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高途从医院出来在车水马路的路边迷茫着站了很久，这么大的世界，他能选择的路好像越来越少。而肚子里这个一心冲动留下的可能还没有豌豆大的东西成了他做最终选择的唯一筹码。
“如果您非要留下这个孩子不可，那必须要保证定期足量的摄取来自于他Alpha父亲的信息素。”
“虽然怀孕期间你的信息素紊乱症会暂时被孕期反应压制，但由于你与你的Alpha伴侣没有进行最终标记，所以在保证胎儿摄取Alpha父亲信息素的时候也要保护好自己，他过量的信息素也会引起你身体的过激反应，需要十分小心。”
只要留下这个孩子，那就要一直在沈文琅身边才行。
高途摘下眼镜用模糊的视线去看温暖的落日，即将消失的太阳把天空染成漂亮的粉橘色。此时万物喧嚣，他的内心却无比平静，有了这个小东西的陪伴好像再也必不惧怕这世界该死的规则，只要再看200个这样的日落，他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去过自由的生活。
“秦秘书长，我的哮喘最近好了许多，给沈总送文件的工作可以交给我。”高途看着忙得脚不沾地还得匀出心思胆战心惊一会要去给沈文琅送文件的秦秘书，恰到好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沈文琅易感期最严重的两天结束了只是没有破坏力了，但是还不宜见人，但工作狂霸总总有一种诡异的敬业，总让人把这几天挤压的工作送到他家里去看。但易感期末的S级Alpha其实也跟煤气罐一样，有点火星包炸的。所以每次由谁去送文件，都是秘书办各位倒霉的beta视死如归抽来签决定的。而之前因为自己有“哮喘”，所以被沈总划在了抽签范围之外。
秦秘书好像遇见了心软的神，感动得快哭出声来“真的吗高秘书？真的没问题吗？”其实高途就跟那个沈文琅专用灭火器似的，谁都知道有关于那位炸药包的难事儿找高秘都能减少一定杀伤力，只是奈何这位灭火器身体差了点，沈总大约是为了可持续长期发展考量，总是尽可能以高秘书的身体为先，所以他们这群倒霉蛋就充满了危险。这个时候既然最合适的人能够去接了这个烫手山芋，那真是救人于水火！
高途抿着嘴一笑，结果秦秘书双手递过来的文件“当然。”
沈文琅家的密码高途当然知道，他提前给沈文琅发了消息，在确认人不在客厅里后才输了密码进去。
【你把文件放桌子上然后去客房里待着。】沈文琅应该是知道他进门了，手机很快收到消息。
高途听从领导指挥，把文件放在客厅的桌上，然后走进了客房。【好的沈总。】
沈文琅其实从知道今天来送文件的是高途后就一直期待他来，加上周末他已经四天半天没见过高途了。但转念一想到他那个发作起来不得了的哮喘又开始皱着眉生气“秘书办是没人了吗？竟然让高途来送文件？”
一想到高途就在一门之隔的客房里安静地等他看完文件，沈文琅现在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虽然房间里提前开了全屋换气，但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味儿还会不会对他有影响。这个高途，真是一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门外安静到像是没有人在，连纸张翻动的声音都小到细不可闻，高途垂眼看着那条刚才特意偷偷留出来的细小门缝，放任自己靠在门边细细闻嗅着空气里稀薄的焚香鸢尾气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中沈文琅的信息素浓度也逐渐升高，肚子里的小东西或许是感受到了Alpha父亲的味道，乖巧地要命，高途连日闷胀的胸口也感觉舒服了很多。
此时一门之隔，不止一个可怜的小偷在享受这静谧的午后。
作为S级Alpha，嗅觉和听觉都极为优越。沈文琅闻到空气中有一种清新温暖干燥的草木香，这个味道很熟悉，但他不记得在哪里闻到过，只是燥热难耐的心在呼吸之间竟然安静了下来，像每一次看到高途的那种安心具象化了一样。
【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沈文琅放下签完字的文件，没有叫高途出来拿，只是发了这么一条消息过去。
高途从愣神中猛然惊醒，抬起自己的手臂在自己身上四处嗅着。自从怀了宝宝，他身上的信息素再也没有无端外溢过，按理说不会被闻到才对。【我不用香水，应该是衣物柔顺剂的味道，沈总。】
沈文琅刚想发消息问他能不能下次给自己家也放一瓶，就收到了紧接着的一条。
【您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用了。】
眼看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沈文琅再不愿意放人，就那几个破文件也早到了该看完程度。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垂着嘴角往自己卧室里走。
“沈总，您还好吗？”高途听到他的脚步声，顺势拉开客卧的门两人就那样面对面站着。
