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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轻盈,是我的火焰,当然有时激烈有时柔和,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安宁所在。
“他这样已经多久了?”话音落下的那几秒,回应胡枫的只有海浪拍击在礁石上的碰撞声,夹杂鸟类尖锐的叫声,小辛曾经信誓旦旦说那一定是信天翁,但谁也没有去考证过。距离他们以狼狈的姿态带着心碎和不解逃离澳门,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在欧洲辗转了三次,最后通过熙蒙准备好的假护照在这个需要拿着放大镜看地图才能找到的太平洋小岛上落脚。
这栋海边的白色别墅在阳光下几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扶桑花和天堂鸟开得热烈,他们至少会在这里待上一年,等风声过去再做打算,这很接近曾经他们盼望的生活了,无拘无束,没有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除了少了一个人。
老头子是否想要以身入局帮他们引开警察的追捕早已经不重要了,对于大哥更深重的悔恨盖过了一切,这自由是以大哥的性命为代价,真的划算吗。在逃亡路上,无法获得安稳睡眠的夜晚里,胡枫时常反问自己,答案如此明晰,所以他一直放不下,没有人能放下。
来到这里之后他大部分时间不在别墅,开着车探索这座小岛,为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准备应对方案,就像曾经他和熙旺做的那样,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熙蒙的异常。
他睡的时间太长了,按理说他们现在没有任何任务的需要,一直随身携带的PASIV也该封存,偶尔测试梦境或是找些乐趣是合理的,但胡枫在踏入房门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每次自己回来,熙蒙都连着PASIV,独自入梦。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尤其是对于心思最复杂难测的二哥而言。
终于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是仔仔,他们最小的弟弟低下头,神情同时被不安与愧疚撕扯,“这周以来都这样……”
胡枫骤然听见了血液在耳后的血管里撞击的咚咚声。
“时间呢?”他的喉舌仿佛缺乏润滑的齿轮,每一个字说出口都显得如此干涩,PASIV运作时规律的呼呼声在空气里散播开,没有半点帮助,胡枫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每次最少三个小时。”阿威说,这个答案让原本站在一旁的小辛也绷紧了身子,“那就是他会在梦境里待四十个小时。”伪装者不敢置信地看着兄弟们,提高了声音,在过于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如此尖锐,“他在做什么?!”
梦境该是工具,是获得秘密信息的好方式,无论是傅隆生从小的教导还是他们的亲身实践都证明了这一点,梦境和现实之间该有清晰的界线,任何时候混淆了两者的行为都是愚蠢且危险的,所以他们有图腾,并且如非必要不会独自入梦。
熙蒙该是最明白的一个,他从来都清醒而敏锐,说那些沉浸其中的人都是将梦境当作致幻剂的傻瓜,但现在胡枫不确定了,他的哥哥平时显得太正常,一路上计划缜密、行事周全,只有习惯性在桌上摆上六个人的碗筷时才可以窥见他的脆弱,正是这样更让人不安,就好像熙蒙在另一侧,无论他们如何敲打玻璃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我会和他谈谈。”胡枫说。
“或许我们有更直接的方式。”小辛走到熙蒙身边,查看PASIV的状态,回头看向胡枫,“还有时间。”
“你可能会被二哥的潜意识防卫撕碎的。”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仔仔惶急地阻止,求救似的看向胡枫,但三哥的表情表明了他的想法,而仔仔不会喜欢这个答案。
“会不会太冒失了。”阿威话少,但总是沉稳,不像小辛已经抽出了PASIV的另一根导管,“难道你能够从二哥嘴里问出来吗。”他回答,我们不是大哥,小辛没有说出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我和你一起去。”胡枫说,将酒精倒在棉球上,给两人的手臂进行简单的消毒,“如果真的情况不对,我们还能互相照应。”
“这是二哥的隐私。”仔仔做着最后的无力阻止,这或许只是二哥用来应对悲伤的方式,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式不是吗,三哥会做那些可能永远用不上的备用方案,四哥会打拳和通宵打游戏,五哥会去海岸边数海鸟,自己会缝制最精致繁复的蕾丝花边,都是为了逃避回忆,让内心平静下来而已。
