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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夜幕降临，“沙皇”号游轮向港口缓缓驶来。这艘水上行宫如同一个贵族般缓慢而优雅的游弋着，辉煌的灯火在黑色的水面上留下点点星光。对于这个庞然大物，疲惫肮脏的码头工人们顶多向它投去匆匆一瞥，就又骂骂咧咧的开始干活了。只有贫民窟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衣着破烂的孩童，才会惊讶的大呼小叫。
游轮里却俨然是另一个世界。美酒、佳肴、爵士乐，珠光宝气的宾客们来来往往谈笑风生，香水味和信息素味在空气中暧昧的纠缠。甲板上的露天乐队不紧不慢的演奏着，好似《泰坦尼克号》中的场景。然而，除了那些身着华服的宾客，甲板上和船舱里还游荡着许多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黑衣人——显然，这并不是一艘普通的游轮，事实上，它隶属于这座臭名昭著的“罪恶之都”中最负盛名的黑手党家族——布拉金斯基。
布拉金斯基家族是这座城市的半个上帝。从博彩、色情到私人医疗和工会，它的触须渗透到城市里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另外半个上帝则是布拉金斯基家的死对头萨莱奥诺家族，几十年来他们冲突不断，为了仇恨和利益牺牲的人不计其数。
王耀站在船舱中央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目光扫过一张张神态各异的面孔。前几天，他刚刚晋升为黑手党中的“干部”，这才有资格收到邀请函，参加游轮上这场由boss亲自举办的宴会。潜伏三年之后，他的卧底生涯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一个个子矮小、身材结实的alpha老人走到大厅中央，身后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嘴唇上的一圈胡髭修剪的整整齐齐，信息素是充满攻击性的硝烟味。他拿起话筒，低沉的咳嗽了一声。
这声咳嗽仿佛有魔力一般，原本热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就连甲板上的乐队都停止了演奏，只有海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吹拂。这位就是布拉金斯基家族的boss了，王耀心想。
boss开始了他的致辞，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聆听着。
“......诸君，这是我的爱子伊万，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继承人了。”
关于这个伊万，王耀之前有所耳闻。伊万是boss收养的义子，也是他身边的高级“顾问”之一，在家族中的地位仅次于boss。不过在此之前，王耀并没有见过他。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温顺地站在boss身边。他抬起头，王耀看到了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下来。
怎么会是......他？

“王先生，听说您在加入帮派前是做珠宝生意的？”
boss的讲话结束后，宴会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伊万·布拉金斯基端着一杯香槟，向王耀走过来。
太像了，太像了，那个他深爱着的、十二年前死于大火的伊万，难道真的复活了？他满怀欣喜的嗅着空气，却并没有寻找到那熟悉的清冷的雪松味。眼前的这个伊万并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他大概是个beta。
所以，这相似的外貌和相同的名字，仅仅是一个恶劣的巧合吗？王耀喝了一口酒，内心划过一丝苦涩。
“没错，我确实倒卖过一阵子珠宝。”王耀镇定下来，从容的回答伊万，“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替小偷们销赃。”这是他打入黑手党内部前组织帮他捏造的身份。
伊万轻声笑起来。“我父亲一直都说您很有做生意的才能，能把皇家赌场打理得这么好。”
“您过奖了。”王耀回答说。他开始和伊万闲聊起来，期望能从对方嘴里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砰！”
一颗子弹突兀的击中了大厅顶部那盏两千瓦的水晶吊灯，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坠落，不偏不倚的砸向在它正下方的boss。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和惨叫声，玻璃渣和鲜血像喷泉一样溅在周围人的礼服上。大厅登时变得昏暗，黑衣人们纷纷掏出手枪。
“萨莱奥诺家的人溜进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宾客们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整个大厅乱作一团。一个满身横肉，脸上有一道疤的alpha扑到破碎的吊灯旁，一边喊着“哥哥！”一边摇晃着boss的尸体。伊万的眼圈红了，看上去满脸悲痛，然而他依然镇定地指挥着黑衣人们同几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蒙面人交火，像个真正的领导者一样。昏暗的大厅里回荡着子弹呼啸的声音，人们纷纷躲避着那一条条明亮的闪光，生怕身上多出几个血窟窿。
王耀也掏出枪，震惊的看着眼前混乱的状况。发生什么事了？前几天萨莱奥诺家才刚和布拉金斯基家讲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起袭击？难道是哪里没谈妥？
伊万终于重新掌控了局面。蒙面人全军覆没，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捉住。备用灯亮起，照亮了大厅内的一片狼藉。伊万走到被捉住的蒙面人身前，刚想问话，蒙面人却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服了毒。
王耀的心跳刚稍微平复一些，却看到了舷窗上的一个破洞。
船舱外面还有狙击手！
王耀没来得及思考，在重新找回理智之前，他的身体本能的扑向毫无防备的伊万。那颗本该从后面击中伊万的子弹，就这么打进了王耀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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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王耀时，伊万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平静。
他不再是伊万记忆中那个天真而青涩的少年了。他留了长发，衣着考究，在那群人面兽心，令人作呕的家伙们中间如鱼得水。看到伊万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仅仅是一瞬，他的脸上就又挂起了虚伪的笑容。
不过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伊万想。他早已不复当年的落魄，他现在是个成功的生意人。那些可笑的正义和理想，想必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伊万端起酒杯，嘲讽的笑了笑。
你终究也陷进了污泥里。

当吊灯落下来的时候，伊万紧紧的咬着嘴唇，拼命抑制住疯狂大笑的冲动。
这喷溅的鲜血是多么美丽！这绝望的惨叫是多么动听！锁链终于被砸碎，十多年来他所承受的屈辱和痛苦，终于有了流淌的出口。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一定会大笑着鼓掌，为这场歌剧魅影式的复仇高喊一声“bravo!”
那个讨厌的刀疤脸趴在尸体旁扯着嗓子哀嚎，蒙面人们也已经就位。很好，计划正在顺利地进行，伊万狠掐了自己一把，显出一副悲痛的模样。
灯光重新亮起，这出好戏也快收尾了。伊万在礼服里穿了防弹衣，接下来只要狙击手朝他开一枪，他就与这起谋杀毫无关系了......
“砰！”
想象中的冲击感没有传来。伊万转过身，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王耀，心跳漏了一拍。
这出本该完美落幕的歌剧，竟然在结尾处出现了不和时宜的颤音。

“濠镜，赌场的生意最近还好吧？”
王耀坐在病床上，望着被风吹起的窗帘。他很幸运，那颗子弹再偏一点就打中他的心脏了。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一切正常，我和嘉龙轮班看着，没人敢闹事的。”王濠镜一边削苹果，一边回答。
王濠镜和王嘉龙是王耀在潜入黑手党后一手培养起来的部下。多好的两个孩子，可惜加入了帮派。王耀时常很遗憾的想。
“不过，最近帮里可是很不太平，新boss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一上来就开始‘大清洗’，不少反对他的人都被弄死了。”王濠镜压低了声音，“有传言说，萨莱奥诺家其实根本没袭击我们，害死老boss的是新上来的伊万。老boss的弟弟，‘刀疤’谢尔盖也猝死在了家里，这下子权力可都到新boss手里了。”
“咱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上头的事还是不要掺和太多了。”王耀说。
“有道理，管他boss是谁，只要上面给咱们分红就成。”王濠镜说，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王耀。
王耀刚啃了一口苹果，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王耀先生，boss想见您。”

