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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魔方是依赖冰冷的核心轴定向运动的机械玩具。

“三公子的情况有恶化倾向，建议采取强制手段强化他与外界的接触，”医生对李靖道，“否则，他可能会完全丧失社交能力。”
李靖望向独坐走廊尽头的沉默哪吒，重重叹了口气。
“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尽到职责，刚刚分化成年就把他送去做卧底，害了吒儿。”

“您这么做无可厚非，”医生苦口婆心，“CU这个极端组织虐杀Omega的行径太猖狂，况且谁也没料到三公子会分化成顶级Alpha——偏偏是卧底CU最合适的人选……”
“总而言之，不建议再让他独居。”

“我明白，辛苦你了。”

李靖快步到哪吒跟前将他带离诊区。

“吒儿，”父子俩一左一右在医院绿化区散步，“你妈妈明天就回来了，你们母子俩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她很想你，你收拾行李搬回家住，如何？”

哪吒对上李靖的视线，对父亲的耐心感到一股没由来的恶心。

这世界上的人很奇怪，偏爱面具把戏。伪装得道貌岸然，实则内里都是烂得生蛆的混蛋。

“不了。”他利落回绝。

李靖没有气馁。
“你哥哥们下周都公休，你回来小住一周，和他们聚一聚，这怎么样？”

哪吒眼神警惕地打量父亲，着实不能明白他的意图。可父亲终究是父亲，慈和的面容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可挑剔。哪吒转身走，置之不理。

“吒儿！”李靖追上他，“你和哥哥们快一年没见，过去你不是很崇拜……”

哪吒站住脚，再回眸时已是怒火中烧。

他的大哥二哥，宗门弟子的佼佼者，等级仅次于他的所谓“顶级Alpha”。却是和父亲一起将他送入CU的始作俑者，也是对那些无辜丧生Omega冷漠旁观的看客——哪吒恍惚着干呕起来，人肉焚烧和人皮活剥的血腥味、Omega强制交配失控的混合信息素充斥鼻腔……

李靖顿时紧张，想将哪吒扶去诊疗室，却被一把推远。

“滚开！”

他双目猩红，仍刻意压制顶级Alpha极具攻击力的冷荷味。

“吒儿！不要抑制信息素！”李靖从地上爬起，却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哪吒情绪暴走，“这对你身体伤害很大！”

他甩了甩脑袋，踉跄一步。面色痛苦，头痛欲裂。

哪吒从牙缝中艰难挤出话来：

“爸，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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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荷叶燃烧的异变信息素从24楼的窗波涌而出——几乎是瞬间，方圆近千米无人幸免。

犬牙涩痒难耐，哪吒的瞳孔急速收缩，视线从空空如也的抑制剂密码箱转移至敖丙。
“抑制剂呢？”意志力在崩溃的边缘打转，他竭力克制咬合的冲动，一遍遍质问敖丙，“抑制剂在哪？”

“我藏起来了。”敖丙直言不讳。

哪吒强忍欲火，对敖丙勒令：“把你的信息素收好——”

“——我不。”
敖丙理直气壮地吐出一声拒绝，跪坐到哪吒身前，撩开后颈的发，微微凸起的诱人腺体施施然暴露在空气中。
他若无其事道：“你可以标记我。”

无心或是有意，如此的撩拨怎么算都是火上浇油。

“胡闹！”哪吒用力将靠近的敖丙推开，留出安全距离，隐隐作怒道，“烧了你的情书，你报复我是不是？”
他重心不稳地扶墙起身：“引诱我……对你没有好处，你明不明白！”

“我没有报复你！”
“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你对我的信息素特别敏感——”敖丙挡住他的去路，少年眉眼间的倔强莫名透着得逞的狡黠，“如果我不释放安抚信息素，连强力抑制剂都对你没效果。”

眩晕的视域逐渐聚焦，敖丙翕张的粉唇在眼前无限放大。

“你给我住口……”

“明明爱我，为什么不承认？”

“你生气我写情书是害怕我离开你对不对？可你不知道那些情书都是写给你的。”
“你标记我吧——标记我好不好？我不会离开，永远也不离开你……”

哪吒怔住了，后知后觉实则每次信息素异常暴走都是敖丙为他量身打造的陷阱。

他一再纠正对方，也纠正自己：“你应该把我当父亲！”

“可你不是！”敖丙忍无可忍地大喝。
“相差11岁算哪门子父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摆正了位置——一个父亲怎么可能肖想他的孩子？！”

“你认不清、你不承认，”他红着眼，“那我帮你。”

哪吒浑身肌肉紧绷，残存的理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敖丙，听话，不要耍小性子。”他低吼。

“——我一直很听话。”敖丙定定反驳。“可你从没说过不允许我爱上你。”

他的天罗地网，归根结底是他的兰因絮果。

“你拒绝接受金吒的劝告、决定留下我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一个Omega爱上一个Alpha是本能。所以，我爱上你，合情合理。”

[六年前]

哪吒离开医院后依旧独居，任凭李靖怎么劝都无用。

为避开与邻居不必要的照面，他惯例晚间下楼扔垃圾。发觉通往垃圾房的小径的第三盏路灯第四天仍然忽明忽暗，他将垃圾袋往分类箱一丢，暗自腹诽物业那群家伙也该一并归置进这馊气熏天的小屋子——哪吒后背一僵，条件反射记起过去几千个日夜里同那袋垃圾一般被自己丢进禁室的Omega们。

额上直冒冷汗，脑子一团乱麻，他闷头快步往回走。

不料，石砖“哒哒”的脚步竟渐渐混入不规律摩擦声。

起初哪吒并未放在心上，谁知他大步流星，身后的脚步声同样加快。

几乎是立刻，哪吒神经警觉。然而一瞥眼，从影长推测出对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狠戾瞬间消散。

他转身正眼看那男孩。浅上衣，很久没剪的蓝长发，稚嫩的白皮肤上有些灰，但不算蓬头垢面。尤其眼睛，又蓝又亮，却显然怯生。

哪吒闭口不言，只等小男孩儿开口。对峙莫约两三分钟，他不语，那男孩也不语。见此情状，哪吒心中发躁，扭头便走，小小的影子倒像尾巴似的执拗地长在了他身上。

无奈，他止步站住，再次转身。尽管不耐烦，却忍着，说到底仍旧心存怜悯：“到底想干什么？”

哪吒被他纯净的静默目光刺着浑身难受，本就支离破碎的认同更加无地自容。他撇头几次深呼吸，始终无法缓解窒息的胸闷。好一会儿，路灯下的人扭过头来，试图使自己镇定：“你跟着我究竟想干嘛？”

这回，小男孩终于给出回应。尽管只是小幅无声地摇头，却也比一动不动的木讷要好许多。

“既然没事，就早点回家去，别跟着我。”

他刚抬腿半步，后边儿的小人便“哒哒”小跑跟上。

“我说——”哪吒提高音量，“别跟着我，回、家、去。”

话音刚落，那小孩儿扑上来拽紧他的手。
一抓，温度传递的刹那，男人心中所有的戒备诡异地烟消云散。

他抹掉眉下阴鸷，蹲下与男孩平视：“你家住哪幢？”

摇头，一成不变的摇头。

哪吒拿他没辙，只能任由小孩抓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粘在自己身上。
他历经一番内心挣扎，于心不忍，叹气，将瘦弱的男孩抱起，带去业主中心。

“小区里没有上报的走失儿童，”工作人员从电脑前抬头，表情尴尬，“他可能不是咱们这儿的。”

“外边？”哪吒蹙眉，垂眸打量拽着自己的手贴在腿边的腼腆小孩，“那他怎么跑进来的？”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琢磨哪吒不是个好惹的，便转移目标，弯腰问小孩儿：“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可小孩儿下意识往哪吒身后躲。
哪吒垂眼时，对上熟悉而惶恐眼神，被狠狠刺痛。

胆怯、警惕，戒备中的惴惴不安。

他接过另一个工作人员递来的湿巾，安抚着半跪下，擦掉男孩脸上的黑灰。“别怕，他只是问你的名字。”

男孩摇头。

“开口说话好不好？”

男孩摇头。

“他不会是……哑巴吧？”一旁的女人仔细打量他。

小孩明显畏惧身边人的眼神，却阴差阳错把旁人眼中冷漠的哪吒视作保护伞。他一头栽进哪吒怀里，揪着T恤，脸埋入衣料，横竖不肯撒手。
哪吒心紧了一阵，只得轻轻拍他的背。

“不然送他去警局吧，说不定是迷路不小心跟进来的。”

提议的人搭上小孩的肩，毫无征兆地，小孩躲在哪吒怀里顷刻哆嗦起来。
哪吒当即将那人的手抓开，神色凌厉：“别碰他。”

工作人员讪讪撇嘴：“这孩子什么话都不说，我们除了报警也不能多做什么了……”

“知道了，”哪吒牵好小孩的手，懒得与他们掰扯，“我带他去警局。”

然而哪吒静坐驾驶座，五味杂陈，没有马上发动车辆。

任务结束后他很少和人打交道，住所医院两点一线，如今为了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孩不知要费多少周折。

“喂，”哪吒回头，“再问你一次，叫什么名字。”

出人意料，小男孩竟对他咧开嘴笑，笑得那样单纯无害。就像小小手心传递的恰到好处的温度。

“我问你名字，别傻笑。”

于是小男孩摇头。

反反复复的机械动作，看得哪吒心烦意乱，却怎么都不再能暴躁起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喃喃自语，发动汽车，直接开到厅局。而值夜班的同事见他牵着小孩一阵错愕。“李哥？大半夜你怎么来局里了……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哪吒动作轻柔地把躲在身后的小孩往前拉：“傍晚捡到的走失儿童，带过来找人。”

“噢、噢、好，”值班员忙不迭颔首，把哪吒和小孩儿往数据室引。

数据员拍下小男孩的照片，开始在资料库中比对人像。

“李哥，我听说金吒哥带队把CU的深海研究所一股脑都端了，上面马上要批文褒奖你们李家了。”值班员凑近套近乎。

“嗯。”哪吒态度不咸不淡，仿佛CU和自己毫无关系。

“我听说他们在深海研究所发现了一批基因改造试验品，是真的吗？”
“不知道。”

哪吒兴致缺缺，也没给个正眼，只是牵着小孩没放手，始终注视变化的数据屏。

“小弟弟，”值班员看男孩长得可爱，俯身温声问，“你今年几岁？”

小男孩攥哪吒手的力气紧了些，仍没说话。

“他好像不会说话。”哪吒好心替他解释。

“哑巴？”值班员沉吟，“哑巴也是有声儿的。可他不开口，没声儿，是不是有点心理或者精神障碍？”
没等哪吒答，值班员继续自顾自道：“看这个子，也就六七岁，都是学龄儿童了，应该不至于连自己家地址都说不出来。”

哪吒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男孩。
小小的一双手把蓝莓味真知棒捧在手心，小孩转动糖果似乎是觉得新奇，随后汇着星星的眼又一次投向哪吒。

值班员不明所以，哪吒倒没由来地了然。他拿走真知棒，一边拆纸壳，一边问“是不是拆不掉包装纸”。

甜腻腻的糖果味在小巧的口腔中化开，小男孩乖乖坐到联排椅上，俏皮的目光沿着四面的墙溜，两条腿腾空晃啊晃。

“奇了怪了，搜索不到他的信息，”数据员转过座椅挠头不解，“没道理啊。”
“不然，”他对哪吒说，“把这孩子寄放在我们这儿一个礼拜，如果一个礼拜后他的父母没来把他领回家，就送去孤儿院。”

“孤儿院？”哪吒与天真烂漫的小孩对视，然后陷入沉思。

“嗯，我们这儿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他。”值班员补充说。

不可能一直养着他……

鬼使神差地，哪吒走去主动牵住男孩小小的手。“你想去福利院吗？”哪吒低头认真问。

小孩儿大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干净的眼睛变得泪汪汪，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那……”他犹犹豫豫，“和我一起生活行不行？”

谁也没料到内向的小孩会一个劲儿点头。小鸡啄米似的，身后的蓝头发甩得忽上忽下。

“你要收养他？”值班员目瞪口呆。
都说李哪吒卧底回来之后性格大变，冷淡孤僻，怎么对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如此垂怜？

“不办手续，先养着，”哪吒如是说，“这孩子看着未必是A国人，或许他爸妈不在数据库里，所以也没有他。”
“要是父母健在，这段时间肯定会报案。我先带回去，等他爸妈来找，我再把孩子送来。留在这儿影响你们办公。”

“可是李哥，这小孩看着就不正常。你任务刚结束，把完全陌生的小孩带回去太危险了！”值班员试图阻止他。

“他眼下无家可归，这么小的孩子，太可怜。”哪吒黯然，将瘦小的男孩儿抱起。

值班员着急忙慌。“要是孩子父母一直没来报案怎么办？”

哪吒神色平静，叫人看不出来两秒前他才刚刚做出这个决定。
“那我就一直养着。”

如果能够从头来过洗刷罪孽，这个孩子也许是他毕生所能遇见的唯一锚点。

他没再理会诧异的值班员，转而怜爱地抚摸垂在他肩头的小脑袋，对偏头看他的蓝眼小孩儿说：

“今天是周三，你以后，就叫敖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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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骨龄是六七岁的样子，各项内测指标都正常。只能初步判定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医生的论断在脑子里荡，哪吒面对一纸健康检查报告单一筹莫展。
转头看看慢悠悠吃三明治的小孩，没忍住暗自叹气。

“敖丙。”
他放下报告单，抱着硕大三明治的小孩抬头望向他，男人到了嘴边的话一时噎回：“三明治好吃吗？”

哪吒问出话，低头哀嚎一声——真是无厘头的问题。

敖丙把三明治放在桌上，双手推到哪吒面前，扬起明媚的笑。

“好吃就行。”哪吒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许是看他满面愁容，心灵感应似的，敖丙没了食欲，身子往前一趴，短短的手臂平行扒住桌面，偏头一动不动地盯他，自个儿嘴边还沾着半干的蛋黄酱。

哪吒把小孩儿拎来抱坐到自己腿上，提起敖丙的小短手，从头到脚地细致观察。

昨天给他洗澡的时候分明检查过，身上没淤青没针孔，怎么平白无故就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可个子这么小——体重这么轻——确实不符合正常小孩的情况。

他擦掉敖丙嘴角的蛋黄酱，指着三明治，说：“敖丙，跟我念，三——明——治——”

敖丙静静看着他，缄口不言，甚至没给三明治一个眼神。

“敖丙，不说话不行，”他把他的鬓发捋到耳后，温声细语地引导，“跟我念，三——明——治。”

小孩儿脑后的头发一甩，故技重施把脸埋进哪吒衣服里。

“敖丙——”

小脸躲入衣料中左右蹭，敖丙蹬了蹬腿，肢体语言尽是抗拒。
他人小，力气却大，哪吒的椅子被晃得尤其不稳。

“行行行，好好好，我不逼你，行了没？”哪吒摁住不安分的敖丙，言语间有点自认倒霉的意味，“你也太不听话了……”

这小孩儿这么任性，究竟哪里像创伤后应激障碍？哪吒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敖丙见好就收，哪吒一让步他就消停了，转而侧身抓他手臂玩。白嫩小手在结实的手臂上乱摸，无意触到盘虬的青筋，敖丙的手瞬间惊得缩回。随后小孩儿凑近端详，像是错当成什么伤口，擎起手臂便对着小心地吹。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浓密的晴蓝色睫毛微微抖动。

虽然闹腾，但也不算缺点……

电话铃打断思绪。

“喂，妈。”

“吒儿，我和你爸听说你昨天带个小孩儿去厅里了？”殷夫人单刀直入，“是什么人？”

彼时敖丙侧身去够桌上的三明治，然而重心不稳，险些摔下，幸亏哪吒及时拎住。“你小心点。”他扶稳敖丙，把三明治塞到小孩儿手里，才回母亲的话。

“不知道，”哪吒实话实说，“路上捡的。”

他“啧”了声，把敖丙那张快掩入面包片的小脸托正。手伸往纸巾盒摸了个空，只好用掌根擦小孩脸颊的酱汁。“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怎么狼吞虎咽学野小孩儿。”

另一端，李靖夫妇将所有动静收入耳中。

二人相视一眼，又听电话里的哪吒笑“你看看能不能够到柜子，把纸巾给我拿来”。

“吒儿……”殷夫人试探地打断。

“嗯？”
哪吒刚应声，便没了后话。手机被“哐当”一声丢下，紧接着是一小段焦灼的脚步声。

“怎么听不懂玩笑话，够不到就叫我，较什么真。”
“疼不疼？摔到哪了？站起来我看看。”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吒儿他，”殷夫人疑惑，不免侥幸，“也没医生说得那么严重吧？”

“真是个傻小孩儿……”二人听哪吒的声音愈发清晰，“不会说话就学会行动，记住没有？”