“他的隐私可能让他自己受到伤害。”胡枫终于让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叹出来,安抚弟弟,“没事的,只是去看看。”他看向小辛,后者点点头,于是他们一起躺在椅子上,接上PASIV,催眠剂很快被泵入血液里,他们进入熙蒙的梦境。
这是个简单的一层梦境,令胡枫惊讶又不安的是熙蒙只构造了一处地方,他很熟悉,因为这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孤儿院,更接近于没有破产时的样子,还没有被攀缘植物所占领,连花园里的喷泉都还吐着水柱,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还没有干涸腐朽、积攒下厚厚一层淤泥。
“如果是这里,应该不会有手持冲锋枪的潜意识防卫冲出来吧。”小辛打量过四周之后说道,他同样有过短暂的惊讶,很快又释然,“难怪二哥选择这里,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遇见老头子。”他们短暂拥有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好日子很快就像肥皂泡泡一样破碎了,仔仔甚至没有这时候的记忆。
“我更担心摄像头。”胡枫说,“这里是二哥的第一个据点,他比我们都熟悉,贸然进入他会知道的。”
“那就小心些。”小辛耸了耸肩,对于闯入哥哥的梦境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因为他都很清楚在彼此的梦境里永远都是安全的。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条迂回的线路,绕到后面的围墙,再攀上屋顶,从天窗进去,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利用这条线路溜出去玩,就和走正门一样的熟悉。这里的确保持了最初的样子,天窗还没有安装上运动感应器。
他们住在二楼,后来熙蒙的控制室也在那里,胡枫现在回忆,才意识到他从没有离开过曾经和熙旺分享的那个房间。
“这是二哥的回忆。”他们一起走向熙蒙的房间时,小辛轻声说道,“用回忆铸造梦境,不是一个好兆头。”
胡枫没有回答,他已经隐隐猜到了熙蒙在做什么,正因如此,靠近目的地的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激烈不安的心跳上。
他们避开了走廊上的摄像头,谨慎的模样仿佛是在执行任务,毕竟他们从未想过会有窥探哥哥的梦境秘密这一天,能够通过玻璃的反射看见房间里沙发一角的时候他们没有继续往前了,再近会被梦主察觉到,尽管现在熙蒙看上去很放松,好像真的在自己家里,过上了一直以来都向往的生活。自从他们下定决心要摆脱老头子,胡枫就不记得自己在哥哥脸上看见过这样松弛的神色了。
然后,另一个人出现了。
那人穿着黑色的牛仔裤,端着一盘吃的靠近熙蒙,带来了蜂蜜和小麦的香气,应该是西多士,在胡枫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给他们做西多士。小辛捏住了他的手指,用了很重的力气,很疼,胡枫知道原因,没有制止他,因为自己回馈到小辛指尖的力道同样的大,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他们看见那个人的脸。
那是熙旺,为了他们的安全和自由而选择在孤儿院和老头子同归于尽的大哥。
胡枫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衣袋里的图腾,而后意识到不需要,熙旺还活着本身就是他们正身处梦境最好的证明。
他牵着小辛以同样轻缓谨慎的动作离开了孤儿院,在梦境延伸出来的街道角落里靠着墙坐下,等待着这个梦境自行结束;余光能看见的最后一秒,是熙蒙抱着熙旺,无限依恋地将脸埋在他的腹间,而他们的大哥,温柔而耐心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一如既往。
“那是大哥的投影。”小辛说,肯定句,没有半点的犹疑。
“我知道。”
“二哥他……”
把大哥的投影藏在孤儿院里,甚至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胡枫在心里为他接上后半句。许多之前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比如安定下来之后他们也曾用过PASIV,但熙蒙总是拒绝在有别人参与的时候进到梦境里,他既不想大哥的投影被发现,更不愿意这个投影出现在别人的梦境里。
胡枫的手表开始发出滴滴声,这是倒数的信号,约定的时间到了,仔仔和阿威会提前唤醒他们,以免被熙蒙发现。
