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Rating:
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Additional Tag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7-15
Updated:
2025-08-23
Words:
73,696
Chapters:
26/?
Comments:
239
Kudos:
1,712
Bookmarks:
82
Hits:
35,090

不是说哮喘吗怎么变成omega了?!

Summary:

原作+剧的情节改写,让这个沈文琅追追老婆。

Chapter Text

“所以你是说,他是omega?!”
沈文琅一惊一乍的样子让医生很不满意,皱起眉说你连自己男朋友是omega都不知道吗?心想就诊的时候把人抱得那么紧那么担心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啊。
被医生的话噎住,沈文琅脑袋很乱,什么omega,什么男朋友,高途怎么可能是omega,他怎么可能是高途男朋友。可医院缜密的仪器是不会出错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高途一直在骗他。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医生对这个道貌岸然的alpha更无语了:“你到底是他男朋友吗?这涉及到病人隐私,我只能和病人及其伴侣讲。”
“我是,”沈文琅觉得自己还能感受到握着高途的手时冰凉的温度,那样的高途,他居然一直不知道,“关于他的情况,还请您如实和我讲。”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实验室alpha信息素泄露的时候高途正跟在沈文琅身后,被如此高浓度且种类混杂的alpha信息素攻击,让本来就有信息素紊乱症的他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是立刻,疼痛就侵袭到四肢百骸,昏迷过去的前一秒,他好像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睁眼觉得手被人握着,高途下意识挣了一下。
“醒了。”
“我在哪儿?”
“医院,你晕倒了。”
高途闻到淡淡的鸢尾的味道,这是沈文琅信息素的味道,恐惧袭上心头,他试探着问,医生和你讲什么了?
“他说只和你男朋友讲,”沈文琅对上高途的眼睛,很轻地笑了下,立刻让高途马骨悚然,他太熟悉沈文琅这样的表情,站在这个人身后,他见过无数次,猎物上钩、胜券在握时的笑。果然,后半句变成了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他说,你是个omega。”
“要解释一下吗,高途。”

苦苦维持了十年的谎言一朝被戳破,高途陷入绝望,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眼泪在眼眶打转,迟迟未掉,他低下头,看见手还被沈文琅握着,心酸得像被腐蚀。
他说,对不起沈总。
“我会辞职。”
病房内的鸢尾草气味忽然浓烈起来,带着隐隐的焚香。沈文琅攥住高途的手腕,强迫人抬起头看他,却在看见高途的脸的时候愣住了。
高途面色苍白,眼眶红得吓人,沈文琅第一次见这样的高途,脆弱得好像他再用力一些就会碎掉。
“为什么要辞职?”
高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愣一瞬,又很乖顺地回答,您不喜欢omega,也不喜欢欺骗。
“辞职信会在周一早上送到您桌子上,到时会有新的秘书和您……”
“够了!你假装beta不就是希望能留在HS,供养你那个病妹妹吗?你不需要钱吗?”沈文琅忍无可忍地打断高途自以为是的规划,他还没有说准高途辞职呢。
高途的脸白了又白,被喜欢的人这样羞辱这样误会,怎么能让他不伤心,可他没办法反驳,说他不是为了钱,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如果他是omega就永远没办法靠近的人,只能嗫嚅着讲,可是现在没办法了。
“您是HS的决策人,您讨厌我啊。”
沈文琅被这句话堵住了,他是讨厌omega,讨厌欺骗,可是高途不一样,憋了半天,别捏地给出解释,“我没有讨厌你。”
“嗯?”高途想说这和讨不讨厌他有关系吗,讲到一半闭了嘴,咀嚼着沈文琅的那句“不讨厌”,隐秘的雀跃一点点在心底扩散开。
所以,还是可以接受他的吗?

“那你那个什么omega伴侣也是编的了?”沈文琅终于可以问出这个让他芥蒂已久的问题。
“嗯……”高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高途,你口中到底还有实话吗?”
沈文琅说话的口气恶狠狠的,但心情却莫名奇妙变好了,听到高途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道歉也觉得悦耳不少。
他就说嘛,高途这种闷葫芦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
“所以你身上经常有的那股鼠尾草味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高途又是乖巧地点点头。
沈文琅看得心里痒痒的,没忍住嘟囔了句能别总跟呆兔子一样吗,高途没听清,歪头凑过来问他沈总您说什么?
“呃,我、我说我去买点吃的。”
高途退回去了,但鼠尾草的味道还萦绕在沈文琅鼻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高途是omega之后的心理作用,沈文琅总觉得不大自在,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送了瓶沙棘汁,给你喝。”沈文琅超绝不经意地说,实际上他找了好久才找到有卖沙棘汁的店。
高途没怀疑,当着他的面喝了口,弯起眼睛说好喝。

因为高途情况特殊,虽然沈文琅有及时释放信息素保护,但腺体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肿大,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几天。
“最好伴侣能陪在病人身边,释放安抚信息素,就像今天下午那样。”
经过之前的交谈,医生已经对沈文琅大为改观了,问了他关于omega非常多的问题,从养护到解决发热期,不像那种把omega当成泄///欲工具的混蛋alpha。
“不是……医生,你可能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高途听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结果被沈文琅一句“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给堵回去了。

“沈总,不然您还是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看着委身在小沙发上的沈文琅,高途再一次劝道。
“好好睡你的觉,我还用不着你管。”
高途果然不说话了。
关掉灯,沈文琅看着天花板,想着白天医生和他讲的话,信息素紊乱症,持续时间应该是一年,甚至可能比一年还要久,有致死的几率。
死,想到这个字,沈文琅必须承认自己心慌了,第一次对死有清晰的认知是他的omega父亲去世的时候,之后他的生命里就再没出现过那个会温柔地摸他的头的男人了。
他不会允许高途死的。

tbc.

Chapter Text

“高途是omega。”
“高途是谁?”对面疑惑了下,反应过来后哦一声。
“难怪身上总有鼠尾草的味道……所以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文琅心里很烦躁,有种平衡被打破的失秩感,“他是omega和我有什么关系?”
花咏这段时间和盛少游谈起了甜甜蜜蜜的小恋爱,心情颇好,和人讲话都带着大赦天下的意味,轻笑一声,说你不追人家呀。
“我为什么要追他?”
还在嘴硬,天塌下来还有沈文琅的硬嘴的顶着。
“那你就等着高秘书身边站着别人吧。”
听到这话,沈文琅眼皮狠狠一跳,高途身边会有别人,会有一个属于高途的alpha把他搂进怀里,高途会和那个人牵手、接吻、甚至上床……
不可以!
花咏稍稍把手机拿远了点,心想少游讲得真没错,这人就是头蠢狼,又蠢又木。
“所以你明白了吧,想追人就好好追,先把你一张嘴就能把人毒死的毛病改掉。”
半天没讲话,花咏以为沈文琅听进去了,半天支支吾吾又说了一句,我又不喜欢他。
“你和高秘书认识多少年了?”
“十年。怎么了?”
花咏:知道你蠢,但没想到你这么蠢。这种人为什么还能有人喜欢啊,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换做平常花咏就要挂电话的,笑话,他开恋爱速成班还要看资质的好吗,不是哪块朽木都可以谈恋爱的。看在沈文琅帮他追人有功的份上,花咏决定还是努力雕一下这块朽木。
“我喊你来帮我搬家那天,高秘书来给我送u盘,你是不是凶了人家?”
“我以为他身上沾的是他的omega伴侣的味道……”
“高秘书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你,吃醋了吧。”
“换做其他人,你只会躲得远远的,对高秘书,你只是不喜欢他有伴侣,对吗?”
“我没……”
“沈文琅,”花咏打断人的下意识否认,“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还有,你知道高途是omega之后,在想什么?”
“我很生气。”
“为什么?”
“我在想他为什么骗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
“你忘记你说自己讨厌omega了吗。”
一语中的,关键问题被破开口子。
花咏慢悠悠地接着讲:“明明讨厌omega,却不介意高秘书是omega,更在意的反而是他欺骗了你这件事,沈文琅,你还要继续骗自己吗?”

沈文琅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中,那天通话的最后花咏说沈文琅你栽了,你喜欢高秘书喜欢得不得了。喜欢?他会喜欢高途?沈文琅觉得这就是个不可能事件,可一想到高途,他的心就好像被人攫住,轻柔而缓慢地按压,让它泵出新鲜的血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此浇灌之下悄然破土。
高途还在住院,沈文琅白天工作,下了班就往医院跑,天天六点准时下班,震惊了卷中卷的HS集团,卷王老板终于做个人了。
不知道高途喜欢吃什么,所以都买了,助理跟在他后面很苦命地拎着大包小包,为了加班补助,他忍了。
其实心里还是很乱,可是看着高途乖乖夹菜吃饭的样子,沈文琅心里突然很平静,无论是什么感情,高途一定要永远、永远、永远留在他身边。

因为在治疗,高途没有像平常那样吃药和注射抑制剂,即便有意控制,还是会有鼠尾草的味道淡淡地萦绕,沈文琅释放安抚信息素之后和鸢尾的味道混在一起,让沈文琅有点莫名的开心。
“沈总,本月的工作报表和部门汇总都整理好发到您邮箱里了。”
这个高途总喜欢说些败兴致的话,还有,怎么生病了还在工作?不知道要休息吗?
这些关心的话沈文琅讲不出来,只好说这些工作我会让其他人去做,你这个状态我不放心。
沈文琅:我说我不放心的身体,我担心你。
高途听到的:你状态这么差,我怕你工作出错。
“抱歉沈总,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尽量不影响工作的。”
沈文琅知道被误会了,想着算了不解释也没关系,但那天花咏的话又在脑海里浮现,你在意他关心他但不表现出来,怎么让他感受到你是喜欢他的呢?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需要。
“我知道的,公司差我一个不差,但我还是想尽快……”
“不是,我是说,”沈文琅错开高途望过来的眼神,眼一闭心一横,想着死就死吧,“希望你好好休息。”
空气中的鼠尾草味霎时间浓郁起来,半晌他听见高途轻轻的一句,我知道了,谢谢沈总关心。
看着高途乖乖收起了电脑,沈文琅擦了擦手心的汗,他妈的比他第一次摸枪毙//人还紧张。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是聊天,更像是上级问话,沈文琅不会聊天,也从没这样和高途说过话,问的都是些很生硬的问题,比如家住哪里,生病的妹妹怎么样,每问一个沈文琅都想扇自己一巴掌,太蠢了。
高途都很认真地一一回答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高途说没有。其实是有的,但是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所以还是不问了吧。
可沈文琅好像有点生气了,啪地一下关掉灯,说真无聊。
是啊,他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没有办法让沈文琅对他产生兴趣。高途有些苦涩地想,可就是像他这样的人,也还是会被骄阳一样的人吸引,并且自不量力地妄图靠近。

沈文琅觉得自己简直是热脸贴冷屁股,他问了这么多,高途好像都是碍于面子回答他,实际上心里肯定对他们聊天毫无兴趣,对他毫无兴趣。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沈文琅在高途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地想他再也不要多嘴问高途的任何事。
然后他听见高途讲,谢谢您沈总,我很开心。
就好像一阵柔风轻轻地拂去灰尘,沈文琅想,开心?高途怎么就很开心了?说谢谢我难道是因为我吗?印象中高途还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个词,那他还是很厉害的嘛能哄高大秘书开心。
沈文琅没意识到,他也很开心。

 

tbc.

Chapter Text

出院那天沈文琅推掉了一个晚宴来接人,和提着包准备出病房的高途撞个正着。
“抱歉沈总。”高途像个受惊的兔子,很快弹开,然后又是低着头下意识的道歉。沈文琅有些烦躁,道歉道歉,这人嘴巴里还能有别的词吗,余光瞥到高途后脖颈的抑制贴,四个角平平整整地粘在脖子上,严丝合缝地把属于omega的信息素隔绝在内,难怪他闻不到鼠尾草味了。
“干嘛贴抑制贴?”
高途摸了摸脖子,又往后退了一步:“我以为……对不起沈总,我明天就撕掉。”
我以为你能接受我omega的身份了,高途在心里补完没有讲的后半句,尝到一点点甜头就妄想更多,换来的疼痛只会更甚。这样的教训高途经历过无数次却还是没能长记性。
大不了就换回注射抑制剂和吃止痛药,难受是难受点,好在他早就习惯了,沈文琅没有开除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怎么还能要求更多。高途觉得自己太可笑,努力按下心底因不切实际的希望破灭而涌起的失落。
“为什么不现在撕?”
“啊,”意料之外的问题,高途有些惊讶,很快就垂着眼睛解释,“我的抑制剂和止痛药都在家里,现在撕的话,信息素的味道会溢出,而且会很浓,您应该很讨厌。”
医生和沈文琅讲的是,以高途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再混合使用抑制剂和止痛药,可能会造成晕倒、休克等症状,必须立即停止,然后这个人居然还稀松平常地通知他,我还要继续作死。
沈文琅气得心脏痛,智商降为负,情商就显得正常:“高途你是不是有病?别人想活你要死,你知不知道你有什么信息素紊乱症啊,还在这吃药打针,你还要不要命?!”
高途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要留在你身边必须要拼尽全力,他看着眼眶发红的沈文琅,默默地想。
“对不起。”
花咏怎么讲来着?他欺负高途?拜托他才是被气死的那个好吗!每说一句话都能戳他肺管子,沈文琅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燎烧。
“三个任务,”把高途的包拎过来自己提,沈文琅强迫自己进入设定程序,“第一,不要再和我道歉;第二,不准再用抑制剂和止痛药;第三,上了车就把你的破抑制贴给我扯掉。”
高途眨眨眼,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被人攥住手腕问听清楚了吗。
“还需要我复述一遍吗?”
“不、不用。”

上了车高途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沈文琅有个比较重要的晚宴,有点担心,问人说现在还来得及吗。
“哦那个,我推了。”
高途还想讲什么,沈文琅不耐烦地啧一声,侧身去摸人的后颈。
修长冰凉的手指撕开抑制贴的一角,让高途浑身都僵硬,贴得确实很紧,沈文琅花了些时间才撕下来,想着他动作都这么轻了高途应该不会很痛吧。
哪只是不痛,高途大脑一片空白,他做梦都没想过沈文琅会帮他撕抑制贴。
撕完沈文琅才后知后觉这样好像有点耍流氓,他现在也很难意识到高途是个omega,罕见地结巴着说,你实在、实在是太慢了,我就帮了下你。
高途没接话,鼠尾草的气味喷薄而出,确实非常浓烈,平常沈文琅只能闻到淡淡的后调,现在终于闻到甜滋滋的前调。其实这样在其他alpha看来就是求欢的讯号,但沈文琅专业厌o二十年,生理课几乎不上,对omega的了解几乎为零,大部分还是来自这次高途出事他专门咨询的医生。只是干巴巴地问,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就好。”沈文琅拿着抑制贴不知道往哪放,他刚刚好像不小心摸到了高途的腺体,有点、有点烫。

“沈总,送到这儿就行了,里面路不平,车开不进去。”
“没事,我下车送你。”
高途抬起头看他,沈文琅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说你别多想,我就是怕你再晕倒。
“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什么你知道,沈文琅又抢先一步把包拿着,说那走吧,还要我请你吗。
当时高途报住址的时候沈文琅就听得皱眉,那里算江沪市很有名的贫民窟,处于市区和郊区的分界,很多寻衅滋事的恶劣案件都是在那发生的。高途还每天那么晚下班,这么久没出事都是奇迹。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安全,”高途很认真地向他解释,“我也就被抢了几次钱。”
也就?!
“那些人看我没有钱打了我一顿就放我走了,所以没事的。”
高途还在笑,把这当成趣事讲,沈文琅觉得自己都要疯了,还好高途隐藏了信息素的味道,要是让那群禽兽发现他是个omega,后果不堪设想。沈文琅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从小也是摸枪摸大炮的,杀过的战俘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怕过。他停住脚,把高途往怀里狠狠一拉。
毫无防备的高途就这么撞进人怀里。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打晕把你扛走?”
高途:?

