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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的吻技很烂,即使是面对血脉相连的爱人时也能把余尚且幼嫩的唇瓣咬得鲜血淋漓。余不知他哪来的狠劲,虽有心让二哥和这场突如其来的情人之事都温柔些,但少年人的逆反心在和爱欲的争斗中占了上风。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握住望捏着自己腰胯的手臂,挺起上身循着望攻克他唇舌的轨迹发狠地啃咬了几下,在齿缘砸到一丝柔韧和新鲜的腥甜时如愿听到了面前男人的一声闷哼。
痛和爱的接收都停了一瞬,少年得意似的半睁开一只眼,却瞥见兄长眸中薄薄一层情欲掩不住的哀伤。
他怔怔地睁开另一只眼。
许是余自己连开心都来不及,这汪清泉般的哀情兜头浇下竟让他生出几分寒意。
但他没有思考的余地,望趁着余窥见自己眼中模糊情愫时产生的一瞬愣怔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本就箍着幺弟腰肢的手干脆撩开宽大的校服下摆向里探去,惊得怀内少年身躯起了一阵细碎的颤抖,刚刚扔下书包背带的双手对着他大臂噼里啪啦地一顿乱拍,被堵住的唇也咕哝着什么音节,却在几番纠缠和一声被掐了腰间软肉的惊叫后断断续续只溢出一点闷哼,手也只能虚虚地扣在望的肩头,掐着几缕发丝发泄不满般轻拽。
自那往后的两三年,男寝夜话时谈起初恋,余也只是在话题拐到初吻时尾音上调地哼哼两声,在剩下三个半大小子惊疑的追问中缩回被窝独自思索着那晚将兄长给予的爱欲和痛感一并吞吃入腹的感受。
他怎开口说得出初吻被大自己十三岁的亲哥哥粗暴夺了去。
何况带来那般疼痛的,也不是段甜蜜的回忆。
而且谁想得到,那秋夜血淋淋的一个吻后,他唇上早已愈合的血疤竟有十年未再作痛。
————
“我好歹大学毕业四年多了,你要是再把我当孩子看可就不礼貌了。”
余握着刀柄慢慢转动,一条完整均匀的苹果皮沿着刀锋滚下,直到通红的果皮被尽数剥离,淡黄色的清香果肉全部裸露而出也没有丝毫断裂的痕迹。
“看!一点都没断!”
他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把完整的果皮和刀身捏在一起冲着病床上半躺着的望摇了摇。
“听说吃掉完整的苹果皮会带来好运哦。”
余也不管面前形如枯槁的男人对好运与否是何想法,自己的话音刚落就低下眉眼提着那条鲜红扔进了垃圾桶。
“不过不好消化,还是先不要吃了。”
已经有些氧化颜色变深的苹果被絮絮叨叨的大厨削下一片果肉,自顾自地丢进自己嘴里。
清甜的香气随着汁水在口腔内迸溅,余感觉这份香甜击碎消毒水的味道充盈了鼻腔,他不自觉悠闲地哼起一首年纪应当已经很大的旋律,在久违重逢的满足感中慢慢地品味着口中的滋味。
“经黍姐手的食材品质还是没得说啊。”
余低声念叨着,顺便把苹果切成月牙般大小均一的小块,一点点码放在床头的盘子里,又在其上添了一根透明的塑料果叉。
“吃一点吧,二哥,我也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了。”
那股甜香被推向望,几十小时未曾进食的胃袋蠕动着诉说渴求。
但枯瘦的男人依然沉默,他只抬起眼,目光落在幺弟因背着光而略显暗沉的水绿色双瞳里。
余也淡然地撞进那片灿金与深灰交织的深潭,只不过他没敢和望对视,在视线相交后的一瞬间便低垂下眼眸注视着那盘在长久的沉默里慢慢化为腐烂般棕色的甜美果实。
“咔嚓”一声。
余抬手拾起那片扭曲了兄长面容的透明,叉上清脆的果肉,凑近自己嘴边咬下了半块。
嘀嗒,嘀嗒。
单人病房里只听得见医疗器械运作的声音,他默默和着这些无机质的音律缓缓地用舌根舔舐起已经有些失水发软的果肉表面。
……都已经不新鲜了。
唇上干涸血痂下新生出的软肉隐隐作痛。
余抬起头,见望仍然盯着自己。
他同望一样无言,只是闭着嘴用后槽牙磨碎那块氧化的果肉,又漠然地把手中半块月牙举到望的唇边。
“该你吃了,二哥。”
因着含了块果子在嘴里,说出口的话语有些含糊。
望还是沉默着,但微微张开嘴,掌心托住幺弟的手腕,姿势和十一年前的那晚一般无二。
————
二十八岁那年,望在中秋后一天才结束任务回家,错过了团圆饭。那时重岳和令已经坐上了去往边境的火车,年又去了片场监督,夕也匆匆赶回工作室画稿,黍那边大荒城的秋收自然耽误不得,其他几个弟妹也都有得忙,算来算去也只有学校还处在中秋假期的余能待在家里给他留一盏灯做一餐饭。
思及此,他不免皱了皱眉,记忆里总是那么小的身子,却担着他们兄弟姐妹十二人里最多的孤独。
“唉……”
望叹息一声,拧着眉,一边弯腰一个个试着钥匙串上的钥匙一边思索着一会见了余要说些什么。
中秋快乐?
