很快说服自己，有人帮忙又何必上赶着为难自己，他把要去的便利店和商场的地点写给刘基贤，痛快放手第一次约会的主导权。

刘基贤记下来地址后，拿起啤酒要和蔡亨源碰一下，“好了，你快回房间吧，明天见。”

蔡亨源晃了晃手里还剩大半的啤酒，难得为别人考虑了一下，问：“要不要我陪你？反正酒也还没喝完。”

刘基贤仰头把自己那罐喝完，伸手拿过蔡亨源手里的，又冲他摆手：“别废话了，快回去。”

也不知道他洗澡到底用了多少沐浴露，一挥手还是有那股腻人的甜香，蔡亨源慢吞吞挪着脚步往回走，才走到推拉门那里，又被刘基贤叫住。

“还是要我陪你吗？”

“不是，我是想提醒你，刚刚抽烟又喝了酒，记得刷牙。”

蔡亨源才想起来刘基贤还是个牙医，不久前才补过的牙此时隐隐约约又有点发酸，他撇撇嘴，应下来，回房间的脚步也不再放慢。

到了第二天，刘基贤果真把约会安排得很好，找到了允许拍摄的餐厅，还和蔡亨源在之前只是驻足拍照的商场买了东西，他甚至知道里面有家面包店很出名，一起排队买了其他人的份。

但还是有不大不小的插曲，刘基贤面对镜头没有蔡亨源游刃有余，尤其是跟拍两人约会的过程中，面对举着摄像机拍摄的摄影导演和弥补自然光线不足的补光灯，刘基贤还没有昨晚在露台和蔡亨源独处来得放松。

好几次都是蔡亨源提醒他不要一直盯着镜头看，他才尴尬地回神，重新找话题和蔡亨源聊，导致一天下来因为紧张和不自然的表现有些疲惫。

蔡亨源也因为他的不在状态，没空去触景伤情，反倒开始担心刘基贤播出时的镜头还能有多少。可能也和刘基贤很少问他和X相关的问题有关。

所以在温暖的汤饭店里吃完晚饭回家的路上，蔡亨源的心情还是很轻松且平静的。

他和拎着一大袋面包的刘基贤还聊起来汤饭店里的小菜腌制不够入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人比他们先回了小屋里，整栋楼的灯光都是亮着的。

蔡亨源推开门，能听到客厅里不断地传来笑声，有人听到他们开门的动静，小跑着过来玄关这边，是蔡亨源一个房间的室友。

他指着鞋柜后面的一个行李箱，对蔡亨源说：“你们回来得好晚，今天有新人来，我们都已经聊了一会儿啦！”说完看到跟在蔡亨源后面进来的刘基贤手里的面包，惊喜地扭头对客厅那边的人说：“亨源和基贤回来了，还带了面包！”

有人附和道：“正好，玟赫还没吃晚饭呢，今天也没人做饭，先吃点面包吧。”

蔡亨源弯着腰换鞋的动作一顿，刘基贤就先抱着面包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很是大方地把面包放在餐桌上，说他们买了很多，让大家来挑挑喜欢的味道。

原本坐在客厅的所有人都往餐桌这边走来，被夹在中间一起走过来的人，顶着和蔡亨源刚恋爱那会儿一样的白金色头发，架着黑色半框眼镜，对一前一后站着的蔡亨源和刘基贤笑得很客气。

“你们就是亨源和基贤吧？我是李玟赫，今天第一天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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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亨源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床上的室友被他翻身的动静吵得迷迷糊糊也跟着动了动，问他怎么还没睡，蔡亨源顿了顿起身的动作，小声说抱歉。

室友可能压根就没醒，没回应他就又响起了绵长而规律的呼吸声。

蔡亨源一点一点挪下床，光着脚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他记得厨房冰箱里还有冰过的酒，想喝点催化一下睡意。从楼梯上看下去，发现客厅里的落地灯正发着暖色的光。

吊篮造型的落地灯静静矗立在深蓝色的单人沙发旁，光透过李玟赫的发丝，变得模糊。他手里拿着一张单薄的信纸，平光眼镜把刘海都压在头顶。

恍惚下，蔡亨源还以为回到了他们在首尔半地下室里的单间，在夏季太阳最好的时候也晒不到太阳，永远潮湿的空气让屋子里总是弥漫着散不掉的陈旧腐味。

还好，没被关紧的露台门缝里吹进来干净的风，让蔡亨源很快回神，但他只是站在原地，拿不准要不要过去。

整个人窝进沙发里的李玟赫听见走下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酒已经被我拿出来了，你要的话，我拿个杯子，倒点给你。”

蔡亨源还是不出声，李玟赫才抬起头，做出无奈的神态，看着他赤裸着的脚，说：“过来坐吧，不凉吗？”

经过几次缓冲，蔡亨源现在已经不至于看到他就说不出话，在好几个机位面前也能保持沉着，他朝李玟赫走过去，在离他稍远些的长沙发上坐下。

李玟赫把信纸压在酒瓶下，先去玄关那边，找了双没拆封的拖鞋，提在手里拿过来。

蔡亨源垂着睫毛看李玟赫半跪在自己身侧，拆开包装，握住他的小腿，把脚放进拖鞋里，扯过搭在沙发上的绒毯，盖在蔡亨源的膝盖上，才起身去厨房洗了手，拿了干净的玻璃杯回来。

宽大的手掌能握住大半个酒瓶，标识都能全挡住，难怪李玟赫做模特做不下去，商品展示这门课永远是低分，这明显是节目组的赞助，他就这样全挡住了，就算是有效镜头也会被剪掉。

并且曾经一口酒都喝不了的李玟赫不仅学会喝酒，还给他倒酒，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

看见澄澈的酒液只倒了个杯底就被收回，蔡亨源在心里吐槽李玟赫就算学会喝酒了也小气得很。

蔡亨源问他：“你现在连不用花钱的酒都舍不得给我喝了吗？”

李玟赫可能是酒喝多了，面对蔡亨源这样无理的控诉也不生气，很平静地回答：“不是，你喝太多明天起床会水肿，上镜不好看。”

管东管西，好像他们还是什么可以管制对方的关系。

蔡亨源冷漠地把杯底那口酒喝完，稍用力地把杯子放回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不是我的经纪人了，用不着你来管。”

说完他伸手去拿酒瓶，却被李玟赫躲过，深棕色的瓶口溢出晃动下产生的泡沫，顺着瓶身往下流，滴在信纸上，使得纸张都变了色。

认出是X介绍信，蔡亨源想起当时是如何在节目组眼皮底下一个词一个词改正的，欠钱的事不能提，骂人的话不能说，还非要他写些体面话，威胁他不写就由节目组来代笔，可能会说更肉麻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才妥协。

蔡亨源松开手，不再去抢，不想和只喝了一口酒就发疯的李玟赫纠缠，起身就想走，却被李玟赫叫住，他说：“你在介绍信里说希望我能遇到真正对的人，你会给我最大的支持。”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话的？”

李玟赫说完自己先笑了，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蔡亨源没理他，没必要和酒垃计较。李玟赫又问他：“读完我写的信，你哭了吗？”

问的净是让人不想回答的问题，蔡亨源这次真的不耐烦了，摇头说没有。

看见蔡亨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李玟赫心底升起诡异的满足感，好像蔡亨源只要表现出一点在乎他的痕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奖赏。

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见蔡亨源问他：“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李玟赫笑声一停，眼神清明了些，看着蔡亨源认真的神色，他摆摆手，“我早就想问你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蔡亨源重新坐回沙发，“分手后第三天，你搬出去，把我的戒指拿走了，那个戒指五百万，我给你发消息，让你选还戒指还是还钱，你自己说的还钱。”

李玟赫否认，“我没有选。”

蔡亨源点头，说：“你是没选，但你也没还我戒指，那就是要还钱。”

李玟赫静静坐着，只有随着呼吸声起伏的胸廓证明他还活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在发呆，蔡亨源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手掌向上摊开，“不想还钱，就把戒指还我。”

他一脸理直气壮，似乎完全不介意这番对话被有收音功能的摄像头记录下来，几个月后流露出去，掀起当红模特在节目里亲自向前任讨债这种新闻。

李玟赫躲开蔡亨源伸到面前的手，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手掌的间隙里传出来，长叹一声：“讲讲道理吧亨源，那明明是我买的戒指。”

蔡亨源也撇开脸，面无表情地说：“送我的就是我的。”

酒精这会儿似乎没被肝脏代谢掉，而是悄悄随着血液供给到大脑里，李玟赫开始觉得有点头晕，也可能是被蔡亨源的逻辑说晕的。

偏偏蔡亨源在旁边不依不饶，问他到底要还戒指还是还钱，李玟赫只能转移话题，他问蔡亨源：“听说你今天和基贤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玩得还开心吗？”

安静的人变成了蔡亨源，他在想，要怎么回答，才能让李玟赫稍微痛苦一点。当然，李玟赫只是想快点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管蔡亨源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李玟赫都不在意。

于是蔡亨源说：“开心，刘基贤给我买了你那会儿根本买不起的礼物，还带我去吃了那会儿我们吃不起的餐厅。”

李玟赫又问：“你喜欢他吗？他看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刚才还帮我把行李拎进房间里，房间也整理得很干净，和我应该很合得来，而且刚刚我们......”

