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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记鼓声与吉他同时戛然而止。
拉塞尔像往常一样，朝着台下露出一个微笑，挥手致意。汗水浸湿了他金棕色的上台前特意卷的头发，发丝贴在额角。汗水流进那双蓝色的较常人而言更大的眼睛，刺痛使得拉塞尔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即便他此刻并不能看见。
从他唱错那个音开始，眼前的色彩就逐渐淡去，现在只剩一片虚无。
可能是昨天还去便利店兼职太累了。
拉塞尔循着记忆和队友的脚步声下台。
——得益于偶尔的失明，他总是会在彩排前记住舞台的每一寸细节，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走在前面的大概是维斯塔潘，他的脚步声总是更沉一些，那个高大的背影在他此刻的感知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
大概是真的连轴转太累了，还有些反胃，想吐。
只是一个走神，拉塞尔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维斯塔潘的后背。
维斯塔潘不满地啧了一声，皱着眉回头，语气带着丝火气：“Russell，你刚唱错就算了，能不能看……”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拉塞尔被他这一撞，身形不稳地晃了晃，脸上不是惯常的微笑，而是一种全然的茫然和空无，蓝色的眼睛没有聚焦。
紧接着，一双手从后面稳稳地扶住了拉塞尔的手臂，是皮亚斯特里。
年轻的贝斯手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及时上前，低声询问：“George？”
这一下，连走在更前面的诺里斯也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聚在一起的三人都发现到了拉塞尔的异常——他那双玻璃珠一样的蓝眼睛，此刻虽然睁着，却失去了焦点。
虽然他走神时也会这样，但绝不会一直如此。
好在已经回到后台，并没有被粉丝发现异常，也不知道拉塞尔是怎么走完这段路的。
拉塞尔下意识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没事，可能是刚刚灯光太闪了。刚才演出不也没出错吗？”
他朝着想象中的维斯塔潘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但是偏了几分。
维斯塔潘跨前一步，语气并没有比刚刚好多少：“你这叫没事？你连我在哪儿都看不清！Fuck！你他妈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视觉的消失放大了其他感官，拉塞尔能闻到皮亚斯特里身上的松香，令他稍微安心。
他不想和维斯塔潘再产生什么争执。
胃被人攥紧了，今天吃的那点沙拉混杂了钢丝，也许维斯塔潘那个混蛋把他断掉的琴弦放里面了。
拉塞尔下意识顺着皮亚斯特里扶住他的手臂，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力道不大。
他微微低头，声音低哑下去，难以掩饰的脆弱：“Oscar……”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轻了：“带我去卫生间，好吗？”
皮亚斯特里自然应下，递给另外两个队友一个眼神，示意自己会照顾好拉塞尔。
被他扶着的人每一步都走得虚软而迟疑，不同于往日的轻快。
拉塞尔有意不将重量压在皮亚斯特里身上，但是胃部一阵翻涌，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稳。
“George，你还好吗？”皮亚斯特里问，平淡的语气里夹着担忧。
拉塞尔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他试图加快脚步，却一个踉跄。
皮亚斯特里立刻收紧了手臂，扶稳了人。
看着拉塞尔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皮亚斯特里没有任何犹豫，低声道了一句“抱歉”，随即弯腰，一手绕过拉塞尔的肩背，另一手抄过他的膝弯，稍一用力，便将乐队主唱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Oscar？！”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拉塞尔惊呼出声，下意识地试图抓住什么，温热的微微汗湿的肌肤——是皮亚斯特里的手臂，他今天穿的是无袖背心。
拉塞尔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个程度的接触有些太过亲密，但是虚无的视野让他只能摸索着勾住皮亚斯特里的脖子。
但愿不会被Oscar当做是在吃豆腐。
但紧接着，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又占据了拉塞尔全部的注意力。
他无力挣扎，只能低声道歉，下意识地将头偏向皮亚斯特里的胸膛，试图压抑从胃部涌至喉头的酸物。
皮亚斯特里步履稳健，抱着一个人也丝毫不显吃力，这得益于他是个贝斯手，毕竟不是谁每天都要扛着那么重的乐器，不过更大的原因是乐队主唱明显太瘦了。
他快步穿过走廊，无视了身后维斯塔潘更加阴沉的目光，径直走向最近的卫生间。
皮亚斯特里小心地将拉塞尔放下，扶着他面向洗手池：“George，你面前是洗手池，不用忍着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拉塞尔一手磕绊着撑着大理石台面边缘，一手掐着胃，剧烈呕吐起来。他瘦削的脊背弓起，蝴蝶骨快要戳破单薄的t恤，振翅欲飞。
皮亚斯特里没再说话，站在拉塞尔身后，只是稳稳地扶着他。
呕吐的声音在卫生间里响起，夹杂着拉塞尔痛苦的喘息。
事实上主唱的胃里没什么东西，他吃得太少，吐了一会儿就只有胃液混杂着唾液流出。
等他吐到浑身脱力，几乎要滑倒在地时，皮亚斯特里才轻轻拍着人的背，轻声制止：“好了，George，再这么吐伤胃也伤嗓子。”
一直俯身呕吐让拉塞尔有些头部充血，耳鸣声充斥着他的大脑，皮亚斯特里的声音就像隔着池水传入他的耳朵。
拉塞尔渐渐止住了干呕，哑着嗓子：“谢谢你，Oscar……”
水龙头被打开，一张被浸湿的纸巾擦上他的脸。
依然是皮亚斯特里的声音：“我给你擦下脸，然后你自己漱个口可以吗？”
耳鸣也消退了，暂时失明的主唱睁着大眼睛，眼白因为呕吐而充血，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又笑了下：“可以，毕竟我的听力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