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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就到這裡吧。
屋內的白熾光打在都銀虎身上,剛出浴的他熱氣騰騰地、朦朧蒸氣源源不絕地冒出,他並未完全擦乾頭髮,水滴垂在他埋藏在銀白底下的黑色,無聲無息地落在肩頸的毛巾上。韓諾亞注意到他下垂的眉眼,此刻也像是要滴出水來似地,不過由於主人的強力克制,都銀虎看起來只是像在平靜地生氣一樣。
就和過往的每任床伴一樣,韓諾亞沒有多加挽留,選擇乾脆利落地答應結束這段關係。那些原因有很多,也許是厭倦了他的臉蛋、嫌棄他老是吃雞胸肉、覺得他不夠溫柔,甚至認為他沒有認真看待這段關係,太多太多的理由讓別人離開他,面對這樣的請求,韓諾亞往往只是接受。
「銀虎啊,我還是可以把這碗麵吃完再走吧?」他慵懶的語氣藏著笑意,連帶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牽動眼角底下的淚痣。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後,得到一碗都銀虎特製拉麵是人人魂牽夢縈的極樂,就算是最後一天,韓諾亞也想好好把它享用完畢。
「……哥的話想要待多久都沒關係。」都銀虎穿著黑色T-Shirt,聚酯纖維藏住今晚所有曖昧,他走到韓諾亞對面的位置坐下,罕見地安靜。韓諾亞的咀嚼聲迴盪屋內,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湯,都沒有聽見都銀虎說出一句話,那雙紅寶石只是盯著他,將複雜的心緒埋藏在切割後的陰影下。
韓諾亞沒有像過去那樣睡上一覺再走,在他套上大衣後,可愛的小狗仍乖順地將圍巾圍到了他的頸脖上,他們湊得很近,足以聞到彼此相同的沐浴乳味。韓諾亞還是那副游刃有餘的模樣,看著都銀虎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鬧著玩張開手問他:「要來一個道別的擁抱嗎?」
緊接著他喜提一隻把自己抱得緊緊的小狗,力道大的他差點無法呼吸。
「諾亞哥,」都銀虎的聲音悶悶的,大部分都被韓諾亞的羊毛圍巾吸收,「回去的路上小心。」
韓諾亞的手指撫上青年微微顫抖的後背,在他耳邊留下淡淡的親吻,「再見。」
他就像過去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沒有過多糾纏、沒有悲歡離合,只是平平靜靜地走出這段關係。
和都銀虎認識可以說是南藝俊的手筆。那日他們二人約在韓諾亞的工作室聽他正在創作的歌曲,這首歌雖然音軌都已經處理好了,但韓諾亞總感覺哪裡不對,一個人在工作室苦惱了好久。聽聞好友有難的南藝俊熱心地提出「不然我去聽看看吧!」,兩人約好了時間,在約定的前一個小時南藝俊卻打了電話過來。
「諾亞,我能帶上一個人嗎?」他周圍似乎還有著誰,吸麵的聲音格外大聲,南藝俊繼續說下去:「是以前認識的後輩,今天剛好一起吃飯,想著帶他去你那裡一起聽聽看。」
韓諾亞的注意力仍舊放在螢幕的音軌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自己不滿意的地方,隨口回應他:「OK,來的時候直接開門就好。」
一個小時後,他就看見一雙格外靈動的紅眼睛跟在南藝俊身後好奇地四處探望,最終視線閃亮地落在自己身上,像極一隻不怕生又看見陌生人開始興奮的小狗。緊接著,那孩子在南藝俊的引導下從他背後跨出腳步,蓬鬆的銀髮隨著他的移動上下擺動,眉眼彎彎地、張嘴笑時露出上排兩顆尖銳的虎牙。
「你好,哥,我是都銀虎。」青年伸出的手過於蒼白,讓韓諾亞一度觀察起他的臉色,卻被迎面而來的爽朗給震懾,呆愣幾秒才反應過來後回握住手,「你好,我是韓諾亞。」
見兩人打完招呼的南藝俊開始向韓諾亞介紹起了都銀虎,他們在工作場合上認識,對於音樂的喜好和熱愛讓兩人一拍即合,變成無話不談的好友。剛好來見韓諾亞前他們相約吃飯,南藝俊恰好聊起拜訪韓諾亞的事,都銀虎隨即自告奮勇想要幫忙,就這麼跟著南藝俊一起拜訪工作室。
韓諾亞滿腦子都是想找出歌曲不和諧之處,聽完南藝俊說明後便招呼兩人找位置坐,轉身便一鍵按下播放鍵。這首歌相對抒情,鋼琴和他的聲音疊合,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雲輕飄飄地,但一到結尾就像是霧散開似的,不怎麼明顯卻突然出現的頓點相當突兀,他嘗試過將尾音拉長,又或者增加曲間的抑揚頓挫,但不管怎麼修正都覺得不太對勁。
三個人接連聽了好幾種修改過的版本,提出了不少意見,修改後又開始沈默,不是說修改後不好,但就是每個人都認為好像可以更好——完美主義作曲家們陷入苦戰,三人愁眉苦臉,提出好多方式,甚至加上了合音,仍舊感覺差了點,像是鞋底跑進了一顆小碎石,雖然微小不明顯,但每次走路又會覺得不怎麼舒服。
「這裡稍微換個key怎麼樣?」南藝俊指著一處副歌的高音銜接,「如果降一階的話,後面的結尾就不會有斷層了。」
「對對對!」一旁的都銀虎恍然大悟,又猛地指出另外一處,「降key以後,這裡的尾音也要跟著縮短,就不會有拉太長的問題。」他說話時尾音總會上揚,聽起來格外雀躍,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韓諾亞就算不用轉過頭也能想像出對方此刻的表情。
「噢!Nice!」他一邊誇讚一邊編輯好兩人提出的節點,稍作潤飾後重新按下播放鍵,二人的提議讓那顆惱人的小石子從他的鞋底逃出,韓諾亞鬆了口氣,整個人癱軟在電腦椅上。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在工作室待了三四個小時,長時間的用腦過度促使腸胃快速消化,放鬆下來時肚子咕嚕嚕地叫著,他發出一聲哼響,轉過頭看向來幫忙的兩人,問:「去吃飯嗎?」
韓諾亞大方地請了他們吃頓晚餐。
三個人在餐廳鬧哄哄地,可以說是聊得不亦樂乎。他本就和南藝俊有很多話可聊,但都銀虎又是不同程度的暢談,他們的腦迴路幾乎相似,不管說了什麼冷笑話,另一方馬上就能反應過來接梗,再一起哈哈大笑,連南藝俊都忍不住在旁邊苦笑:「你們的想法也太合了吧?」
到這裡,韓諾亞對都銀虎的印象就只是意外地很有默契的弟弟。至於他們是怎麼演變成床伴關係,別說是他了,連另一位當事人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發生,好像有什麼牽引著彼此,反應過來的時候都銀虎的虎牙已經不小心磨破了他的下唇,他下意識地想要退開,卻被韓諾亞一手扣住後腦勺,愣是這麼被吻得無法呼吸。
從初識到現在,算算也至少有半年,韓諾亞不是多情的人,有過的床伴更是屈指可數,可若真要仔細算,和都銀虎的關係也許是此生最長的也不一定。
就相處而言,他們幾乎不必多加解釋就能理解彼此的語言和笑話;就身體相性來說,和都銀虎做愛確實爽的可以;而論床伴身分,都銀虎甚是從不越界,幾乎不把感情帶出床上,在沒有相約的日子裡,他們就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偶爾吃飯、談論身邊瑣事,更長時間是窩在韓諾亞的工作室分享近期創作──
啊。
他突然想起明天和都銀虎約好到工作室聽他創作的新曲,現在這樣,也不知道明天他是否還會出現。韓諾亞拿出手機,手指在螢幕滑動幾下,視線垂落在都銀虎的號碼上,小狗聽起來格外可憐的悶聲浮現在他腦中。
……似乎也該給他點私人空間。
這麼想著,韓諾亞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收起手機鑽入車中,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隔天一到,都銀虎還是帶著USB到韓諾亞的工作室報到,他看起來沒怎麼睡好,眼睛有些浮腫,但這些都不妨礙韓諾亞腦中浮現「看吧,就說他是最佳床伴」的想法,從來不把感情帶到房間以外的地方。
他和都銀虎的私密關係在昨天終止,接下來他們將會以正常朋友關係互動下去。
這樣好像也不錯,韓諾亞想。畢竟如果因此失去都銀虎這個有才華的朋友,他可能真的會無比惋惜。也許是自己有哪裡讓他不舒服了,韓諾亞趁著旋律空檔思考,因為這樣才會讓都銀虎想結束關係,可究竟是為什麼呢?他看了一眼身旁顯得有些侷促的都銀虎,沒有說話,只是在音樂結束的時候按下暫停鍵。
「我覺得改過之後好多了,但這裡和這裡的節拍應該還能修得更緊湊一點,太長顯得有點抒情。」
既然都銀虎沒有說原因,那自己也不該揭開這看似和平實則暗潮洶湧的氣氛才對。
於是他們倆人就一直維持著微妙的氛圍直到南藝俊在一年後分別向他們提出組成Plave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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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都是視覺動物,直覺地就會喜歡漂亮的事物,都銀虎就是如此。
他第一次見到韓諾亞,瞬間就在心中感嘆怎麼會有人連憔悴的模樣都如此美好,眼底的烏青並未削減他的美貌,而是凸顯了這個人的破碎感──緊接著他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因為南藝俊正偷偷用肩膀推他要他和對方打招呼。
他對韓諾亞的好感很快就被崇拜取代,都銀虎向來喜歡且尊敬才華洋溢的人,對南藝俊便是如此,又更何況是他的摯友韓諾亞?
