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Chapter0-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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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序
“我准备订婚了。”
仓持洋一骤然抛下一个炸弹,会场兀地沉寂下来,他没抬头观察四周,自顾自地往杯子里的啤酒里加了几块冰块。
御幸率先回过神来,笑着用手肘捅了捅仓持的腹部:“真的假的?我们仓持君终于有女孩子收了啊。”
“滚,谁像你一样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御幸嘻嘻哈哈地搂着他的肩,剩下的几个人接连反应过来。
春市露出一个略微腼腆的笑:“恭喜你,仓持前辈。”降谷跟在后面呆呆地学舌:“恭喜前辈。”
原本凝滞的氛围重新活络过来,笑声又稀稀拉拉地响起。围绕在四周的人心思开始活跃,八卦起了仓持的订婚对象。
“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强势还是温柔?美丽还是可爱?”
仓持晃了晃玻璃杯,故作不耐地驱逐,被人团团围住,才“勉为其难”地回答:“是个清秀温和的女孩子,家里相亲介绍的。见了几面觉得还不错,就决定下来了。”
“毕竟仓持君看起来是不良,实际上很听家里人的话,是个想要早点成家立业的传统男儿。”阿边调侃道。
仓持没有反驳,事实如此,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过是时间到了,需要一个合适的伴侣,仅此而已。说不上有多少感情,他和那位姑娘连嘴都还没亲过,只是吃过几顿饭、看过几场电影,不是这个人也会是另一个人。不过仓持选择她的理由也简单,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各取所需能避免很多麻烦。
吱——刺耳的椅子拖沓声划破了和谐融洽的环境,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声源。
泽村低着头,呐呐地说了声对不起。春市从桌子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无声询问,但泽村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情,”青道这位曾经的王牌左投依旧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得先走了。”
事发突然,没有人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泽村走出了饭馆大门后,前圆才大嗓门地把众人的神思拉回来:“泽村没事吧?他很少提前退场啊?”
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率先投到了春市和降谷身上,春市顶着十数双眼睛,侧头问降谷:“荣纯君有和你说什么吗?”
降谷摇了摇头,又沉吟了半晌,说:“但是从刚刚开始,他好像兴致就不是很高。”
两个同级生同时摇摇头,交出了令人失望的答卷,大伙只好絮叨道要发信息问泽村。
春市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樱花一样的眼瞳转向仓持:“洋学长,你别生气,荣纯君应该是真的有事才这么匆忙,不然肯定会跟你说的。”
仓持一愣,顺着春市的话嗯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应该为泽村毫无商量就撇下所有人离开而感到生气。他咧了咧嘴,说:“这个泽村,之后得好好教训他。”
御幸觑了仓持一眼,挑了挑眉:“舍得吗?哥哥大人?”
仓持莫名:“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是常有那种戏码吗?什么家中兄弟到了年纪,必须分家,弟弟不舍闹脾气愤而离开的剧情?”
“你看的什么伦理剧?哪里来的奇葩剧情?”仓持吐槽道,“何况,我和泽村又不是真的兄弟。”
“这才是问题啊。”御幸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仓持的,“不过,还是预祝仓持君订婚快乐,一切顺利。”
仓持哂笑,举起自己的杯子:“行吧,看在你小子说人话的份上。”他一饮而尽。
泽村的离场没有影响青道的聚会,一行人照旧如火如荼地进行到半夜,又有几个意犹未尽的嚷着要第二场,并且扬言要喜事临门的仓持请客。仓持磨不过这帮醉鬼答应了。
换场的时候,仓持先把不参与第二场的御幸和降谷送上出租车,才一个人踩着路灯的影子慢慢走着。路灯很亮,盖过了月亮的光芒,像几盏圆圆的太阳,不过夜晚到底不是白天,走了好一段路,静谧依旧盈溢。
夜晚总能勾出人心底亘古的孤独感,仓持摸出手机,line上的信息依旧显示未读,他有些气恼,还有些无力,他不知道泽村为什么提前离场,不清楚曾经一个寝室的后辈是否真的有难处,明明在今晚之前他们还是为人称道的前后辈,关系好到可以常在对方家里留宿,但只不过一夜,只不过几分钟……
泽村推开门走出去前回望过来的一眼烙烫了夜幕,仓持知道过往那些东西就仿佛流沙,从指缝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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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仓持前辈!起来啦!”
熟悉而洪亮的大嗓门穿透耳膜直达大脑,震得仓持宿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闭着眼,不耐烦地随手从床上捞起个东西朝声源丢过去,因为被打扰了睡眠而声音低沉:“吵死了泽村,再叫就杀了你。”
“噫……”随着畏惧的声息,泽村放弃了把枕头回击的举动,半是愤怒半是不甘地跺了跺脚,“你一会儿要是迟到被boss骂我可不管你!我可是好心叫你起床了的!”