敖丙颔首，似懂非懂。眼眶粉红逐渐褪去，小孩儿抱紧了哪吒脖子，轻轻蹭他的脸。

哪吒起初下意识缩脖子，并不适应这样的亲昵。转念一想敖丙难免缺乏安全感，便忍住瘙痒由着他来。折腾半天才想起桌上和母亲的电话还通着，于是迟迟接起。

“妈，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噢，”殷夫人尴尬一笑，连环发问，“也没什么大事。那孩子长什么样？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吗？要不带回来妈和你一起照顾他？”

发梢挠在手背上，涩痒感藕断丝连。

“你们不是知道我带敖丙去厅里么？应该早看到照片了吧。”哪吒拆穿她，但没有一口回绝。“不过，你们想见一见他的话，我可以带去给你们瞧瞧。但这小孩很怕生。”

谢天谢地。

哪吒能松口，在夫妇二人看来怎么都算好事。殷夫人忙不迭应下，连连几声“好”，生怕哪吒反悔：“我和你爸这就派人过去接你，咱们晚上一起吃饭。”

“不用，”哪吒干脆道，“我们自己过去。”他又重复：“这小孩很怕生。”

——“事实”，“不然”。

当他牵着敖丙站在李家大门口，东张西望的好奇小孩儿已与拘谨的昨日判若两人。

哪吒拽过敖丙肩上新买的小书包，使他面向自己。
“等一下会见到陌生人，”男人事无巨细地嘱咐，“怕的话就一直牵着我，听见没？”

敖丙听后，慢吞吞点头，随即朝哪吒张开双臂。

哪吒被他这番“顺理成章”的举止逗得笑了笑，嘟囔着顺他的意思把人抱起来：“还挺会得寸进尺的。”

才抱稳，家门便开了。两人不约而同回首，恰巧殷夫人探头出来。
哪吒紧张地瞥眼观察敖丙的反应，谁知敖丙一见殷夫人，眼神登时亮了，直把身子往殷夫人那儿倾。

“你别乱动。”哪吒试图把重心偏移的小身子扯回。

敖丙面上头一回露出如此着急的表情，他张了张嘴，虽没有声音，却叫人很轻易就能明白：

他想让殷夫人抱他。

哪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摁掉母亲伸出的手，捂住敖丙的小脸，对殷夫人道：
“妈，他很重。”他意味深长。

两只小手拼命扒拉一只大手，殷夫人忍俊不禁。“那好吧。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敖丙脱了外靴，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哒哒”跑进明亮宽敞的客厅，倒比在哪吒那儿还要从容。

“敖丙，过来穿拖鞋。”
哪吒说罢，转眼看见母亲取出的熟悉物件儿，皱眉道：“这不是我小时候的东西吗，怎么还留着？”

“有纪念意义嘛，”殷夫人将小拖鞋摆到地上，得意道，“怎么样，保存得不错吧？跟新的一样。”

敖丙准备穿上，拖鞋却被哪吒一把抓走了。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哪吒，见男人对母亲正色：“保存得好也不能穿了，肯定有细菌。”

“那是你妈妈新买的，”李靖无奈揭破真相，“一双拖鞋怎么可能放得了那么久。”

得逞的殷夫人哈哈大笑。“来，小敖丙，我给你穿拖鞋。”她疼爱地招手。

“他自己能穿，”哪吒松了口气，把鞋摆好，“妈你别惯他。”

殷夫人不以为然，仍旧帮敖丙穿鞋，盯着小男孩越看越喜欢。“这孩子确实好看。”她不知不觉牵上敖丙，把亲儿子甩在身后，坐到丈夫身边你一句我一句“比照片还要可爱”。

哪吒撇嘴，孤零零坐下，嘀嘀咕咕：“喜欢也没用，不是你们儿子。”

“这有什么，”殷夫人全然被小敖丙俘获，“不是说这孩子是孤儿吗？大不了我们收养他。”
一旁的李靖赞许附和：“夫人说得很有道理。”

哪吒被母亲怼了一句，久违地翻了个潇洒的白眼。“人家有没有爹妈都不知道，就想着收养。小心告你们拐骗。”

正说着，敖丙从殷夫人腿间跳下，一溜烟儿小跑到哪吒身边，爬上沙发垫，依偎着坐好。

“人是你领回家的，要告也得先告你。”李靖捡起报纸不紧不慢。

哪吒噤声琢磨该如何反驳，便听母亲感慨：
“这小敖丙往你边上一坐，你俩看起来倒挺像父子的。”

“我22岁，”哪吒脱口而出，“算哪门子父子？哪有我这么年轻当爹的？”
“再说了，”他托起敖丙的脑袋，“小白脸、蓝眼睛，跟我压根儿不像。”

“差个15、16岁，分化差不多结束了，也不是不可能——对了，小雷说今早你带他去做基因检测了，是怎么说的？”

哪吒看看投入玩衣服拉链的敖丙。
“可能分化成Alpha或者Beta。”

李靖微微颔首。“嗯，那就好。”

殷夫人将哪吒帮敖丙脱外套时的小心看在眼里。“这么可爱的孩子，”她叹惋，“不能分化成Omega真可惜。”

她道出无心之言，被丈夫轻搡才反应过来，即刻去瞄哪吒的脸色。不想他不仅没什么情绪波动，反而将小孩抱在怀里，细心整理着领子：“没什么好可惜的，如果分化成Omega，身上没有Alpha的强信息素，走到哪都不安全。”

“昨天我听厅里的人说，大哥在深海释放了一批试验品。”他随口提起。

听哪吒主动提起CU，看报的李靖面色一僵，立刻偏头安抚已经无声哽咽的妻子，应下哪吒的话：“是，上周已经带回来集中保护起来了。”
“都是被圈养的Omega的后代，胚胎时期就被编辑过基因，”李靖一五一十道出情况，“CU想通过基因编辑打造出和你一样高等级的Alpha，只是一直没能成功。极端的强者崇拜，正是他们拥护你的原因。”

——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

哪吒熟练抱起小孩，没接李靖的话。“敖丙饿了，吃饭吧。”

晚餐吃得还算顺利。
敖丙胃口很好，哪吒兴致也高，总的来说，每个人都情绪稳定，其乐融融。

临走前，殷夫人却道是给敖丙买了几件新衣服，让他去试，便不顾哪吒阻拦将人抱走了。

她掩上门，取出新买的衣服一件件给敖丙穿。看着明媚的小孩儿，心中积久的担忧不觉一丝丝散去。

“小敖丙，”她柔声，“虽然不知道你究竟从哪来，但是谢谢你突然出现。”
“以后，多陪陪吒儿，好不好？”

有感而发的殷夫人没指望小敖丙听懂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的请求，可原先正玩弄袖口装饰的小孩听后，竟抬头与她对视，而后点头。

敖丙抬起小手，俏皮的尾指微微翘着。

“拉钩？”殷夫人迟疑着勾上。

继而小敖丙印上她的大拇指，眼神纯洁又真挚，仿佛正是承诺：

我不会离开他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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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敖丙坐在超市推车里头，身边堆满零食和日用品。

途径糖果货架，也不顾推车正在前进，扶着边缘把手摇摇晃晃站起身，所幸哪吒及时停下，揪住衣领，才没摔出车去。

“敖丙！和你说了多少次，我推车的时候你别站起来，危险！”哪吒瞬间火气上脸。“你摔出去怎么办？！”

敖丙压根儿不介意哪吒的恼火，拉住他的手，一门心思想着糖果。哼哼唧唧要哪吒给他取。

“不行，”哪吒怒意未消，盘算今天必须让他长教训，“不买。”

跟着哪吒的这一年，敖丙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却牢牢记着哪吒那句“不会说话就学会行动”。一有不满便扯他的衣服发脾气。

“你闹也没用，”哪吒别过脸，抓着敖丙后衣领的手仍没懈怠，“今天就是不买。”

粉嫩嫩的小脸一拉，敖丙轻车熟路扒拉到哪吒身上，好似树獭挂枝，牢牢搭着哪吒脖子。

“不、买。”

哪吒如此决绝一声，他后腰两条腿顿时使劲乱蹬。见哪吒不搭理，敖丙索性一手勾紧哪吒，另一手抻往货架。然而哪吒站得远，人与货架之间隔了足足一米。照明灯映得地砖锃亮。光看架势，有点牛郎织女相隔银河的味道。

“敖丙，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哪吒捉回他的小手。

说来也奇怪，将近三百六十天，敖丙竟没怎么长个儿。脸和四肢依旧和刚捡来时一样瘦瘦小小，身体轻盈得诡异。
哪吒心不安，以为是自己当爹的没养好——他在殷夫人的声声揶揄中已然习惯这个尴尬的身份——所以学各类新菜变着花样做饭。

然而无果。

于是哪吒怀疑敖丙患有侏儒症，送去医院检查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

“敖丙小朋友只是发育缓慢，敖丙爸爸，别担心”。

虽说嘴上默认自己是敖丙的“爹”，但真听外人这样称呼，哪吒心里难免不适。不过他并非本末倒置之人，不舒服一下就揭过，最后往往是逮着医生，一再确认“真的只是发育迟缓吗”。

一来二去，机关营养科的医生们都有些烦他。可碍于李家的面子又不敢不接诊。
医生们耐着性子看诊，一口一个“敖丙爸爸”叫得好听。私底下，却是传：

这个没分化的漂亮小孩儿是李家的童养媳。

越是无稽之谈，越不可能空穴来风。诸如此类的谣言能搁机关医院里头流传，自然也是考虑到两人长得完全两模两样，而李哪吒先生又对敖丙小朋友宠爱太过。

——八岁小孩，脚不沾地，走到哪都得抱着。旁人听来很难不评价依一句“匪夷所思”。

倘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哪吒任务刚结束时的自闭和暴躁——机关医院的医生们都看在眼里。这小孩儿出现之后的脾性变化称得上天翻地覆。

——尤其哪吒追着医生问“真的只是发育迟缓吗”的时候。活像只烦人的蜜蜂。

但谣言之所以叫做谣言，便是因为当事人始终未能承认。

而当事人李哪吒先生、敖丙小朋友，当然不可能听说。毕竟医生嘴上有把门，医院既然有医院之名，就不能行渔网之实。

男孩转过头时气得像只河豚。哪吒上手戳了戳鼓鼓囊囊的腮帮子。

“你都蛀牙了，”他说着去掰敖丙的小嘴，却险些被咬到手指，“这段时间不许吃糖。”
“还有，再敢假装咬我，每天的饼干也不许吃。”

“不准假哭。”哪吒一气呵成地拆穿他。

被识破的敖丙垂眸思索片刻，抹掉虚挂在睫毛末梢那两滴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咧嘴一笑，巴巴地凑上去亲哪吒。

哪吒沾了一脸口水，双颊肌肉不着痕迹地抽。他强压嘴角，眼神往外瞟，刻意维持严肃。
“没用。”

“嘬——”

“……只买一包。”

哪吒灰溜溜地将一包蓝莓软糖丢进购物车，一再强调“这个月最后一次买”。

小敖丙兴高采烈地回车内坐好，可推车的人撇了撇嘴，低声抱怨他：
“目的达成就跑，你个小白眼儿狼。”

敖丙心满意足抱紧软糖，不给哪吒反悔的机会。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回头狡黠地看了哪吒一眼，扬起脑袋宣告他的胜利。

“就会跟我耍脾气，”哪吒放入一打鲜奶，“我说你啊，能不能像在我爸妈面前那么听话？动不动就上房揭瓦。”
“幸好不会分化成Omega，否则得到处惹事。”

敖丙数着购物车中琳琅的零食心情大好，因而没和哪吒计较。

他喜欢和哪吒出来逛超市。

晚间。雌蝉偷偷在树缝中产下卵。

哪吒看着自娱自乐的敖丙，发问道：
“敖丙，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话一问出口，敖丙手上的积木“哐啷”砸落。哪吒撇下手头物件冲去查看，着急忙慌：“砸着你没有？”

小敖丙垂着脑袋，情绪低落。

哪吒娴熟地托起他的脸：“干嘛不高兴？不想上学？”

敖丙眨巴眼睛。

“你都八岁了，别的小孩儿这个年纪就要读二年级了。”哪吒试图和他讲道理。“上学可以认识很多同龄小朋友，呆在家里，只有我陪你玩，多孤单呢。”

敖丙正要撒泼，被哪吒眼疾手快束住双臂。
“我只是随口说——你不想上学就不去。”他立刻妥协。

有时哪吒认为自己该送敖丙去学川剧变脸，兴许还能占个“童子功”的优势。

他视线移不开，宠爱的笑意堆满脸。看敖丙朝自己扮鬼脸，然后轻轻往自己怀里摔。
他捏捏小孩儿柔软的脸蛋，忽然很享受敖丙同他的亲近。

还好你不会说话。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可着实把哪吒吓了一跳。
他仰首面向天花板暗暗长叹，愧疚扯着七零八落的谴责，心虚得厉害，任敖丙怎么甩他手都没反应。

妈的。真是脑子坏了。怎么会这么想。

一只手拍上脸，流离失所的注意力顷刻拢回。哪吒顺势擒住小手亲了亲，把怀里的男孩拎直。

“你该去睡觉了。”他温声。

敖丙现在已经不需要哪吒给他讲睡前故事了，哪吒一说，他便乖乖从他身上下来，临走到门边又被哪吒叫回。

“来，帮我打抑制剂。”哪吒将针剂递给他。

倒不是谨慎太过，也并非哪吒易感期容易暴走——他这样等级的Alpha，只要别遇上差不多级别的Omega有心引诱，基本能安稳度过易感期。但哪吒“教育有方”，从小给敖丙养成对抑制剂和阻断贴的认知，以便他将来能习惯使用。

他打了抑制剂，独自关在房里，只等药彻底起效果才去查看敖丙是否入睡。

蹑手蹑脚地推门，敖丙没反应。想来是今天上外头逛累了，所以一沾枕头就睡。

刚捡回那会儿，敖丙总闹要跟他睡。而哪吒不知从何处取的“父亲”经，秉持着必须让敖丙养成独立生活能力的观念，横竖不肯，哄睡之后总要离开。

但哪吒眼下不大能理解过去的自己。

当时竟然舍得……
留这样小小的孩子一个人睡竟也能安心……

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敖丙的睡颜，只觉与刚捡回时并无二致。

也许长大了点，不过看不太出来。
不知道脾气这么犟，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
总之，不要闹叛逆，别跟人跑了就行。

哪吒想想觉得好笑，倘若分化成Alpha，应该是拐骗别人的份儿。
只是万一分化成Beta——他轻轻一笑，琢磨那样也好。就做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普通人。

反正我能保护你。

他似乎越发有父亲的样儿。

哪吒手边勾着敖丙的发梢，渐渐地，睡意袭来……

“爸爸……”

昏昏欲睡的哪吒捕捉到轻飘飘的梦话，瞬间困意全无。

他瞪大眼睛，屏息侧耳听。须臾，见敖丙的小嘴躲在夜里微微地动。

“爸爸我想你……”

哪吒的心猛地一抽，骤然警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无法说服是自己幻视。

敖丙刚才说话了……？

圆润的晶莹从眼尾溢出。看得他心酸又心疼。

他什么时候恢复了语言能力？

哪吒情绪乱糟糟，像粗糙的麻绳捆着麻布，蛮力扯出织麻无用的须，里头越缠越乱，越缩越紧。

那是不是能说得出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父母是谁？

他盯着熟睡的孩子，自己辗转难以入眠。

两声“爸爸”，又是在叫谁？

三百六十天日日不离，怎么想都不会是他。

父母健在，他这名不顺言不正的父亲是否就要退场……

恐惧，恼怒，质疑，和自欺欺人。

为什么好得这么快。
或许，恢复只是假象。

他忍不住用指背浅浅摩挲柔软的小脸，面侧细密的透明绒毛吻过指节，血月一点点映上眼。

小孩轻嗔了两声，睡梦中便要将自己躬身蜷起。哪吒往前挪了挪身子，搂住不安的敖丙。

掌心抽动的手指逐渐平复，呼吸变得绵软而深长。他隐约闻见春末夏初尚未完全成熟的梅子味，刺激性酸味裹着些许诱人的甜，微微涩苦却让人心跳加速。

哪吒瞥向半开的窗，借着银色的光眺望窗外累累的梅子树。果实的个头尚小，月影稀疏。

说到底他和敖丙没有血缘关系，敖丙也该回到真正的家人身边去。敖丙还小，需要父母的关怀。
——可是，只是呵护和爱，难道他给不了？

青筋爬上太阳穴，他心头压着的不是一块无情无欲的石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敖丙一走，该用什么立场去探望？再见又会是什么时候？
虽然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却只是捡回家，自己对敖丙并没有什么“恩情”可言。
如果非得谈论……

哪吒拉高被子，抱紧敖丙。沉默地闻他的呼吸。

就说是你离不开我。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哪吒便一脸严肃地将敖丙拽到跟前。
他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能说话了？”

敖丙愣了愣，这次却没法再靠撒娇蒙混过关。刚走去想拽哪吒衣服，便被扯开一段距离站正。

但凡他立刻出声解释，哪吒的疑心或许能够就此打消。偏偏敖丙和往常一样避而不答，反而让哪吒明白过来：

敖丙是早就能开口的，只是一直伪装。

“为什么撒谎？”哪吒质问他，隐隐温怒，“哪学的？谁教你的？”

