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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棒:@麦麦双吉_
梁俊义一觉起来,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
睡眼惺忪往旁边一摸只剩空出来的位置,阿大已经起床出去办事了。梁俊义翻身陷入梦乡,没催起床就证明今天没有应酬,至少暂时不需要自己,可以接着睡。习惯性地蹭蹭枕头,触感不对,床铺四件套的质量一摸就不是架势堂的标准。梁俊义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墙上没有自己的面具,硌人的红木家私也不在,太好了阿大终于愿意换了。
不对,这不是架势堂啊!
梁俊义猛地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子在房间里转了转,探头看向窗外,隐约传来穿街走巷的吆喝声和家长里短的闲聊,原来自己在城寨。
昨天Tiger应酬饮醉,从饭店接人回家,帮忙洗漱之后拿了点小报酬,偷偷亲了会Tiger,两个人便睡 下了。阿大醉得像烂泥,应该没有察觉,就算东窗事发也不用连夜把自己扔回城寨吧?梁俊义努力回想为什么一觉起来在城寨,实在没有思绪,纠结再三决定回架势堂找Tiger认错。
城寨里的路似乎重新规划过,梁俊义在里面走得有些迷路,熟悉的店铺不见了,广告风格也比以前滑稽,甚至连水龙头也换了位置。按理说换水路是大工程,也没听信一提过啊?好在柒叔的餐厅还在,梁俊义起床还没吃过东西,刚好吃个早餐再打包份饭给阿大,希望阿大可以看在招牌叉烧饭的面上少骂自己两句。
“十二少来了,是不是照旧招牌烧鹅腿饭啊?”
柒叔什么时候改招牌了?梁俊义有点纳闷,走进一看,厨房里那个长发厨师竟是柒叔!
不对,梁俊义开始怀疑一些更为玄学的事情,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城寨,从早上起来整个世界都不 对劲,当务之急是立刻回去找Tiger哥,Tiger哥应该还在架势堂吧?
第二棒:@于崽-
梁俊义拔腿欲走,目光却与手持光亮菜刀并露出甜美微笑的“柒叔”交汇,拒绝的话到嘴边只能生生咽下。他磕磕巴巴点了餐,随便扯过一条木凳来坐。原本想看看如今何年何月,屋内架子上的电视机屏幕却一闪一闪露出雪花样,滋滋的电流声混合着剁肉声,让人头皮发麻。
接过鹅腿饭,油脂微烫的温度从打包盒底熨上来。梁俊义刚踏出店门欲穿过城寨回庙街,却被一阵风卷来的纸钱灰迷了眼,灰屑黏在他汗湿的后颈,顺着脊柱向下钻。
这灰屑扫得他发痒,梁俊义抬手欲擦,一只竹杖却突然横在他手腕前。
“别拍纸钱灰!”
“阳气散了,他们就敢近身了!”
梁俊义还想问,陈阿婆却自顾自转身离开,口袋里漏出一把糯米粒。
以前从柒叔店回庙街,总走西边的窄巷,巷口有家卖烟的摊子,老板总笑着招揽生意。
“十二少这么贴心,要不要带包烟给 Tiger 哥,都是进口货来的!”
可今天抬眼望,那摊子竟变成了卖汽水的,玻璃柜里的瓶子泛着冷光,连个招牌都没有。
巷口老收音机飘来段粤剧《帝女花》,“落花满天蔽月光”这唱词忽远忽近,像从浸了水的记忆 里捞出来的。梁俊义对这段很熟悉,因以前 Tiger 醉了常跟着磁带哼,讲时代动荡,讲悲情的爱,讲车轮碾过无数人的遗憾。
梁俊义看着陌生的城寨,只能抛却自己往昔的记忆,朝着大致向西的方向走。脚下的石板路 比往常滑,好像是陈阿婆刚撒的米酒溅在上面,漫开一摊又顺着青砖缝流走,晕出暗红的痕迹。
怀里的温度慢慢降了点,油脂的香气里,不知何时混进了别的味,有点像香灰烧透后的涩,又有点像潮湿的木头味,顺着他忙乱的鼻息往里钻。
不知过了多久,梁俊义终于看到庙街门牌。他刚想叫住今日值守的阿力,却发觉阿力脸色异常惨白。
梁俊义正犹豫该不该进门,阿力已经瞄到俊义,扯出一个笑容走了过来。
梁俊义惊奇地发现,他之前因帮派火拼受伤的腿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你去年清明给我的烟,我还藏在枕头下呢。” 阿力突然凑近,梁俊义下意识后退,怀里的烧鹅饭晃了晃,黏腻的汤汁在梁俊义裤腿上晕开。后脊撞在墙上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往里钻。老人们说灵体爱靠墙走,活人贴墙会被缠上,他便慌忙挪开,墙上竟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
他恍惚觉得:自己既站在真实的城寨巷弄里,又像隔着一层雾在看一场电影,近在咫尺的温度,远在阴阳的现实,全搅在粤剧的调子和纸钱灰里。
“你的腿……”
“我的腿怎么了?”
曾经与庙里盲人乐师闲聊的话在梁俊义耳边响起:“亡魂的幻境里,伤口会变成最想藏的秘密。”
梁俊义借口买烟拐进阿力的小屋,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血红色的光。梁俊义没敢踩门槛,踮脚进去的瞬间,鼻息里全是烧糊的肉味,那是阿力当年被砍伤后,伤口感染溃烂的味道。
枕头下的合影泛着诡异的红光,照片里阿力的腿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模糊的血影。
“赐我一死亦留香”。
他盯着照片上阿力的笑脸,突然分不清:是自己闯进了亡魂的幻境,还是亡魂在借着他手里的温度,想留住点阳间的念想。
平安符在梁俊义胸口发烫。污水沟汇成的河面漂着数十盏河灯,每盏灯里都映着张陌生的脸,而曲子的最后一句 “再合卺交杯庆相逢”,正好随着风飘过来。
梁俊义手心贴紧平安符,这是那年他和阿大去天后庙求的。那年他被tiger当众宣告是架势堂自己手底下最得力的头马。
Tiger给了他一把刀,又带他去求个符,天后垂眸,不知是否应承了他 们互相保护的期许。
如今不论是真是假,是实是空,他都要和阿大呆在一起。推开那扇熟悉的朱漆木门时,堂内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正中的红木桌旁,Tiger正倚着桌沿抽着烟,烟圈在堂内昏黄的灯光里散得很慢。Tiger侧脸还是像往日熟悉的一般硬朗,指尖夹烟的姿态,和从前议事时无二。
直到Tiger转头看来,梁俊义的呼吸猛地卡在喉咙里。
阿大那只据说城寨混战后因受伤装了义眼的右眼,此刻正清明地眨着,眼尾的细纹随着笑容微微扬起,和左眼的弧度分毫不差。桌角铜灯的光落在那只眼睛上,竟映出了和梁俊义同款的浅褐瞳色,微微颤动的睫毛真实得不像话。
“跑什么?谁吓着你了?”
Tiger抬手弹了弹烟灰,示意梁俊义近前。原来阿大没受伤时的嗓音如此醇厚。
梁俊义,如果一切遗憾都能被弥补,你还愿意回到真实的世界吗?
第三棒:@embersheai
他要回去,他当然要回去。这不是属于他的世界,面前也不是属于他的大佬。但是,他不会一个人回去。
从梁俊义从澳门将人救回来已过去数日,Tiger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尚未脱离危险,也没恢复意识。此时此刻来到宫庙观灵,已是穷尽所有医疗手段之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风声在室内无来处地低吼,将神龛前的烛火吹成倾斜的一线,颤抖的阴影悬挂在梁俊义脚边。
周遭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形状,却又极其陌生,那面由灵位组成的高墙在Tiger身后,沉默地铺展开去,仿佛是昏暝中长出的一片暗金色丛林,每一面灵位上都刻着Tiger曾经熟悉的故人姓名,血色与烟尘将他们的岁月一格格封存。那堵高墙并不止步于天顶,事实上,这间屋中并没有天顶,灵位墙自地面拔起,越过他们曾立过誓的神龛,越过他们头顶横梁,一路向上延伸,像攀爬一口永远无法到达边缘的深井,直到黑暗尽头,仍旧有名字在向上生长。
阿大,他唤Tiger,我们还有尘缘未了,和我一起回去吧。
Tiger转过脸,脸上带着少见的柔和笑意,我一世人混到现在,欠的债、获的利、信错的人、信对的人、还有救不回来的弟兄……都已经够了。接下来是你们的世界。他指间夹的烟堪堪烧到尽头,一点幽微的红光悬在黑暗里,像一只半开半阖的眼。
梁俊义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抽出那盘录像带,半透明的黑壳在台灯下散射沉闷反光,他将那盘
录像带按在桌面,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泛白,阿大,你以为这样东西能激励我?还是安慰我?
Tiger沉默地看向梁俊义,后者却不愿回望他,只垂着眼睛顶住那盘录影带,咬着牙继续说下去,你把死当退路,把我留在这边执手尾,这不是保护,是判我终身!他抬起眼,第一次用凌厉得近乎不敬的态度对Tiger说话,如果你回不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也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俊义……”
梁俊义僭越地将他打断,阿大,如果你累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做更多事,担更多责任,再不去胡混了,好不好?
Tiger低声笑了一下,喉结滚动,尚未开口,他背后的灵位墙发出极轻的一声裂响,每一座牌位都被这声轻响推了一记。灰白色尘埃从看不见的高度飘落,他们定睛看去,是香灰,如雪花般无声地下落。
室内的风声骤然收拢、又骤然延展开,四壁如帷幕般鼓动起来,梁俊义脚下的阴影被烈烈阴风撕开,张开更深一层的黑色。
别看后面,Tiger忽然说,别回头。
他们抬起头,看见灵位组成的高墙在他们头顶翻卷,一如海啸中巨浪,那些逝去的名字在黑暗中互相碰撞,发出阵阵干枯声响。无尽的高墙在开裂,整个空间在溃裂坍缩,梁俊义下意识伸手,去抓住Tiger的手腕,那手腕与他记忆中一样坚实,筋骨分明。Tiger愣了愣,随即以近乎留恋的手势抓住他的手。
阿大,我们走吧。梁俊义急切道。
我恐怕回不去了,Tiger说,握了握他的手,这些年,只要一闭眼,看到的就是从前那些人事。
那你睁眼,梁俊义扯下颈间项链,那是他刚到庙街不久,Tiger送他的平安金锁,他将项链按进对方掌心,你看着我。
室内的灯火齐齐熄灭,阴间世界只余下灵位如巨潮坍塌的轰响,香灰在空中飘飞,门外的庙街被风刮成一片模糊光斑,一切人物都被撕扯成水流,向着不可见的方向奔腾而去。梁俊义耳中只余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他紧紧抓住Tiger的手,像抓住洪水中唯一救生绳。
整个空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推动,成片地向后仰去,他眼前一黑,像被人从水下猛地拎起,还来不及确认自己是否抓住了Tiger,狂风便从他耳边抽离,黑暗如帷幕合拢。
回来!
