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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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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nym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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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5-09-28
Updated:
2025-10-05
Words:
10,450
Chapters:
4/?
Comments:
7
Kudos: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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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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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纸房子 |《返程票》

Summary:

你登上了一列行驶在雨夜里的绿皮火车,火车要向哪开,哪里是起点,哪里又才是终点?还是说从来都没有这些,你不知道答案。

在你想这些的时候,车厢里都在说,昨晚有人死了。

*《纸房子》游戏现代幻想同人。
*互动小说游戏,选择可能导致死亡结局。
*全员成年,设定为赵颖离开陈水后的故事。
*全文第二人称,以主人公视角讲述。

Notes:

注意:

*文章会有多重选择走向,只选择评论区最多选择的那个选项。
*当无人选择,或者票数持平时,会根据主人公‘赵颖’的当下选择进行默认故事线推进。
*该故事有回溯设定,回溯时间点为人物上一次死亡时间。

Chapter 1: 序章

Chapter Text

时近十月,天气转凉。距离你辞掉上一份工作,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你当然也有在求职,起初还很挑剔,只投那么几家,后来也不挑了,只各大招聘平台漫无边际地撒网,什么都投,可两三百封信息就像洋洋洒洒往海里一撒了事的纸片,海浪把那些吃进肚里,给你的回复寥寥无几。

 

你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空调将27度的暖风吹满了整个房间,吹得嘴发干,想出去玩也不知道该找谁作伴。你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陌生的城市没有人脉,找工作和交友同样困难,但你懒得说一句怨言。

 

毕竟当时要离开陈水,只身一人拖着行李箱前往大城市念书是你的决定。毕业后,拿着一纸文凭北上谋职,也是你的自作主张。这些年的时间你越走越远,朋友也好,家人也好,他们都在你记忆中的小城里逐渐淡化了,赵杰早些年还会打电话,怕你真死在外头。但等赵子璇也开始读高中了,他和张阿姨夫妻俩的心思统统放在了孩子身上,改头换面要做对好爸妈,联系得愈发少了。你从求职应用划出来,翻开微信,看着那个被你设成免打扰的“爸”,你们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今年春节的一月,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只回了三个字,要加班。

 

那边就此沉默。

 

人们常说,等你长大就懂了,长大就会好,好像成长就是什么治愈百病的神药。但长大并没有让一切变好,你和赵杰的关系这辈子都好不了。只是当你的时间被工作、生活还有鸡零狗碎的事情占满的时候,花时间去痛苦都变成了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所以你想,算了。

 

你自嘲地安慰道,赵杰没丧良心到找你要钱去交赵子璇的补课费,也算幸事一件。

 

你如同远飞迁徙的大雁般飞来了没人认识你的北方,在合租屋里歇下脚。忙得头晕脑胀,好不容易第一份工资到账的那天正值冬天,下了好大的雪,窗户外面一片霜白,同屋合租的室友在隔壁床鼾声沉沉。你睡不着,揣着手机跑下楼,在雪夜里推开小馆子的门,一个人点了一整份羊蝎子火锅。那份火锅酱油色重,光烫嘴,不够辣,和陈水的牛油锅底相差甚远,还死贵。没有香油碟,你只好端着麻酱,咬着大骨头,故乡的舌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在公司食堂清汤寡水撑了一个月之后,这份油腻的大肉让人心里踏实。

 

吃完出来,你在店门口蹲下抓了一把雪,在手心团了个白球,两手冻得通红发烫,端在面前好奇地左右端详着这颗冬季的产物。和北方不同,陈水的冬天只是潮,又潮又湿的,木乃伊到了那都得发霉,墙壁上都能凝出水珠的那种,陈水从没下过这样大的雪。

 

你才真切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座小城。

 

后来一切顺理成章。第一份工作,你就很幸运地找到了份和专业对口的,日子虽忙,却不至于撑不下去,每次天亮坐进公司里,天黑了从里头出来,坐在工位上一晃就是三个重复的三百六十五天。手里渐渐有了余钱,你也搬出了合租房,搬去了一个人住的老破小,你开始享有了自由,候鸟筑起了巢。不再需要住在曾经的八人寝室,或者是和赵子璇抵足而眠的白天黑夜,你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那个赵杰承诺你,却没有兑现的房间。

 

然后工作到了瓶颈期,高不成低不就,领导捏准你一个外地人来这里打拼,干这么久也不给升职。所以你一口气辞了职,又把简历抛回人海。十月前,你接到两个邀约。一份还是你在的这个行业,还是那些事,还是做那些活,你有些乏了。;另一份待遇优厚,你回想起面试那天,在政府大楼里的办公点明亮干净,人事也很热情。但这个工作与你的履历全然不搭。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

