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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彻×你】Ravener

Summary:

身为星际安全局精英捕手的你,发现了最近一年起名声大噪的通缉犯——Mr. Raven的蛛丝马迹,在执行追捕任务时不慎反被他抓住,却发现此人居然是你的老相识。

Chapter 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目标已确定:方位,菲罗斯星坐标系NE93-R045;距离,约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光秒。”
机械空洞的电子声从操作台传来,你瞥了眼屏幕上那颗被锁定的光点。
“确定目标数量。”你对AI说。

“正在探测……目标仅有一艘中型飞船。执行分析……根据目标以往情报,飞船可能搭载攻击性武器系统。”
“谢了,加百列。向目标全速前进。”你下指令。
“收到,已为您规划路线,驾驶员固定装置已激活,加速将于五秒后开启,五、四……”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光线从驾驶位的地面上发出,合拢为一个椭圆形光罩,把你从头到脚笼罩起来。

作为星系安全局第一梯队的精英捕手,局里为你配备的这艘最新款公务飞船的性能很不错,搭载曲率引擎,可达数十倍光速。这意味着,五十多万光秒的距离,开全速只需两个多小时就能抵达。

其实,曲率驱动的体验和乘坐磁浮列车一样舒服,但跃迁过程中必须谨防哪怕亿万分之一的意外。这款飞船为驾驶员提供严密保护,可确保万一事故真的发生时,第一时间将驾驶员收进安全舱、甩出被折叠的空间。不过这么一来,驾驶员活动范围限制在座位附近,什么都做不了。

你百无聊赖地眺望窗外空旷辽阔的宇宙,路过的星辰拉伸扭曲,微蓝的光芒流转,在飞船两侧拖出无尽的尾迹。

飞船平稳度过了加速和恒速阶段,屏幕显示的目标与你的飞船由一条短短的航线相连,仿佛咫尺之遥。
“即将为您减速,请保持就座。”加百列提醒。

就在这时,操作台的屏幕闪烁了两下,出现大片五颜六色的故障点,同时传出滋滋的电流声。
你悚然一惊,这艘飞船全身上下用的可都是星际联盟最先进的技术。如此低级的故障,难道……

“解开固定装置!”你喊道。
加百列没有回应。

故障点越来越多,颜色在某一时间统一为白色,它们融合在一起,像雪花轻盈地落下,掩盖了操作系统的UI——不,那不是雪花,你仔细观察轮廓,辨认出了羽毛的形状。

一片纷乱中,白点组成了两行字:
Mephistopheles
申请接通

你深深呼吸,回答道:“接通。”

飞船的广播响起一阵沙沙声,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向你打招呼:
“来自远方的星际捕手,晚上好。”

“星际旅行可不分昼夜。”你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平静,“如果按我老家所在星球的时间计算,我该道一声——早上好,Mr. Raven。”

Mr. Raven,最近一年突然冒头的通缉犯,因在星际各处劫掠资源而名声大噪,却又无比神秘低调,至今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星际安全局的加百列是星际联盟目前算力最强的AI,却在追查Mr. Raven时屡屡挫败。这一次,是你在个人工作终端上搜索到了若干蛛丝马迹,为了不让其他家伙抢功劳,才主动请缨执行追捕任务。

“哦,是吗?NGC-4689星团白狼星座那一带?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风景名胜吗?”逃犯说。

“Mr. Raven,相信你找我不是为了拉家常的。”你不接他的话,“想抓你立功的人在星际安全局数以千计,只有我拿到了线索,是你主动透露的,对吗?”

通讯另一边停顿片刻,悠闲地说:“没错。聊聊?”

“聊?聊你在通缉榜上的悬赏金额何时再添一个零吗?”

“嗯,是啊,区区六位数,还不够气派。”

“你……”你对这个恬不知耻的回答很是恼火,“每次悬赏金额的提升都意味着一桩恶性案件发生。迄今为止你抢劫了二十三颗星球,造成伤亡三百余人,包括七位捕手。而我知道,这已经是你手下留情的结果。”

从技术手段复原的部分案发现场监控录像,以及捕手的执法记录仪录下的影像中可以看到,那个在尸山血海中闲庭信步、宛入无人之境的身影,足以成为无数人一生的噩梦。

“多谢夸奖,看来你对我的实力也很认可。”Mr. Raven轻快地说,“但你说这些是在——劝我向善?捕手小姐,我向来习惯用最少的力气达成目标。”

“你的所有罪行,都不曾打扰普通星际居民的生活。”你继续补充,“你的目标往往在该星球上地位很高,只需稍微调查一下背景,就能发现他们或者他们家族的发迹史上写满了被涂改的罪恶。而绝大多数被抢劫的奇珍异宝,在黑市拍卖行滚一圈洗白后,改头换面地出现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对我了解得真不少。我可以理解成,你认为我是个还有药可救的——侠盗?天真。”对面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

“我可没说。虽说如果你只打蛀虫老爷们的主意,在我的价值观里可能称得上‘侠义’;但是,最新的三起案子,你抢走了原初能源,直接让三颗行星自转停摆,毁掉了人们的家园!”你说着,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你为什么这么做?能源不是财宝,短时间内没有任何用处,就算你想用它再造一颗行星,也远不如直接占领这颗星球来得容易。”

一阵漫长的静默,久到你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是不是话太多了?

“那种人造星球,没有存在的意义。”Mr. Raven终于冷冷开口,“按你刚才的说法,把被抢走的东西物归原主就成了侠义;那你又怎么确定,原初能源不是你们人类从别处偷来的呢?”

你没听懂:“原初能源诞生于宇宙,人类发现了它,为己所用,谈何‘偷来’?”

逃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的曲率航程快结束了。剩下的,待会面谈吧。”

面谈?你猛然想起,由于飞船的操作系统被劫持,你成了孤立无援的俘虏。
是什么令你放松了警惕,甚至于和他长篇大论地聊了起来?是因为他前期“盗亦有道”式的掠夺,还是……

你来不及细想,身下忽的一轻,习以为常的瞬间失重感竟使你惊出一身冷汗。舷窗外,星光拖尾凝结成块状。随着一道悠长的嗡鸣声逐渐衰减,飞船转入物理位移航行模式。

“Mephistopheles”这几个大大的英文字母依然占据着电子屏,末尾的光标一闪一闪,只在右下角留了一小块展现前方的实景:漆黑的空间里,另一艘飞船悬停在近处,安装在表面的光源照亮了银色流线型船身的每一寸。

“到了?欢迎。”那人语气轻快,“开过来,对接通道。”

你咬咬牙,认命了,习惯性地说:“加百列……”
哦,这家伙被人家的AI踢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固定装置已经解除,你起身想手动控制转向——
变故陡生。