苏醒之后胡枫来不及确认此刻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也没有理会仔仔和阿威忧心的目光,而是动作迅速地拔出导管,止血,起身,收好躺椅,挥手让弟弟们一起离开,熙蒙依然在躺椅上睡着,胡枫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唇角勾着笑容,像是在做美梦。
等他们回到客厅,小辛一口气喝下了整杯柠檬水,反复拨弄着自己的耳坠,没有说话,也许是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讲起。胡枫用掌心判断图腾的重心,确认他们已经离开了二哥的梦境,然后才简单说明了他们在孤儿院看见的场景。
投影的存在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傅隆生曾经提过一两次出现投影的情况,往往代表了此人潜意识里无法被磨灭的执念,在梦境里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这是……好事吗?”仔仔说,目光在哥哥们之间来回打转,意识到这可能是几个人难得会出现分歧的时刻。
“他还能继续和大哥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小辛说,话还没有说完胡枫就已经皱起眉头,“他现在一天里四十个小时都在梦境里,他会困死自己的。”
“这是二哥的潜意识,谁也无法干预。”小辛难得在胡枫面前提高了声音,仔仔缩了缩肩膀,知道如果继续讨论下去,结果可能不会很愉快。
“那就看着他把梦境当现实过下去吗。”
“我们没资格替二哥做决定。”
仔仔慌乱地说着三哥五哥都少说两句吧我们不吵架,但他的两个哥哥依然像是摆出了进攻姿势的动物一般,谁也不打算做先让步的那个人,最后还是阿威成功阻止了一场争吵,他看了看手表,说二哥快醒了。这句话很有效地掐灭了即将引发爆炸的火星,胡枫和小辛都闭上嘴,各自摆弄着自己的图腾。
——
“我有个计划。”三天后的一个下午,熙蒙又进入到梦境里,胡枫的双手撑在橡木长桌上,对着弟弟们说道。
“我觉得我不会喜欢这个计划。”小辛迎上哥哥兼恋人的目光,言语直白近乎挑衅,这就是太熟悉彼此的代价,不用进到对方的梦境里,想法也无所遁形。
“但你参与进来才是可能获得成功的前提。”
按照胡枫对小辛的了解,他知道对方下一句就会说,也许我并不希望这次计划成功。
“哥,你想做什么?”阿威问他,仔仔的手指捏着那个仓鼠针线包垂下来的松果吊坠,这是他紧张时的表现。
胡枫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他们创造一个梦境,然后将熙蒙代入其中,小辛会伪装成熙旺出现在他面前,尽量劝说他不要执着于虚幻的梦境。比起他们之前为了窃取密钥而设置的双层梦境,这称得上简单,难点在这个梦境和“熙旺”要如何不让熙蒙起疑。
“总要试试,”阿威说,他虽然理解悲伤过度的二哥将梦境当作生活,但这件事始终让他不安,仔仔犹豫着点头,只余下小辛,最重要也是明确表明了反对的伪装者。
他环视了自己的兄弟们,举起双手示意妥协,“我会尽力的,但仅此一次,无论成败,以后我们谁都不能再通过梦境去干扰对方的潜意识。”
夜里他们躺在床上,小辛今晚的动作格外没有耐心,大概是想借此发泄对于胡枫和整个计划的不满,在哥哥身上留下或许几天都不会消退的痕迹,结束之后还将脸埋在他的脖颈,汲取更多属于哥哥的气息,胡枫允许了他的种种举动,在身体已经疲累得不想动的时候依然抬手抚摸着小辛的头发,亲吻他的鼻尖,“谢谢你同意参与到计划里。”
“如果我不参与,这甚至不能叫一个计划。”小辛嗤笑一声,躺在他的身边,玩着胡枫纤长的手指,忽然又笑起来,“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反对你的计划。”
胡枫对此不置可否,“你觉得二哥这样过下去很好吗。”
“我不知道,”小辛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胡枫,让两人汗津津的身体贴在一起,“只有他自己知道,而我愿意尊重二哥的想法。”
他捏着胡枫的下巴,让他眼里只有自己,“因为如果换作是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按照他们的成长轨迹,比血更浓的亲情是必然,爱情则是偶然,既然发生了,也从未想过逃避。
但他们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没人教过该如何去驾驭脑海之中小小的化学反应,他们之间当然有爱,但更多、更纯粹的是被多年来的在意和保护欲所酝酿而成的占有欲和偏执,容不得对方不看自己,更不接受任何的失去,小辛如此,熙蒙更是。伪装者甚至感谢PASIV和梦境,至少让熙蒙还有机会延续熙旺的存在。
“阿枫,如果你不在了,那这现实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了,如果梦境能让我看见你触碰你,那它就是我的现实。”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同意加入这个计划。”
“因为你需要失败了才会意识到,我、二哥,我们这样的人的执念有多坚定。”