 

算了,不想了。

 

你盯着屏幕,一手抖了抖烟灰,想:试试吧,反正试试又不花钱。所以你抽完烟,打开电脑在里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赵颖’两个字连同应聘书一同发回给对方。

 

你回信说:感谢通知,接受 offer。

那边立刻回了个笑脸:收到。

Chapter 2: 列车员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去面试的那天,你穿了身素色的西装。干净、漂亮、整洁是你对办公室的第一印象。大通铺的办公桌长长地放着十几台电脑,一眼望过去就是白,文件柜是白的,打印机是白的,就连里头员工穿得衬衫也是白的。天地白茫茫一片中,只有角落里零星摆着几盆绿植还有你身上有点颜色。你手里握着打印出来的简历想,哇哦,都市丽人。

 

整得像港台片。

 

不过等到第二次到这家公司,就没那么新鲜了。你今天来正式报道,有时间来重新打量这个明亮的办公室,却隐约发现了点不对劲。楼里人太少。八点半正是早高峰时间,偌大的写字楼包括电梯间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到了办公室更是奇怪,除了带你的那位人事,十几台电脑前只有两三个人影在说话,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空空荡荡,连个收拾的保洁都没有瞅见。你走过资料柜时忍不住侧目,人事注意到你的神情。

 

她也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表情和聊天框里的笑脸一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有踌躇,把问题抛在明面上。她轻轻回答:“都在出外勤呢。”

 

这份工作待遇好,环境好,就是要背业绩,天南海北地出差,这事你在入职前也是知道的,却诧异于一栋楼里的文员居然少到如此。你思考着的时候,手就摸进了口袋,下意识想拿烟,却突然想起这里是公司,只能捏着烟盒,咧着嘴讲冷笑话,缓和气氛:“别是去缅北出差就行。”人事很给面子地笑了。

 

后来你才明白,还真不如去缅北。

 

国庆假期结束,已经是你开始上班的第二周了。在草草接受了一周培训后,你就被安排了出差的任务,一个双肩包,一台联想电脑还有张火车票,拿起来一看,目的地居然是去重庆。全国六百多个城市,去哪不行,非得去这个离你老家开车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死地方。你无语,心里有点发毛,还以为是闹鬼了,一年难得回一次的小城,如今居然也能阴魂不散地飘到北边来找你。但试用期还没过,工资也没拿到手,你没得选,只能背上电脑,匆匆启程。

 

火车十一点发车,第二天早上到重庆。你心里盘算着还能睡个懒觉,吃完早饭再去车站,也不算太惨。就是普天之下的公司都是一样的抠门,虽然有出差补助,连给你买张高铁票的钱都不舍得,车票上写着近二十个小时的卧铺,你盯着看,只觉得身板都要躺烂,但很快又苦中作乐起来,好歹是个软卧,也行吧。

 

想点好的,回去还能搓顿火锅,也不算太孬。

 

你本来就很擅长消化情绪,在发生了那件事,离开陈水后出来的这六七年间更是如此。‘无所谓’这三个字挂在嘴边,你说得得心应手。

 

说多了,也就真信了。

 

十一点到了,验完票,你坐上了那班开回南方城市的绿皮火车。

 

所谓出差,就等同于无休止地干活,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你背着双肩包跑去餐车,提前占了个位,随便点了点东西,便开始摊开电脑处理业务,拿着报价单反复看,这次出差是要去和重庆的分销商洽谈,你还有些不熟练的地方,只能上软件找公司的老员工逐一确认,再自己做笔记。时间一点点挤过去,餐车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来了又走,你眼睛酸得厉害,索性戴上耳机听歌,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

 

哐啷、哐啷,火车缓慢地向前开,车厢不时轻微地摇晃下,这种恒定的节奏好像安眠曲,你在细碎的声响里睡去,又在嘈杂的人声里醒来。

 

眼前蒙蒙亮,你在议论中睁开眼,捂着脑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窗外打眼一看,黄昏时分,天色已暮。火车停在荒郊的一个小站,站台上空旷,周围绿茵成片。车窗上飘上了细密的雨点。你低头看看手机,五格信号只亮了一格,已经是下午六点了。这一路上还没人喊你起床,叫你回卧铺去睡?