他问题后面加了太多没必要的赘述，蔡亨源对他们是不是能像亲生兄弟一样处得来没兴趣，李玟赫非要说这些话，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所以蔡亨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打断李玟赫说话，“喜欢，刘基贤很好。”

李玟赫闭上嘴两秒钟，又很快笑出来，继续说让人讨厌的话，“是吗？那真好。我明天有一场指定约会，可以选他吗？”

蔡亨源听见自己无所谓地说：“随便你，但他很喜欢我，你确定要浪费这次约会的机会吗？”

李玟赫轻轻笑了一声，他可能喝了酒的后遗症就是一直傻笑，今晚实在是笑了太多次，多得数不过来了。

蔡亨源看向他，问他笑什么。李玟赫说：“你又撒谎。”

蔡亨源皱眉，为自己争辩，刘基贤就是很喜欢他，他完全可以感受出来。李玟赫摇摇头，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连名带姓说他的名字？”

“而且，你喜欢谁都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他，一个和我那么像的人，你讨厌都来不及吧？”

*

李玟赫和刘基贤住一间房，节目组趁他们约会期间，加了一张床进来，原本宽敞的单人间变得有些拥挤。

好在没法选择的这个室友生活习惯和刘基贤并不冲突，甚至十分相似，所以相处起来很顺利。

如果他不是蔡亨源的X的话，就更完美了。

不是刘基贤太聪明，是蔡亨源太不会藏。他看见李玟赫以后脸拉得有十米长，只耐着性子听大家又重新互相介绍了一遍，就说自己有事先回房间，并且一整晚都没再下来过。

刘基贤前任还以为是他们约会不顺利，和他打了个手势，到游戏房里悄悄和刘基贤打探了一下原因。

刘基贤没说可能是因为李玟赫，而是背下这个黑锅，说他太紧张了，一直在看镜头。

前任满是可惜地摇头，“你怎么会犯这种错，是觉得拍视频的镜头和拍照的镜头不一样吗？”

刘基贤笑了一下，说可能是吧。前任又给他出招，“这样，下次你把你那些珍藏起来的相机都拿来，也给亨源拍拍照，你拍得那么好，他肯定会喜欢。”

“再说吧，你觉得他一个专业模特真的看得上我这种业余选手拍的照吗？”

“也是，唉，那再想想办法吧，难得能在节目里遇到喜欢的，你可得加油啊！”

前任说这话的表情真挚，毫无作假，刘基贤笑着点头，又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他们在游戏房里闲聊了一会儿后，有人没敲门就进来。

是李玟赫。

看见他们在玩游戏，李玟赫很快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在，他们非要我到处转转，熟悉小屋。”

前任慌张地站起来，说没事，并且飞速逃跑，只留下刘基贤和李玟赫在房间里。李玟赫把门关上，捡起丢在一边的手柄，熟稔地坐在刘基贤旁边，开始操作屏幕上的小人。

“你们是......？”

刘基贤操控着人物吃掉金币，并躲开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怪物。分心回答道：“小屋规则你还不太熟悉吧，随便问这种问题会下车的。”

李玟赫跟在刘基贤后面，捡着漏掉的金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还真是忘了，不好意思啊。不聊这个了，我可以叫你基贤吗？”

刘基贤点头，说可以。李玟赫很是自来熟地揽过刘基贤的肩，亲热地搂紧，说：“没想到这么巧，我们都是93年，还都是11月的生日，是亲故啊。”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刘基贤先一步抵达终点，放下手柄，侧过身，对着李玟赫伸出手，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好好相处吧，玟赫。”

李玟赫看着他的手，半晌，也伸出手握上去，煞有介事地上下摇了摇，“没问题啊。正巧，节目组说我明天可以指定一个人去约会，你有时间吗？”

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蔡亨源的这个前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疯，刘基贤想了想，点头说可以。

李玟赫笑得更真情实感了点，说了句明天见，就放下手柄，也不管游戏里有没有抵达只有一步之遥的终点，率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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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基贤知道昨晚半夜李玟赫出去过一趟，这位新室友大概是那种并不很会顾忌别人的性格，开关门都没有收力，回来时身上也有明显的酒味。

看见刘基贤床头的夜灯没关，李玟赫才恍然自己把他吵醒了，他站在自己床边，道歉的语气不是很真诚：“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刘基贤不想说没关系，只是话里有话地说：“明天还要约会，好好休息吧。”

李玟赫接了句有道理，但看起来没有要立刻休息的样子，反而饶有兴致地开口问刘基贤：“你和X关系很好吗？”

刘基贤不知道自己哪一点激起了对方交流的兴趣，思考半天，想来应该是酒精的作用，不过他也有想从李玟赫这里打听的情报，于是他坐起身，把灯打开。

骤然亮起的暖白色光把不那么宽敞的房间照亮，他看见李玟赫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也不知道到底是喝了多少才会把自己喝成这样，一个人也会有这么好的兴致喝这么多吗？

可李玟赫先问了他问题，不回答的话也不好提问，刘基贤回答道：“不能说有多好，现在是朋友关系。”

刘基贤回答得很清晰，对于关系的划分很明确，不留给任何人发散扭曲的余地。李玟赫也不知道也没有听懂这层含义，他掀开自己的被子躺上去，眼神看着有点呆。

刘基贤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有继续聊的想法，只能遗憾地伸手把才刚打开的灯关掉，刚躺下去准备闭眼，李玟赫又突然问他怎么做到的。

李玟赫说：“才来第一个晚上，就后悔了。不应该让他来这个节目的，该怎么办呢？”

刘基贤没回答，李玟赫大概也不是真的要他给一个答案，说完这句话后，他听到李玟赫那边陡然静了下去。

可能是睡着了，刘基贤又在想，到底是喝了多少。这个问题实在困扰他，他觉得厨房里的酒并不多，就算一个人全喝掉也不至于这样，想了一会儿后，刘基贤果断站起身，也不怎么收力地打开门再关上。

在黑暗中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客厅，桌面上只有一个酒瓶，而且还没喝完，剩了一大半，看起来不太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喝。

但茶几上有一个用过的玻璃杯，而且单人沙发和长条沙发都有坐过的痕迹。

刘基贤站在茶几面前，陷入思考，要不要趁自己对蔡亨源的好奇还没有过深之前及时止损呢？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得出答案，于是他走过去把没喝完的酒封上放进冰箱里，又把玻璃杯洗干净挂上沥水架。

*

李玟赫第二天还是起晚了，醒来时头疼得快要爆炸，同房间的刘基贤已经不在房间里，他拿起手机看，发现已经过了昨天计划约会的午餐时间。

反正已经错过时间，着急也没用，李玟赫起床后还有闲心刷了会儿手机，再抬头时是刘基贤敲了门，他清了清嗓说进来。

刘基贤推开门，手里拿着温水和解酒药，李玟赫挑眉一笑，“谢谢。”

刘基贤等他吃完药以后才问他：“今天还要去约会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李玟赫说要去，换身衣服就去，刘基贤颔首，关上门退了出去。正觉得心情不是很好时，正好撞见还没出门的蔡亨源从房间出来。

他在小屋里难得不是穿宽松居家服，而是换上了浅蓝色的衬衫，这衣服的领口开得很大胆，完全敞开露出的皮肤上有两三条细链子堆叠，接近胸线和裤子同色的宽腰带坠了很长一截在胯骨那儿。

刘基贤看着那截腰带，笑着问蔡亨源：“这是时尚吗？”

蔡亨源低头看见了，很正经地点头，说是当季的最新时尚。刘基贤走在他侧边，一起下楼，闻言附和：“那我下次也试试这样。”

蔡亨源瞥他一眼，看起来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说，倒是很老实地把腰带重新系好，想了想，还把领口的纽扣系上一颗。

原以为蔡亨源打扮成这样是想出门，没想到他走到沙发那里盘腿坐了起来，刘基贤同样走过去的脚步一顿，诧异道：“你不出去？”

蔡亨源扯过一边的枕头斜着靠上去，懒懒抬眼看向刘基贤，“今天没有工作，只是在房间里待太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刘基贤走过去，挨着他脚边坐下，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人和人之间交流应该有的礼尚往来，到底没憋住，他侧过脸对蔡亨源说：“我等下有约会，不能陪你。”

蔡亨源靠上枕头以后，已经缩小的领口范围歪到一边，能看到细链子的坠饰躺在凹陷下去的锁骨上。

他听见刘基贤这话，惊得坐直起来，神色不定地问刘基贤：“我什么时候要你陪了？”

在没有约会的日子里，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份礼物，却始终犟嘴自己不需要有人陪，刘基贤盯着链子看了很久，才惋惜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穿得很好看，没有约会的话，有点可惜。”

蔡亨源还是有些疑心，他总觉得刘基贤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刚才听起来就有些像阴阳怪气，现在也很奇怪。

难道是在向他炫耀自己有约会，企图让自己吃醋吗？

拜托，他们才认识几天，而且昨天也只是第一次约会而已，聊的话题大概连叩击自己心房的地步都还没到。

蔡亨源不知道怎么回，迟疑着说：“谢谢？”

刘基贤不知道是笑他的回答还是仍旧在笑他打扮用力过猛，总之很讨人厌地笑了，然后又说些让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他说：“晚饭要一起出去吃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他的约会行程里已经没有午餐，难道连晚饭也没有吗？

据蔡亨源近几天的了解来看，刘基贤并不会组织这样不体面的约会，就像昨天那样，他们在外面吃了两顿饭，中间还去了咖啡厅喝下午茶，这也导致蔡亨源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感觉饿。

作为低食欲人群，加上工作需要，蔡亨源已经很长时间里没有关于胃被填满的记忆，甚至对此感到新奇。

连发给刘基贤的短信也强调了他吃得很饱，谢谢款待。

刘基贤的短信和他刚才说的话一样，问他下次要不要再一起去吃饭。蔡亨源的人生中只遇到过几个像刘基贤一样很关心他吃饭问题的人。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经纪人，一个是李玟赫。

妈妈不会问他吃得怎么样，只是会不停给他更多的零花钱，希望他能用在吃饭上而不是买一些没什么作用只是好看的东西；新的经纪人在刚开始合作那会儿，希望他能把每日三餐拍下来，蔡亨源只拍了一个月，经纪人就让他别发了，经纪人说再看下去该瘦的人就是他了；李玟赫管得就要多一点，他大概有一本蔡亨源观察笔记，里面有一半内容是蔡亨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但凡是会被列入不喜欢吃什么榜单上的食物，不会有第三次出现在餐桌上的机会，这是很难得的，因为他们那会儿资金有限，能选择的食物并不多，但李玟赫在有限的范围内，还是选择把蔡亨源照顾得很好。