无数大大小小鲜红色的“WARNING”霎时覆盖了“Mephistopheles”,船舱里骤然回荡起刺耳的警报。加百列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响起:“检测到驾驶员被敌方劫持。经演算,执行损失最小化策略,即将启动飞船自爆程序。”

怎么回事!等等!
你冲上前拍打紧急按钮,大喊“停下”,然而AI只是自顾自地重复:“即将启动飞船自爆程序。星际安全局感谢您的贡献。倒计时结束后即将启动飞船自爆程序,十……”

“回去坐好!”严厉的声音盖过了尖锐的警报声,划过你一片混沌的脑海。你下意识地照做,跌坐回驾驶位,此时加百列的倒计时已数到“七”。

座位下一圈地板裂开,伸出十几片弧形金属板,合拢成密闭的球形逃生舱。

“五、四……”

逃生舱疾速下坠,突破飞船底部,一举脱离。

“三、二、一。”你喃喃自语,数完了倒计时。意识回到躯体,你感受到自己还活着,额头后背冷汗涔涔。

不过,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逃生舱内只有一个猫眼般的瞭望口,你往外看去,你的飞船完好无损地飘在那儿,好像方才AI突如其来的发疯是一场幻觉。

逃生舱的紧急通讯装置亮了,传出Mr. Raven的问候:“怎么样了?”

“活着。”你没好气地说,“您也真是好心,还救下了我的飞船。”

“救?”对方嗤笑,“我要救的又不是飞船。”

银色流线型飞船的右侧翼打开一个小洞,探出一条柔软的绳索,看上去由金属丝编织而成。它不断延伸,直到触碰逃生舱,末端劈成数十道细丝,将逃生舱牢牢网入其中,如同一条脐带连接起你和他的飞船。

绳索开始往回收,拽着逃生舱远离星际安全局的飞船。而银色流线型飞船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些角度,尾部对准它。

你顿时预感不妙。
“你疯了吗!不要!”你急得大叫。

通讯那头轻蔑地笑了下:“看它不顺眼。”

飞船尾部的某个部位发射出一柱像深红色光束的东西——但绝对不是。它打在你的飞船船身,夸克材料和钛基合金铸成的船壳耐得住十几万摄氏度的高温,却被这道“光束”打了个前后洞穿!

你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骇人的一幕,心头一凛:即使是星际联盟的精锐军队,也从未听说过配备有此等威力的武器。

“碍事的解决了。现在,欢迎来到我的领地,捕手小姐。”

Notes:

文中星球的坐标大多是脸滚键盘随机出来的,无意义;“五十二万五千六百”来自音乐剧《RENT》的一首歌《Seasons of Love》

Chapter Text

绳索把装着你的逃生舱收进飞船内部。你看看温度和气压仪表,确认外面是适合人类存活的环境,这才手动摁下开门按钮。逃生舱掀起一扇容得下成人弯腰挤出去的小门,你出了舱,大口呼吸着,贪婪地攫取相对新鲜的空气。

你所在之处是一条向上的昏暗甬道,两边一排聊胜于无的照明灯,尽头有一扇关闭的舱门,你举步朝它走去。
舱门丝滑无声地向右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面对着你。白发透出的微光、暗红色长西装从肩部到袖口的宝石折射的火彩,一同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圈明亮的勾边。

你眯起眼睛细看他鲜明的五官,霎时间,沉寂已久的记忆从心头一一闪过。
你小跑几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
那人轻笑一声,向你伸出手。

你犹豫地迈出一步,抬起微微发颤的右手——
攥紧拳头,直袭他的面门。

他闪避得不慢,你的拳头堪堪擦过他的耳尖;你屈膝放低重心,一个敏捷的侧滑铲,与他拉开距离。

策略没问题,但你来不及调整姿势作出第二次进攻,一道黑红的雾气缠上你的手臂和大腿,把你牵拉成直立姿势,扯到他面前。

你仰起头,紧盯着他红宝石般的眼眸,从中寻到十几年前那个桀骜的白发少年的影子。

“秦彻!”你无比肯定地叫出他的名字。

“嗯,是我。”秦彻微微歪头,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不错嘛,身手没退步。”

“你作弊!”

“又不是上场比赛,称不上作弊。唉,多久不见的老朋友,重逢的时候不应该拥抱吗?”

你噎了一下,说:“搞这么煽情?可真不像你。”

“一见面就出拳,可真像你。”秦彻低低地笑着,捋了捋你散乱的发丝,“先别急着揍人,我就放开你,成交?”

“……成交。”

他撤走了那道雾气。你立即转过身,环视这间船舱。
这里是驾驶舱,银白色的舱壁上除了屏幕和仪表,居然还挂了几副古典油画,旁边衬上繁复的装饰边框,提升了空间整体的格调。

“怎么样,飞船还不错?”秦彻问。

“挺好,比我的飞船好。”你咬牙切齿地说。

“那是星际安全局的,又不是你的。想要的话,送你一艘?”

“不用,我还想保留这份工作。”

秦彻悠然踱步到你眼前,挡住你大部分视野:“在生气?星际安全局又不至于要你赔钱。另外,那个傻瓜AI刚才可是差点成功杀了你。”

“加百列不会做没有依据的决定。如果落到你手里的不是我而是其他捕手,你会把他和飞船当做筹码,要挟安全局付出等价、或者更大的代价。”

“这么了解我,不愧是你。哼,要不是梅菲斯特偷懒打盹,怎么会让安全局的傻瓜AI钻了空子。”

“谁?”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深红色的光球悬浮在天花板上,闪动了两下。
“办事不力,禁言七天。”秦彻无情地说。
光球爆发出一束更亮的光,几秒后有气无力地暗了下去。

你笑了一下,随后板起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秦彻,给我个解释。”

秦彻的大手覆上你的,轻轻握住——也可以说是完全包裹住。比常人偏高的体温炙得你心头一跳 ,复杂的情感在胸腔里翻滚。

“太多了,你想从哪听起?”他用大拇指缓缓摩挲你的手背,“还是先吃点什么?抓捕我,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我要睡会儿。”你移开眼。

“也好。你经常整夜工作,不怕心脏受不了?”秦彻的目光下移几寸,落在你的胸口。

“你怎么……你监视我多久了!”