敖丙低头不答，一味抠手。

“回答我。”他故作冷声。

小家伙抬头时双目湿润。他张了张口，还是低头。

“你昨天做梦的时候喊你爸爸，他在哪？”

敖丙对上哪吒的视线，声色空洞，终于开口：“他死了。”男孩平淡得宛若一潭死水。

哪吒心间内疚乍起，却还是要问个清楚：“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能说话了？”

“我怕你赶我走，”小敖丙很没底气，“我不想离开这里。”

哪吒绷紧的心一松。他撇过头，吸气时深怨先前的疾言厉色。

整理好情绪，他对敖丙招手：“过来。”

可敖丙怯怯看着他，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哪吒叹了口气，起身主动走到他身前，半跪抱住小家伙：“只是想抱抱你。”

“刚才是我太凶，对不起。”他诚心诚意地道歉。

哪吒体贴地将敖丙掉到额前的头发拨开，指尖蜷了又直。听着敖丙伏在肩上断断续续的委屈抽噎，后悔至极。

不到一年，他身上盔甲似的小方块，已经被这个莫名其妙闯入他生活的家伙一块一块耐心卸下。

“我不会赶你走的。”
坚挺的道德在哪吒按捺不住庆幸的一刻发出第一声清脆的裂响，昭告着冠冕堂皇的良知终于走上畸变的不归路。

“这里就是你的家。”

TBC

Chapter Text

【四】

哪吒琢磨自己是不是把敖丙养得太好。

十岁，一米六的个子。这样下去成年不得长到两米？

他瞄了眼零食柜前倒腾的小孩儿，不禁怀疑敖丙是不是有点早熟：近来也胖了不少。

然而哪吒又不免有些得意。毕竟刚捡来头两年敖丙瘦得跟竹竿儿似的，抱在怀里像抱着有棱有角的小衣架，很不趁手。变化的每一分，都是他呵护的明晃晃的勋章。

但自从敖丙突然蹿个子，哪吒就不像以前一样任他树獭一般地挂了。倒不是他抱不住，而是没由来地难为情——不美观。

久而久之，就导致敖丙养成了动不动趴在他身上的坏习惯。

虽说十岁小孩黏爸爸容易遭人非议，但哪吒却把它们都归结于少见多怪。自己费心费力养大的小孩哪能不疼？——以至于他时常夸大其词称那些相对疏离的父子简直“形同陌路”，又或是腹诽某位常年端着架子的父亲“老迂腐”。

说到这，不得不提，哪吒最近在看一本书。育儿书。

书名叫做：论二十六世纪新型父子关系。

他正翻到第179页，读到作者说“现代社会新型父子关系应当围绕‘平等’‘沟通’‘信任’为核心展开”，“适当的亲密接触有助于培养父子间的信任感，增强父子维系”。

男人连连颔首，无比赞同，心情大好。一抬头，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熟悉的酸涩的甜……

哪吒骤然警觉。

现在是深冬，家里怎么会飘着一股梅子味？

那仍旧是尚未成熟的梅子气，刚经历过滂沱大雨的洗礼，晶莹的水珠一颗颗从青绿的光滑表面结出，沁着梅香从绒皮渗落——可想而知饱满多汁的果肉有多么隐秘诱人。

左右脖颈处的大动脉开始痉挛，心跳“咚”“咚”激烈交颤，他猛地回头，错愕地锁定令人垂涎的气味来源。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握书的手不自觉松落。

视域在晃，聚焦的注意力却仿佛开定十字锚。

可是……脖子……

掠夺的视线被干净灵动的双眼终结，习以为常递到手心的蓝莓真知棒令哪吒霎那蒙羞。

他别开脸，实则身子未动弹。

妈的。丧心病狂。
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帮我拆。”敖丙细软的指尖从他的滚烫掌心滑走。

“别吃糖了，前两天才看过牙医。”哪吒转移话题，欲盖弥彰地收起棒棒糖。着急从沙发起身，不料敖丙小豹子似的扑到他身上，抢走糖果。
说话时，欢腻的蓝莓味撕开纸壳垫着青梅酸涩的甜被发愣的哪吒尽数摄去。
“我要吃，你快点帮我开包装纸。”

嘴唇……真好看……

“快帮我撕嘛。”

哪吒撕破包装，耳边脉搏声扯着血管喷张。他痴痴地看敖丙将糖含进嘴，小巧柔软的舌蜷窝在湿热粉嫩的口腔中。

真可爱……

“发什么呆呢？”敖丙笑眼弯弯，凑得更近。“你怎么了？”
他瞧哪吒定住了，眼神下溜发觉喉心突起正在无声地上下微动。

好香……好甜……

敖丙转了转糖棒，将含着的糖果取出，抵上哪吒深色的唇，故作不明所以。

“你也想吃？”糖分在唇纹间化开。

垂落的结实手臂不受控地微微抬起——顿然生长的犬齿刺痛口腔，哪吒一回神，万分情急，扭开手，压下声音低吼道：
“你快点从我身上下去！”

敖丙面上的笑容刹那顿住，依旧骑在哪吒身上。“可是你身上好烫。”他担忧地摸了摸哪吒的脸，只是同平常一般想用自己的额头去抵他的，却被浑身滚烫的哪吒毫无犹豫地拎了开。

心绪凌乱的男人大步流星冲向卧室，不敢作丝毫的停留，远远逃开。

卧室落锁的声音利落干脆，沙发上的人轻快地舒了口气。敖丙动动身子，眯着眼调转姿势，惬意躺下，将蓝莓真知棒再度含进舌心，然后转了转糖棒，沉思着轻轻笑起来。

他半倚在沙发角落，右膝曲起，被打理得柔顺的头发滑进毛衣领口。

你也很喜欢我的信息素吧……

深紫色糖块被舌头挑拨得撞上牙齿，零碎的裂缝自透明中兀自长出。熟梅子舒缓的甜味盖掉酸涩清甜的青梅气渐渐铺开，钻进门缝、沙发底和枕芯。

卧室里，一片狼藉。抑制剂的玻璃瓶和散落的一次性针筒东倒西歪。

脖颈突起的青筋消退，锐利竖瞳恢复原态，哪吒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刚才……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他心有余悸地盯着紧闭的卧室门，心里升起大胆而可怕的猜想。

难道说敖丙分化成Omega了？

可敖丙才十岁——不，未必。他如今确确实实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相互缠绕的疑团，揭不开的谜底，一切都像愈碎越裂的玻璃制品。

机关医院的检测技术很成熟——怎么会有差错？

但哪吒能清晰地感知出，先前闻到的只是Omega稳定状态下的信息素味。然而即便在稳定状态下，以他的意志力级别都险些把持不住……幸亏敖丙今天在家，否则恐怕要酿成大祸。

哪吒看向一地的玻璃瓶，良心像被架在石棉网上炙烤。

妈的。完了。全完了。

三针抑制剂毫无用处，而尾调熟透的黄梅甜香竟然使他归于平静。这个他养了三四年的孩子……

是他的错。

他没想过敖丙最后会变成Omega。
他没教好。没告诉敖丙应该和Alpha保持距离。

可是他妈的——敖丙到底为什么会变成Omega？

他脑子乱得像浆糊，在警校学过的所有生物知识都成了零七八落的碎片——信息素是判断ABO性别的外化金标准，这个说法已然无法令他信服。

“敖丙，”他推开门，刚刚恢复平静，沙发上的人儿闻声转首，“我有话要问你。”

他故作镇定，实则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此刻的状态。一面在敖丙跟前刻意维持着年长者的道貌岸然，一面将自己的龌龊与失控的自制窥探得一清二楚。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只能勉强覆盖一二。

哪吒在敖丙对面坐下：“我问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敖丙诚恳摇头。

“那……”哪吒揉了揉脑门，有些耻于开口，“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敖丙良久没有吭声。

哪吒抬眼打量他：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裸露的颈窝皮肤宛若绸缎、恰到好处修长的四肢、因为健康饮食调配而适度丰腴的身体……

——这根本就是理想Omega的身体状态——他怎么能心这么大，单纯以为敖丙提早进入身体发育期？

“我在问你话。”哪吒摁住眉心，心里偷着骂了自己一万句。

敖丙的脑袋微微垂着，湛蓝的眼睛往前瞥他。
“你要看吗？”他语出惊人。

哪吒的脸登时烧起来。“我不看。”他即刻接上。

“是我大意了。”他又抹了把脸，追悔莫及。“我带你去医院。”

“为什么要去医院？”敖丙接连问出哪吒难以作答的问题。

该怎么告诉他？
因为——你不应该是Omega？

可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所谓的应该不应该。

哪吒甩了甩脑子，临时编造借口搪塞敖丙：“你没上过生理课，做个检查，让医生先教教你。”

“你不能教？”

他再次错愕地看向敖丙，一时不知他面上烂漫的天真究竟是真是假。

哪吒把外套搭到敖丙身上，一板一眼：
“我教不了。”
“我能教，就见鬼了。”

家里闹过这么一出，哪吒听见医生的论断时便不大震惊。

“他身体发育比较慢嘛，但是第一第二性别都正常，没什么问题。”医生在病历上画下一堆潇洒术语。

哪吒追着医生问，就差吐槽一句没水准。
“他才十岁就分化，这哪里正常？”

“十岁？”医生眼神怪异地看了哪吒一眼，随后又看向敖丙，用笔头指了指他，说，“骨龄检测十四岁嘛，有什么问题。很多小孩子都是十四岁分化结束。你看小弟弟也不像十岁咯，你这家长也太不称……”

医生说时，恰好翻到三年前的电子病历。面色一僵。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讪讪道：“正常情况来说，骨龄检测不会出错。但每个人基因状况不一样，如果是隐性基因，可能就不准，但一般遇不上……”

父子俩一前一后地走。青少年病历本备份在敖丙手中紧紧攥着。

“为什么不如实告诉我？”哪吒越想越恼，忽然觉得敖丙的心思比他想得深沉得多，“如果我捡到你的时候是11岁，你就应该告诉我——看到检测结果不符合你也应该纠正……”

委屈堆积在眼底，溶进透明液体中打转。“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几岁。”

敖丙扑上去抱住哪吒，小小的脸埋入他颈窝中闷声：“我从出生起就被锁在实验室里，没有名字，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不知道、不知道时间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世上活了多久。我只是想……都听你的就好……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哪吒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真是无能。对一个小孩子发什么脾气？

他立刻道歉：“好、好，刚刚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哭，对不起，是我没问清楚。我错怪你了，你别哭。”哪吒语无伦次，趴他胸口的小人儿却还在抽噎，懊悔几乎要将他掏空。“我错了，我错了，”他任敖丙越搂越紧，自觉有愧因而无计可施，“我真的错了，我和你道歉，我和你道歉。”

然而多哄一句，敖丙抽抽嗒嗒地多伤心一分。他听敖丙躲着掉眼泪，心疼得要命，反应过来那几句冲动的话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只得扶住敖丙的后脑勺揽着腰把人往怀里带，充当安抚，但意义不明。
“对不起，对不起，小祖宗别哭了，我错了好不好？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好不好？”
“我做错了，我错怪你，补偿你好不好？给你买礼物、带你去超市好不好？”

一串连声道歉，哪吒只差附身作揖。他自责，却也恍惚明白过来：
三年多了，他在敖丙跟前还是没长进。不仅拿不出父亲的威严，而且是变本加厉地失去招架之力。

哪吒悄悄叹气，决意要把那本《论二十六世纪新型父子关系》给扔了。

恰好下定决心，敖丙就呜呜咽咽着抬起头来了，浓密的睫毛被残存的晶莹沾成一片。哪吒捧高他的脸用指腹擦掉泪痕，细看发觉敖丙哭过脸颊更粉了，连带着鼻尖也缀上星星点点花蕊般的娇俏——不待他反应，哭得热乎乎的脸颊便贴上了他的，敖丙搂着哪吒的脖子，话里还是十足十的泣音：

“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怎么可能！”

哪吒急得焦头烂额，两分钟内第无数次数落自己鲁莽的臭脾气：“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可是把你当……亲生的养。”

第二句话显然比第一句没底气。

滚烫的眼泪从哪吒左脖颈接续滚落。敖丙仍旧哭，鼻头在颈窝中蹭，不知不觉汇了一滩泪水。却没再接话。

“你说——”哪吒轻声，“一出生就在实验室，是怎么回事？”

敖丙这次没再隐瞒。
“我是从CU深海研究所逃出来的。”

“——准确地来说，是在我们捣毁CU深海研究所、将实验品集中保护转移的时候逃出来的。”金吒把敖丙的档案复件拿给哪吒看。
“他是CU摧毁后被统一保护起来的试验品之一，编号0726，Alpha实验失败品。”

“你虽然进入高层拥有话语权，却始终没接触到CU的生物所。这些数据都是我们在深海找到的，他受过基因改造，但是技术不成熟导致产生异变。横向对比，敖丙在Omega中的等级，等于Alpha中的你。他能掩盖信息素，轻易地把自己伪装成普通Beta，寻常Omega根本做不到。”
“而且，他没受过训练，未必能驾驭强大的信息素。就目前的境况来看，如果他控制不了，随时可能导致你信息素暴走，放在身边就是定时炸弹。”

“你们一直没说，”哪吒一字一字读过，“是爸妈早就知道，所以不让你说？”

“因为爸妈觉得敖丙对你的病情恢复很有好处，”金吒耸耸肩，“事实证明爸妈的判断没错，你养了敖丙之后的确好转得很快。”
“但是敖丙现在分化了，他分化成Omega对你而言就是一种威胁。从客观的角度出发，我建议你马上把他送走，不要留。”

“要是我说不呢？”哪吒脱口而出。
意识到别扭，他不自然找补道：“我承诺过，不会赶他走。除非他自己想离开。”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这不是英雄主义论。”

他透过最后这块没拼上的方块狭角，终于看清核心轴上密密麻麻攀附的新生心血管神经。

“其实敖丙第一次释放的信息素浓度并不高。”
“但是我，轻而易举就失控了。”

他迅速听出他言外之意。
“哪吒，”金吒言不尽意，“可在公众眼里，你们是父子。”

他面色沉重：“你又怎么能知道，敖丙第一次释放信息素是在什么时候？”

TBC

Chapter Text

【五】

哪吒今天去单位报道。

CU的大案拖了四年的长尾结束，心理评估也显示一切正常，于是重案组终于向他发出召回令。哪吒归队后被领导叫去办公室谈了两小时的话，而后局长送他出门，拍着他的肩说：

“年轻人，向前看。”

他颔首，回了句“明白”。实际上，开车抵达敖丙学校时，尚且不太能理解局长这六个字的深意。

少年与朋友道别，慢悠悠走来拉开车门。
他才坐稳，就见哪吒斜着眼睨他：“你社交能力挺强嘛，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还行吧。”他低头系安全带。

哪吒勾唇笑了笑，手探过去确认敖丙的安全带已经系紧：“明天开始我就要回去上班了，以后放学不能来接你，自己回去行的吧？”

“行。”敖丙应得短而轻促。

汽车缓缓减速，哪吒抽空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你没自己回去过，认路吗？”

敖丙的脑袋斜靠着，声音闷闷的。“认得。”末了，又说：“我记忆力很好。”

他这话倒不假，他记忆力好，脑子也好使。自从去年确认了真实年龄，哪吒就给他请家教上课，一年学完剩下三年的课，转进国中，成绩还在年级前几名。

但哪吒没觉得这回答有什么说服力，反而以为敖丙是闹脾气。

他将车停在路边，打起双闪，偏头过来捏了捏敖丙的脸：“怎么了？不能接你放学不高兴？”

“没有。”敖丙的回答依旧简短。

男人无奈地笑了声：“我不信。”
“你看你都上学了，我也不能成天在家游手好闲吧？”他竟真的耐心解释，虽说多少掺了点玩笑的成分，“我得养家糊口。还要给你交学费呢。”

“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敖丙艰难地挪动身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哪吒警觉，手背碰上敖丙脑门儿，烫得惊人，“是不是发烧了？头晕不晕？”

“晕。”

他说时便要发动汽车：“我带你去医院挂点滴。”

“别去医院！”敖丙费劲扯开哪吒搭在操纵杆上的手，“别去医院……”

哪吒注视着敖丙渐渐泛红的脸，迟钝地意识到——
敖丙是初次发情了。

“先回家。”他当机立断。

“你再忍忍，”逐渐散开的青梅酒气味灌满车子，哪吒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将所有车窗打开通风，然而效果微乎其微，“马上到家了。”

“……嗯。”敖丙声音发抖。

油门踩到了底，哪吒一路连闯四个红灯。他开车开得不安，反复确认自己后脖颈的阻断贴还贴着，时不时转头观察敖丙的状态——他蜷在副驾驶座的角落里，大片桃粉在面中溶解开来，双唇微微张着，有些喘不上气。

他咽了口唾沫，暗暗怨自己。明知这天迟早会来，却没做好万全的准备，活活让敖丙受罪。

“很快了，很快。”他不知在安抚谁。

仓促停车，哪吒打开副驾驶车门，伸手要抱敖丙时迟疑了一秒。

万一……

可他走投无路，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只能断开安全带急匆匆把敖丙往楼上抱。

“我难受……”敖丙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呜咽，含糊不清，“我难受……”