蔡亨源胡思乱想了太久，久到李玟赫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他还没给刘基贤一个答案。

李玟赫穿了黑色运动外套，敞开的领口里是白色短袖打底，裤子也是一个系列的裤子，看起来可以马上把约会地点改到球场里。

他连走路也不老实，在楼梯上脚后跟像是落不了地一样，蹦跶着往下走，大概是心情很好，都还没看到刘基贤在哪儿，就很大声地说：“基贤，我们可以走了吗？”

好像小屋里只有他和刘基贤在一样。

蔡亨源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开，他在想，李玟赫当初搬家拿走的那些衣服是不是被他全带来了这里。

自从答应参加这个节目以来，不管是节目组的采访还是小屋里那些躲不开、避不掉的话题，总让他想起和李玟赫在一起的那几年，但那始终是回忆，再刻骨铭心的曾经被时间一次次冲刷，也只会留下泛黄失真且残缺的关键帧。

但和关键帧里几乎一模一样的李玟赫再次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没触动是假的，但蔡亨源也知道，李玟赫这样做属于犯规。

所以他只能移开自己的视线，看向已经被自己冷落了很久的刘基贤，颇为急切地对他点头。

希望刘基贤能明白他这是答应晚饭一起吃的意思，他不能当着李玟赫的面还大声答应刘基贤的晚饭邀约，这很不礼貌，也会把刘基贤其实有点不会做人的缺点暴露在李玟赫面前。

刘基贤可能是看出他的不自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很从容地站起来对李玟赫挥挥手，说自己在玄关那里等他。

李玟赫一直到走过沙发才看见蔡亨源，他笑得很开心的嘴角微微收起，装得和真正的陌生人一样和他虚假地问好，还假模假样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蔡亨源捏着抱枕的两个角，同样笑得很假地回绝了。刘基贤大概是等得着急了，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这番表演。

“可以走了吗？”

出门前，刘基贤很礼貌地对蔡亨源说：“那我们走了。”

蔡亨源也同样礼貌：“祝你们玩得开心。”

李玟赫挥手对他说：“拜拜。”

蔡亨源也挥手。

小屋里又安静下来，蔡亨源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他在听自己并不强劲的心脏是怎么把那些快把自己压垮的血液泵个来回的。

只有拳头大小的心脏比自己努力多了。

节目组大抵是看他一个人可怜，给他发了短信，今天先给他录后采。

蔡亨源慢吞吞地穿上鞋，走到采访的屋子里，和不知道为什么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的节目组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他疲惫地开口：“导演，我可不可以......”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可以！违约金很高的！”

蔡亨源小声说：“我不是问这个。”

好吧，他确实想问这个。

唉。

*

‘时隔许久再次见到X，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又是问讨厌的问题，蔡亨源长叹一声，说：“就不能问点别的吗？”

导演说后面还有很多问题，让他先把这个回答了，蔡亨源垂着眼，不想去看摄像头。

“他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会让我想起来还没分手的时候。”

‘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大概是坏吧。因为我们都心知肚明，人是不可能不改变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分手了。”

‘昨晚的短信没有发给X，是转变心意的信号吗？’

为什么总要问这种没办法给出确切回答的问题呢？

蔡亨源有些无奈地说：“我不能不负责任地给出答案，短信有一半是因为礼貌，也有一半是那天确实是入住以来心情最放松的时刻。”

‘和基贤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表情总是更丰富一点，答应一起吃晚饭是昨天约会的余韵吗？’

提到刘基贤，蔡亨源确实多了点疲惫之外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不觉得......你们不觉得他其实很讨厌吗？”

“有点自以为是，还对我穿衣风格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甚至也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当着马上要约会的人的面邀请我吃晚饭，如果别人听见了不是会很尴尬吗？”

“我是为了不让别人尴尬才答应的。”

‘那是对基贤的直进感到苦恼吗？’

“我说你们的问题怎么这么极端，人的想法难道非黑即白吗？”蔡亨源很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导演，诚实地剖析着自己的心情：“苦恼倒不至于，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只是希望他偶尔可以阅读一下空气就好了。”

‘下一次约会就是明天了，心里有中意的人选吗？’

蔡亨源诧异道：“不是才刚约会过，怎么又要约会了？”

他默默想了想，说：“感觉暂时没有太大的精力去接触其他人了。”

总不能以后白天见一个，晚上见一个，半夜见一个吧？

‘有想到玟赫会选择和基贤约会吗？’

蔡亨源点头，用笃定的语气说：“他一定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蔡亨源第一次在聊到李玟赫的话题上露出笑容。

“因为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Chapter Text

时间回到李玟赫第一次接受换乘恋爱节目组采访的那天。

自从转行当模特经纪人以后，李玟赫需要亲自面对摄像机的机会已经屈指可数，等导演按下开始录制的按钮后，他甚至表现得有些局促。

想到自己会跟着导演的问题回到几年前还没和蔡亨源分手的时光里，李玟赫还是不免捏紧杯子，有些困难地咽下甜得发腻的草莓奶昔。

摄像机上闪烁的红灯提醒着他，从现在开始说的话都可能会被放到正片里，被所有人看到，其中还包括了蔡亨源。

李玟赫稍稍失神一会儿，又很快回到状态，他向导演说抱歉，好在节目组的所有人都对此见怪不怪，没有人苛责他表现差劲。

导演开场的问题并不尖锐，甚至说得上温情，他问李玟赫：“是什么契机让你们决定在一起的呢？”

*

李玟赫和蔡亨源是19岁在模特公司面试时认识的，面试那天被公司用试照的名义要求他们一起拍了组照片，穿的是快消品牌的当季新品。

李玟赫到现在还记得，他穿的是一件斑马纹的半袖外套和紧身的牛仔裤，蔡亨源穿的也没好到哪儿去，骷髅头闪片的短袖和窄版卡其色五分裤。

难看的衣服配上两个青涩的新人，效果当然差得让人震撼，李玟赫当场被公司退货，拍了半天的酬劳只有一份白色泡沫盒装的素菜盒饭。

李玟赫那会儿身无分文，因为要当模特的事已经和家里闹了不愉快很久，被赶出家门时身上只揣着将将够一个季度的租金，软磨硬泡了房东阿姨很久，才把那间半地下室单间的交租方式从季付改成月付，为自己争取到两个租金用来当作生活费。

所以就算是一份只有两个素菜的盒饭，他也吃得狼吞虎咽，没有抱怨。三两下把盒子底部被油泡软的米饭送进嘴里，他转过弯站到垃圾桶旁边，把手里的盒子丢进去。

他按了按肚子，感觉还是有点饿，还处在发育期的身体总是这样，食欲像个无底洞，干脆蹲下，企图用挤压胃部的姿势抑制自从被赶出来后就从早到晚挥之不去的饥饿感。他拿出不久前被路人撞倒摔在地上，导致屏幕上有了几条裂痕的手机，在兼职群里又问今天还有没有什么管饭的工作可以去做。

在群里翻了很久的消息，感觉脚都要麻了，正要站起来甩甩脚，一道阴影从他头上掠过，他抬眼看见是刚刚和他一起拍过照的蔡亨源。

李玟赫从片场离开的时候看到有工作人员给蔡亨源拿了一套稍微正常一点的衣服，应该是还要继续拍摄，他那会儿心里还有点发酸，现在看到蔡亨源也拿着一样的盒饭走过来，才好受了一点。

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心态，李玟赫先开口问他：“你拍了两套图他们也只给你一个盒饭？”

拍摄时，蔡亨源表现得像个一线超模一样，面无表情，凶狠得很，回答问题的时候却实在温吞得过分。

他看了眼嘴上问着问题，但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盒饭还不停咽口水的李玟赫，没有回答他自己酬劳是多少，而是举着手里的盒饭问李玟赫：“你要吃吗？”

*

回忆了太多，李玟赫为自己思考时间过长再次道歉，他对导演说：“那会儿太穷了，想找个人一起分摊房租，亨源的话，饭也吃得很少，睡觉却很多，所以把大部分床都让给他睡，相对应的，他吃不完的饭就交给我了。”

有人可能是在偷听他们的采访内容，听到这里没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李玟赫有点难为情地说：“听起来是个很不像话的原因吧？”

导演反过来安慰他：“其实你们的情侣账号里也有记录这个，我们已经看过了。”

好像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经营过这个账号，李玟赫愣了愣，“原来已经看过了啊。”

直到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李玟赫这会儿才放松下来，因为已经没有任何遮掩的必要。账号里把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记录得很清楚，采访只是为了让那些文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沾点人味。

所以后续一切采访都很顺利，直到问题变成——“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呢？”

李玟赫嘴角迅速放平，速度快到好像刚才和节目组谈笑风生的样子都是假象一般。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考、挣扎什么。

也许是在想要不要在这个账号没有记录的原因上为自己加一些遮羞布。

*

蔡亨源和最开始的经纪公司解约，因为酬劳分配的问题双方闹得不愉快，公司甚至放话要在这个行业雪藏蔡亨源。

李玟赫倒是一直都没有签公司，都是平时在打零工，等蔡亨源接到拍摄工作，偶尔帮他介绍一些活，才能捡起模特身份，走上追寻梦想的一两步。

蔡亨源被雪藏，也约等于李玟赫止步于此。那天晚上，蔡亨源依旧睡得很好，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连呼吸声都传不出来，李玟赫坐在他们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上，手指摩挲了买来就有的烟头烫出来的印子。

整整一晚上。

蔡亨源顶着乱成鸟窝的头发醒来，看到李玟赫遍布红血丝的眼睛，和亢奋的脸，李玟赫说：“你别怕他们说的什么雪藏的狗屁话，以后我给你当经纪人，我要让你拍的广告登上江南大道的外屏上！”

蔡亨源是怎么回他的呢？

蔡亨源说：“玟赫啊，还是睡觉吧。”