仓持不耐地弹了下舌,似乎是察觉了杀气,泽村彻底没了动静。迟来的安静并没有安抚仓持烦躁的心情,反倒因为一丝异样而驱散了浅薄的睡意。
Boss……是?在仓持的记忆里,被泽村这么称呼的只有一位,那根不和谐的音弦露出了真面目,仓持猛地睁开眼,望见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一颗心随之坠入谷底。
“……真的假的?”仓持凝视着他高中三年朝夕相伴、了如指掌的天花板,上面那个降谷用棒球丢出的圆圆的黑印还清晰可见,他下意识掐了一把手臂内侧,疼得呲牙,“不是梦啊……”
想来想去只剩一个可能,仓持一个鲤鱼打挺,恶狠狠地质问同室的后辈:“泽村!你真是胆子大了,敢……”他的话终究没能说完,因为泽村听见动静侧过脸来,圆滚滚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啊!终于起来了!早上好仓持前辈!啊对了,我怎么了?”
仓持沉默地凝望着泽村的眼睛,这双眼睛无论度过了多少岁月,始终一如他第一次见泽村时一样明亮清澈,时光似乎从未带走泽村的天真和岁月,令他总似少年。
但那也只是“似乎”,仓持看着那双比昨日看起来更加圆润稚气的眼睛,以及远比昨天记忆中的泽村要瘦削的身形,感到一阵荒谬的混乱。
“泽村?”仓持轻声唤了一句,和前面截然相反的态度,仿佛害怕打碎脆弱的梦境一般小心翼翼。
“嗯?”泽村下意识应了,又歪了歪头,眉毛有些不安又有些疑惑地皱起来,“总觉得前辈今天怪怪的,身体不舒服吗?”
仓持瞥过他说话时翘起的唇珠,眉间一道道细小的褶皱,眼眸中流露出的关切,一切都和他记忆中十五岁的泽村荣纯一模一样。
就算是梦也太真实了,仓持抬手摁了摁太阳穴,拼命将呼之欲出的焦躁惶恐压下去,勉强找了个理由打发后辈:“还不是因为你大早上的就这么吵。”
泽村果不其然炸毛,嚷嚷道:“明明是你昨天晚上要我叫你起床的!以后就算你使唤我我也不会听了!”
愤怒的后辈自顾自地冲出了宿舍门,仓持看着泽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彻底松懈下来,大大地叹气:“到底怎么回事啊……”
事到如今,得先动起来吧?长久以来在面对危机时要着眼当下的观念在此时也发挥了作用,仓持从床上下来,垂着脑袋、趿拉着脚步走向卫生间,在洗漱池前站定。他扶着洗手池,深呼吸了几个轮次,在心里给自己倒数,数字清零的瞬间,他抬起了头,和镜子中的自己对上了视线。
镜子中俨然是青道高中棒球社的仓持洋一,而不是已经成为社会一员的仓持洋一。青涩的气息从眉梢、眼角、轮廓……每一个细枝末节中透露出来,不过是一个夜晚,一个眨眼,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就被抹除干净,他站在这里,属于十六岁的自己。
仓持伸出手指触摸镜面,涂抹过自己的眉眼,冰冷的凉意蛇信一般舔砥过他的指尖,他倏地缩回手,指腹的触感久久不散,就和这个世界一样,充满不可置信的现实感朝仓持倾倒过来。
“不会是……时空穿越吧?”
仓持老大不小了,早就不是跟着泽村一起看漫画然后天马行空的年纪了,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现实早已脱缰,由不得他冷静思考,只能从纷杂的思绪里胡乱抓取一个。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哂笑,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泼到脸上,水珠顺着发梢和颔角滴滴答答地滚落,潮湿的冷意令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
如果是梦,那么只要等着醒来就好;如果真的是时空穿越……把他送到这里的存在又抱着怎样的目的?
疑问拔萝卜带泥般越来越多,仓持随意抓了把湿漉漉的额发,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不知对谁说道:“不要考虑看不见的未来,重要的是眼前的敌人。”
随后,他迅速换上了训练服,走出了五号室。
“所以说!你昨天都已经接了降谷的球了!今天应该接我的了!”