王耀没想到，他还没见到boss的面，就被关进了审讯室。
他被捆在一张金属椅上，手腕和脚腕都被锁链束缚。眼睛被一根布条蒙住，一片黑暗中，他的大脑疯狂的运转。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吗？还是说他只是被“大清洗”误伤了？
丧失了视觉后，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脚步声渐渐近了。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王先生？”
蜂蜜般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从前王耀以为这是天籁，现在却只觉得汗毛倒竖。
“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替我挡子弹？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
不管怎么说，王耀出人意料的举动都坏了伊万的好事。他没能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因此不得不花费更多精力去对付那些讨厌的家伙们，杀掉的人也比他预料中的多。他因此窝了一肚子火，想趁机给王耀一点苦头吃。
“保护您是我的责任，boss。”王耀谨慎的说。
伊万冷笑一声，苍白的指尖划过布条、鼻梁，最终落在王耀的嘴唇上。这是让他不爽的另一个地方——即便他确信自己不会再爱上谁，他依然对眼前的这张脸很有感觉。在看到王耀被击中的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一般，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绝不愿自己有任何软肋。
“把嘴张开，亲爱的。”伊万说道。
王耀因为这个称呼迟疑了一下，没有张嘴。
伊万一拳打在王耀的胃部，力道大的让王耀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王耀因为疼痛叫了一声，伊万趁机把两根手指塞到他嘴里。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惩罚的哦。”伊万的手指在王耀口中恶劣的搅弄着，一会儿玩弄舌头，一会儿往喉咙深处捅，把唾液搅出滋滋的水声。王耀不敢反抗，只能无助地吮吸着，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声。
伊万终于抽出了手指，指尖牵出一道暧昧的银丝。看到王耀吐着舌头、小口喘气的模样，他满足的眯起眼睛。
“你是谁养的狗，萨莱奥诺还是条子？”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嗒、嗒，似乎是指关节敲击金属的声音，“放轻松，你很快就会愿意对我说实话了。”
当针管刺入肌肤时，王耀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是毒品还是别的什么？尽管他早就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有好结局，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还是本能的感到恐惧。
脊背出现一股凉凉的感觉，寒气渐渐变浓、上升，仿佛午夜浓重的雾气，顺着脊柱往上爬，从脖颈到头顶都是冷冰冰的一片。雾气渐渐凝聚，四肢变得软绵绵的，大脑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然而此刻，王耀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三年来日日夜夜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得到放松。眼前白茫茫一片，他整个人都被浓雾包裹。
“小耀，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万尼亚的声音。万尼亚在他身边，真好......
“小耀，你为什么要加入帮派呢？”
啊，为什么要选择这满是荆棘的道路呢？“王耀同志，你真的要接受这个任务吗？”上司注视着他，目光很是惋惜，“你本可以有更光明的未来的......”
不，不会再有了。从父亲被黑手党杀害的那一刻起，他一生的道路便注定了。他要成为一个警察，他要与这黑暗中的巨兽斗到底。
他好像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深夜，他看着上司交给他的资料，从明天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受人爱戴的王警官，他会成为一个唯利是图，冷血自私的黑市商人。在最后的最后，他烧掉了唯一一张全家福，他静静地望着一家三口灿烂的笑容化为灰烬，他终究还是踏上了和父亲同样的道路，义无反顾的向深渊走去。
万尼亚，万尼亚......他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这里好冷呀，他想要万尼亚抱一抱他。
“抱抱我吧，万尼亚......”他忍不住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抱抱你。”
好吧，万尼亚又在撒娇。为了理想。只要他说出答案，他就能得到那火焰般的拥抱了。
火焰......灰烬......冰冷的雨......
不对，万尼亚已经死了！
头脑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清醒过来，他出离的愤怒了。这个肮脏的恶棍，他怎么敢玷污我心中的万尼亚！尽管身体还是一阵麻木，他的思维却异常清晰。
“为了钱。”他重新带好面具。
“谁派你来的？”伊万似乎开始有些不耐烦。
“没有谁，我自愿的。”
是真话还是谎言？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的意志还真是坚定。伊万笑了笑，比起之前的失望，目前为止王耀的表现让他有些惊喜。这场审讯并没有什么意义，伊万之前已经扒过一次王耀的背景，没发现什么问题，至于萨莱奥诺家的狗，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时候未到，还不好出手。因此，伊万根本就没打算从王耀嘴里套出什么，他折磨王耀，只是出于暴君的怒火和恶趣味而已。
“吐真剂都撬不开你的嘴？看来不得不让你吃点苦头了。”
倘若他通过了考核，伊万想，让老情人再上岗也不是不行。
金属椅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从椅子展开成了平板。王耀从坐着变成了躺着，金属板继续倾斜，将他变成脚高头低的姿势。伊万将一块毛巾盖在王耀脸上，拿起一杯水浇了下去。
冰冷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王耀仿佛坠入深海之中。他的身体被海草缠住，水毫不留情的灌进鼻腔，他马上就要溺死了——
父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满怀着痛苦和绝望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伊万才将那块该死的毛巾从他脸上拿走。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热爱空气，呼吸仿佛是他唯一会做的事情。伊万取下王耀眼睛上的布条，望着那双泪光闪闪的眸子和因剧烈喘息而潮红的脸颊，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嗯？”伊万故意威胁般的晃了晃那块毛巾。
尽管处于绝对的劣势，那双金色的眼睛却丝毫没有屈服的迹象。
“我对您绝对忠诚。”王耀一字一顿地说。

“您真厉害，您是第一个完好无损的从boss的审讯室里走出来的人。”
当王耀摇摇晃晃的离开审讯室时，伊万的新秘书，托里斯·罗利纳提斯真诚地说。
是呀，我还应该感谢boss给我注射的是东莨菪碱，而不是甲基苯丙胺。王耀嘲讽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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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钟，化工厂的烟囱终于不再冒出滚滚浓烟，一群群灰扑扑的工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鱼贯而出。而在几条街开外，皇家赌场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烟雾，喧嚣，上等的香槟或是劣质的伏特加，狂热的人们像是波洛克的画笔下杂乱无章的线条。理智随着筹码落在赌桌上的声音蒸发殆尽，留给赌客们的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大笑和痛哭此起彼伏，无论客人西装革履还是衣不蔽体，总能在这里“平等”地坠入地狱或升入天堂。推销高利贷的家伙们在那些号啕的赌客中间四处游走，用花言巧语的嘴将这些可怜人拖入更黑暗的深渊。
王嘉龙坐在角落里，皱着眉头望着一个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哀嚎的男人，那人还穿着化工厂的制服，显然是一下班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微薄的薪水丢进了赌池里。王嘉龙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家伙欠了一屁股赌债之后就人间蒸发了，若不是大佬出手相救，真不知道他和母亲如今会落的怎样的命运。
王濠镜在陪几个大客户，大佬又被上头的人叫走了，王嘉龙叹了口气，真希望boss不要再为难大佬了。

眼前的布条被解下，沉默的黑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耀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建筑，它看上去是如此的低调而柔美，完全不像布拉金斯基本人那么有攻击性。那次审讯之后不到一个礼拜，王耀再次收到了伊万的“邀请”。之前的审讯可谓是刻骨铭心，不知道伊万这次又会对他做什么？
王耀怀着恐惧和欣喜，走进伊万的私宅。

酒味。
进入二楼伊万所在的房间后，浓烈的酒味就不受控制的钻进王耀的鼻腔。
没有水果发酵的甜蜜，也没有粮食酿造的醇香，单纯而锋利的酒精味。很烈的伏特加，王耀想，怎么着也得有六十度。然而，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刺鼻，反而生出飘乎乎的醉意来。是谁把陈年的佳酿打翻了？酒神狄俄尼索斯暧昧的挑逗着他的神经，他咽了口唾沫，喉咙莫名的干渴。渴。想要找到那盛满酒的杯子，想要大肆啜饮美味的酒水，想要让酒液满溢出来——
这不是酒，这是omega的信息素！
王耀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信息素这么浓，那个omega一定就在附近，而且还发情了......是布拉金斯基的情人么？王耀四处张望着，然而除了布拉金斯基，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你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伊万抬起头看着王耀，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他似乎是刚洗过澡，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浴袍，领口大敞，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王耀的目光随着伊万胸前滑落的水珠移动着，最终没入浴袍中。
王耀再次环视四周，确定这屋子里的确没有其他人。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没想到这个伊万居然是omega。王耀的脑子乱糟糟的。他为什么偏偏要在发情的时候叫自己来？
“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王耀结结巴巴地说。
伊万轻笑一声，拿起身旁的左轮手枪，将枪管放进自己嘴里。
王耀瞪大眼睛。乌黑的枪管在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间进进出出，鲜红的舌头像伊甸园中的毒蛇般灵巧而诱人。夏娃的果实。湿软的深渊。枪管粗暴地侵犯着喉咙，美丽而脆弱的熟果被反复的蹂躏着，甜美的汁液顺着嘴角缓缓流下，黏糊糊的水声和无助的呜咽激起了王耀心中的怜惜和施虐欲。不。他不该含着那冰冷的枪管，他应该含点别的，更加炽热的东西——
王耀又掐了自己一把。不能失去理智！
伊万终于把枪从嘴里拿了出来，唾液牵出的银丝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现在你知道应该干什么了吗，嗯？”
到了这个地步，王耀自然知道伊万想要什么，他感到分外紧张。在当卧底之前，他做过很多功课，包括黑帮中大大小小的规矩、如何从火并中脱身、面对刑讯时的技巧......但是显然，和黑帮老大上床不在其中。
“这......这不好吧......”王耀往后退了一步，尽最大努力拒绝着，“您要是想要情人，我可以给您找......”
黑色的枪口直视王耀的眼睛，白皙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咔哒。
比起死亡的痛苦，更令人难熬的是濒死的恐惧。
“哎呀，你很幸运呢，第一个弹巢里没有子弹。”伊万甜丝丝的笑着，“我相当中意你，这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你每后退一步，我就开一枪。猜猜你最多能退几步？”
王耀在心中默默比较了一下自己逃出生天和被布拉金斯基或是他的保镖打成筛子的概率，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向伊万走去。

