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弘叶题石】早晚
Summary:
Summary:遗憾这两个字太大了,我们背不起。
Warning: 8k+伪现实向时间线流水账,包he的,大概是一杯酸甜口的加冰特调,慢热型文笔,视角转换多,有部分私设,请勿上升,OOC的部分多多包涵。
Chapter Text
后来黄子弘凡回忆对石凯的第一印象时,用带着笑意的口吻提到看着石凯挑眉的时候他在想什么,说那个穿着白色连体运动服的十八岁少年是怎么闯进他的视线,又说你们可能看不出,但我一开始真的有点不想靠近他哈哈哈,谁知道之后会和他关系那样好。
刚看到黄子弘凡这个直播切片的时候石凯只是笑,心想我倒是一早就觉得我们肯定合得来,想着想着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段感情的开始是错位的,怪不得他俩真的亲近起来已经是见面之后很久的事情。他还是在笑,却不知怎么想起了第一次听黄子弘凡唱歌的时候,在略显吵闹的背景声里,那首送别长久地盘桓在他的心上,像一个隐秘的预言。
其实真要追溯回那个声入人心第一期录制前节目组简单攒的吃饭局,黄子弘凡和石凯也很难想起当初具体是什么心境。这个比节目正式录制要稍早一些的真正意义上的初见,他们谁也没有特别在意,人多得让他们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记住,只有名字在彼此心里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黄子弘凡咬着筷子尖想,原来还有个比我小的小孩儿,总算能捞一声哥哥听听了。而石凯只顾埋头吃饭,仿佛在弥补几天前被饿到哭的自己。
虽然大家的座次有意无意按年龄大小坐了,按理说他们两个应该是邻座,但石凯毕竟是录过样片的,已经有比较相熟的哥哥,于是最后也没有和黄子弘凡挨着坐。现在他回过头去想,不由疑心命运确实早在最初就为他们敲定了剧本:被众人见证的初遇和重逢看上去都那样浓墨重彩,好像他们之间连着一条注定不会错过的红线,但分开的时刻却来得极其平淡,仿佛黄子弘凡当初玩笑的那句“完美的错过也是一种缘分”一语成谶。
还不够成熟的石凯也曾在说笑间掺着真心地向黄子弘凡求证,他们是否真的没什么缘分。如愿看到他那向来爱笑的哥哥皱着眉冷了脸,让他少来的那一刻,他竟感到一种恶作剧成功般的快乐。几乎笑出眼泪的时候他想,都说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他从前不知道原来黄子弘凡也这样不愿意与他陌路。
他们认识尚且还不到一年,似乎任谁看都不像一路人。
刚成年的石凯性子又直又急,操着一口混合了湖南和四川口音的塑料普通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少年特有的冲劲儿推着他坐上首席,而鲜有人发觉的不安又让他在后采时解释“这个时候不冲,之后可能就根本没有机会了”。谈不上自卑,但他确实不算太自信,除了在“打过的工可能比大半哥哥都要丰富”这一点上他绝对有发言权以外,他觉得自己能拿得出手的筹码好像也只剩下年轻。石凯自知没什么亮眼的家世和学历,唱歌水平也还有待提高,能参加节目踏入演艺圈对他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意外。所以哪怕莫名挨了骂,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比好多人幸运,以为付出了的真心就会被好好珍藏,以为不说再见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而十九岁的黄子弘凡是个和什么人都能搭上话的,调皮但不失分寸,谁和他聊天都会觉得舒服。他身上带着一种归国留子的松弛感,接梗抛梗都很擅长,像个耀眼的小太阳,没什么人能看不到他,也很少有人能不喜欢他。出生于音乐世家的孩子自然专业水准不俗,美声民歌中文外文,什么都能来点,即使有些小失误也是瑕不掩瑜,大概就算没有声入人心也迟早会大放异彩。他好像永远被爱包围,又永远不吝啬分享爱意,和大家关系都不错,可实际上又确实没有对任何人特殊对待。黄子弘凡知道有人爱嗑他的cp,有时候他也嗑别人的,但他清楚自己并没有真的像剪辑里那样爱上谁。他太明白这个圈子是什么样的,不算与人逢场作戏,却也没那么渴望太过深刻的关系。
即使不能完全了解黄子弘凡,石凯也能隐约从直觉里感受到这种差别,他有时会觉得,也许他们的相遇本就是阴差阳错才出现的可能性,倘若真有什么平行世界的话,说不定他俩唯一的交集是擦肩时一句借过一下,和几秒后就被忘掉的“他声音还蛮好听”的短暂印象。
石凯自认当初对黄子弘凡来说不是特别的那一个,被公认和黄子弘凡关系好的似乎他也排不上号,只是黄子弘凡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他有时也会成为其中一个。于是尚且不具名的感情慢慢生长起来,在大家围着圈子打闹时他下意识落在黄子身上的目光里,在同龄人聚餐结束拍的合照中他不自觉倚向黄子肩膀的动作里,在节目观众席上黄子不经意覆上他手背那刻他颤抖的眼睫里。他每每因此而恍神时,都会疑惑这一切究竟从何而起。
石凯当然知道太阳从来不会被谁私有,他也没有一直盯着日光还能不眨眼也不流泪的本事。但他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哥哥就是有一种亲近感,像他在告别声入人心时写的那条微博说的,他是真的觉得黄子像他的家人。偶尔他也会想更贪婪一点,却又说不出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那段时间被裹挟在匆忙的日程和网络上铺天盖地质疑声里,石凯很少有机会想这些,他只是像开在石头缝里的野花那样用尽全力扎根生长,好让自己还有机会和那些哥哥们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躺在宿舍的床位上睡不着的时候,他才分出一点心思来想他俩的关系:黄子弘凡是怎么看他的呢?也会有这样复杂的心绪吗?他对黄子弘凡的感情其实还没到过界的程度,但又不太甘心只做普通朋友,他猜自己是个缺爱的孩子,而黄子弘凡看上去又那样会爱人,让他忍不住想知道,有幸被黄子偏爱的人,到底能有多幸福。
受邀参加爱奇艺粉丝嘉年华的时候,石凯一开始是有点惊讶的,他的人气不算很高,在镜头前的表现也还很青涩,湖里比他能出节目效果的哥哥一抓一大把,不过后来他又想,可能选人也挺看脸的,在帅这个方面他还是蛮有优势的。
知道黄子弘凡会来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不过也确实挺长时间没见了,上次他俩见面还是在橘子洲头那个冷得让人很难忘记的冬天。石凯记得自己一边呵气一边搓手,抱怨说早知道这么冷就该把外套穿下来,黄子弘凡听了就把围在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摘下来,盖在两个人的腿上。那条围巾虽然看着像火一样但其实根本挡不了什么风,他还是冷得跺脚,把手捂在耳朵上又被冻得一哆嗦,但是侧头看他哥被风吹得缩了一下脖子又笑起来,说你还是戴回去吧,两个人都感冒更不值当。黄子弘凡很轻地瞪他一眼,有点想上手薅一下他的头发,看他团成一团又觉得怪可怜的,想了想把自己的黑色羽绒服脱下来,给两个人盖腿上。
刚把衣服脱下来黄子弘凡其实就有点要打颤,但要是两个人都把手揣在羽绒服下面的话它又总往下滑,他看了一眼白着脸还尝试把手拿出来压住衣服的石凯,拎起羽绒服给小孩儿盖回去了,自己按住外套防止它出溜下去。于是石凯眼睛亮晶晶地把脸凑过来,说黄子我等会儿去给你要个暖宝宝抓手里,不然太遭罪了。黄子弘凡舔了一下嘴唇,用掩在大衣下面的膝盖轻轻撞了一下石凯,回道:“我身体素质好得很,你别着凉我就谢天谢地了。”石凯听了想把手拿出来打他肩膀,后来作罢是因为想着太冷了懒得动,绝不是因为看黄子冷得发白的手指于心不忍。
黄子弘凡歪头去看石凯,笑成一种很不值钱的样子,他很难说自己为什么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这种话,实际上他虽然能很快和大多数人打成一片,但往往习惯保持一些心理距离,可是石凯对他来说总是有些不同的。可能是作为哥哥有点想耍帅,也可能是笑着抬眼看他的石凯看上去太像一只向主人邀功的小狗,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单纯想宠小孩儿。
几年之后黄子弘凡在直播里一边笑一边对观众说刚开始认识石凯的时候觉得他像个野人,大家都跟着笑,没人知道他其实最初觉得石凯像颗流星,远看就已经很亮眼,等靠近了更是横冲直撞地闯进他的世界,但最终好像又不会为谁多做停留。他担心太绚烂的总是太短暂,留不住的都是一场空,于是干脆让自己不要靠得太近,不要陷得太深。
他猜要是石凯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要皱着一张脸骂他:“不是哥们儿你倒是告诉我啊,你又不说我还硬留下来是不是多少有点不要脸了。”因为石凯是想要什么就会直说的人,他热烈真挚到有时候让黄子弘凡觉得不可思议。但黄子弘凡不是这样的人,他宁愿冷着脸把后槽牙咬碎了也不肯轻易展现欲求。好在他们的联系一直也没真的断过,重合的行程虽然断断续续,但居然也算不少。
黄子弘凡知道自己对一段感情最大的需求就是情绪反馈,虽然他惯常做那个捧场王,但要是总被冷待,他也会渐渐失去分享欲。他还很讨厌别人跟他说“你还小”,好像年龄是什么决定性因素,他真想要做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会做成。
和石凯相处最舒服的就是哪怕石凯不耐烦了,他也还是会给出回应,不会让黄子弘凡的任何话落在地上,黄子被很多人吐槽过的语音矩阵他虽然也听得骂骂咧咧,但几乎都会从头到尾听完,实在太多了也会挨个转文字看完再回复。而且石凯其实很知道分寸,如果他开始对人耍跋扈性子,说明他真觉得彼此之间关系好。黄子弘凡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被逼急了也会跟人面红耳赤地大声争论,但他从来没有和石凯真的吵过架。
一般情况下石凯不会正经喊黄子弘凡哥哥,但只要是面对面听他说话的时候,都爱看着他的眼睛,而且石凯自己大概不知道,他每次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很亮的光,让黄子弘凡看了总忍不住要笑起来。
这次运动会见了还是如此,石凯戴了发带和耳饰,看上去像个青春校园剧里的男主角。因为要参加不擅长的项目而紧张的时候,小孩儿显得格外乖巧,还没长开的身体让他能一把捞在怀里,采访时用手托着他的脸笑着看他的样子让他移不开视线,临时起意互换姓名的自我介绍让他难掩笑意,飞扑到他背上的重量也让他感到没理由的心安。
这也许是黄子弘凡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自己到底想从石凯那里得到什么,但他们能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多,他马上又要回去留学,不知道这漫长的时差还会让他错过几次石凯的电话。生日那天没能接起的微信通话下面躺着石凯掩盖过的失落和他迟来的回应,日常生活的分享也总是延迟反馈,有时候他会想石凯是不是已经开始厌倦这种交流,但点开对话框他总还能看见新的消息。
他们就这样隔着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和一万多公里的距离絮絮叨叨个没完,赶不完的due和交不尽的assignment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除了黄子弘凡还是没什么长进的酒量以外,一切都进展顺利。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是在一次石凯的回复里,黄子弘凡记得自己发了个搞笑视频的链接过去,附带几个将近60秒的语音观后感,石凯几乎是秒回,但和自己发过去的东西没一点关系,他只是没头没脑地问:“波士顿的月亮和成都的一样圆吗?”配图是一张树影间隙里的圆月,一看就是石凯自己拍的。黄子弘凡正准备挑表情包的手指顿了一下,差点发出去一个石凯的动图,然后就看到对面把那句话撤回了,但那轮月亮可能是没来得及,仍然悬在那里。
这下他也不用挑了,直接怼过去一个问号小狗。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黄子弘凡于是侧头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天空,外面在下雨,天阴沉沉的,看不到月亮。
当然看不到月亮,他想。
这时候石凯终于打完字了,他循着信息提示音低头去看,石凯说,不好意思兄弟,忘记你那里现在是早上了。下着雨的白天当然看不到月亮,他不自觉地用手摩挲起自己的手机壳,一时竟有些词穷。他猜石凯想说的其实不是这句,撤回的才是真心话。
屏幕上弹出来一个日历提醒,黄子弘凡才发现今天是中秋节。在他沉默的时候石凯已经很自然地把话题过渡到他之前发的视频上,但黄子弘凡不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按着语音键安静了将近十秒又取消,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波士顿没有属于我的月亮,我也很想你。
黄子弘凡最终这样回复了石凯。
石凯几乎可以说落荒而逃,他一把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又把脸埋进手掌,耳朵烫得像第一次打耳洞之后发炎的那天。他发誓自己坐在公园的石桌旁看着中秋的月亮一时脑热给黄子弘凡发微信的时候真的没有多想,等发出去快超过撤回时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句话根本不像他一贯的风格,细品甚至带着一点暧昧,于是赶紧手忙脚乱地撤回,但他先发的那张照片却已经来不及,像冥冥之中的见证,中间隔着他的东拉西扯和黄子弘凡那句情话一样的回答。
过了很久,又或者其实只是一会儿,石凯才慢吞吞地给黄子弘凡发:“那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山顶看月亮,你到时候别说没空。”