隔着老远仓持就听见了泽村那嘹亮又极具辨识度的大嗓门,他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便瞧见泽村正围着一脸不情愿的御幸打转。这个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在青道发生,但现在的仓持却无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丝怀念。十年后的泽村和御幸并不同属一个球队,泽村对御幸的宣言也从“接我的球”变成了“我会打败你”。
青春是如此厚重的东西吗?仓持没注意自己恍惚了片刻,晃神的时间里他就被泽村抓住了。
“啊!仓持前辈你终于起来了!我还以为你等着挨boss的骂呢!”泽村离开御幸,转而围住了仓持。
仓持有时会觉得他的后辈是一只恼人、吵闹的小狗,就像现在这样,泽村毫无自觉地朝他摇着尾巴,故作烦恼地蹙着眉,撅起的嘴唇却又透出几分幸灾乐祸,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都盖不住他眼睛里的光芒。
“啧,”仓持对他臭屁的样子再熟悉不过,应对的方法简直成了本能里的一部分,“吵死了。”他作势要施展关节技法,泽村立时将脖子一缩,眼珠子一转,佯装无事地招呼朋友。
“小春——降谷——”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朝这边走过来,先是礼貌地朝前辈打了招呼,最后和泽村问候:“早上好荣纯。”
泽村中气十足地回以早安。
春市笑眯眯地说:“荣纯君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泽村拍着胸脯朗声道:“那当然,我可是要成为王牌的男人,每天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王牌是我才对。”一旁的降谷忽地插嘴。
泽村圆圆的眼睛瞪过去,在他开口之前,仓持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你们太吵了,赶紧去做热身。”
两个投手不情不愿地应声,互相拌着嘴走远了。
“仓持君应付泽村越来越熟练了嘛。”御幸搭住仓持的肩膀,笑着调侃。
仓持没好气地把肩膀上的手甩下来,心想原来这人从十六岁起就这么讨人厌。他面上不显,随意敷衍:“彼此彼此,你敷衍泽村也越来越熟练了。”
御幸插着兜,敛目走在仓持旁边,语气轻佻:“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对每个投手都是尽心尽力的。”
“啊,是吗。”
仓持清楚御幸没有说假话,这个家伙可是能说出“只要能让投手发挥出潜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人,他对待棒球、对待投手可谓是竭尽所能。不过尽心尽力是真,逗弄泽村也是真,仓持懒得揭穿他的坏心眼。
“不要弄哭人家了啊。”仓持姑且为同室的后辈争取了一下。
御幸意外地瞥了仓持一眼,嘴角浮起淡淡的弧度:“欸——真不愧是哥哥大人呢。”
“啧,吵死了。”仓持甩开面露调侃的御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训练场,刚刚话题中心的人物早已完成了热身的准备,正在牛棚大喊大叫,整个青道的操场都盈满了他聒噪的嗓音。
泽村转头看见御幸和仓持走过来,立刻热切地小跑过来,眼睛发亮地望着御幸:“御幸前辈看起来很闲啊,来接我的球吧?”
“你啊,”仓持抱起手臂,“刚刚才被拒绝吧?不长记性的吗?”
泽村朝他偏转了几度,疑惑地歪了歪头。仓持噎了噎:“算了,是我多嘴。”
他一直知道的,泽村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哪个方面都是如此,说好听点叫坚持不懈坚韧不拔,说难听点叫不撞南墙心不死。御幸玩笑般的拒绝当然不会对泽村造成什么影响,被拒绝后依旧会天真浪漫充满热情地围上来。
御幸抬手摸了摸下巴,闭眼露出沉思的模样,泽村不由地觉得有戏,催促道:“来吧来吧!”
御幸掀起眼皮,朝泽村露齿一笑:“不~要~”
“混蛋!”泽村气愤地跺着脚走远了。
“喂,别欺负得太过了。”仓持提醒。
御幸的目光探究地在仓持身上停留了一阵,不动声色地收回:“你今天对那家伙过度保护了吧?明明往常欺负得比我还开心。”
仓持垂下眼睛,踹了踹御幸的脚后跟,骂道:“别自以为是了,再乱说话我揍你哦?还不快点去热身。”
御幸高举双手以示投降,先一步走在仓持前面。
仓持和路过的队友一一打招呼,做完热身运动后整队,片冈教练照例在说当日的训练内容,仓持有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还在青道棒球部。
“……今天是练习赛,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吧?解散!”
“是!”
仓持慢了半拍才跟上部队的喊声,他察觉旁边的御幸朝他投来了目光,但他没有回头,若无其事地去做准备。
首发是泽村,仓持戴上防守的手套,走向二垒和三垒之间的位置。哪怕是练习泽村也表现出极高的积极性和热忱,高举双手呼喊:“虽然今天不是正式比赛,但一样要当作正式比赛去进行!我会让打者不断打出去的,就拜托防守的各位了!”