蔡亨源不相信李玟赫也情有可原，李玟赫酒也喝不了，当独立模特的经纪人不能喝酒的话要怎么去谈客户呢？

李玟赫从来没有说过他是怎么把客户说下来的，只是刚开始那段时间经常到了深夜才回家，眼底青黑一天深过一天。

期间大概是被骗过，偶尔会朝没有拍摄工作而去咖啡店打零工的蔡亨源开口借钱，为了请客户吃饭结账。

日子就这样一天熬过一天，李玟赫终于带着蔡亨源走到很正式的地方拍广告了。

他们慢慢地开始变好，从半地下室搬出去，租了交通方便的大房子，洗手间都有两个，早上起床不再需要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卫生间里，一个侧站着刷牙，一个弓着腰洗脸。

李玟赫贷款买了辆车，用来接送蔡亨源去拍摄外景，还买了很多以前舍不得买的东西。

但真正赚到的第一笔钱，李玟赫用来买了一对素圈戒指，带碎钻的价格贵了一半，他抠抠搜搜半天还是没舍得买。

这对素圈戒指是在蔡亨源去拍一家男士手作西装品牌店的广告时送出去的，当时蔡亨源穿的是套白色西装，被造型师和摄影师调侃可以去参加婚礼了。

蔡亨源隔着人群看李玟赫，眼里笑意盈盈，化妆师贴在他眼尾的细钻闪得李玟赫有点想躲开，他转着揣在兜里的戒指一圈又一圈，在蔡亨源换下这套衣服之前，匆匆忙忙把戒指套到他手上，眼神躲闪着说：“要是影响拍摄的话也可以摘下来。”

早就对他们关系心知肚明的工作人员看见这一幕后，开始起哄，还有不嫌乱的从场景布置的花篮里抽了几朵出来，让他们当作手捧花扔。

虽然被置景师嘴巴上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她也主动用剩下的丝带把那几枝花捆在一起，真正做了个手捧花出来。

已经记不太清是谁接住了这束花，好像后来还给李玟赫和蔡亨源送来了结婚请柬，但那会儿他们已经分手了，都没有出席，并且分开送上了礼金和祝福。

幸福的日子也没办法掩盖分歧的出现，李玟赫的经纪人工作做得风生水起，蔡亨源知名度被他一节一节捧高，虽然离出现在繁华街道的外屏上还尚有距离，但能做到这一步，李玟赫一时间比蔡亨源更炙手可热。

开始有不少人联系李玟赫，大多也是些和当初蔡亨源处境差不多的小模特，急于寻找庇护所的逃难者们很容易把李玟赫当恩人对待。

日子穷苦时相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很简单，但处境变好了想要坚守本心是件很难的事。

但其实说李玟赫变了，也不准确，他对赚钱的欲望从来都没有变过，李玟赫面对那些小模特的姿态跟当初和蔡亨源解约的公司相差无几。

刚开始蔡亨源对李玟赫要带其他人是没什么兴趣关心的，但那些小模特因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顺带着讨好蔡亨源。

蔡亨源向来是容易心软的，只需要和他多说几句话，加一点真心就可以提要求，小模特们提的要求也不过分。

只是希望能改一下合同上的分成比例。

听到他们和李玟赫签的合约的酬劳分成比例时，蔡亨源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那是和当初他解约那份合同上一样的数字。

他突然想起来，李玟赫在签新人时问他要过之前的合同，但他说是参考一下反面案例。

这是蔡亨源第一次因为理念分歧和李玟赫吵架，结局是李玟赫答应更改合同，两人之间勉强和好。

第二次是李玟赫接了蔡亨源不想接的广告。

李玟赫刚开始当经纪人的时候就和这家品牌合作过，但对方临场换人，李玟赫和蔡亨源站在摄影棚外被保安拦着不让进去，还听到品牌方刻薄至极的羞辱，说李玟赫是野鸡经纪人，明明单方面毁约的是他们。

这次看见蔡亨源声名鹊起，又觍着脸来合作，蔡亨源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但李玟赫把蔡亨源的拒绝当做提高酬劳的手段，还兴冲冲抱着比刚开始更高的数字向蔡亨源邀功，完全没有在意蔡亨源拒绝拍摄的原因。

蔡亨源难以置信地对李玟赫说：“你不记得他们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李玟赫却没什么表情地说：“记得，但那又怎么了？”

蔡亨源像是第一次认识李玟赫，脸色跟见鬼了一样，李玟赫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他们付出了高昂的酬劳为曾经的错误买单，我为什么要拒绝？这是我该得的。”

蔡亨源失语了一会儿，端详着李玟赫的脸，似乎一定要看出不一样来，才低着嗓子问：“给了钱就能抵消你曾经受到的羞辱吗？”

李玟赫是怎么回他的呢？

李玟赫说：“你知道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买下来要花多少钱吗？如果就这样任性地拒绝每一家曾经羞辱过、拒绝过我们的品牌，那我们下辈子也买不起。”

李玟赫说：“如果出卖尊严的价格可以标得这么高，那我希望所有客户都践踏过我。”

李玟赫说：“亨源，对我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尊严，你不知道吗？你以为刚开始的那些工作是怎么来的？”

蔡亨源最后还是去拍了，只是结束以后和李玟赫冷战了很多天，可能是受不了蔡亨源和自己冷脸，李玟赫开始逃避式工作，他给蔡亨源分了个小助理，自己开始频繁出差。

刚开始分开工作时，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好在人一直都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蔡亨源和李玟赫都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因为见面少了，连吵架也少了，偶尔见面的日子两人也不想用争吵来结束。

但理念不合的根源并没有得到解决。

李玟赫可以为了爱，拱手相让出到嘴边的利益，蔡亨源可以为了爱，去接不想接的工作。

他们都为自己的让步感到痛苦，又还舍不得就这样分开，结局就是两人都被以爱为名的东西裹挟着各自遍体鳞伤。

*

李玟赫微微弓着腰，回答了导演的那个问题。

他苦笑着说：“亨源觉得我变了，其实不是我变了，只是我们认识的时候太狼狈，只知道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却没人发现原来一开始我们就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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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次说分手也没有想过真的会在那里结束。”

蔡亨源摆动着双手，想要准确地描述出当时的心情，却只是徒劳地划动了两下，就垂下去重新抓住椅子边缘。

“大家不是都有过吗？”他转移视线看向对面的导演组们，又重新看回摄像机，“比起真的想分手，其实更想听到对方挽留之类的话，证明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不太到的爱了。”

有人发出赞同的喟叹，蔡亨源微微睁大眼，感激地看去，这让他话少了一分狡辩。

“不过玟赫答应得很干脆，那天起就没有回来我们当时租的房子了，后面搬东西走也都是挑我不在家的时候去的。”

导演忍不住问他：“是对此感到后悔了吗？”

蔡亨源点点头。

大概是这个节目真的有魔法吧，分手后面对所有知情朋友的关心都以坚强冷漠面具撑过来的蔡亨源现在也已经可以很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想要证明是否还有爱意的方法有很多，但当时选了百分百会伤害对方的一种，让感情结束得并不体面，也让很多人承受了我很多不好的状态。”

“也对玟赫真的可以心狠到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回过消息感到恼怒，有种被弃之敝屣的感觉，好像这段关系带给他的只有痛苦，而且搬家带走了很多东西，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没有留下。”蔡亨源说到这里仿佛又回到那天。

*

和分手一起结束的还有两人之间的经纪合约，结束当时最后一个工作后，他坐在离家不远的咖啡店里，看着搬家公司的车从空到装满，玟赫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从大门那里包着一箱又一箱东西出来，又看见他开着那辆接送蔡亨源上下班两年的车在前，领着搬家公司的车朝一个蔡亨源完全不熟悉的方向离开。

蔡亨源回到家翻箱倒柜找了很久，发现自从第一次吵架后就被他收到衣柜深处的戒指也被李玟赫拿走了，很难说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如何。

是后悔吗？

不止。

是愤怒吗？

也不止。

是耳边的心脏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所有嘈杂声，紧紧缩在一起停下两三秒才蓦然狠狠跳一下，连带着气管都收紧，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连着发了很多消息去问李玟赫为什么把戒指带走了，要求李玟赫还给他，但李玟赫就像是丢掉蔡亨源一样也把和他有关的账号丢掉了，没有回过他的任何消息。

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蔡亨源恨上李玟赫了。

恨他狠心至此，分手就把付出过的一切全部收走，让本来就不确定他还爱不爱自己的蔡亨源开始怀疑他们曾经在一起时也不存在过爱这种东西。

恨李玟赫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想起对方并且不为此感到悲伤。

即使是自己提的分手，也因为恨这个词，可以没什么愧疚感地把一切都怪在李玟赫身上，借此为自己赚取喘息的空间。

*

即使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在处理感情上还有点懦弱的蔡亨源其实是第一次正视这些曾经。工作人员递来纸巾，蔡亨源才发现自己因为沉浸在这些情绪中，眼泪不知何时又流了下来。

等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导演问他还能不能继续，蔡亨源点点头。

“收到玟赫发来的节目邀请，你觉得他是想复合还是换乘呢？”

蔡亨源愣了愣，好像不理解节目组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他说：“肯定是换乘吧。”

导演们互相看了眼，却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

“那你呢？你是想复合还是换乘呢？”

蔡亨源张着嘴，还没说出答案，听见手机很突然地响了一声，他抱歉地打了暂停手势，心里还奇怪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拿起手机解锁后就看见经纪人发来很奇怪的消息。

【图片】

【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刚刚给我发私信，问我能不能联系到你，他和你约了晚饭。】

【是骚扰你的人吗？要不要报警？】

蔡亨源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放大了经纪人发来的那个账号头像，穿着手术服的刘基贤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还抱着一条大概是做了绝育手术麻醉刚醒的长得不太好看的狗。

这一刻别说什么悲伤、痛苦了，所有情绪通通消失，只剩惊吓。

刘基贤找不到他人都找到他经纪人那里去了？？？

导演看蔡亨源的表情，问他怎么了，蔡亨源下意识按灭手机屏，为刘基贤这大胆且不知道是否违规的操作遮掩：“经纪人找我有事，采访可以结束了吗？”