沈文琅皱着眉后退了两步“你离我远一点。”他这几天都泡在自己超浓郁的信息素里，不知道身上的味道会不会影响到高途。
高途愣了一下，藏起眼里的难过低下头后退“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公司了。”
当高途的身影消失在自家门外的时候，沈文琅狼狈地冲到窗前向下看，只等着高途走出去的时候能再看他一眼。只是他忘了，这套在二十几层的大平层，即使看到了，高途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罢了。
那个不知道谁派来的心机omega还没找到，高途也有他自己的omega……
沈文琅，你们是十年同学，别越界了。
后面几个月沈文琅发现每次来送文件的都是高途，虽然很高兴能在易感期也见到高途，但每一次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的易感期越来越汹涌难挨，而且持续时间也从3天增加到了5天之久。
不过好消息是他除了易感期前几天，其他时间天天都能看到高途。高途许久没请假去照顾他那个动不动就发热的omega了，沈文琅总是卑鄙地想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Hs今年有个跨国收购，高途作为负责总秘一直持续跟进，这天他好容易空出时间特地煮了白茶送进来，沈文琅抬眼突然皱着眉看他“你是不是又瘦了？”
高途下意识把肚子藏在文件夹后，镜片后的眼珠抖动了几下“没有的，公司食堂最近很不错，我还胖了几斤。”
看着高途脸上的笑，沈文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的秘书……好像更漂亮了。之前的小兔子就是一只大笨兔，现在笑起来为什么会感觉这么温柔又明媚……人妻感这么强，该死的，他不会谈了新恋爱是Alpha吧！？
“沈总？”高途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眼看着沈文琅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个收购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你最好别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进度！”
“好的沈总。”高途扯了扯嘴角，礼貌地退出了沈文琅的办公室。
幸好男性omega怀孕不会像女性那样显怀，这才能跟宝宝在沈文琅眼皮子底下苟到现在。不过怎么也要在生产之前找好借口辞职才行，这个收购案结束之后还是尽快提吧…..交接也得一个月时间，到时候也还有时间找一个安静平凡的小城市，找一个稳妥的医生……高途坐在自己工位轻轻把手覆在有点隐隐凸起的肚子上，他和宝宝一起静静谋算着，离开江沪，离开HS，离开沈文琅。
收购还算顺利，大差错没有，下面人的小差错全都被高途包揽化解了，他只希望自己在HS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能顺利些、再顺利些，至少在以后的岁月里，沈文琅难得想起他的时候不至于除了人太平凡以外连能力都太难看。
连月的加班其实已经让他怀孕的身体有些过度透支，收购案提前结束，他的辞职计划也要提前了。虽然后面还有两个月时间，但他不得不早做打算。一旦开始交接工作，跟沈文琅的接触就会越来越少，能帮乐乐汲取Alpha父亲信息素的机会就越少。是的，高途给自己的宝宝取名叫乐乐，希望他这一生都平安喜乐。
“你要辞职？！”沈文琅这几天隐隐觉得不舒服，但说不上哪里不舒服。正在办公室里心烦意乱地看文件，高途带着收购报告和辞职信来到他面前。
“是的沈总，因为我个人的一些问题确实没有办法再继续担任这份职务。”高途不卑不亢的直视沈文琅，他趁着这个机会，只想说，再看最后一次吧。
“这次又是因为谁？那个动不动发热的omega？还是说……高途你有了其他的伴侣？比如说Alpha！？”沈文琅怒火中烧，一瞬间办公室里被浓烈的焚香鸢尾气息裹满，就连外面的人都隐约闻到了味道。
怀孕后没有再继续贴信息素抑制贴，高途被突如其来的高浓度信息素弄得几乎站不住，痛苦地弯下腰扶着桌角喘息。“沈……”
沈文琅看着他弯下的身体，那空荡西装外套里的腰细到让人感觉一握就断了，脸上的肉也少的可怜“高途，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把自己照顾成这样，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沈文琅隔着一张桌子，强忍着自己的怒气，此时他气得只想把这个人死死捏在手里让他一步也走不出自己的掌控。管他有omega还是有Alpha，以后只能有他沈文琅。
乐乐此时好像被Alpha父亲的信息素刺激到了，在高途的肚子里疯狂表达自己的不舒服。而高途很久没有爆发的信息素也被那早就熟悉得不行的焚香鸢尾味儿给勾出来了，一时间带着孕期特有的鼠尾草味儿omega信息素甚至反扑S级Alpha的焚香鸢尾信息素。