“你那些破烂东西有什么好清的?”
“还是要清一下的。”高途在某些事情上总是有着特别的坚持。
算了,都答应他搬家了。沈文琅想忍忍就忍忍。
“先把你的换洗衣服带上,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再回来拿。反正你今晚不能待着这。”沈文琅嫌恶地看着这一屋垃圾一样的家具,掉漆剥落的墙皮,高途一直就住这样的地方?
高途说好。沈文琅在房里转转,发现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又想起什么,问在卧室收拾衣服的高途那些抑制剂在哪里。
“您要这个干嘛?”
看着药剂包装上的“omega专用”字样,沈文琅一边再次崩溃,一边接受了高途真的是个omega的事实,表面上还是冷着声音说,没收,不要让我看见你再用这种东西。
高途点了点头说好的。

“今晚先住我家,市中心那套房子太久没住,还没打扫出来,等明天我让阿姨打扫一下你再住进去。”
“我沈文琅的秘书住这种地方,传出去多让我丢脸。一套房子而已,没有HS的脸面重要,就当送你了。”
高途想说对不起的,又记起沈文琅的任务,话到嘴边变成了“好的”。
听到这句好的沈文琅简直要气笑了,他费嘴费舌地讲这么多,人就说一句,好的。
高途你太会气人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气人呢,嗯?
憋了一肚子气一路没和人讲话,然后高途也真的不和他讲话,气极反笑,沈文琅偏头去看这个笨蛋在干嘛,发现人头挨着玻璃窗睡着了。很好,看来高秘书睡眠质量很不错嘛。沈文琅快把牙齿咬碎,却还是调高了区内空调温度。
其实不是高途心大,只是因为长时间缺觉加上生病,被s级alpha的安抚信息素包裹的时候omega本能驱使,让他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只不过沈文琅不知道,高途也觉得没必要和人解释。
到目的地的时候高途才悠悠转醒,闭着眼睛发了好一会儿懵,就连沈文琅帮他解了安全带也没发现。
“发什么呆,快点下车跟着我走,等下迷路了都不知道!”

其实不会迷路的,高途来过沈文琅家很多次,拿西服、挑领带、取文件……做一个秘书应该做的事,却很不光彩地满足了自己的私心。喜欢简约的家居风格,偏爱银灰色调,最常办公的地方是客厅而不是书房,喜欢喝龙舌兰,家中常年备着一瓶……太多的关于沈文琅的事,被他以这种龌龊的手段窥视了解。高途也很厌弃自己的做法,但他还是会小心翼翼地想,就再看一眼。
像个偷走幸福的小偷。
所以现在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感觉不真实,是不是在做梦,掐自己的手,痛得嘶气,好痛啊,高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平庸、木讷。
明明什么都没改变,但怎么会这么幸福呢?高途把身上的浴袍裹得紧了一些,虽然沈文琅强调是新的,但是还是有独属于s级alpha淡淡的鸢尾草味。
他脸红红的,低下头飞快地亲了浴领一下。
嗯,好喜欢。

 

tbc.

Chapter Text

所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住到沈总市中心的房子里了……
高途输入密码开了门,觉得置身梦境,下一秒,更不真实的来了。
沈总:到家了?
通常在他回了个“到了,谢谢沈总”之后,就不会再收到新的消息。
沈文琅这些天一直送高途回家,送到小区门口就停,把人放下来让他自己回去。高途不是很能理解,总共没几步路,怎么还要每天锲而不舍地问他到没到家,沈文琅给出的说法是怕他太笨被坏人拐跑。
“像你这种走在路上都能被抢劫的笨蛋,还是确保一下你的安全比较好。”
高途不知道的是,在他下车之后,那辆黑色宾利不会立马开走,总是要停个几十秒,看见他走进小区才驶离。
即便如此,沈文琅还是心慌,莫名的心慌,只有看见高途发的消息才能缓解,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过度保护了,但高途做的事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说到底都怪高途,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说这话的沈文琅完全忘了,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关心过高途住哪里、怎么回家、每天早上怎么来得比他还早给他泡茶的,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高途显然不想与人过多争论,端起茶杯说沈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沈文琅不想讲,但又实在别捏,其实高途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你信息素味道好浓。”
一个alpha这样评价omega的信息素是会被骂言语骚扰的,可是沈文琅不懂这些,他只是实话实说。
而在高途耳中又是另一番味道,他想起了之前他装beta时沈文琅闻到他身上藏不住的信息素那种厌恶的表情,神色黯淡下去,他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发颤,很快地道歉。
“我说了不要道歉,你听不懂人话吗。”
高途垂着脑袋不知所措,气氛就这样坠入冰点。

沈文琅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听到员工聚在一起讨论高途,用他顶级的听力“稍微”听了一耳朵而已。
“没想到高秘书居然是个omega?!”
“太劲爆了,这几天我闻到鼠尾草气味的时候还想这是谁买的omega信息素香水,好好闻。”
“不过我没懂他为什么要装beta?沈总明明也不歧视omega呀,虽然嘴上说讨厌,也没真的搞abo歧视那一套,不然我们也就不在这儿了。”
“谁知道呢,不过我看最近销售部和研发部有几个alpha对高秘书态度都变了,以前摆架子要高秘书去找他们,现在颠颠地一天几趟地来找。”
“高秘书本来性格就挺好的呀,比那些alpha还拼还优秀,而且你们没发现吗,没有隐藏信息素之后,高秘书好像越来越温柔了。”
……
高途还是不要当omega好了,有点招人了。

叮嘱部门主任把那几个alpha看紧,不准他们再和高途进行工作交接,沈文琅心情才稍微好点,然后他就闻到了鼠尾草的味道。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沈文琅气势不足地说了句,有人对你不怀好意你不知道?
“什么?”
“笨死你算了!快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高途竟然就这么乖乖出去了。
笨死他算了!

临近下班,沈文琅想高途今天还坐他的车吗,不会不坐了吧?怎么可以?!高途你这回真的完蛋了我告诉你,不坐就不坐,他还不稀罕呢……真的不坐了吗?
叩叩,有人敲门。
沈文琅手忙脚乱地打开文件装作很忙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才说,请进。
哦是花咏。
“干嘛?”
“盛先生约我一起去一个私人派对,玩三天。”
沈文琅巴不得花咏快走,自从这小疯子来HS,高途进他办公室的频率就直线下降。
“怎么啦,追高秘书追得不顺利?”
“是啊,你不知道高途他……不是,你要我讲多少遍,我没在追他!”
花咏一副你别说了我都懂我们都一样的表情,揶揄他,所以你的高秘书怎么了?
“你怎么忍受盛少游身边有那么多喜欢他的人的?”
“首先,我认为这是我家盛先生有魅力的表现之一,我很骄傲,其次,我不能忍受他身边有那么多觊觎他的蠢货,所以我要盛先生变成我一个人的盛先生。”
要离开的时候花咏说盛先生说很喜欢你上次在拍卖会上展出的东珠朝珠。
“给我。”
“凭什么?”沈文琅想这两口子还是人吗简直就是强盗。
“不想知道怎么追高秘书了?”
“我说了我没追他。”
“哦。”
沈文琅:……
还是沈文琅:“那你总要告诉我怎么给他吧?”

听完花老师的课,沈文琅若有所思,好像有点懂了,又觉得还是糊里糊涂。
花咏说他这是有危机感的表现。
“高秘书确实是很好的人,我只见过他几面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和他共事的人。有危机感挺好的,但你要学会合理地表达。”
合理地表达?他表达得还不合理吗?
叩叩,又有人敲门。
“进。”沈文琅无精打采地说。
结果进来的是高途。
“沈总。”
“咳咳……”沈文琅挺起背又拨了下头发,心里想这下真出丑了,还是努力维持形象,问人有什么事。
“关于下午的事,我想和您解释一下。”
“你说吧。”
“我没有隐藏信息素,大家对我突然变成omega的事情都很好奇,这没什么。而且这件事是我隐瞒在先,要论错也是我错得更多。”
就这?那好几个alpha一直找你的事呢?不讲啦?沈文琅在心底狂问,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沉默半天才确定,高途真的解释完了。
“我也不是说你信息素的味道怎么样,我是说,有人居心叵测。”这他讲得很清楚了吧,合理表达了吧。
然后高途笑了,眼睛弯起来,嘴巴抿起来,带出小小的括弧。沈文琅看得心里痒痒的,像被高途用鼠尾草扫了扫心尖尖。
“怎么会有人居心叵测,沈总您说笑了。”
推开椅子,走到人身边,沈文琅比高途高一些,身形也比高途阔一些,完完全全把人拢在阴影下,弯了弯腰对上高途的眼睛,问他,你信我还是信他们?
高途垂下眼睛躲开了他的目光,轻轻地讲,我相信您。

沈文琅不知怎么心情又变好了,下午的阴霾一扫而空,高途躲他就进,几乎是贴着人耳朵讲,让其他alpha离你远一点,劣质的味道混在一起,臭死了。
omega的气味也讨厌,alpha的气味也讨厌,高途无奈而平静地讲,沈总,恕我没办法做到。
从日常工作到陪沈文琅出席宴会,他要打交道的alpha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除非他不当沈文琅的秘书,不然他不可能做到不接触alpha。
被坚定拒绝的沈文琅大受挫,气急败坏地讲我就是随便一说,你还真信啦。
是随便说说就好,不是真的希望他身边没有其他alpha的这种占有欲就好。高途终于抬起头,说没有。

车内的低气压让司机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都忍不住侧目。
高途不明白沈文琅为什么又生气了,他发现最近沈文琅越来越阴晴不定了,以前虽然也喜怒无常,但是好歹都会有理由,不喜欢他身上的omega气味之类的,现在生气得莫名其妙。
“那个研发部的郑什么……”
等高途把人名字说出来,沈文琅说记得挺清楚啊高秘书。
“职责所在。”
是夸你吗就顺杆爬!
“以后你不用和他对接了。”
“好的。”
“你不问为什么?”
“我的职责是服从您的调度,完成您给我的工作,至于工作对象是谁,我不关心。”
明明是很官方的话,沈文琅听起来就是觉得很舒心,这样才对,不要关心其他人,只在意他就可以了,只相信他就可以了。
局部阵雨转夜间晴朗,这时的沈文琅尚未意识到,他的情绪全然被高途牵着鼻子走了。
“到家记得发消息报备。”
高途说知道了。
“不许乱用抑制剂。”
高途:知道了。
沈文琅:……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高途想了想说好像没有。
算了算了,就不该指望这个人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沈文琅挥挥手让人快下车他要回家了。
高途很快地下了车,本来都站定,要关车门的时候沈文琅好像听见他嘟囔了句什么,接着就看见高途弯下腰,头探进车内,挥了挥手和他说再见。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很亮,亮到让沈文琅晃了晃神,等到他准备开口的时候,高途已经退出去了。
嗯,再见,明天见。沈文琅本来想讲的,没能讲出口。但没关系的,反正每天高途都会坐他的车,总有机会讲的。
沈文琅不知道,他以为的明天,是很远很远的以后。

 

tbc.

