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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慷慨之城”拜亚姆，这座建立在海边的城市无愧于它的名号，商人、冒险家、海盗、猎人，众多的人群汇聚于此地，为它带来了一段段精彩的故事。

　　作为罗思德群岛的首府，这里的危险很多，当然，机会也是。而对于疯狂冒险家来说，这里的机遇主要体现在，海盗们的赏金和非凡特性实在慷慨。

　　目前为止，这次的狩猎还比较顺利……伪装成普通本地黑帮成员的克莱恩正坐在海藻酒吧内，他悄然融入人群，状似不经意般观察了一眼狩猎目标，等待着达尼兹的到来。

　　是的，他打算以达尼兹作诱饵，让他用原本的样子进入酒吧，吓走周围碍事的人的同时，勾起目标的野心——一个赏金超过实力的海盗，存在的本身就是香饽饽，更别说达尼兹所在的“黄金梦想号”还与其率领的海盗团有过冲突。这个过程中，他得隐藏自身，伪造出疯狂冒险家不在“烈焰”身边的假象。目标海盗的实力一般，但他手上有“学徒”途径的非凡物品，快速转移的能力极有可能会让他受惊的同时直接逃走。

　　根据对目标性格和习性的了解，起了狩猎心思的他势必不会在当场发难，而是会先观察四周，衡量战力之后再做行动，到时克莱恩就会假装先离开酒吧，在预定的隐蔽巷口处做好准备，那里也是真正的战场。

　　计划并不复杂，克莱恩几乎是有绝对的把握，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谨慎地提前打探过情报，毕竟，这份非凡特性是和塔罗会成员约好要交易的，他可不想大意错过，而且面对敌人要使出全力，嗯，这是礼貌。

　　但事情的第一个意外出现了。伴随着达尼兹一同走进酒吧的，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猎人。安德森怎么会在这？克莱恩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他得改变计划了，唔，算了，迟则生变，还是当场动手吧，等目标放松警惕之后。

　　有这位迷雾海半神之下最强猎人在，意味着与安静无缘，或许也与好运无缘。而两位猎人途径的非凡者待在一起，时不时的吵闹就像是争先恐后地消化“挑衅者”魔药一样，显然，在这方面，序列更高的安德森完胜。

　　克莱恩佯装喝酒的同时抽空给了达尼兹一个眼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但他心里却更放松了一些，安德森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哪怕事先没有交流过，聪明人间的默契也会让狩猎成功的概率随之变高。

　　然后，就出现了第二个意外。不，也许不能算意外，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狩猎目标最终不甘地在丧钟的枪口下断气了，他临死前的反扑也只是抛出了一件形似心脏的非凡物品。察觉到不妙的克莱恩当机立断，用火焰跳跃和纸人替身规避了负面效果——他直接转移到了酒吧外几十米的某处。

　　不过，两位猎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那心脏形状的非凡物品在半空中就突然爆开，洒落的粉末弄了猎人们一身——这时酒吧的人早就四散而逃了。

　　“狗屎！”达尼兹骂骂咧咧，急忙拍掉身上残存的粉末，谁知道这会不会带来什么可怕诅咒。而散落在空气中微微发光的粉末微尘因为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又渐渐开始相互靠近。

　　这时看到达尼兹狼狈姿态的安德森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幸灾乐祸：“‘烈焰’，你怎么变狗了？”他贱兮兮地比了个小狗的手势。

　　抬起头来的达尼兹还没来得及反应安德森话语中的意思，下意识喊出声：“哪来的狐狸耳朵？”

　　安德森的笑容僵住了，场面一时间变得沉默。

　　返回海藻酒吧的克莱恩正想开口，忽然灵性直觉开始疯狂预警。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我遗漏的地方？克莱恩小心地在门口顿住，顺手取下黄水晶吊坠做了个“此前击杀的海盗遗留之物会让我陷入危险”的占卜，得到的结果是有，但很小，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不应该啊，这种程度的危险和我的灵性预警不匹配……保险起见，看来等会还是得去灰雾之上再做占卜，现在先注意保持警惕。克莱恩暂时松了口气，打算先与猎人们汇合之后再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他踏步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两位猎人显眼的变化。还没来得及为这意外感到惊讶和疑惑，克莱恩心里忽然涌现出了难以控制的害怕情绪，几乎是瞬间就让身体微微发颤，同时，有一种莫名想要流泪的冲动。

　　如果看了达尼兹和安德森一眼就当着他们的面哭出来，格尔曼的人设就全完了，以后再也不用见人了……

　　不行，我的OC绝不能OOC！克莱恩在心里无声呐喊。

　　最终，他选择用“小丑”魔药和“无面人”的能力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样的压抑本性导致了另一个结果——他的身体在以极小的幅度不可控地颤抖。