真的有大把时间再见已经是两年多以后,这期间黄子弘凡和石凯各有行程,说忙也不算多忙,却又没闲到可以抽出时间只为了见一面,但大众眼前互联网上的互动开始多起来了,连麦打游戏,直播互cue,哥哥们的调侃还有他俩自己的金句频出,每天都过得好像狂欢。那几年他们从“我和黄子……没节目了呀”到有数不清的同台合作,但又还没有火到不能在直播里肆无忌惮地说心里话,也没红到不能一起约着出去街头吃个饭,就像突然同时拥有幸福的现在和美好的未来,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恍惚,怎么能有那么多机会相处接近,比有些热恋中的小情侣见得还多。不止一个人开始认同他们俩是cp,很多时候他们也默认自己是对方的第一选择,偶尔误点进剪辑视频甚至会错觉他们真是爱人。
回头去看的时候感觉像做了一场美梦,也不是什么有名有分的关系,哪里来的那么多甜言蜜语可以说出口,就连情侣网名也用得坦然,还是说正因为不谈爱情才不必掩饰。
也会有人半开玩笑地问,黄子和凯凯你俩不会真谈了吧?这种时候黄子弘凡往往会露出一个介于惊讶和好笑之间的表情,说朋友你认真的吗?而石凯通常会皱一下眉然后咂舌,说我的审美不至于吧?谁都要否认,说就算看上去暧昧不清,但我们从没越线过一次。如果非要问有没有心动过,黄子弘凡大概会回答,我知道我不能够,而石凯却会说,有过又怎么样呢。
“不是说一个人最害怕的时候喊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就是他最爱的人吗?”石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想的不是黄子弘凡,他后来才惊觉这句话原来也能适用于他俩之间。黄子弘凡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哥哥,他有过那么多哥哥,但没有一个像黄子那样,在被石凯害怕到毫无章法地揽住腰的时候会回握住他的手,逮着一点机会就要夸石凯哪里做得好,给予无数次目光追随和下意识的保护。零零碎碎那么多细节里,他最喜欢的还是那句“我在”,所以后来他说“有点找不到你人”的时候,像在为无数次的错过而叹息。
可惜热度上升就意味着不理智的粉丝会越来越多,虽然石凯早就习惯了莫名的指责,但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和谁关系亲近就要被定罪。
如果是十八岁的石凯,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做自己,别人越是骂,他越要让大家看看自己和黄子的关系有多好。那个时候他好像什么也不怕,委屈了就哭到有人来哄,生气了就耍耍小孩子脾气,开心了就飞扑着过去拥抱,害怕了就闭上眼睛边碎碎念边把脸埋在信任的人肩膀。可他已经二十三岁了,挺过了接不到工作昏昏沉沉在沙发上一整天都不想动弹的日子,扛过了手术后一个人躺在病房里麻药失效袭来的疼痛,也熬过了点开聊天框打了好多字又全部删掉的孤独,开始习惯收敛锋芒躲进保护色。于是适当的避嫌似乎成为了非走不可的一条路,哪怕石凯一点也不想这样。他藏不住事,演不熟演得太累的时候破罐子破摔一样地想,潜意识里的依赖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一辈子的承诺明明也是两个人都应下的。
黄子弘凡反倒是没怎么变的那一个,他不像石凯那样相信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多,他知道没有谁会平白无故正所谓真心地去对待一个人,所以才更珍惜石凯的真诚。他只比石凯大八个月,但总忍不住觉得石凯还是个要被宠着的小孩儿,都说懂事的孩子没糖吃,他偏要抓一大把糖放在石凯的掌心。
所以一开始黄子弘凡其实是说什么都不肯避嫌的,他们认识五年了不是五个月,四周年还能一起吃蛋糕庆祝,怎么才一年过去就连名字都不能提。
但他不能看着石凯一直被人无端攻击,在巨大的荒谬感和轻微的眩晕里,他不甘心地咬牙咒骂一声这该死的世道,也骂他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得不克制住与石凯的肢体接触,可他的眼神还是像一片汪洋一样将石凯淹没。有时候黄子弘凡甚至在想,都到要避嫌的程度了,他和石凯怎么还没有相爱。
原来旧事如新,是因为人总重蹈覆辙。
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没多久的石凯坐在篝火前发呆,想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名学七的录制都快要结束了,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刚出道时的心情。
但他还记得第一次和黄子弘凡搭话时那人穿着的黄色上衣,记得蔷薇花雨中他侧过头就看见黄子弘凡的脸,记得有缘小镇他挡在门下等黄子弘凡算出那个521,记得地下城里的黄子弘凡很紧的拦腰抱,记得厨艺大赛他私心想让黄子弘凡做的贴手礼,记得他在中止间喊过的每一声黄子,记得黑暗里身后为他亮起的那盏灯,记得一起捉弄完朋友后他转着圈几乎退进黄子弘凡的怀里,记得他躺在地上与黄子弘凡对视时的笑容,记得他贴着黄子弘凡耳朵说的悄悄话,记得比他更早听出他的歌的黄子弘凡,记得弹着吉他轻轻哼唱青火的黄子弘凡,记得黄子弘凡再次唱起那首送别他仍然坐在台下静静地听,记得他借着酒精毫不掩饰地看向黄子弘凡的侧脸……记得多到说不完的点点滴滴。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装作不知道原因,石凯总算向自己承认,我就是喜欢黄子弘凡。
燃烧的木柴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刚刚和大家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好热闹,现在安静下来倒显得有点冷清,让他想起之前刷到的一条帖子,说什么时候开始也能从石凯的身上看到破碎感了。他垂下眼低低地笑了一声,心说这些年自己都在被生活慢慢敲碎,不然怎么连个心理测试的结果都说他的人生就是连续弯道。但日子还是要过,他决定了要爱的就要爱到没有力气为止。
黄子弘凡就坐在他的斜对面,不远不近的一个距离。这时候是节目录制的空隙,哥哥们都在忙其他的事,就他们两个懒得动弹一样地坐着。没人说话,连眼神也没交汇,但黄子弘凡就是知道石凯心情不太好。他忽然很想回到那个石凯带他去吃手撕鸡的晚上,死缠烂打地把对方留下来,和他一起坐在老树下一边吃甜筒一边看人吵架,然后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到处逛,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看月亮。但他知道自己也就是想想,就像现在他想无视那些摄像机给石凯一个拥抱,却还是靠着椅背沉默。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每次玩狼人杀一类的游戏从来不投石凯,为什么唱“修炼爱情的心酸,学会放好以前的渴望”时要偷偷瞄一眼石凯,为什么盯着石凯看的时候连简单的九九乘法表都会答错,为什么在那么多人眼前追着石凯改与他相配的名字,为什么承诺只谈一辈子却不提兄弟两个字,为什么说到铁哥们儿的时候这个词像烫嘴一样让他结巴。
在快要二十五岁的时候,黄子弘凡终于不能再对自己否认,我早就喜欢石凯了。
你知道我们从不是两块碎过就无法重新拼好的残镜,我们只是两根从头到尾都没能完全契合的榫木。所以我们要磨合到伤痕累累,要捱过好多次的错过,然后我会第一个知道你的所有情绪,你会第一个拥抱我的一切不完美。
“我以为这种时候应该就会出现一个像童话一样皆大欢喜的结尾了。”在几乎半年没法见面的时候,他俩被隐去姓名投稿到某个全自动发刀bot,热评第一这样评价道。
不知道是哪个哥哥先看到的,随手截图调侃了一下,然后群里就像炸开锅一样开始吐槽他俩愈演愈烈的避嫌。所有人都在聊天,只有当事人沉默得像两块石头,也可能是确实忙着赚钱暂时还没空回应。总之隔了好久,话题已经变了不知道多少个,黄子弘凡才姗姗来迟地发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他说,我们还远没有走到故事最后呢,没必要提前预设结局。
石凯回了个问号,说你今天是要走什么深沉路线吗?然后黄子弘凡带着他快一分钟长的语音来了:怎么会呢凯凯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觉得虽然咱俩最近是没什么同台的机会,但是我们认识都多久了,快整整六年马上迈进第七年了对吧,从感情方面来说也可以算是老夫老妻那种类型了,不能因为这几个月不太见得着就生分了吧,从理性角度来讲我们也是参与了彼此四分之一的人生了,在这个圈子里谁没被骂过,难道我们还能因为别人的喜好就不在乎自己的想法吗……
黄子弘凡的语速不是很慢,但语气很温柔,石凯又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过的评论,说黄子弘凡一个男高音,平时嗓门大得能穿墙,但是对石凯说话的时候都好轻柔,像在对爱人低语。几年前想知道的答案,他现在终于知道了:黄子弘凡真的很会爱人。
他想自己在声入人心的时候绝不会料到有一天他们俩的名字会被人理所当然地并列提及,他们当时也远没有亲近到要把彼此安排进余生。那年的冬天和今年的夏天他都勇敢了一次,于是2018年他认识了黄子弘凡,2024年他重新认识了他自己,现在的石凯总算可以说,我好像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
这个月他们两个依然忙得见不了面,让石凯想起那些黄子弘凡在北美留学的年月,他们也是像现在一样,谁有空了就给对方发消息。他没忘记当初和黄子弘凡的约定,虽然那时他还没认清自己的感情,黄子弘凡也不曾真的向他告白,但月亮早晚会渐盈渐满,他们也不会留下遗憾。
于是石凯带着笑意给黄子弘凡发语音:我们今年跨年要不要一起去看月亮?这回该是属于你的了。
而黄子弘凡回答他:好啊,但它不是独属于我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月亮。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这篇是2024年10月写的了。
Chapter 2: 【弘叶题石】早晚
Summary:
Summary:恨怎么不能是一种爱。
Warning:法医探案团黄子文艺x石大力的人设,非典型性HE,8000+一发完。有私设,注艺力行为请勿上升弘石。
存档,有一点车尾气。
Chapter Text
天色渐晚,火烧云红得像世界末日。
石大力翘了班,说心情不好就应该做点想做的事。于是第一次见面、连眼神都没对上的陌生少年遭了殃——因为石大力看这小子不顺眼。
他把人堵在巷子里,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到,就用拳头没轻没重地招呼上去。无缘无故被打的人还懵着,下意识地冲着他的脸来了一拳,没剪的指甲在他面上留下一道又浅又长的口子。石大力碰了下伤口,没觉得恼怒,反而兴奋起来,倒是打到人的那个看上去更不知所措一点,隔着眼镜瞟他的神色。他倒好,大大咧咧地耸了下肩,冲着人吹了个口哨,看上去甚至有点像在调戏未成年。
被“调戏”的那个拿看疯子的眼神看他,试图趁这个机会按快捷键报警,可惜手机很快被石大力用刚捡来的球棒挑开,啪地一下摔在地上,也不知道屏幕碎了没有。石大力假意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随意转了个刀花,又把球棒架在被他逮到的可怜人脖子上,凑到那人眼前说:“你呢,就当运气不好。两个选择:被我打,或者,和我打。公平起见,这把刀给你。”说着,他就把刀往那人手里送,完全不管对方看上去根本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乖乖仔。
等那少年终于下定决心一样接过他手里的刀,石大力才露出一个笑来,示意他冲哪儿下手都行。结果对方抖着手比划了半天,脚步却往远离他的方向挪,在他快失去耐心揍人之前把折叠刀烫手山芋一样朝他砸过去,然后又趁他用球棒架开的空挡捞起手机就跑。
看样子还是个认路的,失算。
石大力咂了下舌,也懒得追,知道就算追上了也没法打一个能让自己尽兴的架。他把球棒往地上当啷一扔,捡起飞得有点远的刀塞回外套,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粘了点灰的创口贴,撕开包装往脸上一贴,盖住多半已经干了的血痕。
双手在衣摆上随便抹了两下之后,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点上,也不抽,就夹在指间看它燃烧。廉价的烟散发出的尼古丁味道缠绕着他,结块的烟灰掉进翘起的砖块缝隙后碎开,归巢的鸟扑棱翅膀的声音突然变得好吵,一切都让他觉得好没意思。
他不会承认刚刚搞这一出是因为逃跑的那小子戴着副和黄子文艺差不多的眼镜,看着就让人来气。就像他不会承认,黄子文艺让他的生活多少有了点意思——虽然不一定是积极意义上的那种。
说实话石大力已经不大记得最初是怎么和黄子文艺结下梁子的了,可能是因为他撺掇人去找了可爱跳的麻烦,而黄子文艺恰巧对她有好感吧。情啊爱啊什么的他不擅长,更没心思学,能多一个人打架的话他倒还挺欢迎,就是黄子文艺看上去瘦骨伶仃的,估计不太抗打,要是没打几下就倒了,也晦气。
但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场面话,他从来没能挣脱缠人的阴影,黄子文艺也许只是一个无辜的被牵扯进来的发泄对象。可能是和家里的老头子有样学样,也可能是因为学会还手之后老头子就不怎么敢打他了——人好像很容易不知不觉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石大力克制不住骨子里的暴力倾向,却又很讨厌见血,因为看得久了会觉得晕,他不太记得为什么了,也许和他那个失踪了好久的妈有关,可是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她的脸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借别人的手达成目的,实在按捺不住才亲自上手,往往控制不了分寸把人打出血了又难受。于是最近干脆开始折腾自己,隔一段时间就去纹身——是那种暂时性的纹身,几天就消了,然后再去纹一个新的。这法子暂时还有用,他安分的时间比以前多了点,结果今天没忍住,看样子又得去光顾纹身店。烦得要命,他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经不起几次耗。
“你早晚死在这种事情上。”
说这话的人语气很冷静,不像是劝告,倒像是预言。也是,他俩关系也没好到能互相劝慰的地步,有时候石大力甚至觉得他们一直都没打起来也挺奇怪的。
黄子文艺那张苍白的脸从他俩第一次针锋相对之后就常常在石大力的脑子里阴魂不散,看他的脸色每次都觉得他活不过明天,可惜第二天还是能看到他。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不愿意单方面揍一个还不了手的病秧子。