眼前的alpha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清苦的茶香四溢开来，伊万贪婪的嗅着，王耀的信息素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着迷。他瞧着王耀紧张的神态，心中冷笑，这家伙还真是能忍。
然而，王耀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伊万的意料。他俯下身，却并没有急不可耐的对伊万动手动脚，反而闭上了眼睛，笨拙地在伊万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家伙......也太纯情了吧？
伊万愣了一下，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为了掩饰突如其来的悸动和害羞，他恼羞成怒的扣住王耀的后脑，直接吻上对方的嘴唇。
王耀的吻技十分青涩，他茫然的睁开眼睛，伊万的舌头在他的口腔中灵巧地攻城略地，激烈的舌吻使他不知所措。他尝试着回应，却不得要领，呼吸渐渐变得困难，金色的眼眸泌出一点泪光，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脆弱而易碎。当伊万终于放开他时，他喘息着，红肿的唇瓣映着晶莹的水光。
“避孕套在茶几上，”伊万说着，自己解开了浴袍的系带，“快点，别磨叽了。”
那具白花花的肉体给王耀带来了不小的视觉冲击，他哆哆嗦嗦的解开裤子，避孕套差点从指间掉下去。他的阴茎已经硬得有些发痛了，可他还是迟疑着。
伊万终于不耐烦了，他伸出胳膊一抱，王耀一下子栽倒在他怀里。接着，丰腴而健壮的大腿夹住了王耀的腰，硬挺的阴茎毫无阻碍的滑进早已湿透的后穴里。
王耀最后的理智之弦终于绷断了。omega甜腻的信息素将他包围，他彻底沉醉在那个温暖湿热的天堂中。他本能的冲撞着，不知疲倦的摇腰，伊万放肆的浪叫让他的脑袋晕乎乎的。
恍恍惚惚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的盛夏，只是这一次，他做了当年没敢做的事。他一边又一遍呢喃着万尼亚，虔诚地亲吻伊万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疤，下半身的动作却愈发粗暴，交合处的体液在真皮沙发上留下一滩晶亮的水渍。他将脑袋埋在伊万胸前，孩子气地吮吸着晃来晃去的乳头，伊万将他的脑袋紧紧搂在怀中，扯下他的发绳，柔顺的青丝便这样垂落下来。
高潮来临的时候，王耀的大脑一片空白，过去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个噩梦。没有黑帮，没有嫖客，没有现实中的种种黑暗。他不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卧底警察，伊万也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黑帮boss，他们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恋人，在一个普通的夜晚互相依偎着取暖而已。
“小耀......”
他抬起头，那双紫眸中倒映的全是自己的身影。
“去床上吧。”

王耀蜷缩在床的一角，怀中抱着一个枕头，心却空荡荡的。
他不记得他们做了多少回。垃圾桶里有好几个装着精液的避孕套，但他懒得去数了。伊万坐在床上，背对着王耀吸烟。房间里的灯早灭了，王耀的余光瞄着伊万的烟头，那一点亮光仿佛宇宙中微弱的星。伊万吐了一口气，月光映照着奶白色的烟雾，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无形而坚硬的屏障。
火光越来越弱，伊万轻巧的将烟灰弹落，然后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这个小动作再次勾起了王耀对万尼亚的回忆。不，这不是他。王耀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他心中的万尼亚会变成这样一个暴君。
“你觉得我怎么样？”伊万懒洋洋地问，“我是不是比你之前操过的人都要好？”
坏了，这可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王耀深吸一口气，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不撒谎。
“我不知道......”王耀小声说，“你是......第一个跟我上过床的人。”
伊万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
“你太可爱了。”伊万说，“过来。”
王耀顺从地凑到伊万身边，紧接着，他的阴茎根部就被扣上一个金属环。
“你戴一个星期，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伊万充满恶趣味的说，“不过，你要是中途私自摘下来的话，就和你的老二说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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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区，罪行的温床，恶人的天堂。夜晚，城市中那些被良好市民们瞧不起的“老鼠”便会聚集于此，开始他们的狂欢。街边俗气的艳粉色霓虹灯发出刺眼的光，瘾君子身边缭绕的烟雾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赌鬼们吆五喝六的声音和娼妓们高亢的尖叫组成这里杂乱的背景音，没人会去想明天该如何。
此刻的地下拳击场也热闹非凡，看客们发出狂热的呐喊，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笼子里的两个选手。那个个子稍矮，身形瘦削的少年是这里的新星，已经连胜了好几场。尽管他的对手是个看起来很吓人的大块头，很多人还是把赌注压在他身上。
王耀站在场地中央，紧张的盯着对手。尽管打了好几场，这种时刻他还是会感到恐惧。观众的喧闹吵的他耳朵嗡嗡作响，大块头饱含敌意的alpha信息素更是令他分外不适，但王耀知道他没有退路，只要打赢这一场，他就能凑够妈妈的手术费了。
比赛开始了。对手硕大的拳头气势汹汹的向他袭来，王耀灵活的躲闪着，他的很多技巧都是他那已逝的、身为警察的父亲教给他的。尽管如此，还是有好几拳落在他身上。王耀于是给予了对手同样凶猛的回击，使对方也没占上什么便宜。
砰，对手一拳打中了他的脸，他的头“嗡”的一声，视野也模糊了一瞬，鼻血流进嘴里，弥散出一片温热的铁锈味。强烈的恐惧和愤怒攫住他的心脏，他不能输！
……他终于将对手压在身下，疯狂的击打对方的面孔。飚增的信息素渐渐侵蚀他的理智。
“打死他！打死他！”观众们狂热的大喊。
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
“十、九、八、七……”
裁判开始倒计时，他从地上站起来，对手早已不再挣扎。倒计时结束后，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王耀怀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比赛结束了，王耀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他惊恐的注视着大块头，对方没有站起来，身体软绵绵的。
咚的一声，钱袋子掉在地上。大块头的血慢慢淌出来，浸湿了钞票。

王耀拎着带血的钱袋，浑浑噩噩的向家走去。恐惧与悔恨填满他的心脏，他无暇顾及其他。
他走进一条黑暗的小巷，眼前的一幕把他吓得不轻。
一个肤色白皙，衣着暴露的omega正在和两个alpha做爱。他弯着腰，翘着屁股，臀瓣被身后的alpha顶的一摇一晃。与此同时，他还张大嘴巴，努力吞下身前那人的性器，被顶的发出难受的呜呜声。听到有人过来，他下意识望过去，含泪的紫眸就这样对上王耀的眼睛。
“你们放开他！别再伤害他了！”王耀哽咽着说。
两个alpha发出不屑的笑声，其中一人看着王耀，说：“兄弟，你得讲究先来后到。我们付过钱的，等我们玩完了你再玩。”
王耀掏出一捆钞票扔在对方脸上，“滚！”
两个alpha对视一眼，捡起那捆钞票，提上裤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王耀蹲坐在小巷口，抱住自己的膝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言冲击实在太大了，他好像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omega穿好衣服，也坐在了王耀身边。“谢谢你。”他说。
王耀低下头，将头伏在膝盖上。
omega燃起一支烟，面孔被乳白色的烟雾笼罩。“做么？”
王耀抬头，含泪的眼睛望着他，惊恐的摇了摇头。
omega笑了一声，轻巧地将烟灰抖落，“我叫伊万。”他递给王耀一支烟，“来一根？”
王耀接过烟，伊万贴心的用自己的烟为他点火。王耀猛吸一口，立刻被呛的连连咳嗽，眼泪也涌出来。
“好了，头一次抽就不要逞强。”伊万拍了拍王耀的后背，“你怎么啦？”
“我杀人了，”王耀哆哆嗦嗦的呢喃，“我杀人了……”
尼古丁和雪松味的信息素舒缓了王耀的神经，他伏在伊万肩膀上，失声痛哭。
“我在拳击场打死一个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杀他……他，他流了好多血……我……”
伊万怜悯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作为这片街区的常驻人员，他对地下黑拳的肮脏也有所耳闻。“这不是你的错，你要是不杀了他，死的可能就是你了。”他安慰道，伸手将王耀揽在怀中，轻声哼唱着旋律舒缓的《卡林卡》。
王耀在伊万怀中一抽一抽的哭泣，伊万身体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令他渐渐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最终在令人安心的雪松味怀抱中沉沉睡去。