Chapter 5

Summary:

初吻来喽。

Chapter Text

“我受不了了。”
“那你也不能想这个破主意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知道吗?他宁愿找那个叫舒欣的omega疏解,都不愿意找我。”花咏神经质地咬着手指,露出来的半截小臂上都是淤青,看着很是可怖。
沈文琅麻木地移开眼,哦,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差一点点了,我能察觉到他已经很喜欢我,但还不够,”花咏舔了舔被自己咬出来的血珠,歪着脑袋笑得天真无邪,“我要他爱我。”

沈文琅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让他遇上花咏,抛下商业帝国不管,跑到他这里追爱,还要他来演强抢民女的戏码。
走戏背台词的时候沈文琅快无语死了,不是这一句也太过了吧,什么叫“你知道他第一次的时候哭着喊了谁的名字”?
“钱你从我爸账户里扣,我全还给你,这话我真讲不出口。”
“高秘书。”花咏淡淡地说出三个字。
“别他妈老提他!”
alpha的占有欲在烈烈燃烧,沈文琅不喜欢这种被捏住七寸摩挲逆鳞的感觉,而高途刚好就是他的七寸、他的逆鳞。
花咏有他的坚持,沈文琅也有。
“别激动嘛,我又没说要对他干什么,”花咏笑笑,他真的很会塞壬的歌声那一套,“你不想知道高秘书对你是什么感觉吗?”
“你当着他的面说和另一个omega交欢,你就不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说不定会吃醋……”
别说了你赢了,我帮你就是了。

沈文琅没想到高途会冲过来护住他。
慌张到连戏都顾不上演完,沈文琅立马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形成保护罩的同时给盛少游攻击状态的信息素做缓冲,让它不至于那么激剧地冲击高途。
医生讲过高途不能再受到高强度的刺激,这人怎么傻到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沈文琅使尽浑身解数和另一个s级alpha争锋相对,又把高途死死护在自己怀里。但高途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沈文琅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发抖,这么下去不行。没办法了,沈文琅只好高声说:
“花咏不在我这!信息素收回去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得到花咏下落的盛少游一刻也没多待,奔着x酒店去了。
预料到盛少游会发疯,但沈文琅没想到高途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冲上来,笨死了蠢死了,没有人需要你来逞英雄好吗。沈文琅摸到高途一额头的冷汗,掰开高途紧紧拽住他袖口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肩上,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抖,高途,我们去医院,乖一点我们去医院。
高途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了,沈文琅干脆将人打横抱起,让人开那台林肯出来。
上车的时候高途的情况已经很不好,西装里面的衬衫早就被冷汗浸湿,蹙起的眉头表明主人的糟糕状态。即便都已经这么痛了,高途依旧不吭一声,死死地咬住下唇,把所有痛楚憋闷在喉间。
沈文琅抱着人,高途浑身发抖,腺体却异常滚烫,几乎是碰到的一瞬间,像是撑到极致的气球被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泄露出的痛苦却是庞大不可估量的。高途发出一声轻微的哀鸣,原来最轻盈的羽毛也可以划穿心脏,它搅弄着沈文琅心脏里的血液,然后用带血的羽管镌刻高途的名字。
“我要临时标记你。”
高频率的冷热交替让高途出现耳鸣,他听不清沈文琅在讲什么,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努力地蜷缩进人怀里,太痛了,痛得他快要受不了。
现在的情况在人体外释放信息素的作用微乎其微,沈文琅拉下隔断帘,才扣住人的脑袋,低头吻住了高途的唇,舌尖灵巧地撬开牙关,把信息素让渡到口腔。高途被迫张着嘴接受这个带着疗愈性质的吻,沈文琅吻得很深,攻城略地侵占他的口腔,抢掠他的空气,让他四肢发麻。
本来就因为吸入太多alpha的信息素而被强制发热,现在更是软烂如泥,终于能自由呼吸的时候高途已经面色潮红,痛感和性///欲混杂在一起就变得微妙,他轻///喘着往人身上靠。
“高途,我是谁?”
“沈总……”
“世界上有很多个沈总,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沈总。”
高途不讲话了,沈文琅就一下一下摸着人的腺体,摸得高途哪里都湿,高热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嗫嚅着讲,你是沈文琅。
“是我认识了十年,一直都很唔……”高途没能讲完,因为沈文琅又吻住了他。
边吻边轻轻揉着他腺体外圈的软肉。

医生教过他的、他看过教程的、理论上绝对科学的,沈文琅回忆着步骤,舌头轻舔着高途的腺体,高途被他///舔///得只是喘,他摸了摸人的头,很快就好了,不要怕,然后尖利的犬牙刺破腺体,浓烈的焚香和鸢尾草气味顺着血液流入高途身体里。
吻掉高途眼角沁出的泪,沈文琅想,怎么会这么像兔子,这么能忍,再痛再难受都默默地扛着。
高途安静得像是睡着了,沈文琅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人盖上,又用手抚平人紧皱的眉头,看着高途的眼神是对他人从未有过的心疼。

让人去办理住院手续,沈文琅没离开过高途半步,握着高途的手给他释放信息素缓解疼痛,直到手心发汗变黏,就和之前那次一样,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把人圈进怀抱。沈文琅才发现两次都一样,明明自己是omega,被alpha信息素攻击会更危险,可高途还是要冲到他面前护住他。
从来都像他的小尾巴的高途,从来只默默无闻跟在他身后的高途,怎么会选择在这种时刻挡在他前面,明明知道会受伤、会难受,还是要保护他。沈文琅觉得心口发麻,陌生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甚至让他想逃避。

医生是之前那位医生,夸赞一番沈文琅采取补救措施及时,病人各项机能基本趋于稳定,只是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谢过医生,沈文琅准备出去透口气,高途不准他抽烟,可现在他确实需要尼古丁来缓解一下他纷杂的思绪。
然后他被人拉住。
高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很轻很轻地问他,沈文琅,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
太轻太小心翼翼了,好像只要他说个“不”字,高途连同高途的一切都会化作烟消散。
脆弱的样子、卑微到近乎祈求的语气、似有若无攀上他的信息素,好像高途真的多么需要沈文琅。实际上是临时标记的影响,让高途下意识依赖他的临时alpha,需要被陪伴,需要源源不断的信息素。
沈文琅坐下来,摸了摸高途的头发,平日里惯会伤人的尖刺被酸化腐蚀,露出真正的内里,他像一个真正的alpha伴侣那样,柔声安慰道,睡吧,我不走。
高途睡着了,静谧的病房内只能听见轻浅的呼吸声、医疗仪器运作的电子滴答声,以及沈文琅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沈文琅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高途。

 

tbc.

Chapter 6

Summary:

爽亲一集。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其实听到沈文琅说那些话的时候高途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很早就发现了不是吗,沈文琅对花咏不一样,厌恶omega但是花咏能被特招进HS当总裁秘书,在和盛总见面时他亲眼看见花咏被沈文琅按在椅子上,明眼人都能领会其间涌动的暧昧。
花咏给沈文琅的备注是高途想都没想过的“沈文琅”。虽然他也有沈文琅的私人电话,但是也只敢恭恭敬敬地备注“沈总”。
直呼其名的权利,不是高途能够拥有的。
上次他就该认清的,沈文琅那样的人会纡尊降贵来到花咏的家,和他的家一样破败的贫民窟,不是因为喜欢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原来不是不喜欢omega,只是没遇到对的人。
所以沈文琅最近种种怪异的行为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接受他是个omega,没有开除他,甚至特别照顾他,提醒他要小心其他omega,是因为沈文琅喜欢的人是个omega,对他只是爱屋及乌。
高途想自己差点又闹笑话,他真的差点就以为沈文琅有那么点喜欢他了呢。还好还好,他足够有自知之明。
谁和花咏站在一起都会黯然失色的,更何况是他。高途深知自己的平庸,还是不由自主地羡慕花咏。花咏花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高途十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世界总是这么不公平,高途求之不得的东西,花咏却避如蛇蝎。
高途看着喜欢了十年的人说着恶劣下流的话,觉得好陌生,他不喜欢这样的沈文琅,用下作的手段伤害喜欢的人。
但盛少游释放信息素攻击沈文琅的时候,爱的本能又让高途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他知道沈文琅做错了,可他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沈文琅受到伤害。

后来的事情完全出乎高途的意料。
无论是那个意乱情迷的吻,还是逼不得已的临时标记,都让他感到甜蜜而痛苦。
被人用犬齿刺破的腺体还在隐隐作痛,沈文琅下嘴不知轻重,虽然找准了位置,但咬得太深太重,破了皮还流了血,起码要半个月才能长好。
高途说没关系的。
“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很感激您。”
感激?沈文琅咀嚼着这个词,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仅仅只是感激吗?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了吗?
按照花咏的设想,高途应该会因为他和其他omega睡了而吃醋的,可是住院两天,高途一切如常,连提都没提那天拍卖会上的事情。
是忘记了,还是压根不在意?
两种可能都让沈文琅的心憋闷得难受。换做平常沈文琅一定会问的,可是意识到自己对高途莫名的感情后,他突然怯懦了,他害怕从高途嘴里听到那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沉默了会儿,他很生硬地转变话题,说你和我回家住一段时间。
临时标记也会出现ao伴侣之间的依赖反应,高途身体太差,沈文琅怕他一个人再出什么事,自己在他身边安心一些。
没想到高途坚定地拒绝了。
“我住到您家……恐怕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也……”说到一半沈文琅噤了声,高途是一个单身的omega,住到另一个单身的alpha家里似乎确实不太好。
很少看见沈文琅卡壳,高途看着那人耳尖攀上的粉红,心中很酸涩地想,应该是记起来花秘书在家吧。金屋藏娇,手段不光明磊落,说不出来也很正常。自觉替沈文琅解围,高途只说自己不太习惯与人同住。
好在沈文琅没再强求。

这回直接把人送到家门口,沈文琅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总,喝白茶可以吗?但您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沈文琅求之不得。医生给的医嘱是临时标记未失效之前,最好能一直陪在高途身边,接受了临时标记的omega会非常需要alpha的安抚,沈文琅不能无时无刻陪在高途身边,只能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尽量多地留在高途家里。
倒完茶端给沈文琅的时候人已经大大咧咧坐到沙发上,高途抱歉地说没什么好招待您的。
“没事,我喝完茶就走。”
“哦,好。”高途不知道自己是庆幸更多还是失落更多。这两天他不敢讲,但omega的本能总驱使他靠近沈文琅,明知道这样不对,明知道沈文琅只是出于责任感帮了他,他不应该得寸进尺地要求更多。

不过谁家喝茶要喝半个小时啊。
看着沈文琅端起茶杯又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高途终于忍不住提醒,沈总,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所以呢?”
高途的喉咙滚了滚,他越来越受不了了,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房间里的鸢尾草味越来越浓,密密地缠住他,让他浑身发软。
“你要赶我走吗?”沈文琅站起来,弯下腰一点点逼近他。
不是……我没有……高途气势微弱地反驳。
沈文琅没听清,他只看到高途嘴巴一张一合,肉感的唇和里面那条泛着水光若隐若现的舌头挤占他全部的目光,前几天亲得太急,根本就没尝到是什么味道,高途应该补偿他的,沈文琅这么强词夺理地想着,低头吻住那张急着解释的嘴巴。
高途不讲话了,短短一秒的空白就让人找到可乘之机,撬开牙关进入他的口腔。
不可以的,沈文琅,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可以这样的。高途用手去推人,结果被人扣住手腕亲。
很软、肉肉的,还有点香,和沈文琅想象的一样,高途的舌头和他本人一样害羞,碰到他就受惊一样躲开,直到避无可避,才终于瑟瑟缩缩地迎上来。
亲了不知道有多久,看见高途面色涨红疑似呼吸不畅,沈文琅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换气会不会啊笨蛋。”
一边给人拍背顺气一边骂,沈文琅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对不起。”
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高途你好样的,沈文琅的好心情被这句话冲淡了一半。
“但请您不要再这样了。”
好心情终于消散殆尽,沈文琅冷笑一声,他不想露怯,于是口是心非地讲:“你别误会,只是因为临时标记。”
因为临时标记才会对他产生欲望,才会想亲他,而不是因为喜欢。高途心下了然。抿着唇思考了会儿,然后抬眼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了,您有需求的话,随时找我。
沈文琅要吐血了。
“在临时标记期间内。”高途又补充了句。
沈文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讪讪地说,你放心吧不会了。

才怪。
第一时间闻到高途身上其他alpha的味道,难闻得他皱起鼻子。
“我不是说让你别和其他alpha接触吗?”
公司上下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alpha,高途不可能避开所有的alpha。沈文琅自知理亏,又说了句过来。
仔细地嗅嗅闻闻,沈文琅这下真的要抓狂了,高途身上都是鱼龙混杂的味道,不仅有alpha的,还有omega的,闻得让他想吐,恨不得用自己的信息素把高途整个人洗一遍。
低声说了句臭死了,还没等高途说出那句万年不变的对不起,沈文琅扯过领带,捏着人下巴亲上去。慌乱之中不忘摘掉眼镜,高途顺从地张开嘴任人索取。
嘴巴是干净的只有高途味道的,淡淡的薄荷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鼠尾草味,很清新很好闻,也很好吃。
高途被亲得腿软,沈文琅就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手不安分地从人西服衣摆探进去,却只能隔着衬衫碰到高途,沈文琅不满地啧一声,用了点力将衬衫下摆从皮带里抽出来,如愿以偿地摸到了高途的腰,不是精瘦,有肌肉而不硬,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另一只手抚上后颈,把创可贴撕掉,就露出已经结痂的腺体。
沈文琅心痒痒的,他想再咬一次。
高途不知道沈文琅在想什么,他被人圈子怀里,仰起头接受爱慕已久的alpha的亲吻,在最美最好的梦里才会上演的桥段居然成为这段时间的常态。可是他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沈文琅这么做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alpha的本能在作祟。
无论他喜不喜欢那个omega,都会由于信息素对那个omega产生不一样的感觉。而高途很幸运,成为了他临时标记的对象。
这也算因祸得福吧,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短暂拥有沈文琅的亲密。高途闭着眼感受着沈文琅的亲吻,努力压抑着喉间溢出的黏腻声音。

把人拉开是因为再这么亲下去沈文琅怕自己忍不住在这把人给//办了,高途每一次喘///息、情///动的表情、乖乖缠上来的舌///头都让他难以忍受。
高途从人身///上下来,衣衫不整的样子看得沈文琅的火直窜下三路,哑着声音说我要去休息室洗澡。
“需要我帮您拿换洗衣物吗?”
“不用,”沈文琅顿了顿,眼神闪躲,“把衣服穿好再出去。还有,你嘴唇……好像被我咬破了。”
看高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红彤彤的眼睛耳朵变得更红,沈文琅觉得真是完蛋了。
妈的,怎么会有人犯蠢也这么可爱。

 

tbc.

