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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内格尔举起闪着寒光的冰冷手术刀企图剖开他的头颅时,史蒂夫没有躲,他也没有力气可以躲,他只是蜷起浑身乏力、痛入骨髓的疲惫躯体,在含混不清的意识中闭上了眼睛。
实验室的门在这时被一炮轰开,厚重的金属门撞击在坚硬的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毁灭博士戴着银色的金属面具,身披墨绿色的斗篷,像从阴影中走出的死神,他抬起手掌心,冷蓝色的激光洞穿了内格尔的手臂,传来烧焦的味道。内格尔痛叫一声,捂住了焦黑的手臂,手术刀掉落在地上清脆一响。
他恐惧地看向他辩解道:“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我解开美国队长神经系统里的秘密,我就能研发出稳定的血清——”
毁灭博士什么也没说,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深棕色的眼眸瞥了一眼实验床上被折磨得瘦削的人,然后狠狠一脚踹飞了内格尔。
内格尔撞在了放置着各类化学试剂的架子上,打翻了液体撒在他白色的大褂上,他的手撞翻了金属托盘,里面的银质手术刀割伤了他的手指,他捂住剧痛的腹部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毁灭博士站在床边取下自己的斗篷,弯下腰来用柔软的布料轻轻裹住史蒂夫赤裸却遍布伤痕、血迹与针孔的消瘦身躯,银色的装甲下指尖甚至在颤抖。他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将他小心翼翼抱起来,用异常嘶哑的嗓音低声道:“你不会再被他碰一下……我发誓。”
他转过头对艰难爬起来的疯狂科学家阴沉道:“滚出拉托维利亚,内格尔。从今以后,你永远不能再接近他!”
高温烧得史蒂夫脑子糊涂,意识不清,在身体各处传来的钝痛中他隔着毁灭博士绿色的布料感受到了冰冷的装甲,这微凉的温度正好能缓解他身躯的滚烫和从肺腑升腾的灼烧,于是本能地凑近。他仿佛置身在熟悉的怀抱里,呼吸浅弱,启唇无意识吐出珍视的名字。
“托尼……”
毁灭博士身形顿了顿,他眼眸幽深,看不出面罩下的表情,沉默着把他抱出了这座带给他无尽苦难和蹉跎、沾满血迹和呕吐物的昏暗实验室,来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
这是一间出乎意料温暖温馨的房间。亚麻色的窗帘在微风下轻轻拂动,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铺满柔软地毯的地面。中央空调让房间的温度永远保持在最适宜的室温和湿度,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床铺干净柔软,床头柜上还有热水和药品,靠墙有一架书柜,上面摆放了一些书籍。
他将史蒂夫轻轻放在床铺上,用复杂的眼神细细端详那张唇色苍白的脸好一会儿,才俯下身来用热毛巾缓缓避开伤口,擦干净他脸颊与身上的血污和冷汗。他的动作很轻柔,很缓慢,连呼吸都放轻了,但还是引起了史蒂夫难受的蹙眉,身体的颤栗,与唇齿间溢出的低哼。
“对不起……”毁灭博士低声道。
他这具混沌的身躯就像一个充满了矛盾的结合体,既渴望史蒂夫的存在和注目,渴求他的接受和理解,却又恐惧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和憎恶。于是他故意避而不见他,似乎延迟他们之间的接触,就能避免从史蒂夫眼中看到他畏惧的情绪。于是他的逃避给了内格尔可乘之机,让他无辜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他很想将那个混蛋千刀万剐,但内格尔还不能死,那个人所需的血清研究还需要他。
他的眼底闪过愧疚和后怕。万幸,他还没有失去他。
毁灭博士用洁净的纱布帮他熟练包扎,在他白皙的胳膊上注射营养剂,偶尔替他擦去冷汗,调整被褥,用手指爱抚他的额头与脸颊,动作轻柔而细致。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离开,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静静守候。他目光如炬贪婪地凝视他的面庞,眸中流转着失而复得的哀痛和怀念。
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轻纱一样的窗帘照耀进来,洒在史蒂夫的身上,将他黯淡了些许的柔软金发再次镀上一层金色的碎光,在他苍白的脸颊打上光影。他微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却美得如一触即碎的工艺品,让人驻足欣赏。
史蒂夫被这种温暖唤醒了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眯起朦胧的蓝眼睛。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道阳光了,这让他一瞬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就好像他已经死去,灵魂飘浮在虚无的泡沫中。但身体各处传来的阵痛和乏力告诉他,他还活着。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他此刻并不在冰冷昏暗的实验室里,而是躺在温暖软和的床上,伤口被包扎好,床头挂着吊瓶顺着滴管和他手背上的针头流进他的血管,虽然身体还有隐隐痛楚,但没有其他遭受压迫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缓慢恢复。他试图撑坐起来,一只包裹着银色金属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别乱动,你的脏器受损严重,需要静养。”
异常嘶哑的声音就像寒风呼啸过漏风的木屋,史蒂夫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那位自称毁灭博士的男人。金属面具依旧遮掩着那张脸,就连声音也参杂着电子处理后的失真,他判断不出对方的身份。
“你是谁?”史蒂夫沙哑道。
毁灭博士俯视着他,深棕色的眼睛闪过复杂的情绪,顿了顿回答道:“你不需要知道我。”
本来没有奢望得到回应的史蒂夫愣了愣,继续问:“……为什么救我?”
“我没有救你,这才是你应得的。”他似乎话中有话,但没有透露更多的情绪。
“应得的……?”史蒂夫敏锐地眯起眼睛,喘息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先是把我交给了他,在我遭受折磨后,又假惺惺开始对我好,说这才是我应得的?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复制血清?制造军队?还是扶持某个政治傀儡统治世界?”
“问题真多,”毁灭博士似乎叹息了一声,退后了几步来到窗边背对他,语调变得无奈起来,“你总是这样,一醒过来就试图搞清楚局势。标准的士兵本能。”
这句话有些耳熟,对方看起来异常了解他,这让史蒂夫心底涌起一股怪异的情绪。这一切都说不通,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血清,没必要把他放置到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他无法被说服,更不会被软化。
“这是生存本能,”他虚弱地咳嗽几声,态度却毫不退让,“如果你和内格尔不是一伙的,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毁灭博士沉默片刻,仿佛在思索是否要给予回应。最终,他转头望向史蒂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你唯一需要关心的就是好好养伤,不要妄图离开。”
“所以这里还是囚室……而不是病房。”史蒂夫略微自嘲地笑了笑。
“病房、囚室,”毁灭博士走近床边,淡淡地说,“随你怎么称呼。”
“如果你只是囚禁我,为什么要为我疗伤?”
毁灭博士低头凝视他,冰冷的手指暧昧抚摸他的脸庞,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意味不明地说:“你不能死,你很重要……对我。”他顿了顿,又欲盖弥彰补了一句:“你还很有用。”
史蒂夫因他的举动心下疑惑起来,他面上不显,犀利道:“为了血清?”
“不是我。但……有人感兴趣。”
“是谁?”史蒂夫心跳得很快,他感觉就要接近某种真相了,于是忍着身体的疼痛咬牙逼问,“你到底替谁办事?九头蛇?还是……其他什么更糟的东西?”
毁灭博士再次叹息,这似乎触及了他的底线,让他的耐心耗尽,他捏住史蒂夫的下巴让他微微抬颌直视他,语气变得冰冷起来:“你很擅长试探,队长,不要仗着我对你的……”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构思合适的措辞:“……仁慈就嚣张起来。如果你搞不清楚现在的处境,我不介意帮你搞明白。”
“你不是这里的指挥官,你只是我的囚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