鼻腔中涌进焚香气味,护法法师分明站在他身边,声音却像从远处冲过来,重重推了他一把。
梁俊义猛地睁眼,眼前仍被贴着符咒的红布蒙住,他额头上冷汗遍布,几乎沁透蒙眼布上的符纸。
他的手仍维持着抓握时用力的弧度,掌心是那枚平安符,被他抓得发热,边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小裂痕。
他摘掉蒙眼布,看见引他观灵的法师正将符纸折成的引路纸扇放进火盆烧掉,法师深深看他一眼,向他点了点头。
宫庙外脚步声急促。十二少!
手下掀开门帘,急匆匆进门,眼睛发亮,医院那边——Tiger哥有反应了!
梁俊义起身,将平安符挂回颈间。
走,他说。
第四棒:@missoctopus
“你不是说Tiger哥醒了吗?”
“我说的是有反应。有反应和醒过来是完全不一样的表述,你重修下国文。”
蓝信一在医院照看一晚上正在洗脸提神,从卫生间出去抓毛巾擦脸被梁俊义的样子吓一跳。
“不是说去求神了吗?怎么满脸招到鬼的样子?”
梁俊义盯着监护仪上起起伏伏的线,表情像是处在爆发边缘一直在忍:“是人是鬼Tiger哥都不跟我走,见到了也还是想把我甩掉。”
洛军这时正巧买饭回来,也被梁俊义满目血丝的样子吓到。
下一秒又担忧兄弟:“十二少,你别担心了。医生早上来说Tiger哥有反应是好现象。各项指标都正常起来了。”梁俊义依然皱着眉,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洛军眼尖,看到梁俊义脖子上多了红绳。红绳捆着黄色的符纸:“仪式怎么样?”
蓝信一恢复状态,接过洛军手里的饭:“他说见到了。”
洛军放松一点:“那不就没问题了……你好像很生气。”
梁俊义突然猛退一步。毫无必要的大声说:“我怎么会生气!我牛逼死了好吗!从澳门一路把他抢回来!
急救,治疗,救了他的命!我还去招魂!我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说真的,等他醒来说不好为了报恩会认我做老豆!”
洛军和正在吃饭的蓝信一面面相觑——梁俊义疯了。
情绪打开了一道口子就再也收不住:“Tiger哥怎么会这么倒霉!接班人是个废物,自己要亲自去平事。
又害怕废物把心血功亏一篑还特意寄来录像带告诉他不要报仇要好好经营。就算做到这样了 ,还是不听劝。去澳门拼命,去跟滚鬼魂拼命!拼到最后……”
梁俊义跪在病床前,小心地避开吊水的针,握着Tiger的手。头垂下去滴在床沿,眼泪一颗颗往下砸。
“……我确实一点用也没有。”
洛军想上前去安慰,被蓝信一拦下。信一摇摇头,拽着人离开了。
护士过来一趟,梁俊义已经平静下来,记下交代的注意事项。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所以要勤翻身,要按摩下肢促进回血。又因为Tiger哥有旧疾,用药要谨慎。
梁俊义点头应下。
送走护士后,病房里又只剩机械的嗡鸣。不间断的白噪音让人很快松懈麻木,梁俊义搬来凳子坐在Tiger床尾,按照医嘱揉上tiger的小腿。
Tiger哥静静躺在那儿,手掌下的身体微凉干燥。
“……Tiger哥。”
梁俊义被疲倦和劳累掏空脑子。麻木的把想说的话吐出来。
“我去求神。求,把我的命平分给你。我就没有多大的志向。小时候想活下去,可生活太苦太痛,为了一点甜头,结果染上粉。后来被龙哥捡走,知道不能这样,又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直到遇到你,我想长久的呆在你身边。那就要往上爬,要强壮,要能打,要学会管理,要能猜透对面人的意图。我没想过要爬到多高的位置,我只想跟着你。”
两条小腿被梁俊义揉的发热。
“你夸我长大了,夸我办事办的好,奖励我更高的位置和住所,还要过商铺给我。那些对我都不重要。我只想……”
梁俊义卡了一下:想什么呢?他想回到之前的日子里:他一早去巡街,tiger哥吃过早饭在架势堂二楼算账。中午他回来,Tiger哥也训完人。于是一起吃饭,吃饱了会小睡一会儿。
下午会跑出去玩,傍晚回来跟Tiger哥看电视。
Tiger哥有时候会看到睡着,梁俊义就在旁边傻傻的盯着Tiger哥的脸看。有时候也会一起吃宵夜,
Tiger嫌弃半夜吃了不消化,只在旁边看梁俊义和其他小弟撑得肚子圆圆。
他想回到之前的日子里。
是什么时候Tiger哥要甩掉他的?
啊。是梁俊义得意忘形忘了老虎有锐利的眼睛。
梁俊义为了一直留在Tiger哥身边表现的太努力,太忠心。周围人包括Tiger理所当然的认为下一任当家人一定会是他。 所以tiger开始计划自己的退休。也没有瞒着十二,还开玩笑的让他以后不要忘了自己,过年过节抽空去看望。
梁俊义好奇的翻着Tiger的计划书,问:“我的房间呢?我有好多东西要一起带过去,老豆你搞大一点的储物室嘛,这怎么够!”
Tiger:“我退休你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十二:“我也要贴身保护你的啊!”
Tiger:“你过来,架势堂怎么办?”
十二:“有吉祥呢。嘿嘿嘿,我只要照顾好Tiger哥就行了。”
权力交接在新一代眼里怎么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Tiger被气笑:“你不打算接手架势堂?”
十二还未察觉气氛变化,还在研究住房图纸,想挑一个离tiger哥近一点又不至于太近引起怀疑的位置。
“不会啊。我说过我要一直跟着你。”
应该就是这句话说错了。
梁俊义的野心太小了,又太大了。
小到只是陪伴就很满足,也大到他自己不敢面对另一个选项。
房间里的大象终于被另一个主人公察觉,他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离开,又被哭声和不舍拉扯回来。
问题总要解决,一切总要有个答案。
于是,机械嗡鸣尖叫,Tiger清醒过来。
梁俊义忘了传呼铃,焦急的跑出去,撞翻了床头的果篮。
Tiger在意识到自己在哪儿前,嗅到了酸涩的柑橘味。
第五棒:@huzaaamber
清新的柑橘味令戴卓贤意识到自己醒了。
爆炸的轰鸣声还残留在耳边,他在疯狂耳鸣。阿华的肉体在他身下剧烈震荡,失去意识前
他看到阿华胸前爆开一朵血色的花,花心的血汩汩向外流淌。
混沌中有个独眼男子走向他,用沙哑的嗓音对他絮絮诉说着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戴卓贤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这独眼男子想必是他的黄泉路搭子,路上太闷给他话话当年。
架势堂?早在回归后几年就销声匿迹的黑帮社团。
他还是个愣头青小警察时在一个抓捕现场远远见过架势堂话事人,好像不长这样。
戴卓贤意识开始飘忽,独眼男子的声音像隔着一层雾一样似是而非又不停地输送进他的大脑。
什么接班人,澳门,送死,铺路,招魂,换命...戴卓贤觉得烦躁,本想说他才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可想到自己正走在黄泉路上呢,便不吱声,迷迷糊糊听了个七七八八。
独眼男子终于停止了讲述,用完好的左眼盯了一会儿戴卓贤,叹了口气。
“我原以为头马心里眼里只有我这个大佬是好事,没想到正是满心满眼只有我才误了他。
请你...麻烦你回去帮我劝劝他,好好守住架势堂。”
戴卓贤想说话但浑身无力发不出声音,他怎么说也是警察,居然要去劝黑帮分子守护社团这像话吗?
对方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哑哑地轻笑一声。
“你是差佬?我也常和差人打交道,大家友好合作相安无事,你未必不懂。”
周遭原本混沌朦胧的环境开始微微震荡,远处透出一阵红光。
独眼男子向光源张望着,又秉神细听了一会儿,转身拉住戴卓贤。
“时间不多,那小子居然还想着分命给我,痴线!有的东西我不接受不代表我不懂,我懂但我不能,我...总之你如果能过得去,让他好好活着好好生活便是对得住我了!”
戴卓贤懵了,这什么情况?这一切又关他什么事?他不明白,只知道这独眼男好像跟个年轻人有一堆羁绊,超出大佬和头马的复杂程度。
独眼男人确实能听到戴卓贤的心声,他面上竟有一丝羞赧。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但招魂法阵我抵挡不过,总要有个人回去...你跟我有特别的缘分,我不清楚后世的事,你来这之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戴卓贤眼前又浮现阿华的脸,眼睛,胸口仿佛流不尽的鲜血。
两年前龙善行被当街枪杀是戴卓贤带阿华出的现场,戴卓贤盯着龙少死不瞑目的脸久久不语,走到一边手抖得点不着烟。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像这样为我难过?”
阿华接过打火机为戴卓贤点烟,透过火苗觑着他的神色,突然问出这一句。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他还活着吗...
“他没死。”
独眼男又一次读了戴卓贤的心,“不过大半条命没了,十二那个衰仔不知道找了哪路江湖骗子给我招魂,又要分命给我,似是哪里出了问题,阴差阳错报应错乱,应到你那位身上去了。”
周围红光更盛,独眼男拍拍戴卓贤的肩膀。“多谢你,不该牵连到你,如果有机会我再报答你,现在我要走了,你也该醒了。”
戴卓贤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把自己抽离这片混沌,意识又开始模糊不清,他看着独眼男转身离开,心内狂喊:“你要去哪?我会去哪?”
独眼男没有回头,戴卓贤听见他的声音飘来。
“我做了几十年大佬,生死没有怕过,这次容我胆小退缩一回,如果还回得来,我再补偿他。”
什么跟什么啊!到底要干什么!?戴卓贤绝望地陷入黑暗又猛地睁开眼。
他听见果盘坠地的碎裂声,还有水果掉落的砰砰声。
使劲嗅着橘子香味让自己更清醒,他艰涩地睁开眼。也许是个梦。
头顶架子上挂着的药水瓶和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让戴警官敏锐地识别出这里是医院,只是房间虽然豪华,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子年代感。不知自己被送到了哪家医院。
戴卓贤试着转动眼珠想看清周围环境,总觉得视线艰涩受阻。他想坐起来,刚一攒劲就觉得浑身疼痛无力,怕不是被爆炸炸出内伤?
门外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年轻人扯着医生推门而入。
“医生你看我大佬真的醒了!”
戴卓贤看清了年轻人的脸和活蹦乱跳的身姿,惊骇地瞪大眼。
“你没事了?”
一句你怎么长出头发了还没问出口,他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嗓音无比沙哑粗粝 ,几乎只能以气音发声。
“大佬我没事我不会有事...你真的回来了!”