Notes:

其实窝是一个很爱写亲亲写黏糊糊的人,大家会包容我的对吗🥺🥺

Chapter 7

Summary:

进入修罗场。

Chapter Text

现在每天沈文琅除了送高途回家,还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进高途家坐一会儿,什么检查一下高途有没有好好维护他给的房子啦,什么之前在这落了个东西啦……一次两次高途还信,次数多了就不信了,但也没有戳穿他。
满意地闻了闻空气中的鸢尾草味,沈文琅慢悠悠地在客厅踱步起来。虽然这套房子他没住,但装修风格也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银灰色调占据大半空间,高途住进来以后明明也没怎么动家具之类的,可整个感觉就是不一样了。一想到高途会在这里生活,坐在餐桌上吃饭,在床上睡觉,一举一动都被属于他的房子记录,沈文琅就觉得,很舒服。就应该是这样的,高途就应该出现在他一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就应该被他圈定……
厨房里高途在煮白茶,沈文琅喜欢喝白茶,所以高途会在家里备着一些,有时自己会煮来喝,能和喜欢的人喝同一种茶,对他而言也是小小的幸福。沈文琅对于白茶的要求很高,要煮不要泡,要控制火候控制时间,不能太生这样茶香出不来,不能太老因为会有涩味,高途每次都会用手表计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陶壶。这次也一样,但比一壶好茶更先到来的背后覆上来的热度。
“煮好了吗?”
沈文琅下巴抵在他肩上,说话间气息喷洒在颈间,让高途忍不住瑟缩一下,准备说话的时候被人轻掰着下颌扭过头接吻。
这次沈文琅吻得不凶,先是轻轻的舔吻,在高途被他咬破的下唇那一块的周围打圈,尝到一点点血腥的味道,然后进入口腔探索,轻轻的慢慢的,就像高途煮着的那一壶茶,文火慢煮,茶香四溢。
陶壶里的水汽袅袅,和两人深长的湿吻交缠,勾勒出美好而温馨的画面。
高途已经转过身来,乖乖仰起头配合他,被亲得睫毛有意无意地颤抖,沈文琅讨厌永远之类的词,觉得那就是被糖衣包裹的骗局,可现在他却有点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总喜欢说“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这样的话了。如果对象是高途,如果能每天都看见高途、喝到他亲手煮的茶、像现在这样吻他,沈文琅想,他会很愿意的。

“茶煮得有点老了。”高途面带歉意地讲,虽然眼前的人才是毁了这壶茶的原因。
“哦,是吗?”沈文琅毫无自觉,拿起茶喝了一口,“确实,有点苦了。”
“那我拿去倒掉,再给您重煮一壶。”
“不用。”沈文琅又喝了一口,这次没咽下去,只是含在嘴里。下一秒高途就被人搂着脖子亲住——沈文琅把茶喂给了他。
茶确实煮老了,苦涩在舌尖弥漫,而后扩散到口腔,但吻得越深,点点回甘倒缓和了涩味。沈文琅另一只手去解人领带,白天在办公室就想这么做了,扯衣服的时候纽扣都崩掉几颗,从侧颈流连到锁骨,他才发现高途一直在发抖。
“你在怕什么?”
是怕我真的对你做什么吗?因为不喜欢我,但又碍于我是你的老板,所以没办法拒绝,是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沉默就是默认,沈文琅知道的,高途嘴里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所以他来讲。可是为什么自己说还是会心痛呢。拿起外套搭在手上,沈文琅居高临下地看着人,一字一句地说,你放心,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个程度。
他看见高途的脸瞬间白了几分,眼眶变得更红,刚被他欺负得衣衫不整又被他羞辱,是个人都忍不了。
可高途只是把自己的衬衫往身上拢了拢,声音很轻很平静地讲,我知道您肯定看不上我这样的omega,毕竟您喜欢的人是花秘书那样优秀的人,您放心,我不会自不量力的。
等等……他喜欢花咏?谁讲的?来高途你把名字报上来我保证不揍他。沈文琅听得一脸迷茫,衣服也不拿了,气也不生了,一屁股坐下来,说我没有。
高途:?
“我不喜欢花咏。”拜托谁会喜欢那个满心满眼都是盛少游的小疯子啊!
沈文琅讲完这句话就对上高途错愕的抬眸,心想完了,这误会真的大了。
“高途你听好,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花咏。”
“从小到大,我身边从来没有能靠近我的omega,我不喜欢他们,也没和他们接过吻,你是第一个。”
然后高途整个人都红了,小小声地说,我知道了。
沈文琅想,要忍,不能吓到高途,又听见高途道歉,慢慢地挪过来想拉他的手。
沈文琅:……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把人按倒乱七八糟亲了一通后,他才恋恋不舍从人身上下来,这次真的要走了。
还是要慢慢来的,沈文琅想要高途知道,他并不是因为标记才会想要亲吻甚至比亲吻更亲密的事情,而是因为姗姗来迟的真心。
沈文琅不知道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意是否太迟了,他不确定高途是否怀着和他一样的感情,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绝不会放手。
要关门的时候高途突然说等一下,然后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嘴角点了一下。
“沈总晚安。”
晚、安。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因大脑超负荷而未能说出口,沈文琅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拥有思考能力,刚刚高途是主动亲他了吗?是吗是吗是吗?!
天哪!
本来想和人发消息,但专门发个消息说晚安也太刻意了,沈文琅几次输入又删掉,最终没有发那句晚安。

第二天下班路上,高途说可以在便利店门口停一下吗。
“嗯……要买点东西。”
“我陪你。”
“不用了!”兔子耳朵又红了,高途突然拔高音量把沈文琅都吓了一跳,然后他又软下声音,说真的不用了沈总,就买个小东西,很快的。
沈文琅还是半信半疑放人下车了。
其实高途也没有经验,生理课上的ao知识太浅薄不说,大家青春意识萌动,害羞的害羞,起哄的起哄,一堂课根本没办法好好听,看沈文琅的样子肯定比他还要一窍不通,好在他昨晚大概学习了一下,知道要买什么。高途认真地挑选了比较好的牌子递给店员,脸很红声音也很小地讲,就这个吧,谢谢你。
“高途?”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高途红着脸迅速把结完账的东西放进公文包,回头看见了一个身形高大、笑起来有酒窝的alpha。
声音和长相都有些熟悉,但高途一时间没对上号,只好疑惑地问:“你是?”
“我呀,你的珩哥哥呀,小兔子你不记得我啦?”

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沈文琅敲着表盘,最终和beta司机说“我去看下高途”,就下了车。
结果看到高途和一个alpha相谈甚欢。
站在沈文琅的视角,他能看见高途圆圆的后脑勺,和那个男人脸上灿烂的笑意,两个人不知道在讲什么,男人甚至伸出手揉了揉高途的发顶。
快步向人走去,沈文琅一把揽过高途的肩膀,直接把高途和男人拉开了安全距离。
“沈总,您怎么来了?”高途没想到沈文琅会过来,下意识问出口。
“怎么,我不能来吗?”沈文琅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不来怎么见到你和其他人卿卿我我呢。
马珩看着眼前对他剑拔弩张的男人,心想这人信息素攻击力好强,估计是s级alpha,面上还是一派和煦:“小兔子,这是你朋友?”
“呃,不、不是,”高途不知道他和沈文琅算不算朋友,替沈文琅认下自己这个草包朋友感觉怪自以为是的,只好说这是我的老板。
沈文琅牙都快要碎了,老板是吧,高途你真是够可以的,不是今天下午在办公室被我亲得夹腿的时候求饶的时候了?
“介绍一下吧?高秘书。”沈文琅冲人歪了歪头,语气很狎昵,笑意却不达眼底。

 

tbc.

Chapter 8

Summary:

本垒打!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哦?邻居家的哥哥?我怎么不知道?”沈文琅从见到马珩就开始释放信息素,到了车上直接充满整个密闭空间。
“我们上高中的时候珩哥已经上大学了,不在江沪。”高途强装镇定地回答。他也闻到了很浓的焚香和鸢尾草味,临时标记的作用加强了信息素的渗入度,此刻正极强势地顺着毛孔钻进他的身体,好像要把他吞吃入腹。他不知道沈文琅又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气极反笑,沈文琅的喉间卡着高途刚刚叫那个什么马珩的称呼,珩哥,好亲密啊,你怎么不叫我哥呢?
“他人很好的。”
高途是很懂火上浇油的。沈文琅很想现在就把高途那张嘴堵住,好让他少说些糟心的话,可碍于司机还在场,他根本不好发作,于是沉着脸不讲话。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到家,高途低头去开密码锁,门开到一半就被人抱住,沈文琅从后面贴上来亲他,一下一下,很有暗示意味地啄吻他的腺体。
到玄关时高途已经被亲得腿软,背要撞到墙的瞬间沈文琅伸手给他垫住,顺势往下,变得很大力地揉人的腰,嘴巴也不闲着,侧颈、喉结、下巴、唇瓣……每亲一下沈文琅都要问一句,你这里被其他alpha碰过吗?
今天是马珩,明天呢?是不是张珩赵珩都要冒出来啦?高途,为什么要让别人喜欢你,就只有我喜欢你不行吗?沈文琅很酸很气愤地想着。
脑袋发晕,高途眼泛水光,根本不知道沈文琅现在是为什么,什么其他alpha,什么被碰过,他不明白。
“那个马珩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别乱讲了,”高途下意识否认,在他的记忆中,马珩是非常好的哥哥,会带他玩给他吃的,在他因为爸爸打妈妈而害怕得发抖的时候抱着他把他护在怀里安慰他,“他只是很照顾我。”
沈文琅的直觉不会出错,那个人看着高途的眼神,对高途说话的语气,同为alpha的沈文琅太了解太清楚了。
现在高途居然还帮着这个人讲话,沈文琅更是妒火中烧,理智完全抛诸脑后,他想马珩知不知道高途是omega,从小一起长大,那肯定是知道了,那么之前高途的发热期是找谁过的,临时标记是让谁咬的?光是想想高途会在另一个人怀里露出脆弱的表情,沈文琅就快疯了,他很想质问高途,可是高途很乖地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舔舔他的嘴角,说沈文琅,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沈文琅忽然就不想去在意高途过去和马珩发生过什么了,哥哥也好,从小在一起长大也好,比他更先知道高途是omega也好,都没关系的,只要高途现在在他身边,只要高途从今以后都只会这样对他,只要他牢牢地把高途绑在自己身边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只要他拥有高途的以后,就好。
“你说你不喜欢那个马珩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现在就好像受了很大委屈地埋在他肩上,闷闷地讲出这样的话,高途简直是哭笑不得,摸了摸人的后脑勺,说我本来也没喜欢他呀。
哦,是哦!高途根本就没讲过他喜欢那个什么马珩,沈文琅真觉得自己被气傻了,其实只要他再冷静下来想想就会发现自己生的气根本就是虚空索敌,马珩在高途上高二那年就搬走了,之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而且高途的信息素紊乱症就是因为他滥用抑制剂。一个omega一次次在发热期注射抑制剂,医生和他解释这种痛苦不亚于车轮碾过身体。那会是多痛?明明已经很痛,却还是强撑着来送u盘,沈文琅回忆当时自己讲了什么,他让高途不要带着omega的气味靠近他,他嫌恶地对着那个处于发热期有着鼠尾草香气的omega说臭死了。高途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觉得难堪?肯定会的吧。
沈文琅忽然觉得害怕,高途还会不会原谅他这样的混蛋呢?他还有机会弥补他对高途造成的伤害吗?于是抱着高途的手收紧再收紧,好像要把人嵌进自己的怀里。
这样窒息的拥抱让高途有些喘不过气,推了推人肩膀,又试探性地喊了句,沈文琅?
“嗯……”
声音发颤,听上去好像要哭了。
为什么要这样伤心?高途好像从没见过沈文琅哭,从高中开始,他一直觉得似乎没什么东西能牵动沈文琅的情绪,除了那些omega靠近他的时候他会皱着眉让高途把那些人赶走,别的就再没有了。可现在怎么会把头埋在他怀里和他道歉?沈文琅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那个发热期的omega就是你。”如果知道是你,我一定不会那样说的,沈文琅不知道该怎么讲,喜欢要怎么说出口,在意要如何表达,没有人教过他这样的事,他只好翻来覆去地讲,我没有讨厌你。
“我知道了,”高途捧起他的脸,很温柔地说,“现在我知道了。”

高途的床上都是高途的味道,怀里的高途却混杂着他的鸢尾草气味,沈文琅从锁骨一路往下,用犬牙刮蹭着人因情动而挺立的乳尖,高途几乎立即就泄出小小声的呻吟,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着嘴。
怎么能这么可爱,沈文琅想着,攥着手腕把人的手移开,压低声音凑到人耳边讲,高秘书好容易害羞啊。
知道被调戏了,高途只能闭上眼躲开沈文琅炙热的目光,却觉得眼皮都滚烫,然后太多的吻落到身上,像一粒一粒火星坠入草原,连接成片,形成燎原之火。
鸢尾和鼠尾草的气味水乳交融,整个房间就是一剂巨大的催情药,高途控制不住汩汩流水,沈文琅隔着已经变得湿黏的内裤蹭他,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么湿了啊。高途呜咽着想躲开,被人一把拽回来,贴得更近更紧,用股缝勾勒形状。
扒掉裤子沈文琅还是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摸到一手的水,怎么这么能流水,亲几下就流这么多水,omega都这么天赋异禀的吗?沈文琅好奇地闻了闻又舔了一口,有淡淡的腥骚味。
“还挺甜。”
高途死死地夹住腿,受不了一样哼唧,沈文琅快把他说高潮了。
“腿张开,不许夹。”s级alpha不轻不重地命令,无论是omega的对alpha的臣服本能还是高途对沈文琅的绝对服从性在作祟,高途都咬着唇乖乖把腿张开,一点一点地往上坐。
吞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高途停下,手撑在他胸口,声音变得棉乎乎甜丝丝,他小心翼翼地问,不要避孕套吗?
“为什么要避孕套?”沈文琅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是,戴避孕套会影响体验,高途想自己太笨了,这都没想到,很快说不用也可以,然后很热情地吻住沈文琅的嘴。其实是怕沈文琅提醒他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他认得清的,但可不可以不要亲口和他讲,那样太残忍了。