　　“狗屎……！格尔曼你怎么了？”回过神来的达尼兹竟难得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发现格尔曼的异常之后他的关心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没事，只要你别过来……克莱恩默默闭上眼睛调理情绪，顺带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下一秒，他睁开眼睛，神色已是一派淡然，利用“小丑”魔药的能力确认自己表面看起来十分正常之后，他以格尔曼低沉的声线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处理后续。”

　　随后，克莱恩一个响指，通过“火焰跳跃”无声消失在猎人面前，全程没看这两个惨遭非凡物品影响，从而离奇拥有了兽化特征的家伙。

　　若是换做平时，他也许还会绕有兴致地研究一番，当然，他会掩饰得很严肃，绝不会暴露出自己想笑的心思，但是现在，他只想立刻逃离，那迅速离开的架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希望他们不要看出来吧……达尼兹应该猜不出，不知道安德森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啧，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一点不爽，克莱恩在心里悄悄嘀咕。

　　根据刚才遇到的情况来看，这次丧钟给我的弱点是害怕犬科动物啊，明明不是很严重的弱点，偏偏是协助狩猎的两个人不幸中招了，还长出了兽耳和尾巴，我怎么这么倒霉……克莱恩欲哭无泪，他甚至不敢太过明显地回想猎人们的模样，只记得一个似乎是狗，一个看起来像狐狸。

　　这，或许就是事情的第三个意外。

　　不过，克莱恩仔细想了想，也许他不必过于担忧，这只是一次寻常的狩猎，格尔曼把事件的后续交给了猎人们，然后独自返回，仅此而已。对，就是这样，回到旅馆的克莱恩在屋里来回踱步，我完全可以直接走掉，装作不在去做自己的事了，反正格尔曼又不需要事事都跟猎人们绑定在一起。

　　可以占卜一下这个决定是否可行，顺便还得确认之前的占卜没出错，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马失前蹄。克莱恩拉拢窗帘，制造好灵性之墙，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果然，越到这种时候越要保持理智啊，这符合我一贯的行事作风，也符合格尔曼疯狂中暗藏冷静的性格。

　　他具现出纸笔，写下“我应该离开旅馆避开达尼兹和安德森”的占卜语句，取下左手的灵摆，让黄水晶吊坠垂落于纸面上，几乎要触及单词。

　　默念七遍之后，克莱恩睁眼看向结果，发现黄水晶吊坠在逆时针转动，且速度颇快，幅度不小。

　　这……克莱恩略感诧异，难道我不该离开旅馆，因为外面有更大危险，我这种状态撞上了可能翻车？他顺手将之前的占卜重复了一遍，排除掉干扰，结果和上次一样。

　　结合两次占卜的结果，克莱恩觉得自己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那海盗临死前用来反击的非凡物品不知为何没有发挥出应有效果，只让两位猎人半兽化长出了对应的动物特征，所以才不会对我有害。我在酒吧门口占卜出的危险应该和丧钟带来的弱点有关，这一点可以确认，而比起出去躲避的风险，我更该留在旅馆，至少猎人们值得信任。

　　克莱恩叹气，决定跟从心的指引放弃冒险，毕竟半兽化比不上真正的动物，给他带来的影响还处于可以勉强忍耐的范围内。

　　让我们再次将目光投向惨遭破坏狼籍不堪的酒吧，两位猎人在经历了最初的讶异后，开始认真打量起自身，仔细审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头发焦黄的海盗头上顶着一对同发色的犬类耳朵，软塌塌地伏在发间，莫名透着几分委屈。新生的金色长尾毛发浓密，却完全不听主人的使唤，正不受控制地左右摇动。

　　达尼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骂骂咧咧：“为什么我会是金毛！”

　　另一边，金发的猎人则显得悠然自得。一对毛茸茸的赤狐耳朵灵巧地竖立于他的发间，耳廓内侧是浅色的细绒，耳尖则点缀着墨一般的黑色。身后那条蓬松硕大的狐狸尾巴更是引人注目，赤红色的毛发在光线下仿佛流淌着暖金的光泽，尾巴尖是一小撮优雅的雪白。

　　安德森见怪不怪，好整以暇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尾尖的毛，他嘴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得意地赞叹：“啧啧，狐狸啊……倒是很适合我嘛。”

　　经过这一“闲聊”的插曲，海盗尸体上的非凡特性已彻底析出，达尼兹小心翼翼地拾起格尔曼指名要的非凡特性，搜刮完海盗身上的战利品，再利落地把尸体拖向早已习以为常的酒吧老板，让其帮忙兑换赏金，并许诺了他一定的报酬，整个过程无比熟练。