但他心里知道到底为什么,虽然他嘴里说恨不得黄子文艺马上就去死,可要是哪天黄子文艺真的死了,他反倒不习惯。想到这里石大力的心情更差了,他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底撵了一下就走出了小巷,决定去给黄子文艺找点不痛快。
窗帘拉着,很少的一点光从缝隙钻进来,黄子文艺躺在他的破出租屋里给自己挂点滴,房间里面安静得像什么都不存在,他睁着眼睛看药水一滴一滴顺着输液管流到针头再淌进自己的身体,感觉嘴巴里都是苦的。
很无聊,活着的每一天都很无聊。但要是就这么死了又好不甘心,死之前他总得拉几个人和他一起下地狱,来报复这个早就烂透了的世界。
正想着他就听见外面有动静,那人先是拉开外边的纱门,又砸了几下防盗门,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喊一声外卖放门口就行,就听到对方似乎开始用铁丝撬锁。黄子文艺扯着嘴角冷笑一声,立马知道门外来的是哪个麻烦精,他按着手背拔出针头,丝毫不管还剩了个底的药液沿着输液管继续往下滴,沾湿了他的枕头,也不在乎手背上没止住的血,在石大力几乎要撬开门锁的前一刻刷地一下拉开了门。
“怎么,才几天不见,你转行做扒手了?”黄子文艺靠在门框上看石大力把有点生锈的铁丝随手扔下,擦着邻居家一盆花的叶子砸在水泥地上。又看着他摘下沾了铁锈的半指手套随便甩了甩之后塞进破洞牛仔裤的口袋,然后才抬头打量了自己一眼。
“你的嘴还是这么贱,也不积积阴德。”石大力没好气地一把拍开挡住他进门的黄子文艺,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到处转。这么个小破房子几乎是一眼望到头的,黄子文艺也没怎么变房东原本的布置,这地方和他住进来之前最大的区别就是吃不完的药到处都是,石大力晃了一圈不知道看到多少种不认识的中药西药了。他又借着身高去看黄子文艺没挂完的药水,看不懂医生龙飞凤舞的字,只能看到打印出来的标签写着“镇痛药物”。他撇了下嘴,心说这人还挺娇气。
黄子文艺叹了口气懒得管他,但门不能一直敞着,就伸手把外边那扇防虫的纱门拉上,又拉开一张有点褪色的塑料椅子坐下来。
他一边拿起果盘里的橘子剥皮一边问:“你不去搞你那什么古堡惊魂夜,到我这破地方来干嘛。”石大力等他把橘子皮剥得差不多,上手就抢过来一半的橘子肉,两三口塞进嘴里,然后看着他把手里还剩下的橘子瓣上的白丝慢条斯理地撕下来摆在桌子上,翻了个白眼边嚼边回他:“你别管。能不能把你手背上的血先擦了,看着碍眼。”
“谁难受谁动手。”黄子文艺眼睛都没抬,把一瓣橘子送进嘴里之后又把扎过针的那只手伸到石大力眼皮子底下,心想自己点的外卖到了估计也得有一半便宜了石大力,太亏,得找回来点。
石大力看着心烦,在黄子文艺的抽屉里一通乱翻,最后翻出一瓶子的酒精棉球,从里面掏出一个就往他手上摁,听到黄子文艺嘶了一声又骂他一句活该。
黄子文艺没回话也没把手收回来,任由石大力泄愤一样按他的伤口,石大力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去帮仇人消毒,于是又撒开手,把沾了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黄子文艺看了一眼有点淤青的手背,很难说那到底是被石大力摁出来的还是挂水挂得太多被针扎的——他不喜欢用留置针,所以每次都得重新扎个口子出来。到他这个阶段,骨头里的痛感早就远远盖过了扎针的手,一般医生会建议住院,但他讨厌在医院里躺一整天的感觉,就好像能听见生命在倒计时,所以他让医生开了药,自己在家吃或者打点滴。
他慢腾腾地吃完橘子就盯着他那个外卖页面,看外卖员绕路离他家越来越远,“您的订单已超时”几个字明晃晃地跟在预计送达时间后面。他的运气一向不好,不然也不至于二十多岁就病得要死了也没人管。他是黄家的私生子,生下来又是个药罐子,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谁也不想管他,也就是他命硬,自己摸索着还真活到了现在。从小他就不哭不闹的,绷着一张脸看大人争吵或者撒泼。好多人看到他的冷脸都心里发怵,明里暗里骂他是没有心的小兔崽子,他也不生气,心想自己确实属兔,可惜没什么人记得。
“黄子文艺,你说我去地下拳场打工怎么样?”石大力一边吃黄子文艺刚刚热过的外卖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被打断思路的黄子文艺顿了一下,继续去撕一次性筷子上的木刺,然后夹起一个饺子蘸了醋才开口:“那你可能会死在我前头。”
“那也无所谓,反正你看上去过不了多久就会下来陪我。”石大力吃得有点出汗,门在黄子文艺接过外卖之后就关上了,屋里一点风也没有,他扯着衣领透气,黄子文艺一抬眼就看见他在锁骨上纹了一行字,似乎是英文。
他从石大力手上抢下一个三鲜馅儿的饺子塞进嘴里吃掉,又看着石大力报复似的从他这边戳走一个墨鱼饺子,有点好笑地放下筷子,用手指拂过对方的纹身:“你看得懂吗就往身上纹?”
石大力没躲,但整个人颤了一下,又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把水饺咬开:“怎么就你见识多呗,那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黄子文艺于是戴着他那副金丝眼镜凑过去,呼吸都快要打在石大力的皮肤上,这下石大力想往后退开点了,但被黄子文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就好像动弹不得了,只好把脸仰起一点,尽量隔开一个安全距离。心里早把黄子文艺骂了八百遍,想着要是这小子说不出点花来这次一定要揍他一顿。
“你真不会假不会?”黄子文艺抬头瞥他一眼,又垂下眼用指尖点着他的纹身一字一句地教他念:“Life is a moment.”很漂亮的口音,就像在北美留过学似的。
石大力踢了他一脚,没怎么用力,黄子文艺知道是嫌他太磨叽的意思,收回手笑了:“让我翻译的话,就是‘及时行乐’,挺适合你。”
“及时行乐……”石大力嘬着筷子尖沾上的醋,含糊地重复黄子文艺的说法,看外卖盒子里的双拼水饺已经被他俩吃完,下意识地收拾了一下丢进垃圾桶,连黄子文艺手边的一次性筷子也没落下。回过神看到黄子文艺调侃的目光才开始不自在起来,生硬地扯开话题:“剧院最近要出新的舞台剧,听说可爱跳在争取主演,你这么喜欢她,怎么没去凑热闹?”
黄子文艺眯了下眼,没回答他,反而轻飘飘地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石大力,你接过吻吗?”
“……你脑子确定还清醒吗?是不是吃药吃傻了?”
没理会石大力的反问,黄子文艺按住他的手腕,倾过身向他的脸靠近,然后停在一个暧昧的距离。石大力很想侧过脸去躲开,但被黄子文艺掐着脖子制止了,他盯着黄子文艺发白的唇色无意识地舔唇,心想原来他们俩真能打一架,又想照这个趋势下去他还不一定能赢。
他的胡思乱想终结在一个潮湿的吻里,黄子文艺像一头叼住猎物的狼,啮咬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舔舐他的舌根。他仰着头被迫承受,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揽在他腰上的手把他往黄子文艺的怀里按,他挣扎着咬破黄子文艺的唇,血色晕染开来,倒衬得对方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在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见血后的晕眩感里,石大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力气在流失,没到不能动的程度,更像是喝大了一样无法随心所欲地操控身体。肯定是黄子文艺动了手脚,他气不过用力踹了黄子文艺一脚,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倒在黄子文艺那张一动就嘎吱响的床上。
“你给我下药?”石大力的下巴抵在黄子文艺的肩头,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被黄子文艺压在身下。
黄子文艺闷声笑起来,稍稍起身把石大力的T恤往上推:“不这么干你能老实待着?”说完又把衣摆递到他嘴边:“不想一会儿出声被隔壁听见就咬着。”
石大力瞪他一眼,张嘴就要咬他的手指。黄子文艺也不恼,顺势用两根手指撑开石大力那张不听话的嘴,夹着他的舌尖摆弄。溢出的唾液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石大力的眼尾红得像上了妆,脸上的创口贴被蹭开,红线一样的伤口在黄子文艺的眼前晃。
石大力的嘴最后还是被别的什么塞住,压抑着的呻吟听起来像一只奶猫,抓得黄子文艺心痒。于是他退出来,三两下扒开石大力剩下的衣服,边做前戏边咬他的乳尖,然后一路往下亲吻,激得他向上挺腰之后还堵着不让他释放。气得石大力一把拽起他,咬着他的喉结磨牙,又用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要做就快点做,别磨磨唧唧的。”
在床上的石大力像一尾鱼,又像一条蛇,让黄子文艺几乎想把他钉死在自己身下。交缠的水声和喘息掩在床板的吱呀声下,两个人顺应身体的快感做了一次又一次,荒唐的印记遍布全身,谁也不想先认输停下。
混乱的记忆让这场性事变得像一场春梦,但梦总是要醒的。
黄子文艺其实不太做梦,但有一个梦他记得很清楚。那实在是太真实了,就像他们真会走到的结局一样。在梦里,他杀了石大力。被发现的时候,他承认得很干脆,他说是因为喜欢可爱跳。
但他知道根本不是,是因为石大力的一句话。当时他指着石大力揭对方的老底,戳对方的伤口,石大力的反击轻描淡写,却足以让他心弦一空。
石大力侧过脸去看黄子文艺,对视中好像有什么在暗流涌动,但最后他只是别开眼神说:“你当真了?”
实际上黄子文艺没有像那么多人以为的那样喜欢可爱跳,只是人总是容易被和自己不一样的事物吸引目光,在舞台上的可爱跳看上去耀眼得像在另一个世界,黄子文艺那天在台下冷眼看着,心想这才是小白兔。可爱跳被人拦下的时候他没上前,悲剧在他眼前发生了,他抿着唇靠在墙上,知道始作俑者是看似置身事外的石大力,那一瞬他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几乎让他误会自己对可爱跳真有好感。
后来黄子文艺才明白,他并不期待救赎,也没有办法真的被谁拯救,他喜欢的也并不是阳光,而是热烈燃烧着的生命。但那时候他和石大力的关系已经很差,没什么修补的余地。不过也没关系,黄子文艺知道恨总是比爱长久,昨天还在甜言蜜语的人也许下了床就会翻脸不认人,但刚刚还在说我要杀了你的人绝对不会下一秒就当没认识过。他面无表情地想,至少在自己死之前,石大力的人生都不得不继续和他纠缠下去。黄子文艺甚至觉得,既然他们谁也没体会过真正的爱,那快要死了的自己杀掉石大力再下去陪他,怎么不能算作是一种爱呢,谁来规定互相恨着的人不能是爱人。
那场梦停在黄子文艺要被带走之前的最后一眼,是石大力那张平静的脸,像一场意识流电影的结尾。黄子文艺第一次发现,原来石大力的眼睫毛那样长,不知道溅了血更好看还是坠了泪更漂亮,可惜他都看不到了。醒过来之后,他开始没由来地认为,石大力是一株开错地方的蔷薇,盛开得越艳丽就越接近凋零。他和自己不一样,黄子文艺是没得选了才要死,石大力却是那种死的时候还会笑着说“这下是我先得偿所愿了”的人。否则梦中他把杜冷丁扎进对方脖子里的时候,平时那么警觉的人为什么没有一点试图反抗的迹象。
他早就在等这一天。
我偏不要让你如愿。
他知道那只是梦,石大力也只是他心里的投影,但反正他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要是走之前能看到一个谁也没见过的石大力,好像也就没那么亏了。
我要让你困惑,让你放不下,让你很久以后顿悟,原来我们也曾恨里相爱。
石大力,我要的是你我都不清白。
石大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黄子文艺在发烧,那一刻他甚至有点茫然,心说这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才是在上面的那个。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落地的时候被浑身的酸痛感刺了一下,脸色复杂地又瞥了罪魁祸首一眼。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脖子上有盖不住的吻痕,腰间还有黄子文艺掐握出的淤青,大腿内侧也残留着道道红印。锁骨上方的纹身更是被黄子文艺落了个牙印,他咬得很深,见了血,结的痂像一只欲飞的蝴蝶。石大力直觉黄子文艺是个有点精神洁癖的人,还以为他只会找有好感的人做这档子事,没想到对着自己都能做得这么……动情。
他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那时候的黄子文艺,分明他们之间除了怨怼别无其他,但他望进黄子文艺的那双眼睛,竟然无法辨认其中是否真的有那么一瞬间隐含着爱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这个疯狗一样的男人身上得到了一种病态的安全感,黄子文艺抱他的力道真的很大,他觉得痛苦,但又觉得痛快,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鲜活过。于是他借着性,借着快感,借着一场梦,在眼泪里亲吻一个或许会在恨里爱他的男人。
黄子文艺睡觉的样子倒是很乖,除了眼眶下的乌青和苍白的唇色,几乎看不出他在被病痛折磨。石大力猜他其实睡着了没多久,这会儿是烧得脑子昏昏沉沉才没醒过来。他把湿毛巾搭在黄子文艺的额头,然后发着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和黄子文艺走到这一步的,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好心照顾起黄子文艺,也没想过他俩第一次打架是在床上完成的。
还没回过神来,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黄子文艺的手很烫,但他没把手缩回来。他不自在地朝那家伙看过去,心想要怎么在看到对方癌症晚期的诊断书之后表现得若无其事。他没觉得多难受,黄子文艺要死了好歹也有自己给他送终呢,人早晚都要死,如果可以他巴不得比黄子文艺死得还早。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像黄子文艺这样的人大概这辈子他再也遇不到了。
“喂,你有没有什么遗愿清单之类的?”