说是热情了些,实际上高途的反应依旧很青涩,即便已经分泌出足够的润滑液,他还是很紧张,肠壁一点点绞住半入体内的性器,爽得沈文琅头皮发麻,他亲亲脸又吻吻嘴让高途放松警惕,然后扣住人的腰直接往里顶。
一瞬间的空白后是令人窒息的填塞感,高途眼泪立刻掉下来,沈文琅看人眼睛红红默不作声地掉眼泪,心疼得要死,哄人的话被逼急了也是张口就来,不哭了高途,乖啊,小兔子乖一点有糖吃,亲亲你好不好?
流着眼泪的高途听到沈文琅蹩脚的安慰,把布满泪痕的脸凑到人面前,得到了一个温柔缱绻的吻。原来眼泪是能被看见的,原来在伤心时是可以有安慰的,原来他日复一日地忍受痛苦是值得奖励的吗?高途想,那他愿意忍受不计其数的痛楚,来换沈文琅对他的一点点特殊。
沈文琅不知道高途在想什么,他满心都是甜蜜,他曾经焦虑过如何让高途永远待在他身边,现在他终于发现一个绝佳的办法,他喜欢高途,他要和高途生活在一起,他们会结婚,甚至会有一个孩子,高途会变成他的合法伴侣,会成为他孩子的妈妈,这就是问题的解法,而现在,沈文琅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大半。

又是一记深顶,碾凿原本紧闭的生殖腔,高途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最隐秘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向人敞开,那里可以孕育一个小生命,同时高途也知道,沈文琅不会让他的幻想成为现实。
他太了解沈文琅了,除了omega之外最讨厌的就是孩子。高途知道能成为沈文琅了解omega的渠道就已经是上天抬爱了,他不敢奢求更多。
沈文琅吻着他,抱着他,甚至跟他上床,都是高途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所以在生殖腔完全被凿开的瞬间,在暖流涌出的刹那,疼痛和快感一齐到来的时刻,他咬住沈文琅的肩膀,留下一圈淡淡的齿痕。
那是高途不可言说的私心。
沈文琅抵在高途生殖腔口戳刺,动一下人就反应极大地收紧后穴,喊得太过的嗓音已经嘶哑,还带着浓厚的哭腔,第一次就凿开生殖腔确实太过了,高途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只会摇头说不要了。
“让我射进生殖腔好不好?”沈文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讲,就听见高途意识不清地讲,不可以的。沈文琅想真的给操傻了,吻吻人的额头说好乖。
最终还是没射进生殖腔,沈文琅觉得确实不能太操之过急,还不知道高途喜不喜欢小孩呢,慢慢来,反正人都是他的了。
射精的快感让沈文琅脑袋空白几秒,反应过来他已经捧着人的脸在接吻,其实早就发现了,高途其实挺好看的,虽然不是传统的omega长相,但很耐看,眼睛是浅淡的琥珀色,盯着人看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温柔的意味,鼻子挺拔,嘴巴尤其好看,有很漂亮的唇形,亲起来的时候也很软很舒服。沈文琅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有时觉得难以启齿的话会在特定的时候如溪水般流淌出来,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喜欢,心如擂鼓。与此同时沈文琅尝到高途的眼泪,咸湿中带着苦涩。
和临时标记那天的危机情况不同,这次高途的眼泪不是痛苦的眼泪。而是因为遥远的幸福莅临,所以高途在流泪。他好像从没因为太幸福而流过泪,痛苦的眼泪在他的生活中才是常态,父亲赌博家暴,母亲抛下他离开,再有音讯就是死讯,还有他的妹妹,明明应该健康快乐长大,却病魔缠身。高途其实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希望,可是现在他爱慕了渴求了十年的人,永远那么光彩照人、像太阳一样璀璨的沈文琅,捧住他的脸,吻掉他的眼泪,对着他无意识地呢喃,好喜欢。
高途当然知道沈文琅喜欢的不是自己,只是出于alpha的本能,喜欢他这具omega的身体,可是没关系的,高途想,这样已经很好很幸福了。
他回应着沈文琅的吻,在心底默默地讲,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

 

tbc.

Notes:

我对这个沈文琅真的太好了。

Chapter Text

沈文琅最近心情很好,花咏将计就计演了出苦肉计,把盛少游心疼坏了,直接代人向HS提出辞职,沈文琅也是三百个赞同地批准了,谢天谢地,这小疯子终于走了。
更开心的是,他和高途在谈恋爱。
虽然高途没有说,但是基于种种行为,沈文琅断定他们就是在谈恋爱。比如每天他们都会接吻和牵手,高途的手比他小一些,包起来的时候让他很满足,好像他包住了高途的手,就能占据高途整个人。以前沈文琅看不上那些alpha让omega浑身上下沾满自己味道的行为,现在却乐此不疲,这是alpha需要的安全感,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不能打高途的主意。
“沈总,您找我?”
在高途进门的一瞬间沈文琅就开始确认他身上的气味,嗯,很好,没有除鼠尾草和鸢尾之外的味道。
“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沈文琅勾勾手指要人过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高途一脸为难地讲,眉头皱起眼睛眨呀眨,看得沈文琅心软软,“下班再说,好不好?”
攥住人的手腕晃来晃去,沈文琅说,不好。
“除非你亲我一下。”
高途真的就乖乖倾下身,在他的嘴角上点一下。沈文琅指指右边的嘴角,哼哼着讲,这里也要。
好吧,右边也亲一下。高途亲完正准备直起身,就被人握住腰抱到办公桌上。沈文琅用嘴蹭着高途颈间裸露的皮肤,黏糊地耍无赖,这样不够。
要怎么样才够?舌尖交缠,吮吸时发出的津津声在安静的办公室显得格外明显,有着不言自明的暧昧旖旎,一吻结束高途已经气喘吁吁,几绺发丝垂到前额,用被亲得晶亮的双唇喊他的名字。
“不要在这里,晚上回去怎么样都可以。”高途眼睛红红的,整个人乱糟糟地求他,沈文琅爽得顶腮,欺负兔子怎么这么好玩呢。
“怎么样都可以?”
“嗯……”高途点点头,轻轻地抓住沈文琅的西装袖口,这是在求饶了。
本来也没想怎么样,如果真在这里,以高途的性格,恐怕以后都不会来这间办公室了,沈文琅还没恶劣到这个程度,他把腰再弯下去些,严丝合缝地抱住高途:“那先让我抱一会儿。”
高途没说话,安静乖巧地任他抱着。
沈文琅知道高途很瘦,但没想到能这么瘦,其实那天就发现了,穿着衣服还好,光裸着的时候真是有些触目惊心,背上那对蝴蝶骨太显眼,还有腰,感觉他一只手就能环住,沈文琅扪心自问在餐食上没有亏待过员工,他怕高途舍不得好好吃饭,甚至给人三倍餐补,怎么这个高途还能把自己养得这么差。
心里心疼得不得了,嘴上却埋怨道:“你抱起来好硌,不舒服。”
这下高途挣扎起来,沈文琅抱得更紧,凶巴巴地说别动。
感受怀里的人变得浑身僵硬,沈文琅把头埋在人肩膀,软下声音解释:“不是不想抱你,但你就不能多吃点吗?”
“我吃的很多了。”
高途小声地反驳,开始认真地和沈文琅讲他每天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听得沈文琅直皱眉,在自己的词汇库里检索关于“难吃的东西”、“特别难吃的东西”、“超级无敌难吃的东西”的形容,最后吐出一句:
“你吃的是猪食吗?”
高途:?
高途每天吃的豆浆油条包子以及员工食堂里的鸡鸭鱼肉:?你才是猪食。
“它们都是很有营养的,不是猪食。”高途垂着眼睛很无奈地说。
“我才不管那些,”沈文琅上手捏了捏高途的脸,“从今天起,每天中午你和我一起吃饭。”
“我要监督你吃饭,直到你让我抱得舒服了。”沈文琅又托着人屁股往上颠了颠,啧,怎么这么轻。
“你快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
沈文琅就像要妈妈买玩具的小孩,大有高途不答应他就一直闹的架势,高途只好先捂住人的嘴,无奈而带些宠溺地讲,好啦我答应你。
其实沈文琅不闹高途也会答应的,关于沈文琅的要求,高途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拒绝。

又腻腻歪歪了好久,高途终于忍不住提醒沈文琅这是上班时间。
“我该去工作了。”
工作工作工作,这个高途三句话不离工作,沈文琅很想无理取闹地问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陪我重要,最终没讲。因为高途说马上吃午饭就可以见到了,沈文琅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嘟嘟囔囔地讲好讨厌。
听得高途一愣。经过这段时间的亲密接触,他发现沈文琅其实很幼稚,有点像独惯了的小霸王,不允许想要的东西有一点差错,有些事情嘴上说讨厌,只是因为太在意。那沈文琅是不是有点在意他呢?高途怕自己又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还是忍不住扯扯人的衣角,心跳得很快却装作很轻松,然后讲,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沈文琅包住他的手又凑上来亲他,眉毛皱在一起说也不是讨厌你。
“只是想要你多陪我。”

认识这么多年,沈文琅才发现自己连高途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了解,心中有些气馁,正准备把人叫进来问,又想起来高途十五分钟前才从他办公室出去,只好给人发了条消息。
五分钟后高途终于回他了。
途兔途:都可以,你定就行。
什么叫都可以啊,什么叫他定就行啊,沈文琅撑着脸想破脑袋都没想出结果,遂向花咏求助。
这会儿花咏正在盛少游家里扮演破碎凋零的小白花,什么都不能做,自然很闲。
看到沈文琅的消息,花咏挑了挑眉,这就约上会了?沈文琅还真是好命。
另一头的沈文琅才如梦初醒般,难道这算约会吗?共进午餐原来算约会吗?不行不行他有点紧张了。
像看会议纪要一样把花咏的经验刻进脑子里,又预想了一遍流程,沈文琅紧张的情绪才得到些微缓解。他咀嚼着“约会”这个词,终于有了两个人正在谈恋爱的实感,他们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虽然时间不太对因为不是浪漫的烛光晚餐,地点也不太对怎么是公司,但人很对。想到高途,沈文琅的心就又酸胀又甜蜜,他知道自己错失了很多年,从高中开始,到大学,再到高途进HS,中间他有无数次机会看清自己的内心,看清自己对高途的感情,可是他没有。他觉得高途像他身后的一道影子,可其实高途从来不是他的影子,高途有自己的人生,他以为高途如影随形的跟随更有可能是上天眷顾般的巧合。沈文琅忽然很庆幸,因为他在命运设下的丝线绕尽之前抓住了高途。
抓住了的东西就是他的,抓住了的人也永远别想逃开。沈文琅在高途“途兔途”的昵称后面加上了两个字——我的。

“沈总,只是吃个午饭而已,您不必这么……”高途看着眼前称得上满汉全席的菜色,中餐西餐泰国菜一应俱全,“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很浪费的。”
看着沈文琅耷拉下来的眉眼,高途补了句,但您想得很周到,说完看人嘴角勾起来,估计是被夸开心了。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啊,”沈文琅捧住高途的脸在人嘴上亲了一下,算作饭前甜点,“所以只好让厨师都做了。”
“我都可以的,非要讲的话,那我可能比较喜欢吃清淡口味的菜,粤菜之类的。”
清淡口,粤菜,沈文琅记住这两个要求,想着可以开家粤菜馆,厨师就从粤省当地请,高途应该会喜欢吃吧,
高途不知道沈文琅把他尚不知情的为他而开的粤菜馆位置都定好了,歪了歪头,眼带笑意地看向发呆的人:“沈文琅?在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让你吃多点饭、长多点肉。”

一顿饭下来,高途是吃了不少,但菜实在太多了,还是剩下一大半。
“擦嘴。”扯了张纸递给高途,沈文琅对午餐消耗挺满意的,他投喂给高途的高途都乖乖吃掉了,剩下的倒掉也无所谓。高途却不这么想,不太高兴地讲,我就知道会浪费的。
“这些没动的菜我让他们拿给员工厨房处理,保证不会浪费,这样满意了吗,珍惜粮食的高秘书。”
沈文琅知道高途这个性格,高中就知道,想报答他就悄咪咪往他课桌里放零食,被抓包了不逃跑还生气他浪费食物,发顶只到他鼻尖,还要仰起脸看他,是只非常笨拙非常可爱但会咬人的兔子。
“这你还记得?”高途看上去很惊讶,眼睛亮亮的。
“为什么会不记得?”
“也是……你很讨厌那样的行为,气到忘不掉也可以理解。”
“谁说我生气的?”沈文琅走到高途身边,弯下腰舔掉人嘴角没擦到的一点奶油,他不喜欢吃甜食,但高途牌奶油还是可以接受的,看着高途呆呆的表情,忍不住揉揉人头发,才笑着讲,“还记得是因为你当时实在太笨了,当然,现在也一样。”

所以笨蛋可以永远只对我露出这样笨笨的表情吗?沈文琅在心底许愿。

 

tbc.