 

你啧啧称奇,将原因归咎于这一车的人都不知道饿,也不晓得要赶你起来吃饭。

 

确实,六点的餐车里却没有饭菜的味道。挤在车厢里的人们大声交流着,乱哄哄的一大片,你把耳机摘下来,侧耳去听,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例如:“出事了。”,“造孽啊…”,“死人了。”

 

死人了?

 

谁死了?

 

传来传去的消息如风里的碎纸,凑不成一本完整的书。你脑袋越听越糊涂,乱哄哄的人们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眼看着车一时半会没有要再开的样子。你把电脑收了起来,背在身上,想找工作人员去问个究竟,可是在车上转了三圈又三圈后,连个穿制服的人影子都没瞅见。稀奇,太稀奇了,这火车难道是靠自己开的吗?你攥紧了背包带,火车可能明天没法准时到,还得给刚和你对接工作的老员工发个消息报备。可你手机上发出去的消息却一直转圈,最后变成了个红色感叹号。破地方连网都这么差,你心底愈发烦躁,手在裤兜里捏着烟盒的棱来回摸,终究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凑近旁边的陌生人,问:“这么吵,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答:“听说售货员去卖盒饭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血哗啦啦淌了满车厢都是,售货员一模鼻子,人早死了!现在只能中途把车停站,等警察来抓人。”

 

你眉毛拧起来,“这么吓人。寻仇啊?”

 

“这谁知道啊,凶手还没抓到呢。”

 

……哦,那这车上有些危险啊。你后知后觉想。再问,面前的大叔也没有更多信息了。他也没有看到死的是谁,是什么样子,光知道就死了个年轻人,好像还是个女的被人捅死了。但这个也不保真,因为他也只是听其他车厢的人讲,这种你说我也说的东西,口口相传下来,可信度一降再降。

 

“哦。”你干巴巴地应了声,又问,“几号车厢啊?”

 

“…记不太清了,7号?8号?离咱们可近了!”

 

哦嚯。你心道不妙,掏出兜里剪掉一角的车票看,果然,上面清清楚楚写着:8号。一半一半的概率,比起耽误行程,你更怕那节车厢被封,今晚只能蜷在餐车过夜,连条被子都没得盖。你摸了摸短袖外被空调吹得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在心里嘀咕,就知道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工作可言,好工作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参悟到这个工作的本质,或者是说没在工作里吃过亏。可你总是知道太晚,又不能现在撂担子跑路,没办法,人就是这么倒霉。你听着大叔在面前侃侃而谈,随口应了几声,终于问出那个你关心许久的问题,“这车是不是暂时都动不了了?”

 

“可不么。”大叔讲得唾沫横飞,“这可是命案,警察没抓到人,怎么敢开车。肯定要找证据啊!”

 

够了,知道车暂时不动就好。

 

你捏着烟盒走到两节车厢交接处,推拉门只留了一道缝。你欣然过去,伸手想要把门拉开,可车厢外头有股阻力拦住了你。低头看,是一只修长的手把着车门,一个女人带着北方口音的话语从车厢外面懒懒地钻进来:“欸,干嘛呢。”

 

车外,隔着一条缝往外看,你看见寻找许久的列车员就堵在门口,她比你高些,穿着一身制服和不太搭配的球鞋,细长的眉毛稀疏而寡淡,衬得她眼如汪深潭般黑。她散着头发,领带也不好好系着,歪在胸前。火车厢外细小的雨珠凝在了女人的脸上,一滴雨珠亲吻过她眼皮上的小痣又滑落,没入下颌。你看着她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却记不起在哪见过。列车员说,“刚才广播不都放好几遍了,让大家待在原位呢。”

 

“刚睡着了,没听见。”你掏出口袋里的烟,很诚实:“我不出去,就开个门,抽根烟。”怕她拒绝,又补了一句:“十分钟就好。”

 

她笑得无所谓:“行啊。”

 

比你想得还要轻松。哐一声,门被推开。她拦在门口,摊开手,一只素白的手掌心,指纹和掌纹都浅淡,就这样陈放在你的面前。列车员勾了勾指头:“也给我来根。”

 

真不客气。你咂舌,但还是从烟盒里顶了一根出去给她。你在车里,她在车外,同困在这方逼仄天地里,各自吞云吐雾,连句话都没有讲。随着时间拉长,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那些白烟於在室内,沉默把烟雾挤得都无处可去。你抬眼看天,又低头看地,视线飘飘荡荡,没有着落。烟抽到一半,余光里才看见毛毛雨把她的长发浸得湿透,发丝贴在肩头,看起来相当狼狈。所以你往后退了一步,腾出点留给第二个人的空间,烟灰落在地上,车外的人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你体贴得打破僵局,“进来呗,别到时候感冒了。”