“你转性了?说话这么……有人情味?”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石大力白了他一眼,把已经不凉的毛巾拿去洗手池再绞一遍。
“其实我没认真想过,非要说的话已经完成一项了。”黄子文艺盯着石大力的背影,似笑非笑,“你今天脾气真好,看我快死了可怜我?”
“我有预感如果你把那个已经完成的愿望说出来我就会揍你了,劝你别开口。”
“那不行,你想帮我实现心愿不得有个参考?”黄子文艺一口气把床头柜上杯子里的水喝光,又把眼镜摸过来戴上,“第一项是睡你。”
石大力把洗好的毛巾砸进黄子文艺怀里,咬牙切齿地掐他:“你还是赶紧死了算了。”
黄子文艺笑起来,没一会儿又开始咳嗽,咳得浑身骨头都疼,但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这样好的日子,怎么到他要死了才来啊。
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什么奇迹能让黄子文艺重新好起来,但石大力和他本人似乎都没那么在乎这件事。
除了黄子文艺开始有点频繁地给自己扎杜冷丁止痛以外,他俩的相处模式变化不大,仍然致力于给彼此找气受。偶尔他们也做爱,骑在黄子文艺身上的时候石大力觉得自己像一叶快被掀翻的孤舟,黄子文艺是他快要失效的锚。又或者他是那枝扎进黄子文艺心口的玫瑰,交缠越深就离告别的那天越近。虽然黄子文艺并不像一只夜莺,他也不是在爱里诞生。
黄子文艺的遗愿清单迟迟没添新内容,他说自己平时就把想做的都做了,暂时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愿望。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把石大力圈在怀里咬他的后颈,这次没见血,但他咬完又亲又舔的,挨了石大力好几脚。
死亡对他们来说好像不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从不避讳谈及,尽管黄子文艺真的更情愿活着。有时候他会有一种错觉,会不会其实他不是快死了而是马上就要重获新生了呢。石大力笑他想得倒美,不打止疼都快站不住了还做梦呢。他听了就把石大力往床上一扯,说你别得意,干你的力气我还有的是。
石大力嗤一声,说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变成我压你了,没看这几次都是我在上边吗。
黄子文艺边亲他的蝴蝶骨边笑,你在哪不都是我在你里面,看你这么精神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石大力翻过身狠狠咬了他的耳朵一口说滚,怕你死我身上。
黄子文艺也不生气,抓着石大力的手摆弄,过了会儿说:“石大力,你有没有想过纹一个永久纹身?”他沿着石大力的指尖往指根摸,最后停在左手的无名指,“就纹在这里。”
石大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有什么门道?”
“你这里有颗痣,挺漂亮的。”黄子文艺说,“没什么说法,就是觉得你纹了会很好看。”
这算什么?石大力几乎想这样问,但他看进黄子文艺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答案。
什么都不算,只是一句闲话。
也许以后你会借此想起我,也许不会,那都很好。
“你真没什么遗憾了?”石大力在蝉鸣声里用勺子挖了一口橘子冰沙送进嘴里。
“英年早逝算不算?”黄子文艺把咳出来的血随意一抹,躺在买了没多久的摇椅上看石大力,“可能以前的我会说是没能杀了你。”
“现在嘛,”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阳光灿烂,是个好天气,“我想说的你都知道了。”
“说起来你的手指怎么了,一直贴着创口贴。”黄子文艺说着牵过他的手把玩。
石大力没回答,只是俯下身去,和黄子文艺交换了一个混合着橘子味和血腥味的吻。然后他做出一个“我才不会让你顺心”的表情说,你猜去吧。
黄子文艺按住他的后脑勺,凑过去咬破了他的唇,笑了:“送你一个饯别礼,别太想我。”
那是一个戒指样式的项链,内侧似乎还刻了字,石大力心想要是刻名字可就太没意思了,也不是能承诺什么的关系。
他对着阳光看了半天,换了好几个角度才找到一个反光不刺眼的方向。
黄子文艺刻的是,Farewell。
“黄子文艺,你明明知道我英语……”石大力顿了一下,被太阳刺激出的眼泪落在黄子文艺的眼角。
再会,他说。
石大力撕掉有点沾湿的创口贴,黑色的纹身显露出来。
花体英文的确漂亮,他垂眸去看。
Endless Summer。
他们始终只字不提,但恨里怎么不能萌生爱。
番外
“好久不见。”
“你在这干嘛?”
“没人带我走。”
“等我就直说,不丢脸,这么多年还在这里你骗鬼呢。”
“可不就是骗鬼嘛。”黄子文艺对他笑,“你纹身不错,总算肯让我看了?”
“要不是没法遮了谁乐意给你看。”石大力甩了下被牵住的手,没甩开。
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他的手指,那个漫长的夏天终于结束了。
Chapter 3: 【番外】平凡的一天
Summary:
Summary: 你在我身上留下那个多余的夏天。
Warning: 是之前那篇的短小番外,只是想吃一些未亡人了,建议先阅读前文,当独立小短篇看也可以。
Chapter Text
一开始石大力只是觉得他那个爹又好几天没回家了,不过他爹在外面喝酒赌博不回来也正常,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但是时间长了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了,黄子文艺留下的提示又太明显,让他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一张夹在石大力钱包夹层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最后一行的笔迹有点潦草,可能是写的时候在忍疼,但语气还是很欠:Surprise, 不用太感谢我。
石大力骂骂咧咧地转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把纸条对半撕开,又没舍得真的丢进垃圾桶,于是就这么碎着放回去,和几枚不太用得到的硬币一起落灰。偶尔想起黄子文艺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他才拿出来看着骂几句,好像那个人能听到似的。最后那个地方石大力也没去,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他那个烂爹是什么下场。黄子文艺的墓他倒是有时候会去,每次去也不怎么带祭品,最多放两个橘子在墓碑前面。酒肉饭菜对黄子文艺来说没什么意义,带了也是浪费,还不如他自己多吃点。
一想到黄子文艺在下面估计快活得很石大力就非常不爽,但是看在对方确实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份上,他决定每年忌日还是来给黄子文艺烧点东西。他不爱花钱买现成的,就自己拿纸叠个样子再涂涂画画,什么东西都做点,各种口味的冰棍啦,各国币种的大额支票啦,各色风格的唱片啦,全都一股脑给黄子文艺烧下去,也不管对方到底用不用得着。也想过烧点黄子文艺生前离不开的东西,比如他那些最后也没吃完的药,或者还没开封的静脉注射器,后来石大力想了想,还是把那些全扔了,毕竟已经死掉的人大概不会再需要这些,不过就算他真烧了,黄子文艺也只能边说一句“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边收着。
说起来黄子文艺葬的地方还是他俩一起挑的,他还记得当时管理人员说双人墓有折扣优惠,黄子文艺瞥他一眼,说那挺好,就买这个吧。石大力刚要开口骂,就被他那句轻飘飘的“你不是怕鬼吗有个熟悉的在总归好一点”给堵回去了。看墓地前几天他刚陪兴致来了还美其名曰“完成遗愿”的黄子文艺去了鬼屋,借口空调开太大了想提前出去被识破,还嘴硬说我是怕你这小身板扛不住,随后又被冲出来的NPC吓得一屁股坐在黄子文艺腿上。黄子文艺难得没挖苦他,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腰,看他站起身还是僵着就把他的手摸过来揣进自己的口袋,一直牵到了出口。他想到这里笑了一下,奇怪自己居然记得那么清楚,连手心里的汗和手背上黄子文艺的体温都还记得,从前也没觉得记性有这么好。
烧东西的时候火光衬得他眉眼很深邃,他不爱在这种时候多说话,别人来祭拜要么絮絮叨叨地唠一唠自己过得怎么样,要么祝愿逝者已经有更好的新生活,或者求保佑健康平安之类的。但石大力一般都缄口不言,就是把东西掏出来,然后丢进火里。有时候他会想黄子文艺要是能看到肯定要得意,说看来我的魅力还是大啊,你一辈子别想忘掉我了。有时候石大力又觉得,大概黄子文艺也不会说什么,或许就隔空烤烤火,他那时候就畏寒,大夏天的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但更多的时候,石大力只是沉默地回想黄子文艺的模样,他们能说的话好像都已经说完了。通常最先想起来的是苍白的嘴唇和阴沉的脸色,然后是藏在镜框后面爱恨交织的眼神,最后是黄子文艺那双手,滴着他自己的血,或者沾着石大力的水。石大力不觉得想起这些有什么冒犯,他甚至觉得黄子文艺要是真有灵体,一定是那种有雅兴压着他在自己坟头做一场的男鬼。
东西烧得差不多的时候,石大力从兜里掏出两支烟,借着余火点了,一支丢进灰烬里,一支他自己抽。“没带酒,”他说,“反正你也不爱喝。烟就剩下两根了,分你一半吧,没什么能给你的了,爱要不要。走了。”他站起身拍了拍灰,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烟叼在嘴里。风有点大,烟也有点烈,呛得他想咳嗽,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这几年听到咳嗽声都有点生理性反胃,但他自己烟又抽得勤,总重复受罪,可能他就是那种死性难改的人吧。
要下雨了,石大力看着忽然阴下来的天想。夏天就是这点不好,阵雨总是突如其来的。他懒得躲雨,于是也没加快脚步,只是又吸了一大口烟,希望好歹能在雨下下来之前让它寿终正寝。可惜事情就是不如意的多,他被劈头盖脸淋了个正着,烟还剩三分之一没抽完,但也没法抽了。他啧了一声,随手把烟丢进水塘,然后继续慢悠悠地下山去了。
家离得不远,他干脆就走回去了,刚到家没多久,雨就停了。他一边把湿衣服脱下来丢进洗衣机,一边骂了句脏话。热水器加热还得有一会儿,他披着毯子坐在躺椅上发呆,除了裤衩什么也没穿。手机弹出一个应用通知,是一条空白的日程提醒,他一眼都没看,于是屏幕很快又暗下去。过了一段时间,洗衣机滴了几声,他就过去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里边。房子线路有点老旧了,洗衣服的时候就不太能洗澡,水流小温度低。他没有闲钱换地方住,就凑合过日子,至少房本上现在写的是他石大力的名字,不像黄子文艺,到死也只有墓碑刻了那四个字。
烦,又想到那个死鬼。石大力把头伸到花洒下闭上眼睛,水流像谁温柔的手指抚过他的眼眶,鼻梁,嘴唇,又像某人滚烫的吻,落在锁骨,胸膛,小腹。他吐尽肺里那口气,睁开眼睛关上水,雪白的瓷砖总是显脏,他用手接了一捧水浇上去,所有痕迹又都消失。莲蓬头还在断断续续地滴水,其中一滴掉进他的眼里,有点痛,但也算不上什么。
天暗得晚,雨后蛙鸣蝉噪,但房间里安静得让人心里空落落。石大力从床头柜翻出一对耳机,今日推荐在播一首他没听过的歌:无缘的人总是习惯寂寞的安稳,至少我们视线曾经交叉过。
在这个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夏夜,他沉沉睡去,就像不必醒来。
但他总会醒来,在这平凡的每一天,在与黄子文艺再次重逢以前。
Note:结尾的歌词出自2025.03.16石凯在刘小怂直播清唱的改词版《泪桥》,觉得很适合就拿来用了,建议没听过的都去听,真的很好听。
后记:本来这篇应该清明节写完发出来比较应景,可惜我当时作业缠身。注艺力的故事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也许会写写掌六,慢慢来吧。
Chapter 4: 【弘叶题石】安可
Summary:
Summary: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要不要和我再唱一曲。
Warning: 1.2w伪现背纪实文学,带点缺德酸涩,但本质是温暖的睡前故事。两人的心路历程和行为纯属虚构,请勿上升。可能存在的雷点:直男麦麸、谈论婚恋观、前女友提及、双向直掰弯、抽烟行为。
Chapter Text
剧情开始得堪称草率。石凯本来只是想省一次回家的机票钱,没想到还真就这么出道了。头一回上节目,别人都穿得要么像要去礼堂要么像要拍杂志,只有他挑了一套运动服,刘海修得像被狗啃过。而黄子弘凡面试完收到通知则是刚回国没多久,浑身上下一股留子味儿,后来被人戏称是Lars代班。没拍样片压根不耽误他在首次录制的将近十二个小时里和各个年龄阶段的哥哥谈天说地,等石凯出场他才发现原来还有个弟弟,但介绍里让他挑眉的倒不是年龄,是对方在读的大学——四川师范大学,也算一种缘分,说不定以前某天他去办公室找爸妈的时候他俩曾毫无知觉地在校园里擦肩过。
黄子弘凡很难对石凯的第一印象不深刻,太多碰巧了,偏偏他是他唯一的弟弟,偏偏他在他父母执教的学校读书,偏偏他操着一口他熟悉的乡音。但同时他也很难真的想要和石凯拉近距离,他们实在是不太一样的人,只一面他就知道他们两个相处起来要费一番磨合,就像两只不同种类的小狗嗅到对方的气味第一反应是龇牙,当然也有看一眼就扑上去舔毛的那种,可惜他俩不是。石凯身上有一种黄子弘凡很久没见过的莽撞的真诚,他甚至不吝啬于对初次见面的人交付真心,虽然不知道有几个人会把他的真心当回事。也不是黄子弘凡对人性有什么太过悲观的看法,他只是认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善意常被辜负,恶意常被包装,做朋友很简单,交心却要再三掂量。
他们自然而然地没有很快就亲密起来,或者说,是石凯单方面地和他更亲近,他不大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踏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的时候还这么孩子心性,他会回应石凯的好意,但他并不太主动和石凯搭话。他当时真以为自己比石凯成熟,等几年后他开始怀念这时候的石凯,才发现其实他本人也不过是个装大人的小孩。可惜时光无法倒流,正如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十九岁的那个冬天,黄子弘凡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老云家的温暖氛围和准备舞台的紧张感里,有时也和其他哥哥耍耍宝,偶尔还会舞到正主面前一样地嗑cp,甚至他自己某些时候也是被调侃的对象。石凯对他来说实在是很普通的兄弟,连拉郎配都很少把他们俩凑到一起,碰到了就随意聊聊天,碰不到也没有多记挂。到节目快结束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心疼起这个刚成年不久就被卷入谩骂与谣言的弟弟,大家坐在观众席的时候他们常常在彼此附近,倒显得在镜头前比私下还熟悉。最后一期他们也坐得很近,忘了具体是因为什么,可能是他觉得石凯还是笑着比较好看,于是隔着那时和石凯关系更好的梁朋杰,他把自己的手覆在最小的弟弟手上,只是为了同他说一句能让他笑起来的玩笑话。
石凯那时候的眼睛很亮,一轮弯月似的映着黄子弘凡有些怔愣的脸,他笑着说,谢谢你,哥。那是石凯为数不多喊他哥哥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那样清晰地意识到,即使只大了八个月,他也是石凯的哥哥。似乎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才意识到石凯在他心里总还是有些特别的,他也许想要快点长大到足够与哥哥们比肩,但他同样愿意一直为石凯保留做小孩的权利。
声入人心结束的时候黄子弘凡没写很长的小作文,要说的话他都当面说了。但他猜石凯会写,于是他在那条微博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也看到石凯眼里的他。
他用家人来形容黄子弘凡。
可以说是受宠若惊,黄子弘凡在脑海里翻了半天,才记起一个可能会让石凯这样想的时刻。那天石凯大概是兴致勃勃地点开弹幕想看看节目效果,没料到对他的审判那样声势浩大,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黄子弘凡恰好拎着外卖经过,然后看到缩成一团把脸埋在膝盖的石凯,他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这时候的打扰是否会变成一种冒犯。但可能小孩鼻子确实灵,又或者只是单纯饿了,他抬起脸来第一句话就是“黄子你点了全家桶吗?”