好久不见?
近来可好?
学业如何?
他太久没自己回家,也太久没和幺弟独处过,脑海里一句句话语也像手里怎么都插不进锁孔的钥匙一样对不上那副稚嫩清秀的面庞。
归家路上被十六的满月浸得荧白的情怯一时间又升上心头。
但他在锁芯乱晃的金属碰撞里听见“咔嚓”一声响。
门突然开了。
余从门缝里钻出来,溜圆的水绿色眸子映着楼道里的灯光和暖融融的笑意。
“二哥!”
他腕间翠色的玉珠串匆匆蹭过望颈侧,未给兄长反应的时间就勾着他的脖子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望被带了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顺势收手扶着幺弟的腰背,任凭余埋在自己胸口闷闷地笑,火般艳红的发丝扫得他下颌和心尖发痒。
“真是……多大了还胡闹?”
想好的话终究是一句都没说出口。
他一下下顺着那具小小身体的脊梁,暗自想着何时长了这么多。
“今年年底十六……”
余答完哧哧笑了两声又抬头微眯起眼同望对视。
“怎么?莫不是年纪大了二哥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怎会……”
望不禁失笑,抬手抚了抚幺弟的发顶。
柔软灵动,如微火般温热。
“这般胡闹……如果门外人是不怀好意的怎么办?”
“大半年没见二哥,我想得紧……”
余又把身子朝望贴了贴。
“况且我看了猫眼的!若不是二哥我断不敢如此啊!”
望听着耳内莫名的心跳,一时间竟庆幸幺弟靠着的是自己右胸。
他无声地叹息着,手掌下移把那缕垂在鬓边的玫红色长发拨到主人耳后。
“秋夜寒凉,快些回房吧。”
“嗯嗯!”
闻言少年从鼻腔里挤出两声表同意的气音后灵巧地从兄长怀里钻出来,又拽着那截比自己粗上许多的手腕,蹦蹦跳跳地把身后的人一路拉进了卫生间。
“二哥你先洗手,昨天特意给你留了月饼在桌上,你一会先垫垫肚子,我去把菜炒了就能吃饭了。”
余叽叽喳喳地念叨完就哼着轻快的调子趿拉着拖鞋向厨房走去,望则微弓下腰从门框下看幺弟的背影。
这屋子是绩的房产,六室三厅还是百灶的学区房,虽说着这么宽敞能让兄弟姐妹不时聚上一聚,但平日里只有余在家里常住,几室几厅对他来说都不算事,毕竟高中下了学就是做点夜宵和明天的午餐接着就要写作业,常亮的除了灶火也就只有书桌前的台灯。
就像眼下客厅餐厅都暗着,余离开被墙面瓷砖映照得愈加冷然的白炽灯,蹦蹦哒哒地只身穿过厅中正月十六的月光。
靛蓝的发尾摇晃着离开视线,望恍惚间有种那素来有清冷意味的银白也能被幺弟捂暖的错觉。
“二哥!出来的时候记得关灯!”