御幸毫不犹豫地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敲了敲泽村的脑袋:“太大声了啦!要注意控球哦。”
泽村挨了一下,本欲埋怨,听见御幸的要求后眼睛变成猫的瞳仁,咕叽咕叽地点头。周遭响起低低的善意的笑声,在一旁候命的金丸不留情面地喊道:“你就乖乖被打出去吧!”
“我才不会被打出去呢!”
御幸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跑回本垒,朝泽村摆出手套。泽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姿势,进入了投球的状态。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融洽,顺理成章得宛如人要喝水、太阳东升、流水西行,仓持却恍惚自己成为了局外人,注视着同伴之间的互动,像看一卷老旧的胶片。
“洋学长?”春市担心地喊了一声。
仓持迅速回神,安抚地朝春市笑了笑:“没事,集中注意力。”
“……是。”
仓持轻轻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抬起头,向钻石场的中心投以目光,背号18的投手伫立在投手丘上,年轻、昂扬、一往无前。
他无意识地笑了笑,嘟哝道:“真没想到啊,我还能有再次守护你的背后的一天。”
和绝大多数棒球男儿一样,开始打棒球后,仓持就怀抱着打进甲子园的梦想,初中时甚至和朋友开玩笑以后要进军职棒。后来梦想实现了,但同时也深切地认清了一些事实。
高三和同伴一起夺下夏季甲子园的瞬间,人叠着人挤压在一起,仓持从缝隙间抬头,看见御幸高高抱起泽村,阳光似乎都偏爱胜者,金灿灿的光辉挥洒在人群中央的投捕搭档,让他们看起来宛如英雄。
就是这么一个瞬间,仓持忽然领悟到他和御幸、泽村、降谷等人不在一个世界,他们会继续往前,而他的辉煌仅在这里。
说不上不甘心或是嫉妒,只是些微遗憾和怅然。不过庆幸的是他领悟得太晚,没有时间留给他伤春悲秋,剩余的道路和时间,他必须全力以赴,起码得给后辈留下可靠的印象和背影。
而自甲子园最后一场比赛之后,他有多少年没有站在这个位置看着泽村的背影了呢?
戴着的手套保持着漂亮的形状,皮面看得出来精心打理,手心在内部出了一层黏腻的汗,一切都是熟悉的,却又是遥远的。工作以后仓持加入了社会人棒球队,但因为兴趣打棒球,与为了胜利打棒球是截然不同的。仓持久违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专注而紧张的因子,引起皮肤轻微的刺痛,他屏息凝神,注视着泽村高高地抬起腿,投了第三球。
这一球是外角球,打者没有打中球芯,球朝着二三垒之间飞去。
“仓持前辈!!!”泽村回头朝仓持喊。
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仓持飞身去接,这颗白色的小球穿过十数年的光阴,直直撞进了他的手套,将游离的灵魂与现世重叠。他松了松微微发麻的手,朝泽村比出手势:“一出局!”
泽村在投手丘上蹦了蹦,兴高采烈地道谢。
仓持笑了笑:“快点专注下一个打者啦!”
泽村转回了头,只留给后方一个信任的背影。仓持看着尚且有些瘦弱的投手,知道明年泽村的背号将会更改,他将背负更加沉重的责任;他会长得更高、更壮,他会变得更强,他会走向更加广阔宏伟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仓持再也没办法看见他的背影。
即便他看不见此刻泽村的表情,即便他终将和泽村分道扬镳,即便如此,仓持依旧为泽村感到自豪,依旧为自己能够再次站在这个位置守卫那个人的后方而由衷地高兴。
这场练习赛以青道获胜落下帷幕,最后一记安打是由仓持敲出的,起跑、进垒,将队友送上本垒,明明是数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但或许是所在的时间不同,格外令人振奋雀跃。
比赛一锤定音,返回本垒的队友过来和仓持击掌,选手席传来“不愧是猎豹大人!”的称赞,很快泽村就被一旁的金丸教训小声点。仓持因为久违的称谓出神,一不小心落在了队伍的最后,他跟着众人的脚步回到选手席,泽村立刻热情地递上了毛巾。
“啊,谢谢。”仓持下意识接过,搭在了脖子上。
过了一阵,仓持突然意识到泽村没有离开,不由地转头:“怎么了?”
泽村离得很近,以至于仓持能够清晰地看见他裸露的手臂上的晒痕,以及琥珀色的虹膜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仓持凝视着泽村的眼眸,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眼前剔透的琥珀闪了闪,睫羽扑棱,搅乱某种静谧的假象,泽村晃了晃脑袋,说:“没什么,应该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前辈看起来有点难过。”
“……”仓持一巴掌盖在泽村的后脑勺上,“哈?谁会难过啊?”