Chapter 10

Summary:

希望你在他脆弱、伤心、需要依靠的时候都在他身边。

Chapter Text

最近高途三天两头往和慈跑,高晴的手术排期临近,关于家属的术前准备等事项都需要高途亲力亲为,沈文琅也陪着人一起。
高晴沈文琅是见过的。
两年前的某天他给高途打电话,因为听说他妹妹生病了。听声音好像刚哭过,很沙哑地说沈总抱歉,我家里出了点事。
“我知道,是你妹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沈文琅很确定高途在哭。
高途说,是的,现在还在抢救。
不知道为什么,沈文琅一想到高途六神无主、默默流泪的样子就觉得心被针扎了一样的痛。按理说这是高途的私事,他没理由管,但他还是问了医院地址,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高途一个人站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大半张脸浸在灰暗无光的角落。
明明不是很长的距离,沈文琅就是觉得那一刻的高途离自己很远,似乎下一秒就要隔着遥遥光阴向他告别。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他发现高途在酒吧兼职的时候,那一刻沈文琅忽然很迷茫,他一直觉得高途会站在他身边,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以后,但其实不是的,高途有自己要过的生活,那是沈文琅无法插手的地带,可他还是插手了。他出台了不许HS员工在外兼职的规定,他在高途能心安理得接受的范围内给他帮助,现在也一样,他不该来的,可他依旧迈开腿,一步一步朝人走去。
高途在流泪。眼泪变成整张脸唯一的光泽,它顺着脸颊滑落到沈文琅能看见的地方——有光的、他能触碰到的地方。
那一瞬间沈文琅忽然很想拥抱高途,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他不太会安慰人,只是很僵硬地拍着人的背说会没事的,等你妹妹好转一点就转到和慈,那里的条件更好。
后来情况转危为安,沈文琅又被一通电话叫走,真正见到高晴是在她转到和慈的那天。其实打通电话就可以,沈文琅还是亲自去找了趟院长。
“那就麻烦您多照顾一下了,钱院长。”
“哪里的话,不过沈总这么关心,不知道这个高晴是……”
院长问这句话的时候沈文琅正好偏头看见了楼下的高途。
那是个艳阳天,小姑娘坐着轮椅,高途在后面推着她,隔得远,两个人都没发现沈文琅。高途笑得很开心,整个人浸在暖融融的春光里,和那天在医院完全不同,看得沈文琅也莫名开心。
他就是觉得高途应该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觉得高途应该要更快乐、更幸福才对。
“她哥哥是我的……我的一个朋友。”停顿的几秒里沈文琅忽然生出几分不甘心,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甘心,现在想来,答案明朗得不能再明朗。因为不想只做高途的普通朋友,不想和高途的关系只局限于同学、朋友、同事,他要更亲密的关系、更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要高途的喜欢、偏爱、私心。

上次见到高晴是两年前,小孩一转眼就长大了,看向沈文琅的眼神颇有点凌厉,像条小狼崽。
“晴晴,这是一直帮我们的沈总。”高途向高晴解释,没想到高晴说我知道,她对高途甜甜一笑,撒着娇说哥哥我想吃医院旁边那家的杏仁蛋糕,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都快做手术了还吃这些啊?”
“还没开始禁食嘛,我当然要多吃一点啦,哥哥你最好了。”
“拿你没办法。”高途无奈地笑笑,他就是拿自己这个妹妹没辙。
本来高途是要喊沈文琅一起去的,可是妹妹和沈文琅好像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表示他们有话要讲。
悄悄叮嘱高晴不要欺负沈文琅,高途太了解自己的妹妹,这些年高明不仅威胁自己拿钱,还有事没事来骚扰高晴,不过每一次都被高晴骂得狗血淋头。
“我知道啦,这么护着他干嘛。”高晴不满地嘟囔。
轻轻戳了戳妹妹的脑门,高途说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我欠他的人情下辈子都还不完。
“我看不仅仅是因为我吧。”这段时间高途身上出现了其他alpha的味道,高晴一直不知道是哪头猪拱了她的白菜哥哥,今天终于知道了。

“久闻大名。”小小年纪的alpha经历过太多,多少次在鬼门关前转悠,多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对着沈文琅讲话的时候也丝毫不怯场。
“高途经常和你提起我吗?”
“是,”高晴回忆着沈文琅对哥哥的态度,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突然被高途的亲人这么问,沈文琅有种女婿见家长的手足无措,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点头说是了。
“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女孩声音轻轻淡淡,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
沈文琅对此无知无觉,高晴却是知道。每次高途提起这个所谓的“沈总”时柔软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语气、几不可察的苦涩失落,高晴都知道。她偷偷查过这个HS集团的创始人,确实是年轻有为、相貌英俊。可这是不够的,高晴比任何人都希望高途能收获幸福,她要一个即使她不在了也能替她全心全意爱哥哥的人。她不觉得沈文琅会是这个人。
可真见到面了,事情的发展又出乎高晴的意料。
眼前的男人似乎变得很紧张,他嗫嚅着说,我不知道。
“高途很好,他很善良很坚强,高中的时候一个人打四份工还是完成了学业,他也很傻,明明自己都吃不起饭还要买吃的来报答我,但又很有原则,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他非常非常好,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
沈文琅的声音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他想说一天内他曾在不同的地方看见高途四次,图书馆穿着小马甲的高途站在梯车上认真摆书的样子;快餐店高途蹲下来把冰淇淋递给小孩时笑得很温柔的样子;高途咬着牙一趟趟搬水果,明明已经大汗淋漓,却还是主动帮同为帮工的阿姨搬不在他工作范围的货物的样子,还有便利店里高途抬起眼看向自己的样子……明明已经隔了很多年,明明早就该淡忘的事情,就是这样烙印在沈文琅的脑海中。原来很早很早就开始了,不由自主地在意高途,眼神余光看向那个倔强而努力的少年。他以为的高途的跟随,实际离不开自己的下意识寻找。
所以害怕高途不喜欢自己,即使现在他们似乎应该大概可能在谈恋爱。高途实在太好了,他对谁都那么好,好到让沈文琅患得患失,让沈文琅忍不住嫉妒其他人。他总在想怎么才能让高途多喜欢他一点点,怎么做才能配得上高途一点点。可是好难啊,他问不出口那句话——你喜不喜欢我,他害怕看见高途为难的样子,他只能笨嘴拙舌地讲,我会爱他,我会很爱很爱他,不让他再受委屈,不让他再流泪。

高晴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讲,现在却偃旗息鼓了。她看不太明白了,这个沈文琅明明就爱她哥爱得要死了,为什么哥哥提到他的时候还一脸落寞?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这是你和哥哥的事,”高晴总算放下心来,但还有一点必须讲明白,“不过你不能再让我哥伤心了。”
“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高晴的眼睛红红的,前面态度那么强硬都是装给沈文琅看的,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会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死掉后哥哥在世上无依无靠,沈文琅笑着说,我答应你。
“但是你肯定做不成鬼的,放心。和慈如果连你都治不好,明天就可以倒闭了。”

因为担心两个人不对付,高途买完蛋糕就急匆匆地回来,结果出乎意料,两个人相处得很融洽,高途一放下蛋糕,沈文琅就扑过来抱怨,说你去了好久啊。
高途习惯性地拍拍人背:“你们都聊什么了?”
“这是我和小晴之间的秘密,是吧小晴?”
高晴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想回应沈文琅这个称呼,但还是点了点头。
蛋糕最终进了高途的嘴,高晴不喜欢吃甜品,但她知道高途喜欢。不过哥哥从来不舍得买,他挣的钱是要用来填那个赌徒的窟窿的,是要用来治她这个病秧子的,哥哥的人生好像从来都不能所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他背负了太多东西,活得太累太紧绷,只是这一次……高晴盯着悄悄看蛋糕店名字的男人,觉得鼻酸,久在病中的人对希望有着特殊的感知力,她想,沈文琅,你一定要让我哥哥幸福。
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很多,能够让他永远不再伤心的幸福,要让他永远永远幸福。

时隔两年,同样的场景再一次上演,只不过这一次,沈文琅想自己终于有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在高途身边。
从高晴进手术室开始,高途就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虽然高途嘴上不说,但沈文琅感受得到,他找主治医生问过高晴的情况,病了很多年,一直没能根治,这次找到合适的肾源实属不易,不过术后康复的几率也很大。
“医生都说啦,有很大几率会成功。”沈文琅把医生的话复述给高途听,希望缓解一些他的紧张情绪。
“我知道,我只是……”高途一直告诉自己不会出差错的,但没有真正听到手术成功的那一刻,他的担心就无法停止。高晴是他的妹妹,从他十九岁时就与他相依为命的亲人,他不是不相信和慈的医术,他只是太害怕了。
然后沈文琅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高途有些惊讶地抬头,又被人揽进怀里,沈文琅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这样有好一点吗?”沈文琅释放着最高级的安抚信息素,脸几乎埋在人肩上。
“嗯,”高途慢慢地伸出手环抱住沈文琅的腰,闭上眼感受着沈文琅笨拙的安慰,“谢谢你,沈文琅。”不止今天,还有从前的很多很多年。
不要说谢谢,沈文琅在心底想,真的要谢的话就多喜欢我一些吧。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术后如果没有出现排异反应就基本上再住两周就可以出院,高途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前前后后忙了快一天,他没吃饭沈文琅也陪着他熬,高途推推人肩膀叫人先去吃点东西。
“你呢?”
“我再去看看晴晴。”
沈文琅没强求,只说等下带粥回来给你喝。
隔着ICU的玻璃看到妹妹,明明才十六岁,明明就是应该享受青春的年纪,却只能每天打针、吃药,把袖口撩起来的时候都是针孔,高途除了努力攒钱给妹妹看病,别无他法。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拖了这么多年的病终于根治,高晴很快就会变得和其他健康小孩一样。高途想这算是苦尽甘来吗,上天从来不肯优待他,他知道自己也无让命运垂青的资本,但是高晴不一样的,从来懂事得让他心疼。高途记得母亲带着高晴离开的时候高晴才两岁,后来母亲去世,八岁的高晴回到他的身边,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喊他哥哥。他接住了高晴的眼泪,也承担起成年后的第一份重任。
其实很苦,不过一切都值得。

沈文琅回来的时候高途已经靠在长廊椅上睡着了。
这几天高途睡得都不好,眼底一片淤青,这会儿一放松就睡得快,沈文琅脱下外套,轻手轻脚地给人盖上,又吻了吻人的额头,用口型讲:
“辛苦啦。”

 

tbc.

Chapter 1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花咏说他最近变温柔了很多。
“有吗?”沈文琅收起笑,“为什么这么讲?”
“爱会让人变柔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花咏笑盈盈地给人解惑,最近他和盛少游甜甜蜜蜜,觉得全世界都冒粉红泡泡。
沈文琅总觉得不对,相爱是两个人的事,高途确实每天和他接吻甚至上床,会叮嘱他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身上时时刻刻带着属于他的鸢尾草的味道,但他无法忽略高途对他似有若无的距离感。比如在他突袭索吻的时候,高途通常会僵直一瞬,然后才放松下来接受回应他的吻,又比如高途从来不谈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晚上好不容易有闲暇,高途却什么都不讲,就和几个月前在医院那晚一样。
问就是没什么好讲的。
“很无聊的,你不会喜欢听的。”高途又太了解他,知道他板着脸不讲话就是生气的前兆,拉过他的手又问,要不要亲亲。真的太讨厌了,沈文琅想着,却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带着没有消的气霸道地撬开唇齿,和人交换了一个黏腻冗长的深吻。
这一切都沈文琅感到挫败,高途和他身体上明明已经达到最亲密的关系,他却依旧和人隔得很远很远。
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或许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但直觉又告诉他,他和高途现在的相处模式不正常。

“今天晚上和我去参加一个私人晚宴。”
“好的。”
又来了,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说高途工作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但是就不能看看他吗,他今天打了高途说喜欢他戴的那条领带诶。
故意把领带弄歪,在高途准备出去的时候叫住他:“高途,我领带歪了。”
高途走过来,沈文琅就乖乖仰起脸让他重新系。
高途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此刻眼睛很专注地盯着领带,两只手很灵巧细致地系着领结,露出用力时青筋会凸起的手背,嘴巴微微张开,下唇又破皮了,不过不是沈文琅咬的。高途自己大概不知道,他紧张或是难过时都会下意识咬下唇,用身体的疼痛稍稍缓解情绪上的糟糕,所以嘴上常年有块地方破皮。
“都说了不要咬嘴唇。”
忍不住亲上去,带点惩罚意味地舔吮那一小块红艳艳的伤口,沈文琅听到高途轻微的嘶气声,心想你还知道痛啊,舌尖上的血腥味很浓,说明是今天新咬的,沈文琅觉得应该把高途一天二十四小时绑在身边,这样才能不让他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以后咬一次亲一下。”
听到沈文琅说的“以后”,高途有些恍惚,有种脚踏在云端的不真实感,他不知道沈文琅口中的以后是多久,可能是一周、一个月、一年?反正不会是永远,高途有自知之明,他不可能是沈文琅的唯一,可是只要能陪人走过一段历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自从知道高途是omega,而且有信息素紊乱症之后,沈文琅就不怎么带高途去大大小小的宴会了。会上气味太杂,就算高途一直跟在他身边也没办法完全避免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高途去,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他。但这次不太一样。
这次是沈文琅的omega父亲所在的家族举办的宴会,是和他平辈的亲戚小孩的周岁宴。
于公,孩子父母是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邀他参会他理应要去;于私,家族里的长辈明里暗里问他这次是否会带合心意的omega伴侣回来,换做以前沈文琅被问得烦了直接不去,现在嘛……
高途答应之后沈文琅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本来想和高途讲的,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才在一起没几个月,可是他真的按捺不住想向全世界炫耀的冲动,只好不太光明磊落地骗一下高途。

高途日常工作穿的西服包括宴会上要穿的衣服都是和沈文琅的衣服一起定制的,以前沈文琅不看,现在沈文琅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光明正大看、偷偷看,总之各种看,发现高途真的是宽肩窄腰长腿,很衣架子的好身材,醋溜溜地想早知道不给他定那么合身的西服了。
被人紧紧地抱着,高途稍微一偏头就能碰到沈文琅的嘴,他有些无奈,你抱这么紧,我还怎么换衣服?
领带扯开,衬衫解开,就能看见高途领口稍下面一点的红痕,沈文琅很喜欢亲亲咬咬,像狼标记领地一样,每次总要弄出些痕迹才心满意足。高途知道拗不过人,只好由着他,不过不能在显眼的地方。
还没到涂药的地步,只是有些发乌发紫,沈文琅低头亲一口,问疼不疼。
“不疼的。”高途摇摇头,他其实很喜欢沈文琅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痛一点更好,只有疼痛才能证明每天他们的那些耳鬓厮磨、抵死缠绵不是梦,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高途亲了下人的发旋,他发现沈文琅其实很好懂,生气了就是要马上哄,不能让人单独待着,不然这个人会想东想西,想要什么东西又不好提时就会旁敲侧击,这时候一定得问要不要亲要不要抱,下一秒大型犬就扑过来。
果不其然,沈文琅顺势把他扑倒在更衣室的小沙发上,轻轻地用鼻尖扫他的鼻尖,赖皮地讲,我松开你,你就欠我十三个吻了。
高途觉得好笑,这些年他欠沈文琅的钱沈文琅不要他还,如今却向他要几个无足轻重的吻,捡芝麻丢西瓜的买卖都算不明白呀。但他不知道,在沈文琅心里,高途的爱才是最珍贵的东西,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得到。