秦彻不置可否地笑笑,松开你的手:“梅菲斯特,带路。”

天花板上的光球飘下来,在你面前晃晃又飘远。你气鼓鼓地瞪了秦彻一眼,跟随光球的指引,走进一间卧房,反手把它关在门外。

卧房的装潢使用了大量木纹和花草,看上去像一间森林小屋,使人忘记自己身处荒芜的星际边境。你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身体很疲惫,但毫无睡意,辗转反侧间,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

Chapter Text

人类文明在一百多年前进入大星际时代,人性中的卑劣却并未随科技的高速发展而剔除,反而愈发占据上风。

你不记得你在哪颗星球出生,你人生中有印象的第一幕,是在一艘破烂的飞船上,百来个半大孩子挤在两间船舱,集体躺下睡觉时,地板都不留空隙。从同行人的遭遇推断,你的父母或许也是被迫从人类的古老家园——地球迁徙出来,在旅途中丢了命的星际难民,这在当时很常见。

你们被送进白狼星座某颗行星的角斗场接受训练。说是训练,其实把人往场地中央一赶,饥饿的流浪体一放,之后便生死自负。受伤但没死的给点药捱着,重伤快死的让治疗系Evolver简单处理下,吊着一口气,等差不多好了再继续。

你们的鲜血和死亡,只为给一小撮人挥霍无度的生活加点刺激感官的娱乐消遣,给赌博业带来进不了你们口袋的暴利。

和你同一批的孩子越来越少。两个多月后,破烂飞船送来了新人。

这些新人被赶上角斗场加入训练,你一眼就注意到了秦彻,因为他长得很漂亮,即使衣衫褴褛也掩不住出众的相貌。此外,和其他惊慌恐惧的孩子相比,他冷静得有些过于不同寻常了。

你仍清晰地记得那时,明明填满了粗粮早餐的胃里忽地升起一股灼烧似的疼痛——这一般是关禁闭饿狠了才有的感受。

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你侥幸只添了两道擦伤,坐在角落狼吞虎咽地啃面包和罐头肉,眼角余光看到有人朝你走来,是那个显眼的白色少年,他几乎没受伤,只有衣服蹭破了几处。

“我叫秦彻。”他向你伸出手,“要不要和我组队?”

你坐着不动:“有什么好处?”

“我观察过,你是上一批预备角斗士里最强的。正好我也很强。我们一起,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我又不一定很容易死。”

“积分越高,待遇越好,你知道的吧。这些不难吃吗?”他指指你手里的食物。

你觉得有道理,于是握住了他的手:“成交。”
后来你无数次因为秦彻总抢你的积分而想一拳揍花他那张好看的脸,但每个下一次,你仍然继续选择他做搭档。

你们正式“出道”后,积分在短短半年内飙升至排行榜前三。每当比赛结束,流浪体的尸体被拖着绕场展示,观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喊的都是你们的代号。伙食和住宿条件也变好了,有营养师搭配可口的三餐,有医师为你们治疗每次比赛后的伤口,枕头和被褥软得像云朵。

这种鲜花簇锦的日子极易迷惑人。可是有一天,你对秦彻说:“我想逃出去。”
圈养的笼子再大再舒适,也没有真正的自由。
秦彻根本不意外,了然地点点头:“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观众们慢慢厌倦了没有敌手的组合,迫切想看到一些新鲜事。于是角斗场的老板要你们进行最后一场比赛。对手,是彼此。

这一场,赢的人拿回卖身契,获得自由。这是老板对你们的许诺。

老板走后,你说:“他没说输的人会怎么样。”

“当然是不死不休。来商量一下,谁死?”

“开什么玩笑!”你气得不轻,“你说过,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的。”

秦彻扬起一个恶作剧得逞后的坏笑。“一定会的。”他说,“我们来给他们演一场戏。”

欢呼声响彻赛场,观众对流血和杀戮的渴望点燃一场无理智的狂欢。你和秦彻第一次不从同一个囚笼入场。短刀和拳脚招呼在对方身上,看似凶狠不留情,然而长期的并肩作战中,你们对彼此的战斗习惯了如指掌,目光相触一瞬已足够明白下一秒的对策。你们将这场戏有惊无险地演下去,只待那扭转命运的最后一击。

你万万没想到这一刀不是你主动刺中的,是秦彻的Evol,一种黑红混杂的雾气——尽管你们都不清楚它究竟是何物,角斗场上他用来控制流浪体,再给它们添几道割伤、扭断几根骨头,加上你的共鸣Evol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它足够偏转你握刀的手,改变刀尖的角度,让刀刃没入胸膛。

没有伤的胸口怎么会跟着剧痛呢?浑身是血的你脱力地跪倒在他仰躺的“尸体”前,死死握住他尚有余温但脉搏平息的手。

你们被强行分开,你被抬回去养伤,他不知送到哪儿去处理了。老板如约撤走了你住处外的看守,两天一夜间,你几次短暂地从昏睡中清醒,耳边是死一样的寂静。

第三天临近午夜,秦彻从窗外翻进你的卧室,摇醒了你:“醒醒,睡够了吧。”

“秦彻!你还活着!”

“怎么,很失望?”他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你挣扎着爬起,不客气地在他身上一通乱摸,本想检查他的伤势如何,却发现不见半点伤疤。

“谁给你治的?”

“我。”秦彻一摊手,一道红黑雾气盘旋在掌心,“因祸得福,我开发了Evol的新作用。”

那道雾气拂过你的皮肤,钻入毛孔,所经之处受损的肌肉骨骼获得一股新生的力量,飞速修复。疼痛消失,你举起双臂舒展身体。

“神奇!好了!”你兴奋地低声欢呼,抬头看秦彻,愕然看见他的右眼亮起幽幽红光,在浓重的夜色里格外醒目。
你呼吸一滞,心脏忽然开始剧烈地狂跳,仿佛要撕裂你的胸腔。与他初见时胃部那股灼烧的饥饿感复现,扩大到渐渐模糊的意识。

好饿……饿……
想吃……吃掉……
他。

脸上传来的痛感迫使你清醒过来。秦彻一只手环抱着你,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捂住你的脸,指甲深深掐进皮肉。

看你恢复神智,秦彻稍稍放松对你的钳制:“突然张着嘴凑近,还以为你要吻我。”

你恼怒地打掉他的手:“闭嘴!”

秦彻笑容一敛,正色道:“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还好,心脏的小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里——”你碰碰自己的右眼,“也是新开发的?”

“应该是,但还没弄明白。我们得赶快动身了,我背你?”

“不用,真没事了,我自己走!”