年轻人半跪在床边,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少看一眼都舍不得。
“喂十二你让开啦让医生给tiger哥检查下!”一个卷毛仔过来把年轻人拖开。
戴卓贤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炸出幻觉了,那个年轻人分明长着阿华的脸,可阿华又什么时候叫过自己大佬,更没听说过他有个“十二”的花名。
十二?
戴卓贤闭上眼任由医生护士在自己身上检查,集中精神回想着在哪里听过十二这个名字。
“你现在有没有头晕恶心的感觉?”
“没有。”
戴卓贤陡然睁眼,这沙哑的声音和梦里那个独眼男一模一样!
他无力起身,只能试着动了一下右手,抚上右眼。那里是麻木的,左眼望出去的视野没有任何变化。
他又盖住左眼,试着想要转动感受右眼,却只感受到空洞和虚无。
不会吧别玩我了...
“大佬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你伤到左眼了吗?”
长着阿华脸的十二关切地捧着自己的脸凑近左看右看,戴卓贤别扭地转开脸说没事。
“梁先生,李先生现在总体没什么大碍了,左眼没事,右眼的义眼我们会让眼科抓紧把新的配
好送来。刀伤和骨折虽然严重但只需要慢慢养着就好了。他现在还比较虚弱,不要跟他说太多话免得他过于费神。”
太好了脑子还一团浆糊呢,李先生是谁梁先生又是谁。
戴卓贤需要安静梳理一下,顺势闭上眼做出个假寐的样子。
这边梁俊义自然没有异议,给床上的人仔细掖好被角,“信一,你去吩咐人准备些滋补汤水, 别太油腻。”
蓝信一识相离开,梁俊义掩上房门却没有转身,扶着门把手若有所思。
戴卓贤不敢睁眼,手心都要出汗了。
什么情况还没捋清楚就要跟这么个人独处太怪异了还是装睡吧。
“我从来不信鬼神那一套,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信我的刀,我的几个兄弟,还有大佬。”
梁俊义依然背对着病床,声音干干的没有任何起伏。
“我从澳门把你带回来,本打算如果你活不成我也死了算了,跟你葬在一处,你就永远逃不开我了。
但我不甘心,我想把你找回来,亲口再问问你,我就想再问问...”
戴卓贤听见脚步渐渐靠近,年轻人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原来招魂真的有用,可你说什么也不肯跟我回来,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偏要你回来,宁可强行分命给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梁俊义捡起地上的橘子,慢吞吞地剥皮,清新的味道溢出来令人精神一振。
得益于干了这么多年警察的经验,根据现有信息戴卓贤飞快梳理出了一个故事框架。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他是应下独眼男的请求扮演这个大佬的角色,还是跟十二说出实情?
“Tiger哥你一定是生我气了,不然怎么会自己不回来,找个人替你回来?”
现在又有一个问题,要不要睁眼?
戴卓贤踌躇着睁开眼,十二胸口红绳缠着黄纸符咒,鲜艳得刺眼。
“你不是我大佬,我大佬去了哪里?”
第六棒:@BuQim_Haha
“……话说那架势堂大佬,被澳门的人斩得似碎片,几个月之后呢,却奇迹般地又出现在街头。一开始江湖人见他跟见了鬼似的,过段时间又通通变成了钦佩。远看这完整大佬没什么不妥,细看也只能看出脸上脖子上浅浅几道痕。他那忠诚的头马还跟在身边儿跑前跑后和当初一样,好像从澳门把死尸一样的大佬抢回来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说书的在油尖旺一间酒馆摆张桌子、拿起扇子醒木一讲讲一天,周边人挤得满满的,生怕错过一周只两天的庙街架势堂野史讲解。
Tiger在角落找个座悄悄跟着听,看似不经意实则足够认真。
他当大佬当到死,意外做差佬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查资料看看梁俊义在他走后都干了些什么,谁知警局里关于架势堂的资料少之又少,甚至几乎只到他去澳门前,再往后就直接跳到回归后梁俊义沉寂几年突然失踪、最后只有一 条DNA勉强对得上的尸体被警察发现,架势堂历史草草结束。
好在他绝非一条路走到黑的犟种, 左打听右打听打听到民间有说书人正讲庙街闲话,离得不远,干脆走来看看。
“……后来呀,还是有人发现不对:这架势堂,怎么就变成头马讲话大佬听了?哪家黑帮这样?话事人还是之前那个瞎一只眼的看起来威风的话事人,只是话变少了、动作也变少了。据亲眼见过帮派往来的人说,当时的架势堂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只走一个流程,什么流程呢?是头马问一 句、大佬点点头、头马再发话,没听说过吧?”
Tiger想象得出说书人通过身体前倾语气变换卖关子的样,“一时间各种说法全都出现了,有人说是头马谋权篡位,有人猜是话事人虽留了条命但再不能说话,还有人认为是澳门遇袭后大佬决定退位了……”
听闻这说书人从北方来,广东话京片子半天一换,刚到香港讲第一场就大火。京片子说得如何
Tiger听不出,一口广东话说得不输香港人倒是真。
从北方来的说法不知由哪传出,没准是谁搞出的噱头方便赚钱。看看围了一圈的人们,喝酒的聊天的搂搂抱抱调情的什么样的都有,装扮不同所处阶层也不同,还有些估计是喜欢文学作品的学生妹也来凑热闹,这营销做得足够成功了。
“您猜怎么着,最后啊,人们竟然把这三种可能合成一个,拼凑出个完整的故事来。”
说书人两根手指点一点,眼神犀利,吸引到周围听众屏气凝神只等听听这完整故事。
谁知说书人留足悬念,只留一句“想知故事全貌,请听下回分解!”就拍下醒木,端杯饮水笑对
人群叽叽喳喳的讨论,一语不发。
Tiger第一次来,凑巧是从他离开之后开始讲,这故事前面应该还有内容,不过想来他应该都亲 自经历过,虽好奇民间如何编纂架势堂种种,但错过也算不上损失。
酒喝到大半瓶,说书人也不再说,Tiger带着酒离开小酒馆,他还有事情做。
两周前罗剑华从大巴爆炸事件里存活下来,这事已经成为警局和医院一众知情人士闲谈时的重点。
照常理说,一颗手榴弹在大巴地板和任何人胸口之间爆炸,挡雷的人绝无生还可能。偏偏罗剑华
一攤人被其他警员从车上抬下来时呼吸平稳,后续检查结果也表明:他除了胸口外层皮肉轻微烧伤以及爆炸之前交火时的擦伤没有任何致命伤。
Tiger初来乍到时,忍着饥饿装睡一天听身边出现的人们对话,大致拼凑出自己来之前发生的事。等到实在装不下去才装成刚醒,整日接受同僚们探视,不知道怎么说话就装沉默,其他人也只当他是还没从生死之间缓过神来。
又拖了一天享受下清闲日子,终于还是学着研究从未见过的手机,毕竟此处人人离不开这板,也不知到底是有什么门道。
戴卓贤不怎么在手机里存储生活相关内容,好在事过留痕,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大概了解当前所在身体的状况后,欣慰得知这位警官也喜欢因公旷班,Tiger终于选择出院。
罗剑华那会正被严格看守,他费了番心思才申请到可以无障碍探视对方的通行证,可惜那平白得了十二一半命的倒霉小子至今处于昏迷状态,身体倒是无甚大碍。今天他还要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一个能说出话的。
穿过医院几条长长走廊再拐几个弯,Tiger来到被秘密监视封锁的特殊病房。
罗剑华还躺着,保持平躺姿势被铐着手没一点动静。
Tiger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从衣袋里掏出烟,“啪”一声点上,完全没有身处医院的自觉。
思索一阵十二的事又觉得身处这段时间的自己帮不 到另一个时间段的他,只好又回到是否要“成为”大白鲨的问题上。思考越深,眉头越是蹙起。
他本打算到澳门做足工作然后一走了之,谁知十二那小子对他心思如此之深,还寻得以命换命的邪术 ,又搞出这么大的乌龙。要是还能再见,一定要狠狠敲打他一番。
另外,到下次听评书的时间还早,这几天又该去哪调查?
“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
Tiger抬头看,正好对上罗剑华疑惑的神情。没等他回复,罗剑华试图起身却被手腕上铁器束缚躺回床上,“为什么铐着我?不应该赶快抓可乐救霍兆堂?”使劲扽两下床边的手铐,手铐依然是原本样貌,是真货没错。
罗剑华慌乱起来:“敖哥呢?其他人呢?为什么只有你?”
小小一间病房空荡荡,从前无人在这里开口,这时竟然出现回声。
Tiger自己都没摸清大白鲨的过去,当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俩看起来认识,总不能直接就用戴卓贤一张嘴说什么我拿你挡手榴弹但你命大没死。
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做选择只需要几个瞬息,Tiger一手撑膝盖,一手按灭烟头,叹口气,好像和面前的人很熟悉了:
“你醒了,我叫医生来。”说完起身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又顺利走到病房门口和守着的人说明情况。房间内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好像无人在意。
主治医生来得快,不想错过难得一见的神奇病人醒来瞬间;戴卓贤的上级来得也快,只想快些给
这桩恐怖袭击案划上句号;还有少数听说情况凑热闹的,没一会病房外就围满人,探头探脑往里看。
Tiger灵活使用戴卓贤的身体避开拥挤人群,躲在几个警局长官身后听他们说话。
不久前他在半空中告别戴卓贤就上了他的身,戴卓贤不出意外也去了他那边。
他跟戴卓贤说的一套一套的,实际上自己也对情况不甚了解。当时刚从梦中脱离般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别别扭扭,估摸着是被手榴弹爆炸的震荡波及。
就算有人肉垫缓冲也得多修养一番,还不好完全恢复。加上要适应这具更年轻更健康的身体,
很难有时间想其他人其他事。再怎么讲要一走了之、再怎么想借这具身体远走他乡,说到底是十二捅出来的篓子,他还是得跟在后面擦屁股。
第一次见阿华,Tiger做足心理建设,等真见到了还是震惊于那张和十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再细看反而又咂摸出几分不一样。Tiger无法否认梁俊义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远在另一陌生时空,见到这样一张脸,冲击力甚至超过在半空见到戴卓贤。当时阿华睡得正沉,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一点也不像挡过雷的样子,十二的一部分生命就这样来到二十余年后。
“你们的意思是他说的这些都是几年前的事?”