小型宴会,请的都是家族内部的人,不过也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沈文琅让高途挽住他的手,得到高途疑惑的眼神后才不太自然地和人解释:“私人宴会,规定要带一个伴游或者呃、伴侣。”
“好的,我知道了。”没想到高途神色如常,很自然地挽上了他的胳膊,倒是沈文琅自己浑身僵硬,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家族里的人知道沈文琅不喜欢omega,这次本来也不抱希望,没想到人真带了个omega回来,都掩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高途。只是碍于沈文琅素来冷淡的性子,不敢上前问。
“我怎么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
沈文琅心里叫苦不迭,有没有可能,不是我们,而是你呢。
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人拉走,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沈文琅想自己是否太心急了,高途没什么身份,家族里那帮老东西还虎视眈眈他父亲的遗产,想着要分一杯羹,虽然这次来的都是沈文琅平日里没有过节的,但就怕哪一环出现纰漏,他不应该拿高途的安危逞一时之快的。
“不是说要去看小朋友吗?”高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沈文琅说好,不自觉牵住人的手。

小孩是个奶团子,眼睛又大又亮,被妈妈抱在怀里,见到高途就伸手,咿咿呀呀地讲话。
高途走过去一点点,小朋友一下就握住他的手指,咯咯地笑起来。
“宝宝,”高途眼睛笑得弯起来,“要抱抱吗?”
沈文琅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高途抱着小孩,眉眼弯弯无比柔软地看向他,带着笑意和他讲:“沈文琅,她说要‘抱抱’呢,好可爱。”
所有的流动都凝滞,光晕都聚集在高途身上——笑着的、温柔的、小妈妈一样的高途,沈文琅从来不知道怀抱着一个小小生命的高途是如此动人。
“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啊,小孩子很可爱。”高途不假思索地回答。
其实沈文琅厌恶小孩,觉得他们只会哭闹,像制造噪音的蠕虫,但他觉得如果是高途和他的孩子,那勉强可以接受,可当真正看见高途抱着小孩的样子,沈文琅忽然萌生出期待,不仅仅是对他们可能会缔结的关系的期待,还有对一个新生命的期待,他会期待一个独立于他和高途之外的小孩。
小孩会像茜茜一样握住高途的手逗人开心,高途会笑着讲宝宝好可爱,那个流淌着他一半血脉的人会让高途觉得幸福。
沈文琅想,他好像找到和高途孕育一个孩子的意义了。

“文琅,好事将近啊,”孩子父亲是沈文琅在p国的同窗好友,朝门缝里高途的方向看了眼,揽着人肩膀揶揄道,“什么时候请兄弟喝喜酒?”
拍开人搭在肩上的手,沈文琅侧了下身,和人拉开了一定距离,才说,不是。
“不是?我隔着大老远都闻到他身上的鸢尾味了。”好友明显不信。
“真的不是,伴游而已,”沈文琅装作无所谓地讲,露出那种alpha能心领神会停止打探的笑容,“腻了就换掉了。”
好友还想问,沈文琅不再回答,推开门想叫高途,却发现高途就站在门边。
“茜茜困了,我们先走吧。”高途的表情很平淡,正常到没有一点伪装的痕迹,沈文琅不知道高途听到了多少,他想问,却开不了口,摆在眼前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高途没听见,一种是高途听见了,但根本不在乎。
这种惴惴不安一直持续到晚宴结束,在车上沈文琅忍不住说高途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大可以问我为什么要说那番话,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因为我想保护你,想爱你,我们可以立马结婚,那时p国的部队就可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可以告诉全世界的人,你是我的omega。沈文琅几乎在祈求,只要你问我。
可是没有。
高途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那么残忍,他说,我没什么要问的。
“我分得清工作和生活,您不用提醒我。”
那一瞬间沈文琅忽然懂了,这么久以来的疏离,下意识的躲避,闭口不提的家庭,不像正常恋爱的相处模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因为是工作,不是生活。他以为自己进入了高途不为外人知晓的部分、他人无法涉足的地带,其实没有,高途对待他就像对待每一天的工作,高途回应他、顺着他哄着他,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取悦他,只是因为他想要这份工作,而他是雇主。
沈文琅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就是跳梁小丑,他捧着的一颗真心被人当做红鼻子,高途只要动动手指他就贴上去,多么滑稽多么可笑。

没有吻到让高途腿根濡湿的深吻,没有任何爱语,沈文琅扣着人两只手,几乎是把人摔在床上。高途的脖颈很纤细,那里长着一个沈文琅曾经十分厌恶的属于omega的腺体,或许他不该讲爱的,他干嘛要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爱上,他的父母没有过爱吗,不还是分崩离析,互相伤害吗?只要能够占有就好了,只要高途被他终生标记就好了,高途就再也不能离开他。高途就永永远远只能做属于他的omega。
价值不菲的西装被撕烂,露出布满吻痕的背,都是沈文琅留下的,痴缠的爱欲和性欲藏匿在每一处破裂的血管下,此刻又被新的疼痛覆盖,沈文琅不知轻重地咬着高途的腺体,一路往下,吮吸得高途浑身颤抖。
高途想自己真的太贱了,即使被如此粗暴地对待,即使此刻在背后贯穿他的人前两个小时才语言轻佻地说自己只是他的伴游,但只要这个人是沈文琅,他就习惯性地接纳,分泌出情动的润液。他没办法停止爱他。
酸胀的心脏依旧在跳动,浸在泪海中也无法让它麻木,因为疼痛和爱一样,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意识模糊间高途恍惚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润湿,他迟钝地想,是不是沈文琅?他在哭吗?马上又否定,沈文琅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因为他哭,不可能的。他想起上一次,也是在这间房子里,沈文琅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和他道歉,那是高途最接近沈文琅眼泪的一次。他依旧不知道那天沈文琅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就像他现在不知道沈文琅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一样。
生殖腔被大力凿撞,高途没有咬下唇,沈文琅不许他这样做,就只好紧紧地闭着嘴,不哼一声。沈文琅很痛,他觉得心很痛,像长满蛀虫的空心树干,悲伤愤怒的情绪灌满心脏,左右了他的理智。他想让高途说爱他,但他知道高途不会的,他想要高途开口,哪怕骂他,哪怕说恨他,都比现在毫无情感地当他的泄欲工具要好。所以用强暴般的性爱逼人开口,就像他舔弄高途咬破的下唇时高途会倒吸凉气一样,可是没有,高途不肯开口,无论他怎么做都缄口不言。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高途已经痛昏过去,馥郁失控的鼠尾草气味填满整个房间。沈文琅像听到自己的omega父亲死讯时那样茫然无措,他抱着高途,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流泪。
遥远而陌生的情感表达在这一刻为主体所接受,沈文琅眼泪汹涌,慌张地去拿床头柜里的药,信息素失控是高途犯病的症状之一,家里的药能缓解。
然后沈文琅看见了高途的买来已经吃了半瓶的避孕药。
喜欢小孩,但是不喜欢和他的小孩,是吗?
沈文琅忽然意识到自己错得多离谱。有了小孩就不能随时抽离了,有了小孩工作和生活就不能分开了,所以要吃药,要确保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既然爱不行,那钱呢?

高途醒来的时候浑身干爽,只是腰间的酸痛提醒他发生过什么事。沈文琅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
“几点了?”开了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没指望沈文琅会回答,高途想去摸自己手机,结果被人拦住。
“多少钱?”沈文琅终于抬眼看他。
“什么?”
沈文琅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药粒碰撞的声音尤为明显,这下高途看清人手里拿着什么了——他的避孕药。
“我说,”沈文琅拧开盖子,把剩下的药全部倒在床上,“你给我生个孩子,要多少钱?”

 

tbc.

Notes:

会改沈文琅父母辈的情节,因为不想让他这么多年的症结被“误会”两个字轻飘飘抵消。

Chapter 12

Summary:

你珩哥哥就在后台,让我们把他请出来好吗。

Chapter Text

“沈文琅,你疯了。”高途平静地下了决断,刚要下床就被人攥住手腕。
沈文琅眼圈红得吓人,一片朦胧中他看见高途,看不清表情,但他想高途一定是用那种非常冷漠、非常鄙夷的表情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无耻,可是他无路可走了,他没办法让高途爱上自己,他的真心对高途来讲不过是一团会跳动的腐肉——高途不需要沈文琅的爱。
沈文琅不知道自己除了可笑的感情之外还有什么,然后他想到了钱,高途一直都很缺钱,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说,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可高途为什么还是不要?
沈文琅想自己应该像上位者一样摆出优越的姿态,可是真的太痛了,巨大的疼痛和心酸让他丢盔卸甲,让他想对高途摇尾乞怜,像被抛弃的犬科动物。事实上高途从来没要过他。
他按住高途,胡乱地吻着,高途不回应也不挣扎,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刻沈文琅才终于绝望了,桌上的筹码他尽数给出,高途都不要,不肯交出自己的心和爱。
眼泪一滴滴砸在人脸上,沈文琅仍旧看不清高途,也抓不住高途。
高途,你要我给你什么,你才能爱我?

听清沈文琅说的那句话时,高途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而是失望。
他在想他喜欢了十年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能把孩子当做交易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沈文琅眼里不过是一桩买卖。
高途想,他认识的沈文琅才不是这样的。他认识的沈文琅,是会设立助学基金会资助贫困生的沈文琅;是在演讲台上熠熠生辉地说“我不需要你们报答,但我需要你们获得自己想要的人生”的沈文琅;是嘴上骂他但会每天给他留一份午餐的沈文琅;是给他送沙棘汁别捏道歉的沈文琅;是出舞台事故第一时间把他护在身下的结果自己留疤的沈文琅;是讨吻要抱喜欢撒娇喜欢耍无赖的沈文琅……不是现在这个自私无情的沈文琅。又或者,沈文琅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因为他喜欢他,所以无底线地美化着眼前的人?高途第一次对自己十年来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然后高途看见了沈文琅的眼泪。
接天连地、汹涌而来的、能将他淹没的悲伤似乎走了很久很久,跋山涉水、迢迢万里地来到二十七岁的高途身边。高途的难过也开始呼吸,伤心也开始运转,他想,沈文琅,为什么要哭呢?生意场上示弱是非常危险且愚蠢的行为。
他捧住沈文琅的脸,未干的眼泪就沾湿了他的指腹,高途想他忽然看不懂这个人了,明明不爱他,明明只是想要一个为他孕育后代的omega,现在却哭得如此悲凄。或许沈文琅觉得高途是他的玩具,不能有自主意识,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可高途不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哄人,只是轻轻擦掉沈文琅的眼泪。
沈文琅新的眼泪又涌出来,好像要把高途的心也泡得酸胀,这副姿态很具有迷惑性,换做别人一定会以为沈文琅爱惨了他,但高途知道,完全不是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沈文琅玩性大发后进行的脱敏训练,一个s级alpha不可能不需要omega,沈文琅需要一个趁手的、听话的、他熟悉的人来帮他摆脱对omega的厌恶,而他恰好满足所有条件。高途可以接受沈文琅口中“腻了就换”的伴游关系,他甚至觉得算是上天的恩赐,但他不能接受沈文琅随意地决定一个新生命的去留,孩子不是这场游戏该出现的部分。
“你要玩我可以陪你玩,”高途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不能牵扯到孩子。”
“沈文琅,你听好,我不会给你生孩子,永远不会。”
高途不允许自己的孩子降生是出于功利性的目的,他要他的宝贝在爱和期待中来到这个世界。沈文琅给不了他。

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沈文琅想要开口,却发现从心脏蔓延到周身有着千丝万缕的痛,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乞求,高途已经将他的真心碾碎抛弃,他不想再失去自己这点少得可怜的尊严。所以躲开为他拭泪的手,稀里糊涂地擦去眼泪,走到门边的时候高途没有追过来,打开门离开的时候高途没有追过来,站在楼下给高途发“对不起”的时候高途没有追过来,沈文琅知道,高途不会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了。
沈文琅最后抬起头看了眼高途所在楼层的窗口,那里黑黝黝的,看不见他想看见的人。他想起来自己高二的一次演讲,其实是有演讲稿的,他嫌麻烦没有背,直接临场发挥,接近尾声的时候,沈文琅看见人群里的一个男生,脸色苍白,好像很热,因为头发湿得贴在鬓角,眼睛却很亮,亮得好像他寒假在蒂卡普湖看见的流星,蕴藏无限美好遐想的流星。看着男生的那双眼睛,沈文琅鬼使神差地说希望被他资助的人都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为什么高途的人生规划里没有他呢?沈文琅想自己是不是该用卑劣的手段威胁高途和他在一起,话到嘴边又记起那天他和高晴的对话,他那么信誓旦旦,说一定会让高途幸福。可现在他在干嘛?他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把高途绑在自己身边。是这样吗?这是爱吗?
这是自私。
沈文琅一直很想摆脱他的alpha父亲,因为这个人专制残暴,永远只会伤害家人。而现在,沈文琅发觉自己似乎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流星是抓不住的,但当沈文琅第二次见到高途的时候,他心里有种预感,他能抓住高途。
可他忘了预感也会出错,抓在手上的东西也会从指缝溜走,而高途有自己的人生,从来不属于他。
眼泪滑落,冷冽的寒风让它骤冷,沈文琅无知无觉,他想,他还是希望高途幸福、自由。即使没有他。