你们偷摸爬上一艘“垃圾船”,它载着你们和一批供能废料飞向专门处理此类垃圾的星球。
出了那颗星球,人口买卖和人兽角斗就是不合法的。你们自由了。

垃圾处理星球是星际中的贫民窟,居民大多是以此为生的苦力。混乱、贫穷和暴力充斥着大街小巷,更甚于明面上有规则的斗兽场。虽说假以时日,你们必能成为街头一霸,幸运的是,有一对工人夫妇好心收留了你们。

脱离随时随地可能丧命的环境,骤然松懈下来,你产生了一种可以永远留在这个小镇的错觉。直到几天后,你偶然偷听到这两夫妇的谈话,他们正发愁怎么养得起两个孩子。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然而秦彻先你一步不告而别,留下的字条里说,他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工人夫妇对秦彻的离去表示了惋惜,但看得出来,他们暗暗地松了口气。

你们去市政厅登记了正式的收养关系。这个星球虽然贫穷,好歹还是有几所基础教育学校,你只用了五年就完成了从小学到高中的课程,考入菲罗斯星司法军事学院。
菲罗斯星是全星际联盟的中心,你想在那里也许会有更多消息来源。

你入学那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你曾呆过的那个角斗场彻底毁于一场爆炸,官方认定是人为作案而非意外事故,但现场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始终是桩悬案。

而如今,你似乎知道是谁干的了。

Chapter Text

你从漫长的旧梦里醒来,这一觉睡得很香。
床头有一套崭新的衣服,你会意,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下星际捕手制服。
放下职业身份,作为朋友和他聊聊。

收拾停当,你推门出去找到驾驶舱,里面却空无一人。正琢磨去哪找他,红色光球闪现在你鼻尖前。你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它,完全是在戳空气,没有一丁点触感。
“奇怪,没见过能脱离网络和电源存在的AI啊……”你自言自语道,“带路吧。”

光球带你来到一个装潢堪称奢华的会客厅,深色调为主,触目可及皆是一望便知其价值不菲的珍宝,让人恍若置身于某位古董收藏家的私人收藏室。秦彻靠在软皮沙发上,修长的十指飞快地动,拼装一堆零散的机械组件。

“来了?”他头也不抬,“想吃什么自己选。”

你顺着光球的指引看去,一张铺着红丝绒桌布的长餐桌上摆了几十个银餐盘,你走过去掀起几个刻花餐盘盖,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只是——

“好不容易见面,就给你的老朋友吃这些……预制菜?”

秦彻抬起头,迎上你挑衅的眼神,一挑眉:“还挺挑剔。”
他忽又笑了,眉眼变得柔软:“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有资格挑食,看来这些年你过得挺好。”

你不理他,继续把餐盘盖一个个打开,终于,你看见角落有一碗蔬菜沙拉,卖相只能说勉勉强强。
“嗯,这才是你的厨艺水平吧。我尝尝。”

你把沙拉拖到面前,举起叉子,狼吞虎咽。

身后传来皮鞋叩击地板的脚步声,秦彻拉开你旁边的椅子坐下,一手撑着脑袋,侧过身注视着你。

你吞下最后一口沙拉,抚着胸口顺顺气,给出评价:“就那样吧。”

秦彻探身用拇指擦掉你嘴角的沙拉酱,好笑地说:“想吃我做的菜就直说。飞船上条件有限,等找到适合着陆的星球,你挑食材,我做。”

你深吸口气,回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

他还穿着刚见面时的深红色外衣,剪裁合体有型,布料自带精细的暗纹,胸前流畅的黑白飞羽刺绣平整贴合,数不清的小粒钻石和各色宝石手工缝制在衣服上,从肩到衣袖,形似分岔的藤蔓或树枝,奢靡而不俗气。

“混得比我好嘛。”你抱起双臂,“说说你做了哪些勾当?”

秦彻懒洋洋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就进入正题审讯我了,捕手小姐?”

“给我认真点!”你蹭地站起来,握住他的手强行压下,使劲扣在他的腰侧。
“你当年离开前留下的字条,‘调查一些事情’,什么事?和你到处劫掠有关吗?”

“说来很简单——‘我是谁’和‘你是谁’。”

“我……”你愣住了。

“你很少想这个问题,对不对?”秦彻轻轻挣脱你的束缚,反握住你的手,把你的身子拉低,你们之间的距离可清晰感受到对方呼吸的吹拂。

“在斗兽场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没空想。在被人收养后,我……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操心怎么找到秦彻。但你不想告诉他。

“理解。所以,我帮你。”秦彻一扬下巴,窝在墙角待命的光球乖乖飘过来。
“认识一下,梅菲斯特。他算是我们的老朋友。”

你直起腰,伸手逗弄光球,它亲昵地绕着你的手飞来飞去。“我们的?可是我不记得。”

“不如说,你记得的事根本没多少。”秦彻说着,牵起你的手,十指相扣,经共鸣后的红雾伴随金色光点,一同汇入光球,它得到这份新的能量,开心地蹦跶了好几下。
“如你所见,现在的梅菲斯特属于纯‘灵魂体’,我费了些工夫,把它从‘时空废墟’中带出来。它连接着飞船的操作系统,也可以借助我的Evol自由行动。”

“灵魂?目前人类的科技能飞越千万光年的星际,但从没有可靠的证据证明灵魂真实存在。”

秦彻打开一瓶红酒,给你们各自斟了一杯:“我讲我的故事,你继续吃——瞪我干什么,一碗沙拉你就饱了吗?”

你随意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催促:“快讲!”

“所谓‘灵魂’,本质上是一股有序波动的能量。”秦彻招招手,餐边柜弹开一扇门,飞来一个盒子,底朝天地倒出一堆红宝石。红黑雾气盘旋,将红宝石一层层垒上去,搭成一座宝塔。
“假设这是一个普通人的灵魂,你看,它需要外力维持不倒。”

“生命的能量?”你若有所思地说。

“啪、啪——”秦彻鼓了两下掌:“真聪明。等生命走到终点,肉体消亡,能量回归宇宙,不同灵魂独有的波动模式、频率也将不复存在。”
红黑雾气一松,宝石啪嗒嗒地滚落一桌。

“现在,你来试试复刻刚才的形状。”

“少耍我。”你断然拒绝,“你自己都做不到吧。”

“做得到,但有必要吗?”秦彻重新聚起宝塔,但比刚才那个矮胖了点,“分散的能量随着新生命的诞生重组成新的灵魂,但它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某些人声称回忆起‘前世’,只不过是在特定环境的刺激下,新灵魂短暂地复现了一小节以前的波动。”

“好新鲜的观点。”你听得入神,忘了吃东西,“那么不普通的呢?比如,这位梅菲斯特?”

“当然,他困在‘废墟’里的时间漫长得难以想象,这一缕来自亘古的意识游离于宇宙规则之外,能保持自身完整。你我也一样。”

“你要告诉我,我们的‘灵魂’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你一边听进去了这套自成逻辑的理论,一边觉得荒谬。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小怪物。”

“我看不出自己有哪里特别的。”

“那是因为十多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能量都被剥夺得只剩下可怜的一点。只要补充回一小部分,你马上就会明白你特别在哪里。”

你灵光一现:“你抢走的原初能源,莫非……你亲自吸收了?”