“我知道，你忍一忍，马上到家了——”
“我难受……”敖丙贴着他心口小声啜泣起来，剔透的泪珠从眼角生出，“呜……我、我难受……”他将哪吒的衣服攥得更紧了，褶皱像树根一样从指缝边缘爬上衣料，手指骨节隙出灰白，“怎么还不到家……”

作天作地的电梯抵达楼层，差点被急性子的人踹开。哪吒冲进家门，把敖丙暂时安置在沙发上，转身去拿早早备在家的Omega抑制剂。

注射过一针，竟毫无效果。

怎么没用？

哪吒检查药瓶，确认自己买的是强力抑制剂，没有错。

妈的——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呜……呜我、我……”敖丙大口大口喘着气，绯粉自左耳翻滚至右耳，鬓发被汗濡湿沾在脸颊，断断续续说不清楚话，“我喘不上、喘不上气，好热、热……”

事到如今，只能……
——不行。不能标记他。
可是只是暂时标记……

——不能这么做！哪有父亲标记儿子的？荒唐至极！
——什么父亲不父亲，从小到大敖丙甚至没叫过一声爸！

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已经好几年没有正常释放过信息素，要是失控了不堪设想——抑制剂肯定很快会发挥药效。

青梅酒的气味愈发浓烈。他在他怀里不安地打颤：“我好难受、好难受。”

一声声软乎乎的抽噎千刀万剐。

“抑制剂马上就起效果了，”他将人抱紧，四肢末端烧得厉害，“再挺一小会儿。”

敖丙神情恍惚着抓上自己的扣子……

哪吒几乎要疯了。等、等、等——他妈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搂紧绵软无力的人儿，撩开后发，撕开阻断贴，咬破腺体表面。
冷荷的信息素注入表层组织，却有一股荷叶燃烧的气息悄悄生出。

腺体咬破的瞬间，敖丙紧绷的弦立刻松了下来，呼吸也变得顺畅，只是浑身软绵绵，不能动弹。仿佛无意识大哭过一场，哭得筋疲力尽，眼皮打架。

哪吒见他渐渐平静，表现出Omega发情期强制结束时的沉沉倦意，可算松了口气。

“你回房间睡一会儿。”敖丙只依稀记得哪吒说了这么一句。

再醒来是晚上，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莫名彷徨。

打量卧室一圈，没见着哪吒的影子。

敖丙下意识摸了摸后颈的腺体，已经不肿了，但依稀还能感觉出哪吒犬齿咬过的痕迹。

下午……他说了什么来着？

少年努力回忆，然而零碎的记忆不太能凑完整。敖丙走出卧室，发现通屋都没点灯。

敖丙脚步一顿，精准嗅到半空中飘忽的微弱火气，便追着气味，穿过走廊，来到哪吒卧室外。

他轻轻推开没锁紧的门，看见哪吒坐在床边，裤子褪了一半，右手扶着胯间勃起的惊人阳具，左手中是一张相框。

即便站在门畔的阴影角，浅蓝色的瞳孔也能轻易看清像框中的熟悉面容。

背坐的男人时而低叹，后脖颈填满充血的红。

瞳孔完全化成竖锐的形状，敖丙发情时娇艳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

明媚的笑容与他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玻璃片，坚硬却易碎。手心沾到的精液渗进掌纹，月光忽明忽暗，恍惚中娇艳的情潮一点点渲上笑靥。打圈的手握得紧了些，胶白液黏腻地裹着茎身，哪吒身体愈发地烫，咬合的犬齿更是涩痒难耐。

相框里的人儿低低地呜咽，委屈又可怜，看着他时泪水将睫毛沾成一片。

别哭，别哭……
究竟是哪里弄疼你了……

他怜爱地抚过敖丙的脸，仍旧用指腹拭泪。却见身下的人自己将双腿掰开，弓起身子将小阳物下那张张口的粉色隐秘小嘴正正朝他展露出来——

紫红的肉柱被花儿似的嫩蕊吸着，透明液体和白色松胶沿着腿根一直淌。

“敖丙……”
“敖丙……”

他克制地寸寸渐入，吻掉眼泪，吻掉唇边残存的精液，任由梦寐的娇喘肆意撩拨。收紧的掌心，摁着壮硕龟头的指腹，声声粗喘像在沙砾中滚过的情呼。青梅酒扯碎了道袍，衣不蔽体的欲望和理智竞相狂奔。

敖丙在他怀里哆嗦，攥着胳膊的指尖抖索痉挛，褪尽的衣衫之下软玉温香。俏皮可人的发梢从晕粉的小乳头撩落，凸起的软点抵着他的胸肌乱蹭。

“敖丙……敖丙……”

让我占有你……
别哭，别哭……为什么要哭……我最看不得你哭……

他搓紧了龟头，肉棒绷得硬邦邦，浑身沁着酒香，几乎醉倒在迷离的梦里。

敖丙的眼泪、汗水交融滑入他颈窝，沿着锁骨汇到胸口，“啪”“啪”滴上亲密接触的身体。柔软的身躯抱在怀里像棉花，短促的情喘如同招魂令。澄澈的眼睛泛着晶光，潮色潋滟，敖丙在亲吻他：手臂、肩膀，再是脖子、脸……

我明明是看着你长大的……

他看到他伏在自己肩上咬破了唇，剧烈顶弄推得发丝胡乱地抖。

打翻的酒罐，失手点燃的火，荷叶与莲花烧成灰烬。

黏稠溢出指缝，挂落半空，被加速的手带着横冲摇曳，藕断丝连。

湿软的潮穴在邀请他，敖丙不安的四肢将他松松垮垮地搭住。哪吒绷直了脖子，动脉处血筋突兀。他像个终于逃脱牢笼的暴徒，披着夜色深沉的斗篷，摘掉了面具，与束缚的激情尽兴狂欢。

敖丙，你真可爱……
再敞开一点……
欢迎我……热烈地欢迎我……

他轻轻吮着敖丙吐露在外的娇俏小舌，暴力齿缘的摩擦疼得敖丙连连低咽。呜声被他悉数含进嘴里，扶着光滑后腰的手渐渐下探……

门被不动声色地掩上，信息素中令人发昏的酒精刺激丝丝淡祛——

敖丙贴好阻断贴，掀开被子，若无其事地躺进被窝，阴郁与惆怅一扫而空。

他的脸埋进枕头之间，须臾，钻出两声活泼欢愉的低笑。

承认吧，李哪吒。
你根本不想成为我的父亲。
你只是和我一样……

想做彼此的情人。

翌日，晨光明媚。

“早安。”蓝色的高马尾从眼前甩过。

哪吒确认了一眼敖丙颈后的阻断贴。“早，”他神色颇不自然，“昨天睡得好吗？”

“好啊，”敖丙笑盈盈地拉开哪吒身边的椅子，脑袋托在他肩上，明亮的双眼眨了眨，“昨天做了特别好的梦。”

“嗯，”哪吒没敢看他，“那就好。”
他默不作声地将对面敖丙的早餐移到身边：“Omega发情期会浑身没劲，你第一次经历，比较严重。以后记住了固定周期，提早做预防，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被咬过腺体我就会好受很多——”

“不能让别人咬你的腺体！”哪吒音量骤增。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撇过脸，深吸一口气，把盛满的牛奶端到敖丙附近。“咬腺体会形成标记，学校的生理老师应该教过你。万一Alpha克制不住暴走，咬破你的组织，怎么办？”

敖丙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牛奶，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以后，我不在，把阻断贴和抑制剂老老实实随身带着。”
“还有，你现在控制不好信息素，不能让Alpha靠你太近。自己学会保持距离。”

他听后，凑近哪吒：“Alpha？”少年歪歪脑袋，故意问道，“你也不行？

“我……”哪吒眼神乱瞟，索性起身端走盘子，答非所问，“我给你买新的强力阻断贴。”

“你没回答我！”敖丙在他身后嗔怪。

哪吒站住，决定转身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就算是我也不行”，只是没来得及开口，敖丙便道：
“我已经习惯和你黏在一起了。”

“那就改。”

“是你把我养成这样的。”

“我……”哪吒哑口无言。

他也是头一次当爹养小孩儿，他哪能预料到会这样？
说来说去，都怪那本该死的育儿经，什么狗屁《论二十六世纪新型父子关系》。

然而究竟什么是引人误入歧途的罪魁祸首，没人说得清。

“你不喜欢我亲近你了？”敖丙声音弱下去。

哪吒还是不敢看敖丙。

别这么委屈行不行。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有罪。

可是，真想捧起那张宝贝小脸亲一亲……

他心一狠，扭头就走。

“我说了，那就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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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也就是说——带回来的这批试验品，可能只有部分是异变，剩下的都是定向培养？”哪吒听过侦查员的一番分析后冷静得出结论。

“没错，”侦查员颔首，“CU相当于赌博，多头下注。”

“但是异变分化出高等级Alpha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吒摁掉口袋里不停振动的手机，转向组长，“我在CU根本没察觉出存在除我之外的高等级Alpha威压，而且，CU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做赔本买卖。”

会议室中沉寂了片刻，紧接着扰铃响了。

值班员探进来半个身子，一眼看到哪吒。“李哥，国中那边打电话来找你。”

哪吒心一紧，以为是敖丙出了事，下意识要起身离席，可碍于十几双眼睛盯着，活生生按下。“找我干嘛？”他强装淡定。

值班员瞄了眼重案组组长。“教导主任说，你家小孩儿在学校打架。”

……只是打架？

“打架就打架吧，”哪吒对自己先前的紧张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愧，攥了攥掌心的汗，摆手道，“你和他们说我下班之后过去，让敖丙在学校等着。”

组长发出标准中年人底气十足的笑声，拍拍哪吒：“早听说你们全家都宠这个小的，百闻不如一见啊。”

哪吒将资料翻页，尬笑道：“隔代亲，是我爸妈惯他。那小子下手重，对方肯定是挨揍的份儿。”

然而他话里话外漏洞百出。就算是顺着说，哪有自家小孩打了人，做家长的不着急过去教育认错？

“看看、看看，这年轻人第一次做家长就是没经验，”组长对满会议室的组员揶揄哪吒，实则是给他的破绽递台阶，“你们副组算是给你们做了个坏榜样，一点也不顾别人家孩子死活。”
“行了，这会议开得也差不多了，”他将哪吒手上的资料收走，“你先去学校把孩子的事情处理好，青春期，”他强调，“需要多多引导，你这个当爸的也得重视。”

哪吒应下，却也没立刻走。只欲盖弥彰地等会议室的组员散得差不多了，才迟迟离席。

他带大的小孩儿他哪能不知道。敖丙任性，可不是个惹是生非的性子。事出有因，但必不在他。
真打起来，敖丙肯定又是占上风，毕竟军体拳他也不是白教的。

退一万步，倘若今天吃亏的人是敖丙，这家伙肯定直接打电话到他办公室闹了，哪还轮得到教导主任致电厅值班室。

哪吒打出转向灯，想到这不禁笑了笑。

真是……惯的。

口嫌体正直，他在厅里装得丝毫不上心，实际上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赶到国中。
穿过连廊，熟门熟路找到二年级办公室。还没走进去，就察觉出一股Alpha威压。

哪吒迈进门，发现学生、家长、老师，乌压压坐了一办公室，看样子都等着兴师问罪。

见他来，门边的女老师率先开口问道：
“您是……敖丙父亲？”
班主任有所迟疑，不知是没想到敖丙爸爸这么年轻，还是被他身上重案组的特服所震慑。

哪吒淡淡看了一眼垂头站在墙边的敖丙，明白他正被罚面壁思过。“敖丙，”他唤他，没搭理班主任，“你过来。”

敖丙慢吞吞走近几步，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眼尖的教导主任瞄到哪吒胸前的铭牌，又着这一身特服，大约便明白了他是谁，因而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敖丙爸爸，劳烦你到学校来。主要是敖丙今天中午和同学起了点龃龉。”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只要敖丙同学给人道个歉就行，但是敖丙他……”

“我没错，凭什么要我道歉？”敖丙反驳。

哪吒没回应解释来龙去脉的教导主任。“为什么打他？”他耐心地将敖丙往跟前拉，却意外发现少年腕上有两道抓痕。男人迅速捋起少年散落的头发检查脸畔与脖颈，隐约有些温怒：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谁弄的？”

敖丙抬头瞪向沙发边头包纱布的高个子男生。

“你还敢瞪我儿子！”对方家长凶神恶煞地指着敖丙。

哪吒心下了然，竭力克制怒火，将敖丙护到身后。

办公室里剑拔弩张，教导主任忙出来打哈哈：“张三爸爸，你先消消气，敖丙同学也是一时失了手……”

“他意图不轨，瞪他怎么了？”哪吒丝毫没让步，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张三头上干净的白纱布，“要我说，我家孩子下手还太轻了。”
他侧身给敖丙扎好凌乱的头发，理好校服领子，冷漠道：“把你家孩子领回去好好教，免得出来乱发情危害社会。”

“哼！”张三家长不识得重案组特服，恼羞成怒，“我说这学生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勾引同班同学！原来你们家的下流是一脉相承！有其父必有其子！亏你还是个警察——你还敢瞪人？！”他将矛头一转指向敖丙，“别以为你爸来了这事儿就了了！没教养的！再瞪把你眼睛挖出来——！”

“卧槽！”话音刚落，额头刚缝好的伤口霎那破开，张三疼得惊呼一声，汩汩鲜血将纱布浸透。

——突然爆发的强大Alpha威压几乎使办公室中的每个人感到窒息。

哪吒抚着敖丙的脸颊安抚，撇头时深红的眼里闪着火光。“你刚才说，”他对被威压冲击得恍惚的张三父亲冷声，“要把谁的眼睛挖出来？”

教导主任晕乎了一阵，强撑清醒，试图上前开解，可张了口，竟心悸得发不出声。

瞳中焰色燃烧的男人朝张三家长步步逼近。

“谁允许你用这个态度说话？”
“你应该庆幸你儿子觊觎我们家小孩的时候我不在场。否则，我是真的会把他的眼睛挖掉。”

“我们重案组审犯人，干过血腥暴力的事可不比这个轻。”

张三家长被威压震慑得面色煞白——直到哪吒略收了些领地威慑，才勉勉强强能喘口气。
他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没想到，眼前的警察看着年轻，却是这几十年来见过最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的压迫性释放也许真的能要了人的命！

“至于你，”哪吒抬手便往张三脸上狠狠打落一个巴掌，指着他的鼻子沉声警告，“你再敢碰他、打他的主意，我就把你阉了，送进展览馆做活体标本。”

“你以为你是谁……”嘴硬的张三被教导主任惶恐拦住。

哪吒抬手推开教导主任，冲着张三胸口冷不丁一脚把人踹倒在地。“我是谁不重要。你不信，就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识好歹的小畜生。”他冷笑。

正骂着，躲清静的校长姗姗来迟。

“三公子，抱歉啊刚才领导层开会……”
他连连躬身，编造借口掩饰自己圆滑的不作为，只是同样没得到哪吒半句回应。

“赵老师，总的来说，我不觉得敖丙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哪吒压制住怒气，对震惊的Beta老师礼貌性笑言：“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认为敖丙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任何意义上。”
他从铭牌下的口袋中取出锃亮的名片递给班主任。“以后麻烦您多留心，我不希望敖丙再遇到这种事。”

名片上，一个惹眼的“李”。

重案组，李家，顶级Alpha。

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班主任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接过，讷讷颔首。“好、好的。”

哪吒客套地微微一笑。

“敖丙，回家。”

他给敖丙撑了腰，处处护着，坐在车里却一句话也没有。

“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敖丙耐不住问。

哪吒没回答，只是沉默地转方向盘。

“干嘛不说话？”敖丙搞不懂他，“你生气我打他下手太重了？”

“没有。”
哪吒冷脸，加速踩油门。车速快得道路两旁的建筑飞出残影。

见他这样，敖丙闹心地把脸往右侧一撇，怄气，也不说话了。

车开了一路，哪吒愣是一声不吭。敖丙既委屈又煎熬，十余分钟后，忍不住再开口：
“我没觉得我做错——他想轻薄我，我是正当防卫。是你说的，没做错的事情不需要道歉——”

“我没在气这个。”哪吒把车停下。

敖丙转头时眼睛都红了。“那你生什么闷气！”

哪吒深呼吸：“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敖丙疑惑。

“我给你买手机就是为了方便你联系我，你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你应该马上给我打电话告状并且告诉他你是李家的人你爸是重案组的李哪吒让他滚远点！”

“可你在上班——”少年皱眉。
“——我没说过我上班你不能打电话来。”哪吒大声道。

他攥过他手腕：“手上还受了伤，你一开始都没马上还手是不是？我是这么教你的？有什么好忍气吞声的？”

他原以为只是简单的打架闹事，却不想事情的本质比他预想得严重得多。

“我知道你会来给我撑腰……”
“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你，你不主动告诉我我怎么来给你撑腰？”

