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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只需要把手枪放入口中，按下扳机，射出的子弹自会将维系生命中枢的脑干打成一团浆糊。同时，口腔的咬合可以让它成为一个临时性的优秀枪托，避免瞄准不当和手枪的强后坐力可能带来的偏差。
如果枪弹管制对上述方法的执行造成了阻碍，也有其他对材料需求要求更低的办法可供选择。
比如窒息。
只需要做到持续5分钟左右的氧气供给剥夺，脑内的神经细胞就会因为遭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与电视剧中演出来的不同，按压气管并不需要先找到一个有横梁的房子，然后往上面挂绳子，打结，再把自己吊上去。事实上，只要力学设计得当，床角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堪称快捷便利。
但降谷零面对的问题有些不同。
他需要做到的不仅仅是自杀。
他需要的是惨死。
能称得上凄惨的死亡大致可以被分为两类，精神上的不甘与肉体上的痛楚。
对于主动寻求死亡，以期成为诡异与恋人重聚的降谷零来说，他很难产生任何不愿的情绪。
因此，留给他的操作空间就只剩下后者了。
多年前诡异世界短暂的降临给人类带来的不只有笼罩头顶的威胁，也催化了科技的进步。
如今，医学机器人的发展已经从需要医护团队协同操作的旧版演化到了全智能自助操作的最新型号。因为供应链还未铺开的关系，新型的价格相当高昂，获取渠道也十分有限——但在公安高层任职数年，又曾经因为工作需要混过黑，还做到过跨国黑道组织高层的降谷零自有他的办法。
在检查过一切设置后，降谷零咬住预先备好的口塞——既能防止痛呼声传出，也能避免自己神智不清时选择咬舌自尽来逃避后面的折磨——将绑带系在脑后，然后打开设定好的程序，褪去全身衣物，躺上了手术台。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感受着束缚带被逐个扣上。
首先系住的是脚踝，腰椎，手腕，与胸口，束缚带是黑色的，源于机器本身的配置。随后是蓝色的束缚带——他自己添置的，和hiro眼瞳一般的颜色——仔仔细细地卡住了每一个能够活动的关节。
人的生理本能是渴望生命的，而他这种干过高危行业的人更是把逃脱求生的本能刻进了骨子里。因此，他必须全面断绝自己所有可能使出的逃生手段。
手背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按程序设定而言应当是吊针。
非常有用的医疗手段，可以用于静脉输液，持续性输入生理盐水或是葡萄糖以延长生命，也可以便利地进行药物注射。
比如，现在沿着软管溶进血液的应该是缓激肽，可以提升人对痛感的感知。他当年在组织的时候因为追杀莱伊的失败曾经亲身体会过——当然，只是轻量体验版，毕竟组织还需要留着他打工。但作为波本，他在别的人身上使用过正常的剂量，也见识过这个东西的威力。当年他在审讯室拷问过的那群人多半死有余辜，但只是恰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又被组织盯上，而公安并不能及时介入解救的也总是不时会有那么几个。尽管在卧底结束后他有悄悄地到那些人的坟前默哀致歉，但逝去的生命和曾经遭受的痛苦磨难并不会因此消失。如今由他来走这一遭，或许也可以算是一种补偿了吧。
一贯的掌控欲让降谷零想要歪头看一眼药液袋进行确认，却被额头紧紧压住的束带按在原地。
啊，是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由不得他来做主了。为了让自己陷入他最为抗拒的失控状态，后面的程序中添加了相当量的随机函数。是以，就连降谷零本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激活的是哪种刑讯手段。
药物起效大约还需要几分钟时间，降谷零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最终敲定的程序设置。持续时间的总长大约会在五到七天——他提前安排过了对应的自动回复和自己在外旅游的假象，但失联过久还是会带来被发现后救回人世的风险。前三天的刑讯手段会尽量避开大量失血——即便有自己的渠道能够搞到，血库本就稀缺的资源也应该留给更有医疗需求的国民，占下这样一台本可以用于救人的机器已经是他最大的私心了。整箱储备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溶液会在最终时限到来前最大限度地维系住他的生命，但饥渴感会在大约四个小时后缠上他，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变得愈发强烈，直到死亡将他带到hiro身侧，因为他不会再得到任何能够饮用的水，除了——