啊，最近怎么总是梦到过去的事。
王耀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把车费付给了出租车司机。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跟踪的人，才下了车，向约定的咖啡馆走去。
他走进室内，扫视一圈，向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去，来到一个正在读报的人面前。他轻轻敲了三下桌子，那人的目光从报纸移动到他脸上。
“幸亏今天孩子们没缠着我，我才有空出来见你。”王耀对他说，“我们多长时间们见面了，老伙计？”
“快十二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那人回答。
暗号对上了，王耀便坐下来，向他的接头人阿尔弗雷德·F·琼斯汇报情况。当听到伊万·布拉金斯基是omega时，阿尔弗雷德显得很惊讶。
“真没想到，那家伙块头那么大，手段又那么残忍，居然会是omega。”身为beta的阿尔弗雷德，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对omega存在刻板印象。
王耀不自觉的夹了夹腿，尽管已经戴了好几天，双腿间冰冷的金属环还是本能的使他感到不适。他咬咬牙，还是对阿尔弗雷德说：“布拉金斯基想要我做他的情人。”
阿尔弗雷德不厚道的笑了，“这不正好吗，你还能给他吹吹枕头风。”
“当初潜伏的时候，组织上可没说让我色诱黑帮老大！”王耀咬牙切齿的说，“这算不算工伤？”
“哎呀，当初谁能想到那家伙是o呢”，阿尔弗雷德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再说，他是o你是a，怎么说占便宜的也是你嘛。”
你个大傻b，你什么也不懂，王耀在心里暗骂。

再度来到伊万的住处时，王耀心里竟生出一种解脱感。那个金属环已经实打实的折磨了他一个星期，虽然它并没有影响到排泄，但每天早晨，正常的生理反应还是令他分外难受。
不过，王耀有些绝望的想，就算伊万把那玩意摘下来，他肯定还会有新的方式折磨自己。
进入宅邸后，王耀立刻被“请”进了伊万的卧室。伊万也没多废话，直接把王耀推倒在床上，扒下他的裤子，看到那个环还在时，伊万满足的眯起眼睛。他拿出一根绳子，将王耀的手绑在床头。
又准备玩什么糟糕的play……正当王耀胡思乱想时，伊万俯下身，扣住王耀被缚的双手，吻住王耀的唇。
出乎王耀的意料，这个吻相当温柔，柔软的唇瓣彼此紧密的贴合，在他失神张嘴的一瞬间那条鲜红的舌头就闯了进来，灵活的在他口中翻搅，发出一阵黏糊糊的水声。与此同时，omega的信息素也缠了上来，虽然不似发情期时那般浓郁，却绵密而强势，如同蛛网一般将可怜的猎物紧紧束缚。伊万的手也趁机和王耀十指相扣，温暖的掌心相互摩擦，使王耀有了种被爱着的错觉。
当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时，王耀大口喘息着，神情仍然有些恍惚。
伊万起身，骑坐在王耀的胯部，慢条斯理的解着衣裳。白皙丰满的胸部和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让王耀移不开眼，下身也很自然的起了反应。
感受到屁股下面那根东西的热度，伊万有些得意地笑了。他握住王耀的阴茎娴熟的撸动，很快就让它变得坚硬滚烫。阴茎环的束缚感越来越强，王耀忍不住恳求伊万把它打开。
“这可不行，”伊万居高临下的说，“你的考验还没结束呢。”
等到手中的东西达到了满意的硬度，伊万便稍稍抬腰，将它缓缓吞进去。身体被逐渐打开的快感让他愈加兴奋，完全坐下去后，他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
“啊……好棒……好舒服……”
伊万在王耀身上快乐的耸动，剧烈的晃腰，像在骑一匹烈马。他丰腴的胸部随着激烈的动作来回晃动，小腹被顶出了明显的形状，颜色偏浅，尺寸巨大的阴茎也上下甩动，在王耀腹部蹭出湿漉漉的水痕。他显然很懂得怎样动能取悦自己，放肆的浪叫就没停过。
伴随着床铺的吱嘎作响，王耀快乐而痛苦的喘息着。一方面，伊万淫荡美丽的姿态和温暖湿润的小穴给予他极大的快感，另一方面，身体上的束缚又令他痛苦万分。最终，伊万在王耀身上迎来高潮，淫糜的白浊打湿了王耀的腹部。
被高潮时抽搐的小穴不断吸吮，王耀觉得自己快疯了。然而伊万依旧没放过他，他伏在王耀身上，在王耀耳边色情的喘息，直到不应期过去，才慢吞吞的把身体里依旧坚挺的性器拿出来。
“万尼亚，求求你把它打开，好难受……”
伊万低头看向王耀的阴茎，它可怜兮兮的肿胀着，被伊万流出的水裹的亮晶晶的。
“我的乖狗狗，”伊万懒洋洋地说，威胁的握住王耀的性器，“来，叫一声给主人听听？”
命根子被别人攥在手里，王耀果断选择认怂。“汪”
对于王耀的识时务，伊万很是满意。他俯下身，在王耀惊讶的注视下，张口含住了王耀的龟头，打开了金属环，用力一吸——
积攒已久的精液喷涌而出，王耀眼前炸出一片绚丽的烟花。有那么几秒钟，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出了窍，正悬在天花板上，俯视着自己陷入情欲的面孔。
“好浓，”伊万品尝着口中的液体，令人迷醉的茶香味的信息素掩盖了精液本身的咸涩，使他顺利的咽了下去，“你没有欺骗我。”
等到王耀缓过神来，伊万已经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开始穿衣了。
“你通过了考核，”伊万头也不回地说，“过几天搬到我这里住吧。”

Chapter Text

凌晨，城市尚未完全苏醒。一辆黑色的的汽车行驶在偏僻的小路上，穿过朦胧的晨雾，向一座废弃的工厂驶去。
驾驶座上的霍华德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乘客，那是一个留着长发、面容清秀的alpha，据说是新boss的情人，原来负责这里的家伙被新boss干掉了，他刚刚接手了这里的业务，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到交易现场。
哼，以色侍人的家伙，霍华德有些不屑的想，你那颗漂亮的脑袋可没法在脖子上待太久了。
坐在后排的王耀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腰，刺痛感传来，看来那片淤青还未消散。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搬到伊万的房子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伊万欲望很强，王耀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努力运动——好吧，其实他还挺乐意的。不过，伊万似乎并未完全信任王耀，除了晚上，大部分时候他对王耀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王耀未免对此有些失落。
尤其是昨晚，本来他们做的好好的，王耀只不过是试图去咬伊万的后颈——在他看来，这是个表示亲密的、无伤大雅的行为——毕竟暂时标记用不了几天就会消散。可伊万却勃然大怒，甚至在王耀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把他掀了下去。他就这样凄惨的跌下床，后腰撞出一片淤青。
看来，伊万只是把我当做玩物。王耀想着，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阵酸涩。

“我们到了。”
王耀走到工厂内堆放的箱子前，准备开始验货。这只是一项稀松平常的流程，平日里从未出过差错。霍华德盯着王耀的背影，心中冷笑，这个傻乎乎的新人竟然都没带保镖过来。
“砰！”
工厂大门猛的被撞开，一群全副武装的家伙闯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王耀还没来得及掏枪，就被霍华德反剪双手摁在箱子上。
“走吧，小子，”霍华德阴恻恻的笑了，“我家老大想见你。”