在剛認識的短短幾個小時內,韓諾亞很快就被都銀虎擺在南藝俊之後,以哥哥的身分仰慕,一時之間連蔡丰玖都被比了下去(他還是很尊敬丰玖哥,但那是另外一回事)。
為什麼這麼完美的人會乏人問津,只能待在工作室獨自創作?都銀虎有一次不小心在吃飯時脫口而出,韓諾亞聽完並未被他冒犯到,只是淺淺一笑,微弱的嘆息從他的唇畔溜出,他故作哀傷地說:「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懷才不遇吧。」
雖然對方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在那一瞬間,都銀虎馬上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他支支吾吾地編織起充斥歉意的話語,又因為韓諾亞的大笑止住情緒,你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抓壞沙發被主人訓話的小狗,他聽見韓諾亞這麼說。
才不是狗呢哥,都銀虎出聲反駁他,要說的話也是狼。
是是是,韓諾亞邊說邊夾起一塊肉,我們銀虎是一點也不像小狗的狼,他將五花肉送入嘴裡咀嚼,對上都銀虎不滿的眼神只是帶著笑容回望。
「哥老是喜歡在這種時候調侃我。」都銀虎小聲嘟囔,上揚的語氣像是在撒嬌一樣,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小習慣。
韓諾亞臉上笑意更甚,他嚥下口中的食物,將話題拉回剛才的內容,「至少我依然在創作自己喜歡的音樂,光是這樣就足以堅持下去。」熾光燈下他淡藍色的眼眸好似有星光閃爍,堅毅的眼神讓都銀虎瞬間忘卻幾秒前的不滿。
「我從剛開始認識諾亞哥就有這種感覺,」他情不自禁地盯著韓諾亞的眼睛,用無比真摯的語氣說:「哥有時候真的帥到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以為要被後輩說什麼韓諾亞像是被按下暫停鍵,反應過來後開始哈哈大笑,都銀虎還在狀況外,小聲解釋著:「我又沒有說錯,哥你怎麼笑成這樣?」沒想到對方止不住笑,都銀虎無辜地呼喚他:「諾亞哥……」
他著急的模樣讓韓諾亞笑得更大聲,周遭的客人都看往他們這桌,都銀虎還想辯解什麼,韓諾亞搶先他說話:「……唉,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麼、結果是要說我很帥──謝謝你啦,Sliver Ho,我會一直帥下去的。」
這天為止韓諾亞在都銀虎心中都是既有才又帥氣的存在,他們究竟是如何開始肉體關係至今還是個謎,都銀虎不確定是自己先喝醉湊上去親了對方,還是微醺的韓諾亞在大笑時身體倒向他、距離貼近的同時猛地吻了上來──總歸來說,一切的原罪還是源自於他們選擇在都銀虎的房內續攤喝酒。
韓諾亞喝得算慢,反倒是都銀虎興致來了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覺竟喝掉了三瓶燒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醉醺醺地和韓諾亞倒在沙發上,一邊啃咬彼此的嘴唇一邊幫對方打手槍。
相較於有些喝醉、暫時無法正常勃起的都銀虎,微醺的韓諾亞性器在對方的手裡膨大,「銀虎呀,」他在都銀虎的耳邊小聲呼喚,嗓音沙啞性感,甜膩地像是把都銀虎整個人當作糖果含入口中用舌頭舔弄,「你弄痛我了。」
他說完張口咬住都銀虎的耳垂,又疼又癢的感覺令銀髮青年從鼻間發出一聲輕哼,隨即鬆開韓諾亞的性器,低下頭想確認對方是否有受傷,卻瞧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覆上手背,拉著他重新握住男人的慾望。
韓諾亞一聲喟嘆,帶著酒氣的吐息全數落在都銀虎面上,濕熱地、令人昏沉地,他笨拙地被帶著幫人打手槍,發現自己的崇拜對象不只手心,連陰莖也燙得嚇人。
都銀虎觀察起對方閉眼情動的模樣,總是能發出好聽嗓音的雙唇此刻只能隨著他手部動作粗重地喘息,不時傳出壓抑沙啞的低吟,聽得都銀虎一時心臟發癢,情不自禁地湊近索吻,將韓諾亞發出的一切聲響吞入自己腹中。
最終韓諾亞微蹙著眉、咬住都銀虎的下唇,下身輕顫地射在他手上。諾亞哥就算是這種時候也很好看,都銀虎昏沉沉地在心中暗想,他不禁感嘆還好自己現在硬不起來,不然臉肯定會皺得很難看。
「諾亞哥,」都銀虎不知道哪來的念頭,鬼使神差地啞聲呼喚對方,「做我的炮友好不好?」
射精後恢復理智的韓諾亞挑起一邊眉,找到都銀虎放在桌上的紙巾、抽出幾張替他擦拭手中的精液,直白地問:「你是Gay?」
都銀虎眨了眨眼睛,酒醉令他無法正常思考,腦瓜子轉啊轉地,過了半晌才開口回應:「……應該不是。」
韓諾亞覺得好笑,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他耐著性子,試圖繼續理解對方的思維,「那為什麼要找我當炮友?」
「因為哥好看。」他沒有半點猶豫,幾乎是瞬間回覆韓諾亞的問題,都銀虎湊近韓諾亞,像是要討主人歡心的小狗似地,用他的鼻尖蹭著對方臉頰,說起話來黏黏膩膩地,「我也不是那種三不五時就找床伴的人……只是諾亞哥剛才的模樣太性感了、接吻的時候又很舒服,所以──」
「性感?」韓諾亞抓住了關鍵字,逕自打斷對方說話,抬手探向都銀虎的後背,手指延著脊椎下滑,緊接著探入褲中,停留在尾椎上,曖昧地加重力道輕壓,啞著嗓音問他:「就算我只能這麼做你也可以?」
都銀虎馬上理解他的暗示,眼眸出現猶疑,韓諾亞心領神會,他理解並非所有人都願意被進入,這麼說也只是想讓都銀虎知難而退。正準備收回手,卻沒想到對方猛然抓住,他的力氣大得讓韓諾亞無法動彈,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視線卻一口氣撞進了一片絢爛的紅色。
可以。都銀虎鬆開了手,再次湊近韓諾亞的唇,停在要親不親的距離,說話時能依稀蹭到對方唇畔,他只看得見自己的紅色出現在淡藍的眼中,莫名口乾舌燥,「哥想做什麼都行。」
接下來的進展就像歐美電影的性愛場面,都銀虎率先吻上韓諾亞,二人在沙發上糾纏一會,又因韓諾亞以沙發太小為由,拉著人邊脫邊親地走進房間。
都銀虎被放倒在床上,腦袋昏脹地、恍惚地想韓諾亞會不會覺得他的房間髒亂,又想著自己從來沒有用過後面、第一次做會不會很痛,他的大腦有千萬個思緒在奔走,隨即止於韓諾亞的靠近,他赤裸上身、昏暗的光線也蓋不住他的雪白,較長的金髮掃過都銀虎的面頰,淡藍色的瞳眸變得深邃,他壓低了嗓音詢問:
「──你有套嗎?」
「……沒有。」
「潤滑液呢?」
「……也沒有。」
韓諾亞忍不住笑了,他抬手探進都銀虎髮間輕撫,好笑地問:「什麼都沒有要做什麼?光著身子抱著睡覺?」
都銀虎一時窘迫,稀里糊塗地就想要爬起來穿上衣服去外面補貨,卻一下就被韓諾亞壓回床上,他來不及發問,韓諾亞就先嘟囔了句:「算了,不用那些也做得成。」
他突然抬起都銀虎的雙腿,將其小腿併攏放在自己右肩上,都銀虎的筋沒那麼柔軟,光是這樣就感覺自己大腿被拉扯,他聽見韓諾亞要求他別亂動,接著就感覺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滑入腿間,炙熱的、硬挺的,磨蹭著他那半軟的陰莖和囊袋。