　　处理完后续后达尼兹回过头，却正好撞上安德森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达尼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噫，笑得好恶心……他忍不住询问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安德森挑眉，狐耳微微抖动了一下，尾巴在身后悠闲地晃晃。“坏主意？我可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点子。”他压低声音，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你真没注意到……格尔曼不太对劲吗？”

　　这句话让达尼兹愣在了原地，他确实感觉这次的格尔曼有些不同往常，但那疯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狗屎，安德森想干嘛？达尼兹狐疑地看向他。

　　“啧，我就不该指望你的脑子。”安德森顺手抚了抚自己的耳朵，那毛茸茸的手感竟意外不错。他眼珠一转，声音里满是煽动意味，“你总该知道格尔曼那把“丧钟”的负面效果吧，如果他没告诉你的话就当我没说，哈哈，别激动啊‘烈焰’。既然你知道，不妨想一想，我猜……这次的弱点说不定就和我们的异常变化有关，怎么样，敢试试吗？”

　　达尼兹瞬间警觉，尾巴不自觉绷直：“你要干嘛？”

　　“呵呵，简单。”安德森笑得活像只偷腥的狐狸，“既然我们确实受了非凡物品的影响，干脆装得再严重些，去试探一下格尔曼，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惊喜。”

　　达尼兹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那疯子的主意你都敢打？就不怕事后被他提现吗！”说到“提现”两个字时，他声音都下意识压低了，仿佛在怕被谁听见。

　　安德森却浑不在意，反而眯了眯眼，狐耳灵活地动了动：“‘烈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再说了，你对格尔曼那点心思……”

　　“喂！”达尼兹吓得差点跳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暗恋的心思被直接戳破让他有些心虚，但跟着格尔曼混了这么久他可不是只涨赏金不长脑子。达尼兹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反击点：“你、你不也一样吗！”剩下的半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没真说出口。

　　“好好，不说这个。”安德森对达尼兹那点指控全然没放在心上——他可不像达尼兹，做格尔曼的“女仆”做久了，连反抗的心思都要犹豫半天。他随意一摆手，仿佛刚才只是在讨论天气，顺畅地转换了话题，“你就说干不干吧？信我，按我说的做，保证万无一失。”

　　安德森的蛊惑确实起了作用。达尼兹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抵抗不住那份蠢蠢欲动的好奇和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期待。他迟疑地点了下头，不安扫动的尾巴却暴露了紧张：“……你先说，要怎么做？”达尼兹感觉自己喉咙发干，又急急补上了一句：“事先声明！太过分的事我可不干！”

　　两位猎人就这样各自怀揣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回到了旅馆。值得庆幸的是，格尔曼似乎并未离开。

　　他们悄悄来到格尔曼的房门外，安德森料想以对方的实力，应该早察觉了他们的到来，索性大大方方地抬手敲门，那姿态理所应当得像是应邀前来。

　　“有事？”门内传来格尔曼平静无波的声音——他果然没有开门。

　　意识到这一点后，安德森笑得更促狭了，开口时语气却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们身上那点“副作用”好像变得有点严重……可能需要你帮帮忙。”他边说边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身旁的达尼兹。

　　被暗示的大海盗顿时站直了身体，身后尾巴的摆动都莫名僵硬了几分。达尼兹磕磕绊绊地接话：“是、是啊！我觉得我们俩搞不定这个……”

　　门后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格尔曼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静得令人心慌。沉默延续地越久，达尼兹心里越是一片拔凉，他既担心格尔曼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又害怕格尔曼早已识破了他们拙劣的演技，此刻正在房间里冷静地思索该如何清算。

　　就在达尼兹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应，正准备干笑两声打个哈哈把这闹剧糊弄过去时——

　　“进来。”

　　格尔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依旧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别乱动。”

　　竟然答应了？达尼兹顿时松了口气，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转忧为喜的神情。安德森则在一旁挑了挑眉，嘴角微扬，一副“早跟你说过了”的从容模样，好像他完全笃定了格尔曼会让他们进去似的。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悄然解开，房间打开了一条缝。达尼兹小心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安德森也悠然跟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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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光线偏暗，格尔曼·斯帕罗原本端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此刻正缓缓起身。他并未看向来人，那双深棕的眼眸低垂，视线落向地面，如同在避开什么一般，沉默地向他们走来。

　　他步伐平稳，却始终低垂着眼睫，视线焦点一会聚焦在脚下的地毯，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值得深究的谜题，一会遥遥望向他们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进来了一般。这罕见的回避姿态让达尼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自觉地，他那条不安分的金色尾巴悄悄蜷到了腿后。