没想过蔡亨源也会骗人的导演就这样放他走了，蔡亨源关上采访室的门，背对着摄像头才重新拿起手机给经纪人回了消息过去。

【别报警，我认识他......你告诉他，我在采访室这里。】

蔡亨源打下这些字时心也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为刘基贤的大胆感到后怕，还是想到刘基贤违反规定会从节目提前下车而担忧。

总之很快，快到他顺着楼梯往外面走去，看到刘基贤靠在树旁，用手逗不知道哪儿来的三花猫时，蔡亨源的手指尖有点微微发麻。

那只三花猫看见蔡亨源突然出现也不害怕，一改在刘基贤面前爱答不理的高冷样子，翘着尾巴小跑到蔡亨源脚边，来回蹭着他的腿。

蔡亨源对这只陌生小猫的热情不知所措，整个人钉在原地了一样，刘基贤跟在猫后面走过来，说：“我等你好久了。”

他自顾自地说还好离餐厅预约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来得及过去，蔡亨源看看他，又看看脚边的猫，没能迈开步子，刘基贤奇怪地问他：“怎么了，导演们和你还有事吗？”

蔡亨源指了指脚边的猫：“它怎么办？”

刘基贤大概是把蔡亨源的僵硬当作怕猫了，他弯下腰把小猫抱起来，怀着恶作剧的心思故意朝蔡亨源靠近，举着小猫的爪子挥了挥：“餐厅禁止小猫用餐，来，我们和哥哥说拜拜。”

蔡亨源从他抱着猫靠近开始脸色就变红起来，刘基贤抱着猫又靠近了一点，蔡亨源终于往后倒退一步，再也憋不住了，歪过头狠狠打了个喷嚏，眼尾掉了好几滴不大不小的眼泪。

刘基贤为自己不知道蔡亨源对猫毛过敏道了十分钟歉，蔡亨源气冲冲地接过他买来的过敏药和口罩，狠狠朝他翻了白眼，数落他幼稚、冲动、不计后果......

连刘基贤擅自联系他经纪人的事也一起数落，刘基贤虽然道着歉，但该反驳的一句也不落。

“我回到小屋里没看到你，又没有联系方式，只能这样做了；还有那只猫真的不是我故意抓来让你出丑的，骂我也要讲道理吧，我怎么会知道你对猫毛过敏？”

蔡亨源听他还敢反驳，眼睛瞪得溜圆，还红着的眼眶看着更委屈了，刘基贤心里一颤，避开他谴责的眼神，扭开水瓶递过去，低声下气地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先把药吃了，吃了药再骂我，好吗？”

等蔡亨源吃完药，彻底停下打喷嚏时，他们已经错过了餐厅的预约时间，蔡亨源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凳子上，刘基贤问他：“还去吃吗？”

蔡亨源摇摇头，说：“天都黑了，一起消失那么久节目组会发现不对劲的。”

刘基贤还没为自己浪费一次晚餐约会感到痛心，就听到蔡亨源肚子叫了一声，他后知后觉道：“你不会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吧？”

蔡亨源辩解：“一直在采访，没时间吃。”把锅全都推到节目组身上，蔡亨源毫无心理负担。刘基贤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很不赞同地拧着眉，“在这儿等着我。”

他匆匆走进便利店里，蔡亨源从透明橱窗里看见他在货架上拿了拉面，还拿了两个鸡蛋、蟹肉棒、饮料......甚至手里都快拿不下了，还扭头去另一边拿了两个饭团。

刘基贤对蔡亨源的食量有所误解，大概是把他当猪了。

但那天可能是晚风很温柔，也可能是难得有星星，蔡亨源真的在徐徐吹来的风里慢吞吞地把刘基贤分给他的东西都吃完了。

吃完以后两人面对面坐着，手里的饮料都没喝完，没有人起身说要走。刘基贤心情畅爽，还在盘算着下次如何霸占蔡亨源非正式约会的时间。

率先把手里的饮料喝完的蔡亨源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他问刘基贤：“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老实说，和李玟赫约会的体验感并不差，在不提及前任话题的情况下，刘基贤也不得不承认，他和李玟赫确实是相处起来很合拍的类型。

但他并不想用和蔡亨源前任相处不错的消息去刺激蔡亨源，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在蔡亨源面前提起李玟赫任何相关。

刘基贤希望他和蔡亨源相处的时候，蔡亨源只关注刘基贤。

所以他说：“就那样吧，你吃醋了吗？”

蔡亨源明明已经把饮料喝完了，听到刘基贤的发言还是呛咳起来，就算认识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周，蔡亨源还是会对刘基贤这样莫名自信的发言感到神奇。

“不要总是说奇怪的话。”

刘基贤眯着眼坏笑：“谁让你打听我和别人的约会情况？”

蔡亨源举手投降：“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刘基贤之前对摄像机不适应的症状在今晚的秘密约会里荡然无存，没有摄像机的他确实表现得比之前更好，姿态轻松很多，连带着蔡亨源都跟着放松下来。

两个人开始聊到一些危险的话题，还是蔡亨源先开始的，他问刘基贤：“我好像可以猜到谁是你的前任。”

刘基贤挑眉，一脸不相信，“你说说看。”

蔡亨源说了自己室友的名字，刘基贤问他根据是什么，蔡亨源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之前约会他让我去和你商量，这不就是很了解你吗？”

刘基贤也不说他猜对没有，只是看着蔡亨源的眼睛问：“如果是的话，你会对他感到抱歉吗？”

蔡亨源垂下眼，避开刘基贤的视线，把嘴里的吸管咬扁又换个方向咬成正方形，才嘟嘟囔囔开口：“那也没办法吧，又不是我的错。”

“要怪的话，应该怪你才对。”蔡亨源说到这里，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又抬眼重新看回刘基贤，看见他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有些泄气地说：“所以是我猜错了？”

刘基贤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像是耐心很足的猎手，等待蔡亨源全身心放松着走进陷阱里，他观察力了得，时刻准备好全力出击。

刘基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蔡亨源的表情，“那你呢？”

蔡亨源茫然地看回去，“我怎么了？”

“你会因为和我约会对前任感到抱歉吗？”

蔡亨源松开吸管，说了一些对前任很残忍的话：“不会，是他邀请我来参加的，他应该要做好心理准备才对。”

刘基贤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的回答，原本还要继续追问的话也都作废。他陷入沉默后，反而是蔡亨源主动继续了话题。

蔡亨源歪着头看刘基贤：“你不准备猜一下我前任是谁吗？”

刘基贤很轻很轻地翘了一下嘴角，他摇头夸张道：“完全看不出来，很难猜。”

他这个反应取悦到蔡亨源，蔡亨源有些自得，说：“你猜猜看。”

刘基贤伸手接过蔡亨源的饮料瓶，随手一扔，就精准命中有些距离的垃圾桶里，然后顺着蔡亨源的话，说了好几个男嘉宾的名字。

蔡亨源看着刘基贤几乎快把所有男嘉宾都猜了个遍，还时不时问他自己有没有猜对的样子，觉得刘基贤有点笨。

如果不是节目合同里关于主动透露前任是谁的条款后面跟着八位数的赔偿金，蔡亨源就大声告诉刘基贤，蔡亨源的前任就是刘基贤今天刚约会过的李玟赫了。

本来今天早些时候很难过的蔡亨源，在又有繁星又有凉爽的风的晚上，因为有点讨人厌的刘基贤变得稍微高兴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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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正式约会没有再给任何人可以钻空子的机会，节目组抱着要血洗目前所有感情线的目的，纯粹的盲选也确实把所有人都打乱。

蔡亨源抽到了室友，两个真正撞号的人只能无奈地相视一笑，找了个最近正在演出的音乐剧，消磨了大部分时光，又去了评价很好的甜品店。

抽空给室友做了一下午的情感疏导大师，蔡亨源也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在室友兴致勃勃也想给他做疏导时，想含含糊糊过去。

室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他：“亨源应该是人气男吧？晚上收到的短信感觉会有四五条。”

蔡亨源用勺子把切块无花果派上的装饰赶下去，无奈地回答：“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最近都只有一条短信而已。”芝士味和甜味都很淡的派吃进嘴里很快就融化开，蔡亨源对着室友的红茶蛋糕跃跃欲试，“而且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条。”

室友把蛋糕朝蔡亨源那边推过去，脸上是藏不住的好奇：“有前任的吗？”

红茶蛋糕又太甜了点，浓稠质地的榛子酱扒在口腔里不肯下去，蔡亨源喝了一口拿铁才压下去那股齁人的甜。

“之前有，不够这两天已经没有了。”

室友一下子噤声，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蔡亨源把红茶蛋糕推回去，吃了一口在众多甜味攻击下更显寡淡的无花果派，冲室友弯了弯眼：“露出这副表情做什么？我又没有因为这个感到伤心。”

可能是怕又在这个话题上踩雷，室友之后都没有再主动提起和前任有关的事，小屋里大部分人对蔡亨源的共识都是他非常留恋过去感情。

完全没想到竟然只是蔡亨源单方面留恋。

在蛋糕店吃得有了五分饱的两人默契地放弃了晚餐计划，而是转道去了商场，室友缠着蔡亨源，指明要大名鼎鼎的蔡模特帮忙给他搭配新风格。

最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到小屋时，晚霞也已经爬上地平线，说笑间拉开大门，发现在他们之前就有人回来了。

坐在客厅里用电脑处理工作的李玟赫把眼镜压到头顶，一只脚踩在凳子边，听见开门声就扭头过去，看见他们拎着这么多东西，发出夸张的感叹：“你们是把商场包下来了吗？”

室友拎着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都怪亨源，看到一家店就说报他的名字可以打折，本来只想买一两件的，结果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

蔡亨源走在后面，两手一摊，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买。”