“嗯。”秦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你扯过他的领子逼问:“那二十多起劫案,全是你一个人……”

“除非你把连身体都没有的梅菲斯特算上。”

“击穿了我那艘飞船的光束是什么?”

“我的Evol作为能源的武器装置,你觉得如何?”

你恍惚地松开他。昔日在斗兽场和你打得有来有回的同伴,如今竟强大到你难以望其项背。

他说,你我也一样……
你也可以吗?

秦彻站起来,在他转头之前,你捕捉到他右眼一闪而过的红光。
“想要力量?我正要去下一个目标。”他说。

你顿时清醒了,为方才的贪欲心生一丝惭愧。
“秦彻,你不能这么做!”

秦彻背影一顿,无所谓地笑笑:“你觉得你能阻止我?”

你哑口无言。沉默半晌,你越过秦彻,径自回到睡觉的房间,锁上门,抓起一个枕头靠着发呆。

锁上也没用,飞船的控制权在别人手里。不一会儿,房门悄然滑开,名叫梅菲斯特的光球偷偷摸摸地飘进来,后面跟着一辆小推车,摆满了刚才餐桌上一口没动的食物和一支没开的红酒。

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翻身下床,一番吃饱喝足后,挥手让梅菲斯特带着推车走开。然而转眼间它们又回来了,向你献上六七盒珠宝首饰。
巨蛇星系的长辉石,丹绯星的焰纹玉,暮雨星的圣晶……这些在菲罗斯星拍卖会随随便便几千万起拍的珍宝,此刻任你随意挑选,他还真是搜罗了不少好东西。

你别过头:“没兴趣,拿走。”

小光球暗了暗,悻悻离去。

两三分钟后,你的房门响起敲鼓一般“咚咚”的敲门声。
你不吭声。

敲门声停止,秦彻不太高兴的声音穿透厚重的舱门:“我数三下,你再不出声,就当默许我进来。一、二、三——”
舱门应声而开,秦彻大步走到你床头。他换上了一件棕色针织衫,柔软的布料更加贴合他的宽肩窄腰。
“生我的气?”他微微皱眉问你。

“没,生自己的气。”

秦彻的脸色冷下来很有压迫感。他突然抬腿曲膝,半跪在床沿,欺身而上。
你慌忙向床铺里侧躲闪:“你干嘛!”

秦彻哼了声,占据你让出的空位坐下,抬起手臂枕在脑后,微仰着头直视前方。

你心中一动,这个场景,这个姿势,让你想起还没正式成为角斗士的你们,并肩坐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遥望窗外沉沉夜幕里唯一的光源,一轮观赏性的人工月亮。

“心口不一。”他说,“有问题尽管问,我就在这里。”

你想了想,先挑最在意的问:“怎么不带我一起走?别和我说‘他们养不起两个孩子,把机会让给你’这种白痴才信的话。”

“呵,原来记了这么久的仇。那就从我们最后一场角斗说起,当时你差点杀了我——”

“是你自己找死!”

“好,好,是我。”秦彻坦然收下你的指控,“最后那招没提前告诉你,是为了把那场戏演到最逼真,刀伤的位置和深浅我有分寸。”
“我原本想,只要活下来有一口气,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你。谁知,濒临死亡的体验激发了新的力量,或者说,本就拥有却遗忘的力量。”他指着右眼,“在这儿,它帮我看清人们内心的欲望。”

你握拳锤他一下:“好哇,原来那时你在偷窥我的想法?”

“刚得到,忍不住试试。”秦彻理直气壮地说,“却没想到,平时你心脏的小毛病影响不大,对我右眼的反应却那样强烈。之后几天,你不说,但我感觉得到,你呆在我身边很不舒服。”

你默然不语。是的,那几天你的心跳时常突如其来地乱了节奏,你还以为是暗伤未愈的缘故,从未想过那是你对他右眼中那股力量的共振回应。

“与此同时,我的记忆里多出了一些新鲜片段。这些事情,我必须去求证。力量还未苏醒、一无所知的你,不适合参加这场历险。”

“我也很想理解你说的那些奇幻故事。可是,吸收给星球供能的原初能源?听起来不大靠谱。”

秦彻侧过头看着你:“不亲身体验一回,你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是星际捕手,让我接受一个通缉犯的邀请,参与劫掠星球?除非我疯了。”

“你们星际捕手对我这单打独斗的劫匪喊打喊杀,对于同样靠劫掠起家、当上一方权霸的各位大人物,倒是客客气气的不敢招惹。这算什么?算我好欺负?”秦彻不无嘲讽地问。

你轻声说:“百年前星际家园开辟之初,在新的起点,一切社会规则近乎失效,混乱滋生罪恶,有实力无道德的人往往是最终的赢家,这点我不否认。但经过三四代人的努力,现在的宇宙安定多了不是吗?星际捕手的使命,是尽可能维持这份平衡。秦彻,我不希望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秩序毁于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明白了。”秦彻的语气缓和了些,“任重而道远啊,正义的捕手小姐。作恶的人永远不会少,你抓不完的。”

“抓一个是一个,干到退休还有几十年呢。”你赌气似的说。

秦彻笑出声:“累不累啊?真打算一辈子干同样的工作?”

“不然呢,跟着你做劫匪?”

“你要是诚心想加入,我可以考虑聘用你。”

你抄起枕头砸他:“秦彻!”

秦彻挡住枕头,一把抢过来扔在一边,一翻身,双臂撑在你两侧,居高临下地盯着你。
“嘴角快耷拉到地上了。”他的食指蜻蜓点水地在你两侧嘴角各碰一下。
“眉头也快打结了。”指腹按在你眉心轻轻揉开。
“你这一趟顶多算任务失败,顺便放个假进行一次星际旅行,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勉强扯出一个笑:“这次旅行的终点是什么呢?眼睁睁看着你毁掉又一个星球?”