“你是想说‘这样的偏执有多可怕’吗。”
“只有过于理性的人才会认为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我尝试过将理智灌输到你的脑子里,但失败了。”小辛依靠本能和兴趣做事,这一点是他们兄弟六人之间最明显的一个,没有醒目的野心也没有足够强的执念,做事的前提往往是因为有趣,关注他以及在必要的时候拉住他早就成了胡枫的习惯。
“睡吧阿枫,从明天开始,要瞒着二哥完善计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催眠剂里加入剂量合适的镇定剂,可以有效地稳定梦境,药是加在薄荷气泡水里,仔仔给熙蒙送去的,他和阿威主要负责梦境外的准备,梦境的构筑和入梦由胡枫和小辛来进行。面对熙蒙之前,小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是熙旺的模样,连那总是深沉而含着悲伤的眼神也分毫不差,他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那圈小胡子,“没有什么比伪装成身边的人更难了。”
他不需要胡枫的回答,在推门出去之前,他说,“阿枫,我好想他。”
“我知道,”胡枫看着走进孤儿院大门的熙蒙,“我也是。”
熙蒙看上去并没有对这个被弟弟们尽力还原的孤儿院起疑,坦白地说,小辛对于孤儿院破产前的记忆也不多了,能够成功构筑是靠着胡枫和阿威努力搜刮回忆才做到的,好在他们不需要搭建得太详细,重点在这间属于双胞胎哥哥们的房间。
“阿蒙。”小辛开口,听见自己发出了大哥的声音,熙蒙应了一声,双手插在针织外套的兜里,脚步轻快,脸上依然笑眯眯的,“哥这是想我了吗。”
“我只是在想,”明明是演练过的台词,但看着二哥的眼睛说出来还是太困难了,“你最近来这里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
下一秒,他清楚地看见熙蒙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样不好吗,”熙蒙牵着他的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没有人打扰我们,就像我们期盼的那样。”
“阿蒙,”小辛逼迫自己将话说出口,维持着大哥的语气和语速,比平日里更缓慢,就像他每一次讲道理那样,“你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也不是。”他不想显得太残忍,没有将我只是你的潜意识这句话说出口。
熙蒙歪了歪头,好像听不懂小辛在说什么,“我能分清,”他说,“哥就像是我的图腾,有你在我就能分清梦境和现实。”
“图腾的意义,是让你分清之后不要沉浸在梦境里。”小辛不敢说你忘了老头子曾经说过什么,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顶着这张脸,敢说出这句话的代价就是被熙蒙一刀子捅进要害。
“这就是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不对,是你为什么让我来这里吗。”熙蒙依然挂着半个笑容,只是已经全然变了味道,仿佛他是捕猎者,而面前的人是头脑简单、撞进陷阱里的猎物,小辛克制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吞咽动作,和记忆里的大哥一样皱起眉头,“阿蒙,你在说什么。”
“小辛,”熙蒙说,轻易挑破了伪装,“二哥从不怀疑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伪装者,但如果我连自己都双胞胎哥哥都分不清,那我就是最失败的弟弟了。”
继续虚与委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小辛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伪装从他身上逐渐退去,在梦境里显露出原本的模样,“我反对过的。”他说,熙蒙了然地点点头,“阿枫在哪里,这样的梦境他不会让你一个人来的。”
“二哥。”胡枫旋开门把手,走进来,直觉应该说对不起,但熙蒙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好了,没想怎么样你们。”他走了两步,离开前又回过头,“要见见他吗。”要见见你们的大哥,那个会跟随我出现在每一个梦境里的投影吗。
即便知道这只是被熙蒙的潜意识凝固而成的实体,胡枫和小辛还是在走近的那一瞬间就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紧密的拥抱,熙旺一手搂着一个,在他们的背上拍了拍,像是在安抚闹着要吃糖的弟弟们,“今天可真是热情,你们不会又做错了什么事吧。”
“他们今天挺乖的。”熙蒙说,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弟弟们解围,他始终看着熙旺,言语间却意有所指,“哥,你想出去走走吗。”
“去哪里?”