妈的。哪吒深吸一口气。干脆辍学算了，请家教还没这种糟心事。

但敖丙迟早得独立——操，未必吧。

“敖丙，今天你遇到的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流氓，还能应付得过来。假如遇到的是成年Alpha，心思深把戏多又和你体格相差悬殊，忍气吞声有用吗？你吃亏了让我上哪哭去？”

“你紧张我？”

“我不紧张你谁紧张你？”哪吒恼火。

敖丙瞧他还在气头上，少年调整坐姿，轻声解释：“我也只是想尽量独立点，少让你操心……”

男人被戳中心窝子，立刻不爱听了。“不需要。”他打断他，变换引擎挡位。

少年的目光不停地往男人脸上溜。
“可是，天天操心我的事，拖家带口的，”他意味不明，“你就不好找对象了。”

哪吒忽然急刹，转头递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你们青春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
“用不着操心我找对象的事，”哪吒似乎更生气了，“光是你已经很够我受的了。”

他嘀嘀咕咕着再次发动汽车。

“伺候一个祖宗还不够？我没那个功夫嫌命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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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敖丙那样问是事出有因。

昨天他用哪吒手机和殷夫人通视频，无意切换到搜索引擎，发现哪吒最近一条搜索记录竟是：

为什么Omega嘴唇那么粉。

他立刻跑到镜子前照，视频里的殷夫人还问他丢下手机干嘛去。可是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的唇色粉。

敖丙嘴上应付着殷夫人，想翻哪吒手机“排查”。刚打开通讯软件，哪吒来了。

一想到这件不了了之的事，他就愁得吃不下饭。

哪吒盯着敖丙，看他堂皇地把饭拨进自己碗里。

“你身体不舒服？”他神色怪异。
“没有。”敖丙摇头否认。

“那是这些菜不喜欢？”哪吒又问。明明这些他平时都喜欢。

敖丙趴在饭桌上，敲着筷子无精打采：“我要减肥。”

哪吒心里头瞬间蹿起一股无名火。“减什么减，再瘦下去不健康了。”他把碗里那一小坨米饭拨回给敖丙。“饭别拨来拨去的，在外面不许这样，免得别人说我这当爹的没教好。”

敖丙“哼”了声，没动筷。

“还吃不吃饭？”哪吒把汤盛到他面前。

“不吃。”敖丙默默赌气。

“敖丙——”哪吒拖长腔调，严肃道，“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敖丙抬头看了他一眼，趴下仍是一声轻哼。“随便你。”

哪吒语塞。青春期的叛逆都来得这么突然？

“快吃饭，瘦得跟根儿干柴似的有什么好看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拿出点长辈的威严了，于是强硬地把筷子塞进敖丙手里。“你看看你，饭吃得少，脸都白了，一点气色都没有！”

“那谁气色好？”敖丙心直口快。虽把筷子攥住了，但脸依旧埋在手臂里，闷闷不乐。“还不是都怪你。”

哪吒是个27岁的成年人。警校高材生。不是傻子。
任是再迟钝，也能听出来敖丙这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暗潮涌动。

“你什么意思？”他反问一句，却是对敖丙越界的警告。

显然少年能明白他的深意。他摆弄筷子，没敢看哪吒。

两人对峙着沉默。须臾，哪吒拗不过，只能松口。
“行，怪我，我道歉。你先吃饭。”

敖丙拿起碗，没给他眼神——

“以后有话就好好说，”哪吒回到敖丙对面坐下，“别动不动耍小性子。”他明里暗里敲打他。

男人的话虽是这样，背过身却打开搜索引擎，良心不安地输入一段字：

刚分化的Omega，青春期过度关注外表正常吗？

人工智能精选的回答还没跳出来，他听敖丙说：
“明天我去给我同学过生日。”

这个时候开始网络不好。哪吒收起手机，惜字如金地表明他的态度。“行。”

“是晚饭。”敖丙终于看向他。

“晚饭？”哪吒蹙眉，立刻改口，“那不行。”

对面的小人儿撇下筷子，就跟那泄气的皮球一般无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是你要我多交点朋友吗？”

“让你多交点朋友是怕你孤单，但你们一群小孩儿吃饭过生日干嘛约晚饭？晚上多不安全？”
“吃完饭大家还要一起玩呗——”

“吃完午饭难道不能一起玩了？大下午的阳光明媚出去玩不是更好？”哪吒的反驳滴水不漏。

什么狗屁朋友。小孩非得装大人潇洒。

“人家过生日要把时间定在晚上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家里人都不担心……”
“——那是他们，”哪吒面色一沉，冷声道，“别跟他们比。”

“你就是不想让我痛快，什么都不答应。”
“越说越离谱——什么事我没答应？你想要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眼见说不通，敖丙起身要回房间。“你拒绝过很多次——”

不能绑得太紧……
得让他多和别人接触接触……

“行！”哪吒按下不满，让步道，“让你去！”
“让你去，行了没？”

他两三步把敖丙抓回饭桌边，一再重复：“让你去。好好吃饭。”

敖丙咬着牙，瞪他。

因为这么一件事闹成这样。“快点，吃饭，”哪吒敲敲桌子，放缓语气，“吃不完，就不许你去。”

一次次的试探石沉大海，敖丙坐在凳子上，委屈得强忍泪水。

然而他那模样落在哪吒眼里，却是亲手带大、一直听话的小孩要因为毫无关系的外人与自己生出嫌隙。“你到底想怎样？”他恼得不行，“有必要这样闹吗？我作为家长担心你的安全问题，这样考虑有错吗？”

家长、家长、家长。敖丙咬着下唇，缄口不言，豆大的眼泪开始掉。

他一哭，心疼、内疚、恼怒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哪吒淹没。

“行，你嫌我管得多，从今天起我就不管你。”哪吒束手无策，撒手离开饭厅，套上外套独自出门冷静。“把饭吃完。同学那边要不要去随你。”

筷子和碗被摔开，哪吒关门的动作短暂一滞。随后密码锁落下，整个家里忽然安静下来。

敖丙蜷在皮椅上抱着膝，大门一关，清透的眼泪就断了弦。

他压根不在意什么朋友不朋友，那些东西对他而言不过都是摆设。可他不明白哪吒：端着家长的架势，有时候爱他、有时候又不爱他。

明明那些研究员说，哪吒躲不开他的信息素。

可是为什么，他要一次次地拒绝？
拒绝，是不是就代表不爱？

还是说，自己只是靠信息素成了哪吒需要的挂件——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信息素，哪吒就不爱他了？

家里的人情绪缠成死结，坐在小区长椅的人无限自谴。哪吒吹了好一阵冷风，脑子也没能清醒。

“那谁气色好？”——究竟是不是代表敖丙对他产生了别的想法？

他刚听见这句话时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然而目睹敖丙因为区区一个“同学”的生日和他怄气，却不禁怀疑是不是自作多情。

哪吒越琢磨，越咬定，是自作多情。
他知道自己不知廉耻。甚至时常不敢直视敖丙单纯的眼睛，只怕他要将自己龌龊的内心看穿。
这样想来，他多心，无可厚非。

可这个“同学”又是谁，值得他闹个不停？

——但他是父亲，应该留给敖丙私人空间。

把他推出去。让他去和别人接触。才能彻底断了这个缺德的念头。

——妈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哪吒烦躁地揉着疼痛难忍的太阳穴。一次又一次认定，送敖丙去上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早知道私心会演化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初捡到他的时候就应该把人藏起来——现在被什么父子不父子的名分架着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敖丙没能让他洗刷自己的罪孽。
恰恰相反，把道德沦丧的他送进了十八层炼狱。

“太他妈糊涂了！”哪吒转而反省自己把敖丙一个人丢在家里不负责任，便没再想下去，急匆匆往家里赶。

推开家门，目光所及，一片狼藉。

他叹了口气，径直去往敖丙的房间。忐忑敲门，无人回应，于是自作主张推开。

灯熄着，敖丙背对门蜷在被窝里。

哪吒悄悄走进卧室，修长的影子被门缝透进的明光投到深色被子上，不偏不倚横落盖住了敖丙。

他知道敖丙没有睡。
“明天下午我回来，送你去。”哪吒说。

敖丙脸埋在枕头里，沉默不语。

“饿了，就来叫我。”
“……”

“晚安。”
“……”

没得到半分回应，哪吒小心退出房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敖丙意料之中地没有来找他。这一夜，哪吒几乎没有睡。他一闭上眼，就想起傍晚敖丙流眼泪的可怜样，就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做不到停止那些越界的非分之想，也做不到事事顺他心意，总要惹他伤心。

第二天，哪吒在单位坐立不安，每隔五到十分钟就要检查手机消息。然而敖丙的气还未消，较劲着不肯主动联系。
有时候，哪吒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端着了。

熬到午休，他请了假，蒙头往家赶。踏进家的时候敖丙已经背起包预备出门了。

“我送你！”哪吒的殷勤中带着谨慎的讨好。

敖丙没理他。

男人上前拉住往反方向走的少年，执意将人带上车。“我送你，不然我不放心。”

哪吒嘴上好声好气，实际软硬兼施。不顾敖丙推搡，强硬地给他系上副驾的安全带，然后匆匆坐上驾驶座锁门，生怕人跑掉。

敖丙撇过脸，看也不看他。

“别跟小时候一样故意不说话。”等红绿灯的间隙，哪吒停下车转头柔声劝他。

没反应。

拗不过。根本拗不过。
怎么就这么犟。

算了，不说话就不说话，好歹在眼皮子底下。

“昨天是我不好，我太生气了，只想着出去冷静冷静，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哪吒边开车边检讨。“我做得不对，跟你道歉。”
“以后，我都尽量顺着你的心意，行不行？”

……怎么还没反应。

饭店离家很近，哪吒故意开得慢，但耗着耗着，也就到了。

敖丙伸手解安全带，被哪吒及时摁住。“晚上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少年终于舍得开口，“我会自己回去。”

“不……”
他与敖丙对视，活生生把拒绝咽回肚里。
“那你……注意安全。”

敖丙摔上车门。

哪吒目送他走进饭店，可横竖不安心，扭头在附近找了个临街的车位，干脆一直等着。
活活等了四个小时，天都黑透了，才见着几个中学生架着一个男孩儿出来。

他一眼认出敖丙，赶忙下车奔过去。

冷风吹来几个人浑身的酒气。

“你们怎么带他喝酒？”哪吒心疼地抱起敖丙，丝毫不掩饰言语间的责难，“你们是未成年。”

“不是！”李四连连摆手，替自己正名，“李叔叔，是敖丙主动要喝的，我们是陪他！”

哪吒闻言，视线下落看了看窝在怀里呢喃胡话的家伙。

还真是叛逆。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麻烦你们了。”哪吒脸一抹，忽然变得慈眉善目。“今天过生日就你们几个人？”他环视一圈，识别出这里头全是Omega。

“对啊，”李四愣愣颔首，老实巴交，“就我们几个。”

总不可能爱上Omega。

哪吒笑笑，“嗯”了声，只说：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了。”

他带敖丙回家，刚把人放下，少年便站不稳要摔倒。所幸哪吒敏捷，拦腰一搂，人正正倒进自己怀里。

少年两眼迷瞪，脑袋靠在男人锁骨处。

他醉得舌头打结，浅粉小嘴一张一翕。毫无征兆地，就问他：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亲我？和小时候一样……”

突出的喉结上下微微地滚。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敖丙，轻轻回答：“不行。”

“为什么不行……”少年低声嗫嚅，下一秒，沾染着酒精味的软唇深深印上男人左颊。

他手指一抽，杵着一动不动。
柔软的触感停在颊上，迟迟无法消散。

哪吒垂下眼，见敖丙的鼻尖轻轻蹭着自己的脸。定向轴上，脉管与神经纵横交错，混着他和他的血液淌，根本分不清谁与谁。

五年前刚捡回来才小小一只。

哪吒看着醉醺醺倒在自个儿颈窝里的人，垂长的睫毛止不住地颤。
良久缄默之后，他俯首不动声色地吻了少年额心。却不过唇面蜻蜓点水地擦过。

幸亏是虚惊一场。

只是和你小时候一样。
好好睡。不要发现。

TBC

Chapter Text

【八】

哪吒翻遍整个家都没找到工作u盘。
他站在客厅中央皱着眉头，思来想去，模糊记起来，昨晚进敖丙房间送夜宵，给他扎头发的时候顺手丢在了他桌上。

男人拍拍后脑，嘲笑自己最近脑子真的有些迟钝。

扶上门把手，哪吒迟疑了一下。
自从敖丙进入青春期，他便要求自己学会给足敖丙私人空间，一来二去，没经过敖丙允许，连卧室都不敢擅自闯入。

唉。管他呢。只是找u盘而已。

哪吒为自己开脱，随后心安理得推门而入。

他一眼望见乱糟糟的书桌——显然敖丙昨晚做完作业没收拾——哪吒倒是不生气，只是很心疼。
敖丙是个做事情有秩序的孩子，国中的课业压力太重，他写完作业肯定脑袋昏昏沉沉——才顾不得狼藉的书桌。

哪吒走近，u盘果然在桌上。

他将东西捡进口袋，盘算顺手帮敖丙叠一叠书本。不承想细致的视线落下去，意外发觉桌角的黑皮本夹着突出的纸条。右上角还漏了两三个字。

永久标……

哪吒没有片刻犹豫，将纸抽出。

——这一抽，明明白白地看清了“好希望你永久标记我”几个隽秀的字。

——这一抽，黑皮本里的纸张悉数散出——不起眼的软皮只是伪装，其中夹着的全是零散的书信纸。一张、两张、三张……不计其数。

——这一抽，纸张间掩盖的青梅酒的气味浩浩荡荡挥发进空气。

他警铃大作，随手抓起一张内容读。

我偷偷地爱你。又明目张胆地爱你。虽然这世上关于你的非议如流，但我知道你就是很好很好。

好难过啊，你看得见我，又看不见我。
可是，如果你走进我，我会心甘情愿献上我的一切。你想要的，身体或者是心。无一例外都归于你。我就是因你而存在的。

我是远方来的纸飞机——我要为你做一张折纸，直到你打开我，亲吻我的所有，从内到外，从上到下……

露骨的文字，沾染着浓郁的青梅酒味。

太阳穴青筋虬起，血丝爬上眼，纸张在他手中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这两年，哪吒藏着掖着，避着躲着，试图划清父子之间的界限。

可是退一步，就忍不住要进一步。
根本……根本就不可能接受他心里有别人。

再怎么说，自己养了敖丙五年，算半个父亲，于情于理都有资格阻止他“误入歧途”，也有资格对他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

气归气，哪吒将归置整齐的书信纸一张一张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

如果他读到第七张，就能看见书信末尾那句：

所以，我不要你再做我那早就名存实亡的父亲。

但是，天意弄人，哪吒没有读到。
他只看到第六张，便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脑子，巴不得把口无遮拦的字眼和字里行间毫不掩饰的爱恋统统撕成碎片。

究竟是谁。

哪吒在记忆里搜寻敖丙身边可能存在的除他之外的Alpha——甚至是Beta。

偌大的国中，潜在的隐患像星辰浩瀚。

要么，就把学校翻过来。他妈的，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干过。

哪吒气得发抖，但仍强装冷静。他将书满爱意的信纸拢到一起，掐进手心，摔门出了卧室。

血管躁怒喷张，血液奔涌堪比滔滔的江。

他扯来外套，决心去学校把敖丙抓回家问个清楚。但看了眼时钟，意识到敖丙已经放学，兴许在回来的路上，便竭力克制翻滚的暴躁，坐在沙发上等。

果不其然，不出五分钟，敖丙回来了。

少年面上洋溢着欢愉，似乎心情不错。

他刚放下书包。
“你见到我的u盘了？”哪吒故意问他。

“u盘？”敖丙不明所以，仰头努力回忆，“好像你昨天回家的时候还拿在手上……”
他心一惊，脸色突变，想起哪吒回家时率先去了他房间，而后那枚u盘便丢在了自己桌上。

“好像在我房间，”他有些心虚，“我去帮你找找。”

“不用了。”男人回绝。
“我已经在你房间找到了。”他压着声音，意味不明。

“你进我房间了？”敖丙警觉，抬脚就要进卧室，“你没乱动……”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哪吒拿出厚厚一叠纸，直接打断敖丙，质问他，“你最近控制不好信息素就是在房间里偷偷写这个？”

“你还给我——！”
敖丙伸手要夺，可不仅没摸到纸，凌空的纤细手腕还被哪吒捉个正着。

“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哪吒语气凌厉。
“我教给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十六岁的少年急出了哭腔：“你快还给我！”

可他越哭、越闹，哪吒的怒意便愈演愈烈。男人手一甩，将整沓情书撒进壁炉。

“——你干什么？！”
“——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你才几岁就成天想着谈情说爱？！”

眼睁睁看着纸张消失在橙红色的火焰中，密密麻麻载满情谊的黑字燎得面目全非，敖丙濒于崩溃，扭头冲他大吼：“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凭什么烧我的情书！”

然而这一吼，彻彻底底点燃了哪吒的怒火。

“我没资格管你谁有资格管你！”他绝情喝道：“我把话放在这！你再敢写这种东西——写一次——我烧一次！”