“所以说是错觉啊!”泽村捂着后脑勺喊。
“别喊这么大声,吵死了。”
泽村敢怒不敢言,气势汹汹地跑去给春市送毛巾了。
仓持看着泽村气冲冲的背影远去,将视线投向计分表,上面用粉笔利落地写着青道高中和所得分数,边框掉落的漆带着几分古朴。仓持忍不住想,现在——指的是他所在的那个时间的青道怎么样了,听说球场和设备进行了翻新,这张需要人工手写的计分板应该也丢掉了吧。他太久没回去了,工作之后人总为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奔波,生活是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压垮人的,重复机械的日子使人日趋麻木,不知道是哪一天,等他回过神来,他早就没有年少时期的意气和嚣张了。
棒球是将仓持从紧张压抑的生活中短暂拉出来喘息的东西,可他越是需要它,就越是不敢回青道。算起来,他已经有……五年、还是六年没有回去过了。没想到再次站在这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周遭还保持着仓持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简直像是有人替他细心封存在了水晶球里。
泽村说得没有错,仓持确实有一点、只是一点难过,他总觉得他离开青道仅仅是昨日,真正回来后才发现他离母校已经太遥远,遥远到直到回到十六岁,他才明白时间的鸿沟。
仓持又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把他送到这里的是谁?又有什么目的?总不能就是让他来打一场练习赛,然后缅怀一下青春吧?
想破脑袋也没有头绪,仓持揉乱了头发,叹着气转身朝外走去。孰料刚刚走到牛棚就听见熟悉的嗓门,他转过拐角看见熟悉的两个人,还以为早上的情景再现。
御幸皱着眉,一脸无奈:“所以说,你今天上场了,让肩膀好好休息啊。”
“我才投了五局!球数还差得远呢!”泽村不依不饶。
仓持简直要佩服御幸了,一整天都被这么缠着竟然还没有发疯。他突然来了兴致,有意捉弄一下好友,于是走进牛棚,将手搭在了泽村的肩膀上,挑高了一边眉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御幸,给这家伙接一下不会怎样吧?”
这下投捕两个人都顿住了,惊讶地朝仓持看过去。
“仓持,你没毛病吧?竟然帮那个笨蛋说话。”
“仓持前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今天莫名其妙这么好心但还是谢谢你!”
左耳和右耳同时响起两道声音,仓持按了按耳后,烦躁地啧了一声:“喂,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有了靠山,泽村更显得意,得寸进尺地追讨:“御幸一也快点接我的球,连平时这么凶恶的仓持前辈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接就太过分了吧?”
仓持一把锁住泽村的脖子:“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敢这么说话?”
“唔!”泽村拍着脖子上的手臂,眼冒泪花,“对不起是我的错。今天的仓持前辈格外靠谱、格外帅气、格外善解人意。”
仓持轻哼,放开了手:“这还差不多。”他抱起手臂,用下巴使唤人:“开始吧。”
御幸镜片下的眼睛瞪大了:“你认真的?”
仓持反问:“难道你觉得我一直在说笑吗?”
御幸又去看泽村,泽村小狗一样亮着眼睛等待。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会突然插手这种事情?”
“偶尔也会想看一下我们青道的投捕配合啊。”仓持随口胡诌。
仓持知道御幸什么意思,一般来说,作为野手也好,打手也罢,甚至身为副队长也算不得什么,投捕之间的事情其他人本身就难以置喙,仓持一直都相信着御幸能够做好,所以不会对御幸的管教方式多言。他不是出于想要插手的心理才提出来的,而是一种更加隐秘的私心。
不知道是哪个脑子不好的神仙把他丢到这里的,反正他才不去管什么时间空间定律,他就要随心所欲地做事。
“快点。”仓持催促道,“你就当是突发检查。”
御幸大大地叹气,抓了一把额发,无可奈何地妥协了,对泽村勉强地说:“只有五球哦。”
泽村一下子蹦起来,挂在了旁边的仓持身上:“最喜欢仓持前辈了!”
“喂,给你接球的是我吧?”御幸说。
泽村充耳不闻。
仓持拎着泽村的后领把人扯下来,面露嫌弃:“不要腻腻歪歪,再不开始我走了。”
泽村刚刚为仓持粗暴的手法不满,闻言又弯起眉角:“欸?你要看吗!”
“不是说了吗?突发检查。”仓持离远了些,站在御幸右后方,“好了,可以开始了。”
御幸蹲下,朝泽村摆出手套。这仿佛一个信号,仓持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了,泽村一下子沉浸在某种磁场中,赤金的眼瞳燃烧着火焰,直直地看向前方。泽村屏息凝神,而后高高地抬起腿,手臂柔软地向后弯曲,看不见手腕的放球点,随后——像鞭子一样甩出,白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撞进了手套里,声音清脆。
“哈哈哈哈怎么样?!”泽村甩着手臂,“我今天的状态不错吧?”