有点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石凯眼眶稍微有点红,但并没有在哭。他揉了一下脸整理好表情,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黄子弘凡手上的肯德基,很像一条求领养的流浪小狗。黄子弘凡干脆和他一起坐在台阶上,两个人挨着挤着,慢慢分着吃完了黄子本来打算留一半到明天备采结束热了吃的双拼套餐。
“下次我请你吃饭噻,川菜还是湘菜随你挑!”石凯那时候的普通话真的很塑料,黄子弘凡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石凯昏昏沉沉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手机,通讯录被他从头翻到尾,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发给谁。他感觉自己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疲惫,脑袋也因为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存粮,一想到出门还要换衣服又根本不想爬起来。今天早饭又没吃,差不多到午饭的点了,但好像已经饿过头所以完全没有食欲。
得开门把外卖拿回来吃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吃药。脑子里是这么想,但身体完全提不起劲,他下意识地盯着墙壁上的挂钟发呆,没戴眼镜其实根本看不清秒针走到哪了,只有模糊的重影在他眼前一圈圈划过,直到手机振动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他有点害怕是家人的关心,但消息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已经到了他没办法装做没看到的地步。不过还好,就冲这个频率,石凯也能料到是谁在发信息,至少他暂时不用面对外婆问他有没有吃饭的电话了。他用力闭了下眼,尽量把脑海里的负面情绪压下去,然后点开那个@他之后发了一连串语音和长文字的对话框,不出所料,是黄子弘凡。
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关系好起来的?石凯一边心不在焉地给黄子弘凡的语音条转文字一边在乱成浆糊的思绪里回想,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大概是黄子弘凡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他俩差不多每天都互发消息,最开始应该是他起的头,凌晨刷短视频的时候顺手想发给朋友又担心时间太晚打扰别人休息,和他有十二个小时左右时差的黄子弘凡反倒成了最好的分享对象。大多数时候黄子看到消息就会回,然后他们就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直到石凯的眼皮打架或者黄子的手机没电。但有时候黄子弘凡也会可怜兮兮地发个表情包过来说要上课得等会儿才能看,石凯通常会回他一句那你好好上课,我睡一觉起来正好看你的回复。好奇怪,原来他们有这么多话可以说,从前竟未曾发觉。
察觉到黄子弘凡已经给他发了快二十条消息但他还没回,石凯怕自己打字太慢刚准备发个语音,胃就开始一阵阵发疼,分不清是因为饿还是累。他眼前发黑,头也晕得很,不知道自己按到了聊天界面的哪个键,也顾不上手机是怎么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勉强撑着茶几站起来想去门口拿外卖,没走几步就被尖锐的耳鸣钉在原地,倒下去的过程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只是一个瞬间。意识昏沉中他似乎听到有谁在大声喊他的名字。好吵的声音,又高又急,好像黄子弘凡啊。
清醒过来的时候石凯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手机好好地摆在床头,他记起自己还没回复黄子弘凡,拿起来刚要解锁就被熟悉的嗓音叫住了。他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是拎着保温桶的齐思钧。
在石凯表现出惊讶之前,齐思钧先开口了:“是黄子联系的我,说你给他打微信电话接通了又没说话,他听到好大一声‘咚’,怕出事就拜托我去你家看一眼。”说着,他打开保温桶递过去,又把餐具放进石凯没扎针的右手。石凯舀了一勺温热的青菜瘦肉粥塞到嘴里咽下去,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海水一样淹没他的无力感好像暂时退潮了。
“也得亏你告诉过我密码锁的密码,我一进去就看到你倒在地上,立马给你送到医院来了。你说实话,多久没正经吃饭了?”齐思钧一边给黄子弘凡回消息说人已经醒了,一边瞪了石凯一眼。石凯自知理亏,挤出一个更常在黄子弘凡脸上出现的蜜蜂小狗微笑来,说自己是睡眠不规律所以每次醒过来都不太饿,这次是正准备去拿外卖,没想到好像低血糖了。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像卡壳一样地重复,我就是有点累,过几天就好了。也不知道是在给齐思钧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
齐思钧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深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课题要研究,他对自己的生活尚且没有答案,又要怎么把弟弟从情绪的泥沼里拉出来。
也许石凯会遇到那个拽着他逃跑的人,又或者他终将学会在痛苦中挣扎着救自己,到时候他就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都过去了。
但现在的齐思钧只能摸摸石凯的头,说没关系,咱们慢慢来。现在的石凯也只能眨眨眼,冲他小齐哥扯开一个笑,说我知道的,哥你也照顾好自己。
挂完水石凯就回家了,在路上他给黄子弘凡回消息。他打字很慢,但又不是很想说话,于是就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戳键盘。他猜黄子一定盯着他的对话框看了好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不然不会又发一条语音过来。不过这次很短,所以他点开来听。
然后他听见黄子弘凡的声音说,开门,去看看春天。
其实他还没到家,家里没人,连灯都没开,他本来不想那么快回去的,但现在他想快点看到黄子弘凡送给他的春天了。
门外是一束花,黄子弘凡喊同城跑腿给他送过来的,他不太认识,拿微信小程序识别了,应该是风信子,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什么也没写,只画了一个笑脸。
石凯终于笑起来,眼泪却掉在黄色的花瓣上。真讨厌啊,黄子,我本来没想哭的。
他们的cp慢慢火起来的时候,黄子弘凡看到有人说他是回来爱石凯的,甚至有人说他是石凯的救赎。但他明白不能这样算的,石凯成长靠的是他自己,黄子弘凡只是恰巧擅长引导或者鼓励,迈出那一步的始终是石凯本人。
至于爱,又何从谈起呢?人当然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就像不嗑他们两个的觉得一切都是配平,是逢场作戏,是成名的踏板。他和石凯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大炒cp,他知道石凯只是希望可以帮他快一点融入新的环境,就像当初曹恩齐第一次来录名侦探学院的时候一样,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和大家熟络起来以前会不自觉地最依赖石凯,就像他从前对嘎子哥,对超儿,对其他所有让他觉得更亲昵的人一样。
只是他和石凯之间总是太巧,恰好那么多人里面他最熟的是石凯,恰好石凯怕黑而他在密室是个坦,恰好他下意识对石凯有一种近乎双标的偏爱,恰好他喜欢在石凯面前摆出哥哥的样子,恰好石凯愿意对他展露不那么乖的一面,恰好石凯了解害怕寂寞的他。于是他俩之间理所当然地有一份别人很难介入的氛围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两个人的吊桥效应。
可你能说那是心动吗?黄子弘凡想起自己追着石凯改的情侣ID,想起石凯戏言般的分手,想起被镜头放大的眼神和动作,最终也只能苦笑。你的心跳加速不是出自爱我,我的句句回应也不是出自爱你,我们只是两个在窄路上偶然同行的追梦人,因为太渴望温暖而握紧了彼此的手,就连什么时候会走到需要告别的岔路口都不知道,只是咬着牙并肩往前走,还以为一辈子是可以随便就许诺的东西。
谁知道会这么受欢迎,一时间他们几乎成为名侦探学院第二热的cp了,好多人说他们弯道超车,说19岁的竹马23岁的天降,说弘叶题石永远热恋。其实他们自己知道,以前没那么亲密,现在也没那么迷恋,不至于说只是同事,但除了朋友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了。不是都说直男更开得起玩笑吗?有了热度就要对得起观众啊。
是有收到要卖腐的指示,反正这年头大家好像都这么干,什么黄子弘凡在黑暗里单膝下跪给石凯指路,什么石凯凭一己之力两次留下黄子弘凡,什么剧本里黄子文艺和石大力的恨海情天,什么后台两个人一起庆祝出道四周年,什么黄子弘凡当吓人的NPC还给石凯打灯,什么石凯撕心裂肺地大喊黄子的名字,他们简直得心应手。但下意识的亲近不是靠演就能演得出来的,不然石凯在密室里第一个脱口而出的名字为什么老是黄子弘凡,他从背后抱得顺手,黄子弘凡把手回握上去得也自然。戳脸颊,摸耳朵,贴额礼,拦腰抱,他们似乎没有任何身体上的距离感,难怪总有人误会他们相爱。
有时候黄子弘凡也要说服自己别真的陷进名为石凯的漩涡里,有时候又担心会不会哪天石凯怀疑他真有什么非分之想。其实他们俩就这件事情认真谈过一次,已经很熟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黄子弘凡说如果真有合适的人,大概打算三十五岁左右结婚,要不要小孩看对方。石凯说你想得好远啊,我现在只想赚钱,最近又和女朋友吵架了,谈了这么久感觉好像也看不到未来。黄子弘凡笑起来,说一看你就是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太小了,舍不得就这样分开,又觉得继续在一起好像是勉强,出道的时候公开了怕别人追过去骂,现在有点人气了不公开又是定时炸弹,你以后怎么办呀凯凯。石凯不服气地回他,你难道很有经验吗,不会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就在这里指导我吧,不过你是单身总比我烦恼少一点。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黄子弘凡嘿了一声,敲着桌子说你别为这事烦,实在不行早点分手算了,再说就算我没牵过女生的手怎么啦,反正你的手我牵过。
石凯被他说得有点无语又有点感动,抄起刚开的啤酒冲着黄子弘凡举杯:“行,哥们肯定抗得住,不说了,都在酒里。”黄子弘凡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有样学样开了一罐冰啤酒,和石凯干杯。
他没提自己酒量差得要死,这件事对石凯来说也不是秘密,大概早在声入人心庆功宴石凯就知道得差不多了。要是真喝晕了,最多不过在石凯的小房子里借宿一晚,这个人看着嘴硬,实际上心软得很,只要关系好一点,谁都能赖着他。说好听点是善良,说难听点就是烂好人,人家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是吃一堑吃两堑吃三堑,真以为能当饭吃呢。
当然不会干喝酒,刚送到的手撕鸡在茶几上摆着,他俩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边聊边吃,一点镜头前的形象都没有,这一刻他们只是两个享受平凡生活的大男孩。
直到后来石凯已经不喜欢回忆的时候,他也还是会偶尔想起那段时间,他和黄子弘凡见得比女朋友还勤,回过神来他好像已经每天都会收到黄子的消息。当时的他不愿意承认,比起总是争执不休的女友,黄子弘凡或许更像一个理想恋人。他在黄子面前有时候幼稚得可能都有点让人讨厌,可黄子已经成熟到可以说出如果他能开心一点那我希望他能多骂几句了。
黄子弘凡好像很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但石凯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担起那样厚重的爱,也没办法回以同等重量的爱,对他来说那好像太沉了。他自认不是一个讨喜的人,这几年骂声似乎就没有停过,以至于每次有人说爱他,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知道真正了解他以后对方多久会失望。他嘴巴总是很笨,喜欢说出来也像是挑衅,被截取来断章取义的直播片段在太多营销号里出现过,他也想过要改,可是经年累月的习惯要怎么轻易改变。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这个什么都会放大的圈子却要他成为没有缺点的圣人,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发现,原来有些人的恨真的会比爱长久。
记不清是第几次收到要分手的消息,石凯麻木地回复一句,这次是最后了吗?