煤气灶拧开时噼啪作响,余扯着嗓子嚷出的叮嘱穿过寂静空荡的前厅,并未被这满屋空寂沾染分毫的活力独独落进望的耳朵里。
青年抿着唇抬头,面前为照顾幺弟身形刻意放低的镜面里映出自己几日未打理过的长发遮掩下竟有些迷蒙的双眼。
现下敲击着鼓膜震颤的会是何种心绪。
那晚的晚饭是玉米排骨汤、白灼菜心、青椒肉丝、红烧茄子和苦瓜煎蛋,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板板正正的四菜一汤还是把只够二人围坐的小方桌给摆得满满当当。余先给望盛了满满一碗饭,又托着腮坐在他身边一筷筷往他碗里夹菜,不住地侧头看他,还未长开的眉眼中一汪碧绿色清泉漾开兄长的面容。
“尝尝这个茄子,我今早在早市买的可新鲜了。”
“还有苦瓜和鸡蛋,都是早上刚买的,菜摊张大娘说苦瓜昨天刚下我特意挑了根水灵的……”
“听大哥大姐说你出任务的地方都格外远,赶着回来肯定饿了吧?”
“多吃点多吃点,我看二哥你可是瘦了不少,骨头摸着都硌手,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了?”
“对了,走的时候拿些水果吧,黍姐昨天带回来的,我明天就上学了一个人可吃不完。”
“苹果啊、橙子啊都装一些……诶我都好久没吃过那么甜的苹果了,一会也给二哥切一个呀。”
“还有,那个,二哥……”
余忽地一起停了手和嘴,眼睫也维持在低垂的角度扑簌簌地颤。
“话说……”
好像有什么很难说出口的话,余轻轻地用筷子尖头扒拉着茄子的软瓤。
望则早就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微蹙起眉看向幺弟的侧颜,只觉心中掠过的数件事似都不能让余这般纠结。
“怎么……”
“二哥你今晚在家睡吗?”
心绪刚说出口半句就被放柔的声线半路截去。余垂着头却还偏过脸看向兄长,眼中水波般流转着暖色的灯光。
望见那片水绿倒映自己的面容,只觉心尖颤颤地叩着胸腔。
竟只是因为这个……
他嘴角不禁漾开一抹笑,抬手抚了抚幺弟的头顶。
“怎么如此生分,连兄长会不会陪你都要这样纠结了?”
暖火般柔软的发丝钻过指尖,余的身子不知为何抖了一下,望一时间没忍住多摸了摸。
“那、那明早能送我上学吗……”
“何时学会得寸进尺了?”
“唔……”
望又轻拍了拍幺弟的肩膀,眉宇间少见地溢出些笑意来。
“那今晚要早睡了,功课都做完了吧?”
他把脸凑到余跟前,只见幺弟似是因为刚刚提的要求而有些怕羞地蓦然红了脸,呼吸也有些急促。
望感到眼前被一阵温热的吐息蒙了一瞬,不禁眯了眯眼。
好像无论什么都会互相交织在一起的距离。
“当然写完了……!呃二哥你先吃,我、我去切点水果!”
余眼神乱飘,随后猛地把椅子往后一撤,逃也似的离开自家二哥的视线,接着起身捋起家居服的袖子就脚步匆匆地往厨房赶去,独留望一人在桌前对着窗外的圆月红着耳根思考。
————
苹果确实香甜,被切成月牙似的几块码放在盘子里,秋夜里镀着一层荧白的月光。
余捏起一块咬上一口,一边叹着今夜的果子竟比昨日甜上不少,一边催着二哥也尝尝。
望闻言抬手,却不是去拿盘中另一块,只是轻托住幺弟悬空的腕,低头就着余的手吃下那块清香的果肉。
余猛然抬眼凝视那双满月般清明的眼,却也在茫然中忽地笑了出来。
————
望低下头移开了余向他探来的手和那块表面氧化进程已经过半的苹果,开口说出了三日来第一句话。
“……你走吧。”
余愣了愣,心脏跳动似乎都随着兄长沙哑至极的嗓音停了三拍。
他似是想睁开眼凝视望,但最终又敛下眼睫,只是抬起手,把手里被拒绝的一团褐棕色连果带叉放回了床头的盘子。
嘀嗒,嘀嗒。
医疗器械依然监测着病人的体征,余也双手覆在膝盖上未发一言,和其他兄姐比虽说不上修长较十年前却已伸长不少的手指越发用力地抓着布料,直叫其下的皮肉都泛起阵阵刺痛。
“你怎会真的不愿见我呢,你……”
声音里掩不住的颤抖让他有些慌张,心口绞痛又疼得他只得咬紧下唇来抵,硬生生给后半截话语堵了回去。
余抽着气握住望垂在床沿那只没有留置针的手,薄薄一层皮包着嶙峋的指骨,硌得大厨常年掌勺磨出茧子的掌心都有些疼。
“二哥……”
他俯下身把脸颊贴在那片玄色的掌心,让粗粝的枪茧和伤疤蹭过皮肤。他终于肯和兄长对视,满月般清明的灿金色旁一片深灰暗淡无神,刺得他胃液翻涌几欲痛哭。
脸颊滚烫,不知是体温还是泪水。
“二哥,你还是没法接受自己活着回来……对不对?”