 

她抽了一口烟,白渺渺的雾自唇边散开,在雨夜里把人神情罩得模模糊糊,像宣纸上的画。你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只听见那句悠闲的答复:“我故意的。出来淋淋雨,吹吹风,让脑袋清醒些。”

 

行,算你没事找事,多问这一嘴。

 

话聊到这份上算是聊死了,你不想理会这个活在偶像剧里的怪咖,只想赶紧两口烟抽完回餐车。结果这事却像是钥匙一样,打开了列车员的话匣子,她一改刚才的寡言,对你燃起了无尽的好奇心。她侧头看着你背后跟块驮了袋水泥似的黑色商务包,掸过烟灰问,“出差?”

 

“嗯。”

 

她笑了声,“出差的工作挺好的,平时也到处溜达溜达,不用总窝在一处地方。”

 

“还行吧,上班能有多开心。不就都那样。”你不愿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谈太多私人的东西,索性岔开话题,“这车上真死人了?”

 

“死了。就在8号车厢那块,尸体刚被抬走呢。”

 

你啧了声嘴,看来今晚睡餐车是没得跑了。挠挠头,“这附近没信号呢?我微信消息都发不出去。”

 

列车员把烟衔在嘴里,含糊地答你的话,“是有点偏,没信号。你试过打电话了?”

 

哦,对。能打电话。用惯了社交软件,好像脑袋都生锈了,一时想不起最原始的方法,还以为只能用微信联系上全世界。你急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优先给公司那边报信,电话打过去,却是一阵忙音,继而嘟嘟嘟被挂断。

 

车外的她这才慢吞吞地说,“打过了就知道,不光微信没信号,电话也没有。”

 

……这话还用她说?

 

你恼怒,列车员跟神经病似的,到这种时候了,说话还只顾着逗人玩,靠,烦死了。最后一口烟抽尽,烟屁股弹出车外,你转身欲走。可她忽然伸手拽住你,把一块冰冷的金属塞进你掌心。她说,”回餐车去吧,那里人多。”

 

你只感觉莫名其妙,”我本来就要回去。”

 

她勾起嘴角,学你一样把烟屁股往铁轨上一丢,列车员松开你的手,说,“谢谢你的烟。”

 

然后,门砰得一声关上了。掀起的风吹在你脸上。这个古怪的女人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又都没说,说话没个逻辑,你们又被分割在了两个世界,只剩口腔与鼻腔里缭绕的烟味提醒你,方才的确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你也没想太多,站在两车交界处,左边,是刚才走过来的餐车车厢。;右边,再往里走一节,是你住着的8号车厢。

 

接下来,你选择:

A. 先看看列车员给的东西。

B. 回到餐车车厢待着,等警察来再说。

C. 去8号车厢看个究竟。

Notes:

*当无人选择时,剧情将由主人公‘赵颖’的自我意志进行推进。

Chapter 3: 警察 (1)

Notes:

上一章选择:

A.先看看列车员给的东西。

Chapter Text

其实去哪都无妨,你站在原地,当务之急,是看清楚那人到底塞给你什么东西。

 

你把那块被列车员塞过来的小铁片拿在手里,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是好无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自己的工牌当作回礼送给别人?你用指纹对着金属工牌上的字迹摩挲,‘徐敏敏’这三个冰冷凹陷下去的字,都快要被盘出了温度。你望着工牌,奇怪的人反而有个朴素的名字。那一块不过两指宽的金属工牌后面的胸针钉都没拆,崭新地在灯光下泛着光,发着亮,你左思右想,想丢,又怕万一那人回头来找你要。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你还是把它塞进了口袋,与烟盒并肩。

 

到时候,用来做举报徐敏敏玩忽职守的证据也好。你心想。

 

毕竟车门差点甩你一脸雨水,你多少还是有点记仇的。

 

在火车停摆后,车上反而变得吵闹起来。原本被隐藏在火车吭哧行驶声里的嘈杂,如今都被暴露在灯光底下。你听见车上有小孩在哭,父母在安慰,老人在断续地咳嗽,年轻人在八卦,男男女女们在一起抱怨着火车停摆后有多耽误事,这辆火车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型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哪怕天色渐暗了,列车员也没有熄灯,整节车厢被照得过亮。在白炽灯下的每双眼睛或疲惫,或清醒地盯着彼此,大家抱团凑在一起,是因为因为戒备,更是因为害怕,担心杀了8号车厢乘客的凶手是不是流窜到了自己身边。他既然能杀一个人,是不是就能杀第二个人?人多力量大,大家都凑在一块,凶手再怎么狠,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动手。