老医生一脸凝重地思考着,“患者如果头部受到冲击可能会失忆,当然也不排除遭遇到不好的事引发自我保护机制而刻意忘记。你们应该明白吧?虽然我们给他做全身检查时并未发现头部受伤,但这位患者情况过于特殊,我们还是要多做 些检查多多讨论。”
Tiger透过身前几颗人头间的缝隙看向病床上瘫坐着的阿华。
和梁俊义一样的上挑眼瞪得大大的,但一脸迷茫。
“毕竟已经是夜晚,医生很快离开,警局加派人手看着这医院深处的小房间,无需值守的人很快 也都离开。
Tiger借戴卓贤在这起案件中的功劳,再进行些人情买卖,成功留下来做今晚离仅剩的案件要犯最近的人。
罗剑华身体没问题,医生一早批准他吃饭。Tiger把专人准备的清淡饭菜递给病床上不发一言的年轻人,试图给出一丝安慰,实则讲出一句万金油鸡汤:“有些事我们都不知道要发生,想太多也没用。你不如养好精神,这几天估计还有不少检查要做,又有很多人要见。”
“鲨哥,其他人呢?现在是几年后?救出霍兆堂了吗?”阿华捧着饭盒抬头看他,好像有一万个问题要问。
熟悉的脸即便盛着不熟悉的内核也还是过于亲切,让Tiger恨不得化身全知全能宇宙之神立刻知道所有事情再一股脑全告诉他。
但几天来Tiger光顾着研究架势堂的事,完全没了解过这个失忆的悍匪的经历,对方说的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答他。
他一贯会打马虎眼,顺着阿华的话就糊弄一番,面上还要装出不忍,说:“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病房里又陷入沉默。
时间刚过八点,Tiger还要在这呆上三四个小时,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不如变被动为主动,趁机对这具身体了解更多些。
“你吃吧,我随便问问你,你想答什么答什么好了。”
等到阿华一个点头,他才开始了隐秘的盘问。
阿华支支吾吾但和盘托出,在Tiger的引诱下原原本本交代了与他们相关的所有警队事宜,且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顺便还讲了自己和鲨哥虽不是同一组但他对鲨哥仰慕已久。
记忆停留在悲剧发生前,好像那时他们还没搞到一起?不论阿华和戴卓贤是什么关系,Tiger都不认为
阿华像是几天来听到的悍匪样,想到这些年里可能发生过什么心里一阵唏嘘:如果有时间,不如帮帮他?
畅聊一晚,Tiger从阿华这获得不少戴卓贤的信息,虽然只到几年前,但大白鲨不曾改变,这些也足够了。
可惜他套话虽多但无从得知后来阿华的经历,也就无法交换信息,只能在结束话题时留足悬念:
“你好好修养,等时候到了我们一定告诉你发生过什么。”
后来听说阿华的检查进行得很顺利,他也确确实实失去了对营救霍兆堂的任务以及之后一切事的记忆。
Tiger从同事口中得知这些事,也不知还有什么能补救。如果警局上级批准,他应该会从自己的角度开导开导那可怜孩子。
不知道上级要如何处置这位在恐怖袭击事件里唯一活下来的恐怖分子?他还是个前警员呢。
今天说书人又要说书,Tiger翘班请假各种方法一并施行,计划一早就去,听听更方便理解的广东话版本。
哪知说书人脾气怪,偏说上次先讲广东话,这次要做回老本行。
“上回咱们说到,这架势堂大佬没了气势,再没跟别人说过话,整日只对头马点头做回应。人们猜来猜去,最终拼凑出所谓真相: 大概是经澳门一事元气大伤,想传位给这位救他有功的头马了吧!”周围零星几个观众极度配合地恍然大悟。
当时正上午,来听的人本来就不多,见说书人不讲广东话更是又走了大批,即便坐在角落也能不被阻挡地
看到说书人每个表情和动作,偶尔和他对上视线,Tiger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又不知道 这感觉从何而来。
“结果呢,没过多久,就有人在海边见到这忠心的架势堂头马在海边大喊大叫,像喝多了似的。喊的什么内容呢?据传言无非是些给大佬展示自己赤诚之心话。但他大佬应该在屋里坐着啊,怎么他就来海边来了?难道这跟给小姑娘表白一样还得提前演练呢?”
现场十几个人笑出几十个人的效果,Tiger却又莫名对上那说书人充满探究的视线。
“具体讲的什么呢?我来给你们复述下,”说书人清清嗓子,一改之前诙谐俏皮的腔调,喊得真心实意,
“我一定找到你!或者你来找我,你一定记住我的眉骨痣啊!”
讲到此处,听众们纷纷笑嘻嘻地互相看过去,最终还是没找到酒馆里有眉骨痣的人。
那说书人哈哈大笑:“那眉骨有一痣的头马果然没多久就当上架势堂大佬,而原本的大佬再也没出现在人们面前。”剧情可谓急转直下。
“……架势堂这两任话事人的故事称得上另类传奇,但等到十余年后新任大佬的尸体被人从海里捞上来,才有人去重新研究这两位传奇人物的过去。这就又是更长的故事了,咱们重点不在这, 我就随便讲两句,大家没意见吧?”
“坊间传言啊,这头马眼里只有他大佬,在九龙城寨一战之后更甚,已经到了如非必要绝不离开的地步,更是在无数棵许愿树上写下要和大佬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离奇愿望。大佬不懂,依然我行我素地要给自家头马铺出一条平坦、宽敞的大路来。这一铺,不光把帮派里别有心思的老人都熬没了,还把自己也填进去,悄悄跑到澳门送死。
而头马呢,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带人追过去, 可惜还是为时已晚……”
Tiger听北方话听到头痛,又被勾起令人心痛的往事,实在耗费心神。总之这说书人下午一定还要再说一遍广东话版,不如先走,到时再来。
一瓶酒未喝完便拎在手上边走边喝,晃晃悠悠间好像又看见梁俊义的脸,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晃晃脑袋,他想决定多逃避片刻,正好掏出手机搜索一番不久前发生的警匪街头交火事件,如愿看到不少相关帖子和评论,从霍兆堂被枪击到匪头邱刚敖自杀什么小道消息都有。
一头扎进新时代的信息流中,竟然真把那些让人头疼的旧事忘记。到托着手机吃完午饭反而真对这边的事有了眉目。
风风火火杀到医院门口,上级正好打来电话,那边说阿华在医院不配合治疗,无论如何都要他大白鲨亲自过去。实在太巧。
病房外站了一排同事轻声闲聊,见Tiger来得这么快尽管意外还是纷纷给鲨哥打招呼。里面的人看见他如蒙大赦,随口安抚挣扎的阿华两句,飞一样逃出病房。
“鲨哥,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其他人去哪了怎么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他们为什么铐着我?我是否是患了精神病才被关在这……”阿华一见他问题就滔滔不绝,全身戒备也都放下。他们竟然这么熟吗?公交车上的真实情况是怎样?
Tiger保持镇定,拉来椅子把自己搜到的资料讲给他听。由他们打死可乐被迫担责讲到邱刚敖带头闯银行杀霍兆堂劫走现金,阿华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怒不可置信慢慢变得灰暗。
讲到戴卓贤和阿华在大巴车上对峙,最后手雷不慎爆炸阿华被推去挡雷,阿华终于没办法再撑下去。Tiger看见他满脸汗水,上挑眼再无生气,
只好先暂停讲述进度,试图给他点缓冲时间。
阿华已经数十秒没眨眼,眼睛里的血丝红得吓人:“你不是鲨哥,鲨哥不是这样,”之前紧紧抓握着的手松开又滑下,“就算我死了,鲨哥一定还好好活着。你为什么冒充他?”
他环顾四周,奋力挣扎,手铐叮叮当当响,吵得Tiger也心烦意乱。
Tiger按住罗剑华挣动的身体:“我还没讲完。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本来确实是要死的。有人不小心把自己的命分给你,你才活下来。你说得对,我不是戴卓贤,这命本来是要分给我的。我们这样 一错再错,反而影响了你们原本的命运,真是抱歉。”
“我真的没死?那鲨哥在哪?他安全吗?”
罗剑华仍未回忆起他的后来,还是那个善良的、怀着一腔热血的年轻人。
Tiger无法编出美好故事结局欺骗他,只好如实讲自己不知道,而且在此时的不论什么地方都无法找戴卓贤:“他与我交换了身体,回到上个世纪的香港。”
阿华不再多问,讲自己想一个人思考下。Tiger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好先告辞,出门时不忘挑出能讲的部分告诉外面的医生,以便治疗工作的进行。
自从Tiger上身,大白鲨除了住院休假,还零零散散旷工数日,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与阿华对话一中午,十二搞的破事倒是让他愧疚起来:万一一切回到正轨?总不能在这留着烂摊子给被牵扯进来的人。
刚过下午一点,Tiger做好计划:提前去上班,也许可以提前溜走接着听评书。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大家见他终于来打卡总算找到机会把他欠下的工作全交给他。一班同事还算有良心, 没给他难办的事做,只有些简单但多的整理工作、文书工作,照着做也不算不好应付。
走到警局大门天色已暗,架势堂野史大概是赶不上,Tiger还要在路上想想下一步能做什么,实在令人头大。
结果没走两步线索就送上门来:一个穿褂子的老头撞上他肩膀。那人掠过几步停下, Tiger觉得面熟,还没等他开始思索,褂子正面就进入视线:“这位客官,下午没见您来啊,早知上午还是说广东话好。错过连续剧的感觉应该不好受,不如我给您一个人讲一场?”正是那说书先生。
说书人只给一个听众说书,听起来不可思议。
Tiger是个死过一次的黑社会大佬,经验丰富功夫在身,并不怕他别有所图。这人明显知道不少,管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另外,他也确实好奇上午对上视线那几次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
又来到酒馆,说书人叫过外卖,领着Tiger走进里间包厢,包厢内别有洞天。
一张床贴墙,一张桌一张凳在对面,衣帽架储物柜应有尽有,好像在这里安家。
说书人请他到床上坐,为他拿来陈年佳酿,自己到桌子另一面,摆好醒木拿起扇子,讲起流利粤语来。
只给独一个听众讲的这独一版听着和大众版还不一样,情绪更澎湃、内容更丰富,甚至演绎得 像真真发生在他身上。内容顺序也从通篇插叙倒叙变作顺叙,最怪一点是起自九龙城寨大战、龙卷风身死。Tiger记得这些事,从前只在自己角度看,没想到这说书人是从年轻人角度讲:身受重伤、信仰倒塌、被迫担责、一夜之间一切全改变,恐怖的体验被灌进大脑。
讲到“Tiger哥只身赴澳门,十二少誓死相追随”,酒馆服务生帮忙把外卖递进来,
说书人极度大方:“刚好这段你听过,不如你边吃边随便听听,我也好边说边休息。”Tiger默许。
一顿饭时间,说书人嘴皮子飞快地讲过Tiger哥重伤后清醒,变作另一人,醒来第一件事是摸摸瞎了的右眼,第二件事是装晕。
“我问他,我大佬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说话?他什么都不回答。”
说书人顿一顿,掏出十余张相片:“对了,给你看,我到香港前去过这么多地方,”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旧相纸,“这是我来之前这个人的样子。”
Tiger吃完最后一口饭,瞥一眼,说书人稍年轻一些的样貌,自信从容眼神明亮,没有眉骨痣。
一口酒抿进嘴,Tiger心跳突然剧烈加速,他猛地抬头,见眼前的说书人平白生出一颗眉骨痣,整张脸紧跟着从那痣开始变成另一幅模样。
Tiger终于察觉到不对想离开,但浑身无力,身上没有一处地方听他使唤。
说书人除去外面褂子只留长袍,把桌子往后挪一挪,手执扇,顺势站着开始继续说:“曾经那架势堂头马,整颗心都要献给大佬Tiger哥;可偏偏Tiger哥不领情,只管把那心塞回头马肚腹里,为了他的一厢情愿还要自己跑去送死……”
“……我做大佬有十年出头,安顿叔伯兄弟、顺应时代大势所趋,绝对不枉话事人身份。过去的架势堂从我死那一刻了结,但我还没找到你,只好再多活几年。”
他的整个身体都变成梁俊义的样子了。
“这个北方人的魂意外死了,我占了他的身体,拿了他的一切,讲北京话,说评书,体验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一切都变了,也不想你,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梁俊义丢掉扇子,走上前来按着 Tiger,咄咄逼人,“但我发现,这一点都不好啊。”
“没有你的生活,我过了将近二十年,简直是行尸走肉。这不是我想要的,”梁俊义把脸凑到 Tiger面前,“还好我问出你应该在哪里,时间一到,就又来香港找你了。”
“我知道你忙于那两个差佬的事,明天开始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另外不用担心,我没对这个人怎么样,他给我提供的线索够多,也告诉我你们见过面。只是他自己又跑,不知道是否去到一个新世界?”他伸手戳戳戴卓贤的脸,“你们长得可真像。我还没见过这里那个小警察,他也和我有几分相似?听这人说这里还出现过一个坏的我们,可惜作恶多端被人杀,还是他们俩一起目击的。你说这世界多有意思。会不会还有更多和我们长得一样的人?真想跟你一起见多些。”
梁俊义吻上Tiger唇,缓缓把人放倒躺平。
“好久不见,阿大。今晚由我好不好?明天任凭你发落。”
第七棒:@Anstrid
Tiger 雾里云间被眼前的「梁俊义」缓缓按在床舖上,力度柔中带刚,却是不容拒绝,恍惚重返30年前在架势堂中亲暱无间的光景。他从来无法拒绝那团火焰般的真诚,彷似为他付出半生养育心血还不够,还得供献整副生命和身心继续餵哺这饥渴的男人。
但这个形神俱在、眉骨有痣的男人,撕开了小酒馆的北方说书人「表皮」,现出了梁俊义的真身,说是潜伏多年又借尸还魂,只为生世与自己相伴,孰真孰假?