被粗暴的塞进后备箱里，透气性很差的空间让王耀有些头晕。他的双手被绑着，后腰上的伤似乎更疼了，由于身体蜷缩着，皮质大腿环的摩擦感也愈发明显——这个带着追踪器的，充满恶趣味的装饰品，是早上伊万亲手给他戴上的。伊万早就知道霍华德是萨莱奥诺家的内奸，但他对这种小虾米不感兴趣，他想钓上一条更大的鱼。于是，他便抛出王耀做诱饵。
车子停下来，王耀被带到一个身材干瘦，目光猥琐的家伙面前。看样子，这就是霍华德口中的“老大”了。
“我们兄弟约好了，谁能扳倒布拉金斯基谁就是boss。”萨莱奥诺说道，他那油腻腻的目光让王耀很不舒服，“你这张脸还蛮对我胃口的，可惜是个alpha。”他一挥手，左右便强行把王耀按着跪下来，“我接下来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别耍滑头，听明白了吗？”
真是个蠢货，王耀心想，怪不得伊万都没派别的人来，看来这只是又一项考验。他知道这个萨莱奥诺作恶多端，被黑吃黑也不是什么坏事。
尽管如此，王耀还是装出一副懦弱的样子，一边可怜兮兮的敷衍对方，一边计算着时间。
灯光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昏暗。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响声，枪声四起。王耀趁机摆脱了钳制，躲进一个角落，很快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两个家族的人很快交起手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得益于alpha优越的体能，在黑暗中王耀能看得比其他人远一些。他眼尖的发现了企图趁乱溜走的萨莱奥诺，便悄无声息的扑了上去。由于身为警察的素养，他并没有下死手，而是将对方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王耀被爆炸的气浪波及，陷入短暂的昏迷。
昏昏沉沉里，他又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以及耳畔轻柔的《卡林卡》的歌声。

伊万闭上眼，十四岁时痛苦至极的回忆又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记得那个炎热的下午，记得那个肮脏的小巷里潮湿的霉味。他穿着孤儿院统一发放的、洗的发白的衣裳，拖着一袋捡来的垃圾，昏昏沉沉地走着。就在那时，他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发情期。
突如其来的情潮让他不知所措，体内隐秘的热浪让他浑身发软。他的母亲死得很早，孤儿院又疏于管理，没人教过他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于是甜腻的信息素便释放出来，弥散在炎热的、沉闷的空气中，宛如猎物的鲜血般，吸引着暗处的豺狼们。
在他即将走出小巷时，三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一个alpha，两个beta，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张张猥琐的面孔，一双双粗鲁的手，一根根丑陋的物件，时至今日，依然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噩梦里。疼啊，疼啊，他尖叫着，像一个被撕碎的布娃娃。可无论怎样挣扎也逃不脱，他们把他围的严严实实，他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们走了。太阳西沉，他只剩下一口气，觉得自己和被丢弃的垃圾并无差别，流干了泪的眼睛麻木的看向落在伤口上苍蝇。

“布拉金斯基大人，求求您……饶了我吧……”
伊万睁开眼，那个曾经领头的、面目狰狞的alpha，如今像条狗一样卑微的匍匐在他脚下。幸亏王耀活捉了他，伊万愉悦的想，不然我还怎么享受复仇的乐趣？
“还记得我吗？”伊万俯下身，询问被绑在刑讯椅上的家伙。
萨莱奥诺摇了摇头，又惊恐的拼命点头。
“看来还是没认出来啊，”伊万笑眯眯的说，伸出手狠狠卸掉了对方的下巴。
萨莱奥诺拼命挣扎，可是在绳索和麻醉剂的作用下，他像只任人宰割的鱼。
“哎呀，你的记性真不好。”伊万带上手套，转着匕首，“我得好好帮你回忆一下。”
在萨莱奥诺杀猪般的惨叫中，伊万连根割下了对方的下体。他有些嫌恶的抓起这块恶心的肉，把它塞进萨莱奥诺合不拢的嘴里。
“现在总想起来了吧？你当初就是这样逼我吃下它的哦。好吃吗？”
伊万欣赏着仇敌挣扎的姿态，疯狂的大笑起来。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萨莱奥诺渐渐停止了挣扎，头也垂了下去。
“什么嘛，这么快就死了？”伊万很失望，不满的朝尸体踢了一脚。
伊万的秘书托里斯敲了敲门。“进来。”
托里斯瞥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尸体，立刻惊恐的移开视线。“王耀先生醒了，boss。”
“知道了。”伊万摘下血迹斑斑的手套，走出了审讯室。

伊万走进病房，望着病床上沐浴在阳光中的情人，内心泛起一丝柔软。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发现自己似乎对王耀还有感情，却又不愿承认，这才对王耀有些冷漠。但是在酣畅淋漓的复仇过后，他忽然想，如果自己尝试接受这份感情又怎样？
他拉开椅子，在王耀床边坐下。“辛苦你了，你今天干得不错。”
“您居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夸我，真是我的荣幸。”王耀低着头，不咸不淡的说。
“生气啦？我向你道歉，我确实考虑不周，没想到萨莱奥诺那家伙在地下室藏了那么多军火，害得你受伤了。”伊万诚恳的说，“以后你就是我的‘顾问’了，原谅我吧，好吗？”
王耀猛地抬头，表情有些欣喜，“真的？”
“当然。”看到王耀的笑容，伊万也觉得高兴，“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哦。”
他打开一个绒布盒子，里面装着一对铂金底座的石榴石耳钉，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你的生日要到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伊万伸手捏了捏王耀的耳垂，“你的耳洞怎么没了？我还挺喜欢你原来的那对银耳钉的。”
王耀呆住了。这些事只有万尼亚才知道，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伊万的确是过去的万尼亚，可万尼亚当年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他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眼前这个残忍的黑帮老大？
但伊万并没有回答王耀的疑问。他放下礼物，轻轻吻了吻王耀的额头，就离开了。

Chapter Text

咔。鸡蛋壳在玻璃碗的边沿处磕出一道不规则的裂隙。望着碗中暖黄色的蛋黄，系着围裙的王耀叹了口气。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揽入温暖的怀抱中。
多么温馨的场景。漂亮的厨房，明亮的阳光，温暖的怀抱。这是他的生活被黑手党摧毁前的日常，是他那清晰如昨日，却永远无法回到的童年。刚刚下班的父亲从背后抱住厨房中忙碌的母亲想给她一个惊喜，孩子在一旁快乐的嬉闹。——在很久以前，他也幻想过，能和伊万过上这样的生活。
可我们现在是敌人了。王耀悲哀的想，眼眶发酸，温柔的酒香萦绕着鼻腔。
“没什么。”王耀轻声回答，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
伊万故意衔住王耀的耳垂，轻舔着他亲手戴上的耳钉，满意的看到王耀的耳尖变红了。
“别闹，”王耀害羞的在伊万怀中挣扎一下，“我给你做蜂蜜蛋糕呢，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伊万楞了一下，松开了手。王耀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与记忆中的某个人渐渐重合，伊万心里有些难受。
蛋糕烤好了，伊万尝了一口。
“好吃吗？”王耀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伊万轻声说，“和我妈妈做的一样。”

咔。鸡蛋壳在玻璃碗的边沿处磕出一道不规则的裂隙。望着碗中暖黄色的蛋黄，系着围裙的女人叹了口气。
伊万调皮的从背后抱住母亲的腰，“妈妈，你做什么好吃的啦？”
“别闹，万尼亚，”女人回过头，扯出一个笑容，“妈妈给你做蜂蜜蛋糕了，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伊万欢呼一声，兴奋地去把好消息分享给妹妹。
蛋糕烤好了，两只小熊雀跃的围上来，母亲慈爱的注视着他们。
“妈妈，你的伤还疼吗？”伊万望着母亲被父亲打的乌青的眼眶，有些担心的问。
娜塔莎也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担忧的看着母亲。
“没关系，一点都不疼。”母亲笑着说。
两个孩子这才放心，大口吃起来。蛋糕软软的、甜甜的，像妈妈唱的摇篮曲。眼皮开始打架，好想睡觉呀。
伊万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太阳竟然已经跑到西边去了。奇怪，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他看了一眼身旁，妹妹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的下床，去找妈妈。
他推开了厨房的门，妈妈的身体吊在房梁上，像个晴天娃娃。
妈……妈？