　　安德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像是终于验证了某个猜测，眼中闪过玩味的光，连带着赤狐耳朵都敏锐地向前转动。他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吸引那道视线，但没有得到回应。

　　格尔曼的脚步在两人面前约一米处停住。他终于抬起眼，目光先是精准快速地掠过安德森那微微颤动的赤狐耳尖，再一扫而过达尼兹企图藏起的尾巴，最后才对上两人的眼睛。

　　“所以，”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波澜，“哪个部分需要‘帮助’？”

　　“就、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达尼兹硬着头皮，正打算按照原计划半真半假地描述症状，再一步步引导试探，却被安德森突然打断：“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笑容灿烂，却语出惊人，“你摸摸我们就好了。”

　　达尼兹猛地扭头，连尾巴都因震惊而倏地竖起，眼中写满了“你疯了？！”。

　　格尔曼似乎也因这过于直白的要求而陷入一瞬的沉默，然而安德森根本没有要等回应的意思，他抓住这短暂的凝滞，骤然欺身向前——

　　猎人卓越的爆发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步踏出，他已极速拉近与格尔曼之间的距离。就在对方下意识后撤试图闪避的瞬间，安德森直接猛地向前一扑——身娇体弱的脆皮占卜家在力量上根本无法与序列不低的猎人抗衡，猝不及防间，竟真被他得手。

　　克莱恩只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撞来，天旋地转间，后背已重重砸上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撞挤出了胸腔，让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格尔曼那总是熨帖整齐的黑色正装被扯得有些凌乱，冰冷的金丝眼镜也滑落至鼻梁，露出一双难得睁大的、写满惊愕的深棕色眼睛。

　　安德森那张带着戏谑笑意的脸在他上方放大，几缕金色的发丝垂落，扫过他的脸庞。

　　顺利扑倒格尔曼后，安德森以一种极具技巧性的格斗动作锁住了这位疯狂冒险家的关节，将他牢牢制住，防止被轻松挣脱。

　　得手后安德森非但没退，反而得寸进尺地将那对毛茸茸的赤狐耳朵往对方紧绷的脸颊和颈窝里蹭，温热柔软的绒毛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

　　狗屎！达尼兹看得目瞪口呆，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被突袭的格尔曼尝试挣扎，但那点力道对安德森而言如同小猫挠痒，不痛不痒。金发猎人低笑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一手干脆利落地捂住了格尔曼的嘴，阻断任何可能发出的指令，随即低头，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了对方脆弱的脖颈。

　　——就如同狡猾的狐狸精准地叼住了它精心挑选的猎物，动作间带着一丝不容反抗的强势，又奇异地混合着玩闹般的亲昵。

　　“喂，安德森，你别太过分！”呆愣的达尼兹终于反应过来，大叫着冲上前来。安德森得了便宜见好就收，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等疯狂冒险家稍微平复之后，两人便一同把格尔曼扶了起来。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诡异，连空气都好似凝固。

　　只见格尔曼微微偏过头，眼角已是一片绯红，晶莹的泪珠挂在他纤长的睫毛，欲落不落。平日里冷硬的轮廓被这突如而来的脆弱渲染，竟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风味。

　　看到格尔曼这幅表情，达尼兹手忙脚乱，结结巴巴地想要安抚：“我、我们真的只是担心……没别的意思！要不……你摸摸我的耳朵和尾巴？就当补偿！”说到最后，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低头，将那对焦黄色的犬耳往格尔曼的方向凑了凑。

　　安德森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眼睛微眯起来，嘴角噙着一丝回味无穷的笑意，尾巴尖愉悦地小幅度晃动着。

　　然而格尔曼并未理会达尼兹语无伦次的解释，他只是沉默地、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被弄乱的衣领，随即一言不发，拿着那份“罪魁祸首”的非凡物品，径直转身走向了盥洗室。

　　克莱恩逆走四步，再次来到了灰雾之上。他后靠住高背椅，通过梦境占卜的方式得知了之前那件非凡物品的负面效果——展露出自身深层的动物本性，并放大这方面的欲望，表现为渴望接触和抚摸。解决方式简单粗暴，就是六小时内接受三分钟以上的抚摸，如果满足条件三天内就能恢复正常，否则这些动物特征不仅会长期维持，还有一定概率会异变成真的动物。

　　这效果听起来像“异种”途径的，克莱恩习惯性地进行着理性分析，但随后便难以控制地陷入了一阵莫大的窘迫和纠结。

　　若是正常情况也就罢了，他不介意扮演一位冷酷的“抚摸提供者”。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他正深受“丧钟”左轮的负面影响，处于一种身心无条件害怕犬科动物的状态！