敖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唇角被咬破出了血。他用手背抹掉擦不干的眼泪：“你永远、永远都只会，端你那一无是处的家长架势！”

哪吒怔了一秒。一无是处的家长架势——是！一无是处！他暴力地将脚边的小木几踹飞。木头块砸在落地窗上，防弹玻璃粉身碎骨。

一次次，要因为外人闹成这样。

“从明天起，”哪吒放出话，转身欲走，“你不许去上学。”

“我不！”
“我再也不要听你的了！”

——一霎那，本能爆发，威压暴走，理智碎裂。
竖瞳浸了深深的血色，颈间爬起可怖的青筋。哪吒反身将敖丙抵上墙，失控咆哮：
“我说了不允许你去上学！”

“你学校里都是什么不三不四不伦不类的货色？！那群十几岁的小屁孩毛长齐了吗？！永久标记——你知道什么是永久标记吗？！你们生理老师到底有没有教！”

肌肉精壮的大腿抵着膝盖将少年的腿擎高，扒入内裤的手精准抠进软瓣。
他钳住敖丙瘦削的下巴，猩红着眼，浓烈的占有在眼底淌，而低呜的声音像暗滔。

“没学明白，就把腿打开。我亲自教你。”

敖丙从没见过哪吒发这么猛的飙。
说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被呵护着长大，一时间竟吓得愣住了，泪迹斑驳地干在面中。

可手指摁上娇软的口，尖甲划过敏感嫩肉，爆发的信息素迸进空气，桃粉便如潮一般汹汹卷上双颊。

偏偏男人妒火中烧，看着那样一张诱人的脸，只恨为什么不能堂而皇之名正言顺地据为己有。

“你在情书里写的什么？”哪吒要将他的廉耻活生生撕碎了、烧尽了，再铺开，“想他亲你？哪里？”他再往逼仄的小穴塞进一根手指，一插便入了两个指节，疼得敖丙下身发抖。极端的愤怒克制不住声音的哆嗦，哪吒吻上敖丙的耳垂：“这里？”，然后是下颌，“这里？”他将手指从咬紧的穴里拔出，指尖还沾着甜腥的气味，粗暴掰开敖丙的嘴，在那本就破了血的下唇用犬齿使劲咬了一口，凝固的血再淌了出来，“还是这里？”

他冲动地将敖丙的裤子整条扯下——掌根拨开精小的阴茎，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用捅进边缘湿润的生殖道口，在肥软的肉瓣内部暴躁深入。“说起来也是，怪我没把你教好。”哪吒眼中冒着凶光。“我今天好好教教你。教教你，和Alpha做爱是什么样的。”他咬牙切齿。

敖丙喘得厉害，身体从抽搐的指尖往心头逐渐滚烫。

好疼。好晕。

异变的冷冽荷香爆发出浓烈硝烟味，气头上的哪吒却浑然不觉。
他盲目地、不计后果地，要给敖丙一个教训。

少年被架上半空，裤子褪到了膝盖后，哪吒突起的裤裆塞在臀缝边缘，料子磨得臀尖生出粗糙的红挲。
上衣被撕得稀碎，敖丙呼吸很艰难，喘气时白玉似的胸脯吃力起伏。哪吒理智尽失，抓着他的胸，却看那像浪一样地妩媚。男人揪紧娇嫩的乳头，不顾敖丙粗迭的喘息声，松了手扶住腰，张口便咬在艳红的乳点上。

乳味混着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结实小臂的肌肉痕迹突兀，插进穴中的手指沿着黏湿的甬道壁抠住，而后向上蠕动，循环往复，几乎要将三根手指全部没入。

他丝毫没察觉自己强硬的举动把敖丙逼到强制发情。

哪吒手一抽，拉开裤链，将涨得硬邦邦的肉棍从内裤里放出，径直怼上被抠松的穴口。

圆硬的龟头撑开穴肉，敖丙呜呜咽咽便哭出声来。
他已意识不清。“疼、我疼……”

粗硬的肉棍冲开黏软的温热生殖道，触上敏感点，身下的敖丙飘忽地呻吟一声，额心渗出细密的汗来。

“现在知道疼了？你不是很想让别人上你吗？”
他读懂情书中一句又一句的隐喻，一想起来，就要发狂。成年男人温实的掌心在敖丙后颈的腺体摩挲，他对他冷声命令：“我让你把腿打开！”

哪吒摁着敖丙腰吻他面中绯粉的汗，强势掰开少年白皙的腿，结实的胯前后顶弄，敖丙脚尖跟着轻搐，一路向上连同腿根与生殖腔周口的肌肉都隐隐地抽。甬道回缩，将哪吒的阳具紧紧吸住。骤缩的肌肉闷着淫水，内里堵得严严实实。

“我……我难受……”

乳晕攀满的妖冶咬痕，荡漾的迷离情潮，喘息时微张的唇：

我绝不允许你这个淫荡的样子露给别人看……

“敖丙，我警告你。”
“不经过我的同意，别想和其他Alpha发生关系！”

否则，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傲人的阳物严丝合缝地塞进娇小的生殖道，被腥水浸着，进出时“咯吱”“咯吱”地剜人。
他贴着他的心口，顶得一次比一次深，恨不得做破、贯穿。

哪吒再次钳住敖丙下巴，把他的脸掰正，强迫他正视自己：“学得会吗？听清楚我的话了吗？能保证做到吗？”

敖丙应不出声，体温飙到了可怕的四十四摄氏度，浑身摸起来像一块被烈火炙烤过的热炭。
他压根听不清哪吒说了什么，下身麻木到快要感受不到存在，脑袋嗡嗡作响，尖锐的耳鸣轮番爆破。

而哪吒，被冲昏了头，直到青筋暴突的肉棍顶端捅穿了生殖腔，成倍的膨胀疼痛感从下身传来——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惶恐地赶在成结之前将自己粗大的阴茎拔出——

可根本来不及，初经人事的少年晕过去了。

“敖丙！”

TBC

Chapter Text

【九】

李家人赶到医院，看哪吒坐在急救室走廊的尽头，抱着脑袋，沉默得像块活尸。

殷夫人在小儿子边上轻轻坐下：“敖丙还在里面吗？”

哪吒还未答，急救室的门便开了。

“你这家长……”为首的医生一眼辨出李靖的脸，硬是将道出口的责骂咽了回去，“原来是李部，”他有些讶异地瞟了眼身后敞开的急救室的门，“那里面这个孩子是……”

“我们家领养的孩子，”李靖模棱两可地揭过，直奔正题，“医生，他怎么样了？”

“烧得很厉害，发热应该是短期体内激素飙升引起的。”
“他……”医生欲言又止。

木吒是个急性子：“有话直说！”

医生摘掉口罩：“一般来说，发情期的激素不会呈现短期峰值增长，所以怀疑他是被强制发情的。”

木吒听过医生的诊断，目瞪口呆。“强制发情？”他不可置信。

金吒看向哪吒。三弟抱着脑袋，被母亲护着。分明在母亲怀里，却可怜得像个流离失所的孩子。

于是他瞬间了然。

“未成年Omega被Alpha信息素引诱发情是常态，”见李家人个个噤声，医生就着医院里的风言风语大约也能猜出七七八八，他说得非常委婉，“不过，你们觉得有必要的话，还是可以做一下后续的调查……”

没人吭声。

殷夫人抱着哪吒，满目心疼。而李靖，只是撇过脸，不忍看崩溃的小儿子。又一次，认为是自己不周全的决定害了他。

“现在已经往病房转移了，今晚应该就能退烧。”

金吒代为应下。
“好，医生，谢谢你。”

那医生刚准备离开，又转身回来，面色沉重地叫住李靖：“李部，借一步说话。”

夫妻俩对视一眼，殷夫人点了点头，便与木吒一同将哪吒扶开。

整整四十分钟过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病房外的木吒很是不解，“三弟之前还管我要了最新上市的强力阻断贴，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没效果啊！”

猜出来龙去脉的殷夫人没有回答。金吒也没有说话。

须臾，一阵脚步声。

“你回来了——医生怎么说？”母亲声线焦灼。

父亲沉沉地叹了口气。
“强制发情，生殖腔开启，没有成结，也没有Alpha信息素注入，激素和信息素系统紊乱，所以昏迷不醒。”

“……没有成结？”二哥怔怔地复述父亲的话。

单听这一句，怎么听怎么奇怪。

“爸，你的意思是……三弟做得也太过了！敖丙还是个小孩子！”他听见二哥指名道姓地数落自己，“肯定把孩子吓着了！”

“你少说两句。”金吒小声制止。

他靠着椅背，孤独地坐在阴影里，连同影子都被沉寂的夜吞没殆尽。
哪吒注视敖丙熟睡的脸，扯起嘴角讥笑自己。

疯狂吗。
是吧。
竟然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真是社会败类。

他想起在CU卧底那几年，为了博取H的信任，亲手把CU圈养的Omega们关进禁室，冷眼旁观他们被Alpha虐待到发情。
可那时他还有良知，无非一次次自己蹂躏自己的道德。说到底没做过那样发狠的事。

现在……

他爬出了泥潭，却带出一身洗不净的泥淖。
连同这个本该不谙世事的孩子，都被他一起拖上扭曲的不归路。

敖丙，你要原谅我。
我只是一个有点贪心的养父。

“我就说不能养敖丙吧！”木吒恨铁不成钢，“大哥说他是CU跑出来的试验品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们不能养这个孩子！三弟离开CU本来精神状态就不稳定，你们还要放个CU培养出来的定时炸弹在他身边。”

“是我不好，”殷夫人伏在李靖心口暗自落泪，追悔莫及，“我以为有敖丙这个小家伙陪着，能让吒儿走出阴影，不要那么孤僻。也是我私心喜欢这个孩子，想着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却没想到害了吒儿，也害了敖丙。”

“夫人，不怪你。”李靖搂紧妻子安慰。“谁能预料到未来的事。”

多嘴的木吒被大哥瞪了一眼，又见母亲伤心落泪，不觉懊悔：“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您别伤心了，”金吒担忧地望向玻璃后缄口不言的哪吒，“当务之急，是得把他们两个隔离开，避免事态再恶化。”

“敖丙不会吓出心理阴影吧？”木吒接大哥的话说，“三弟平时那么疼他，一朝改头换面……”

——两个人确实不可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门外的几个人简单商量了几句，决定把敖丙接去李宅。

殷夫人拭掉眼泪，小心推开了病房的门。可看到独坐的小儿子，心头便心酸难忍。
“吒儿。”颤抖的手扶上他的肩。

男人没有回应。

金吒走上前来，主动对他提：“医生说，敖丙这段时间需要静养。”

没有回应。

“等他醒了，先让他跟爸妈住一段时间。”

“——我要带他回去。”

他看着他，难以目移，一意孤行。“他不能离开我。”

宁可亲手把自己刃成禽兽，也决不能容忍别人采撷。

金吒仍是劝：“你平时要上班，没时间照顾他。敖丙也要上学……”

“我会给他办休学。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哪吒淡声。

“三弟！”木吒没料到哪吒如此执迷不悟，“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指望敖丙怎么面对你？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避一……”

“——我是保护他！”椅子在地上喇出刺耳暴躁的怒音。“你们不明白！”
“他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男人的声音显出暴走前压抑的低呜。

谁也别想抢走他。

“真是疯了……”木吒倒吸一口冷气，“你别忘了你们是父子！你要别人怎么看待你们？！”

冷水从天而降，焰色燃烧的眼逐渐黯淡，哪吒冷静了些，转身依旧坐回陪护椅。

“我知道。”
“我不会再越界。”

第二天上午，敖丙醒时哪吒并不在场。医生对他做了简短的谈话，随后殷夫人掩上门，轻声细语地问他愿不愿意回李宅住。

少年从殷夫人手中接过水杯，疑惑道：“他要出差？”

“他”，自然指的是哪吒。
印象里，只有哪吒出公差，李靖夫妇才会把自己接去李宅。

殷夫人一时语塞。
医生说敖丙的状态一切正常，她起初不信。可听敖丙这么问，仿佛的确没将昨天的闹剧当回事。

但她不好直说，只道：
“是我想把你接过来住，以后就跟着我们住好不好？”

“不好。”敖丙脱口而出。

瞧殷夫人难以启齿的模样，敖丙就知道，不明所以的李家人还是把昨天的事扩大化了。

昨夜那场针锋相对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敖丙琢磨了一夜，彻底琢磨明白了。

哪吒就是一个胆小鬼。
捧着毫不相关的议论，明明爱得死去活来，却畏首畏尾。

他淡定喝水，将自己的态度坦然道出，丝毫不顾殷夫人震惊的眼神。

“我不会离开他的。”
“除非，李哪吒不要我了。”

然而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太大，殷夫人听后顿时怔住了，半天答不上。

“敖丙，”她头脑风暴着，牵住少年的手，还当敖丙表述不清，“这件事是吒儿做错了，你怪他、怨他，无可厚非。你不想跟着他生活也没关系，不要勉强。”

“我没有勉强。”敖丙摇头回答。

殷夫人又是一怔。
“你真的不怪吒儿？”她忐忑。

掐着杯壁的手悄悄收紧，少年陷入沉默。

我怪他。
我怪他太懂礼义廉耻。

半晌，敖丙抬脸对殷夫人微微一笑。

旁人眼中无解的闹剧，迎来了最合理的结尾：

“我不怪他，”他说，“我爱他。”

直到他明明白白地剖开自己的心，殷夫人才意识到：这两个人，其实是你情我愿。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认知崩塌。

她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随后做母亲的人笑了笑，觉得自己也有些不道德。

半分钟后，哪吒推门而入。
他手上拿着一沓资料，见敖丙醒了，却没有马上关心。

“妈，你先出去吧。”他对殷夫人道。

反常地，殷夫人没有拒绝，而是应下。

哪吒虽然支开了殷夫人，但仍没主动说话。偌大的vip病房，就剩下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相对沉默。

想是强装镇静的男人被少年的目光审视得不大自在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开口问。

“我心里不舒服。”少年立刻接话。

男人噤声片刻，避而不答：
“我给你办了退学，”哪吒收拾东西时神情平淡，“从今天起，你在家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敖丙盯着哪吒，愈发猜不透他。
“你要囚禁我？”

哪吒没看他。“我是保护你。”

“你限制我的自由，你管这叫保护？”敖丙捧着水杯，恍惚在哪吒独断专行的脸上看到了从前H的影子。

哪吒放下叠好的衣服，抬眼看他，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
“是。”

“我是你爸，是你的监护人，我有权利这么做。”

缝缝补补，欲盖弥彰。

敖丙气得笑了声，没再同哪吒争辩。
“冠冕堂皇。”他将水杯往床头重重一摔，转身躺下将被子蒙上脸。

——“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你不承认，那我装可怜也好，利用信息素也罢。无论什么方法，都必须让你亲口承认。”

“你怕别人抢走我，要把我关起来，那就由着你。我不解释，一句也不解释，我要让你明白，你离不开我——”
“可是李哪吒，你就是个傻逼！”敖丙破口大骂，“看着聪明，其实又蠢又傻！”

“我根本不是Alpha实验的失败品，那些资料都是假的！”他将身世秘密悉数倒出，“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为什么我的编号是0726，恰好就是你的生日？”

“你什么意思……”

“H他特别赏识你，对不对？”
“他想提拔你，却猜忌你，是不是？”

哪吒脖颈充血：“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那个狠心的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就是他用来拉拢你的工具！”

“他想把你彻底拉进泥潭，让你和他们一起犯罪。他把我从爸爸手里抢走，在我身上进行基因改造，让我变成匹配你的定向Omega之一。所有异变的试验品里，只有我命大活下来。”

这一秒，故事在敖丙的哭腔中串起了五年多的因果轮回。

“CU被捣毁之后，我被金吒他们从深海带离。”
“你在医院信息素暴走，我嗅到了，所以才能找到你。那时候，我不爱你、也不信你，但我没得选，爸爸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爱我了，我无处可去，我知道自从我活过观察期，我就注定要成为与你有关的一部分。”

“但是，我不后悔。”
“我发现你和我见过的Alpha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那些生人勿近的冷血和惜字如金的孤僻都是假的，你对我，很耐心，也很细心——你甚至比爸爸还照顾我的情绪，会主动道歉，从不把自己放在睥睨的高位——什么养家糊口之类的，虽然是玩笑话，但我知道，你心里是默认要给我一个家的——是相互呵护、相互爱护、平等、尊重、有温度的家——而不是装满检测器充斥着号令的冰冷实验室。”

“第一次，我看见你拿着我的照片自慰，我明白信息素开始对你产生影响了。我好高兴，好得意。可是后来我变得好胆怯、好害怕，如果没有信息素，你还会不会爱我？”
“我怕你不爱我，怕你知道真相抛弃我，只能在你面前装作懵懂无知。反复踩你的底线试探你。”

“因为书上说，爱会无限包容。”

“可我没想到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再迁就我了。你开始发脾气，开始对我沉默。”