 

他们都在等警察上车。你也在等,等警察上来,好能放你下车,赶得上明天的班。

 

又感叹,杀人不过头点地,漫长的上班却要折磨一生,太难熬。

 

你揉了把脸,压下去的睡意又有要上来的苗头,刚才一路站着,小腿肚都麻了,肩膀也被沉甸甸的笔记本电脑压得酸胀。别管警察什么时候来了,你现在总得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第一念头是餐车,可光想到那里的人声鼎沸和七嘴八舌,你就头皮发紧。身体累了,腿和耳朵都想要休息。现在的你已经够疲惫了,一天之中发生了这么多破事,你不想再和谁搭腔,只想躺下睡觉。所以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就去8号车厢?反正听说那人只是死在房间里,大不了你绕过去就得了,不算是破坏案发现场。

 

如果等你到了那里,警察把车厢封锁了,你就到隔壁车厢找个位置趴着,犯罪现场总没人聊天了。人人都怕凶手在那里流窜,你偏要逆天而行,跑到那里去找一片清净。

 

赵颖,说不定你比那个非要淋雨的列车员更奇怪。

 

你孤身往右走,侧身挤过几个还抱着行李、缩在七号车厢车头的乘客。经过他们时,人们用眼睛盯着你,你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不用想就知道,这帮人在心里衡量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哪有神经病非得往杀人犯身边跑去,殊不知这只是社畜最后的挣扎。不睡好觉,明天上班就得完蛋。

 

越往里面走,车厢里的人越是少,后半截车厢连交谈声都没有了,你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清净,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头顶明亮的车厢灯光与你作伴。

 

但没有人,你又有点怂。

 

偏偏这辆火车上年头了,车里的电路比你年纪都大,头顶灯闪了下,灯光抖动,阴影在狭长的车厢壁上跳舞,像恐怖片。你脚步愈发慢了,没由来地,把背着的包搂到胸前,站在7号车厢末尾往前看,隔着一段距离,看见车厢里有个在动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望见八号车厢里好像有人站着,仔细看,那人穿着一身暗色的雨衣,左手握着什么东西。

 

……刀?

 

《IT》,《德州电锯杀人魔》,《猛鬼街》,你屏住气,脑海里出现了经典恐怖片中一个又一个变态杀人魔的形象,甚至可以想象到8号车厢里的凶手雨衣上滚落的血水。你喉咙滚着把口水咽下,心口涌上一阵本能的恐惧:要是你真够衰,遇到了杀人犯重返现场,那壮烈牺牲到底算不算工伤?你大脑没有逻辑地开始胡编乱造,在想象中,那个人朝你望过来,他说话了,威胁着要把你也灭口,你愣在原地,他越走越近,于是你胆子提到嗓子眼里,抱紧了包准备往后跑。

 

“老赵?”

 

什么?

 

你的脚步停住了。女人声音比人先到,她带着迟疑,你也没缓过神。那个8号车厢里的杀人犯已大步朝你跑来,径直扑进怀里。没有刀捅向你,湿漉漉的雨水气息冲撞上来,莽撞而突然,混杂着股莫名的甜香味道,像盛夏一碗绿豆冰。她紧紧攥住你的肩膀,气息急促:“赵颖,是你吗!”

 

这个声音和怀抱都让你感到熟悉。

 

她带着雨水一齐袭来,你霎时恍惚。没等你答复,这人已经认定了你就是她想要找的人。‘杀人犯’小姐把雨衣摘下来,五官明媚,浓眉大眼,利落的齐肩发在脑后梳起来一个小揪揪。略微下垂的眼尾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眼里倒映出你整个人的轮廓。你当然认得她。

 

换句话说,你怎么可能忘记她?