“你还不信吗?那本就是我们的东西。”秦彻冷笑,“你愿意让出来成全人类侵略宇宙的野心,随你;同样,我想夺回它,你至少不该阻止我。”

你感到一阵无力的困倦,点头应道:“好吧。”
你推推他的肩:“喂,坐一边去。”

眼前光线一亮,秦彻坐了回去,神情紧绷,看起来心情不怎么美好。

你把头搁在他肩上:“别动,我要休息。”
一场角斗的中场休息时,你偶尔也会这样靠着他。枕肩的感受其实不如直接躺地上,他的肩膀向来都是硬邦邦的。而好处是——

一只手缓缓揽住你的肩,抚慰似的一下一下轻拍,不成曲调的哼唱从胸腔深处传来。

“这么多年了,没点长进。”你迷迷糊糊地说。

哼唱被一声轻笑打断了一下,随即接上,经久不停。

Chapter 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三天后,秦彻的飞船进入一颗星球的停泊航道。
星球从近地轨道看像蔚蓝的水晶,表面95%以上是海洋,零星散布着小块陆地。它是专供渔业养殖的“余蓝星”,一颗人造星球。

飞船装模作样地加入通行关卡的排队队列,在轮到它时亮出武器,击落了检查空间站。梅菲斯特提前半分钟瘫痪了附近的飞船,切断通讯,强制进入最低能耗的环轨运行,相当于把他们软禁在这颗星球外。

秦彻只身驾驶一艘小型舰艇,长驱直入地突破余蓝星的大气层。不用说,星球的监察和防御打击系统也早被梅菲斯特搞定。

你留在驾驶舱里,盯着一幅巨大的立体全息地图。代表秦彻的小舰艇经过余蓝星的武器库,保卫人员端着手动的机关枪、炮台等,暴露在露天环境下,试图负隅顽抗,却被舰艇上逸散开来的红黑雾气禁锢。红雾抓住一个头领,用他的虹膜不费吹灰之力地解锁了武器库权限。少倾,十几艘飞船从武器库倾巢而出,顺从地列队跟在迷你的舰艇身后,像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艘奇特的船队飞向星球各处的渔业基地。不知秦彻在最后通牒里说了些什么,受雇在渔业基地工作的渔民工人一点都不慌张,有序地登上飞船撤离,就好像这是来接他们下班回家的班车。

跑完十三个渔业基地,最后一个目的地,便是人造星球的供能核心、名为“太阳塔”的工厂式建筑群。武器库抢来的飞船还剩下五艘,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撞向关键设备,熊熊火焰吞没了工厂。

舰艇在火海上方逡巡,待火势渐小,露出失去生机的焦土,它猛地一头扎进浓烟里。再出现时并不着急返航,而是停留在两三千米左右的低空,似乎在等待什么。

“梅菲斯特,打开实景。”你对着空荡荡的驾驶舱喊道。

驾驶舱左侧一整片墙壁转为一块大屏幕,透过它看,余蓝星弧形的地平线与漆黑的太空界限分明,轻纱或棉花一样薄厚不均的云朵披在她蔚蓝的身上。不久,平静的海面忽然间掀起百丈巨浪,从太空轨道的位置看,如光滑的丝缎被一只大手随意捏出褶皱;浪潮冲向陆地,淹没连根拔起的人工建筑。云层撕裂,大气对流紊乱,掀起全球性的风暴。

失去原初能源提供自转的动力,这颗星球提前迎来了死亡的静止,而其表面所有附属物由于惯性继续运动,最终抓不住它们的锚点,呈抛物线状被甩出星球。

你看得心惊肉跳。这般严重的灾害,留在地面的人肯定无法幸存,就连在大气层高处的十三艘飞船也被狂风刮得忽上忽下。
秦彻呢?你倒转全息地图的播放时间轴,舰艇的最后一个画面还停留在近地面。

“梅菲斯特,帮我联系秦彻!”

话音刚落,秦彻的声音几乎立刻传来:“什么事?”

“……”白担心了。

“不说话?我才离开一会儿,不会是想我了吧?”

“秦彻,我改主意了,想尝尝这颗星球的味道。”

那边顿了顿,随即你的耳畔响起一串畅快的低笑:“决定好了吗,成为我的共犯?”

“想好了。”

“行,等我开个门。”

——啊?

下一刻,飞船极轻地一晃,有东西落在了舱底。驾驶舱门开启,身披华丽披风的秦彻站在门外,拍了拍肩穗上不存在的灰尘才走进来。

“你要的。”他举起一个两头有金属接口的圆柱体水晶器皿,水晶里一缕缕有形的能量一时盘旋凝聚,一时分散游动。

你没接。“你是不是应该逃亡了?”你提醒道,“拿到了原初能源,还在这儿逗留,真嚣张啊,通缉犯先生。要不要赌一赌这回悬赏金会涨多少?”

“急什么。”秦彻把水晶器皿塞进你怀里,脱下白手套随意扔在一旁,“我们走后,他们的通讯设施才能恢复。”

“因为没机会返回犯罪现场,所以想多欣赏欣赏你的杰作吗?”

秦彻看了眼你捧着的能源容器,了然一笑:“哦,懂了,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吞。梅菲斯特,走了。”

飞船启动航行,转瞬间破烂崩溃的余蓝星在视野中缩小为一个遥远的光点。

“现在你可以开饭了。”秦彻在一张宽大的靠背椅上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个黑锅,我帮你背了。”

你托着水晶圆柱看了又看,不敢轻举妄动,无从下手。
“怎么打开?”你无奈地问他,见他无动于衷,咬咬牙放软了语调,“帮帮忙,请你——”

黑红交错的雾气飘向容器,环绕着两端的金属接口一收紧,直接割开。

流动的能量争先恐后地逸散,却在接触到你皮肤的一瞬钻入你的身体。你手指不由自主地痉挛,握不住水晶容器,它砸在地面,裂开几道纹路。

你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心脏的搏动愈发快速,鼓胀得难受。视线渐渐失焦,耳边声响朦胧得像来自远方,五感逐渐与外界失去联系。思绪挣脱出肉身的囚禁,飞离这艘小小的飞船,飘荡在渺无边际的宇宙深处。深层的意识里有一粒种子,极度膨胀、膨胀,大到囊括整个宇宙。

你即宇宙。

一切的开端,宇宙始于虚无,一缕意识自混沌中诞生,感受到各种能量的流动,灵活游走。
你观察能量的变化,你开始思考。
你的意识即宇宙的意志,你的每一次思考都产生巨大的能量。

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能量在你体内相遇、互相干扰,有一些你不想回忆,于是你为它们设计了生长、兴盛、衰退、消亡的循环轨迹。

这就是“宇宙之树”。
“树”的冠部是发散状的能量线,分叉之上生出新的分叉;当你不再给某段意识提供能量,废弃的能量沿着定好的回路回收到“树”的根部,等待转化为新生的能量。

你对此生盛衰亡的循环很满意,于是你创造万物。
你凝聚物质,揉出一个适宜生存的星球。你赐予生灵与你本体相似的曲线身体,后人称之为“蛇”;你依据“宇宙之树”的形态设计出真正的树;你将叶片似的羽毛赋予飞鸟,根系似的绒毛赋予走兽。你把智慧和思考创造的能力送给一种无羽也无毛的生命,他们称自己为“人”。

你是神。
你拥有一片欣欣向荣的世界,一群你深爱的、也深爱着你的孩子。

漫漫时间长河不过须臾。某一天,你设立的规则被打破,宇宙之水倒灌入你的乐土。为了维护你的规则,这场浩劫过后,你无法凝聚起你的能量体。你分散地游荡在宇宙间,知晓了浩劫的起因,看到了从前的你未曾留意过的事实。

原来,宇宙之初诞生的意识不止你一个,却只能有一个神。
成功的是神,废弃的为魔。

“魔”只能游离在宇宙主体之外,龟缩于黑洞中,被同化为不具备意识的能量,为宇宙中的新生提供养分。

有一部分的你,出于爱的本能,为“魔”感到痛苦和怜惜。为什么同根同源,你享受了万物的爱,而祂们从出生起就困于黑洞?善为什么是善,恶又真的只能注定为恶吗?