他满脸都是眼泪。

“我没有昏迷一整夜，我早就醒了，你和你爸妈、你大哥、二哥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我才明白，迁就我不代表你一定爱我，或许你只是在溺爱名义上的养子。可你非得把我锁在身边，推不开我——一次次的口是心非，恰恰证明，你爱我。”

“而我也是爱你的——”
“——你给我闭嘴！”

一通自白，逻辑通顺，滴水不漏。然而得知真相的人绝望至死。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怎么拍都响。他的肖想是一回事，互相有意又是另一回事。

“这是乱伦！”

“你何必那么迂腐！你和我从来不是亲父子！”敖丙冲他的背影大吼。

“我亲手把你带大，”哪吒的手指几乎要抠进木门，“我们就是亲父子。”

“你要躲、要退、做逃兵、做胆小鬼，我不做！”敖丙哭得嗓子都哑了，“你究竟要抱着你那没用的道德感到什么时候！”

隔着一道门，他越不过去，他也越不过去。

他的认知完全崩塌。忍住心痛和心疼，颤抖着：“敖丙，你不要惹事生非，选一条健康的路走。”

“我不！”
“我生来就是为了爱你的！生理或者是心理，我和你都是最般配的！你没有理由不爱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我的爱——就算你觉得伤风败俗，我也不在意！”

“我就是要选你！”

TBC

Chapter Text

【十】

哪吒采买回来，见家中各个房间的门都大开着，却没半点动静。

家里随处都是监控，而他每天只有三餐、睡觉时在家，抑制剂、阻断贴从不离身，只因想起那一次暴走就后怕。

才闹了那一场，他和敖丙整整四五天没说话——准确地来说，是敖丙不和他说话。

哪吒照常做一日三餐，每次都是言简意赅地：

“吃饭。”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交流。

好几回半夜，他不放心地去瞧，隐约总能听见敖丙在哭。
哪吒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顿在敖丙房门边怎么也抬不动。听得锥心地疼，几次，想冲进去抱他，都活生生忍住。

忍着、捱着，就为了和家里承诺的那句：

我不会再越界。

“敖丙？”他放下购物袋，小半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

往常这个时候敖丙都蜷在沙发角落里头看书——一本封面写着醒目的楷体“礼”的书。
哪吒知道，敖丙压根无心看书。那是在讽刺他。

他心酸，但只能没有怨言地忍受。可今天不见敖丙将书搬来搬去，他反倒紧张。

哪吒快步走进敖丙房间，粗粗一扫，竟没在。
注意到窗户大开着，他瞬间慌了，没头没脑地就担心敖丙跳窗出逃。

“敖丙！”他趴上窗，却不见丝毫的逃跑痕迹。

他转身要再出去找，一扭头，发现浴室的门敞开，敖丙光身子泡在浴缸里，正默不作声地倾着脑袋看他。

哪吒面色一僵，即刻将视线撇开。“刚才叫你干嘛不回答？”他心怦怦地跳。

敖丙看着男人，良久，轻轻笑了一声。
浴室里传出的声音活泼又灵动：“学你啊——”

学你，不回答。

而后他又笑了一声，却比第一句多出不少理所当然的嘲讽。
“装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他的直球叫哪吒无地自容。
男人依旧撇着脸，没敢直视敖丙，说出口的话还是一副长辈的教训口吻：“把灯打开，黑不溜秋的怎么洗澡。”

少年抬了半只湿漉漉的胳膊出来，枕在浴缸边。
“你来开。”他气定神闲。

男人暗叹，垂下眼走去开灯。然而才踏进浴室，就听敖丙意味深长地问他：

“你说，看上去越光明磊落的人，心里藏着的东西是不是越见不得人？”

又来了。

哪吒的手摁上开关，没说话——是心虚，无话可说。

“要不要看？”敖丙无厘头道。

男人听后一头雾水，可那巧声儿被水漾得玲珑，他不自觉就起了生理反应，就算侧着身，裆下的帐篷也是怎么都遮不住。

“被你咬过的地方，还没好。”少年的捉弄轻飘飘。

“不许你说这种轻薄的话——”

“——轻薄？”
敖丙不以为然：“我是真诚。”
他倚着身子，掌根托住脑袋，反客为主地问：

“家里已经有一个人面兽心的人了，难道还要出第二个？”

他虽语气刻薄，但注意力全在哪吒身上。
见他一言不答、拔腿就走，少年心里不仅没产生半点获胜的快感，还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被偌大无边的彷徨席卷。

敖丙面无表情地慢慢再将身子浸入温水中，眼泪“啪”就掉下来。把平静的水面砸开了花。

他知道哪吒不是有意折磨他，哪吒只是道德感太强。
可是这样对两个人又有什么好处。

敖丙泡完澡离开卧室，哪吒已经做好饭等着了。

经过哪吒身后，信息素一路地散，少年丝毫没察觉。

男人捏杯子的手一紧，放下筷子对他沉声：
“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别试图引诱我——”

说起来，是敖丙饿了，没贴阻断贴寻着香味儿就找出来。他本无心，哪吒此话一出，反倒激了他。他刻意朝哪吒走近，浓郁的青梅味信息素萦在男人四面八方，难以消散。

他们心照不宣，父子关系早已畸变。一人装聋作哑，一人使尽手段。
可悲的、残缺的道德，只能虚张声势、流落街头。

“大家各凭本事。你抗拒不了，该想想自己的问题。而不是总在我身上找原因。”

论顶嘴，敖丙数第二，没人能数第一。

偏偏他说得让人挑不出错，哪吒只能自认理亏。

饭吃到一半，男人实在耐不住，出声制止他：
“你脚别蹭我！”

“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你这么敏感干什么？”敖丙白他一眼，并不当回事。

敏感？

他竟顿时想起敖丙在他身下呻吟时的面孔，狠狠呛了口口水。没办法，起身回房间打抑制剂。

敖丙自顾自低头吃饭，不给他眼神。

他进了房，少年才轻“哼”一声。

我倒要看你能依赖抑制剂压抑地过多久。

敖丙不说，哪吒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把一次性针筒丢进垃圾桶，坐上小沙发，盘算照这样下去真的不是个事儿。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他思忖再三，便回消息应下组长的话。第二天留了张纸条在家里，跟组出差去了。

工作是真，可敖丙见着纸条，却当他只是随手的借口。少年恼火地撕碎纸条，大步流星到客厅的监控正下方，扯着嗓子字正腔圆地骂：

“李哪吒你个缩头乌龟！出差、出差一个月，谁信啊！”
“就会躲！就会躲！”

他气得几乎要闹离家出走——可转念一想：

离家出走，再闹，关系不就更僵了？又要怎么收场？
而且，凭什么他出走？

李哪吒既然要躲——就得让他巴巴地赶回来见他。

敖丙杵着冷静了片刻，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这之后一连两天，他又同之前一样，每天将厚厚的书搬到客厅，假模假样地读。但心里琢磨的都是：
怎么捉弄李哪吒这个讨厌的家伙。

午后，他刚翻过书，便警觉地听那摄像头有转动的声音。

少年若无其事地翻书，眼睛也不动，只当丝毫没察觉，却是早就心不在焉。

11页、12页……15页、16页、17页。

翻到第18页，他忽而计上心头。手一抬，将厚厚一本载满“仁义礼智信”的死板东西合上，扭头进了房间。

——哪吒的房间。

莫约五分钟，敖丙从卧室施施然走出，小骨架松松垮垮地搭着哪吒板正的工服衬衫。

他靠上沙发，腿一曲，衬衫下摆从白花花的大腿滑到腿根，里头竟什么也没有穿。

从上向下看，娇小的阴茎听话地伏在胯心，轻易被拨开，漏出下边隐蔽的小口来。
葱儿似的手指拨开肥软的穴瓣，刚探进去一点指尖，便急不可耐地迸出来一股透明淫水。

外边缘上回被做破的地儿还没完全长好，指腹擦经时疼得敖丙抖了抖。

他咬着唇，面中逐渐泛红，不动声色地对那监控一瞄。

见下面润滑了些，他开始慢慢悠悠地解自己身上的哪吒衬衫的扣子。
一口气解了四颗，然后一扯，恰好将右半边胸脯整个儿露出。粉红色的乳晕边缘，一处深红色的血痂极为显眼。

胸前红豆子一般的小点惹眼地立在光滑洁白的皮肤之上，敖丙故意用虎口磨自己敏感的乳头，一声声短促而娇柔的闷哼从喉心哼出。他抬了抬眼皮，又一次瞄向冒着红外光的监控捕捉器。

两根手指在温软的小穴里轻轻摸索，少年的指腹蠕动着进了一个指节，身前的小物便渐渐立起。敖丙抽开手，扯出一波透明物，拉得跟藕丝似的断不开，又跟藕粉似的黏黏糊糊、甜甜蜜蜜。

他仰头挑衅似的看向闪着红外灯的监控，微微抬了抬下巴。

两瓣粉唇慢慢地动——

“李，哪，吒。”
“我，爱，你。”

哪吒看着这一幕，裤裆里的东西早早立了起来，涨得发疼，浑身的神经都在烧。

敖丙第二次将手指插进穴里。这回看上去舒坦了不少，轻而易举就卡至第二个指节。少年的呼吸逐渐快了起来，脑袋倚着身后巨大的沙发靠枕，水蓝色的头发散下几根，发梢溜过小乳点，一小抹粉红在那发梢之后若隐若现——

跟当年想象得一模一样。

抽插的手指进进出出，将穴道里深粉色的媚肉翻出来，裹着淫水，挤上狭小的穴口争先等着爱抚。嫩得要滴血。
他弓起身子，乳头已经揉得发肿，显得又肉又可爱。

嘴好干……

敖丙弱弱地喘息着，可似乎也有些心急，大约是进退有度的纤细手指同从横冲直撞的滚烫肉棒说到底不一样。他张着口，再将一根手指塞进下面。小嘴被撑开，却还是不大满足。

左手摁上右手，他只将那几根手指不停地往里抻，身上衬衫都皱了，立着的小物却还没东西射出来，反倒两手湿答答。

即便如此，他起身时腿都不稳了。

再回到镜头下，手里攥着一枚粉色的椭圆小物。手指虚掩着，摄像头拍不清。

看监控的男人彻底坐不住了。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买的？？

哪吒抄起手机就给敖丙拨电话。

他刚张开腿，椭圆形的情趣玩具还没塞进去，就听到电话铃的动静。于是顺理成章地再攥进手心，一翻身，趴在高级皮质沙发上接电话。

皮筋早早松掉，头发披在单薄的后背，敖丙勾起的腿一晃一晃。

“喂？”少年歪头接起，声色俏皮。

哪吒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却不知在气什么。

男人竭力克制沉声：“把衣服给我穿好！”

视频里，敖丙噙着笑走到监控正下方，自己的工服衬衫松松垮垮地从他左肩溜下，衣料下摆被淫水浸湿了一大片。“你看到了？”少年狡黠反问。“看到了多少？”

“敖丙！不准胡闹！”

敖丙听出哪吒翻滚的不快，便道：“你不高兴的话，可以不看。”
“是你自己主动要看的，”他眨巴眼睛打断，天真得理所当然，“没有人逼你，是不是？”

哪吒气急败坏：“我可没教过你这些！”

“谁说的？”少年笑吟吟。

他收起玩笑，不紧不慢，然而声声得意：

“那你下次自慰的时候，可别叫我的名字。”

哪吒被敖丙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眼见教训无果，便要挂电话。

“明天是我生日了，”视频里的男孩忽然绽了俏皮劲儿，试图用不正经掩饰他的落寞，“你回不回来？”

电话里的男人默默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犹豫不定。正准备开口拒绝，便听少年缓缓认真道：

“我好想你。”

他闭上眼，不敢看画面中敖丙殷切的双眼。
“我……”我也想你。

“我现在在工作。”他只能不置可否。

“可是哪吒，我想你。”少年软声复述。

“好想你——”
“你真的不回来？”
“我想和你一起过生日……”

“哪吒——”

他恨自己无力招架。

“……明天见。”

TBC

Chapter Text

【十一·终章】

第二天，天蒙蒙亮，夜巡的驻边军警刚带队回到基地，就见一辆红色牌照的武警越野从基地驶出。

队长解散队伍，小跑到送别的重案组组长身边。
“刘组，李副组这不是才来没两天吗，怎么又出基地了？”

组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将手背到身后，往基地大楼走：“你孤家寡人的，自然不懂人家拖家带口的牵挂了。”

“李副组家里出事了？”队长脑回路简单，没听出组长意有所指。

组长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而后重重拍拍他的肩，说：

“年轻人，别问这么多。抓紧找个对象吧。”

他说罢便走了，徒留不明所以的队长独自在秋风中发怔。

再说C市，坐落边陲，加之设着好些个基地，因而常年只有军机来往。哪吒起个大早，沿着区域边界线开了三百多个公里，才抵达最近的民用机场。

候机、检票、登机、落地。回到陈塘关就马不停蹄往家赶。

去时，他一心琢磨该如何逃避敖丙对自己棘手的感情。

而返程奔波的十一个小时里，每一秒，都在心无旁骛地想着：

他见到他会有多高兴。

果然。“哪吒！”少年一见哪吒，面色大喜，冲上前将他抱住。

哪吒伸了手想将人拉开，看到敖丙后脖颈老老实实贴着的阻断贴，手悬在半空，半晌，还是缩回。

不抗拒，也不回应。

今天是他的生日。不要扫兴。

哪吒掐紧手中的蛋糕袋子，转移话题：“蛋糕要放进冷藏室。”

“嗯。”敖丙欢喜地蹭他的脖子，脚步却没有半分动弹。

好痒……

三五天没见，敖丙清瘦了不少，窝在怀里甚至有点硌手。

哪吒放下蛋糕，揣上腿把敖丙兜着凌空抱起来。干热的掌心托着光滑的腿，甜腻的奶油味，一缕一缕从密封的蛋糕箱中渗出。

他摸摸敖丙的脑袋，瞥向桌上未动的菜肴，明知故问：“吃晚饭了没有？”

敖丙贴着哪吒颈窝“咯咯”地笑，撇过头来：“你猜。”

他当然不会猜。

“等会儿再吃蛋糕，你先去吃晚饭。”掂在手里人都轻了。哪吒说时就要将敖丙放下，然而敖丙不依。

少年额头贴着滚烫的动脉，只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追着问哪吒：

“我过生日，你送我什么礼物？”

哪吒也恍惚了。
一瞬，真以为回到敖丙小时候。

可那双清蓝的眼、扑闪的睫毛和明粉的唇，均早早褪掉了稚气。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变着法儿地告诉他：

一直以来，只有他在自欺欺人。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垂眸看进他的眼，压紧声音问。

简单的疑问，简单垂落的眼神——
敖丙一时愣住。

那是他分化后，第一次，在哪吒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爱意——沉寂的海面之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兴许哪吒自己都没发现。
少年若有所思地再将脸埋了起来。

原来是吃软不吃硬……

“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我。”少年抬头正视哪吒。

不起眼的断句总是很有深意。
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我——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我。

这回哪吒没着急敲打他，而是留有余地道：“不过分的事，我都依你。”
末了，他又说：
“今天。”

“好，”敖丙从他身上下来，罕见地没得寸进尺，“那我不要吃晚饭了，我想吃蛋糕。”

唉……

哪吒照做，将蛋糕提来，拆了包装，得心应手地装生日帽，戴在敖丙脑袋上。

他嘴边挂着淡淡的笑，习以为常地就要给敖丙拍照。

哪吒将陶瓷刀递给敖丙，可少年没有接，而是用食指捻了点白色的奶油放在嘴里尝。

星星点点遇热在唇心上化开，浓郁的奶油味弥漫开。

谁知他竟忽然耷拉脸，说：“没有以前的好吃。”

男人皱了皱眉，不解风情：“胡说，同一家店买的。奶油而已，有什么味道区别。”

敖丙斜睨着，随后再捻起一抹奶油，伸到哪吒嘴边，字里行间腻腻的奶油迸了出来。
“真的，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还是那么……甜得发慌。

哪吒倒是没尝。
他莫名笑了笑。至于为什么笑，他心里也没数。

“你哪学来的？”他问敖丙。

“你吃不吃？”敖丙答非所问，只将小巧的手指再凑近了些，连带着人都快贴上。

视线从俏皮的脸慢慢移落至沾着白沫的指尖——哪吒思索片刻，张口便将奶油含进嘴中。

指尖的敏感神经触及火热的舌心，不自觉微微一抖。
戏谑的期待混着一闪而过的惊喜与讶异，被男人悉数捕捉。

他心里发笑，琢磨孩子不过是孩子。然而一松口，少年便揪着他的领子吻了上来。

唇面印上唇角，浅尝辄止，不多不少。

哪吒正要发作，被敖丙先发制人：
“这不过分，”他踮着脚，抓哪吒领子的手半分没松，为自己辩解，“这是奖励。”

奖励什么？

他大步流星，始终没能跟上敖丙的节奏。正糊涂着，柔软的粉瓣又亲上了喉心，还有什么湿热的小物从喉结上不易察觉地舐过。

哪吒身子顿时烧了起来。

“这才叫过分，”敖丙理直气壮地笑，“不过，不算。因为，我是示范给你看。”

