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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梅洛说：“你最近是不是太懈怠了？”
和L面谈的机会不常有，华米之家每个能拥有这种殊荣的孩子基本都会谨慎地挑选和准备问题：不能无趣，不能简单，不能冒犯，不能模棱两可。而梅洛似乎不在此列。他坐在L对面的椅子上，抱着双臂，毫不掩饰自己怀疑的姿态，像一只弓背的猫。
L拿巧克力麦芬的手顿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他感兴趣地抬起眼睛。“我有在接手和处理案件，以渡名义进行的金融投资、慈善活动和专利管理也都在正常运转。你是对我的工作成果不满意吗？”
L好像没有生气。梅洛悄悄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敛起些锋芒。“不，只是……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关注基拉案吗？”
“基拉案是现在全世界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案件。”L把麦芬送进嘴里——他是不是连包装纸也吃下去了？“想要解决这种案件，必须付出相应的精力。”
“一个基拉而已，值得你全身心扑在上面吗？”梅洛被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引爆了，拍案而起。“L，看看你最近接的都是些什么案子——抢劫，间谍，小规模走私，受害者不超过三人的杀人案——连我都能解决！你下一步准备发展什么业务，出轨调查？跟踪偷拍？寻找走失宠物？”
L捏着碟子边缘端起来，把麦芬包装纸完完整整地吐了进去。
“你有多久没有以L的名义接手案件了？”梅洛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有多需要L的存在，你不会不知道吧？”
被点名的人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另一个巧克力麦芬，总结道：“所以你这段时间在监视我的工作系统。”
他手腕上的银铐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声。
梅洛哑火了，拍到桌子上的手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别误会，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L体贴地将手中的甜品递过去。“华米之家里表现优秀的孩子，能做到无痕入侵并监视系统是应该的。但这件事不是由你一个人完成的吧？”
“……不是。”金发的孩子像被一场暴雨浇湿的小动物般垂着头坐下，从齿缝间挤出话来。
“你的同伙——抱歉，同伴。他们现在也在听吧？请他们进来。”
梅洛接过巧克力麦芬放在手边，灰溜溜地起身来到房间门口，拉开了门。外面并排站着两个孩子，一个白发，双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一个墨绿色头发，前额卡着一副风镜，神情都略显拘束，像是在等待领罚。
梅洛把他们带进来，接受L审视般的目光。
“月君，”L开口了，叫的却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麻烦给大家倒点咖啡。”
几个孩子像是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成年男性一样，齐刷刷地投去视线。
被注目的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用咖啡招待小孩子？这是什么英国的特殊文化吗？”
还没等L做出任何回答，梅洛就抢先一步炸开了。“谁允许你把我们当小孩子看的？”
“呃……”夜神月眨眨眼。“抱歉？”
白色头发的孩子冷淡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专心致志地摆弄起手里的魔方玩具。
“尼亚，梅洛，玛特。”L用指尖隔空点着三人，敷衍地介绍一遍，又仰起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月。“那就只给我一杯咖啡吧，谢谢。”
月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腕，银铐的链子哗哗作响。“在把我当仆人使唤之前，请先保证我基本的人身自由。”
“锁链的长度足够月君到咖啡机了。”
“不是这个问题。”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月在孩子们的盯视中败下阵来。梅洛和尼亚略带敌意地盯着他泡咖啡的背影，玛特则顺着锁链看向蹲坐在沙发上的人。
“L，”他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好奇光芒。“所以他现在是你男朋友？”
夜神月手一抖，打翻了萃取好的咖啡液。
“不，他只是基拉案的最大嫌疑人。”L平静地说。
梅洛也看向L，语气尖锐：“那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审讯？”
“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尼亚淡淡地插嘴。
月在不远处明显地冷哼一声。
“月君，你好像很不满。”
“是啊，连你优秀的继承人都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故意让链条响了一下。“世界第一侦探却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监视和软禁别人。”
“嫌疑人，不许顶嘴。”这是梅洛的声音。
L冲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却换来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他。”侦探严谨地纠正道：“但我确实在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软禁了夜神月，这是事实。”
“很高兴你还保留着基本的理性判断，龙崎。”
“不许叫他龙崎，你们在这里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吧？”
虽说月不是会和小孩子计较的人，但也有些无话可说。他几乎要怀疑华米之家是什么邪教或洗脑组织，不然为什么所有孩子都死心塌地地追随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L的个人魅力有这么大吗？月把咖啡端过去，看着侦探捏起方糖一颗颗往里丢，白色糖块在他指尖转动像毛线团滚动在猫咪爪尖，月逃避似的移开目光。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L开始用茶匙搅拌那杯液体。
三个孩子互相对视一眼，最终开口的是尼亚：“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基拉定罪？”
“这要看基拉什么时候给我机会了。”咖啡豆的香气在房间飘散开来。“什么时候露出马脚，被我抓到破绽……然后将死（Checkmate）。”侦探突然偏过头，对月微微一笑。“你说对吧，月君？”
梅洛又露出明晃晃的不悦神情。
“你在征求嫌疑人的意见？”月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但侦探的微笑让他生出某种奇异的失控感，于是下意识想要寻回最熟悉的相处模式。
“月君是嫌疑人没错，但现在也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L又面向三个孩子。“今天的面谈到此为止，我希望各位都展现出良好的风度，不要再为难夜神先生。对了，”他补充道：“我回到调查总部后会加强信息防护系统，如果再试图入侵，我就让罗杰停掉你们的零食供给一周。”
梅洛和玛特表情一僵，只有尼亚神色如常地转着魔方。
“尼亚的话，改成没收一半的玩具库存。”
尼亚的动作也顿住了。
“很好。”L满意地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去吃晚饭吧，慢走不送。”
等孩子们鱼贯而出、关上房门后，L抿了一口咖啡，突然问：“月君还在生气吗？”
“没有。”月在沙发另一端坐下，锁链发出金属碰撞声。“我没那么幼稚。”
“强调自己的成熟反而是幼稚的表现。”
“你……”
“开玩笑的。”L及时截断这个危险的话题。“你觉得华米的孩子们怎么样？”
月稍微思考几秒。“……很有个性。他们以后都会成为你的继承人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有一位能继承L的身份。”
“你现在有人选吗？”
“没有。”L坦荡地说：“现在选定某个人，就相当于否定了其他人的可能性和努力的意义，我暂时还不想做这么残忍的事。”他想了想。“要说的话，我比较想选月君。”
月皱眉。“别开玩笑。”
“没在开玩笑，毕竟我随时可能会死。”
“……也别说这种话。”
L显得有点惊讶。“月君，你应该知道追查基拉是要赌上性命的吧？”
“当然知道，”月感到一阵模糊不清的烦躁。“我也是带着这种觉悟加入调查总部的。”
L凑近了些盯着他，突然轻笑出声。
“放心吧，月君。”侦探的眼睛如同海洋深处的漩涡，神秘、危险、不可预测，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我死了，刚刚那些孩子们也会代替我找到你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