室友丢下一句：“这样才最可恶了！”就啪嗒啪嗒上了楼，要去整理这些战果了。

客厅里只剩下蔡亨源和李玟赫，气氛一下从刚才的热络冷下来，蔡亨源脸上挂着的笑落下去，不再看李玟赫一眼，而是转身往厨房走去。

李玟赫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在蔡亨源身后，用气声说：“你非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蔡亨源拉开橱柜，发现里面只剩下三包味道不一样的拉面，苦恼着要吃什么味道的，听见李玟赫的话，头也不抬：“怎么了？”

李玟赫从三包里选了辣味的海鲜面，发现蔡亨源紧接着伸手拿了另一包原味的，他想也不想就从蔡亨源手里拿走。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原味了？”

“辣味被你拿走了，奶油和原味还是原味稍微好一点。”

李玟赫一噎，把原味拉面放回去，“我是给你拿的。”

蔡亨源慢吞吞地“哦”一声，摊开手，对李玟赫说：“那你给我。”

李玟赫没理他，手攥着辣味海鲜拉面，又拿了煮拉面的锅，径直走到水池边，接了适量的水，动作熟练地旋下电磁炉。

看着锅里的水慢慢聚起小水泡，密密麻麻地转为可以使水面都翻腾起来的大水泡，蔡亨源立在李玟赫侧面，突然出声：“你现在这样才是明显吧？”

李玟赫撕料包的动作不停，嘴上也不甘示弱：“让你来煮，水库拉面能吃吗？”

蔡亨源不太高兴，撇着嘴角：“我现在煮拉面很好吃的，你不要老是提水库拉面，就那一次不是吗？”

李玟赫并没有怎么往耳朵里进这句话，有些敷衍地说：“行行行，我信你。”作为回应，蔡亨源看着他煮面的动作，心情陡然低落下去。

偏偏李玟赫不停，岔过拉面的话题后存着非要给蔡亨源找不痛快的心，说：“基贤很早就出去了，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回来，看来对今天的约会很满意。”

蔡亨源知道李玟赫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接话，只是垂着眼看被沸腾的水顶起来的面，李玟赫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像是踩着蔡亨源的神经一样试探着往会让他痛的方向走去：“上次我还碰见基贤和X在游戏房里聊天，看起来关系很好呢。”

李玟赫往锅里打了个鸡蛋，没控制好力道，蛋液滑进去时蛋黄已经破了，很快就被水波搅碎在汤里。

蔡亨源看着他关掉火，盖上盖子等焖熟，刚才还充当背景音的沸腾声一消失，他们说话的声音变得明显起来。

“你说这些是想证明什么？”

李玟赫因为蔡亨源这句话里不加掩饰的攻击性僵着了背，他双手撑在台面边缘，视线落地在被蒸汽覆盖后看不清内里的锅盖上。

“我能证明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知道刘基贤也同样不可靠，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这句话实在是刺痛人，李玟赫有些恶狠狠地回头看蔡亨源，发现他的视线同样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是你先说分手的，现在是在怪我没有挽留？”

蔡亨源叹了口气，连吃东西的胃口也一并消失，他看向李玟赫，仔细打量了一下乍一看和初识没什么太大变化的李玟赫，发现可能是新的理发师技术比较好，现在漂过的发色很均匀，和之前有些深一块浅一块的发色还是有些不一样；头上的墨镜也只是款式相似，但之前那个是山寨的，现在这个是正版的。

“可走得头也不回的人是你；我发的那些短信一句话也没回的是你；邀请我参加节目的是你；表现得已经毫不在意了正在大步向前走的人是你。”蔡亨源面色冷静地把李玟赫说得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是在指责想要和你一样放下过去往前走的我吗？”

最后，蔡亨源说：“还有，我表现得不明显。”

李玟赫逃避了之前那些话，反倒抓着这个不放，“你都快把我们是前任写在脸上了，这还叫不明显？”

蔡亨源认真地说：“就是不明显，刘基贤都没看出来。”

李玟赫被荒谬到笑出声，“他这样说，你信了？”

“我为什么不信？”蔡亨源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起来已经被骗得团团转，李玟赫的笑僵在脸上，“他在骗你！”

蔡亨源转身离开前，对着李玟赫失望地叹了气，他说：“在这件事上骗我除了让我觉得他笨以外有什么好处？”

李玟赫看着锅里已经吸饱了汤变得浮囊的面，十分倒胃口地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好处就是能逗你开心。

又一次不欢而散，李玟赫颇为无力地把面都倒掉，回到椅子上，无神地看着屏幕，黑色的字一个一个跳出来围着他的脑袋跳舞，可能在跳失败者之舞，嘲笑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出演呢？

*

约会的人陆陆续续回到小屋，蔡亨源也坐在客厅等外卖，可能还是多多少少受到李玟赫那些话的影响，他靠在沙发最边上，看着刘基贤和一起去约会的人说话的样子十分不爽。

约会了那么久话还没说完，回来了还有这么多话要说。

干脆把话说完了再回来不行吗？

刘基贤余光看见蔡亨源一直表情不太明朗，趁着人少的时候抱着枕头坐到他旁边的地上，伸手碰了碰他踩在地毯上的那只脚，抬头问：“怎么这个表情？”

蔡亨源收回脚，盘起来，没什么兴致地问：“什么表情？”

刘基贤还想追问，却听到门铃被按响，屋子里的人都想到大概是节目组又弄了什么新环节，有些兴奋地都聚到了客厅，离门边最近的人已经开门出去拿信封了。

蔡亨源看见不是外卖，更加兴致缺缺，而刘基贤还没理出蔡亨源为什么不高兴的头绪来，就因为节目组的来信弄得方寸大乱。

x room？

是个听起来就很不妙的东西，还能和前任见面聊天？

刘基贤直勾勾地从下往上看蔡亨源，手里捏着抱枕一角，像是要把棉花捏碎一样，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蔡亨源，问：“你要申请吗？”

看见蔡亨源点了头后，刘基贤一边想着果不其然，一边想骂节目组实在是没事找事。

这到底是换乘恋爱还是复合吧前任？

难道这个节目费尽心机制造依恋焦虑，观察人性，剖析行为动机，目的就是人为制造一场巨大的吊桥效应帮助所有前任复合吗？

刘基贤作为所有恋情都是和平分手的模范恋人，他确实很佩服那种显然还对彼此有所迷恋的分手情侣来参加这种节目，仅仅是作为旁观者他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些人的痛苦，大概是仅次于不打麻药直接杀死牙神经的痛苦。

很佩服，如果这些痛苦的人里没有蔡亨源就更佩服了。

蔡亨源的外卖迟到了一会儿，说要和他一起吃的室友因为x room这个新环节的出现心神不宁到不想吃了。

两人份的辣鸡爪和炸鸡排分量可观，蔡亨源一个人坐在餐桌上，选了半天的下饭剧，加了冰的可乐让杯子外壁都挂着水珠。

只喝了一口的碳酸饮料，蔡亨源就发现胃里传来了五分饱信号，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一会儿剩下的那些该怎么办。

还有，今天这个鸡爪怎么这么辣？

刘基贤在房间里被李玟赫皮笑肉不笑地打探着今天的约会是不是很顺利，只坚持到李玟赫去洗澡，他就溜了出来。

才刚走到楼梯那里，听见有抽气声不断响起，听方向是餐厅，刘基贤手里抓着从房间离开时顺手拿上的一盒抽纸，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蔡亨源的背影。

刘基贤在心里深深叹了气，就算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蔡亨源死磕到底，还是难免因为他这副明显迷恋前任的样子感到挫败。

蔡亨源的眼泪怎么会这么多？

如果非要这么多，能不能有一些是为刘基贤流的呢？

“是因为鸡爪太辣了才哭的？”

刘基贤摆明了不相信，蔡亨源用他递来的纸擦掉眼泪，又擤了鼻涕，说：“有鼻炎的人吃辣的就是会这样，你爱信不信。”

蔡亨源掀开眼皮，瞥了眼已经一屁股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基贤，还是不怎么高兴，但也给他递过去手套和筷子。

“我不饿，你吃吧。”

蔡亨源更是不高兴：“哦，晚上吃很饱了是吧？”

刘基贤还在为明天的事焦虑，但一向对蔡亨源情绪很敏感的他这次也及时察觉到了，他解释了今天回来晚是因为不熟悉路线，还遇到了追尾。

蔡亨源情绪回涨了百分之一，看到刘基贤还有些魂不守舍地拿起被蔡亨源扔在一边的手套，拆开后给自己戴上，再次回涨百分之一。

刘基贤帮忙吃掉了剩下的东西，切实体会了鸡爪确实很辣，蔡亨源被辣哭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他这次来不是为了当剩菜处理器的，看着蔡亨源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情绪终于变得还不错，刘基贤抓住时机问出了这个问题：“明天你就不能不去x room吗？”

但心情终于恢复平静的蔡亨源仍然对他下达了死刑判决，他说：“不能。”

与此同时蔡亨源的手机响起短信送达的铃声，一共响起了两次。

【明天见，还有刚才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比起x room，明天和我一起去无毛猫猫咖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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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room在距离小屋一条街的位置，外表看上去就是一栋普通的房子，裸露的红色砖块有股陈旧的味道，漆过色的门把手也有些破损，露出原木的底色。

处在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怀旧氛围中心，蔡亨源却很难进入情绪，可能和举着摄像机的导演就站在他侧面。

工作时比这离得还要近的摄像头蔡亨源也不是没接触过，但他并不会受到丝毫影响，仍然敬职敬业地摆出摄像师想要的姿势和表情，可现在他却因为实际上还有些距离的镜头迟迟无法露出节目组希望他出现的表情。

大概能猜到，是忐忑、迟疑、悲伤、不安、焦躁、期待......众多复杂又真实的情绪，蔡亨源却都没有，只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昨天知道有这个环节，他几乎是立刻下定了决心，当着刘基贤的面向节目组发送了申请短信。