「銀虎呀,」韓諾亞呼喚他,他擺腰時頭髮總會蹭過都銀虎的腳踝,搔癢感伴隨著詭異的快感湧上大腦,都銀虎聽見自己含糊地回應,又聽見韓諾亞壓低嗓音問他:「這樣舒服嗎?」
也許是時間久了,原先被酒精堵住的快感重新席捲而來,都銀虎一時間找不到話語回應,紅著臉感受自己的性器被磨蹭,韓諾亞見他沒有回應,有些不悅地伸出另一隻手握住都銀虎的陰莖,上下擼動,再次發問:「還是你更喜歡這樣?」
他有時會惡意地握緊,讓都銀虎發出悶哼,紅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著喜歡。得到回應的上位者心滿意足,他側過頭在青年蒼白的腳踝上重重地咬了一口,還不忘用指尖時而輕蹭時而重壓,刺激著都銀虎的感官。
至此,都銀虎才初次體驗到韓諾亞的壞心眼,他在好不容易有想射精的感覺時懇求韓諾亞再快些,卻被人堵住了鈴口,要他再忍耐一陣子。
韓諾亞放下都銀虎的腿,讓他半側躺在床上,棲身親吻他的嘴唇,小聲蠱惑:「我們一起射好不好?」
都銀虎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的模樣實在可愛,他撒嬌似的哼聲自喉頭發出,明明平時什麼都不做的時候看起來很帥氣,但這種時刻又變得惹人憐愛。韓諾亞的舌頭撬開他的齒貝,更多的聲音從都銀虎口中傾瀉而出,像是音符一般,每個音節都震盪著韓諾亞的心弦。
第一次的肉體經驗總體而言還稱得上絕佳體驗,除了都銀虎自己的、韓諾亞的精液也跟著射在青年清晰可見的腹肌上,他不僅被獎賞公主的親吻,還昏沉沉地在韓諾亞的呼喚中越發想睡。
「呀、銀虎xi,怎麼可以不洗澡就睡著了?」韓諾亞抬手輕拍他的面頰。
「哥……」都銀虎含糊不清地嘟囔,感受有誰正在擦拭他的上身,「毛巾在浴室旁邊的櫃子裡、牙刷在……」說著說著,韓諾亞遲遲等不到下一句話,認真一看,都銀虎居然真的睡著了。
「銀虎xi?都銀虎?這小子……」這是都銀虎在完全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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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的日子總是忙得暈頭轉向,練習、舞台、直播甚至連下一次回歸的作曲編舞都在日程中,成員們總是兩點一線,就連休息時也都是坐在沙發上兩眼放空,連滑手機的力氣都沒有。
「哥哥們,我們再來練最後一次舞吧?」柳河玟站在相機前,一邊說著一邊按下攝影鍵。
韓諾亞再次在心中感慨果然僅憑重訓還是比不上柳河玟和蔡丰玖這兩個體力怪物,他已經感覺自己的大腿開始無力,卻還是強迫自己起身,聽著音樂跟從魔鬼教練們舞動身體。
結束後,所有人疲憊地躺在練習室的地板上喘氣,蔡丰玖抬起腳,輕輕踢了都銀虎後背一腳,「你剛才主歌又跳錯了吧?做錯沒什麼,要養成反射動作,就算出錯了也要馬上跟上。」
不同於柳河玟,蔡丰玖是名嚴格的老師(特別是對都銀虎)。他總能一眼看出哪裡出錯,並且在休息時間馬上提出,也因如此,老是能在這個時候看見都銀虎被帶到旁邊重新帶過一次動作。
可今天他們實在累壞了,蔡丰玖只是默默拉起都銀虎,一旁的南藝俊嚷著等宣傳期結束後一定要帶團員們去吃好吃的,照理來講鐵定會附和的大胃王卻沒有回應,站起後就鏡子前一直比劃動作。
都銀虎只要一專注就很難注意到周遭。他認真地複習著舞蹈動作,一點都沒注意到其他人已經開始默默地收拾東西。韓諾亞趕在蔡丰玖呼喚都銀虎前叫住他,懶洋洋地朝其他隊員招手,「我會留下等他,你們先回去也沒關係。」
在這樣忙碌的日子裡,借住彼此家是稀鬆平常的事,韓諾亞在這之前也有到都銀虎家借住過,其他三人不疑有他,都以為二人說好要一起回去,最後離開的南藝俊還不忘叮囑明天作曲z有約,別讓銀虎練太晚了。
韓諾亞含糊地應付過去,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懶散地觀察起都銀虎練習的模樣。明明做什麼都很厲害,卻唯獨跳舞是都銀虎最大的罩門,當銀髮青年第N次方向錯誤時,韓諾亞總算忍不住出聲,他站了起來,一邊朝都銀虎跨出步伐,一邊道:「銀虎啊,說好幾次了,那裡不是這樣的。」
都銀虎呆愣地看他,接著視線在練舞室四處流轉,花上幾秒鐘處理現在處境,才躊躇地拋出問題:「哥、其他人去哪了?」
「練習結束就回去啦,」韓諾亞懶懶地說,開始舒展他那因為休息有些僵硬的肩胛骨,「看你練得勤我很感動,但總不能每次都在這裡出錯吧?」
他擺出都銀虎一直出錯的動作,示意他跟著自己一起做,隨即打起了節拍,「你看這裡,蹦蹦嘿磅、右腳跨出去,噠、噠、磅──Nice!這樣就對了!再來一次?」
韓諾亞抓著都銀虎把剛才一直出錯的片段通通跳了一遍,他毫不留情地指出對方所有不對勁的地方,包含指尖沒有出力、轉圈的動作太大、Wave時胸部出力不對諸如此類的問題──直到沒那麼不順眼韓諾亞這才放過都銀虎。
最後一次練習,那個老是被挑剔的地方總算順滑地成功跳出,韓諾亞兩手叉腰,「你要做也是做得到的嘛。」
「畢竟有哥幫忙嘛。」都銀虎習慣性地用話語捧高自己首長,他尚未緩過來,說話時不僅彎腰喘氣,語氣還因為疲憊變得軟綿綿的,這讓韓諾亞挑起一邊眉看他,淡藍色的眼睛流轉著晦澀不明的情緒。
「諾亞哥,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好像也該……唔!」都銀虎話都還沒說完,韓諾亞一個箭步、伸手抓住對方的領子,沒給他反應時間,直接把人往練習室鏡子上壓,抬首吻了上去。
軟舌竄入濕熱的口腔,舌尖曖昧地滑過犬齒的尖端,都銀虎的表情先是驚愕,隨即變得坦然、閉上眼睛回應韓諾亞的親吻,他的氣息紊亂,沒過多久開始有哼聲從唇舌間隙悄然流出,想要逃脫卻又礙於後腦勺被人扣著無法移動,直到快要無法呼吸才被放開。
「……哥不會是因為想做愛才留下的吧?」都銀虎的額頭抵著韓諾亞的,稍長的瀏海遮掩住眼眸中一半豔紅,但仍不阻礙他露出「不會要在這裡吧?」的疑惑表情。
「呀、你怎麼可以把我說成這樣?」韓諾亞委屈回應,他抬起另一隻手為都銀虎撩開額前碎髮,故作傷心地繼續說下去:「我不過就是看見弟弟遇到瓶頸,想對他伸出援手才留下來幫你而已。」
「那哥為什麼要親我?」都銀虎說得小聲,他的膚色很白,稍微運動幾下臉就會紅得嚇人,濕熱的氣息打在韓諾亞的臉上,透亮的紅瞳比起捕食者更像獵物,韓諾亞用手指撫著他下半黑髮,反問:「那你為什麼要伸出舌頭?」
他們靠得近,以至於他馬上捕捉到都銀虎眼神閃爍,他避開了韓諾亞的直視,吞吞吐吐地想說什麼,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撒嬌的呼喚,「哥……」
那是一種不同於和噗哩說話時會稍微抬高的音調,也不像私底下和團員對話那種放鬆語調,而是更黏糊,像是濃稠的麥芽糖黏在牙上,含糊、甜膩的,深得韓諾亞歡心的討好。
「回去嗎?」韓諾亞問。
「好。」
兩年前他們的確中止了床伴關係,並且維持好長一段時間的正常朋友互動,偶爾約吃飯、聊聊創作中的作品、一起健身──
這段關係是怎麼重新開始的?韓諾亞悄悄看了眼認真駕駛的都銀虎,路燈一盞一盞地越過車窗、打落在他身上,像是稍縱即逝又反覆出現的閃光燈,昏黃的光線令韓諾亞難以看清對方眼底的紅色。
在確定團體組成前,他們就有默契地把那荒誕的歲月埋藏在記憶深處,韓諾亞從來沒有和誰提起,連細心的南藝俊也沒發現他們兩個的關係,只會在旁邊開玩笑地感嘆明明是他引介的,怎麼他們還越過他感情越發得好?