发出去才发现又被单方面拉黑了,红色的感叹号扎得人眼睛疼,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但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心痛。续又续不上,断又断不干净,每次他想要狠下心彻底说再见的时候,往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回放。他不认为这件事里面他自己完全没有过错,但曾经也有过纯粹的幸福吧,也为见面约会而雀跃吧,也想过会不会一起白头吧,到底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局面的呢。他应该一开始就公开吗,让她和自己一同接受骂声也好过如今的尴尬吗,还是应该第一次分手的时候就不再回头,免得眼下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有点想象不出还能有什么两全之法,也分不清神经质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对方,既然这段感情已经谁都痛苦了,为什么总还是牵扯不断。他怀疑自己其实是一个寄居在石凯身体里的幽灵,从指尖到手臂都在发麻,胸口闷得像下一秒就喘不上气,但呼吸的声音又似乎大得刺耳,眼睛睁久了有一种哭过的酸痛感,一摸却又根本没有眼泪。
一切好像根本没有好起来,以后可能也不会好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大脑就要无法正常运转,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在想是不是干脆当初退圈还能体面一点,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在下游的人不能逆流而上,他宁愿撞了南墙不回头也要闯出个名堂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低头认输。他打开听歌软件随机播放每日推荐,然后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企图找到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挺好笑的,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居然是黄子弘凡的脸。
刻意避嫌多久了?还是总会下意识对视上,黄子弘凡的眼睛带笑又含情,他像被刺到一样移开视线,又忍不住重新看回去。在舞台上自然地靠近,想起来会被骂又往后退了一步,但下一刻只要黄子弘凡又凑近他就一点也动不了了。镜头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接触过,可他没站稳踉跄的时候还是会被好好接住,为了节目效果作势要翻窗的时候也会被温柔拦下,他自己呢,怕黄子摔出个好歹来抓着人胳膊提溜着往前走,在同队赢了游戏要第一时间击掌庆祝。
当时在车上玩说反话的游戏,被问和谁最不熟的时候黄子弘凡脱口而出石凯的名字,放到这时候看仿佛一个命中注定的预言。石凯和谁都能靠近贴贴,就黄子弘凡不行,黄子弘凡和谁都能正常互动,就石凯不行。
偶尔失眠的时候人总爱想以前的事,黄子弘凡越睡不着越觉得他们俩的故事像一场即将烂尾的电影,虽然在心底他还是期待能有个圆满的结局,只要石凯回头他就可以继续,万一石凯这次就点头了呢。
但石凯只是在想,挺好的,黄子弘凡越来越火了,想必他们这个cp迟早也会失去原本的价值,到时候就和黄子说彻底解绑提纯吧,他这边头上悬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能少拖累一个是一个。
他没想到黄子弘凡听到他这么说第一句回复是我不同意。他张了张嘴刚试图解释,黄子弘凡就罕见地强硬开口,说你想都别想,我要是真把你踹一边自己发达了,我成什么人了?
“不是,”石凯讷讷半晌,脑子里全是想法,真要说出来又不晓得该怎么表达,只好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你人好,但是这样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也看到了,你不少粉丝连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开始骂。再加上之前我女朋友越来越没安全感,说要么和她订婚要么她就把谈恋爱这件事爆出来,我想着要给这么长时间的感情一个结果就同意了,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扯着几年前一个帖子说我出轨,我真觉着迟早还是会走到分手那步。到时候粉丝骂我没什么,但那些以前最爱嗑cp的甚至可能会去骂你,我不希望朋友一场最后带给你的全是些负面的东西。”
黄子弘凡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在乎那些?石凯,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看过我会为不喜欢的人花心思的?”他抓紧石凯的手臂,透过他长得遮住眼睛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不依不饶地继续:“你真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因为卖腐?你敢说从来没有哪怕一刻有过想要弄假成真吗?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有我对你万分之一的好吗?”
石凯瞪大双眼下意识想要后退,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想的却是怕有其他人听到黄子弘凡的娱乐圈生涯就毁了,冷静下来才想起来他们俩现在是在他家。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至少比你清醒,摊上这么个女朋友还能恋爱脑谈这些年,其实你才是讨好型人格吧,怎么就没人骂醒你。”
“……我不想做对不起这段感情的人。而且就算没有她,难道我们就该在一起?黄子,你还记得你喜欢的是女生吧,别因为一时的错觉赌上一辈子。”
“是错觉的话我会对你有性冲动吗?石凯,我分得清朋友和恋人,你分得清吗?是,我们两个谁也不是同性恋,一开始那些有的没的都是炒cp,但爱本来就不讲道理,我栽了就是栽了。”
“我、我没想到你会……你,你等一下,我暂时还没法接受,你给我一点时间想想,黄子。”
于是漫长的避而不见和保持距离开始了,黄子弘凡一边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咬牙切齿地想,你最好别被我逮着,不然我见到你第一件事就是在你嘴唇上咬一口泄愤。
真的见面了他又舍不得,只顾远远地看石凯,等人看过来又回避眼神。他是否该从容一点,东拉西扯地对着石凯说,诶你这身衣服好看,有没有链接发我一下,耳钉也配得好,可惜等会儿上台得摘了。哎呀你别说今天天气还真好,我喜欢你。你明天有行程吗要不咱俩今晚去吃烧烤,吃火锅也行冬天了是该吃点暖的。
石凯肯定听到一半就会想让他语速慢点,但扒拉他手臂意思一下之后也不会真的打断,听到他藏在絮叨里面突兀告白的时候估计也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等有点长的反射弧反应过来就会表情皱皱巴巴地看他,又不想聊这个话题又怕真的伤到他的心。他也许会当做嘴瓢糊弄过去,也许就停下来认真地看着石凯的眼睛说,你没听错,我说我喜欢你。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看着石凯,一言不发到像两个陌生人。
也对,可不是生疏了吗,都三个月左右没见过了,时间长得已经够石凯和前女友分手,而他黄子弘凡却还没获得一个成为备胎的资格。
事情有转机是在年初放假期间,黄子弘凡拼死拼活在一堆日常行程里面抽出一天时间,跑到石凯老家找他,还给他家里人分别带了年礼。
“我天呢,你来之前能不能和我提一嘴,被人跟拍了怎么办?”可能是看在快过年的份上,也可能是想通了一些,石凯既没躲他也没骂他,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就把黄子弘凡拉进自己的房间。
“没事,摆脱私生我有经验。过来是想找你放烟花,我专门带了两个定制的来,一个是蓝绿色的,一个是黄紫红的,包好看的。”黄子弘凡毫不见外,像进了自己家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还真给他在石凯抽屉里面翻到一本相册。
都是些他没认识过的石凯,从襁褓到学校,有一个人的,也有和家人的,偶尔还有一些和朋友的合照。翻到大学以后发现中间有几页是空的,他一下就猜到那里原本是属于谁的,却还要指着空白的地方问:“这里怎么空着啊,怪难看的,咱俩现在拍几张你放进去呗。”
石凯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然而黄子弘凡何许人也,非常善于看人下菜碟,知道在这种不涉及原则问题的事情上只要软磨硬泡石凯就会松口,于是立马演起来了:“我好不容易抽空来找你过年,你看看我这黑眼圈,大老远的连年货都带了,咱就拍一张也行啊。”但是就像黄子弘凡了解石凯一样,石凯也对黄子弘凡的小伎俩一清二楚,听见这话他坐到床上开始跷二郎腿,顺手从床头柜抓了一把瓜子嗑:“你都说自己有黑眼圈了,真拍出来不成熊猫了?那能好看吗哥们?”黄子弘凡凑过去从他手里顺了几枚瓜子也嗑上了,还非要挨着他坐:“熊猫怎么不好看了,我记得你不还挺喜欢看呢。”
石凯把手里的瓜子嗑完拿湿巾纸擦了一下,站起身没接话,但一看就是去找相机了。黄子弘凡偷偷在他背后比了个耶,然后也把手擦干净了,又掏出手机当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乖巧地坐在原地等。石凯翻出拍立得之后回头就看到一只乖小狗,当即对着黄子弘凡咔嚓一张。
“怎么还偷拍呢?我都没做好准备。”
“再说不拍了。”
“哇这当然不是偷拍了,这叫战略性抓拍,我相信凯凯你的审美!”
石凯边等相片显像边露出一个今天最灿烂的笑来:“别贫了,来看看你的照片。”黄子弘凡接过来看了一眼,构图好像就是比他自拍更有艺术感,欣赏了一会儿就放进随身的包里收好。
合照还是没当下立马就拍,石凯说等晚上放烟花的时候再照,黄子弘凡自然同意了。
石凯很快被抓去干活,黄子弘凡则被招待着边吃水果边看电视。他仿佛才想起来这次好像算是见家长了,终于开始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好在石凯的父母都在厨房忙着,姐夫又带外甥出去玩了,他目前要面对的只剩下石凯的姐姐。刚要把心放下他就听到姐姐开口了:“是叫你黄子对吧?”
“啊,姐姐你看怎么舒服怎么叫,黄子或者黄子弘凡都可以,不然叫弘凡也可以,叫子弘凡的话我容易反应不过来所以一般来说不太推荐,但要是就想这么叫也完全OK的。”
“你别紧张,我就只有两个问题。”她笑起来很温婉,能看到梨涡,“当自己家就行,我知道石凯那小子和你关系好。”
“好的好的,姐姐你说。”
“行,那我也就直说了,你喜欢凯凯吧?”
黄子弘凡下意识地看向石凯在的方向,下一秒又把视线收回来,特别诚恳地看着姐姐的眼睛说:“……对,我喜欢他,但我不会因此而要求什么,他从来都有不接受的权利,也永远值得非常多非常好的爱。”
“本来我还有一个想问的,但现在我觉得已经有答案了。黄子,你肯定听他说过关于上一段感情的事情吧,被真心对待的人刺出的伤口总是很难愈合,如果你真的认为非他不可,不要等他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再上前,去成为让他不再在乎那些痛苦的理由吧。”
“我会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他开心,就算只是作为朋友也很好。”
被两个如此爱他的人注视着的石凯此刻对这场谈话一无所知,黄子弘凡冲姐姐点头示意后就起身走到石凯旁边,说天暗下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烟花?
黄子弘凡就住了一个晚上,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赶着回去了。他们之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又好像有什么变了。
那天拍的照片没有放进那些空出来的地方,石凯翻到新的一页,把烟火下的他和黄子弘凡放进去了。
石凯当时天真地以为事情真的就会这样一直好下去了,他的坎坷已经走完,接下来就算走得慢也该是坦途了。
可惜历史重演,有人故技重施。
冲击来得比上次还大一些,他转发完律师声明就不再看微博会是些什么言论了,到了这种真要撕破脸的时候,他好像比想象中要平静一些,暂时还没有任何躯体化反应,也并不想哭,甚至能捂住脸笑出声来。
天色已经和上次黄子给他放焰火那天一样黑了,可惜这次连短暂的亮光也看不到了。
他有点想透透气,但出门显然不现实,于是他钻进被风吹动的帘子,靠着窗框点燃了一根刚翻出来的薄荷烟,很久没抽过,吸第一口的时候还被呛得咳了两下。他看着暗红的烟头,感觉能从第三方的视角看到自己的样子,像一段腐烂的树根、一面发霉的墙壁或者一扇锈蚀的铁门。
他这次学乖了,知道先把手机静音,然后开成飞行模式。他迫切地需要一点只属于自己的时间,哪怕只够他抽完一根烟。
之后还会有什么?这次会持续多长时间?工作和专辑要怎么办?目前的心理状态还能支撑自己多久不崩溃?家人会不会被波及?信任他的人是不是在哭?
……
沉默中,所有问题在石凯的脑海里像放映幻灯片一样渐次出现,最终定格在一个突兀出现的想法上:幸好他之前没答应和黄子在一起。
还有些发烫的烟灰落在他的手指上,他却浑然不觉,痛觉系统似乎在这一刻失效了,外界的刺激被全部屏蔽,仿佛身处一间没有门窗的屋子,黑暗里只能感觉到自己,以及铺天盖地袭来的孤独。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抽完了三支烟,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了,几天后还有音乐节,不能让嗓子状态对不起花钱去看他的朋友。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选择留下,但哪怕只有一个,他也要大声唱给对方听。
摸索着把手机解锁,石凯深呼吸了一下,关闭了飞行模式,无数个未接电话跳出来,微信和短信也很热闹,他先回复了一些必要的消息,又对所有的关心表达了感谢,至于一些陌生号码发过来的辱骂,他全当没看见。指尖最后停在不久前才置顶的黄子弘凡对话框上,那人意外地安静,居然什么也没发,但他反而因此放松了一点点,就好像获得了一些喘息的余地。
等石凯从短暂的失控中缓得差不多的时候,黄子弘凡又像能感应到似的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他没拒接,但也没开灯,镜头里只能看见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黄子弘凡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把自己那边的视角转成他拍,石凯看见他左手拿着刚点燃的仙女棒,没有特别亮,但很好看。一根快灭了他就点燃另一根,直到一盒手持烟火都烧光,电话里都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
“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黄子弘凡把视角切回自拍,“要是没用,我还有个办法,你想不想听?”