而自己醒来后,也不再是在澳门被砍成尸块的Tiger哥了,而是跟「大白鲨」调换了身躯,如今穿着人家的皮囊行走世间,更遇上医院中失忆的阿华...听说他也吸收了十二部份魂魄才得以活下来...好複杂,他俩一直在不同世界寻找「容器」以续命,无论如何听都很像恐佈科幻片开章,世上哪有不必牺牲就可永生的好事?
呃...他逐渐没法思考了,十二的大手拂过乳尖,啃咬胸膛,用野狗般锋利的齿划出血痕,好像要将寻寻觅觅多年的痛苦在他身上留痕。「大白鲨」果然年轻力壮,比自己至少后生廿年,慾火很快被点燃。他敢说上辈子跟十二厮混那些年,无论前戏多细致到位,都从没那麽快勃起过。梁俊义脸
颊贴在汗湿的肌肤上轻笑,大手圈上昂扬,略嫌粗鲁地撸动。
衰仔,有点疼...要是以往的「Tiger」早软掉了,但「大白鲨」却愈战愈勇,硬得不可思议,好像很欢迎这种狂野式做爱...为什麽,难道这位「鲨哥」也是身经百战的吃家? 他跟那个目光恳切得像小狗的阿华是情侣吗?
脑子乱糟糟被问号塞满,身体的反应却特别诚实。Tiger胸膛急喘,手脚微软,整副身体进入了「敞开」的状态,等着饱餐一顿。十二看上去很得志,上眺的眉目渗入轻佻邪气,低头毫不彆扭地含住湿漉漉的龟头,用唇舌熟练地吮吸舔弄...微张的小缝被舌尖从下而上挑开的瞬间,Tiger忍不住羞耻的呻吟,小腹肌肉收缩到最紧,被快感浪潮浸没....「大白鲨」肯定是个「肉食派」,不然不可能如此快进入状态...自己的灵魂到底套上了什麽感官敏锐的身体啊...
脚趾蜷曲,Tiger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几乎要到达高峰...包厢的门却被打开了,顺滑得从来没上过锁! Tiger吓一大跳,不管三七二十一挣动起来,想抓被子掩体,但梁俊义却似早有预谋,淡定看着冲进来狂叫「鲨哥!鲨哥!」、连病人服都未换下的阿华,毫不惊讶。
阿华符合其冲动人设,看到「鲨哥」跟别人上床,一时火遮眼就要出拳,却被梁俊义用单手扣住手腕,轻松化解了。
接下来的一幕令Tiger呆愕当场,只听十二说「别生气,我们一起」,嘴角贴着人家极具标誌性的胡子,吐出一丝青气,阿华便双眼闪烁青光,完全没了脾气,竟对十二言听计从,双手一扯撕爆单薄的院服,露出健硕得可怕的上身,在他还搞不清情况时,像只猛禽般爬上床把他压制住...
完全没有好好运用大白鲨精湛的格斗技,Tiger就这样呆滞地被长相酷似十二的阿华从后拥抱,背部紧贴滚烫胸肌,被双臂扣死。
「...咩事...?」
梁俊义运筹帷幄,笑得眼睛也眯起来,「阿大咪趁依家后生,试吓新嘢囉,无蚀底㗎。」
阿华单手固定自己的大腿内侧,指尖不知何时涂满了润滑,娴熟地用两指搓开洞口,似有若无地戳刺揉弄,让Tiger升起一层鸡皮疙瘩。肩膀添上一条湿滑的舐痕,是阿华在亲密地饮吮上面的汗珠。刚才怒火冲天的前警员(现罪犯),现在却沉沦于爱慾之中,抛弃所有逻辑。
作为现场惟一剩馀点理智的人,Tiger终于忍不住疯狂挣扎、破口大骂,甚至不在乎包厢外的顾客会听到...话说回来,这酒馆从刚才开始就静得诡异,真的有其他顾客和服务员在吗?
「仆你个街! 好好哋比我死咗佢咪一天都安乐哂,无嚟啦更係都要玩咩邪术,搞到我地都魂魄唔齐,我以前係咁教你做人㗎咩?依家做鬼都唔灵啦,仲叫埋阿华入嚟玩3...3P? 嗄! 你有病㗎? 你哋最好就依家放开我,如果唔係我一定砍鬼死你,一齐返去我地本来要去嘅地方!」
(仆你个街!好好的让我死了就安乐了,没由来玩什么邪术,弄得我俩都魂魄不齐,我以前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现在做鬼都不灵了,还叫阿华进来玩3...3P?嗄! 你有病吗? 你们最好现在就放开我,否则我一定砍死你,一起回去我们本来要去的地方!)
梁俊义却又笑,与以往的天真澜漫大相径庭,看上去已被执念迫得半疯魔。
「阿大,唔好咁嬲啦...」他俯下身来吻Tiger,却被Tiger侧脸避开了。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完全与愤怒的意识背道而驰的身体已被扩张完成,阿华粗壮的阳具缓慢地破开湿润小穴,贪婪地长驱直进。Tiger被捅得仓惶向前,刚好扑进梁俊义宽阔的胸膛,眉骨抵在锁骨上。
梁俊义,你竟让别人操我...Tiger想骂却又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但十二只看阿大眉头眼额就知道他心中果句,语气中带点心疼,「呢个係大白鲨嘅身体,我哋借住先,嗯?」
「嗯你老母,放开我!」Tiger不甘示弱,又开始挥动双腿,阿华的阳物顺势滑了出来,就在Tiger庆幸自己甩难,想逃出床舖时,梁俊义却天赋神力,势如破竹地插了进来。
一棒出、一棒进,Tiger惊吓得一时忘了抗拒,又被阿华趁空完全锁死,这次用上双肘托住他的双腿膝弯,摆出给小孩子把尿的羞耻姿态,迫他整个人完全敞开,任人鱼肉。
Tiger这辈子(跟上辈子)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还要张嘴爆出更难听的话,唇舌被阿华堵住,无论Tiger怎用力嘶咬都视作等闲,让两人脸上都糊上了血迹跟涎液。
Tiger 接下来半小时就是这样被肌肉爆澎、正值壮年且情慾高涨的二人夹在中间为所欲为,只能发出嗯嗯嗯的抗议声,每次他逮到机会逃开都会给其中一人抓回去,迎来更粗鲁的攻势...但为什麽大白鲨的身体却愈来愈热、后穴愈来愈软,好像特别欢迎这种被剥夺尊严的折磨...
Tiger 被二人轮流夹攻,小穴刚虚位而待,又迎来另一个人的进入,完全没竭息的空间,到他意识回笼,身上早已佈满三人的爱液、精液,脸上也不知何时佈满泪痕,简直乱七八糟,连床舖都湿了一大半,就像某种日本四级片的恶俗剧情。
就在他筋疲力尽地再被强行带上新一波高潮之际,十二在他耳边温柔地吩咐,「唔洗惊。」
怕?怕什麽? 他是想说这低谷还未算低吗?
下一秒,十二手中就出现了那把黏满贴纸的熟悉武士刀,银光一闪,本来托在自己肩膀上喘息得像只牛的阿华,头颅不再在原位,而是骨碌碌地掉在自己大腿旁,鲜活表情凝结,还是那副满足的小狗神态...
血液从阿华颈项的横切面喷涌,很快就浸没了整张床,令他跟梁俊义全身沾满铁鏽味浓腥的血液...
而梁俊义还在轻声呻吟,彷彿这一幕是如此赏心悦目...
Tiger无法消化这超现实的发展,在极度震惊之中陷入茫然,手脚僵掉,任凭十二激动地摆腰,射进自己已被填得满满当当的穴芯..浊液再从大腿滑落血潭中,形成白红交汇的诡异画面...