“哪里都好,离开孤儿院,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个说法似乎让熙旺感到很困惑,仿佛在他的认知里,孤儿院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了,不应该还有外面这个说法,他们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熙旺摇摇头,“听起来很危险,我不想去。”
这个答案显然让熙蒙满意,胡枫意识到他是故意让大哥说给他们听的,这是熙蒙的潜意识,他希望大哥能够永远安全,永远在自己身边,作为愿望的回应,这是一个只会停留在孤儿院里、以熙蒙为世界轴心的大哥。胡枫在这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熙蒙不愿意走出来,宁愿长时间地停留在梦境里。
“我不会为了脱离梦境而对自己弟弟下手,”熙蒙说,和他们一起看着熙旺的背影,“如果我没有估错,这个梦境应该还有半小时才会结束,你们要去和他说说话吗。”
等他们从梦境中醒来,仿佛一切无事,熙蒙仿佛没有注意到仔仔心虚和担忧的目光,只是温和地问他,今晚吃意面可以吗,买到了很新鲜的海产,用一点辣椒来调味,还有你喜欢的椰子布丁。
胡枫跟着熙蒙去到厨房,留下小辛在那里解释,失败了,但二哥没有说什么,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们以前是不怎么用厨房的,做饭的主要是熙旺,但自从来到了这里,每个人也尝试着去学做简单的餐食。胡枫安静地跟在熙蒙身边,被他指挥着去烧水。
“是我的主意,你别怪他们。”胡枫说,他不如两个哥哥那样会用刀,更不擅长处理海鲜,动作笨拙地破开虾背,挑去虾线,很快找到窍门,变得利落起来。
熙蒙弯了弯唇角,“我猜也是,这样的计划只有你可以做到足够完善,我刚来到孤儿院的时候都没有起疑。”他对上胡枫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眼神,依然笑着,叹了口气,“阿枫,我没有对你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我们都很担心你。”胡枫说,将处理好的对虾整齐摆放在一起。
“嗯,我知道。”熙蒙查看意面包装袋上标明的份量,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计算五人份,但最后还是直接拆开两包。
“但是阿枫,”他说,手上动作不停,点火,倒上橄榄油,加入蒜片和切碎的辣椒,“这是我能够继续生活下去的方式,我需要去梦境里,去感受有他在我身边的日子,然后才能够回到现实里,面对没有他的生活。”
“他的确是我的图腾,这一点我没有说谎,从前如此,现在依然,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梦境,我很清楚。”
鱼肉和鲜虾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胡枫给锅里的水加上一把盐,说我明白了。
“好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去把冰箱里的椰子布丁端上桌吧。”
“吃完意面再拿吧,大哥一直说要让仔仔养成先吃正餐再吃甜点的习惯。”
“哦,也好。”
——
“哥,你笑一笑吧,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你笑过了。”熙蒙与哥哥依偎在一起,梦境随着他的想法开始悄然变化,窗外开始下雨,风吹动窗帘,空气变得沁凉而清新,是适合午睡和说悄悄话的好天气。他的确很少见到熙旺露出笑容,尤其在他们成年以后,笑容对于熙旺来说似乎成了奢侈品,偶尔面对自己,那笑容也只是僵硬地牵动唇角,仿佛脸颊下有一个卡顿的齿轮。
“现在一切都很好,你不必担心的,没什么会再威胁和伤害我们,你可以忘记那些事了,笑一笑好吗。”
他这样说,几乎是在乞求,眼泪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漫上来,让他的视野都变得扭曲,熙蒙急忙摘下眼镜,用手背拭去眼泪,继续一瞬不瞬地看着哥哥,不放过任何一秒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让我多练习一下。”熙旺将熙蒙搂在怀里,收紧了力道让彼此都能感到安心,“这么大的人了,这也值得你哭。”
“我怕哥不高兴,怕哥会离开我。”衣料吸收了熙蒙的大部分声音,好在这个距离足够的近,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熙旺的耳朵里。
“怎么会呢,哥只会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嗯,”熙蒙抬起头,借着搂抱的姿势让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这也是我唯一想要的。”
——End——
theShrone051315 Sat 13 Sep 2025 01:1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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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tyRabbit Sat 13 Sep 2025 02:28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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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hrone051315 Tue 16 Sep 2025 06:39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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