“……你说。”石凯嗓子有点低哑,但语调听起来确实提起了一点兴致。
“咱进行一场短暂的出逃,去雪地里看极光,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不用任何伪装地压马路,去见见彩色的世界。”黄子弘凡确信说到这里自己听到石凯很轻的一声笑,“你别笑,我认真的,如果你想,我们立马就走。”
“我知道你说的都会做到,但是黄子,我不能这样自私,我总要面对这些。”石凯终于把灯打开了,于是黄子弘凡看见他的眼睛,似乎还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亮,又好像蒙上了点雾气,“你为我做得够多了,这条荆棘路属于我的人生,我不能够避开,有你陪我走到这里,已经很幸运。”
“……不要和我就此告别,石凯,不要说,至少不要在你最难的时候。”黄子弘凡终于落下泪来,为命运的残忍而哭,为他们尚未开始的爱恋而哭,也为哭不出来的石凯而哭,“你可以选择自己抗下这些,但我也有选择不离开你的权利,不要单方面宣告我们的结局到此为止。”
像是拿对方的眼泪没有办法,石凯叹了口气,表情却是纵容的:“那就继续纠缠吧,直到痛得不得不分开,或者彻底融为一体。”
黄子弘凡或许是个疯子,但石凯也病得不轻。
没有什么爽文情节,再难的日子也还是一样要过。重拍的央视MV,被剪的好六镜头,延后的新歌发布,以及线上线下都要经历的Anti行为。
乱成这样的时候石凯也没忘记改签本来和黄子弘凡同样的航班,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第一场音乐节他憋着一股劲,发挥好得不行,台下为他而来的女孩们也无比大声地传达支持。基本没人看出他开场前紧张得要死,他这次甚至连墨镜都没带。
下了台他还有点懵,前一天晚上听到的那些尖锐的责骂似乎被今天的爱意盖过了,一直回响的杂音也从耳边消失,他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受到疼痛,眼眶不自觉地开始酸涩,他一边走一边吸气,没几步路已经泪流满面。他想如果被外面那些女孩看到肯定要心疼,又想要是黄子弘凡看到了,大概欣慰更多,为这一场迟来的痛哭,即使他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到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场音乐节,事态也没有平息,对他的围剿似乎愈演愈烈,但爱他的人也越来越坚定,其实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只是仍然无法避免地为那些因为他而受伤的朋友感到酸楚。这次的终场表演他选择了独家听众,唱到结尾几乎忍不住哽咽,也许这次又会有人拿视频来嘲讽他唱功不行吧,但他透过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观众,依然看到许多像从前一样支持他的人。
黄子弘凡比他稍微晚点下场,然后到了车上就给他发消息:你以前说比起赞美更相信批评,现在总能明白那些爱真的是给你的了吧?石凯红着眼睛回,其实我一直相信有人在爱我,我只是不相信会有人一直爱我。
在黄子弘凡气急败坏打算发一句“你连我都不相信吗”的语音之前,石凯又说,但我此刻非常清楚我在被好多人爱着,过去爱是我的软肋,今后爱会是我的盔甲,而你在我心口那一块。
“……认识你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会说情话。”黄子弘凡可疑地沉默了几秒,石凯怀疑他是不是耳朵红了。
“这才哪到哪啊,你以后还会认识更多不一样的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高兴还来不及,倒是你,之后别被我吓到才好。”
“你指哪个方面?是你第一次试图和我告白就坦白自己对我有过性冲动这件事吗?”
“你就仗着我不在你面前吧,不然我高低让你知道知道为什么我俩那么多cp粉都站我是一。”石凯都能想象出黄子弘凡边说这句话边舔后槽牙的样子。
“那我等着你,男朋友。”
“我爱你,回家见。”
就让这场盛会永不散场,在落幕前都要无所顾忌地一起安可,直到再也唱不动为止。
“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会做什么?”
“去见我爱的人,和他再共唱一曲。”
“你想要唱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唱写给时间的挽歌,唱献给历史的颂歌,又或者只是唱属于我和他的,小小恋歌。”
后记:感谢你看完,这是我第一篇破万的短篇,还挺激动,熬了个大夜写完了,希望大家有从中汲取一些力量。凯凯好好休息,别太有心理负担,我既不在盛名时来,也不会在低谷时走。黄子行程满满也辛苦了,别太累了,劳逸结合。两只小狗未来的路都是康庄大道!
Chapter 5: 【弘叶题石】有光
Summary:
Summary:痛里相爱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舍不得的就要一直不放开。
Warning:9k+伪现背he一发完,请勿上升。双视角转换第一人称,为由此带来的ooc致歉。先苦后甜,提及前女友时有阴阳怪气,带点意识流可能时间线会稍显混乱。
Chapter Text
Side A
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的时候,我才有一种自己确实是好好活着的实感。
好多愿景都慢慢实现了,照理说应该比刚出道快乐多了。哈,我对快乐总有一股子奇怪执拗。不温不火的时候就说过做一个快乐的人吧,快乐最重要,到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了,专辑和巡演又都叫除了快乐禁止入内。很难解释为什么我对这种感受这么着迷,其实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病态了:几乎看不得别人在我眼前明显表现出被负面情绪困扰,只要看到了就一定要凑上去化解掉。说不定本质上我是在通过预判所有人的需求,来避免出现失控的可能。
我确实讨厌那些让我手足无措的瞬间,比如在梅溪湖那个冬天碰见他因为恶评偷偷掉眼泪,或者收官宴上看他笑着收拾打翻的礼盒落下的一地鸡毛,还有他偶尔提及女朋友时越来越疲惫的神情。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恋痛,一条满是荆棘的路赤着脚走了这样久也不喊疼,一颗剖开的真心被摔过碎过还要捧出来,一段消耗到只剩煎熬的感情结束了仍会折磨他。
知道他分手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但第一反应却是担心他为此流泪。我打电话过去他没接,给我回消息说对不住累得很改天再约。其实我也怕说太多打扰他,可太久没听过他的声音了,实在是好想他。
好在无人及你演唱会上还是见面了,他看上去比之前更漂亮了,我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的侧脸,像在沙漠里漫长跋涉后终于找到绿洲的人。他读完手上纸条的时候大家都移开了视线,只有我仿佛反射弧慢半拍似的,隔着那么多人仍要侧身望他,等意识到台下还有无数观众在看,才露出个略显心虚的笑回过脸来。
低下头时忽然又想起那个被形容为弦停心动的镜头,很多人说那是我爱他的证据。我当时确实是晃了神,不过更多是由于他穿了那样一条破得太有特点的破洞裤,可我也不能否认心动,因为只要他出现在我眼前,我好像就只能看见他了。但那并不是我第一次发觉自己对石凯有了越轨的心思,早在我们的通告还没有这样多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在玩笑里藏真心。
当时我在他家借宿,碰巧听见他和女朋友——哦,现在是前女友了——不知道为了什么吵架,对面隔着电话从他出道那年开始翻旧账,口不择言地问他现在有点火了是不是就飘了,音量大得我隔着房门都能听见。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想问她难道真不明白石凯和我连报酬都没有还要来节目里多露几次脸是为了什么?
他可能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耳机,而家里还有个我在,一阵翻找的声响之后我就听不到那边尖锐的指责了。他低着声音柔着嗓子去哄人,一点不像在我面前那样张扬肆意。其实我根本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是在想,一个要让他这样放低身段的人绝不会是他的良人。
之后他挂了电话出来说晚上要不要出去吃,我说都可以,看你心情。说完我盯着他手指上的纹身看,表情大概不太好看,于是他凑过来问我怎么垮着个脸。我别开眼神,没正面回答他,反倒突兀地说,你知道的,这种情况一般我们都劝分。本来后面那句应该咽下去不说的,但我没忍住。
你还不如和我谈,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那一刻的脸色堪称精彩,但我很难分辨那到底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实际上也认同应该分手,还是发觉我其实是认真想和他谈恋爱。不过这种时候我总比他反应快,在他想明白前扯出一个笑来,说你当我是这几天忙昏头了乱说话吧,可是身为比你大一点的哥哥,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他也接了我给的台阶,点点头说那现在能出去吃饭了吗哥哥?
我清楚这就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意思了,但其实也想知道他要是真看透了会有什么反应。我猜他不会表现出厌恶,但也不会再允许我继续靠近:他会委婉又体面地在我面前显出和女友的甜蜜,哪怕他们见得还不如我和他频繁。在黑暗里下意识要把自己缩进我背后的时候他会顿住,然后换个方向去抱其他哥哥。我往前走一步他能往后退三步,可又始终用那种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怕我越界又怕我真的离开。
只是他没拆穿过,我也就陪他装傻。
虽然好多人说我胆子大,但我其实也经常害怕。刚发现好像非他不可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根本不敢和他像从前一样互动,正好赶上他来同我说“要不我还是跟你在镜头前避一下嫌”。我问他是不是又有人去骂他了,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我,于是我下一句“还是就连她也觉得我们两个不一样”的含沙射影便说不出口。
想说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又想说咱俩好歹也这么多年了,可最后想到那样多对他莫名的恶意,能说出来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好字。
幸亏我真的开始忙起来,忙得没什么时间想他。小崔说我嘴硬,那时我怎么回的来着,哦想起来了,我说不嘴硬难道真能狠下心来不喜欢吗,反正他避他的,我贴我的,他是说了他要和我避嫌,但我又没答应我会和他避嫌。
外人看来大概奇怪,我和他真正意义上的避嫌反而好像在他们分手以后。但我和他都清楚,这是他终于开始认真考虑属于我俩未来可能性的表现。只是我不如他自然,他尚能带笑提起我的名字,我听到有人提起石凯时却连话也不会说了。
近年来他越发沉默了,就好像所有话都在镜头前说完了,私底下反而没什么能聊的。我直觉他对自己不算好,可问到的时候他却笑说都过去了,现在挺好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乎了,也许过不去的那个始终是我,不甘心越来越少的同台、默契错开的音乐节以及见不了面的每一天。我也以为见不到就可以不那么思念,但从前尚且不能,如今就更做不到。
凭什么总是他来承受这些?凭什么我不能是他的那个例外?
以前的我可以等他想清楚,现在的我却偏要强求缘分,他太需要被好好爱一次了。石凯应当是自由的风,而不是凋零的玫瑰。
我爱他吗?大约是爱了很久的。不记得哪一刻开始的了,反正到现在也还没结束。有时候又觉得其实我也恨,恨他那个拥有了却没珍惜过的前女友,恨他没狠下心来在选择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就分手,恨他们那么痛苦但又实实在在纠缠的七年,恨我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还不想回头。说到底最恨的恐怕还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我觉得对的人,到头来却从不曾拥有过。
不知他那些好哥哥们有几个听到过他要订婚的消息,反正我确实当时就知道这件事了。当然没有收到请柬,但关于他,我总有办法打听,恐怕有人要说我失心疯了,只是你怎么知道我本来不是疯子呢,何况为他疯也不算什么。
心知这时候打他电话也不会有人接,我干脆到他住的地方等他,没去他老家是因为残余的理智告诫我别像她一样逼他。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他大概走得匆忙,都没记得要留一盏灯,天色暗下来了,他回来又要摸黑。我叹了口气,打开了他的床头灯,心想下次得给他买个声控灯放在玄关,不然又忘了留灯不小心碰了摔了怎么办。
果然,他就算拖着疲惫的身体也要回来,我的运气总算没在这地方失灵。但其实有那么一刻我宁愿自己运气差一点,至少能证明他是真的幸福。
他似乎被我的出现吓了一跳,又好像麻木得已经无法对此发出什么抗议。进门后只有第一眼是落在我身上的,然后他就盯着我旁边的那一簇灯火看,直到我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水才回过神来似的道了句谢。我给他把围巾解了,又把外套脱了,他也乖乖配合着低头和伸手,之后就捧着那杯水,猫咪一样地啜饮。
“你那几只猫和狗呢?”
“暂时送到朋友家养几天。”
“这几天有事?”