他當時笑著回應都銀虎和他可以說是接近靈魂伴侶的關係,而都銀虎也是笑著告訴南藝俊別擔心,他還是心繫藝俊哥的,兩人一搭一唱的調侃讓南藝俊險些落荒而逃。
韓諾亞將副駕駛座的冷氣送風強度調小一階,一旁的駕駛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把冷氣溫度調高,於是他又跟著把旋鈕恢復到原本的強度。都銀虎在開車時不怎麼說話,注意力都在路況上,不過偶爾還是會跟著音樂哼唱幾句,他的模樣看起來就跟往常沒兩樣──只要不一直用指尖敲打方向盤的話。
這是一個很好捉摸的人,相處到現在,韓諾亞幾乎摸透了都銀虎的各種反應和心境,開心的時候不是喜歡靠近身邊人、就是會笑到把手夾進雙腿間,想被表揚的時候會在說完某件事時偷偷看你、說謊的時候會流汗、思考的時候會下意識用手指輕敲物品──
韓諾亞打算耐心等待,想著若到都銀虎家路口的紅綠燈他都沒開口的話再來問他在想什麼,如果在這之後也沒說的話呢?他想了想,畢竟都銀虎是個有問題就會問的人,如果他沒說,那就代表現在正在思考的事情不是那麼重要。
他重新調整好自己骨盆的位置,向後倚著座椅閉目養神,長時間的練舞讓韓諾亞累壞了,明天起來股四頭肌鐵定會痠得像是不屬於自己。到都銀虎家後得拉著他好好做拉伸,他想,否則明天就只會有南藝俊會出席作曲會議,因為他們兩個會在床上賴一整天,動都不想動,想動也動不了。
「……諾亞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隨廣播哼歌、沉默好一會的都銀虎微弱地呼喚他,尾音微微拉長,韓諾亞熟悉這種帶著某種討好的語氣,前陣子都銀虎也這麼做過一次,不僅眼睛不敢直視他,說話也異常小聲,緊接著他就說自己今天不想去健身。
「嗯?」韓諾亞眼睛仍舊閉著,安靜地等待都銀虎接下來的話。
都銀虎猶豫了一會才開口:
「……今天練習很累了。」
「對。」
「……明天還要和藝俊哥見面。」
「對。」
「……那今天、就別做了?」
韓諾亞睜開眼轉過頭,恰好看見都銀虎的眼珠子緊張地亂轉,心中馬上起了捉弄他的念頭,帶著笑意問:「我什麼時候說過今天會做了?」
都銀虎錯愕地瞥了他一眼,視線很快又回到路況,嘴巴張了又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回應韓諾亞,「我以為……」
「你以為我去你家就是為了和你上床?什麼啊?我在你眼裡是這種人嗎?這也太傷我心了。」都銀虎被他說得一時語塞,慌忙地坐直身體,腦筋動得比做三行詩還快。
「沒那回事,哥在我心裡當然是最好最關心人的,」他說得快,假藉開車的名義不去直視韓諾亞的眼睛,「看到我陷入瓶頸還留下來陪我練習,哪裡能找到這麼好的首長大人?」
這些恭維讚賞對韓諾亞來說很受用,但那也不過是因為他不計較罷了。車子在下個路口就會轉到都銀虎家的停車場前,韓諾亞的手支著下巴,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過沒多久,車子停了下來,打檔和手煞車拉起的聲音傳入韓諾亞耳裡,接著就聽見都銀虎喊他下車。
*
「……銀虎呀,」都銀虎渾身散發著剛沐浴完的熱氣,跪在床上,緊緻的洞口咕啾地吞吐韓諾亞的手指,他傾身湊近對方泛紅的耳朵,指尖不輕不重地向下按微微突起的一處內壁,壓低嗓音問他:「剛才不是還說不做嗎?」
都銀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字與字之間總會參雜喘息,大腦被沁在名為快感的糖蜜裡,無法好好思考。他將整張臉都埋進枕頭中,把大部分的呻吟都藏進棉花裡頭。
穴口的皺摺因手指的探入撐開而被撫平,周圍泛著誘人的紅,甬道的肌肉似在挽留又似在擠出體內的異物,只要輕按前列腺就會敏感地縮起。
韓諾亞抽出手指,濕淋淋地在夜燈下閃著不明顯的光,他將性器抵在被充分擴張的洞口前,在即將挺入前身下人發出一聲嗚咽,他轉過頭,泛著淚光的眼眸與韓諾亞相望,被吻得發腫的厚唇微張,細若蚊蚋的聲響流淌而出:「諾亞哥……我的腿痠了。」
「剛才不是帶你伸展了嗎?」語氣雖然聽起來像是在抱怨,但韓諾亞仍讓都銀虎側躺在床上,「銀虎呀,大腿肌力這麼差該怎麼辦?你最近是不是又偷懶沒認真做下肢運動了?」他一邊碎唸,一邊從對方背後將陰莖慢慢挺進他體內。
只要稍作使力就能在都銀虎身上留下清晰可見的紅痕,就像是在宣示主權似的,不知不覺他身上除了演出中較常露出的頸脖和胸口外,其他地方都零零散散地被韓諾亞印上了章印。
這樣的話一眼就能知道他是有主的小狗,韓諾亞想。
他們沒有確立任何關係,這種想像更像是一種情趣,他湊近輕咬都銀虎的後背,隨即感受到冠狀溝擦過某處時對方會下意識縮緊內壁並想向前逃開。韓諾亞加重啃咬的力道,都銀虎吃痛的呻吟很快因為抽插速度加快而變調,他的髖骨被死死固定,根本無法逃開這如狂風暴雨打落在他身上的快感。
他的懇求被撞得七零八落,歡愉好似藤蔓沿著脊椎向上攀去,生長出的側枝幾乎要把都銀虎整個人都包裹住。他在浪潮中逐漸失去理智,腸道緊緊夾著韓諾亞,連最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來,只能在對方的操幹下含糊地叫喚。
韓諾亞最後發洩在猛烈縮緊的腸道,滾燙的精液全被保險套接住,他並未直接抽出性器,而是選擇貼近還深陷在高潮餘韻的都銀虎,安撫似的在他耳廓落下一吻,伸手從後方將對方摟入懷中。
一個對於炮友關係來說過於曖昧的溫存。
自從韓諾亞觀察到都銀虎在高潮後格外喜歡肢體接觸他都會這麼做,他並不介意擁抱甚至親吻對方。親吻從耳廓下移到後頸、肩膀,當他再抬頭時,都銀虎微微側過頭,紅眸依舊佈滿水光,眼尾紅紅的,委屈得可愛。
不用言語他就知道對方想要什麼,韓諾亞輕笑一聲,手固定住都銀虎的下巴,薄唇覆上他的,紅舌繾綣地、綿長地交纏。微光自床頭的小夜燈溫柔地灑落在二人身上,凌亂的呼吸逐漸平緩,退開時一條銀絲自唇間牽起,又很快地斷開。
都銀虎望著他,那雙紅色眼睛此刻像是即將燃盡的餘火,蘊含著將要消逝的溫度,燙得韓諾亞心尖一顫,他下意識避開那樣炙熱的眼神,將性器緩緩地退出都銀虎體內,乾脆俐落地拔掉保險套打結丟掉,完成一切後又重新貼上對方後背,只是這次他沒有選擇與其對視,而是將頭埋進了都銀虎的頸窩。
他至今都仍不明白為什麼當時都銀虎會選擇結束這段關係,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又會重新開始。
都銀虎身上傳來和韓諾亞一樣的氣味,他們用同一款沐浴乳,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韓諾亞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發出一聲輕嘆。
那是他喜歡的木質香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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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銀虎喜歡韓諾亞。
這是只有他自己知曉,埋藏將近兩年的祕密。
最一開始他的確是被美色誘惑,一時衝動才會詢問韓諾亞是否可以成為他的炮友,在那些無數個纏綿的夜晚,那雙淡藍色眼眸像是清澈的海面,在光線照射下波光粼粼,每次對視都能在都銀虎心中引起波瀾。
這份本該限制在床上的感情,卻越發地茁壯,逐漸打破他們一開始的約定。
韓諾亞的一言一行都能牽引都銀虎的思緒──他會在韓諾亞大笑時,注意到隨著臉部肌肉抬起的淚痣;會在他安靜進食時,關注夾住筷子的手指;會在他低聲呼喚自己時,想起交纏畫面而心悸──
儘管他知曉對韓諾亞而言,自己不過只是床伴和聊得來的朋友,卻還是無可救藥地沉淪其中。
他並沒有勇氣向韓諾亞坦承。
那是個不管對誰都很溫柔又很有才華的哥,如果拒絕他了,他們之間還能像過去一樣嗎?
他不知道。
懷抱著毫無根據的擔憂,都銀虎為此喝了不少酒,幾乎每次都被拉去陪他的蔡丰玖在一次問題轟炸後突然惱怒,「你怎麼這麼煩啊?還不如乾脆一點──斷了關係、直接去追他啊。」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都銀虎舉起酒杯的手一愣,隨即垂下眼瞼端詳起酒杯裡的透明液體。
又或者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想裝作沒這回事,等待別人來點破。最後,他裝作感動萬分地放下酒杯、猛地握住蔡丰玖的手,「果然就算是哥,旁觀者清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什麼叫做就算是我?」蔡丰玖眉頭緊皺,娃娃臉凶地像是要把都銀虎狠狠地揍一頓(儘管他已經在腦中揍了千萬遍),嚥下對他而言有些嗆辣的酒精,蔡丰玖滿臉通紅地問出憋在心裡許久的疑問。
「喂,你那個對象,真的有那麼好?」
比起都銀虎是同性戀,蔡丰玖更驚訝他居然會一時衝動去找人約炮,甚至維持了將近半年之久。這讓他有種從小看到大的弟弟突然一夕之間變成大人的複雜感慨,雖然這種感受很快就因為都銀虎每次喝醉就愛拉著他大吐苦水而煙消雲散。
他就是該死的心太軟了,蔡丰玖忿忿地想。