“怎么了万尼亚，又做噩梦了？”
伊万睁开眼睛，如同刚被救起的溺水之人一般大口呼吸着。脸颊上冰凉一片，他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别怕，只是梦而已，睡吧。”
伊万嗯了一声，温柔的安慰和好闻的茶香让他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渐渐变的悠长。
确认伊万睡熟后，王耀在黑暗中坐起，凝视着黯淡的月光，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

第二天下午，王耀避开所有人来到城郊一座小别墅。之前联络警方的线人在这里，王耀负责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萨莱奥诺夫人，我是来接应您的。”王耀对面前的女人说。
“别这样叫我，我不是自愿嫁给他的。”女人轻声说，抱紧了怀中的小孩，“叫我塞西莉亚吧。”
“好的，塞西莉亚。”王耀对她的同情又加深了些，“您之前好像并没提到孩子。”
“这孩子是我上个月在孤儿院领养的，”塞西莉亚说，“没想到萨莱奥诺这么快就死了，我真是害了孩子……”
“别担心，”王耀安慰她，“我会保护你们的。”
他们刚准备离开，却透过窗户看到一群持枪的人包围了别墅。
“是布拉金斯基家的人……”王耀心中一沉。
他们本想逃跑，但那些人很快就闯进了别墅。最终，他们被困在了塞西莉亚的卧室里。
“宝宝乖乖待在这，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哦。”塞西莉亚将孩子藏在衣柜里。
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象让王耀的心一阵钝痛，“您也快躲起来……”
塞西莉亚悲伤的笑了，“没用了，他们知道我在这里，我早晚会被发现的，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有孩子，倒是还有一线希望。”她将一个U盘交给王耀，“这是关于萨莱奥诺家的一些东西，希望能对你们有帮助。”
王耀将U盘收好，依旧试图劝说塞西莉亚，“快点藏好，我来和他们周旋——”
塞西莉亚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会让你暴露的。照顾好我的孩子。”
突然间，她扑上来，夺过王耀腰间的配枪，朝自己扣动了扳机——
砰！
伊万撞开卧室的门，看到王耀拿着枪，面色凝重的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伊万问道。
“我发现萨莱奥诺的妻子还活着，担心她以后报复，特意来斩草除根。”王耀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伊万早就知道萨莱奥诺夫人在这里，并且她似乎还和条子有联系。他本来只想派个人过来除掉她，但听到眼线报告王耀也来了，这才亲自过来。来这里的路上，他还在担心王耀会不会也是条子的线人，看到王耀杀了萨莱奥诺夫人，他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你做的很好，不过下次行动之前得和我说一声。”伊万说道。
王耀松了口气，正准备先让大家离开，却发现伊万一脸玩味的看着上锁的衣柜，紧接着，一个手下抬手就是一枪——
柜子里的孩子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暗红色的液体便缓缓渗出，连同塞西莉亚的鲜血一起，慢慢流到王耀脚边。眼前的景象同记忆中的场景渐渐重合，王耀拼命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掌心被指甲刺的流了血。
“义父曾对我讲过一个故事，”伊万的声线一如既往的软糯，此时在王耀听起来却感到分外刺耳，“他之前让手下袭击一个卧底警察的家，手下们杀了那家伙的妻子，却让藏在衣柜里的孩子跑了。我可不会再犯他那样低级的错误。”

“小耀乖乖待在这，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哦。”
母亲说完这句话后，就关上了柜子的门。王耀蜷缩在黑暗里，紧紧捂着耳朵，竭力不去听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和母亲的尖叫。他咬紧嘴唇不出声，恐惧的泪水无声的流淌。
当所有声音平息后，王耀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衣柜。
曾经温馨美好的家只剩下一片狼藉。说好了要陪他过生日的爸爸再也没回家。说好了要给他唱生日歌的妈妈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说好了一家人要一起吃的生日蛋糕被踩得稀烂，奶油凌乱的图案交错成一张嘲弄的笑脸。
十二岁生日这天，王耀的童年结束了。

“耀，怎么发起呆了？”
王耀回过神，望着桌子上精致的菜肴和漂亮的生日蛋糕。十六年前，他没能保护想要救孩子的母亲；十六年后，他甚至没能救下那个柜子里的孩子。
“祝你生日快乐，小耀。”伊万举起酒杯向王耀致意。
王耀抬起头，望着烛光下伊万的面孔。美丽的、精致的、刽子手的脸。
“是啊，祝我生日快乐。”
王耀仰头饮尽了鲜血似的红酒，将心中的软弱和犹疑一扫而空。

Chapter Text

“王耀先生，之前那个被抓住的叛徒想要见你。”门外传来了托里斯的声音。
“谁？那个霍华德？”王耀有些惊讶。
伊万挑了挑眉，他不喜欢私人时刻被琐事打扰，但秘书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你跟那家伙很熟吗？他想对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王耀诚实的回答，“但我们不妨听一听。”

成为“顾问”以后，王耀尽管已经熟悉了布拉金斯基家的地牢，路过审讯室的时候却仍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件不大的房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十六年前，他的父亲命丧于此；几个月前，他自己又差点死在这里。
“王耀先生？”
看守的呼声将他拉出回忆，王耀定了定神，走进关押霍华德的牢房。伊万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的阴影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看守离开了。王耀俯下身，注视着不成人形的霍华德。
“漂亮小子，你来啦。”霍华德嗓音嘶哑地说。他睁开一只肿的不那么厉害的眼睛，恶意满满地瞪着王耀。“伊万那个婊子看起来可真疼爱你啊，不是吗？”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王耀冷冷地说。
霍华德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伊万太轻敌了，以为我只是个小喽啰，却不知道我有能让他名声扫地的秘密，想听吗？”
“什么意思？”
“你以为他是老boss的义子，是不是？”霍华德嗤笑一声，“实际上，他原来是个贫民窟里的男妓，后来成了老boss的情人，他的财产和在帮里的地位全是老boss给的，可这个臭婊子竟然背叛了老boss，还杀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
王耀攥紧了拳头，这些年来，伊万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的话？”
“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我反正快要死了，”霍华德满不在乎的说，“我只是可怜你，跟那么脏的家伙睡觉不嫌恶心吗？”
啪！
王耀抡圆胳膊给了霍华德一耳光——就像年少时他反击嘲笑伊万的人那样。
霍华德咳出一口血来，笑容却愈发猖狂：“伊万是只凶残的母蜘蛛，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连对他恩重如山的老boss都敢杀，你又算得了什么？你已经被他裹到网上了——总有一天，你会因他而死。”
“他说的都是真的哦。”伊万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王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语气甜腻而瘆人。
“我就知道你会来。”霍华德得意地说，“小婊子，还记得爷爷我当初是怎么在‘宴会’上疼爱你的吗？”
“我怎么把您给忘了，真不好意思。”伊万甜甜地说。
下一秒，伊万钳住霍华德的脖子，富有技巧的一扭，咔的一声，那颗上一刻还在挑衅别人的头颅，就这样垂了下来。
“那个老头的确对我恩重如山，”伊万背对着王耀，自言自语般的说，“他教会了我怎么做生意，教会了我怎么杀人，还让我当他的继承人，把一切都给了我。他只不过是强行标记了我而已，只不过是喜欢和他的亲信们一起‘分享’我而已，只不过是杀了我妹妹而已，我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我身上全是他留下的伤痕，就算我强行洗去了标记，我的身体里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我脏透了，坏透了，我早就不是你的万尼亚了。”伊万转过身，宽阔的影子笼罩了王耀，“你害怕我了吗？嫌弃我了吗？你要离我而去吗？”
伊万死死的盯着王耀的脸。没有哪个alpha会接受被别人标记过的omega，他想到，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么多年我一直是靠仇恨支撑下来的，我不介意让耀也恨我，我要打断他的四肢，把他囚禁起来，我要……
“你不用撕开伤口给我看，那不是你的错。”
迎接伊万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拒绝和嫌恶，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诶？
“我为什么没能早点找到你……”王耀痛苦地呢喃。
假如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还都是过去的少年就好了，我会立刻带你逃走，远离这黑暗的一切，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太迟了，太迟了，你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而我注定要与你斗争到底。我们失去了过去，也不会再有未来了。
伊万愣了半天，才想起伸出手臂，把王耀抱进怀里。胸口一片濡湿，他这才意识到，王耀在他怀里哭了。