御幸把球扔回去,不咸不淡地应声:“算是好球吧。”
“什么叫算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泽村不忿地嚷嚷。
仓持自恍惚中回神,松开了抱在一起的双臂:“我回去了。”
“啊?前辈你这就走了吗?”泽村在背后喊。
“嗯,已经足够了。”他走出几米远,又懒懒地回头提醒,“你们也别练太晚了。”
“既然仓持都走了那我也……”
“御幸一也你不许走!!!给我负责到底啊!!!”
……
背后斗嘴的声音走出好一段距离都还听得见,仓持忍不住笑了笑,插着兜,踩着夕阳下的影子,回到了五号室。
泽村是在仓持摸索着捣鼓颇有年代感的游戏机的时候,带着满身水汽喜气洋洋地回到五号室的。
仓持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去洗的澡,抬头瞥了一眼又重新投入到手柄安装中,随意搭话:“跑去和降谷炫耀了?”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过了半秒才是泽村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仓持勾了勾唇角,心想我还不知道你,以前是磨得御幸答应了接球会跑去和降谷炫耀,后来是防御率高了会去找降谷得意,次次都是这么一幅表情,比白纸还好猜。但他嘴上却说:“因为你是笨蛋。”
后背被锤了两下,仓持象征性咋了下舌,背上的拳头就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泽村仰靠在仓持背上,不安分地蹭了蹭,微潮的水汽沾到仓持后颈上,有些黏腻,还有些痒。仓持让泽村滚远点,后辈非但不从还变本加厉地左右滚了滚脑袋,直到仓持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他才咯咯笑着抬起身,躺在了仓持旁边。
泽村仰视着头顶的灯泡在仓持下颔角留下的阴影,一边走神阴影里藏着什么,一边绘声绘色地给仓持转达降谷的反应:“那家伙超火大的,气势冒得三里远的人都看得见,跟御幸前辈说明天要接他的球,结果被拒绝了,沮丧得像只落水的猫。”
“你不也是。”
泽村原以为仓持正研究那游戏,无心听他说话,因此听见回复反倒愣了一下:“什么?”
“御幸不肯接你的球的时候,你不也沮丧得跟只落水狗似的。”
“我才没有!”泽村下意识反驳,“……也没有这么沮丧吧?”
仓持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不言而喻,泽村噎住,莫名生出点心虚,移开了视线。
好在仓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其中一个手柄塞进泽村手里,命令道:“起来陪我玩。”
“欸——”泽村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我不想玩这个啊,每次都输给你。”
“吵死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泽村鼓着脸,还是乖乖地坐在了仓持旁边。仓持侧目瞥了一下他鼓起来的脸颊肉,不客气地伸手戳了一下——熟悉的仿佛陷进黄油里的柔软,仓持满意地点了点头。被戳的人可没这么高兴了,睁大了眼睛又是错愕又是委屈地瞪过去,泽村刚刚启唇,仓持就伸出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唔唔!”
“安静一点,我不想被隔壁宿舍投诉。”
仓持顶着泽村怨念的眼神,直到人不得不答应了才松开手。
桎梏一解除,泽村便大大吐出口气,愤愤地指责:“恶劣的前辈!丝毫不关怀可爱的后辈!”
“啊是吗。”
脸上始终有道视线停留,仓持皱着眉转头:“干什么?”
泽村抖了抖,肃正坐姿,目视屏幕:“没什么!”
吵吵闹闹地浪费了十分钟,游戏终于正式进入了开始页面,进度条上两只团子努力蹦跳着前往终点。
泽村脾气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一脸不忿的人,现在又哼起歌来。
仓持一面操作着手柄选择角色,一面问泽村:“怎么这么高兴?”
泽村咬着唇正纠结选择的角色,听见问话随口回答:“我每天都挺高兴的。”
“不是,该怎么说呢?今天特别高兴吧?”
泽村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了,仓持和他对视,眼见着泽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人不会自己没有意识到吧。
果然,泽村疑惑地歪了歪头,按仓持的话思考起来:“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非要说的话今天御幸夸我比赛投得好,后面接球的时候也说我状态不错,嘿嘿。”
仓持无言了一阵,不知怎么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是小狗吗?人家夸你你就高兴。”
泽村挺直了上身,义正词严地反驳:“那可是御幸一也哦?从他嘴里得到夸奖比降谷上课不睡觉还难!”
仓持嗯嗯啊啊地敷衍,伸手把泽村的头扭回到屏幕前,勒令他专注游戏。然而过了几分钟,忍不住开口的又是他自己。
“喂泽村。”
“嗯?”