「点解...」他第一次听见自己如此恐惧颤抖的声音。
「唔洗担心,阿华返去三十年前做十二少,陪住鲨哥做堂主,会做得比我好。」
「而你...」梁俊义亲暱地将日本刀塞进Tiger手中。
这时外面疯狂嘈吵,夹杂着警车声跟人声,只见过几面的大白鲨同事冲了进来,将他压制在冷硬的地上,不由分说就锁上手铐,被当成杀害阿华的头号嫌犯。
变成了戴卓贤的Tiger 明明视力良好,但任凭他努力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十二的身影。
脑中还迴盪他消失前那句,「而你,去监狱搵狱长,用我把日本刀将佢个头割落嚟,吸咗佢果丝魂魄,到时我会帮你。」
第八棒:@糠师傅面点大师
Tiger顶着一副戴卓贤的皮囊,继承了他的好眼,有些怅然。
事情发生到今天,想起梁俊义几近走火入魔的表情,想要怪罪责难他:人死哪有复生的道理,自己分明教过他要向前看,却终究只余一声叹息,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把他一个人丢下。
哪家不是大佬死后头马上位的,原本选梁俊义做头马,看中的是他的忠义,杀出重围凭己之力获得“十二少”响亮名头的勇敢。这样的人,才好放心把架势堂托付给他。后来他表露对自己的情愫,面对自己的安排,总是半撒娇半认真的请自己不好令他继承架势堂,他只想一生一世守住自己。
梁俊义不是断不了奶的婴儿,更不是因为当年龙卷风让自己帮他而因为“命好”而登堂入室,直接被选成头马的“养子”。但他如果不好在对自己的情愫上做个了断,自己大可以帮忙。他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但长痛不如短痛。
自己过身以后,他大可娶妻生子,几十年后子孙绕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执念折磨成游荡在各个世界,只为了收集魂魄复活自己的人间鬼。
警方的速度倒是快,被带上手铐送进警车的同时,他塞给自己的刀凭空消失,周围的人亦无惊诧神色,仿佛那刀从来没有出现过。
刀不见了也好,也算断了他走火入魔以后延续杀戮的方法,就算那把自己当年亲手送他的刀回到自己手中,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去无端端害一个人的性命,只为了成全他的私欲。
梁俊义,真是怪我没有教好你…
Tiger一入狱其实就已见过典狱长,邓sir好似和自己很熟,看过来的眼神有玩味,平日里亦多照顾。Tiger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警察被捉进监狱会遭遇什么,直到入夜才发现,好像和自己相熟的不只邓瀚宗,还有其他囚犯。
被安置在多人间的那几日,每天入夜都有人来找麻烦,Tiger不愿乱伤人便先做警告。毕竟代入细想,从前当黑社会老顶的时候也多差佬戒备有加,对他们的不义之为嗤之以鼻。现下这些犯人在这里吃牢饭,大约也归功于“自己”。
但不领情的人占多数,夜夜都有好事者潜入他的那间囚室,又捂着断手断脚出来的。又或者趁着洗澡防风的时候几人围住他,把他逼至逼仄角落想要给下马威,被Tiger打到人仰马翻。
Tiger换了副更加年轻的身体,视力恢复如常,虎鹤双形用得更加顺手。虽然功力比以前还要强些,但也从来都只是给教训,不会伤到犯人根本。几个星期之后,他反而在这座监狱里混得风生水起。
来挑战的人中不乏有对“戴卓贤”竟然不像传闻中“只会挑逗囚犯欢爱”,反而招数招招致命而大惊失色;也有熟面孔,架势堂几十年前由自己亲自收入麾下的后生马仔,如今已经显现出苍老的形态,坐监许多年。认出自己的招招式式后,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在看清自己这张脸后睁大眼睛霎时跪倒。
“Tiger哥…阿大?!”
嗓音早就恢复,却仍然惜字如金,点点头叫他起身。
“十二哥还好吗…他很挂住你,几十年都没有婚娶,也没找过别人。”
“……”
这次轮到自己实打实的沉默,是自己负了梁俊义的情,似乎从来没有将他作为一个可以一起面对所有事的人选来看待。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有的关于生与死的问题,怎么舍得让他一起参与。所以自然而然将他从自己思虑的范围里排除,安顿好架势堂,安排好能帮助他的叔伯兄弟,但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就是没告诉他。
怕他冲动之下同往,怕他要是一起死在澳门以后架势堂无主,更怕他若替自己死,那自己将会受到怎样失去至亲挚爱的折磨,将会如何悲痛于一条年轻的性命在自己眼前流逝,将会在孤寂中守着架势堂终老。
是,这么想来,原本还说他自私,但自私的何尝不是自己。他要讨回欠下的情债,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答应。但冤有头债有主,梁俊义再这么做会下地狱的。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劝他回心转意,如果不得,那就同归于尽,也算还他一个交代。
“你怎么进来的?”
“这几年风声紧,社团早就不如从前了,信一哥早就解散社团做正当生意,但无论怎么劝十二哥,十二哥都要让架势堂存活下去,他说不能辜负你,甚至不惜和信一哥决裂…其实架势堂现在剩下的产业已经没有赌博和黄产,不过还是有差佬找茬,查了账本要送十二哥进来。我自愿替他顶罪啫,不多时就要被放出去了⋯”
Tiger愕然,没想到梁俊义竟轴成这样。架势堂摇摇欲坠,他不想着躲,竟情愿被忠义的砖瓦砸死。
Tiger攥紧拳头又松开,拍了拍马仔的肩膀道谢。咬破手指用磨尖的牙刷头蘸血在烟盒纸上画下虎头图案,亦有“李渝虎”的署名,细细折起塞到马仔手里。
出去以后,带着这个找蓝信一,他会给你钱,帮你找出路,不必再回架势堂。这些都是我的意思,不算你背叛。如果他愿意,就请他入来架势堂牌位附近看看有没有疑似巫蛊的设施,带去找大师看看破解之法。
你现在的大佬,用不正之术倒行逆施,实在有违天命人伦,请你们帮他。
**
阿华一觉醒来,如从噩梦中刚刚解脱,惊坐起喘息不止,这具身体似乎本就带着喘疾。他平复半晌才发现复古版老年戴卓贤正坐在自己身边望住自己,看不明情绪。
罗剑华有些警惕的往床内缩去,想要远离不明人士,却又觉得这人虽然陌生,却由内而外散发出亲切感,不由自主的用视线舔舐着那人的脸。
“…你是什么人…!”
戴卓贤以平日里相处的熟悉姿态掐住罗剑华脸颊的凹陷处,轻轻摇晃,好像在估价一件商品。
“华仔,你还是长头发靓点。”
“乜料?!鯊哥?!”
罗剑华抽噎着扑进戴卓贤——Tiger哥的怀里,湿热的眼泪糊了对方一脖颈,怎么忽然好爱哭,自己几时这么敏感,眼泪好像都不要钱。罗剑华沉默半晌,觉得这也许是上天馈赠,赐他和戴卓贤重来一世。
原本闹到你死我活,阵容对立,还以为自己会死在爆炸里无法再同戴卓贤相见,于是久久摩挲着并不光滑的手,珍惜有加。戴卓贤狡黠地笑笑,却在这张脸的衬托下显得尤其慈爱。
“罗剑华,搞清状况了?现在你又是我下属,那些白天堂主要干的活,都交给你咯。到了晚上我的身体交给你,很公平吧?”
罗剑华这才意识到鲨哥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嘴唇细细密密落吻在喉结上,戴卓贤说什么他应什么。丢,别说什么白天要干的活晚上干的活,叫他日做夜做24h不停都得。
罗剑华在望见不远处挂着的镜子里自己的样貌不由得低叫一声,大骇,这不是用迷药迷晕自己的那个衰人的相貌吗?算了至少鲨哥挺喜欢的。
“那我应该做什么?”
悍匪当过,黑社会没当过,更别说什么堂主要做的工作。罗剑华一边轻舔戴卓贤新身体上的旧伤疤,有些疑惑的看着戴卓贤。
戴sir深感老年人就是感觉起得慢,比罗剑华早来几日,发现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也又靓又正,但对于情欲没什么需求。任由罗剑华小狗一般湿痒的舔弄自己的身体,看了看自己平整的胯间又挪开视线。
“收账、算帐、巡街、看看有没有砸场子的…喔,给你加多一项,龙城帮的几个人和梁俊义交情不浅,你要和他们走得近一些。”
梁俊义?是那疯子的名字啊…有些迟钝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自己的头都被他砍了,自己千想万想都不能再回到那个世界。
罗剑华萌生了一个想法,毁掉这个世界一切能链接他那个世界的通道,让戴卓贤永远和自己待在一起。
警校学到的那些刑侦路数和实战经验全都用在了搜查可疑符咒上,于是一个月之内,他背着戴卓贤把大小符咒,和祭坛全部烧掉。又请神求签,保佑自己和戴卓贤生生世世在一起。
你梁俊义自私妄为,凭什么觉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没有报应,到时候反悔岂不是让自己和戴卓贤再无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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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ger现在替戴卓贤掌管身体,自然“客随主便”,身份穿帮以后怕是麻烦更多,于是只好顺从邓瀚宗的邀请到办公室“饮茶”。
还未入室便听到调情骂俏声,便见邓狱长双手往后撑住坐台,大敞分开的胯间不属于男人的器官红肿外翻,浓白液体从孔洞中溢出。穿着囚犯服装的人留着挑染颜色头发,样貌和梁俊义相似,却邪气虚弱许多,一看就有嗨粉相。正在用手拨弄那套女性器官的肉蒂,惹得邓瀚宗弓起腰低叫。邓sir也不甘示弱的用皮鞋尖踩弄那人光裸下身垂软的阴茎,眼神里满是挑衅。
头先的猜测似乎得到证实,这一切大概和梁俊义脱不了干系。他一次又一次找到拥有相似灵魂碎片的人杀掉,如今还想让自己亲手杀掉…取走他和自己相似的魂脉,以便重塑自己的灵魂和肉身。
不寒而栗的猜想被盛情邀请打断…
“戴sir,还是老规矩,他来叼你,你替我做口活。”
挑染发色的人亦抬眼看过来,眼神亮了一亮,随后不可一世地拽过自己的领子拉到近前,手往Tiger的臀缝里伸去。
“不记得我了?戴sirrr~上次你不是还说要和我再约。”
老虎屁股摸不得,Tiger强忍着出拳打翻眼前人的冲动,忽然觉得不真实起来,梁俊义,你让一个罗剑华叼我还不够。一而再再二三把自己的身体送到别人手里是什么意思?庙街一向风气开放,做爱约炮又不是什么禁忌,但被迫加入别人的淫乱派对实在是违心。
“好久没一起了,看来你们俩也挺熟的,怎么,龙少,还有哪个种类的警察你没睡过?”
龙善行还没来得及翻白眼,威胁邓瀚宗少说两句不中听的话,不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就发觉自己的鸡鸡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命根子被邓瀚宗牢牢捉住,嚣张的气焰灭了百分之九十九,裸露的金属棒又被夹上了电击理疗仪,抵在马眼来回磨蹭,龙少咕嘟一下咽咽唾沫,挤出一抹僵硬的笑,企图推辞,但邓sir一向“行事果断”,不等龙善行反抗便借着前液推进半截尿道棒。
“喂!唔會啩?!我硬起来什么时候还需要借助这种东西,玩坏我鸡儿小心下半辈子…不,立刻你就没有好日子过……哇啊!”