　　这个样子去撸一只狗一只狐狸？他几乎能想象出当手指刚触碰到那些绒毛的瞬间，就可能因为本能的畏惧而吓得缩回手，甚至更糟——失态地后退乃至哭出声来，再严重点，不会被吓得趴到地上打滚吧……仅仅是想象或许会出现的狼狈反应，他就忍不住呲了呲牙，感到一阵牙酸。

　　但，为什么会这么巧？正好他们就遭受了负面效果的影响长出耳朵尾巴，正好就是狗和狐狸，正好这次丧钟就让他害怕犬科动物。这似乎有点过于巧合了。

　　不会有“观众”在暗中安排吧？克莱恩警铃大作，换着法地用不同方式不同语句反复占卜，探寻任何可能存在的操纵痕迹。最终，所有灵性反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这，大概、也许，真的仅仅只是一个运气差到极点的巧合。

　　唉……克莱恩抬手痛苦地捂住脸，他再次为自己的运气默哀。该怎么办呢？理智告诉他，不能放任不管。万一猎人们的运气真的差到那一步，那世界上或许就少了两个“猎人”途径的非凡者，多出一只非凡大狗和一只非凡狐狸四处游荡。克莱恩觉得不能选择相信他们的运气，尤其是安德森！

　　在灰雾之上经历了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之后，克莱恩最终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平复好情绪，努力将那份对犬科动物的恐惧强行压下，打开盥洗室的门再次进入房间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两个猎人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达尼兹一见他出来，立刻挺直了背，头顶那对金毛耳朵不自觉抖了抖，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讨好、心虚和期待的傻笑，尾巴在身后小幅度地、不安地扫动着。安德森显得悠闲得多，他把那把椅子搬了过来，抱臂倚在上面，蓬松的赤狐尾巴慢悠悠地在地板上划着圈。

　　格尔曼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用简洁的话语轻声说出了刚才占卜得到的结果。

　　“……需要短时间内进行接触，才能消除负面效果。”

　　嗯？安德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实实在在的讶异。他没想到他之前玩笑般随口提出的“摸摸就好”竟然歪打正着，就是真正的解决办法。旁边的达尼兹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难怪我心里老是痒痒的，总想凑过去让你揉两下……”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失言，猛地闭上嘴，可惜头上抖来抖去的金毛耳朵完美地暴露了他内心的尴尬。

　　他没说出口的是，最好是格尔曼能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我，用奖励一般的手法抚摸我……打住！即使达尼兹经历过阿罗德斯的洗礼，认清了自身内心深处的渴望，这样的想法也太超过了，格尔曼肯定会以为我是变态的！被想象中格尔曼冷冰冰的眼神一吓，达尼兹极速冷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和安德森对视一眼，对心上人共同的感情让他们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念头——以及格尔曼此刻沉默的背后多半隐藏着艰难。

　　“格尔曼，你不用勉强，”安德森再次开口时，收敛了几分惯常的玩世不恭，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真诚的体贴，“我们大概知道你这次的‘弱点’了。”

　　这混蛋绝对是在以退为进吧！达尼兹不爽，达尼兹担忧，达尼兹害怕，格尔曼会怎么做？他自己都被负面效果困扰，怎么可能愿意……可是，我确实……很想被他摸摸看……

　　就在这复杂的寂静中，格尔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没有回应安德森“体贴”的让步，而是先一步迈向了对方，努力忽略掉内心深处因为靠近这只“狐狸”而翻涌的不适感——所幸，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格尔曼抬起手，指尖在半空中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下，触碰到了那对毛茸茸的、尖端点缀着一抹墨黑的赤狐耳朵。指尖传来的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温热，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在他的指腹下轻轻颤动。

　　克莱恩尽力维持着面部肌肉的平静，动作略显僵硬却足够认真地抚摸了几下。然而，随着触碰时间的延长，心底那份“丧钟”带来的恐惧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有逐渐放大的趋势。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簌簌轻颤，全凭意志力驱使着指尖继续动作，仿佛触摸的不是什么可爱的动物器官，而是某种需要精密处理的非凡材料。

　　而他面前的安德森，在感受到格尔曼的手真正落下的那一刻，一直以来游刃有余的笑容却淡了些许，他看着格尔曼紧闭的双眼、紧抿的嘴唇和那副近乎隐忍的表情，碧绿眼眸中情绪翻涌，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声地动了动唇。

　　安德森只好专注地用眼神去描摹格尔曼锋利冷峻的轮廓，并试图将这一幕定格。他一边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将这个场面画下来，一边缓缓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意味，轻轻握住了格尔曼那只空闲的手腕。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指腹下对方瞬间的僵硬，但安德森没有松开，也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引导着那只克制着细微颤抖的手，放在了身后那条更为蓬松、毛发柔顺光滑的大尾巴上。