“你来青道真的是因为御幸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到了啊,快点说。”
这是流传在青道当中的传说,青道棒球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泽村从遥远的长野来到东京,是御幸的缘故。但其实本人从未亲口证实过。
泽村不知怎么闹起了别扭,仓持催促了几次,他才扭扭捏捏地回答:“是真的啦……高岛老师带我参观青道那天,御幸接了我的球……所以,嗯……我就来了。”
泽村语焉不详地拼凑出和传说相同的走向,于是传说变成一个真实的故事,好似某个奇幻小说里的走向,开局的十一个球扭转了命运的篇章,从此主人公走上了一条更加艰难却也更加璀璨的道路。
说起曾经,泽村兴奋起来,说得眉飞色舞,额头汗珠密布。仓持看着他晶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对御幸这么执着呢?”
仓持想到在青道日日上演的投捕戏码,想到赛场上投捕之间特殊的磁场,想到泽村向御幸投球时的眼神。
为什么泽村荣纯看向御幸一也的眼神永远是炙热的、纯粹的、一往无前的?就仿佛在追逐一颗星星。
仓持触碰到泽村讶异的神情时才醒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说:“抱歉,我瞎说的,不用回答。”
屏幕上本已残血的小怪进入了狂暴模式,仓持操作角色行动也没能挽救,屏幕上最终弹出【Game over】的字符,他放下手柄,低声告知:“我先睡了,你记得关灯。”
仓持没有管泽村,灯光在他说完没多久就泯灭,他爬上那张窄小的木板床,无论是狭窄的空间还是硬挺的床板都带来强烈的不适应,他漫无目的地思考学生时代的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嫌弃过这张又小又硬的床,想着想着翻了个身,经年的木板床随之咯吱咯吱作响。
说起来这一天就要结束了,仓持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来到这里,训练、上课、比赛、打棒球……就这么普通地度过了一天。难不成是因为上班太累所以怀念高中,执念太深所以连神都看不下去了?
仓持把自己逗乐了,复又翻了个身,床板一侧忽地一沉,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多了个人,怀里挤进了一个温暖的躯体。
“往里面躺点。”泽村一边挤一边说。
仓持反应过来,抵住泽村的肩膀:“你上来干嘛?挤死了快滚下去。”
“不要,”泽村腆着脸抱住仓持的手臂,“你还没听我的答案。”
“什么答案……啊。”是刚刚仓持问的问题。
“我说了不用回答,快点下去。”
“不——要——别推我要掉下去了!”
两个人一来一回推搡得满身大汗,仓持不敢认真使力,怕人真的掉下去受伤,而泽村莽足了劲胡搅蛮缠,仓持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泽村获得了最终胜利,得意洋洋地指挥:“往里面一点。”
仓持勉为其难地往墙边挪了挪,给泽村腾出点位置。
虽然仓持和泽村都不胖,但两个男高中生挤在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上还是过于拥挤了,非得肩挨着肩腿架着腿才勉强能挤下。仓持感到他裸露的手臂和泽村的贴在一块儿,相贴的肌肤黏腻地生出一层薄汗,后辈用一种扭曲的姿势团在略低一点的位置,他一低头就瞄见圆圆的发旋。
“有什么话下面说不行吗?你不挤吗?”仓持抬手摁了摁那个发旋,是硬的,他又顺手揉了一把飘着牛奶味的头发,这回是软的。
泽村晃着脑袋试图摆脱仓持的手,说:“你肯定会装睡,别想逃避。”
好吧,他确实会干出这种事。仓持无法反驳。
“快点说完下去。”仓持催促。
越是催促泽村越是叛逆,他悠哉地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满足地舒了口气,才慢悠悠地开始回想:“我要说什么来着?别瞪我我正在想!”
“嗯……首先,该怎么说呢,仓持前辈肯定还记得自己打出去的第一个安打或是全垒打吧?”
“当然了。”
“我对御幸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他是第一个能够完全接住我的球的人,并且远不止于此,不管是御幸前辈的能力,还是经由御幸前辈的引导后我的潜力。虽然我是个笨蛋,但对于‘特殊的时刻’还是会有会心一击的感觉的,如果没有抓住就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相反如果抓住了,就能看见顶端更加辽阔的景色。”
泽村不太熟练,缓慢但是认真地述说,仓持低头看着他睫羽的颤动,哪怕是这样黑暗的环境下,他的眼睛一样是璀璨而耀眼的。
“而且即使御幸一也完全是个混蛋,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棒球打得很好啊!我相信他,相信和这个人一起的话我就能突破自己,更上一层楼。”
仓持静静地听着,思考泽村话里传达出来的感情,过于高纯度的信任近乎于胁迫,想必御幸也早就感受到了,但依旧很好地承接住了,并且给予了更高的要求和期待,从这点来看,那家伙也不遑多让。他模糊地触摸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却忽地想到十年后的现状。
“如果有一天,御幸不能接你的球了,你们只能站在对立面,你会怎么办?”