直到和王耀一起进入卧室，伊万才意识到，他依然爱着耀，而耀也爱他。
王耀跪在地上，撩起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含住伊万的性器，生涩的吞吐着。他头一次做这种事，一点技巧也没有，牙齿还时不时会磕碰到口中的肉棒，可对于伊万来说，光是那双含着泪的琥珀色眼眸，就足以让他硬的发疼了。
伊万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细心的服侍，他抓住王耀绸缎般的长发，下意识地向前顶胯，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在王耀的口腔里。直到王耀难受的干呕，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才松开手，慌张的退了出来。可王耀喘息了一阵，又不依不饶的吻上头部，想再次吞进去。伊万终于忍不住了，大股精液喷涌而出，溅了王耀一脸。
伊万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确定这不是梦。他的耀真的在这里，他可以触碰他，亲吻他，拥抱他。他擦去了王耀脸上的液体，主动向王耀敞开了双腿，腿心牵出一条黏糊糊的银线——王耀给他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流水了。
“转过去，趴在床上。”王耀说。
伊万攥紧身下的床单，身体微微颤抖——对于一个曾被多次侵犯的omega而言，完全臣服于alpha的后入式总是令人感到恐惧。可他还是听话的趴在床上，甚至特意翘起臀部，方便alpha更深的侵犯自己——那是他的耀啊，他什么都愿意给他。
王耀俯下身，将嘴唇印在伊万裸露的后颈上，却并未着急咬下去，只是轻轻地舔吻着逐渐升温的腺体。他能嗅出伊万的信息素中恐惧的气息，因此他的动作更加温柔。他沿着伊万的脊椎向下亲吻，在伊万的肩胛骨上留下一串淡红色的吻痕。接着，他开始顶进去，感受着小穴热情的邀请。
alpha的尖牙刺破腺体时，伊万低声呜咽起来。王耀下意识的皱眉，混在烈酒里的硝烟味恶狠狠地反抗着他——alpha的标记即使被强行洗去也总会有残留，就像伤口即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王耀定了定心神，缓慢而坚定地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就算过去和未来的伊万都不属于他，至少现在，他还在自己身边。
伊万将脸埋在枕头里，小声抽泣着。两种迥异的信息素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战场，他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他挣扎着向前爬去，想要逃离身后的热度，却被王耀掐着腰拖了回去，硕大的性器狠狠碾过敏感点。伊万眼珠上翻，仰着头尖叫，熊熊火焰将他吞噬，高热和痛楚折磨着他的神经。我要死了吗？他茫然地想，眼前是他和王耀交叠的手掌，身后是王耀沉稳的心跳，或许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清苦的茶香渐渐占据上风，驱散了曾经的阴霾，顺着血液流向身体各处，在腺体处形成一个三到五天的标记。热浪消退后，随之涌来的是潮水般的快感。伊万的泪水也随着这场滋润身体的春雨止不住地落下——痛苦没能击垮他，绵密的温柔却让他泣不成声。
王耀此刻也不好受，伊万的身体比以往都热情，夹得他喘息不止。濒临高潮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戴套，便想退出伊万的身体，伊万却缩紧了小穴，不放他走。
“给我，”伊万艰难地转头，恳切的看着王耀，“我需要你。”
于是王耀吻住那对薄薄的嘴唇，将伊万的尖叫悉数吞下，同时用力向前一顶，将精液释放在omega温暖的身体中。

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死死盯着头顶炫目的灯光。医生将针管刺入他的身体，药物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强行剥离着已经融入血液的alpha信息素。被几乎撕裂灵魂的痛楚折磨着，他却依然没有失去意识，直到清冷的雪松味和充满攻击性的硝烟味融合成辛辣的烈酒味，他才终于获得自由，却也面目全非。
“万尼亚，怎么了？”
伊万挣脱了过去的幻觉，凝望着恋人关切的面孔。这里没有剧痛和恐惧，只有柔软的被褥，炽热的怀抱和安心的茶香。他将头埋在王耀的颈窝，寻找着那让他着迷的信息素的来源。接着，他用犬齿刺破了alpha的腺体。
王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他闭上眼，任由愈加浓烈的酒精气味将自己包围。omega的信息素狂热地注入他的身体，试图形成标记，却被alpha的信息素冲淡，徒劳地弥散在血液里。
伊万最终还是绝望地松了口，泪水和王耀的鲜血混在一起。
“为什么我没法标记你？”强硬的伪装终于被撕破，伊万崩溃地呢喃，“我想爱你，我不要再失去你……”
“你不会再失去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王耀撒了谎。他多希望这谎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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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一场帮派高层的会议正在进行，伊万神色如常地坐在首席，厚重的围巾和高品质的隔离贴掩盖了昨日暧昧的痕迹。成为boss后，隔离贴就成了伊万的必需品——比起柔弱的omega，冷静理智的beta显然更能服众。
王耀今天也穿了件高领的衣服，挡住了后颈鲜艳的齿痕。有的alpha会把omega留下的痕迹当作炫耀的谈资，但容易害羞的王耀显然不是这种人。
当王耀正在做记录时，他感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指尖。伊万瞟了他一眼，又快速的转移了视线。王耀微微一笑，与那只手在会议桌下十指相扣，伊万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耳朵尖却红了。
会议结束后，“干部”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等到其他人离开后，伊万仍然没有放开王耀的手，牵着他走了出去。
走到室外后，王耀没有看到伊万的车子和保镖，不禁有些奇怪：“我们不回家吗？”
“回家，”伊万回答道，“回我们真正的家。”
王耀循着伊万的脚步向前走，当望见眼前熟悉的街区时，他呆住了。
“我以为这里早就被烧毁了。”他喃喃自语。
“我把这块地买了下来，按照原样重建了这里。”伊万回答道，望着建筑上皑皑的雪，“我想拾回过去，可就连回忆也蒙上了白色的帷幕。”

首先，是靠近街口的孤儿院。
父母离世后，十岁的伊万和八岁的娜塔莎便住在了这里。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家”，只能叫做监牢——贫民区的孤儿院缺少经费，孩子们的衣衫都破破烂烂，吃不饱饭也是常态。但是对于伊万和娜塔莎而言，比起过去那个动辄挨打的“家”，这里已经好太多了。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伊万很早就学会了谋生。捡垃圾，打零工，偷东西，为了一顿饱饭，他什么都干过。他可以为了一个铁皮罐把其他拾荒的小孩揍的满地找牙，只要能给妹妹多换一点面包。为了去除垃圾的臭味，他每次洗衣服时都会把衣服搓得近乎发白，可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那股穷酸的气息。
伊万从不把自己当作omega，在这里，“柔弱”就意味着被欺凌。可是命运还是和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让他在十四岁的夏天，以最绝望和痛苦的方式认清了自己的性别。
他在那条肮脏的小巷里躺到午夜，才被哭泣的娜塔莎捡了回去。夜晚又黑又冷，妹妹的泪水又咸又涩。娜塔莎身上黑麦面包味的信息素缓和了伊万紧绷的神经，他的大脑屏蔽了过量的痛楚，陷入了美味的幻梦中。
伊万不知道妹妹花了多久，走了多远才找到自己，也不知道她那瘦小的身躯是如何把他背到医院的。他只知道，自己要尽力活下去。他不是别人丢弃的垃圾，妹妹需要他。