虽然也有过一瞬间想到刘基贤大概会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而对他失望，对方花了大把时间精力描述且听起来非常有吸引力的无毛猫猫咖大概也去不成了。

蔡亨源还是当着刘基贤的面，回答了他的那条短信。

刘基贤沉默着把吃完的外卖垃圾分类好，上楼前对蔡亨源什么也没说，只是提醒他记得带纸，还想让他带水，似乎笃定了蔡亨源一定会在x room里哭到脱水。

一向啰嗦luosuo的刘基贤说完以后就匆匆上楼，一句话也不想听蔡亨源说的样子。

背影看起来有一点伤心，这其实很不应该，毕竟那晚的短信，向来很有礼貌的蔡亨源没有发给约会的室友，而是发给了刘基贤。

蔡亨源其实是有一点心虚的，一面对无法回应刘基贤的期待感到难安，一面又觉得刘基贤是自己非要喜欢他的，就算因此伤心，他也没办法。

x room蔡亨源是一定要去的，他笃定，戒指就在那里。

怀着百分百肯定的他，十分平静地推开大门走进去，他和李玟赫的x room在三楼，逼仄的木楼梯铺着深绿色的地毯，但踩上去依然有难听的摩擦声。

正对着楼梯有两扇门，中间立着一块有换乘恋爱logo的牌子，上面写着——

“左边可以看到过去的回忆，右边可以知道现在的心意。”

蔡亨源先是看了一眼右边的房间，紧闭的房门只能从下面的缝隙里看到一点光，并不能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

他很快把视线转向第一间，迟迟没有进去，而是问起跟在他身后的摄像导演，“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蔡亨源把手放在门把上，用了点力往里推。

看清眼前的房间后，蔡亨源怔在原地，没了对抗力的门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重重击在他的心上。

那天他在咖啡馆里注视着离开的，属于李玟赫、属于他们之间的东西，原来最终归宿是出现在这里。

这间房子的大小大概和当初那间半地下室起居的面积差不多大，连狭窄拥挤都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

难怪摄像导演不跟着他进来，多一个人也会寸步难行，李玟赫把所有东西都拉到这里来了。

照片、信件这种纸质的东西都被夹着挂在麻绳上，悬挂在半空中，保持着一个不需要仰头或者低头就能看清的高度。

地面上摆了那张还有烟头烙印的二手沙发，沙发前有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摆着一个透明的展示盒，展示盒里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戒指盒。

蔡亨源心心念念的戒指并没有在里面。

蔡亨源坐在沙发上，直直盯着空的戒指盒，余光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这两年以来他花了大力气才逐渐忘掉的回忆。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固定摄像机运转着改变角度的声音，像年久失修的机械轴摩擦出的高频噪声，刺得人耳膜疼。

蔡亨源抬起头，直直看向正对着他的镜头，上面闪烁着和眨眼频率一样的红点。

机械眼仿佛能看透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又好像在嘲笑他想要拿走戒指的想法浅显得十分愚蠢。

其实根本没意义，那枚戒指没意义，那些回忆也没意义，所有的一切在分手以后都没了意义，只是不敢面对现实的蔡亨源用戒指当成了胡萝卜吊着自己往前走。

怎么就在这件事上犯了倔？

半晌过去，蔡亨源从喉间传出低低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笑出眼泪来，他先是用手背擦去一部分，并不具备吸水性的皮肤只能让泪水顺着皮肤纹理流下去，直到干涸，还有一部分流到嘴里，来自血液的盐分让舌尖干涩。

他笑得停不下来，眼泪也停不下来。

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交织在脸上大概是狼狈的，蔡亨源想要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唇附近一阵又一阵像是针扎似的疼，他知道自己又呼吸性碱中毒了，手下意识去找口罩，摸了半天没找到，自从两年前经常发作以来，他常在衣服里装着口罩以防万一，但拍摄节目期间他抱着很久没发作的侥幸心理没有随身携带。

好在终于在裤子口袋里，抖动的指尖碰到了一包纸。

他才想起来，出门前，他确实听了刘基贤的话，带了纸过来，现在这包纸就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蔡亨源展开那张还有桃子压纹的纸巾，把整张脸都埋进去，用力地吸着气，把呼出去的二氧化碳连带着桃子香精的味道吸进肺里，直到抽搐的肌肉停下来。

*

李玟赫在另一个房间里等了很久，手里一直在把玩着被他昨晚提前拿出来的戒指。

窄版的素面格拉夫小三角。

一枚圈口稍微大一点，是李玟赫的，另一枚圈口小一点，是蔡亨源的。

戒面已经不复刚买时的光洁如新，有了些细微的小划痕，李玟赫记得蔡亨源因为戒指出现划痕磨损还念叨着要去抛光再去贴膜。

几乎要把这枚戒指当祖宗对待，李玟赫却觉得是他的错，当初没舍得加钱买镶钻款，现在只有后悔。

他决心要去重新买一款镶满钻、不怕划痕的戒指，换掉这枚容易磨损的戒指，但还没等他从各大品牌的钻戒款中选中心仪的，他和蔡亨源就分了手。

李玟赫想起吵架以后就被蔡亨源收起来的戒指，一瞬间几乎是移情到同样被蔡亨源毫不留情放弃的自己，因此迁怒蔡亨源本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在衣柜里翻到戒指后，李玟赫般把戒指收起来，一起带走了。

搬家以后害怕自己触景伤情，几乎所有东西他都没带到新租的房子里，只有这两枚戒指，被他用一根细链子串在一起戴在了脖子上。

每每收到蔡亨源发来的短信，李玟赫就会把戒指拿下来端详一会儿，再满足地带回脖子。

他那会儿就在想，等他变得更好，足够把那个只能住在半地下室的李玟赫的形象从蔡亨源心里抹掉时，他再像英雄电影里的定情场面一样登场，大方地原谅曾经放弃了他的蔡亨源，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但生活往往不会如谁的意，总发展出没人想看的局面，李玟赫从蔡亨源发短信骂自己的频率变少这苗头里窥探到失控的走向。

这也是即使他认为还不是最佳时机，仍然答应了节目组的邀请。

他害怕自己再不出现，蔡亨源就要彻底放下他了。

就像现在，他其实也在害怕蔡亨源会选择不来x room。

在未知中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李玟赫本来就不是什么能静下心的性格，他几次想要推开门，去隔壁确认到底有没有人在，都被跟拍导演制止。

蔡亨源不来x room的意义对李玟赫来说比分手还恐怖，恋旧到儿时的阿贝贝玩偶到现在还保存完好的蔡亨源真的会不来吗？

一直等待到李玟赫耐心告罄的那一秒，也没等来蔡亨源。

他收到了节目组的短信——亨源选择不见面，录制提前结束。

隔音很好的墙体施舍般传来了点窸窸窣窣的声响，李玟赫僵直的手指蓦然抽动了一下，他收起手机，带着领夹麦叮铃哐啷跑了出去。

在大门前抓住了晚一秒就要离开的蔡亨源，李玟赫一口气跑下三楼，嗓子管的气还没喘匀，就连腿都软得打战，却能死死抓住蔡亨源的手腕。

“为、为什么不想见我？”

他另一只手扶着腿，整个人佝偻着喘气，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散落几缕在额前，不复见面以来永远胜券在握的姿态。

蔡亨源等他稍微缓过来了，才说：“我刚刚想通了。”

李玟赫紧盯着他的眼睛，找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其实本来也是徒劳，蔡亨源在他面前从不撒谎。

逐渐爬下山的太阳从门侧的落地窗掉了进来，金黄色的光线打在蔡亨源的侧脸上，把他的侧影拉得老长，像个翅膀一样飞扬着展开在墙面上。

蔡亨源用他那还带着哭过后腔体水肿的堵塞喉音说：“咱们都放过彼此吧，玟赫啊，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别再被那些回忆拖着连路都走不动了。”

说得情真意切，可李玟赫一点不为所动，他像死水潭里的水鬼拉着替死鬼不放，追问：“怎么放过？是你不要戒指了？还是你又不要我了？”

他表现得越是恨，蔡亨源就越是淡然，甚至还能笑起来。

“你看，你和我一样，都还在抓着那些已经没意义了的过去，”说到这里，蔡亨源扭头看向窗外昏黄的太阳，瞳孔缩成了一个点，揣在兜里的手碰到了还有些润的纸巾，积攒了点勇气，“这样吧，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不管是主动提分手还是后面骚扰了你一年多的短信。”

“玟赫啊，原谅我吧。”

“也原谅你自己。”

李玟赫先是看了看蔡亨源完全被太阳光笼罩的脸，又看了看他被自己抓得没了血色的手腕，像被什么刺了眼一样，松开了手。

分开的两年里，李玟赫在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里，偷偷幻想过，蔡亨源给他道歉。

但凡那些短信里有一句是对不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李玟赫和蔡亨源应该已经和好了；李玟赫会顺坡就驴下，从此对蔡亨源百依百顺；已经把素面戒指换成满钻款去拉斯维加斯领了没有法律效应的结婚证了。

两年以来，李玟赫对这句对不起的渴望已经大得和蔡亨源对戒指的渴望一样，就像昨晚他突发奇想找节目组撒泼打滚要来了已经摆在x room里的戒指一样。

他甚至想用戒指作为要挟，要蔡亨源说出那句他等了两年的对不起，再把戒指套回蔡亨源的手指里，并痛快掏出赔偿金，和蔡亨源一起欢欢喜喜下车。

事总不遂人愿，天底下没有什么都按李玟赫意愿走的这种好事，蔡亨源当了感情博弈场上那个掀桌的无赖，他说他不玩了。

李玟赫幻想过的730种蔡亨源道歉里绝不包含眼下这一种。

“我不要听这个，你为什么总要放弃我？”李玟赫艰难地把自己同样想了730天的问题问出口。

蔡亨源看起来也对此有些抱歉，等了两年都没等到的道歉，蔡亨源今天一下说了个够，他说：“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我们都太痛苦了不是吗？”