「……當然,」都銀虎的臉因為酒精漲得紅通通的,眉眼溫馴,渾身散發著戀愛的酸臭味,「那位哥不僅長得好看,還很幽默,又很有才華……」
「行了,夠了!」蔡丰玖大聲制止他繼續說下去,鏗地一聲用力將酒杯砸在桌上,些許酒液因此撒了出來,「呀,我可不是來聽你的愛情故事。」
突然被打斷的都銀虎有些委屈,小聲嘟囔一句:「明明是哥先問我的耶。」
再後來這個話題也因為蔡丰玖不勝酒力不了了之,等到他們下次聚餐,都銀虎就表明自己和對方已經退回朋友關係,面對蔡丰玖「那你接下來打算要怎麼做?」的問題時,他只是無奈地笑了笑,說自己打算放棄了。
那人想都沒想就答應結束關係,沒有遲疑,也沒有掙扎,甚至還能自然地在他家吃完麵、和他擁抱道別。隔天見面時,依舊笑著與都銀虎打招呼,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面對離別都這樣坦然的人,怎麼會和他有一樣的感情呢?
都銀虎意識濛濛地睜開眼,感覺自己像是從極樂墜入地獄,不僅全身肌肉痠痛,心臟也像是還未從夢中沉重的情緒中脫離,胸口酸澀不已。都銀虎拿起手機一看,現在已經是中午12點,他們三人約4點集合,這個時間醒來還綽綽有餘。
放下手機,他稍稍側過身看去,就見韓諾亞仍呼吸平穩地沉浸在夢鄉中。如果說清醒時的他美貌是張揚的,那此刻的模樣更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雖說大半艷麗被埋藏在閉起的眼簾下,可那精緻的側臉、眼尾的淚痣,以及略為凌亂的金髮──他身上的每處都在悄聲訴說著此人的漂亮。
都銀虎忍不住嘆一口氣,胸口仍舊感覺鬱悶,不理解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夢見和蔡斑比訴苦暗戀的事。他有些無厘頭地想,肯定是因為斑比哥昨天對他太嚴厲了,他的潛意識想讓他記起一些蔡丰玖欺負他的事,卻失手把他不想面對的事都一併被翻找出來。
肯定是這樣,都銀虎轉過身面對韓諾亞,忍不住伸手用手指輕點對方鼻尖,只見被打擾的韓諾亞睡顏不耐地微微皺起、下意識抬手揮開擾人清夢的手指。都銀虎覺得對方可愛,沒有再做一次,而是輕晃韓諾亞的肩,問:「諾亞哥,要不要起來吃午餐?」
韓諾亞含糊地發出了音節,不滿都銀虎打擾他睡眠,拉起被子轉過身,把大部分的自己都裹了進去。都銀虎忍不住輕笑,他跟著湊了過去,胸膛隔著布料貼在韓諾亞後背,張口在他耳邊小聲撒嬌:「哥,我快餓死啦──」
睡眼惺忪地微微側身,韓諾亞抬手拍上都銀虎髮頂輕揉,剛睡醒的嗓音沙啞,說話都黏成一團,「……我要吃麵。」說完,他又收起手,身體轉回原本的位置,嘟囔幾聲後呼吸逐漸變得平穩──又睡著了。
都銀虎眼裡的笑意仍未減散,心情愉悅地拿出手機點起外送,他的指尖在螢幕滑動,不自覺地哼起小調,幾秒鐘前的煩悶焦慮因為韓諾亞而煙消雲散。
儘管現在不去面對自身情感是在逃避現實,但他更想把握和這個人相處的當下──一直維持這種關係好像也沒關係。都銀虎想,他依照韓諾亞的喜好選好餐點,連著自己的一併送出訂單。
這次作曲的坎比他們想像的還要難過。
工作將近六個小時,連副歌的旋律都沒完全定下來,增增減減好幾次,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三個人到後面幾乎沒什麼動力,開口說話都帶著倦怠,工作室的氣氛連帶變得有些低迷。
「哈……」韓諾亞一股氣向後倒去,靠上椅背,金絲眼鏡被他隨意地摘下,抬手用指尖輕揉乾澀的眼眸。他盯著螢幕上不甚滿意的音軌,偏過頭對著另外二人道:「今天乾脆就先這樣,回去整理一下,下次繼續吧。」
南藝俊同樣面色疲倦,他揣著咖啡杯、以讓人看了腳都跟著發麻的神奇姿勢坐在椅子上,嘴裡嘟囔:「好可惜呀,感覺就差了一點……」
「說不定下次再聽一次就能調整好了。」韓諾亞樂觀地補了一句,畢竟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推翻重來。話音落下,他伸手關掉電腦,轉身看向從剛才開始就沒怎麼說話的都銀虎,略為停頓,才低聲呼喚:「銀虎呀。」
「待會回去的時候,順便去一趟便利商店吧。」
都銀虎被突如其來的呼喚拉回神,眨了眨眼,像是還未完全從思緒裡抽離,愣住一秒,才又慢吞吞地點一下頭。蓬鬆的銀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他怔怔地張開嘴,含糊地回應著:「好、好啊。」
「喔?」一旁收拾背包的南藝俊頓時來了精神,藍灰色的視線好奇地在他們二人身上來回打轉,問:「你今天也要去銀虎家?」
「看狀況吧,」韓諾亞回應模稜兩可,他隨意掃了眼還在緩慢收拾的都銀虎,隨即收回視線,故作擔憂地回應南藝俊的問題:「昨天回去的時候銀虎xi說他的大腿痠得不行,就說好今天要帶他去撕裂一下大腿肌。」
南藝俊正想回答,就聽見都銀虎從旁悠悠開口:「哥,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你是不是中途遇到其他人了?」他因此忍俊不禁,笑聲響徹整個工作室,他抬手一撩頭髮,順勢將髮箍摘下,不忘加油添醋為弟弟打氣,握起拳頭、手臂舉在空中,開朗地道:「銀虎啊,Fighting!」
南藝俊沒頭沒尾地留下這樣一句話便拿起包匆匆離開,轉眼只留下一道關門聲讓餘下二人乾瞪眼。都銀虎還沒琢磨清對方是讓自己在健身上努力,還是努力對抗來自首長的威壓,就看見韓諾亞站起身子,套上一件黑色外套,轉過頭低頭看他。
「我們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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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的風依舊帶著涼意,作曲z分開時已鄰近深夜,街上行人零零散散地聚集,人群的腳步聲在路面上響起,隨即又被歡笑聲掩過。
許是方才下過雨,空氣濃著水氣,當風吹來時順便捎來濕潤氣息。韓諾亞深吸一口氣,任由那股潮濕沿著氣管進入他的肺臟,滯留半晌,在吐息間悄然散去。
都銀虎走在他的身側,語氣帶著興奮,說自己前陣子看見便利商店出了新品,看起來還不錯,待會到了一定要買來嚐嚐。接著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韓諾亞開口:「諾亞哥……我的大腿肌群好像還在痠,等等去健身房的時候能不能少做幾組腿推舉?」
「哇……你怎麼會有這種糟糕的想法?」韓諾亞本來低頭看著路面,一聽這話,立刻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都銀虎對上他的視線,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似地瞥開了眼。
「不行。」他一走進便利商店就斷然拒絕,沒給都銀虎解釋的機會,甚至對於他想偷懶的心感覺扼腕,語氣裡參雜著微小的失望,「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健身就是要做到極限,怎麼可以因為肌肉痠痛就卻步了?」
他說話的時候,都銀虎正站在冷藏區前四處張望,他從冷藏櫃拿起飯糰和葡萄汁,轉頭時嘴角勾著笑,聲音軟軟地像是在撒嬌,「唉唷哥,我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在旁邊,我當然會乖乖把組數做完。」
韓諾亞側過頭,眼珠子往都銀虎身上由上而下看過,最後又抬起,停留在他鮮紅色的眼眸上,「……真的?」他語氣猶豫,又將視線轉回冷藏區,隨意拿起份量較小的飯糰。
「當然!再痛苦我都不會放棄的!」
他們離開便利商店之後並未直接前往健身房,不知怎麼地竟慢慢走到附近的公園散步。此時夜色正濃,除了醉鬼就只剩零散的情侶在路面邊上的座椅上纏綿,韓諾亞手裡還拿著剛才買的飯糰,都銀虎早就把他的那份吃光了,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長椅上,一個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另一個一會兒視線往周遭亂飄、一會兒又拿出手機查看。
韓諾亞悄悄看他,就看見都銀虎點開了泡泡,看著噗哩們傳來的訊息傻呼呼地笑著,那笑意不屬於此時此刻,卻讓韓諾亞心頭微微一動。過了半晌,都銀虎突然抬起頭,下頷連接著頸脖的線條乾淨俐落,喉結上下滾動時,韓諾亞聽見他輕聲感嘆:「哇……今天還真的沒有什麼星星。」
「什麼?」聞言他轉過頭,都銀虎在手機上搜尋什麼,不一會就把畫面遞過來,是張即時雲圖,濃厚的雲層幾乎壟罩整個畫面,「你看,雲層太厚了,」都銀虎說得小聲,「噗哩們都說今天連月亮也快看不見了。」
收回手機時,他的聲音又更輕了些,「真可惜,明明是滿月的樣子。」
有時候,就像是現在這種時候,常常被稱作是T人的都銀虎會流露出少有的感性,也許是這種場面見多了,韓諾亞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其他人會說他是T人,一個會抬頭看天空感嘆瞧不見滿月的人,這不是充滿感性嗎?