Tiger眼睁睁看着龙善行疲软的鸡巴被电得起立,感觉自己的鸡儿都产生了幻痛,梁俊义不是没和自己玩过尿道棒,但浅尝辄止,看自己无法接受便放弃了这种新颖的玩法。这么粗暴的插入分明应该是痛的,他却从龙善行的脸上觉出了一种爽过嗨粉的畅快。 Tiger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正常一点,开始默念几十年以来每次在庙街看到“俗事奇人”时的心态守则:尊重他人个人癖好,不得前列腺炎身体好。
邓瀚宗一副替Tiger料理好了准备工作的得意表情,和龙善行合力扒下戴卓贤的衣裤。Tiger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胯下的阳物早就硬了,拜这幅身体的原主所赐,自己现在倒是显得和这两人像同道中人。
龙善行意识到今天“戴卓贤”的性致不高,却没当回事,做之前邓sir给了自己一小包粉,嗨完以后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他头脑昏沉,笑着想,哪有没有兴致的人,只有不会撩拨的1。于是挤了一大捧润滑摸索着便往Tiger的后穴里送进去两根手指,以他对于戴卓贤的了解,越粗暴戴sir兴奋得越快。邓瀚宗则是抽了自己的皮带抵上戴卓贤的龟头打着圈戳弄,扭腕撤离后又重重地抽了两下,看着那根鸡巴甩动过后又直挺挺地立回原位,紫红龟头中间的小孔翕张着。
没等Tiger挣扎,邓瀚宗捏着皮带转换位置轻轻反复拍红会阴,趁他仰头往被Tiger被盖住的下腹施力抽了一鞭,第二鞭则是右胸,紧接着是没有衣物遮挡的腿根,往下觑一眼,鲜少露出的那片白肤很快就泛起一条红痕。
Tiger从来没玩过这么超过的,但拜戴卓贤的性癖好所赐,现下不仅没觉得痛,反而感觉到了异样的快感,在两人的夹击中忍不住低叫出声,但很快他便叫不出来了。
龙善行摁着他的头直直埋进了邓瀚宗的胯间,Tiger的嘴没来得及闭上,如今也只好认命的给他做口活。湿热的舌头在女穴四处勾弄,尝到精液那并不算好的味道又不好发作,往日威严的庙街老顶觉得额头突突直跳。软舌不小心碰到蒂肉,直观感觉到那口穴抑制不住的又泌出更多水液。
Tiger腹背受敌之下毫无防备,压根没注意到龙善行早就抽出手指,换上了鼓胀阴茎,抵在穴口磨蹭两下便想要往里塞。龟头刚抵上穴口就已经被吞食小半,顺着润滑往里插入,半根挺进都畅通无阻,直至手指拓不到的地方才开始有些困难。龙善行的双手从Tiger的腰侧环到后背,俯身将他搂入怀中,亲吻从耳侧到唇角,手又默默挪移到胸前揉弄囚犯服装下微微隆起的胸脯,两指捏住凸起的乳尖拉扯,转移注意力的同时身下骤然一顶,整根插入到底。
被湿热甬道裹紧的感觉实在太爽,龙善行喉结滚动轻轻喟叹,挺腰浅磨起来,又想到什么似的,抬头发问的语气捎带些许不服。
“喂…那个谁,戴卓贤,你不是上次说我操你最爽?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此时Tiger早已无暇回答,几下顶到前列腺令他眼冒金星,而被女穴闷脸的窒息感又令他觉得头晕,呻吟全都泄在邓瀚宗潮湿闷热的穴里。龙善行同邓瀚宗对上眼神,固定住Tiger的上半身往后撤,让他上半身复又立起。而邓瀚宗则是捉住Tiger挺翘的阴茎,对准了自己的穴口,两人打配合的熟练程度像是专业经营了二十年仙人跳。
龙善行往前顶时,Tiger由于惯性直直将阴茎操进了邓瀚宗的穴里。被Tiger的分身毫不留情破开进入时邓sir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兴奋地低笑,彼一插进来邓瀚宗的穴肉便对充血勃起的肉棒夹道欢迎,到底戴卓贤尺寸不小,顶到深处忍不住惊喘着弓起腰。顶送几下后逐渐适应下来,去晃着屁股扭蹭伺候迎合。三具肉体相互撞击混合着水声在办公室里极其鲜明,邓sir视其为助兴配乐,在淫靡不绝的水声中爽到脚趾都蜷起泛白,毫不吝啬的发出被撞散的高亢淫叫。平日里体面规整的发型早就散开,混着汗液搭在额前,他伸手捋一把濡湿的发丝,冲“戴sir”露出平时查狱时的从容微笑。
Tiger身后的龙善行快接近高潮也管不上多大动静,龙某人一向张扬,胯骨撞得Tiger两瓣挺俏的臀肉啪啪作响,囊袋一下又一下拍在穴口,被撞得痛红的臀肉间是被操到充血殷红的穴,随抽离的柱身稍稍外翻的媚肉露出半瞬又在顶入时牵连顶回穴里,龟头次次碾过敏感处再拓进最深处,享受痉挛下裹紧的穴肉挤弄性器的快感,顶进身体深处灌进浓精,享受快感喉咙里冒出低低呻吟,抽出些许再次顶进又射进一小股,都射干净了紧绷的臂膀这才放松下来,松开口喘气,呼出来的热息都洒在他的后颈。
Tiger在龙善行射进自己至深之处的时候也将近高潮,本就无意参与并享受到这场聚众淫乱,此刻他只希望早些结束这场梁俊义一手引发的闹剧。
Tiger明显感觉到制服里的那具身体在自己主动或被动地顶弄下绷紧,挂缠在自己后腰的脚跟无意识地发颤,邓瀚宗的肉穴在痉挛下又夹又吸,快感袭涌下Tiger的呼吸间夹杂不少闷哼,知邓瀚宗和自己一样将近高潮——身下那口穴几乎夹得自己爽到“两眼”翻白。多年以后再次体会到这个词倒也新鲜,好彩没售票员说,从前自己的眼睛只同买单人票现在得买上双人票。
Tiger不断侵入下将宫口那圈禁闭的肉凿到发软熟烂,龟头终于能把窄小的肉环撑开挤入,紧箍下精液尽数浇在体内,绷紧的手臂撑在桌沿发颤,直到高潮结束卸力,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手中竟然缓缓显现那把凭空消失的太刀,来不及腹诽梁俊义这衰仔究竟是不是精虫上脑,自己到底哪里没教育好,让他设置的程序竟然靠要自己和别人一次又一次的性爱触发?
Tiger想也没想,推开龙善行将那把刀捅进了自己的小腹。
梁俊义终于现身,太刀见血,他原以为沾的会是典狱长断头处的血,循着信号赶来却没曾想,邓瀚宗的头根本没躺在地上——还好好待在邓瀚宗自己的脖子上。
梁俊义看着Tiger哥有些委屈,抬手欲夺过太刀自己动手。Tiger哥多年以来到底功力老辣,劈了梁俊义的手便将刀拔出来送进了梁俊义的身体里。
梁俊义有些不可置信。
“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从没教会你要杀人来成全你的一己私欲,欠你的情债,我这辈子要是还不了,下辈子我继续偿还。”
两人的血液交融,梁俊义的眼神倒是逐渐清明,泪珠滚落,扑进Tiger哥的怀里。
“对唔住…阿大,我只是恨,恨你明明可以和我不能同生,但求共死。但你丢下我,一觉醒来你留给我的遗物就只剩下了架势堂。”
两人未能叙旧缠绵多久,便发现齐齐来到了一个房间,陈列摆放俱和架势堂相同。桌案上摆着梁俊义取走灵魂的名字,还有他的计划。
已完成的
【戴卓贤、罗剑华、梁俊义】
待办
【龙善行、邓瀚宗、李少丰、刘文辉…】
梁俊义有些心虚的看着Tiger哥翻看这些,低下头等着被揪扯耳朵。
“现在戴卓贤罗剑华的身体都被毁了,去做三十年前的堂主无碍。剩下的呢?如何偿还?”
梁俊义不敢看阿大的眼睛,缓缓掏出一纸条:
“结魄所需六具魂,精血为引集色身
若要倒行需谨记,再活一世渡亡人”
“阿大…偿还就是…我们要再活一辈子,当差佬赎罪。”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阻止你得还算早啊,衰仔…幸好只需要当一世差佬。你留封信给信一,通灵也好什么都好,叫他知道现在的情况,要还的,我陪你一起还。”
第九棒:@huantianxid
虎率先一步退出房间。
先是一片漫长的黑暗,宛如穿越浓雾中,等他眼睛逐渐适应昏暗光线,才辨认出自己身处何地。是渔排,他微眯起眼,打量四周,月光沉沉挂在天边,如同虚伪的布景板,底下潮水翻涌,轻轻推着这片方舟,除此之外周遭静谧得吓人,只剩那轮明月凝固在江心。
他意识到这是当年城寨大战后他安置几个小孩的地方。
那时梁俊义伤了腿,蓝信一断了指,连他们那个好朋友林医生也旧疾复发,几只小兽凄凄惨惨,被他藏在了这里,为了掩人耳目,甚至连他也少来探视,鲜有几次莅临,也只敢远远隔岸张望。到后来陈洛军回来,四子杀回城寨复仇,庙街十二少回到他身边,细究起来,梁俊义也算是从那之后开始性情大变,整个人越发稳重可靠,但他当时深陷痛失弟兄的阴影中,只以为十二少也是因此而成长。
虎这个时候只想叹息,他回头看,发现梁俊义并未跟出来,那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隐约透出星点灯火,他忠诚的头马和他那班仗义的兄弟在其中依稀可见,在那里,年轻人们没有说话,似乎正默默消化着各自的悲戚。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突然顿悟到梁俊义的恐惧是否从这个时候诞生。伤痛能否恢复的忐忑,何时得以归家的彷徨,担忧被虎抛弃的不安,一切种种纠缠他内心,由Tiger而起,也必将由Tiger结束,与任何旁人无关,无需他人参与。
“过来。”他震声高呼。于是梁俊义终于拖拖拉拉走出来,跟在他身后,一如无数个往昔。
“刀给我。”Tiger向旁侧伸出手,直视前方开阔江面,那月亮的倒影仍在那里一动不动,梁俊义依言照做,一柄长刀交出来,锋芒毕露,盛满了月亮的寒意,Tiger并未看他,反手将刀抽出,果真是把好刀,由梁俊义精血凝成的家伙如此明亮,锋利的切面将他们二人倒影一同刻映在上,Tiger端详着,用食指并中指缓缓擦过刀身,划破指尖瞬间血液就那样流动下来,染红了上面梁俊义的脸。
梁俊义呆呆看着,听见Tiger沉声说话,“既然万千世界皆由你执念所生。”Tiger猛一回身,“那也应该从你这里结束。”
银光耀花了梁俊义的眼,然后有什么被划拉开来,猝不及防破开的豁口里,有什么如涌泉般争先恐后翻滚,吹毛断发的利刃上,刹时血和血溶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梁俊义捂住喉咙,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和惊惧,若说虎毒不食子,那前一刻还口口声声会和他共同面对偿还的阿大,这一刻却亲手抹开了他的脖子。
Tiger似乎被他眼神灼伤,忍不住向他伸过手,试图安慰他,“……很快就好了,不会很痛的。”
梁俊义拼命摇头,只能发出呼呼的气音,听起来和Tiger一样嘶哑,他绝望地耸低肩,踉跄两步往后退,却显然忘了渔排之窄小,咚地一声就摔下了水。
泛开的涟漪终于惊醒了纹丝不动的月亮,一道身形缓缓升起,河神两手摊开,照本宣科:你掉的是这个十三岁刚跟你来庙街讨生活的粉友梁俊义,还是这个廿三岁崭露头角连胜十二场的头马梁俊义。
虎不语,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支咬进嘴里,在船板上坐下,沉默抽起烟,烟草味充盈在他口腔直至五内,他终于稍微放松下来,低头一看,刚才流血的指尖正捻着烟屁股,逼得那光芒忽明忽暗,却还是倔强着不肯消熄,一如小孩那双仰望他时固执的眼。
他跳下水,走过去,捧起河神的脸,拨开对方弯曲额发,在低垂头颅下,那是梁俊义的脸,经历过万千风霜苦苦追寻他的梁俊义的脸,正可怜兮兮地等他回应。
害怕被抛下的孩子,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孩子,迫不及待希望追赶上他脚步的孩子,试图为他挡在身前改写一切悲剧的孩子,他的孩子,明明也是他为之疯狂甘愿付出所有保其永世安乐的孩子。
于是Tiger就那样亲了上去,梁俊义一愣,突然发了疯一样回应他,这执意逆行的迷途之子,终于得到机会狠狠掠夺Tiger的氧气发泄心中激昂,Tiger承受着,将手掌强硬按在他后颈,在啃咬间含糊不清地安抚他,嘘。没事了。阿大在呢,在呢。
直到这个热吻结束,Tiger握着他的手缓缓从水中穿过,荡漾的生命之泉温柔将他们包围,生死人,肉白骨,光洁如新从头长出血肉,Tiger带着他一步一步重新走上渔排,知道他们不会再回到混沌的过去,他们停在那扇门前,罔顾梁俊义甜蜜的嘀咕,果然还是阿大道行在我之上。
Tiger抬手敲了他额角一记,眼刀飞来,神态却和缓,梁俊义吃痛嗷了一声,终于意识到Tiger是在等他推开那扇门,但余光里他发现对方依然还是没有放开拉住自己的手,恍惚中,便听见那沙哑声音道,“俊义,回家吧。”
第十棒:@uchihasesuke
不是说回家吗?