　　掌心触及那片更丰厚柔软的绒毛时，克莱恩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比耳朵更软，好蓬松……恐惧感没有加剧，还好……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继续着机械的抚摸动作。

　　喂，格尔曼这家伙，手法简直像在检查一块非凡材料啊……不过，他明明怕得要命却还在勉强自己，真是……安德森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的表情渐渐沉淀，心里默默感慨。

　　就在这时，格尔曼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和勇气，突然抽回了手，示意时间到了。他转向一旁紧张得尾巴都快打结的达尼兹，语调仍是一如既往的平稳：“该你了。”

　　达尼兹一抖，几乎同手同脚地上前一步，既期待又忐忑地将那对焦黄色的犬耳送了过去。

　　格尔曼的手再次抬起，这一次，指尖的颤抖似乎更为明显了些。和安德森的触感不一样，这双和狐狸截然不同的金毛耳朵更加温暖，手感更加厚实，搭在脑袋上时总是凸显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委屈感。

　　不得不承认，即使格尔曼的动作生硬得毫无技巧可言，只是规律地、机械地重复着抚摸，达尼兹也感觉自己像被抛上了云端。一种深埋的本性被唤醒了，巨大的满足感从被触碰的那一点炸开，席卷全身。他几乎要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哼声，尾巴在身后不受控制地、大幅度地快速摇摆起来，拍打在裤腿上发出噗噗的轻响。

　　狗屎！这感觉……也太舒服了吧！达尼兹紧闭着眼，脸颊发烫，努力想维持住最后一点形象，却完全抑制不住身体诚实的反应。

　　正因为羞耻，他没能像安德森一样，全程注视着格尔曼明明害怕却强忍情绪的模样，但也因为羞耻，闭上眼睛的达尼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格尔曼手指的触感，甚至可以描摹出它的温度，想象它如何温柔触摸那奇妙的动物特征。

　　不知不觉间，格尔曼抚摸达尼兹的时间已经明显比安德森要长了，但安德森却懒得去计较这些，毕竟——他已经吃到更好的了。

　　当最后一丝触感从指尖抽离，格尔曼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冷静克制的眼眸，此刻因长时间强忍生理性不适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在他睁眼的刹那，那蓄了许久的泪滴终于挣脱束缚，悄无声息地滑落。

　　一滴，紧接着又一滴。泪珠沿着他苍白而冷峻的脸庞蜿蜒而下，像是冰原上融化的雪水，缓慢而又执拗地开辟出湿漉漉的轨迹。安德森下意识点燃了一小簇火焰，从侧面照亮了那泪痕，使其看上去如同某种易碎而剔透的装饰。

　　格尔曼脸上没有任何哭泣时应有的表情，没有抽噎，没有皱起脸颊，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平静，与这无声的落泪形成了惊人的对比。

　　——冷艳。

　　安德森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与疯狂冒险家风格截然不同的词汇。他看着那泪珠滚过格尔曼线条利落的下颌，最终滴落消失，碧色眼眸中的兴味与某种更深层的审视交织在一起，一时竟忘记了言语。

　　另一边的达尼兹更是看得彻底呆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简单粗暴的念头在疯狂回荡：这疯子哭起来怎么怪好看的！

　　“丧钟”那维持六个小时的负面效果终于彻底褪去，克莱恩找回了那份熟悉的、不被任何外力影响的安心感。

　　然而，猎人们的麻烦还远未结束。虽然确认了最严重的事情不再发生，但兽化的负面影响依旧顽固地存在着，且预计还会存在两到三天，并会逐渐将他们本性中的某些特质放大到令人头痛的程度——这是冒着“危险”撸完狗和狐狸之后克莱恩占卜得出的启示。

　　为了保证事情顺利结束，格尔曼勒令大海盗和宝藏猎人在效果消退前就在房间里待着，防止最后出现意外。于是，格尔曼就见识到了“猎人”们受到兽化的影响后会有多麻烦，并被迫目睹了一场由“金毛犬”与“赤狐”共同出演的闹剧。

　　安德森似乎彻底放纵了那份狐狸的天性。他不再满足于安稳地待在某个地方，而是拖着那条蓬松的赤色尾巴，以一种优雅又欠揍的姿态在房间里四处“巡视”。在格尔曼稍不留意的时候，他就会拿起格尔曼放在一旁的书籍随意翻两页又丢下，甚至试图用尾巴尖去扫格尔曼的手背——在被冰冷的目光逼退后，他就回以一个毫无歉意的、狡黠的笑容。