「剛下過雨的話,看不見月亮很正常吧?」他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都銀虎一臉複雜地看著他,而韓諾亞馬上猜到了他要說什麼,僅是一個對視的瞬間──
「哥,T嗎?」
「呀,我說的明明是事實。」
緊接著他倆幾乎同時笑了出來,最開始只是嗤地一聲,像是忍不住從齒間竄出的氣音,結果越笑越誇張,聲音一下子拉高,隱約帶著尖細的顫音,這兩道宛若共鳴的笑聲在深夜公園顯得過於突兀,遠遠就能看見有人往這兒投射視線過來。
「哇,這種時候應該要附和我吧?剛下過雨?哥,怎麼可以這麼搞笑?」都銀虎的嗓音還帶著顫音,方才駐足在他眼裡的惋惜一掃而空,他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就這麼習慣性地撞向韓諾亞。
「本來就……啊!」被這麼一撞,韓諾亞手裡的飯糰差點掉下去。他急忙去接,動作滑稽得可以,等只吃幾口的飯糰穩穩待在手上,都銀虎又突然笑了起來,連帶著他也情不自禁跟著繼續笑。
笑聲漸漸止住,只剩下氣音在喉間輕顫,像是某首樂曲的尾聲,隨著時間拉長逐漸消散。韓諾亞低頭看向手裡的飯糰,海苔包裹著有些鬆散的飯粒,中心夾著主料,他吃得慢,到現在都還有將近一半的份量。安靜了一會,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飯糰,沒由來地冒出一句:「……我們找時間一起去看星星吧。」
「嗯?啊──感覺不錯耶,藝俊哥和河玟應該會喜歡吧?」都銀虎幾乎沒有思考就提起了其他人,他的語氣雀躍,興致勃勃地說下去:「這樣是不是冬天去比較好?冬天好像是觀星的最佳季節,要不要現在就跟他們說這件事?這樣就可以把時間排開來了。」
韓諾亞沒有接他的話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吃飯糰。他眼角餘光看見都銀虎已經開始找起哪裡可以觀星,甚至打開Youtube搜尋相關影片,對於和團員一起去觀星的計畫興致高昂。
雖然他本意是想兩個人一起去,但都銀虎這樣理解似乎也沒錯──他一時之間也不好開口糾正對方。總算吃完半個巴掌大的飯糰,韓諾亞將塑膠包裝揉在掌中,抬起頭仰望那片雲層厚重的天空。
城市的光害將天際染上一層不明顯的橘,像是若有似無的光暈,作為唯一的色彩融進夜色中。在這樣朦朧的氛圍裡,都銀虎手機影片的聲音傳了過來,韓諾亞轉頭看去,看見他的側臉被螢幕的微光照亮,紅色的虹膜在夜色隱隱發亮,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影片,並未注意到韓諾亞的視線。
──明明上一秒還在看旅遊Vlog,不知怎麼地竟開始看起了美食介紹。看著都銀虎認真的模樣他不禁覺得好笑,抬手撫上他的頭頂,像是在摸一隻專注盯著飯碗的小狗。都銀虎嚇了一跳,猛地按下暫停鍵並轉頭看他,眼底的訝異一閃而過。
「嚇到了?」韓諾亞對他的反應感到滿意,兩眼彎彎地,語氣帶著愉悅。
在這座沒什麼人的公園角落,他的手指下滑,指腹沿著下頷線條摩娑,停在轉角的位置。他看著僵住的都銀虎,那雙紅眼像是藏了什麼話,像是在期待下一步,卻又慌亂地飄開,不敢與他對視。韓諾亞覺得可愛,在沉默中緩緩湊近,在雙唇相貼的瞬間,他感覺到都銀虎屏住了呼吸,明明他們已經親吻過無數次,他卻仍可愛地像是第一次接吻的小孩,眼睛緊緊閉起。
韓諾亞輕笑一聲,氣息落在對方臉上,讓都銀虎困惑地睜開眼看他,於是視線交會的瞬間,他沒有說什麼,只是伸出舌頭,舌尖探入那微張的唇縫。
有些酸澀,帶著淡淡葡萄香氣,試圖將他口中的甜膩揉進這靜謐的夜晚。
「銀虎呀,」韓諾亞啞著嗓音張口呼喚,手不知何時又摸到了都銀虎的後腦勺,他向後拉開了距離一點,緩慢地、悠悠地問出一句:「你討厭這樣嗎?」
他的問題過於曖昧,幾乎可以代入各種情境。你討厭在公眾場合親吻嗎?你討厭和我維持這樣子的關係嗎?你討厭我們一直沒有說清楚嗎?韓諾亞不知道都銀虎最後接收到了哪一個,只見他搖了搖頭,垂下目光,將視線釘在長椅的木紋上。
都銀虎張開嘴,停滯半晌又重新閉上,韓諾亞安靜地等他,他在等一個答案,一個他心裡隱約知道,卻礙於沒得到本人認證而不敢承認的答案。
一開始只是因為好玩所以答應了都銀虎的邀請,可在那短短的半年間,甚至是在那之後回歸純粹的朋友關係,都讓韓諾亞在不知不覺間在意起都銀虎這個人。他是個感情充沛、喜歡你就想把自己的全部通通展現出來的傻瓜,可他不只會對韓諾亞這麼做,也會將自己的情感展現於其他團員身上。
韓諾亞並不喜歡曖昧不清的關係,可他也不願意過度揣測他人心意。他知道都銀虎在乎自己,可他們之間的互動太過複雜,他無法說清那份親密是否只是源自於肉體的吸引。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逼迫都銀虎,在這樣過於忙碌的時刻,探討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得花上更多時間和精力。當他看見對方猶豫不決的模樣,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過於自信,太過堅信都銀虎不會離開,所以才會越發對他為所欲為。
韓諾亞舔了舔乾燥的唇,口中殘留的葡萄香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見了,把手搭在都銀虎的肩上輕輕捏了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剛才的問題做出結論:
「等事情都忙完了以後,我們再來好好談談,好嗎?」
都銀虎抬起頭,眼神閃過一絲感激,點頭接受了這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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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是繁忙的季節。