接着，是已经被废弃，空空荡荡的旧码头。
从前这里可不是这样，在它还活着的时候，每天都有一大群灰衣服的“工蚁”聚集在这里。他们唱着单调的号子，散发着体力劳动者的汗酸味，不知疲倦地搬运着一批又一批的货物。十六岁的伊万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辍学了，干起了父亲曾干过的工作——这不仅可以填饱他和娜塔莎的肚子，还可以供娜塔莎继续读书。
小时候，伊万很瞧不起父亲。身为alpha的父亲只敢把自己的暴虐倾泻在妻儿身上，面对工头时却卑微的像条哈巴狗。直到自己开始工作后，伊万才悲哀的发现，他和父亲越来越像了。为了生计，他也学着父亲那样讨好工头。劳累一天回家后，他也没法对娜塔莎露出笑脸，有时甚至会对她发脾气——而妹妹也比以往更能忍耐了。
更糟的是，作为工人中唯一的omega，他时不时就会遭到言语或肢体上的骚扰。“你何苦干这么累的活呢？你这样的小美人，只要把腿一张就有人给你塞钞票。”工头总是这样对他说，有时还会不怀好意的摸他的屁股。
可伊万不想那样做。他不想像母亲一样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混蛋，也不想成为一群陌生人的性玩具。他想靠双手赚钱，而不是屁股。
又结束了忙碌而沮丧的一天，伊万疲惫的回到孤儿院。像往常一样，妹妹把夜宵端给他。她似乎格外紧张，向伊万走过来的时候绊了一跤，手中的盘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伊万生气了。
娜塔莎跪在地上，摸索着盘子碎片，忽然哭了起来。
“哥，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再然后，是一间招牌俗气的脱衣舞酒吧。
娜塔莎的眼睛若想完全康复，就必须进行费用高昂的手术，伊万当然付不起这笔钱，只能选择保守治疗。可即便如此，伊万在码头工作时微薄的薪水也负担不起娜塔莎的药钱，因此，他不得不换一份更赚钱的工作。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穿着暴露的情趣服装，绕着钢管一圈一圈跳舞。他会故意穿小一号的丝袜，好让客人们欣赏他被勒紧的饱满的大腿。对于看惯了柔弱omega的观众们而言，健壮丰满的伊万显得别有风情，也让人更有征服欲，因此他很快就成了这里的头牌。
当然，这份工作不仅仅是跳舞那么简单。只要顾客愿意再多花一点钱，他们就可以带着舞者到楼上的包厢，进行一番热烈的交流。
第一个带伊万到楼上去的是他曾经的工头，这个色眯眯的混蛋早就对伊万垂涎三尺。“你早听我劝来干这个不就得了？”工头恶狠狠地拧着他的大腿，“你们omega挣钱可真他妈容易，往这一躺就行了。”
是啊，多容易啊，omega生来就是依附于他人的，他们除了身体之外没有任何价值。就算他们努力想要做些正经工作，薪资待遇也比不上alpha和beta，毕竟他们还能去卖呢！至于尊严，这东西值几个钱？
伊万以为自己会悲伤，会暴怒，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此刻他的内心竟是如此平静。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在客人的身下颤抖，忍受着疼痛和屈辱；另一个则在远处冷冷的注视着，仿佛这一切只是个荒诞滑稽的戏剧。
结束后，工头把钞票装进避孕套里，恶意满满地塞进伊万的下体。伊万用这些钱的一部分给自己买了包烟。那是他第一次吸烟。

酒吧后面的小巷，就是伊万和王耀初遇的地方。
并不是所有客人都喜欢在包厢里干活，有些特殊癖好的人就喜欢在外面做。对于这种人，伊万来者不拒——只要他们给了足够的钱。
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伊万就觉得他不属于这里。他居然会花钱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流莺，却又不贪图对方的肉体——这在伊万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伊万猜测这个少年可能有着幸福的过去，只是最近才跌进污泥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伊万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少年先是毫无防备地接过伊万的烟（伊万可从来不会要陌生人的烟，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海洛因），接着又向伊万哭诉自己杀了人。
最后，他竟然毫无防备地靠着伊万的肩头睡着了。
我十岁就杀了我父亲，可我一滴眼泪都没掉。伊万有些讽刺地想。
他望了望身旁的少年，少年的呼吸逐渐均匀，怀中紧紧抱着那个鼓囊囊的钱袋。傻乎乎的小兔子，伊万想，就算我现在把钱袋拿走他也不会发现，那可真是好大一笔钱……
可他真舍得欺骗这个善良的少年，伤害一个帮助过他并且信任他的人吗？
伊万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我竟然还有点良知。”他自嘲道。
直到伊万的肩膀有些酸痛了，少年才醒了过来。“我叫王耀，谢谢你的陪伴，伊万。”
王耀坚持把伊万送到家门口，才挥手告别。伊万嗅了嗅揽过王耀的手臂，袖子上还残留着一丝好闻的茶香。

继续向前，他们来到了王耀曾经的家。
伊万感到王耀的手攥得更紧了，想必这里也同样勾起了王耀的回忆。
王耀的家离海边不远，伊万第二次见到他就是在海边。白天的时候，海滩上有许多玩耍的孩童，但到了凌晨，这里就只有王耀一人。
好奇心驱使伊万走上前去——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他总是午夜才下班。王耀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回过身来。
“我妈妈去世了。”王耀突兀地说。
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他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飘散。
“你可能觉得我很奇怪，但我真不知道跟谁说。”王耀平静地说，“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不想死，可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想自杀？”伊万挑眉。
“我不知道，”王耀回答，“或者……我能不能跟你说说话？”
就这样，伊万买了几瓶伏特加，和王耀一起坐在空荡荡的海滩上。
“其实我不应该难过的，”王耀说，“我妈妈已经被伤病折磨了好几年了，手术失败了，对她来说倒也是个解脱。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多喝点酒吧。”伊万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溺水可是很难受的。”
“你在劝我活下来吗？”王耀问道。
“也不一定，这取决于你自己。”伊万说，“如果你想活着，酒能重新点燃你对生活的热情；如果你想死，酒能麻痹你的神经，海水就不会那么冰冷……走进去就像回家一样。”
“不过你要是真死了，我可能会难过一阵子。”伊万继续说，“这个操蛋的世界里很少有你这种人，失去你我会少很多乐趣的。”
王耀的眼睛忽然变亮了，像是迷航已久的人突然看到了灯塔。
“你会为我而难过吗？”他近乎恳求地问。
伊万愣住了。除了妹妹以外，还从未有人对他露出这种期待的神情。
“我会。”伊万回答道，郑重的像是在婚礼上做出承诺。
王耀终于露出了笑脸。他拿过一瓶酒灌了一大口，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好辣。”咽下酒之后，王耀咳嗽了几下，吐了吐舌头。
“你不会连喝酒都是第一次吧。”伊万也笑了，猛地灌下半瓶酒，却依然面不改色，“学着点。”
他们就这样在海滩上坐了很久，久到酒瓶都见了底。天蒙蒙亮时，他们终于互相搀扶着往回走。街道上行人稀少，几个小混混对着落单的omega吹口哨，可他们一看到伊万，就像见了鬼一样拔腿就跑。
“他们好像很害怕你。”王耀感到好奇。
“他们睡过我之后想赖账，我就把他们揍得落花流水，”伊万轻蔑地笑了，“没人可以白嫖我。”
从那天开始起，伊万和王耀就成了朋友。有了彼此的陪伴，灰蒙蒙的生活也仿佛套上了一层暖色的滤镜，不再那么令人难以承受了。
王耀依旧会去地下拳场——为了攒学费。他重新拾回了自己的梦想，立志成为一名警察。他试图把赚到的钱分给伊万一些，但被伊万拒绝了。
“这点钱可养不起我，小家伙。”伊万调皮地将烟圈吐在他脸上。
但王耀知道，伊万只是不想拖累自己。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打架。”在一次拳赛后，王耀对伊万说。
伊万正在帮王耀处理伤口，酒精碰到伤口时，王耀疼得嘶了一声。“我倒是挺喜欢打架，”伊万说，“我恨不得把所有客人都揍一遍。”他贴心的擦干王耀的鼻血，又看了看少年乌青的眼眶，开玩笑说：“他们怎么专揍你的脸？是嫉妒你长得太好看了吗？”
王耀被逗笑了，可是一笑又牵扯到伤口，于是他只好收敛了笑容，“没有你我坚持不到现在，万尼亚。”他真诚地说，“你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想到妈妈，我就不怕疼；”他捏了捏耳垂上的银耳钉，这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想到你，我就不怕死。”
伊万的手顿住了。他看见王耀的眼睛在昏暗里烧着两簇火，那火焰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灼伤。他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如同不敢直视太阳。他害怕自己会沦陷进去，害怕幸福只是海市蜃楼，更害怕自己忍不住说出那句——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光。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前，那是伊万和娜塔莎曾经的家。
“走吧，我们去看看娜塔莎。”伊万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