 

“…王艺菡。”背包搁在胸前,连拥抱都显得别扭。你抬起手往后勉强搂住她的背,拍了拍,好半天,喉咙发涩,才低声喃喃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久到七年时光匆匆后,你居然第一眼都未认出王艺菡的脸来,好荒唐。

 

记忆的河流霎时倒灌回那个陈水的冬天,王艺菡要去美国了。

 

走的那天,她还是梳着一样的高马尾,只是身上的长袖校服换成了你叫不出牌子的羽绒服和牛仔裤,毛线围巾裹在脖颈上,手边拖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听说美国的冬天会下鹅毛大雪,比陈水更冷,地球另一端就像课本里描绘的东北冬天,你想象不出来。你和周喜在机场的英文播报声里送别她。周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水都要淌进嘴里,死死拉着王艺菡,逼她答应假期一定要回来找你们。你只是傻站在旁边,眼泪早流干,只能握着她的手,低着头只会用眼睛描摹她每一片指甲上的月牙弯,却看见她手腕上还戴着你送的手链。那天,喉咙像塞了泡水的棉花,在她上飞机前,你的笨舌头只能堪堪挤出一句话:

“一路顺风,要平安。”

 

你用这七个字,和整个年少的夏日道别。

 

后面这么多年过去,你都忘了为什么和她断了联系,高中的记忆模模糊糊的,你只以为早就失去了她,却没想到今日还能再相见。王艺菡长高了一点,耳朵上多了几个耳洞,头发也剪短了。怀里搂着她的时候,你还恍惚得像在梦中,少年时感觉如同从身上挖肉般汹涌的情感,如今却似在展馆里看油画上的风雨,隔着距离看,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你做了先松开手的那个,把背包放下,拎在一边手上。除了那句寡淡无味的问好,还是像当年机场一样,话到嘴边,半个字也说不出。但王艺菡从来不会让你的沉默落地。她反手拍了拍你的背,嗔怪你这么生分做什么。绝口不提你们这七年间断了联系这事,她这么坦荡,竟让你开始有点恨她。

 

恨完了,又有点开心。开心能在这里见到她,可你又别扭,不想说给她听,好像这么多年想念先说出口了,就很跌份。

 

最后你只能尴尬地问:“你怎么在这?”

 

王艺菡全然不知你心里的惊涛骇浪,说话的调子和高中时一模一样。要搂着肩,脸也依在你身上,大声抱怨:“查案啊。做人民的公仆,双休日都不给休,一天天有点事就得到现场,真是累死我了。”

 

后面那句话吓着了你。你惊道,“你当警察了?”

 

“啥眼神,我还以为你早看见了。”她咧嘴一乐,撩开半边雨衣,露出身上穿着的纯黑夹克和口袋里的警证,得意地晃给你看。两根手指咚咚敲在证件上上,翻开了,蓝底证件照上梳马尾穿警装的女人干练又利索,“瞅瞅,货真价实的,不带一点水分。现在你得叫我王警官。”

 

“美国人也能在中国当警察吗?”

 

“美国个锤子哦,我只是拿了绿卡,又不是换了国籍,还是根正苗红的哈。”王艺菡无所谓耸耸肩,拉着你要在旁边坐下。她把身上雨衣脱了,十月份的天里还穿着一身短袖加夹克。你这才看清,方才被你错认成凶器的手里,只握着一卷资料。你局促地坐下,隔着小桌子看她冲你笑,王艺菡坐着冲你笑,跟做梦似的,你半天蹦出一句话,和她一问一答。

 

你坐立不安,问,“现在不是在查案吗?”

 

“干什么?嫌我打扰你啊。”她扬起眉毛,两手托着腮帮,笑吟吟盯着你,“一会又没事。让我偷五分钟懒,过会就去干活。”

 

车厢里一时安静,你抠着背包的边角,对面人态度这么轻松,都快忘了你两还在命案现场。还以为是在县城里的奶茶店同她脚贴着脚说话,你轻声问她:“王艺菡,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想当就当了呗。”她撇嘴, “你怎么总喊我大名,听起来怪怪的。”

 

这算什么答案?你心道。但不得不说,王艺菡确实哪哪看起来都适合做一个警察,明媚开朗,说话直率,穿着警服打眼一看就能让老辈子信服。你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离开父母身边,从大洋彼岸回到这里来。你们长大后不约而同先后离开了陈水,却又在开回故乡的车上偶遇。这几天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你还以为她是特意循着你来的。

 

“诶。”

 

在你想事的时候,有人拉了拉你。你抬头看,王艺菡趴在桌上,用指尖牵着你的一点袖口,像高中课间时坐在木桌对面冲你挤眉弄眼。她的头发搔着脸颊,黝黑的瞳孔反射出一点狡黠的光,你脑子里拼凑不出来话,所以现在轮到她来问你了。“老赵,你想我吗?”

Chapter 4: 警察(2)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呢?