　　达尼兹则更像一只精力过剩的大型犬。他根本无法长时间保持安静，总是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走动，身后的尾巴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左右摇摆，时不时就“不小心”撞到椅子或墙壁，发出砰砰的响声。他的注意力也变得极其分散，一会儿凑到窗边对着外面呜呜两声，一会儿又鼻子抽动地嗅着空气，仿佛在寻找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最让格尔曼额角青筋微跳的是，这家伙总会毫无预兆地、用一种湿漉漉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望过来，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催促般的哼声。

　　当然，这场闹剧的高潮还是在于两人的“互动”。安德森显然将挑衅达尼兹当成了一项新的娱乐活动，而被兽性放大了冲动与急躁的达尼兹总会轻易上当。

　　两人又一次在房间里展开了追逐战，将空气搅得不得安宁。唉……格尔曼决定放弃挣扎，他闭上眼，修长的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发自内心地想要屏蔽掉这来自视觉与听觉的双重折磨。一种深切的、混合着烦躁与无奈的情绪，在他的心底缓缓蔓延开来。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END.（？）

　　在一切都风平浪静后的某个午后，猎人们聚在一起，喝着小酒唠着嗑，不可避免地将话题滑向了那位总是笼罩着神秘与恐怖色彩的疯狂冒险家。他们缩在角落偷偷讨论，格尔曼会是什么动物。

　　达尼兹先给出了答案，他觉得格尔曼像黑豹，同样的敏捷、矫健，爆发起来同样迅猛，狩猎一击毙命，优雅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安德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吗？我倒觉得，格尔曼更像一只小、黑、猫~”

　　达尼兹的表情不可避免地扭曲了一瞬。闻名五海，让海盗们听见就闻风丧胆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像一只小黑猫？这玩笑的冲击力不亚于听说风暴之主改行去卖冰淇淋！

　　可是他想着那天格尔曼因为害怕犬科动物紧闭着眼、睫毛湿漉漉、强忍恐惧的样子，越想越沉默。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比挨了格尔曼一拳还要晕眩——达尼兹悲哀地发现，他已经回不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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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里的战斗很快尘埃落定。格尔曼·斯帕罗面无表情地垂下“丧钟”左轮，此前与狩猎目标一番激战的过程并不复杂，在两位猎人恰到好处的牵制下，他抓住机会，用一发“丧钟”的致命攻击顺利了结了敌人。

　　然而，濒死的海盗仍在企图临死反扑，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不甘，利用最后的力量短暂束缚住冒险家两秒，并从怀中掏出一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非凡物品，用力朝格尔曼的方向丢出。

　　非凡物品锁定目标后，竟在半空中爆裂开，一大片闪烁着诡异微光的粉末像是有灵性一般，径直往格尔曼身上飘去，不巧的是，此时他的身体正处于僵硬之中，没来得及躲开，被微尘泼了一身。

　　恢复动作之后，克莱恩迅速检查自身状态，并借助占卜初步探明了危险情况。得到“危险很小”的结果后，他总算松了口气，但疑惑也同时涌上心头，一个海盗垂死挣扎的反扑难道就这么简单化解了？

　　他压下疑虑，转过身，却看见猎人们诧异又古怪的眼神，顿时心头一跳。

　　达尼兹嘴巴微张，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他没能藏住话，用惊讶中带着一丝惊恐的声音说：“格、格尔曼，你……你的头上！”

　　安德森睁大眼睛，眼里写满了“哇哦”的惊叹，他露出比往常更灿烂的笑容，吹了声口哨，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调侃：“没想到疯狂冒险家，也会有这么，嗯……别致的造型。”

　　从两人反常的言行中察觉到不对的克莱恩借助“小丑”的能力，让自身的模样呈现在脑海中——然后，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格尔曼此时头上不知为何，多出了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猫耳，纯黑色的绒毛在光线下闪着光泽，而内里则是更浅的、混杂着灰和粉嫩的耳廓，这双耳朵藏在发间，看上去十分Q弹。

　　他的意识向下扫去，一条细长的、看起来手感很不错的纯黑尾巴，正从他尾椎骨的位置延伸出来，甚至还不受控制地、带着点焦躁地在他身后轻轻卷动了一下。

　　克莱恩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耳朵和那条尾巴与神经相连的诡异触感，能感受到空气中细微的气流拂过耳尖绒毛带来的痒意，能感受到尾巴摆动时牵动的肌肉动作。每一种感觉都在鲜明地宣告着这荒诞变异的真实。