“高途——”即使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突然的心情起伏和匹配度过高的omega在身边，导致他的易感期提前爆发，而高途，就是那个omega。
高途疼得意识模糊，他眼里好像被冷汗浸湿，红着一双眸子抬起头看向沈文琅，又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腿。
沈文琅顺着高途的视线看到他被什么液体染得颜色变深的裤子，又看到地板上已经有一小片的清澈透亮的水渍。
外面的员工已经全部被疏散，只留了两个beta在等医生到来。
总裁办公室里那个高途收拾过无数次的豪华休息室里，沈文琅抖着双手抱着他，一个劲儿在安抚“没事了高途……医生在来的路上，很快就没事了……”
“别哭，别哭……”沈文琅手上摸到了湿涩的血，他慌张地吻掉高途眼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的身份，他只是想这样做。
高途被这个着急要来的坏乐乐弄得痛苦不堪，但他看到这样的沈文琅突然很想笑“沈文琅，我第一次见你哭。”
“我骗了你，对不起。”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高途抬起手摸着沈文琅的脸颊，释放出自己的鼠尾草味儿信息素“你看到了，我其实是omega，沈文琅，放开我吧……”
脑子再差劲，沈文琅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会忘记这个味道的，黑暗中的记忆随着这股味道向他奔袭而来，高途就是那晚的omega，是他强迫了高途。“你是什么都无所谓高途，我只要你是你。别离开我好吗……”他不知道什么病会让高途出这么多血，他只怕的要命，怕高途下一秒就会这样死在他怀里。
听到这样的话，高途突然释怀了，他知道自己决定离开的事在今天后都做不得数了，那就给那小心翼翼的十年和不可思议的一晚一个结果吧。他拉过沈文琅抖得像帕金森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沈文琅，跟乐乐说你欢迎他来这个世界好吗？”
沈文琅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摸着的肚子，又看了看高途苍白的脸，他心脏这一刹那好像停止跳动了，耳边全是爆竹轰鸣。
沈文琅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摸着的肚子，又看了看高途苍白的脸，他心脏这一刹那好像停止跳动了，耳边全是爆竹轰鸣。
高途就是那晚的omega，高途怀了他的孩子。
调皮的乐乐小朋友大概是太想提前看看这个世界了，产程快得跟他在孕期手册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已经很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调整自己的呼吸了，但痛感还是越来越明显，高途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到底正不正常，只是那种绝望的生疼得几乎让他快将后槽牙咬碎。
沈文琅第一次清醒的拥抱高途，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里或许有喜悦，但此刻无边的恐惧更甚。休息室里的床单还是高途替他铺的浅灰色，只是此刻已经被羊水和血洇染了一大片，他怀里的爱人因为疼痛而痉挛的身体一点点在震碎他作为S级alpha的心防。
“他一直在出血，信息素也溢出得很不正常。”在得知医生还是因为外面肆虐的台风而被困半路时，沈文琅几乎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痕，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医生描述高途现在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狂风暴雨吹得失真，但字句都像抽在他脸上的耳光“已经调到高先生的病例了，因为抑制剂的错误使用和心理对自我身份的不认同，导致他孕前有严重的信息素紊乱症。沈总，您做好心理准备。”那边信号断了一下很快又被声音焦急的医生接续“这个月份还是太危险了……沈总，您按我说的做。”
高途骨架其实很小，只是身量高，平时西装革履地出站总给人一种清俊却可靠的感觉。脱下他的长裤沈文琅才看到，他细直的腿上几乎没什么肉，瘦得连骨头都清晰可见。把室温调高，强忍着眼里的酸涩，让他打开双腿靠在自己怀里。“我们来感受一下疼的频率，一起调整呼吸好不好？”
“嗯，你别怕，沈文琅……”高途从没这样羞耻过，他衣衫不整地躺在喜欢的人面前，却真得腾不出半分力气去挣扎了。他很想哭，哭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哭这七个多月的心酸，哭在这一天，奇迹终于要降临在他身边。