梁俊义推开门便觉得不对,没有闻到架势堂里熟悉的味道,反而是一股灼热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他就一脚踩进了毫无着力点的流沙里,险些踉跄跌倒。视线终于清晰了,广袤无垠的荒原上升腾起一股股白烟,相隔那么远都能闻到烧焦和腐烂的气味,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什么物体在高速靠近,“愣着干什么!!”一声厉喝终于唤回他的神志,旁边窜出一个全身黑色作战服扛着重炮的人影一脚把他踹飞出去,吃了一嘴沙子的梁俊义还没吐干净就被拎上了一辆装甲车。
天际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铁灰色的建筑物,外面围着一圈圈铁丝网,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在铁丝网边哀嚎挣扎的丧尸,注意力完全被广场上的巨型机甲吸引了。几百米高的机甲通体黑金配色,似乎刚刚停下没多久,周身乳白色的蒸汽未散尽,此时驾驶舱突然打开,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Tiger还穿着刚刚开门时候的皮衣,就是墨镜没了。
梁俊义急吼吼从车上跳下飞奔过去,“阿大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他们两个的穿着在全体作战服的基地里极其显眼,tiger看到他的瞬间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我哪里知道?一上来就让我开机甲......好像也不难。”
梁俊义的郁闷终于有地方发泄:“不愧是阿大哦,你上来就开机甲那么威风,我就被人踹屁股吃一嘴沙子。”
“什么时候能回架势堂?”Tiger有点不舍地摸了摸刚刚大杀四方的机甲,盘算能不能弄一台回去。
“不会很久吧,刚刚可能是我开门的时候心不够诚,这次一定可以!”
梁俊义有点吃味,捞回Tiger摸机甲的手细细摩挲他的手腕,世界再一次变得雾气茫茫,门若隐若现。这一次,梁俊义闻到了海边的咸湿空气,他认出这是小时候还未去架势堂时常常经过的那片海滩 ,他心下稍定,慢悠悠回到架势堂果然看到Tiger坐在他习惯的位置上昏昏欲睡,闻声被惊醒了抬头问他:“有什么喜事吗?这么开心?”
梁俊义过去跟他挤在一起坐:“回来了不开心吗?”Tiger一脸你说什么胡话呢,“开心就去看看账本。”
阿大似乎不记得了,也好。
今天的困意过于凶猛,tiger拍了拍梁俊义的脑壳示意他困了就早点去睡,不必陪他熬着。
但梁俊义关上门后,小弟们悄无声息从后面进来,眼神询问Tiger是否继续,Tiger闭了一下眼,点了点头。极有效率的几分钟,梁俊义的房间被彻底封死了,让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法出来。
Tiger亲自检查了一遍,用口型表示辛苦了,都回去吧。封门和窗的手段快速又易拆卸,全程没有一点点声音,想必是实施过无数次了。Tiger啪一声点燃手中的烟,望着被五花大绑的房间出神,希望今天自己能睡一会儿。
刚过午夜十二点,梁俊义房间里就传来砸门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很困惑门为什么打不开,只一味摇晃门把手,从喉咙里发出难以听清的咕噜声。
Tiger合衣从沙发上坐起来,手边放着梁俊义随手扔在客厅桌上的太刀,他又点了一根烟,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卧室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亮才消停,等小弟们拆了阻挡,Tiger走进满是海水气息的房间把躺在地上的梁俊义放回床上,再开窗通风,顺便让小弟把门口的积水拖干净。
梁俊义的情况似乎在加重,起初只是噩梦,Tiger睡在旁边渐渐无法叫醒他。噩梦变成严重的梦游, 直到试图阻止他离开架势堂的Tiger也险些被
太刀划伤,才出此下策选择封门。
“阿大似乎最近没有休息好。”梁俊义坐在他身边强行灭了烟,又揽过他的肩膀试图让大佬枕在自己大腿上,Tiger拗不过他浑身僵硬躺倒,下一秒沾满糖果气味的大手覆上来,遮住了午后惬意的阳光。
“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梁俊义声音很轻,怕惊扰了所剩无几的安稳时光。
Tiger哑了半晌,“......我不知道。”
“那这次我自己来好不好?”梁俊义说着Tiger听不懂的话,但手上没松开按着他不让起身。
直到Tiger听到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他猛地挣扎起来,还没来得及出声唇上就被浅浅一碰,“来找我。”
紧接着是枪响。
第十一棒:@重生的猫兔鱼羊鲜
“梁俊义!”Tiger猛地挣扎起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扇熟悉的门前,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一些似曾相识的声响和光亮。
Tiger微微颤抖地推开门,只见几秒钟前还在自己面前开枪的人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地上,听见门开了也并没有任何动作。还来不及质问梁俊义,
电视里传来的声响就把房间映得一片血红。
咚。
咚。
咚。
“信一…”
“嗯?”
“……”
“…我11岁的时候,大佬就跟我说每个人都会死的。他们那辈,闯荡半生,生死看淡。”
“阿大也经常说他比我大那么多,以后架势堂交到我手上,让我跟叔伯好好学学。只是我一直不 愿意听,我怕我学了,他就真的要走了。是我任性。
我不想他走,想和他过一辈子,我以为我们已经足够亲密,可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小时候 问他他只说人当然都有名字,再问下去就怎么都不肯说,用糖果贴纸糊弄过去…他是不是也在怕?”
“别想了,该走了,撑下去,否则以后没脸见他们。”
Tiger就这样看着屏幕暗下又亮起,见证他走后梁俊义的人生,最后是一段车内的视角,盘山公路 圈圈绕绕,忽然一声巨响,天翻地覆。
咚。
咚。
咚。
砰。
“阿大。”Tiger本来死死盯着屏幕,好像它能再亮起来,被这一声拉回现实。
一直没有动作的梁俊义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熟悉的脸和自己离开时比成熟了些,锐利的眉眼柔和下来,有些不舍,“你找到我了。这是最后一晚了,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还好,还能再看你一眼。”
“俊义…”他想说对不起,那样丢下你;他想说谢谢你,守住了架势堂和街坊;他想说辛苦了,这么 多年。几句话泰山压顶般压住他本就不利落的喉咙,最后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分针就快走到12点,“是吗,时候到了吗,那我们走吧。”Tiger伸出手去,梁俊义就像往常一样跟着他往门外走,像是去吃宵夜的寻常情侣。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漆黑一片的道路越走越亮,最后已经有些刺眼,Tiger若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14岁的梁俊义冲他微笑着喊阿大:“今天是不是要去吃码头那家炒粉,阿大你昨天答应我的!”
“好,就吃那家。”
“耶!阿大万岁!”
“傻仔,哪儿有人能一万岁的。”
“就是可以的!等我和阿大都一万岁了还要在一起…”
我接你来,我送你走。
他们向着光的方向走去,回到那个幸福生活刚刚开始,日子永远也望不到头的甜蜜过去,走出了时间。
“德斌!德斌!”
脸颊被大力拍打的同时耳边还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音的主人好像已经要急哭了,“你没事吧德斌?!
快醒醒!”
黄德斌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是醒着的,只是眼前无法聚焦,缓了缓看清眼前状况后只觉脸热又无语——虽然自己不年轻了但也有在坚持健身,被年少的恋人做到眼前发光灵魂出窍的程度也是太过份!对方好像真的快被吓惨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哭也没用!
……
……
其实有用。
回忆起刚才经历的一切,明明只有一瞬间却好像过了几辈子。
德斌心累。
德斌叹气。
“唔哇德斌你有没有事啊!吓死我了!”
眼看大脑袋又要往自己身上黏,德斌忍不住出手:“热死了!不要贴这么紧!还有以后不许做这么过份!”
“我好担心你嘛!这才蜜月第一天,我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变惊吓…”
胡子彤吐了吐舌头,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不过刚才德斌你是真的爽到飞是不是?我就说这个做得值唔…”
月上中天,星星点点,夜幕下黏黏糊糊的新婚夫夫,这是幸福生活的起点,数不清的甜蜜岁月还在未来等着他们去发现。
(完)

不想被发现 (Guest) Tue 02 Dec 2025 04:25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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