演唱會完美落幕,他們連同工作人員,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竄進預定好的韓牛燒烤店當作慶功宴。都銀虎坐在韓諾亞正對面,身邊倚著已經滿臉通紅的蔡丰玖──他不過喝了一口燒酒而已。
他們在酒過三巡後暢言歡笑,將積壓已久的疲憊拋之腦後,牛油在烤盤上滋啦作響,燒酒一口又一口地嚥下,多巴胺跟著酒精在血液中翻滾──都銀虎的臉頰泛起一層淡粉,不管是誰說了什麼,他都跟著捧梗大笑,接著在蔡丰玖的催促下一臉擔心地給他倒酒,整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在這樣需要四處社交的場合下,他很難把注意力去放在韓諾亞身上,自然也不會看見對方在舉起酒杯喝酒時、那雙淡藍色眼眸若有似無地掠過自己。
那天離開公園後,他們仍舊一起去健身,只不過結束後韓諾亞選擇回到自己家,讓都銀虎回頭把昨天換下的衣服洗好之後交給他,不然放著等他下次借宿換上也行。
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又回到朋友關係,不再緊貼對方、感受體溫隔著衣物傳出;不再相擁接吻、任由粗重的氣息交纏──一切和平地像是都銀虎和韓諾亞曾未成為炮友,偶爾關於情愛的調侃成了損友間的玩笑,沒有人真的放在心上,哪怕脫口而出的皆是彼此心中所想。
在這之後都銀虎回味起這段時間的互動,那種苦澀和糾結的折磨幾乎成為了他創作的靈感來源,他甚至為此寫了幾首小情小愛的情歌──不過那實在過於自我剖析,也太令人害臊,短時間內只會安靜地待在資料夾裡,誰都不知道他又寫出了些什麼。
都銀虎偶爾會將這段時間的互動反覆咀嚼,竟真的嚐出了韓諾亞無所謂底下的真情實意。
意識到這點後,他沒少跟對方道歉,並且一再地給出承諾,包括五人行的觀星之旅變成兩人私約、隨叫隨到的義大利麵外燴服務等等……但在坦承對彼此的感情之前,他們就像是跟著由曖昧組成的音符跳起了華爾滋,一下又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一下又下半身貼著上半身拉開了距離,反覆地讓旁人難以捉摸他們的感情到底好不好。
也不是說感情變差了,而是他們有時得體地維持社交距離,有時又近得沒有距離感。某次柳河玟在離開休息室前瞧見他們兩人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討論下次專輯的配置,結果用完餐回來後竟看見韓諾亞枕著都銀虎的大腿小憩。
要說他們起爭執後和好了嗎?那倒也沒有,就只是彼此都在努力堅守「等忙完後再聊聊」的約定,但潛意識總想跟從慾望和對方貼近。
就好比現在,只是相望一眼,他們幾乎同時站了起來。韓諾亞對著其他人說:「我和銀虎去買解酒液。」並且趕在所有人發現到韓諾亞壓根兒就沒喝多少前,和都銀虎像一陣風似地離開了餐館。
現在天氣到了晚上還算涼爽,都銀虎喝了酒,整張臉紅通通地,覺得穿上皮夾克又太熱,索性就掛在手臂上,韓諾亞就走在他身邊,他的步伐悠閒,讓人忍不住想跟著他的速度移動。
也不知道是剛結束演唱會的興奮感未散、酒精上頭,又或者是因為和韓諾亞獨處,都銀虎的心跳快得自己都聽得見,他眨著痠脹的眼睛,默默地站在一旁看韓諾亞挑解酒液,又安靜地跟著他走到附近的江邊公園坐下休息。
城市燈火使得江面波光粼粼,時間晚了,周遭並沒有什麼人,四周靜謐地只聽得見二人的呼吸和都銀虎的心跳聲。他吸氣、吐氣,呼吸時鼻腔漫著濃重的酒精味,都銀虎轉過頭看向韓諾亞,那人此刻也正注視著眼前美景,他喝得不多,沒有像都銀虎那樣狼狽,拿著解酒液的模樣帥得像是廣告裡的人物。
都銀虎情不自禁出聲喚他,「……諾亞哥。」
可是當那雙淡藍色的眼眸看向自己時,他的呼吸一滯,頓時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麼。韓諾亞遲遲等不到他繼續說下去,看著都銀虎窘迫的模樣只覺得好笑,眸光含笑,聲音因為酒精有些沙啞,張口就不是什麼正經話,「幹嘛?看著看著就愛上我了?」
此話一出,不只都銀虎表情變得錯愕,韓諾亞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他們之間關係都還沒釐清,怎麼還敢這樣調戲對方?他直覺就想為自己上一秒的發言作辯解,「誰叫你用那種表情看我,我才──」
都銀虎的眼眸因為光線顏色變得不怎麼明顯,可韓諾亞還是在一片深色中看見了那抹鮮豔的紅色,像是燃起的熊熊大火,將他接下來的話語燒得一乾二淨。
「我喜歡哥。」
他沉默半晌,藉著醉意將那些累積已久的情感傾倒而出,「從第一次見到哥開始,我就覺得你很厲害、擁有值得我學習的才能,在和你開始肉體關係以後也希望能夠和你更親近一些,當初決定斷開也是因為──」都銀虎突然拉長音調,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最後的防線也一併推倒,語氣格外認真,「韓諾亞,我喜歡你很久了。」
這下輪到韓諾亞定住了,他睜大眼睛,視線慌亂地飄移,支支吾吾地,愣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模樣看著有些滑稽。都銀虎的喉結隨著口水吞嚥上下移動,他不知道韓諾亞會有什麼回應,等得掌心冒汗,不停地將汗液擦在褲管上。
「什、什麼啊。」韓諾亞故作鎮定,面對弟弟的直球攻勢突然變得不知所措,「我以為你那時候是因為膩惹才會……」他沒料到自己會這種場合吃螺絲,話音逐漸減弱,都銀虎想都沒想就張口反駁:「才沒這回事!」
「哥,我怎麼會對諾亞哥感覺膩了?我只是……怕越陷越深才會想和哥斷開……」說到底也只是他膽小,害怕被發現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只好先行結束,誰知道他們後來又莫名其妙地重頭來過?