李玟赫不解，他问：“爱不就是这样的吗？只要你和我都别放弃，总有一天，我们会磨合成最适合彼此的样子，所有人不都是经历种种痛苦最后才能终成眷属吗？”

李玟赫说得不无道理，蔡亨源点点头，双手往上一举：“我投降了。”

仿佛真要把无赖当到底，李玟赫一时词穷，憋了半天，才问出个：“什么？”

“我说我向痛苦投降了。节目还有五天，剩下的这几天，我们都不要再想起过去，放松一点，就假装是第一次认识，怎么样？”

蔡亨源的提议天马行空，跑得李玟赫根本抓不住手中的缰绳，但其实缰绳那头在蔡亨源从回忆里挣脱以后就没了可以牵制的东西。

他眉眼都柔和下来，活似第一次见面问李玟赫要不要吃盒饭的表情，蔡亨源轻飘飘的目光落在李玟赫身上，他说：“这样对你公平一点。”

轻柔的目光飘向落地窗外面动来动去一直在捣鼓手里摄像机的人，又说：“也对他公平一点。”

最后落在他在窗上模糊并不真切的倒影上，说：“对我也公平一点。”

李玟赫没有拒绝的立场，只能眼睁睁看着挣脱束缚的蔡亨源拉开大门一步一步走出去。

在外面等得几乎用相机拍了一场落日的刘基贤听见了大门被拉开的声音，扭头看去，蔡亨源迎着没了温度只剩昏黄光的太阳走了出来。

刘基贤小跑着迎过去，仔仔细细看了蔡亨源的脸，没找出什么哭过的痕迹，终于落下提了一整天的气。

他半是抱怨半是欣喜地说：“怎么出来得这么晚？猫咖都关门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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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关于一起去济州岛

说好要对三个人都公平的蔡亨源济州岛出行邀请的短信发给了室友，理所应当被淘汰，这也使选了他的李玟赫和刘基贤也被淘汰。

三个人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坐上了同一班飞机。

负责拿相机记录行程的刘基贤交给节目组的素材最终没能被用上，因为一个半小时的素材里有一个小时是睡着的蔡亨源特写，剩下半小时是刘基贤的自拍。

可怜的李玟赫只有声音友情出演，多半都是以蔡亨源为画面的背景里小声骂刘基贤是死变态。

据不可靠消息，李玟赫私底下问节目组能不能把截掉刘基贤的视频发给他。

嗯，被严词拒绝了。

番外二：关于济州岛公开X短片

节目组大概是按照让人放松的程度进行排序，所以刘基贤和X的短片是第一个放出来的。蔡亨源抱着抱枕，缩在单人沙发里，看到刘基贤对面的人竟然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对象，脑子里努力回想了这两人的互动，却发现实在是找不到可疑之处。

不过没发现端倪的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同样发出猜错的惊叹，这稍微让蔡亨源好受了点，至少可以说明不是他观察力太差。

刘基贤和X见面的同时，两人一起笑出声，气氛是完全想不到的轻松，打招呼也像老朋友见面，丝毫看不出暧昧氛围。

甚至聊的话题都是工作相关，刘基贤甚至想当场帮忙看牙，还好被节目组制止，这段惹得大家都在笑，蔡亨源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刘基贤，没跟着笑。

刘基贤注意到他的视线，悄悄挪了位置，坐到离他比较近的位置，悄声问：“怎么了？”

蔡亨源犹豫了会儿，没说话，而是伸手推了推他：“专心点，别和我说话。”

话说得很无情，但推的力道实在太小，刘基贤还在原地不动如山，他一直都这样，对蔡亨源所有拒绝的信号全都看不到，也可能是怪蔡亨源发射力度太微弱。

总之就这样保持着随时可以悄悄话的距离把其他人的短片看完了。

蔡亨源和李玟赫的短片是最后一个放出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然的表情，好像所有人都猜到了他们是前任的关系。

这让蔡亨源稍微有些郁闷，李玟赫还在其他嘉宾的调侃中笑着抱怨：“其实我还是演得不错的吧？主要是亨源太明显了。”

蔡亨源没理他，他在想，见面那天他好像光顾着哭了，也不知道节目组会剪成什么样。

答案很快揭晓。

率先响起的风铃声一下把他拉到那天的回忆中。

原来从第三视角看过去，他的表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冷漠，要不安很多，拿着那杯难喝的美式的手都捏得指尖发白了，从李玟赫进来开始，他眼眶就已经红了，李玟赫说好久不见时，蔡亨源的眼泪已经流到下巴了。

还好哭起来的样子不丑，只是有点呆呆的，蔡亨源对自己有些挑剔地评价。

后面放的采访内容，看见自己非常不配合导演组的部分，蔡亨源难得有些尴尬，低下头有些不敢看自己乱发脾气的样子。

这一低头，就看见了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指尖夹着纸张，是刘基贤递过来给他的，大概是以为他又哭了。

蔡亨源没接过那张纸，而是朝刘基贤那边靠过去，在只有幕布散发光芒的黑暗中，抬着脸对他说：“我没哭。”

刘基贤看着也不是担心的样子，他甚至根本没看蔡亨源，而是一直盯着屏幕里还在哭的蔡亨源，说：“你哭起来也很好看。”

蔡亨源把他拿着纸的手拍开，非常不高兴地指责他：“你是变态吗？”

一天之内被这对前任情侣轮着指控自己是变态，刘基贤毫无心理负担，甚至问了蔡亨源他之前想过的问题：“以后能不能因为我哭一次？”

送了刘基贤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蔡亨源重新看回幕布，发现正好是节目组初采李玟赫的部分。

导演问李玟赫，一开始拒绝过一次邀约，为什么后来改变主意了。

李玟赫先是习惯性地笑了笑，紧接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用一种失落的语气说：“我怕他真的要忘了我重新开始新生活了，我希望亨源心里永远记住我，不管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所以你是抱着复合的目的来参加节目的吗？’

李玟赫重新露出笑，他说：“当然。”

番外三：关于自我介绍

短片放完以后，蔡亨源先找了借口出去散散心，先找来的是李玟赫，一向爱别苗头的刘基贤难得退了一次。

民宿有一处露天泳池，晚上的灯光不够亮，水的颜色看着有点深，蔡亨源用脚试了试水温，被彻骨的寒意吓得缩回了脚，李玟赫就在他三四步距离的地方站着，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蔡亨源蹲着玩了一会儿水，嘟嘟囔囔道：“哪有想复合的人一开始就表现得那么讨人厌啊？”

李玟赫反驳：“哪有？我不是给你穿拖鞋，还给你洗杯子倒酒了吗？”

“只倒了一点点，还说我肿了不好看；又是嘲笑我不会说谎，又是问我哭没哭，还要和我刚约会过的对象约会，到底哪里会让人知道你想复合了？”

李玟赫抹了一把脸，也蹲了下来，泄气道：“你不是知道我一生气就会说话不好听吗？”

本来就因为晚了几天才来节目组正着急呢，好不容易到了小屋里，等了很久也没等来蔡亨源，还从先回来的人嘴里知道了今天是约会的日子，甚至去的是对他们来说非常有意义的地方，等了很久，还发现蔡亨源约会好像很开心，任谁也会控制不了嫉妒的心吧？

蔡亨源歪着头看向李玟赫，说：“你也知道不好听？”

李玟赫反倒用蔡亨源之前的话来堵他：“好了，都说了以前的事全忘掉，重新认识吗？那我们都不要翻旧账。”

耍无赖这一招倒是被他全然学了个透，他朝着蔡亨源伸出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蔡亨源，我是一生气就会说话不好听的李玟赫。”

蔡亨源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好一会儿，才握上去：“你好，说话不好听的李玟赫，我是一生气就假装听不懂李玟赫言外之意的蔡亨源。”

握在一起的手还郑重其事地上下摇了摇，才松开。

番外四：关于爱人的能力

刘基贤没多耽误一秒，擦着刚回去的李玟赫的肩就走了出来，在泳池边找到了蔡亨源，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的蔡亨源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非常自然地邀请他试一下泳池的水温，刘基贤试了一下也被冷到，等蔡亨源笑了一会儿，才问他：“你刚才看我做什么？”

蔡亨源想了想，说：“因为觉得你好可怕。”

刘基贤问他为什么这样说，蔡亨源说：“你说你是模范恋人，分手也从来都是和平分手，这就是很可怕啊。”

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刘基贤不依不饶地追问：“这样不好吗？”

蔡亨源摇摇头：“当然不好，这不是说明你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吗？”

“我对他们都很好，没有人说过我的坏话。”

“我知道，不是说你对谁不好，只是......算了，和你说不通。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刘基贤理所应当地说：“脸。”

蔡亨源一副被他噎住的样子，颇为无语地问：“如果我不长这样，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刘基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问蔡亨源：“你知道吗？导演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如果一个人长得很漂亮但性格不太好，我还会不会喜欢。”

蔡亨源立刻想到自己身上，有点不高兴，又有点期待，“你怎么说的？”

“我说，如果很恶劣的话，好像不太行。你觉得自己性格恶劣吗？”

蔡亨源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我哪有很恶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说我温柔又善良？”

刘基贤掰着手指头数：“虽然说不上恶劣，但也没有很完美，脾气大、喜欢冷暴力、固执、敏感、爱哭......算了，因为哭起来好看，所以这个不算缺点。”

都快把他贬到地里了，蔡亨源是个泥人也忍不了，何况他也不是泥人，于是蔡亨源猛地一下站起来，冲刘基贤发脾气：“我都这么坏了，你还喜欢我？”

刘基贤还有脸笑，笑起来一副狐狸样，也不是个好东西，“看吧，你脾气就是很大，我不是说了吗？虽然缺点不少，但算不上恶劣。”

蔡亨源已经不想搭理他了，觉得在这里等他的自己就是个傻子，“别，你还是当我非常恶劣吧，别喜欢我了。”

刘基贤拉住他，诚恳地说：“做不到。”

“明明知道你没那么好，却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你，这算是爱人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