望还是见到那片映着自己面容的水绿漾出眼眶,流过手心掌纹和十年血色的光阴。那些泪一滴滴砸在他胸口心尖砸得他呼吸都牵扯出阵痛。
“余……”
覆在幺弟脸上的拇指从眼头划过,却只抹得去一滴泪珠。
“抱歉。”
————
望死了。
接了卧底任务然后壮烈牺牲。
这是余在十六岁那年听到的最难以置信的事。
两个月的时间,他还没来得及把那晚放学后在小巷里和神出鬼没的兄长兼爱人拥吻的画面从梦境里驱逐就得来了这样的消息。
他固执地不去相信,好像只要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就能当其他哥哥姐姐看向自己时眼中难掩的哀伤也不存在,好像只要不去想,二哥就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前,自己还能给他做一顿饭,还能和他在月下分食一颗苹果,能拽着他的胳膊在校门前撒娇,能再勾着他的脖子钻进他怀里,还能再见他笑。
或许自己也还能……再吻他一次。
无论如何那夜给嘴唇留下的伤可是让同学调笑了半月多的“余大厨这是偷吃什么了还能把嘴咬成这样”。
这种程度的伤,多少要还回去的吧?
他还想再吻他一次,两次,很多次,还想继续爱他很久很久啊。
他不信二哥会吻一个不爱的人,也不信二哥对自己全然不在意。他怎会不牵挂自己?怎会不牵挂其他哥哥姐姐?
他不知道兄姐瞒了他什么真相,只知道心里有念想的人不会毫不犹豫赴死,只知道自己深爱的人也爱他。
而他要等爱人回来。
他要见到他。
只要他回来。
————
余几乎把半张脸都埋进望的手里,唇瓣贴着他的掌根一张一合。
“不行,我……”
他抽噎了一下。
“我不要你道歉,我就要你在这……”
“哥哥姐姐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那天晚上明明还和我,我们…我、我……”
许是自知成年后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耍性子,余在兄姐面前落泪的次数逐年减少,此时积攒已久后的爆发便显得尤为激烈,竟是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不哭了,慢慢说。”
望支起身子别扭地用另一只手给幺弟擦了泪。
这泪似是砸得他被恨和怒麻痹的神经活了过来,十年间麻木的感官未能感知到的全部感受丝丝缕缕汇聚到了心脏。
看爱人为自己落泪,这感受竟真比中了枪还痛上万分。
余双手都捧上望的手掌,贪婪地汲取着兄长的、爱人的体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抬起头,被浸湿的水绿色泉眼汩汩向外流着清泉,唇上的血痂毫无章法地刮蹭着望的掌心。
“我想你…二哥,我好想你,好爱你……”
余猛然低下头,虽已哭得没有力气连头脑都发昏,但还是拼力哑着嗓子尽可能说出完整的话,可惜缺氧让他组织语言都困难,只得口无遮拦地把心里话一股脑讲出来。
他哭得头疼脑热意识模糊的,倒是苦了还清醒着的望,这般直接的可谓情话一句接一句生生听得他面颊掌心都发烫。
“唉……”
少言寡语快四十年的军师手忙脚乱间竟有一瞬恨自己为何如此不善言辞,只得暂时摒弃萦绕心间多日的心绪,一边捧着幺弟的脸一遍遍抹去他滚落的泪一边回忆着曾经的模样柔着嗓音安慰。
“不哭了,二哥在。”
哄小孩一样干干瘪瘪的话说得望自己竟有些久违的尴尬,毕竟幺弟刚刚还说不要再把他当成孩子看。
但余倒是没在意,竟听着二哥的声音抽抽噎噎地被安慰了些许,只不过还死死攥着那只即使时过境迁却还是比自己宽上许多许多的手掌,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骨血般把脸颊贴紧了那片久未相触的皮肤。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我不要你再走了…”
“……好,不走了。”
望终于肯再次接近他阔别多年的爱人。
时间竟过了这么久,即使拥有视力的眼睛仅剩一只他也看得见那么多明显的区别——脸上的肉感少了些,连眼型都细长了一点,鬓发更长,马尾却短了,摩挲着自己手背的掌心不再细嫩,多年掌勺在虎口掌根磨出了茧。
他确实是长大了。
————
望接下卧底任务那天几乎所有人匆匆赶来百灶劝他,却终归是难挡他一意孤行摘下警徽。
颉正因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时他却只恨得起自己,他不希望再有任何家人受此劫难。
绩见状皱着眉说天底下没有你这样用命算账的,他反问这帐不平又有何不可,气得绩差点对着他一顿输出,好歹是被黍拦了下来。
众人知劝不动他,一时间皆是无言。
他却率先打破沉默,开口竟是求弟妹们瞒着幺弟。
年一拍桌子问怎么瞒,难不成说你死了?