都銀虎小聲地又叫了聲哥,帶著怯弱和不安,小心翼翼地拋出心中問題:「諾亞哥對我又是什麼想法?」
只要知道答案,就能知道待會回去是生是死。
「……我不愛回訊息。」韓諾亞開始回憶從很久以前開始,各方投來對他的種種抱怨。
「嗯,但是我們很常見面。」都銀虎認真地回應。
「我很自我中心,不會關心別人。」
「如果有什麼心事,只要告訴哥你都會好好回應的。」
「我……」韓諾亞還想再說下去,就突然被都銀虎打斷。
他不僅語氣愉悅,連臉上都浮現笑容,露出上排那兩顆虎牙,「哥,現在才開始反省自己會不會太晚了?」
韓諾亞輕哼,轉開解酒液的蓋子,猛地一口喝光,還像是喝酒似地暢快地哈出氣。
「我沒有在反省,」他轉過頭看向都銀虎,說起話快速又黏糊,感覺就是不想讓人聽清他說了些什麼,「我只是在直接告訴你,韓諾亞就是這樣的人,和我談感情也許會和你想像中的不同。」
會有什麼不同?
都銀虎眨著眼睛,回憶起韓諾亞過去的種種行徑,雖然他面對工作時很嚴格,但其實他對自己也是如此,甚至他的堅持是有意義的;雖然他不怎麼愛看手機、有時注意到電話打來會直接放到結束,但等他忙完後還是會點開訊息一一回覆,或是直接回撥;雖然他說自己自我中心,但諾亞哥總是可以發現他的小情緒,就算沒有,直接告訴他,他會道歉並說自己會改進,而且也都會說到做到──都銀虎真的不知道會有哪裡不同。
在他眼中的韓諾亞就算偶爾會有可愛的小瑕疵,但也已經足夠好了。
都銀虎的手悄悄覆上韓諾亞放在腿邊的手,感受對方像是被燙到似地小震一下,他嘴角的笑意未減,選擇輕輕握住韓諾亞的手,注視對方眼睛,緩緩地開口:「我喜歡哥。」
他在那對震盪不安的淡藍色中勉強瞧見自己的倒影,韓諾亞並沒有抽回手,也沒有選擇揍他。正當他剛想開口問「我能親你嗎」時,對方卻先一步湊了過來。
那個吻輕得像錯覺,卻又真真實實地落在唇上。兩人都沒有閉上眼,對視著,好像要把彼此的神情牢記腦中。都銀虎瞪大了眼;而韓諾亞的眼神格外認真。
就在他們些微拉開一點距離時,都銀虎的嘴快過腦,「哥,哪有人接吻會張開眼睛的?」
韓諾亞立刻回嘴:「呀,你也沒有閉上啊?」
「那是因為哥太突然,如果你先說你要親我,我就會閉上眼睛等你靠過來──」
「銀虎xi。」韓諾亞打斷他。
「是?」
「我要親你了。」
語畢,他閉上眼睛再次湊了過來,這一次都銀虎也閉上了眼。
在黑暗中,他感受到對方的唇瓣覆上自己的,沒擦護唇膏的嘴唇有些乾燥,摩得他有些發癢。他還聽見自己誇張的心跳聲,感受到韓諾亞的呼吸打落在臉頰上。
二人的唇瓣短暫分離又重新貼合,都銀虎率先將舌尖探入對方口中,輕輕撬開對方齒列,勾起韓諾亞的舌,濕熱地交纏。當他因為喝醉鼻塞想用口呼吸時,韓諾亞察覺了,抽出手,猛地扣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後退。
唇舌交纏間,都銀虎斷斷續續地發出輕哼,直到幾乎喘不過氣才終於被放開。
他被吻得雙頰泛熱,而韓諾亞也一樣氣息凌亂,胸口上下起伏,眼尾染著淡淡嫣紅,一路延伸到臉頰,都銀虎看得有些情動,忍不住問他:「……諾亞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這簡直就是曖昧暈船想轉正的炮友會問出口的問題,都銀虎在心裡嘀咕,但他現在好像也符合這個身分。
他還在神遊,就聽見韓諾亞輕笑出聲,手從扣住後腦杓變成輕撫都銀虎的後髮,指尖勾起髮絲、纏繞又鬆開,壓低語調,故意逗他:「你覺得會是什麼關係?」
都銀虎眨了眨眼,認真回應:「是一起奮鬥的好同事、關係堅定的上下屬、情深骨肉的健身夥伴,還有──」
韓諾亞聽不下去,再次打斷他。
「銀虎呀。」
「是?」
「閉上眼睛。」
他在說話的同時就貼了上來,有別於剛才那樣急切熾熱,這次反而更加輕柔且綿長。結束親吻後,韓諾亞拉開距離,額頭抵著他的,望進都銀虎睜開的雙眼。
「現在是情侶關係,記住了嗎?」
Notes:
終於寫完啦TT!
謝謝一路看到現在的大家,讓他們掙扎了好久,總算在喝酒後敞開心胸(好像也沒有)並且認定關係……
其實我很喜歡看諾賴在特別溫馨或是重要的時刻突然搞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是給我這種感覺😍……再次謝謝看到這裡的你們,下次見!

Yue003 on Chapter 3 Thu 03 Apr 2025 04:25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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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3 Thu 03 Apr 2025 01:51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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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虎啊,Fighting! (Guest) on Chapter 4 Thu 10 Apr 2025 06:16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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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4 Sun 13 Apr 2025 09:37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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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e003 on Chapter 4 Fri 11 Apr 2025 09:31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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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4 Sun 13 Apr 2025 09:38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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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ohnjwoy on Chapter 5 Mon 14 Apr 2025 02:55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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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5 Mon 14 Apr 2025 07:10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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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e003 on Chapter 6 Sat 10 May 2025 11:22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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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6 Sun 11 May 2025 05:03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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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emomo on Chapter 6 Sun 25 May 2025 06:41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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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6 Mon 26 May 2025 08:0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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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emomo on Chapter 6 Wed 28 May 2025 05:07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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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6 Fri 30 May 2025 04:0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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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ectioneryDemon on Chapter 6 Sat 07 Jun 2025 05:01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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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night794 on Chapter 6 Mon 09 Jun 2025 06:15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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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menbowlz on Chapter 6 Sat 09 Aug 2025 11:40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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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aze (Guest) on Chapter 6 Tue 07 Oct 2025 08:40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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