　　而在达尼兹和安德森眼中，此刻的景象更具冲击力，闻名五海、冷酷强大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顶着一对与他冷硬气质形成致命反差的可爱猫耳。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漠面具，但微微放大的瞳孔却稍微泄露了他的情绪波动。尤其是当他身后那条漆黑的尾巴无意识地卷起来、又猛地甩直时，那种冰冷的杀气与柔软动物特征之间的诡异融合，让场面变得既惊悚又……奇异地引人注目。

　　酒吧内就这样安静了几秒，反应过来的格尔曼丢下一句“你们处理后续”，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旅馆的克莱恩一通占卜，更倒霉地发现，这个负面效果需要被人抚摸才能消除。他眼神放空，思索起了如何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解决问题。也许可以找“正义”小姐帮忙，不，这太羞耻了……他随即想到了被他留下善后的猎人，其实让他们帮助也是一个可选项，甚至是比较方便的那类，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格尔曼的人设。

　　克莱恩只好安慰自己，被非凡物品影响是常有的事，他们两个就算想嘲笑应该也不敢太过分，如果他们真的敢……那我枪也未尝不利（划掉）那我也不介意多两个猎人途径的非凡特性，他恶狠狠地想。

　　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后，克莱恩就待在旅馆等待，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敲门声，并伴随着“格尔曼你怎么样了”“嘿格尔曼我们得解决这事”的吵闹声。

　　他保持沉默，等两位猎人进入房间，才用平稳的声线简要说明了情况：“……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当然，他没忘了补充：“如果无法接受，我也有另外的解决方案。”

　　克莱恩本以为会看到安德森脸上的调侃嘲笑，或者达尼兹为难惊恐的表情，然而，猎人们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安德森脸上笑容瞬间变得极其灿烂，绿眸中迸发出的不是戏谑，而是一种纯粹的兴奋和期待。达尼兹先是一愣，那双深蓝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闪烁着某种受宠若惊般的巨大惊喜。

　　两人的表情相当精彩，这过于积极的反应没让克莱恩放心，反而让他心头莫名更沉了一分。

　　呼，解决事情要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单人木椅旁，转身坐下，用眼神示意：开始吧。

　　于是，房间内展开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格尔曼·斯帕罗，这位令五海畏惧的疯狂冒险家，表情凝重地端坐在木椅上，而他的左右两侧，则分别被一位猎人占据。

　　左边的安德森上手很快，他只伸出了两根手指，以一种近乎研究宝藏的专注和足够轻柔的手法，细致地抚摸那只竖立的猫耳。他的动作缓慢，先是顺着耳廓优雅的曲线从上到下轻轻捋过，感受那层短密绒毛下软骨的质感，再用指腹极轻地左右摩挲过耳尖。

　　右边的达尼兹则显得更加笨拙和小心翼翼，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虚虚地拢住了整只猫耳，然后用极慢的速度尝试向内包裹，让绒毛的触感贴合手心，他没敢真正用力，怕弄疼了格尔曼。

　　而被两人同时“伺候”着的格尔曼，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心底源源不断涌出的恐惧让他发现了事情更糟糕的一面：

　　“丧钟”这次的弱点是——害怕触碰！

　　意识到这一点后克莱恩差点两眼一黑，本来需要别人抚摸兽化特征就够尴尬了，现在居然还叠加了这种针对性的弱点，完全是雪上加霜！

　　事已至此，突然推开他们只会更可疑……但再摸下去，我的表情可能也要绷不住了……

　　他咬住牙关，凭借“小丑”的精准控制力才勉强维持住面无表情的表象，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猫耳和身后越绷越紧、几乎僵直的尾巴暴露了他正承受的巨大压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克莱恩预设的三分钟一到，他就迅速拨开了两人流连的手，下一秒，不等猎人们做出反应，他一个响指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微弱的波动。

　　然而，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前的那一刹那，无论是安德森还是达尼兹，都清晰地看到了——几滴因为生理性恐惧和强忍不适而溢出的泪水，正沿着他那苍白冰冷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格尔曼离开了，徒留两位猎人站在原地，一个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若有所思，另一个则彻底石化，仿佛被那最后的眼泪震慑住了灵魂。

　　安德森在感叹：唉，这种“紧急救援”，以后可以多来几次。格尔曼的手感很不错嘛，软乎乎的，啧，某种程度上，倒是很符合他那总是包裹在冷硬外壳下的某些本质呢……可惜啊，时间太短，还没摸多久人就跑了。

　　和安德森的遗憾与意犹未尽不同，从开始到结束，达尼兹大脑里的想法就像海浪一样疯狂刷成了屏：狗屎，那疯子居然长了猫耳朵！好可爱……狗屎，我居然摸了他的耳朵和尾巴！摸起来好软好舒服……狗屎，那疯子居然哭了！他哭起来真好看……狗屎，一定是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