“你都知道了何必再问。”
“因为你回来了,我赌的就是你会回来。”
他放下水杯揉了揉眉心,说黄子,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说,这事你说了不算,又不是你逼我喜欢你的。
他咬着嘴唇不说话,指甲掐进攥紧的手心,哀哀地抬眼看我,我便猜到他早已明白我的心意。于是我第一次真的越过那条线去,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要是真的难受,你就来恨我吧,把我当成取消婚约的理由吧,放过你自己吧。”
一滴泪掉在我的掌心,很凉,却也好烫。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沙哑而苦涩,说如果我非要恨,也该恨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他断断续续地说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问我是不是他一开始就错了,怎么爱到头来会变成扎进胸口的利剑。而我反复地同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会觉得痛是因为你足够善良和柔软。那天他少有地几乎完全向我敞开了自己,让我拨开他身上的刺窥见一个迷茫的小孩。
再见面他就又是那个谈笑自若的石凯了,看不出一点那晚要我握着手才能睡着的样子。我们的关系似乎依然原地踏步,但对我来说竟也算得上是某种赦免。
到了这种地步,是不是该像音乐剧舞台那样对他唱一句什么,比如“共你亲到无可亲密后,才知友谊万岁是尽头”。或者“和你相交不浅,无谓明日会被你憎”倒也应景。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happy ending,于是最后想起的还是那句“年年月月逝去,越是觉得深爱你”。
可能是因为声生不息,我比以前更常在脑子里想起粤语歌。当年密室里说粤语的明明是他,如今在舞台上唱粤语歌的却成了我。
当然,即使是在声生不息的演唱会,我也还是要唱几首自己的歌,至于为什么用了那样一张无法和他完全撇清关系的背景图,如果有人要问,我就这样回答吧。
因为真实从来不是爱的必要条件,信以为真才是。
Side B
突然闲下来的时候,好像以前我想象过的安排全都失去了落实的意义。
能做些什么呢?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夜骑,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有人吗”,逛小吃街从头买到尾边走边吃,写一封信寄给未来的自己,甚至尝试从零开始学习写歌……想要做的话好像什么都能做到。
又或者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对着手机发呆直到天黑,随便吃两口应付一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又看一次日出,然后在缺氧似的头痛里昏睡过去,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该要向何处逃跑?梦里也有人逼问,醒后我除了那双通红的眼睛没记住任何东西,甚至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说了再见又不肯断干净的前任,还是没说开始却也许就快结束的暧昧对象。讽刺的是他们两个几乎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连性别都不同。而我本人大概也已经给不出和从前一样纯粹的爱,揉皱的纸再怎么压平折痕也已经消不掉了,就算总反复说着怕就输一辈子,其实我每次还是会担心重蹈覆辙。
情绪上头的时候我总容易想得极端,稍微冷静下来以后,就明白他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我的噩梦里。在我和他的关系里,我的不安从不是出自于他不够爱我,而是他可能有些过于爱我了。如果无法回以同等重量的爱,怎么对得起说爱我的人,但我暂时好像还没有那种心力,只好一拖再拖,无法松口答应就这样在一起。
哪怕最近被旧事困扰,属于前女友的过去在我这里也早就翻篇了,好的坏的都不必再回去。然而真正可笑的地方在于,即使不刻意去回忆,我仍然必须接受,有一部分鲜活的我已经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了。要怪罪于谁吗,好像最终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要苛责以前的自己吗,可是假使再来一遍,以我当时的阅历想法,依旧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于是到最后只能想,也许命运如此,我注定要经历一段不断失去的人生。
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大不了从头来过,至少已经不会更糟了。另一个说谈何容易,碎过的镜子就算粘好也不能再用。其实我现在哪个也不想听,只希望被放过。但它们谁也不停肯下,好像打定主意非要拼出个你死我活来。
没办法,我只好戴上耳机假装真的能进入另一个世界。听的是QQ音乐今日推荐,切了几首不感兴趣的,好不容易听到一首前奏还算抓耳的,歌手声音一出来我愣了一下,不是因为陌生,是太熟悉了。
仿佛昨日重现,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没在直播,不必在晃神之后为了避嫌立马切走。是有段时间不听他的歌了,但无可避免的总是经常刷到他出新歌的消息,印象里上一次我们两个面对面谈论这种话题还是录名学七的时候,他点了夜宵端进我的房间,说都录得这么晚了,干脆一起等到零点听他新上线的歌。
那首歌叫什么来着?哦,惊虹。关于一场手忙脚乱的爱,一次兵荒马乱的错过,一段不会再回来的青春。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我俩上次同台也是去年的事情了。消息是没断过的,面是见不上的。我们心照不宣地避开任何在明面上表达对彼此作品看法的机会,他发歌我既不评论也不点赞,我出专辑他也不会宣传或者提及。谁都说是为了我们好,看上去却像是我们已经不再交好,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某一天真的有人问出,他们俩原来认识啊?但如今倒也庆幸选了这条路,至少这次不必拖累他。
这两年看他上了那么多音综,要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为他高兴,终于熬出头了呀,黄子弘凡。
上个月他过生日,我照例是在微信上卡点发了祝福的,也看到他发微博宣传这首我今天才去听的歌。其实录歌的时候他就和我提过,这首歌的概念设定我也一早知道,只是当时在忙着准备我自己的二专,后来又被现实搞得焦头烂额。这次倒确实是第一回听,还挺洋气,叫Sillage,不查一下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边听边看歌词,看简介,看封面,大制作啊,自己作词作曲。平时他唱歌太得心应手,我差点都忘了他在伯克利学的是音乐制作。
他唱的是流星,歌曲氛围也温暖治愈,可我却不知为何想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月亮是苦的。
音乐还在流淌,我起身推开窗往天上看,既没看见星星也没看清月亮,只看到乌云后面一片模糊的影子。月亮苦不苦我是没法知道了,但我爱吃糖确实是因为怕苦,可惜嗜甜除了给身体带来一点负担以外什么也不能改变,苦日子还是一样得过。
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想起来他有次说过,老是叹气会把福气赶跑,他当时表情好认真,像是真的害怕我会因此倒霉。那时候我没当回事,现在想想他本命年穿的红内裤和我微信的纯黑头像,再想想我俩的现状,不禁怀疑是不是真有点说法。
要不去庙里求个签转转运吧?这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的瞬间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难道潜意识里我真觉得自己会抗不住?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我才不要这样输掉。我绝不会这样输掉。
想开了总是更轻松一点,该完成的工作我好好做完了,该走的法律程序也在进行中,该道歉的我说了对不起,该道谢的我说了谢谢,专辑里的新歌也终于和大家见面。唯一稍微让我有些遗憾的在于,那天原本该是我和他时隔很久好不容易能在镜头前相见的日子,可惜录制推迟,而属于我的劫难却来得浩浩荡荡。
谈不上多难受,更多的是无力感。也许我对这段感情处理得确实不够成熟,但我自认分手以前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能给的补偿我也尽力都给了。我以为互删微信就意味着我们之间已经落下句号,即使它不如想象中那样圆满。回头想想,走到这个结局实际上早有预兆。聚少离多里滋生疑心暗鬼,无法证明没做过的事成为我的罪状,七年的时间模糊了当初纯粹的情感。
要不都说旁观者清呢,好像除了老是把爱和付出挂在嘴上的她,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段关系没给我带来多少正向影响。决定订婚的时候姐姐叹着气劝过我仔细考虑,当断则断;去年年底看我状态不好井胧和小九都建议我别老困在家里,出去走走;就连我还没长大的小外甥都拿他最喜欢的玩具来找我,说舅舅这个借你玩,你别不开心。
当然也少不了黄子弘凡。知道我给了150万事情还发展成现在这样以后,他当时没说什么,甚至还安慰了我半天。但等确定我已经调整好状态的时候,他就开始发力了。先给我发了一连串语音控诉我的前女友不守约应该被拉进失信黑名单,又说她装傻充愣一把手什么话都让她说了,还写作文一样论证我上次就该一分钱别给直接把一切在大家面前掰扯干净,省得现在只能吃哑巴亏,最后给我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怒斥老天不公道,瞎了眼才让我认识她,嘴里说比我还看重我的事业又要亲手毁了我才罢休。我被他逗得乐出声,他作势瞪我一眼说,你别笑,下一个我就说你。其实他向来是不会对我说什么重话的,这次可能真被气着了。何况这件事上我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于是乖乖低头准备挨训。
结果就听见他哑着嗓子说:“石凯,你能不能对自己更好一点,对辜负你的人更坏一点,对爱你的人更信任一点?”
我抬脸看他,果不其然发现他眼眶红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呀,黄子。我一直不想承认,但黄子弘凡真的是很好的哥哥,在他面前我好像永远不用担心说错话,无论我说了什么,他总能看透我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我是无法对他说谎的。
所以我隔着屏幕用手指点点他带泪的眼尾,又刮一下他的鼻子:“别哭啦,黄了红几,你知道我嘴比较笨不会哄人的。我不能保证一定做到你说的那些,但我保证如果难过绝对不瞒着你。再说你和我其实半斤八两吧,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也不见你说。”
他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那我不是想在你面前保持一个完美的形象嘛,不然你怎么看得上我。”
我隔空给他一个脑瓜崩:“一天天的净瞎想,我要是喜欢你,才不会在乎你哪里不完美。再说了尽善尽美是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干嘛要用它来要求你。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又特别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我不觉得这是缺点,但我这样一个普通人不也有人喜欢?诶,打住,不要说什么在你眼里我才不普通,别说我了,这世界上至少百分之八十都是普通人,做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
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表情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狗:“我就是怕做的不够好,会让喜欢我的人失望。我总希望所有人都快乐,所以就算把痛苦当玩笑说出来只要有人会笑也觉得值得。你老说你是一个普通人,但不是所有人过你这样的人生都能做得像你一样好。是,只要活着谁不吃苦,但苦中作乐才是难得。不对,怎么变成你来哄我了,咱是不是跑题了。”
“因为你给我了很多很好的爱,所以我好像也学会了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可你似乎没意识到你已经足够优秀了,至少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那么累。”
“我真的要爱你一辈子了,乖乖。”
我被他的称呼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想了想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只好回他:“我们不是早就承诺过要好一辈子。”
他不服气地说:“这怎么能一样,那时候说的是兄弟,嗯……虽然现在你也还没同意和我在一起,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的。”
是啊,总有一天。我忽然想起在某个平台刷到过拼贴画一样的、我和他的图片:-Do U? -Maybe one day.
也许下次见面,我就真的成为他的男朋友。
Side C
确认恋爱关系之后的某一天,我抱着一只德文窝在沙发里,他靠在我旁边揉杜宾的脑袋,摸着摸着突然问我:“哎凯凯,我们明天去看极光吧?”
我说这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吗?他说怕什么我俩一个言出法随一个小福星。
“要是最后还是没看到呢?”
“那就当一次短暂的出逃,快乐在于和谁一起,遗憾也是一种经历。”
“这么说我们也不用非得去看极光,现在还只能去南半球看,坐飞机都要坐一天。不如从你家自驾游去北边比如新疆之类的看看,我听说这时候薰衣草花田还挺好看的。”
“哇,那还等什么,咱收拾收拾行李,你先跟我飞到我家,我联系一下租辆越野车就出发。说起来,这个时候该配首BGM,我觉得Romance就很适合,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听呗。”
“点歌收费哈,你看看先支付一下呢?”
他眨眨眼笑得狡黠,然后飞快地凑过来在我唇上亲了一口:“这个封口费行不行?”
“你别和小齐学这种烂梗!”我的耳尖大概是红了,因为他又笑嘻嘻地在我的左耳留下一个发烫的吻。
你看,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轻而易举就让我的生活染上色彩,即使很久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褪色。
我心里大概有本无形的小册子,记着人生中一切有始无终的人事物:小时候搬家被迫丢下的玻璃弹珠,出道后渐行渐远的某位旧友,因为不懂拒绝而错过就再没有的机会……挺多的,真要写出来只怕让人眼花缭乱,但关于黄子弘凡,我曾几次试图落笔,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爱他这件事好像暂时还很难半途而废,也许不知不觉就这样一直到老。
我来肯定他不完美也值得被爱,他来证明我被爱时不必逃跑。
从好好吃饭开始,把说早安晚安当成属于我们的小小仪式感,然后在他给的爱里学会爱他。平凡而又微小的满足感就这样充满了我们的生活,曾经的痛苦好像都成为了非常遥远的事情,眼泪也只为好事而流。
生命的意义由谁决定?为了无意义的琐事欢喜又有何不可?意义也许是你我于千万人中相遇又排除万难相爱,也许不过是某天的落日特别好看。
比如今天正好是夏至,我要让黄子弘凡给我买一个双球冰淇淋吃,他可以在里面挑一种自己喜欢的口味,反正到最后也会变成我们两个一起吃。
和我一起庆祝无意义吧,如同为每一个幸福的盛会欢呼。
不知不觉已经和他在一起半年多了,美梦一样的日子就是过得快哈,马上又要到年底了。我打开手机的纪念日提醒,对照着日程表看今年的我能不能赶上他的生日演唱会。有点遗憾,看全场大概不太行,但快结束的时候凑个尾巴倒可以。
星空派对的C位当然该是他和台下的粉丝,虽然时常被戏称为星空哥,但要是真有人发现我成了观众,恐怕弘叶题石又要上热搜了,喧宾夺主可不好。我还是裹得严实一点在侧台看他吧,给他带点什么当生日礼物好呢?鲜花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还得添点其他的,蛋糕想必他当天早就吃到腻了,其他的太晚了他要做身材管理估计也不会多吃,衣服鞋子之类的我的审美他大概不太看得上……哎有了,我给他用生辰石打一条手串,又漂亮意蕴又好。嘿嘿,他肯定喜欢,然后我就可以哄他趁兴头上稍微多喝一点,小醉之后的凯凯最大方坦诚了,到时候要索吻还是求抱根本不在话下。
说干就干,我立马开始用手机搜索凯凯生辰石的相关资料,不看不知道,一看眉头皱,怎么说法这么多,还不太统一。看了半天我决定就选绿松石了,蓝绿的色调加上好运、健康、平安的寓意,简直就是天选之石。
到现场听他唱歌的时候,我的心砰砰直跳,像个刚恋爱不久的毛头小子,但我们今年明明已经二十六岁了,我和他认识也七年多迈向第八个年头了。真好啊,在那么多痛与泪之中,我攥紧了他,他也选择了我。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过真的能牵着他的手走向未来,我以为他结婚时我能当个伴郎给他唱祝歌就算不差的结局,好在兜兜转转,和他在一起的还是我。
他今天也很漂亮,在舞台上的时候尤其好看,我感动于他被盛大爱意簇拥,又骄傲于他比从前更优秀。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个满怀赤诚踏上首席的十八岁少年和一旁挑眉侧目的我自己,我们都已走得这样远了,昨日却仍历历在目。
一不留神就到了他说结束语的时候,他眼里闪着泪光,郑重地朝各个方向的听众都鞠了躬。下了升降台的他一看到我就小狗似的扑进我的怀里,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冲我笑。我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凯凯今天特别棒,给你的生日礼物放在休息室了,等会儿拆了看看喜不喜欢。他转了转眼珠,说感谢黄子弘凡Lars给我送的所有的礼物,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我知道他是在call back以前我在直播里说的话,于是点了点他的鼻尖说,那再来句别的,比如别问问就是只爱黄子弘凡。他没怎么使劲地咬了一口我的嘴唇,说今天我是寿星我最大,这句话等到了你的生日再说。
“但是有句话可以现在说,”他笑眼弯弯,“我爱你。”
我把脸埋进他的肩膀,心想他生日我要是哭了算什么事啊。但我在的时候怎么能没人接他的话?只好让他听见我闷闷的声音:“我每天都比昨天更爱你一点。”
他笑得好开心,所以我也自然而然笑起来。直到有人来催我们参加庆功宴,说万事俱备只欠主角了。
杯盏交错之间,宴会渐渐落下帷幕,而我们并肩回家。他摸摸腕上的手串,又闻闻怀里的花束,最后和我十指相扣。
我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天色,今夜星光璀璨,想必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后记:感谢你看到这里,我终于又写完一篇弘石,因为写得慢既没赶上520也没赶上521🥺每次熬夜写完之后都会失眠,但是还是好幸福,希望他俩现实生活中也一直一起走下去🥰掌六那篇我拖了好久怎么还没开始写啊啊啊,下次一定😗
eclipse_326b on Chapter 2 Fri 07 Mar 2025 07:1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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