好胜心？嫉妒心？羞耻心？

总之，三两下的撩拨，哪吒意识就像着了火。

他只一步，将少年圈进餐桌与自己之间，张开的手掌足以将敖丙整片后腰箍住。

“你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哪吒眯眼问，“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教你这些？”

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养父放在眼里。

敖丙看着他，喘气喘得有些急：忽如其来的强大Alpha威压震得少年心悸不止。

“你……”

意识到敖丙表情不对，哪吒及时敛了情绪，松开手，垂眼猛地一甩脑袋。妈的，又开始了。

“吃蛋糕。”他简明道。

敖丙虽得以舒气，却撇着嘴，不大高兴。

好不容易找到节奏的调情，就这么被信息素搅黄了。

说是陪敖丙过生日，但哪吒到家时天色已经不早。吃过蛋糕，稍微收拾收拾，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不过，哪吒辗转反侧没能入睡。

他点了夜灯，坐在床头，盯着晚间搂过敖丙的右手掌心愣愣地看。

腰这么细……还软。怎么基因这么好的？
吃蛋糕的时候，简直食之无味。

鬼使神差地，哪吒摸了摸被少年吻过的喉结，似乎还在发烫。

刚碰上，漂浮的思绪便被敲门声打断。

哪吒赶忙撤了手，对推门进来的敖丙正经发问：

“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嘛？”

“我想和你睡，”敖丙怀里抱着枕头，带进一股强烈的青梅香味，神态真叫个楚楚可怜，“你承诺过今天是我的生日，什么事情都会答应我。”

“我……”
哪吒不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把敖丙纵容坏了，惯得他愈发胆大包天，连羊入虎口这种自投罗网的傻事都干得出来。可转念一想，这类傻事敖丙这两年一点没少干。

他一面怨自己装得太道貌岸然，一面怨自己把敖丙养得无法无天。偏偏无论怎么想，都没动过要拒绝他的念头。

他对敖丙，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哪吒强忍被敖丙信息素勾出的近乎发狂的欲望，贴上阻断贴，背过身。
“过了十二点不作数，到点自己乖乖回去。”

身后的小人儿没有回答。
良久，一具温热而单薄的身体小心地从背后将他抱住。

隔着单薄的睡衣布料，敖丙的额头紧贴了哪吒的后背。
“你还没有和我说生日快乐。”

一声嗔怪埋怨，哪吒拿他没辙：“祝你……”

“我不想听这个。”敖丙闷声打断。

哪吒忍得脑子发麻，克制着，摁下声音的颤动，警告他：“敖丙，别任性。”

少年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就怄气，一味沉默，不与哪吒说话。

爱装哑巴的毛病真得治一治……男人暗自盘算。

秒针在走，交缠的信息素填满空气的缝。

哪吒动了动胳膊。“敖丙，别抱得这么紧，热……”

他一翻身，却见敖丙在哆嗦。哪吒心惊，用掌心碰他，才发觉敖丙体温高得吓人。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两个人靠得太近，阻断贴没起到效果——敖丙一定是被他的信息素引诱发情了。
哪吒当机立断：“我去给你拿抑制剂。”

“别……”敖丙颤抖的手拽住哪吒领口，“别走。”

他声音含糊，显然已有些神智不清。抖抖索索竟莫名又添点哭腔：“你别走……”

他一哭，哪吒就难受得好似蚂蚁啃噬心头。

“我去拿抑制剂，很快，你忍一忍。”他轻声细语哄着他，试图将对方的手扯下。

敖丙浑身燥热难耐，呜呜咽咽地往哪吒身上蹭，不时发出无力的呻吟：
“你别走……别走，你抱抱我，哪吒……”

喘息的人迷糊地寻求温热的慰藉，殊不知骤然甜蜜的酒精气已毒药似的一滴一滴灌进卧室有限的空间。

意志力摇摇欲坠，可敖丙趴在他胸口呜咽，哪吒便舍不下心离开半步。他只得把敖丙揽进怀里安抚，另一手到床头摸索他的抑制剂。
关键时刻掉链子，抑制剂怎么都找不到，而怀中敖丙逐渐发作至四肢酥软。

“标记我……”敖丙颤声，生殖腔逐渐舒张，“标记我。求你……”

哪吒别无他法：“那我先暂时……”

然而敖丙颤颤巍巍撑起身子，捏住他双臂，拼尽浑身力气冲他大喝：
“我要你永久标记我！”

斑驳的泪迹在他面中开下涟漪的花，卧室里清冽的冷荷香浓度飙升。

“——我要你永久标记我！”
“——你又开始胡闹了！”

哪吒扯掉敖丙胡搅蛮缠的手，极力压抑蜕化的瞳孔，讷讷重复：“我去给你拿抑制剂——”

“不劳烦你！”敖丙困难翻下床，踉跄往外走，失望的影子落寞又无助。

少年终于泄气，咬牙流泪道：“什么破抑制剂……我不劳烦你了，再也不劳烦你了！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不需要我……

顷刻间，哪吒脑子里的弦“啪”得一声断了。

他狼狈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起来，冲进门畔的阴影慌乱地把敖丙扣进怀里。

帘缝一簇清冷的炽光正正投上后背处心腔的位置，像支无形的银箭一举将他与敖丙贯穿。银箭的尖梢淬满爱的毒药。

“就拿你没办法……从小就拿你没办法……”
他撩开敖丙后颈的头发，张口咬下。尖锐的犬齿穿破腺体，浓烈的冷荷贯透全身组织细胞。

哪吒双肩隔挡所有清冷月光，情动的吻接二连三落上湿润的眼。

鏖战之后，情爱的硝烟带走礼义廉耻的尸体碎片。哪吒一遍遍地重复，只恐他恍惚着听不清。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真是爱你爱得快疯了。”

他解开衣物掰开他的腿，任由燃烧的冷荷与湿润梅香交融碰撞。

“敖丙。是你害得我，在你面前，变成道德败坏的衣冠禽兽。”

Fin.

Chapter Text

最近重案组跟大案，哪吒每天加班，到家总是很迟，敖丙都已经睡了。
他洗过澡上床，小家伙就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蹭。

日子一长，他嫌一天24小时太短，和敖丙相处的时间太少，又瞧敖丙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便起了带他去单位的心思。
起初敖丙并不同意，反问他“哪有人上班带家属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可哪吒一句“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的疑问严丝合缝地将他的种种顾虑噎了回去。

半推半就地，敖丙于是每天跟着哪吒去上班了。

为防止不必要的暴走，厅里的每个人都贴着阻断贴上班，哪吒与敖丙也不例外。强力阻断贴掩盖了敖丙身上哪吒信息素的气味，因而旁人不太能通过信息素确认二人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好在大家很识趣，见哪吒带敖丙来单位，没人多话。

哪吒开组会，敖丙就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头。

比起厅里的大多数警察，敖丙年纪小，他又生得烂漫可爱，所以大家伙儿都挺喜欢他。只是没人敢在哪吒面前表现。一个两个，总趁哪吒不在，偷着往办公室里送零食。

哪吒寻思敖丙窝在办公室，嘴是一刻也没闲着。抱着吃不完的零食，见他回来，就开始滔滔不绝。一会说这个姐姐温柔，一会儿说那个哥哥大方，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的好话，竟没一句夸他的。

他来气，却不好发作，每次生过一回闷气，无疾而终。
后来，他三申五令，一再声明不准敖丙吃别人送来的东西。闹过一通，敖丙才勉勉强强同意。

可今天，哪吒晚上十点开完组会回到办公室，准备带“该昏昏欲睡”的敖丙回家时，却发现他叼着根棒棒糖翻《犯罪心理学》，精神头好得很。

往常小话唠这会儿该困得睁不开眼了，现下异常地精神抖擞，哪吒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溜进办公室来和他聊天了。

哪吒盘算要在办公室安个密码锁：“谁给你的糖？”他甩下文件，隐隐作怒。

敖丙看了看他，避重就轻：“不过就是糖嘛……”少年放下书朝他展臂索抱，“你抱我～”

见他那副嬉皮笑脸不甚在意的模样，哪吒心里的火气愈发大。
“吃够了没？”男人开始暴躁地扯领扣。

“嗯？”敖丙疑惑地将糖从口中取出，抬手要递给他，“你想吃？”

“轮到我了。”哪吒手一伸，将敖丙从软椅中捞到桌上。环住他的腰，箍紧下巴吻他。然后将手伸进他内裤，手指挑起他的小物放在手心玩。

“别、别，我们回去。”哪吒的舌头勾着他的，敖丙的声音便被湿热的口腔含着，含糊不清，下巴又被哪吒钳住无处可逃。“你别急，等回了家再……”

甜味溶在口腔里，哪吒听不进去半个字，只是眼里冒着妒火，手掌裤裆离开从衣服下摆探进，轻而易举就将T恤撩上去，搭在肩上脱了大半。“等不了。”他一手拉开自己的裤链，用力把变形的内裤扯开，弹出涨的粗硬的肉棒来：“裤子我帮你脱还是自己脱？”

“你、你轻点……疼……”敖丙说话时，哪吒正在舔舐他唇边被接吻粘连出的黏腻口水，圆润的龟头顶紧要撑开未经润滑的小穴。“太大了，好疼，”他使劲搡哪吒，“你先退出去……”

“不疼你会长教训？”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糖？为什么不长记性？”他一想到这粉糯糯的可爱小舌叼着拨着别人给的甜蜜就嫉妒得发狂，“不是贪嘴爱吃糖吗？都是圆的，每天吃还吃不惯？”哪吒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粉红的穴瓣，小口周围紧绷的肌肉瞬间一松，紧跟着吐出几股透明粘稠的甜水，龟头顺理成章便塞了进去，被火热微颤的媚肉裹得严严实实。

“他们只是看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无聊，又没有坏心。再说了人家也不会在糖里下毒……”
“——还敢狡辩。”

哪吒摁着敖丙的胯狠狠磨进去，火热的肉棒将微曲微蜷的软道撑直。撕裂感从穴口传入大脑，敖丙的眼泪蓄在眼眶里头打转：“呜、呜呜，好疼……”
男人将少年压上办公桌，手臂扫开堆叠的文件，环过他的细腰，掌心稳稳地摁在小腹上，追着问：“疼？不爽？看来我做得还不够好了？”

敖丙难受得难以展眉，直埋怨他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推搡的手被男人捉住纤细的腕，哪吒蓄满力气粗鲁地往里撞，唇上动作却轻柔得很。他缱绻地吻了吻腕心激情跳动的脉搏，而后抬眼看他，笑里藏刀：“我不懂怜香惜玉……那谁懂？”
“那谁懂？”男人握住他颤抖的小腿，压着敖丙，追着他的眼睛反复问，“谁懂？你说说看？”

“没有、没有，”敖丙连声否认，小腹被哪吒顶得痉挛，“我开玩笑的。”

哪吒脱掉工服，露出上半身结实的肌肉来，勾住敖丙后膝，将他的身体扯到桌缘，肉棒上的青筋挤上娇媚的小穴口摩擦，引得贪吃的小嘴“噗呲”“噗叽”地迸水。他捏着敖丙身前的小物，指腹将马眼死死堵住。
“我不怜香惜玉。你第一次拿棒棒糖勾引我的时候早把你扒光了——还用等到你十七岁？”
“敖丙，你说谎话真不心虚。”

“分明是十六。”他不留情面地顶嘴，谁知哪吒忽然加速，少年的指甲在厚实的背上留下几道抓痕，好几处破了皮。“疼，疼死我了，你轻点……”

“那是你自找的。”哪吒咬在他肩上，留下一圈鲜红的牙印。抓住敖丙乱蹬的腿往两侧掰，继续道：“这次也是你自找的。”
“不想尿在这里的话，就老实点，把腿打开。”
他越入，敖丙里头便吸得越紧，回缩的肌肉将哪吒的阳物实实在在地绞着。外头的穴口已倾情地开了，艳得像盛季的花。

哪吒用指背轻挲少年潮红渐起的脸颊，眼神颇为怜爱：
“要发情了是不是？”

他的胸被哪吒抓着，明显感受到甬道内有一根又烫又硬的肉棍在捅。敖丙拽紧了哪吒的大臂，才不至于被他颠得头晕眼花。
“我，我不知道，”他咬着唇，“嗯、嗯呜……”

“爽就叫出来。”哪吒吻了他的额心，吻他鼻尖。两手落到身后将他的臀抬起，硬是把肉棒又送进去不少。
穴口翻出一层一层的艳红来，耻毛上还沾着淫水。

敖丙被男人禁锢在阴影里，极力推搡也挣脱不开。他几乎被哪吒追着吻到缺氧了。“不唔，不行。被你同事听到了影响不好。”

“下班了。”

“还有人加班……”

哪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而后从穴里退了出来。
他握着白皙而纤细的脚踝，抬眼对敖丙说：“他们这么好心给你送糖，那就让他们听，慷慨一点。”

少年眼神涣散，几乎撑不起眼皮。大腿内侧擦过发丝的摩挲感，他神经一紧，艰难躬身：“你别咬那里……”
哪吒并不听他的，张口就咬他腿根内侧。这一处敖丙极敏感，舌面才触及皮肤的一秒，便喷了一滩甜腥出来，溅了不少在哪吒脸上。敖丙没忍住压着嗓子呻吟一声，哪吒却显出不大满意的神色。

透明黏水慢吞吞地沿着优越的脸廓滴下，哪吒伸舌舔那湿润穴边的软肉，戏弄似的用舌头挑了挑，再用指腹抠：“你说了不算。”

哪吒有意挑逗，却晾着不进入，难受得敖丙抓心挠肝：“别这样……我有点受不了了……”

“都叫不出声，怎么受不了？这么快就求饶，和在家里做比起来差远了。在家可不是这样的。”他又在腿根最内侧亲了一口，才意犹未尽地探身到敖丙面前，黏糊糊地亲他：“你在家叫起来有多骚，你自己知不知道？身子软得跟泥一样。又香又软，还主动，真让人想操死你。”

敖丙听后，嗔怪地狠狠锤了哪吒一下。他力气不小，男人结实的肌肉块顿时泛红。“你不告诉他们解除了监护关系，我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和你做爱？整得……”哪吒扶着肉棒再次进入他，“嗯啊……像偷情。”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这小鬼连对着监控自慰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竟然还怕这个？”哪吒问他，侧过脸来舔他的耳垂，揪着乳头又抠又揉，速度逐渐加快，“难道要我领着你站在大厅正中央莫名其妙来一句我和你解除了父子关系？不觉得像二百五？”

“你轻点、慢、慢点……求你了……啊！”敖丙吓得慌忙捂住嘴。

“好听。”
男人低低地笑，言语间满是得意：“叫得很好听，宝贝儿。真好听。就要这样叫。他们听到了，自然就知道。”
他扯开敖丙的手，笑言笑语哄着：“乖。继续叫。”

“不要……”敖丙欲哭无泪。

“看来还不知道错咯？”
肉棒顶弄的速度骤然提升，坚硬的龟头撞上宫口，敖丙身子一颤，直立的小物就快要射出浊物来，偏哪吒刹车一般地停住了。

他神情恍惚：“……怎么停了？”

“你说呢？”哪吒反问。

“你动一动，动一动，哪吒………”

“想不想高潮？”他问他。

“想。”敖丙急不可耐地拽他的手。“你别磨蹭了……”

“别急。”哪吒笑吟吟打断，又问了一个看似无用的问题，“想不想我帮你？”

“想。”

哪吒握住敖丙的小物，不紧不慢：“那要对我说什么？”

“嗯……我爱你。”他抱住哪吒讨好地亲。“我最爱你了。最爱你。”

然而哪吒的引导仍没结束。他一面享受着敖丙的亲昵，却还要故意拖延，手扶在敖丙后腰来回地摸。
“我是谁？”男人语气悠悠。

他贴着他的脸。“李哪吒。”

“李哪吒是谁？”

“是……老公。

男人卖了一通关子，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嘴边笑意再也遮不住：“所以，要对老公说什么？”

少年撒着娇蹭哪吒，明白了他的意图，顺理成章道：“老公我爱你～”

“嗯，很对。”哪吒笑着挑高敖丙的下巴，宠爱地吻了又吻。“除此之外，还要说，谢谢老公。”

“谢谢老公。”他俏皮照做。

“谢谢老公什么？”哪吒挑眉，一时玩性大发。

敖丙微微一怔，短暂讶异之后，一扭头，滚烫的小脸正正埋进哪吒掌心。
“谢谢老公……操我。”他闷声。

“不客气。”没正形的人沾沾自喜。

掌心的小脸动了动，随后敖丙垂头抬眼看他，佯装谨慎：“……还生气吗？”

哪吒嘴硬正色：“生气。”

“那……要怎么样才不生气？”敖丙微微躬身，勾起小腿用脚后跟蹭哪吒的后腰，牵过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神情真挚，“这样可以不生气了吗？”

哪吒被勾得魂散了两秒，反应过来，忍不住撇脸骂了句“操”。

他再次卖力顶弄起来，趴在敖丙耳边哑着嗓音说：

“今晚不回去。”
“明天一早，跟老公到隔壁楼办结婚证。”

番外一 TREATS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