下腹传来的猛烈痛击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想要蜷起身子护住脆弱的腹腔，却在束缚带的全面压制下丝毫无法动弹，只能继续保持被摊平的姿势，等待下一击的到来。口中的堵塞物使他无法彻底压抑住自己的声音，一声微弱的闷哼声沿着口塞传了出来。他下意识地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放缓呼气的速度可以平复心率，减轻身体遭到意外伤害时生理应激带来的恐慌。这个触感大约是他准备的电击棍，因为在第一波刺痛感已经开始剥离的当下，他仍然能感到自己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接踵而来的几发击打让他颤抖得更厉害了。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药物起了作用，激活了更多痛感相关的神经元并且加剧了原本的信号，但仿佛正在被烈焰灼烧的身体只是不管不顾地向大脑哀嚎着这样下去他说不定会痛死在这里。心脏在胸腔内蹦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体外。这样下去他真的能够撑住自己设定的时长吗？死得太快会不会就见不到hiro了？不行，他得撑下去，他能撑下去。现在的痛感不过是药物的作用，电击棍的力度是他自己设下的，不会造成过重的损伤。降谷零默数着下腹疼痛加剧的次数，六、七……他当初设置的应该是五到五十的随机数，所以现在停下的概率是百分之六，第八下停住的概率大概百分之九，第九下是十一……不行，这个算数也太简单了，完全起不到分担注意力的作用——
电击棍停住了。什么嘛，原来他也有运气好的时候？他莫名地有点想笑，但是一阵由肺部深处翻滚而上的气流让他猛地咳了起来，口中的堵塞物挡住了气流的宣泄，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连带着后面的呼吸都带上了一丝锈味。身躯仍然在散发着灼烧般的疼痛，但和先前比起，已经算是可以忍耐的程度了。降谷零小心翼翼地调节着呼吸的频率，在脑海中勾勒着诸伏景光的形象。他还记得在副本中最后一晚，两个人缠绵至深夜以后相拥而眠，第二天告别时hiro十分珍视地亲吻了他的额头，只是不料在那之后诡异世界和副本就这样失去了踪影，和出现时一般毫无征兆……他忽然感到有些担忧，自己和hiro已经快有十年未见了，诡异不老不死，hiro想必不会有太多变化，但自己还是hiro记忆中的那个人吗？他们分别的时间已经比一同相处的时间都要久了。
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机械臂又动起来了。视野范围受限的降谷零忍着腹部的痛意压低呼吸声，试图从声响中判断即将到来的灾难，让自己能做点心理准备，但很快，下体传来的凉意就帮他大范围缩小了可能的选项。尽管十分清楚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生殖器被机械臂握住的冰凉感还是让他想要捂住自己的面孔。但是因为束缚带的存在，他连手指都无法抬起。
冰凉的触感仔仔细细地擦过下体的每一寸皮肤——碘酒消毒，降谷零判断着。他确实在随机的程序中添加了几个性虐手段，都是曾经作为波本的他对别人使用过的。如果真的抽到了，那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他感到自己的性器被扶了起来，然后，被一个尖锐的东西侵入了。
与电棍带来的灼烧感不同，这次的疼痛仿佛一道闪电从身下沿着脊椎窜进他的大脑，在里面炸开一道闪亮的白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尖叫。
声音经过口塞的过滤后变得含糊不清，下体传来的撕裂感和被无机物侵入的屈辱催动着他竭尽全力挣扎了起来。拿出去！快点拿出去！他想要冲那个仍在稳稳当当扶着他的阴茎，将东西越塞越深的存在大声吼叫。每次他觉得已经应该到头了的时候就会感到那个东西又往体内更进一寸，仿佛下一步就要刺进他的腹腔，穿过他的心脏，再从他口中探出尖来。但口塞堵住了他所有的言语声，身上的束缚定住了他想要踢出去的双腿，而身下的存在只是继续将那个东西往他的身体里推去，丝毫不为他的挣扎所动。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体内的那个东西终于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但体内的异物感并不会因此减少。他艰难地在动作迟缓的大脑里搜索着自己设下的所有程序，最终找到了约莫符合描述的物品——导尿管。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个东西也会一直埋在他的体内，直至终点的来临。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自己不用再遭受管子被扯出去时的痛苦而庆幸，但是至少，这个程序不会被第二次抽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