手掌托在他虽然小但肉眼可见宝宝小手小脚的肚子下，沈文琅认真数着时间陪高途调整呼吸，握着他的手帮他用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高途在他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软，呼吸的频率也没刚才那样有力。
“还在下雨吗……”疼得腰都要断了，乐乐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爸爸温暖的肚皮。
沈文琅听着电话那头音量极低但无比激烈的讨论和争吵，在高途汗湿的额头亲吻了一下“我看到太阳了高途，雨就快停了……”
毫无征兆地，休息室里突然爆发出几乎令人窒息的鼠尾草香气，带着不舍的缠绵和近乎末路的决绝。
“高途——高途！高途！”沈文琅不敢置信地看着高途把脸埋在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带着香气的拥抱，紧接着全身用力，几乎绷成一张濒临断裂的弓。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倔强的一个人。
为什么呢高途？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意让你不惜放弃自己呢。
这沈文琅从未察觉的十年是，这沈文琅从未察觉的八个月也是。
“我不许……我不许——”
电话那头的医生身经百战，立刻甩出当前最好的方案“沈总，快用安抚信息素！”
那是高途从没感受过的味道，他不知道焚香鸢尾在做安抚信息素时竟然是这样温柔的气息。随着alpha父亲的和omega父亲的信息素交缠，乐乐小朋友好像真的做好决定要来看看这个奇怪的世界了。
还好宝宝被他那个笨蛋alpha父亲吓得提前要出来，不然就二人这个巨大的体型差异，怕是乐乐足月出来只能选择剖腹产了。
本来西装革履英俊非凡的霸总沈文琅此时折腾了一通也狼狈得要命，他不舍的安顿好刚生下孩子的亲亲秘书，在原秘书现老公（自己封的）指挥下找到了碘伏和剪刀，亲手帮小朋友剪了脐带。
乐乐是个乖宝宝，只在离开爸爸温暖的身体时哭了两下，浅浅证明一下自己会发声，然后就在自己花香味儿的父亲怀里闭着眼睡着了。
沈文琅冷着脸根据医生的远程指导做，一切有条不紊像个操作精准的职业机器人。在反复确认过高途和小宝宝都没事了之后，他才去洗手间把手机干净擦干，僵硬着四肢走向高途。
刚经历过这么一遭的高秘书累得浑身疼，在满室令他安心的味道中昏昏欲睡。结果感受到Duang大一个alpha小心翼翼坐在了他身边，背影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沈总……？”
那个背影好像是抖了一下，狠狠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没有转过身来搭理他。高途心里一沉，他不知道这一场混乱不堪的辞职坦白生孩子一条龙会不会……
“高途。”沈文琅终于开口，声音里全是哽咽和沙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
“你真是混蛋高途，天下的苦都让你一个人吃了，别人吃什么？”沈文琅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是为失而复得，还是为心疼，他不知道，只是任由自己背对着爱人眼泪像失控一样砸在腿上。“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实话，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要抓你去坐牢！”
高途不是笨蛋，他如果不够聪明怎么能在沈文琅身边察言观色待这么多年还毫无破绽。这个虚张声势的人，似乎才是笨蛋“那要不要抱抱？这位……乐乐的父亲？”
医生从来没见过这么敬业的人，能把孩子生公司。他着急忙慌赶来的时候，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婴儿正盖着块毛巾在床脚睡得砸吧嘴呢。初为人父的两位大人正以一种奇怪的氛围抱在一起，那个刚生完孩子的omega把一个嚎啕大哭的duang大的、S级Alpha抱在怀里哄着。不是，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哄孩子啊？
江沪市知名大喷子HS沈总，沈文琅永远也不会忘了那天的，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自己的贴身秘书接生，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有了丈夫，有了孩子。
他也无比庆幸，还好他的丈夫高途没来得及带着他们的乐乐离开江沪，离开HS，离开沈文琅。
高途，虽然晚了十年。但是还好，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
乐乐，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