他说,叫他认为我死了最好。
此去九死一生,莫要再让幺弟忧心。
这话没人说出口,面上表情各异的几人心里却都生出了这个念头。
……
那晚他离开兄弟姐妹聚集的房间后本该直接坐上火车离开,却还是折回了余常住的小区旁。
他知自己偏执、极端,认定的事就无法回头,也知自己所为与寻死无异。
他本该抱着死志启程,但伸手拉住路过巷口的幺弟望见那双看向他满溢欣喜的眼时他竟觉得自己如此自私。
他从未像这般爱过一个人。
他只想吻他一次,想在死前还能记得自己是怎样爱他。
咬破爱人脆弱的唇瓣时他莫名想着,自己至死都会爱他,或许他也能记得自己。
如果他也能记得自己怎样爱他……
或许子弹穿过胸膛的一瞬间,他仍能记起那晚仅有二人共赏的满月,仍能看见月光照亮他回家的路。
————
望抚开幺弟紧抿的唇,露出其上醒目的血痂。
“这是怎么了?”
“昨天大哥带我来看你,不小心咬出来的。”
余伏在床沿仰头看他,虽已没有再握着,但下巴还抵在望手心里,言语间吐息覆在兄长的指尖上。
“痛死了,都怪你……”
望闻言嘴角不自觉漾开一抹微笑,用指腹按了按他的下唇。
“年底就二十七了,怎得还像个孩子?”
“二哥不是说年纪多大都不会不认我这个弟弟吗…!”
“但你方才还说不能把你当孩子看。”
话音刚落,那双水绿色眼底还蓄着的泪霎时间便有了下坠的趋势。望见状忙念叨着怎会不认你又抬手捋了捋眼前人的额发试图以此安慰。
“既然认我那就多陪陪我…”
余瘪着嘴低声说。
他脸颊上还留有些哭得缺氧憋出的红晕,流光似的眼中映着自己的面容,无论是以兄长还是爱人的身份,望都很难拒绝这个要求。
“好。”
“还要好好吃饭,明天起我给你带。”
“好……”
“不能再寻死了!”
“嗯,不走了。”
“也不许咬我了。”
“嗯……”
“二哥。”
“我在。”
“我爱你。”
余在听见爱人的回应前先在忐忑的心跳和医疗器械的无机质运作声中等来了一个印在额间的吻。
“我也爱你。”
望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略带冷意,落在他耳中如骤然升起灶火般瞬间把耳尖烧得通红。
“嗯嗯、我……”
他本想埋头躲避兄长的视线,额角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固定住。望的面容又靠近了些许,他不禁闭上眼,只感觉唇瓣在这种无论什么都会互相交织在一起的距离里被什么轻柔地贴上了一瞬。
望又吻了他。
不似十年前那般,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连血疤都未能作痛,却搅得他心绪如水波般荡漾。
“我爱你,余。”
兄长的吐息似乎仍覆在他唇上,余只来得及微睁开眼瞧见那片灿金色里未散的笑意。
“……至死方休。”
fin.
————
“子弹擦着心脏的边过去。”
这是岁家老八对望伤情的描述。
“如果没偏那一点角度,抢救时也没有那么强的求生意志,十有八九回不来了。”
他看向手中厚厚一沓病历,不免皱了皱眉。
“当年我看二哥明明……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唉……”
“怎么了大哥?”
他闻声抬头和重岳一起看向扒在病房门玻璃前死死咬着唇不哭出声的幺弟。
“大抵是……”
重岳闭了闭眼。
“因为心里有牵挂吧。”

hmia14 Fri 30 May 2025 08:20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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