 

袖口上搭着王艺菡的手指,以前从学校偷溜出去买喝的,她总是这样牵着你,另只手还要拽上周喜,女孩们总是并排走,仿佛陈水只剩下你们三绕着彼此转。你觉得世界好奇妙,怎么会有人这么多年过去,还一点都没变,难道是时间把王艺涵忘记了。以至于她二十五岁了,从嘴里冒出来的问题却是这个。

 

二十五岁的王艺涵不关心世界末日,也不在意全球变暖中有北极熊会流离失所。她不问政治,不问人生,不像远房亲戚过年那样,张嘴就问你过得好不好、工资多少。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傻问题是她在意的。她还在意赵颖想不想王艺菡,孩子气得像没长大。一个答案能有多重要呢?反正你骗她、敷衍她,她也未必知道。你失笑,低头看着握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还是从手背看到月牙弯,可是女人干净的腕口处早就没有你送的那根破手链了,于是刚扬起的嘴角又有些下塌,你平平道了句:“想的。”

 

“你想个屁。”

 

不知这一句戳到了她哪根神经,刚才还乐呵呵的王艺菡忽然变了脸。她一把越过桌子,胳膊勾住你的脖子,指尖戳在脸颊上,戳出一个又一个小坑。女人的呼吸和话语混在一起冲到你耳边:“别以为我傻啊,你刚才是不是想跑?行啊老赵,见着我不打招呼就走……这就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过河拆桥!”

 

耳朵都快被她喊聋,你倒吸了口凉气,“哪有那么严重?”

 

“就有。你刚都喊我全名了。”

 

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你回:“你不也喊我全名了?”

 

王艺菡脸皱一块道:“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喊你是带感情的,情绪饱满的。”她还揽着你脖子大咧咧地胡扯,“你喊我,就没半点东西在里头,像翻字典似的,一字一字往外抠。冷若冰霜,你懂不?”

 

“我懂个锤子!”你给她手拍落了,冷若冰霜都出来了,让人好气又好笑。你用她怼你的话原样呛回去,“捧着个词典蹦字不知道是谁,说句话还这么多四字成语。”

 

可你一上了脾气,王艺菡反而开心,笑得口白牙都要露出来。

 

“嘿嘿。”她搂着你,热乎乎的脸颊贴上来,“这不显得我有文化嘛。出去一趟,还不忘初心,心里都是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积累呢。”

 

你们两个人相视,乐了,好像回到了从前在小城镇里谈天说地的日子,无聊的废话可以说上一天。这样折腾下来,你方才的紧张陡然烟消云散,王艺菡毫不羞涩,话语同她人一样直白,老赵,我好想你啊。你听出她话语中的丁点落寞,现在肩膀贴着肩膀,人靠着人,头发都要缠在一起,分别近乎三千个日日夜夜被骤然压缩得好短。你说,我也想你。这一次是诚实的。

 

王艺菡凑近,鼻息扫过你的颊,嗅了两下:“你抽烟了?刚才下车抽的?”

 

她问得急。你就下意识抬起手也闻了闻,好像是有那么点微乎其微苦涩的烟草味道,估计是刚才吹风的时间太短,没散干净。你答,“没下车,就在车门那抽的,列车员堵着门,不让下去。怎么,馋烟了?”

 

你对旧友了解颇深,王艺菡撅屁股你都知道要放什么屁。话递到这份上,你自然而然觉得她也想抽烟,于是手摸到口袋,你摸着烟盒边欲要拿出来,笑,“不是什么好烟,大观园的爆冰。王警官,来一根?”

 

王艺菡却摇头,“在案发现场抽烟,等会头儿不得削死我。”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惊讶,时间怎么给王艺菡这点改了?你道:“没看出来你还挺尊重领导。这么多年的瘾,说戒就戒了。”

 

“哪能啊。”

 

这人勾着你肩膀,偷摸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根电子烟到你眼前,牌子你没见过,写着串西班牙语,“我不抽带味的不就得了。”她吐舌头,电子烟杆中的烟油在灯下晃出一抹青绿。王艺菡叼在嘴里,吸一口,嘴角吐出一串长长的白烟。你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甜腻气味,突然想起来王艺菡在奔向你时身上带着的绿豆冰味,凉飕飕,甜滋滋,原来源头就在这里。女人把衔在嘴里的烟杆拿下来,转了个朝向,烟杆递到你嘴边,说:“来一口呗。”

 

高中时你们就是这样,传来传去,没什么大不了。以至于到了现在,你第一时间没接。她便嚷,“干啥,你嫌弃我了?”