泽村一愣,垂下眼睑,苦恼地咬住下唇,半晌轻声道:“我还没想过……”
仓持凝视着泽村低垂的眉眼中的迷茫和无意识的失落,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伸手盖住泽村的眼睛,语气懒散:“随便说的,反正现在大家还在一起打棒球不就行了,你既然是个笨蛋,就不要想太多,快点睡觉。”
那双澄黄的眼睛被手掌遮了去,仓持看不见泽村的眼睛,自然也不知道这人此刻的心思,只能感受到掌心被睫毛挠得微痒。以及刚刚瞥过的泽村悲伤的眼睛。
泽村是个人人尽知的笨蛋,天生的乐天派,强心脏的迟钝的家伙,难过的事情似乎从不会在他的心上、他的眼睛留影。他的情绪太过外显,要么随着笑声扩散,要么随着眼泪流逝,因此他才总跟个水晶人儿一样干净剔透。
但总有几次,就算是泽村也会眼含忧郁,乌云停留在眼底久久不散。一次是前不久的YIPS时期,还有一次是……
仓持想起来了,还有一次发生在不久后的未来,他快要毕业的时候,泽村抓住他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一面嫌弃地把手帕拍到泽村脸上,一面生硬地说再哭就杀了你。
泽村把脸埋进仓持给的手帕里,泪水很快把白色的手帕浸成深色,他小声啜泣着,低垂着眼睛,没有抬头看仓持,于是仓持只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可是……以后、呜……就不能和……前辈一起打棒球了……”泽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仓持插着兜站在一边,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就因为这个?我又不是不打棒球了,上了大学我也还会打棒球的,以后你要是想找我一起打球随时都可以来。”
泽村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仓持不解,“你的泪腺是水龙头坏了吗?别哭了……”
仓持对毕业那天最后的印象是泽村止不住的泪水,还有低垂的眼尾,和刚刚重叠。
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领悟了泽村所说的“不一样”,原来早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泽村就已经看出来了他内心的选择。
“我还没说完呢!”泽村嚷道,把盖在眼睛上的手拉开。
仓持从回忆中脱身,重新将视线落到不满地撅起嘴唇的泽村身上。
泽村不知为何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说一个秘密一样靠近了仓持的耳廓:“还有就是,因为御幸前辈我才能遇见青道的大家啊,如果没有御幸的话,现在我就不会和仓持前辈躺在这里了。”
仓持注视着眼前弯成弯月的眼睛,笑意从泽村身上传染到他,他的表情不由地松动,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他摸了摸泽村的脑袋,轻声说:“晚安,睡吧。”
仿佛一句咒语,泽村的眼皮变得沉重,他眨了眨眼,费力地回应:“晚安,仓持前辈。”
仓持等着泽村的呼吸变得绵长,才摇了摇头,心说,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tbc.】
Notes:
昨天忘记发了结果赶上了万圣节,那就祝大家万圣节快乐吧!
好的,我觉得需要解释一下第一章里泽村对御幸的感情,不然被人骂夹带私货就说不清了()
首先这里是仓持视角,野手角度的投捕是有特殊立场的,某种意义上御幸和泽村其实跟御幸和降谷没有区别,是投捕身份带来的屏障,因为他们一个是扇轴一个是钻石中心,是队伍两个代表形象,所以高中时期的仓持从来没有问过泽村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投捕之间特殊的关系是正常的。但是重返过去刺激了仓持,重新审视让他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所以才有了那句提问。
然后是泽村的态度,从仓持的角度看他无疑对御幸是依赖和执着的,但在这里并不是出于“恋心”,对泽村来说御幸是他的憧憬与幻梦。就好似一种追星的感觉?不是抱着太过于私人的情感,而是靠近美好,以此来成为更好的自己的一种动力。不过仓持显然对这种解读的心情相当复杂www
最后为什么要塞一段似是而非的三人关系进去,是因为我对仓泽的理解是那种,如果没有外来刺激性,他们可能会永远不跨过那条线,永远只是最信任最依赖的朋友的关系。所以直接用超自然力量把理不清的情感和感受摆到仓持面前,强迫他直视和思考了w 明明任性的是小荣,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哥,真是抱歉。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能告诉我感受就更好了🥺

greenapple321 on Chapter 1 Sat 25 Oct 2025 09:42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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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apple321 on Chapter 1 Sat 01 Nov 2025 02:52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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