你在宇宙边缘,向这些吞噬万物的天体发出呼唤,仅有一道意识回应了你。

——何故打扰?
——我可以带你出去。
——不需要。你自身难保。
——若未动念,何故回答?我需要你。

你在这个宇宙中永生不死,但宇宙会随着你的消亡而崩塌,万物重归混沌,一切从头再来。
你摇摇欲坠的灵魂是迫在眉睫的警告。

你聚起力量改换天体,那道困于樊笼的意识逃出生天,与你交汇互通。

这道意识相对于你——即使只是部分的你而言,依然很渺小,但祂的力量支撑着你,祂的存在牵系着你:祂是阻止你分崩离析的防线。
从那一瞬起,你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紧密纠缠,牢不可破。

感知收束,从宏大虚空的宇宙降临到实处。你看到自己在无数个时空中变换不同的身份,亲身经历你亲自定下的生死循环之苦。
你不一定记得自己是谁,但每一次,冥冥中都有一条既定的轨迹,助你与另一个古老的灵魂一遍又一遍地相识……

……

意识回归,你只觉头疼欲裂,吃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你的双膝跪在秦彻的大腿上,被他拥在怀里,右手与他的紧紧相扣,温暖而熟悉的力量传入你的身体。

“还好吗?”秦彻眉心微蹙,担忧地看着你。

“我没事。”你吸吸鼻子,手背胡乱地抹了把眼睛,“我想起了……很多。”

红黑雾气卷来一块手帕,秦彻仔细擦拭干净你脸上的泪痕:“累不累?回房间躺会儿?”

你轻轻推开他,跳下座椅,低着头整理头发。这时,警报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全息星际轨道地图中,十几个红点组成包围圈,逼近这艘飞船。

两人间的沉默令气氛好似降至绝对冰点。

秦彻扫一眼地图,不屑地哼一声,向前一步堵在你面前,冷笑着说:“本事不小,怎么瞒过我报信的?”

Notes:

“你即宇宙”后的那一部分参考了博主“灵蛇女媚cc”的一些文章,具体的节选发在微博了,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作者觉得这些文章就算作为玄学资料来看,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龙蛇之身”和“羽毛”这两个在平时人们观念里关联不大的元素可以统一在秦彻身上。
平时也会看一些同担的剧情分析,很多推测认为秦彻是神王、创世神,但本篇设定“你”是创世神,无意弱化秦彻的力量,而是作者认为,若真有创世神造万物,创生为“母”之权柄,其性别必定是女性。

Chapter Text

你抬头看他。也许是你眼中的情感燃烧得太过炙热,秦彻居然一时愣怔,接着迎面一记大力冲击,你扑进了他的怀抱,。

你仰起头,找准他的嘴唇,闭眼吻了上去。

秦彻的呼吸蓦地加重了几分,起初的惊愕过后,一只大手反扣住你的后脑勺,将你牢牢压向他,唇齿撬开你迟疑着未放开的牙关,极尽挑逗、相互交缠。

空气燥热,烧尽你的理智。你含着他饱满的上唇珠,颤抖着索取他的气息。眼前忽的天旋地转,你被秦彻托起,抱到座椅上坐好。

“缓一缓,记得呼吸。”他调笑着俯下身,从额发、眉心、眼睛、鼻梁一路轻吻下去,转向耳际,含住你的耳垂摩挲。

你仿佛溺了一场水,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跳得极快,似乎随时要冲破胸腔。可你不满足于此。你抬起胳膊,用力勾住他的脖子,高大的身躯猝不及防地倒在你身上,灼热的肌肤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紧贴。
你再次送上你的吻。

到了这一步,一切已无法控制,只依本能行动。你们狠狠地啃噬对方,唇舌急切地辗转,唇瓣磕出了血也毫不在意。你察觉他的手在你后背腰际来回抚触,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战栗。

在你感觉即将窒息的前一刻,他仁慈地放开了你,滚烫的唇沿着你的脖颈滑下,指尖轻轻一挑,解开你衬衣最上面两颗纽扣,大片肌肤裸露在外,凉意使你不禁瑟缩,腰腹绷紧。
他吻在你的心口,上下牙齿一合,留下一个不浅的红印。

“嘶……”你小声抽气,正想抱怨一下,秦彻突然直起身,两道黑红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上你的手腕,拉高至头顶,拷在一起。

秦彻的手贴近你的脖子,虎口向上一抬,将你的脖颈牵拉出一个优美脆弱的弧度。虽然只是虚握,可他只需稍稍一用劲,随时能终结你的性命。

你直直望进他的眼睛,就像望向深渊,红瞳中尚未消退的情欲和怒火交织,散发致命的吸引力,引诱你奋不顾身地跃下。

“什么意思呢,捕手小姐?”他怒而反笑,手掌掐住你的脖子揉捏,施加暧昧而危险的压力,“召来一群人抓我,在我束手就擒之前先给个甜头?”

你长喘一口气,喉头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没想过把你交给别人,他们没资格。”你平静地说,“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秦彻大概对你的答案十分诧异,紧拧的眉头舒展了些,低声笑起来。
“行,你的。”

他的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摸你的脸颊,细细描募你的面容,目光流露出野兽对猎物的饥渴。
“我的。”他强势地宣告。

你闭了闭眼,呢喃道:“秦彻,我得回去。”

“履行你那无聊的职责?”他发出轻蔑的嗤笑。你倔强地与他对视,无声的较量进行了许久。终于,秦彻挑挑眉,神情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松开你,饶有兴趣地说:“难道说,你想和我玩一场游戏?”

你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不确定他猜中了多少你的想法。
“算是吧。不敢吗?”