 

你沉默不语地用手指了指一旁鲜红标语和禁烟标,上面写着白纸红字:“车内禁止吸烟,违者罚款200元。”,边看着,边咋舌。王艺菡跟着你的视线瞥了一眼过去,当然也看着了那行字,气氛突然尬住了。她嘟囔着把烟放下来,嘴里的烟还没吐干净,嬉皮笑脸又说:“反正这都没人,来一口怎么了。”

 

王警官这是要顶风作案的意思,瞧她说话的样子,你只想,觉得王艺菡被时间改变了,果然只是自己的幻觉。

 

结果,话刚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惩罚她作为公职人员违法乱纪,这辆老旧的绿皮火车里的顶灯线路在忽明忽暗好几回后,终于不堪重负,在又一次闪烁过后,啪得一声,黑暗兜头而下,像有人蒙住了你的眼,只看得见窗外一点不明朗的月光,映照出眼前人的大概轮廓。

 

灯坏了,灯不说话。

 

而王艺菡说,操。

 

你憋了一下,哪怕手都握成拳抵到嘴上了,还是没忍住,开怀大笑起来。眼前的一幕简直太戏剧化了,这灯坏得恰是时候,还以为是在看一场电视节目。甚至都不需要用眼睛看,你能在脑海里想象出来王艺菡现在的脸色会有多好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是让你感到了点可惜,如果现在光还亮着,你横竖都要拿手机出来把王艺菡现在的表情拍下来发给周喜。咳,其实也可以用闪光灯拍,但恼羞成怒的王警官,估计会追着你暴打一顿。

 

果不其然,王艺菡捣了你肚子一手肘,不疼,但你很给面子地收敛了几分,至少没笑出声了。你看不清王艺菡的脸,只听见王警官郁闷问你,“哪有那么好笑。”

 

你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在黝黑的车厢里比了个大拇指,默默佩服,“神人,嘴跟开光似的。”

 

“干啥,灯坏也能赖我啊?这玩意比我年纪都大了,你总得让它下岗退休吧。”你听见王艺菡在为自己开脱,然后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托上了你的手腕,干燥,温暖。在模糊的影子中,她把电子烟塞给你,笑嘻嘻地说让你抽,过会来找你。你心口一跳,下意识要去握住她的手腕,握在手心的,却只有那柄电子烟。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熟悉的遗憾。

 

她要走了吗?你惶惶想,她要去哪,还会回来么?你张嘴,又闭上,没来得及问,和在机场送别十七岁的王艺菡一样没说话。在万千复杂的情绪与彷徨中,是王艺菡又一次握住了你,她的指肚搓过了你的腕口。但很快,她又松开了手,黑暗里传来王艺菡整理雨衣的摩擦声。

 

“案发现场灯坏了,我得去跟头儿他们说一下。”她低声说,“颖子,你就待在这儿别乱走啊。外头太危险了。千万别下车。”

 

千万别下车,她又重复道。

 

王艺菡脚步声远了,剩下你一个人,和坏死的灯泡。

 

你沉默着把电子烟衔在嘴里,学王艺菡的样子,那股子甜腻的烟雾不似香烟,有点轻,像是夏天冰柜里冒出的凉气,却又带点假假的香精味。可现在已经入秋了,夏天早过去了,只剩一口烟作纪念。你从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时间指到八点整。往窗外看,入秋后天黑得格外早,窗外的景物正逐渐被吞没,只余下一块模糊的夜色。

 

和外界断联、流窜的杀人犯、停电。搞得真像恐怖片一样,你心笑道,就差点灵异因素出来凑个大满贯了。

 

结果你这张破嘴也是开过光的。

 

死寂的车厢忽然被撕开一道裂缝,你听见了。你隐约听见了女人沉重的喘息混杂着哭声,从7号和8号车厢连接处的洗手间里渗出来。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拼命捂着嘴,嗓子都哑了。你屏息,想装作自己不存在,连电子烟的甜气都淡了下去。可哭声的主人好像知道你在这,隔着厕所门她都像能嗅到你一样,含糊地祈求道。

 

“求你…求你。”

 

此时此刻,此时此地。你咽下口水,手指在手机壳上滑了滑,手电亮起来,你看见厕所的门正在微弱地颤动着,好像快要打开。这时,你和五分钟前的王艺菡心里一个想法。

 

你说:“操。”

 

 

接下来,你选择(请注意,本次选择中可能触发死亡结局):

 

A. 相信世上无鬼神,打开厕所门,干她丫的。

B. 保持安全距离。转身离开,回到有人的地方。

C. 就爱抬杠。去8号车厢案发现场。

Notes:

正在休假之旅中´• •` 后面会更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