他冷冷一哼,傲然道:“奉陪到底。”

“既然如此,他们也快到了,请你送客送到底吧。”你说着便要起身,秦彻把你按回座椅。

“你想以这副模样面对同事?”他的目光扫过你衣衫不整的姿容,忽又低下头,吻住你心口那块咬痕,用力地吮吸舔舐。

你又身不由己地轻喘起来,幸好温柔的折磨并未持续多久,红雾拂过,扣上衬衫扣子,又抚平了嘴角的伤痕。
你从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样子,勉强能见人了。

“做好准备。”秦彻面无表情地俯视你,更多的红黑雾气从他手中逸出,一层一层包围你的四肢和躯干,如同织成一个密不通风的茧。

“秦彻……”你开口还想说点告别的话,他却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打断你。
“你最好保持安静。”他冷漠地说,“万一我改主意……”

雾气越来越多,覆上你的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你舍不得眨眼,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他的模样,长时间强行睁开的眼睛酸涩得想流泪。

雾气编织到你眼前,你再也看不清他。朦胧中,你听见一句喟叹。
“走吧。”

周身立时陷入纯粹的黑暗,你一直坠落、坠落,恍若没有尽头……

“砰——”,你背面朝地,撞在冷冰冰的金属地板上。有人短促地尖叫一声,更多人围了上来,你从制服辨认出他们也是捕手。有人惊讶于你为何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有人问候你是否安好。

你举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光,说你暂时不想说话。于是你被搀扶到一边坐下,医务人员提着便携仪器上来测量你的生命体征。

“目标呢?目标哪去了!”一句惊怒的呼喊如一颗重磅炸弹,把训练有素的捕手队伍炸得乱成一锅粥。

名为“Mr. Raven”的通缉目标,在一整个星际安全局舰队的包围下、众目睽睽中溜之大吉,无论哪艘飞船的仪器都不曾捕捉到他的逃离轨迹。

Chapter 7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星际安全局特批了你一个月的休假。
休整,以及写任务报告。

你回到菲罗斯星首都繁华地带的一栋高级公寓,这是安全局为优秀职工提供的住宿福利。你倒头大睡了一天一夜,梦里尽是那个你想追上但渐行渐远的身影。

醒来后,你坐到光脑前,唤醒你的居家AI助手“青鸟”。
“虹膜扫描完毕,正在读取植入式微型摄像仪数据。”青鸟尽责地播报进度。

这种纳米级摄像仪从视网膜植入,可随时录制眼前所见,星际安全局把它作为更为隐蔽的执法记录仪使用,申请植入许可需要层层审批。你在决定寻找Mr. Raven前,偷偷找了黑市的地下诊所做了植入手术。

从登陆秦彻的飞船起,这个摄像仪就一刻不停地工作,录下了这三天的所有见闻。
但你此时没有足够的心力回顾全部内容。你拖动进度条,让光标停在最后一分钟左右。

秦彻的evol包裹你,为送走你做准备。这一过程中他始终神色冷淡,不辨喜怒。直到看到视频结束前的最后半秒,你猛地睁大了眼睛。
摄影仪自动处理好了雾气的干扰,比你的肉眼更清晰、更诚实地记录下了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化。

飞扬不羁的眉眼微微垂下,嘴角牵动,似乎也有话对你说。
他显得那样难过。

你胸口发闷,站起来开窗,借夜晚清新的凉风才缓过来。
绝不能让别人看见他这副表情。

你翻找出一个硬盘。这种老古董如今在古玩城才淘得到,还附赠一个转接器。
越原始的设备,在如今这个信息洪流爆炸的年代反而越安全。

你把视频拷贝到硬盘里,又截下一张秦彻面无表情的截图。
“青鸟,在你的最高权限里,彻底销毁这段视频。”
AI不问缘由,忠诚地服从了指令。至此这份录像的唯一存档,只在你的老古董硬盘里。

你登录工作账号,打开通缉人员信息系统,找到Mr. Raven的档案,看一眼悬赏金,笑了。
涨到七位数了。

你在系统里操作几下,然后点击那个鲜红的“确认发布”按钮。一条新讯息瞬时沿着以太网传遍宇宙每个人迹所至之处。

【姓名:秦彻
曾用代号:Mr. Raven
编号:HDS-7 2 1 3
危险等级:HIGH DANGER
悬赏等级:一级】

页面上挂着一幅占据一半版面的正面照片,白发红瞳,神情冷峻。

做完这件事,你长出一口气,仰靠在椅背上,把硬盘按在胸口,体会心脏的搏动。心口那块他咬过、吻过的红痕一时半会消不了,你也不想用药膏。

这次重逢里点点滴滴的细节在你脑中反复回放。吸收原初能源后看见的其他时空中的一幕幕悲喜剧也冲刷着你的认知,全新的情感和经历缝入你的生命,成为你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这直接导致你抑制不住这份感情,冲动地吻了他。

而最出乎你意料的是那个秘密——关于宇宙诞生的最大秘密,毫无保留地向你敞开,讯息自然而然地在你脑海里生根。你甚至有点佩服自己,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旁人看来可能近乎天方夜谭的事实。

“魔”回应了“神”的请求,因为善良吗?因为想要自由吗?
都不是。
神魔本质上为同类,魔想取而代之。
而对神而言,万物皆为一,皆归于此一身,魔也不例外。

你们互相觊觎、伺机吞噬对方的力量,是天性和本能,也是注定的宿命。一旦力量悬殊,便会导向一方吞噬另一方的结局。
然而,你们的轨迹自接触起便彼此牵制,存亡与共,不论谁吞噬谁,都是能量此消彼长的小问题,不算真正的死亡。只要意识还存在,你们注定无限纠缠,期限或许是……宇宙寿命的尽头。

你对他说“你是我的”,不仅仅出于私人感情的占有欲。确实只有你配做他的对手,只有你在未来也许能阻止他继续作乱。

你走到窗边,将窗扇全部打开,凝视漆黑夜幕里闪烁的星星。一团金色光圈在你手上漫开,以特殊的节奏跃动,是你的Evol在悄然和宇宙同频共振,你很清楚,散落于宇宙深处的力量在何处呼唤它的归宿。

人类发掘并利用的原初能源不过是零星的碎片,实际上,秦彻完全不必和人类争那一点点资源。你推测,他破坏人造星球是为引起你的注意设下的圈套。当前他获得的绝大部分力量,要深入宇宙的无人踏足之境寻觅而得。

那就来比赛吧,看谁能拿回更多属于你们的东西。

我们还会再见的,秦彻。

Notes:

本文为参加秦彻登场一周年同人企划接力的作品,如果能看到这里的朋友欢迎点kudos和评论交流!
可能会印一点骑马钉小册子去今年上海或杭州的cp(尽力赶吧),有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