收到调任通知的那天是沈文琅没来公司的第三天。
从秘书处调到市场部,工资待遇照旧。
人事部同事通知高途时一脸幸灾乐祸。前段时间集团内部出现些风言风语,是关于沈总和他身边的高秘书的,大家都说高途爬上了沈总的床,说他这么多年装beta就是为了沈总……传到最后都入不了耳,后来沈总每天又是和人吃饭又是送人回家的,慢慢地大家都猜测高途是不是要上位了,要成老板夫人了。
结果现在高途好像失去沈总欢心了,调离秘书处不说,还被调到离总裁办公室最远的市场部。
同事忍不住暗戳戳打探,都被高途不痛不痒地怼回去了。
“谢谢你,小付,没什么事就回去工作吧,大家都挺忙的。”是说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吗?但高途讲得斯斯文文客客气气,让人想发火也找不到理由,只好悻悻地走了。
其实高途自己也挺意外的,他以为依着沈文琅的性子,应该会让他马上滚出HS,没想到那天之后沈文琅倒玩起了失踪。工作都布置下来,只是在公司见不到人,高途合理怀疑沈文琅是故意躲着他。
沈文琅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道歉。高途知道他们这段不健康的关系终止了,很识趣地表示自己会尽快搬离公寓,以及他垫付的医药费也会努力还清,但沈文琅一条都没回。
高途以为他会怀着对沈文浪无法言说的感情这样无休止地耗下去,因为他觉得只要能在痛苦中获得一点点慰藉,就能继续他卑微的单恋。但他发现沈文琅因为他和他们的关系变得很痛苦,当一方的痛楚变成双方的折磨,高途想,那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他依旧很喜欢沈文琅,可他不想让沈文琅难过,所以还是不要继续了吧。

“还是不吃巧克力慕斯了吧,上次我同事尝了,说有点苦,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苦苦的东西来着。”
“啊好,其实我都可以的。”高途有点不好意思地讲,马珩实在很照顾他,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记住了。
上次在便利店偶遇,高途和马珩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这两天高途找房子找得焦头烂额,马珩主动联系他,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约着出来聊租房的事,顺便吃顿饭。
吃完饭马珩又拉他来甜品店,高途不好拂人面子,还是跟着来了。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平时很喜欢吃的焦糖布丁此时吃起来也索然无味,高途很勉强地吃了一两口就放下了。
“小兔子,开心一点好不好。”马珩上手揉揉人的头。
高途不太自然地躲了下:“珩哥,你别叫我‘小兔子’了,我都多大人了……”
马珩收回手,闻言很灿烂地笑起来:“好好好,我们小、高途长大啦,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孩。”
又杂七杂八地聊了些,马珩说自己租的公寓刚好有空房,房主有钱,希望找一个爱护房子的租客,租金给少点都没关系,高途看了下价格,在接受范围之内,房子的事基本敲定下来。
“真的很谢谢你,珩哥,”高途真诚地说,“你帮了我大忙,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和我用不着说谢。不过我倒是想问,那天你和那个alpha是怎么回事?”
虽然高途说是老板,但马珩分明闻到了高途身上浓郁的鸢尾香气,是那个alpha的信息素。
想到沈文琅,高途的眼里暗了一瞬,很快又振作起来,故作轻松地解释:“是临时标记,那时候我情况很不好,沈总就给了我一个临时标记,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原来如此,难怪那天那个沈总看他的眼神很不善,估计把他看成假想敌了,不过……马珩看着高途低头继续努力吃布丁的样子,其实也不算假想,因为他真的是。
空气中有淡淡的鼠尾草味,高途最近几个月都在积极接受治疗,没有再注射抑制剂或者贴抑制贴,味道总会似有若无地发散,高途本人却浑然不觉。
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马珩被吵得受不了,才舍得收回眼看消息。
“不是说要还我人情吗,现在我就有件事要你帮忙。”
“你说吧,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高途没有犹豫。
“陪我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可以吗?”

 

tbc.

Chapter 13

Notes:

改了沈文琅父母辈的事情,介意勿入。

Chapter Text

“谢谢你。”江沪的秋天是冷湿的,颇有冬的前兆,高途的鼻尖已经冻得通红,笑着跟马珩道谢的时候灵动得像兔子。
“都说啦,不要老和我谢谢长谢谢短的,”马珩板起脸佯装生气,看见高途睫毛扑朔扑朔没忍住笑起来,“就是说不要和我这么生分嘛。”又解下围巾给人戴上,高途要拒绝他就哀怨地说又和我生分了不是。
卡其色围巾遮住高途大半张脸,高途眼睛弯起来,笑得很无奈:“没有的事,只是觉得你帮我太多了。”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啊,我不帮你帮谁。”马珩揉了揉高途的发顶,这次高途没有躲。
一直看着高途走进小区,马珩才离开。
而这一切都被黑衣保镖尽收眼底,他拿出对讲机,语气恭敬:“沈总,高秘书安全到家了,只是……”
“只是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恹恹的。
“只是是一个alpha送高秘书回家的。两人举止还挺亲密的。”
保镖尽职尽责地说着,沈文琅却很想把对讲机砸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听到高途的名字,听到高途的消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在意,心肌的酸楚带动全身细细密密地隐痛,他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是不是他离开之后高途才发现其实自己需要他。保镖的话像最后一击,看吧,高途没有他依旧过得很好,是他需要高途。
需要……沈文琅曾经以为自己不会需要一个人,他听见过他的omega父亲痛苦的悲鸣,因为在发热期,因为生理本能,所以需要一个alpha帮他纾解,所以毫无尊严毫无体面地匍匐在男人脚下。是谁都可以,不是伴侣也可以,沈文琅曾在家里看见过形形色色的alpha,omega父亲沉醉于他们身下;也曾看见过很多omega和自己的alpha父亲喝酒调笑……然后他们爆发争吵,头破血流、伤痕累累。那时小小的他躲在房间的角落,一边流泪一边哀求,后来眼泪流干了,他也就不再哭了,再然后,家中长辈把他抱起来,用那种很怜悯的眼神看他,当时沈文琅不懂,后来他就渐渐明白了——他生长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父母不忠不洁,却又碍于两方家族无法分开,于是日复一日地彼此纠缠,痛苦而不得解脱。
“爱”是他的alpha父亲和omega父亲之间的禁忌词汇,沈文琅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过爱,他曾经想自己应该是某次发热期或者易感期混乱交媾的产物,出于他们的生理本能,而不是因为爱。第一次接触到“爱”这个词,是在一个很明媚的午后。学会怎么射箭的他蹦蹦跳跳着去找omega父亲,男人就很温柔地摸摸他的头,说宝贝真棒,妈妈好爱你。
那是“爱”在年仅七岁的沈文琅脑海中最初的模样,有暖融融的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有微风轻抚脸颊。然后他就听见了omega父亲甜腻地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说了好多句爱。那一刻,沈文琅忽然很想吐,内心深处的“爱”变成他窥见的赤裸交缠的肉体,像白花花的蛆虫抵在喉间,压迫着他的神经。
他跑到盥洗室吐得昏天地暗,生理性眼泪和未成形的爱一起流进下水管道。从此他憎恨上了需要,憎恨上了爱,甚至憎恨上了omega。
到现在沈文琅依旧不喜欢omega,他厌恶因渴慕s级alpha信息素而不由自主靠近他的omega,那种神态让他想吐,但他喜欢高途。因为是高途,所以是omega也可以接受,是omega也想要靠近。
可是高途不要他。
高途怎么能不要他呢?沈文琅看着保镖偷拍的照片,那上面的高途笑得好开心,他忽然觉得委屈,这种委屈让他想流泪。
无名无分、毫无理由的眼泪高途不会看见,无论他多么狼狈多么可怜,高途都不会施舍给他一点爱。
沈文琅第二次理解爱,并开始尝试去爱,就这样无疾而终。

高途以为的同学聚会就是那种小聚一下、不那么正式的叙旧会,没想到会这么正式,来的都是一些高途见过的年轻企业家。
高途差点忘了,马珩从小成绩就很好,大学考取的也是国内顶尖学校。心中顿时有点后悔,因为高途发现大家带的都是伴游或者伴侣,唯独马珩带了他这么个朋友。
“没事啦,”像是看出他的顾虑,马珩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他们只说要携伴参加,又没说不可以带朋友。”
听到马珩的话,高途稍微放松下来。没办法,来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会场上的气味很混杂,各种alpha信息素横冲直撞,让高途很不好受。高途没有和马珩讲自己信息素紊乱症的事,这段时间被沈文琅的信息素包得里三层外三层,普通alpha根本干扰不到他,现在他和沈文琅已经小半个月没见过,鸢尾的气味早就消失了,自然也没法再保护他。
马珩看他脸色不好,问他怎么了。
“没事。”高途摇摇头,可苍白的脸色分明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看你脸色很差,还是扶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高途不再推辞,因为他现在确实有些头晕。
刚坐到椅子上,高途就闻到熟悉的味道,循着源头转身,就看见躲了他半个月的沈文琅。

接到刚调来的秘书电话的时候,沈文琅下意识想拒绝,他现在没心情参加任何聚会。
秘书很快就说好的态度让沈文琅忽然想起高途。高途就不太一样,会露出为难的表情劝他,说什么这次参加宴会的有HS有意向合作的公司之类的理由,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他想如果现在高途在他身边会说什么,又觉得心里闷闷的。干嘛要想他,干嘛总想他……
沈文琅在挂断电话前改了口。
宴会厅在顶楼,有人看沈文琅身边没有人陪着,忍不住好奇:“沈总怎么没带个人来?”
“不想带,不行吗?”沈文琅淡淡地抛出一句。
“可我刚刚还在楼下看见你总带在身边的那个秘书……”
来人自知说错了话,默默闭上嘴。
沈文琅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带在身边的秘书?谁?高途吗?高途为什么会来这里?
满心疑惑在看见高途和他身边那个alpha那一刻得到解释,沈文琅笑自己多余的担心。alpha搭在高途身上的手如此刺眼,好像再多看一下就能将人灼伤,沈文琅极快收回目光,心酸地想高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伤害他。
心在滴血,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沈文琅笑着开口:“高秘书真是处处留情啊。昨天是我,今天是他,明天又是哪位?”
言语暧昧,摆明了要让人误会。
“沈文琅,别闹了好不好。”
沈文琅以为高途会生气的,可高途只是很疲惫地求他不要闹了,他想说他没有闹,他真的在伤心。但当看清高途表情的时候,恶毒尖锐的话瞬间烟消云散——高途脸色很差,嘴唇都发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
高途没回答,鼠尾草的气味却从后颈处的抑制贴上逸散出来。
明明有信息素紊乱症,还要跑到这种信息素浓度如此高的宴会上找死,旁边这个蠢alpha居然还不安抚高途,沈文琅气得连呼吸都作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马先生是吧,”沈文琅皮笑肉不笑,“你不知道他有信息素紊乱症吗?”
看人惊讶的表情沈文琅就知道高途肯定没告诉他,心中酸楚更甚,高途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隐瞒病情也要和他来这样的聚会?
“我给过他临时标记,能缓解他的症状,”沈文琅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心在滴血,但他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马珩看向高途,高途示意他不用担心。
“我没事,别担心,你不用等我。”
高途说完这些话就被沈文琅搂住带走了,马珩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自己算是不战而败吗。

沈文琅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VIP休息室,这里可以很好地隔绝外界气味。
其实高途只是因为一时间不适应混杂alpha信息素的冲击才脑袋发晕,现在差不多缓过来了,只是还有隐隐的钝痛。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了吗?”
想象中的羞辱没有到来,沈文琅一反常态,十分沉默。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又来了,高途永远都是这样得体,好像不会生气,不会在意,不会把他的任何话放在心上,无论是他的爱意还是恶语。沈文琅尝到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滋味,腥锈气黏着在喉管,让他眼眶发酸。
高途缓慢而认真地说着话,他讲自己已经搬出市中心那个小区,但妹妹的手术费可能得慢慢还……说得好像他们之间的纠葛能用这三言两语抵偿。
“我不要你还,”沈文琅眼睛很红,他欺身而上,把人逼到沙发角落。犬牙靠近腺体的时候却感受到高途的颤抖,像被忽然卸了力,沈文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人,“你就这样欠着我。”
永远不要还清,我们之间不能一笔勾销。
高途来牵他的手,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这次沈文琅恶狠狠地甩开,他不敢看高途表情,因为只要再多看一眼他苦心搭建的壁垒就会轰然崩塌,露出孤零零的他。

高途当然知道自己欠沈文琅的下辈子都还不清。从高中到现在,他明白沈文琅总会有意无意地帮他却不让他知道,那是一种怜悯,他不想沈文琅可怜他,他想堂堂正正站在沈文琅身边,可真的太难了,就算高途竭尽全力,能做到的也只是怀着一点可怜的自尊像影子一样跟在人身后。
沈文琅会甩开他的手、忽略他那微弱的自尊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对沈文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趁手的玩具就扔掉,缀在身后的累赘就抛弃,很符合沈文琅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
明明早就知道,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仍然心如刀绞,好在他擅长应对这种情绪,高途收回了手,想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沈总,收不收是您的事,还不还是我的事。”
“高途,你非要这样吗?”
非要和我一刀两断,无瓜无葛?
沈文琅看向高途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哀伤,让高途很想不顾一切地问,那你要我怎样对你?真的让孩子成为你这场寻欢作乐游戏的牺牲品吗?
最终没说,高途偏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沈文琅的表情,似乎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般减少一些心痛,他轻轻地回答:“是。”

沈文琅让司机先把高途送回去,一是因为晚宴结束要到后半夜,二是因为,他没办法面对高途。
beta司机看了半个月失魂落魄的老板,大概猜测是和高秘书有关,沉默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高秘书,你和沈总是吵架了吗。”
听到问题的时候高途摘了眼镜正揉自己的鼻梁,愣了一下又重新戴上眼镜。这属于老板隐私,下属是不该问的,不过他还是和顺地说,不是、没有。
“不过沈总最近应该心情不好吧。”
司机点了点头说是的,每次他开车都开得战战兢兢,生怕惹沈总不开心。
“你也不用担心的,他一般不会迁怒别人。”
说完这句高途就不讲话了,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人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也知趣地没再开口。
其实高途没睡着,他只是怕自己会流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看不懂沈文琅了,讨厌omega却能接受他是omega,给他安抚信息素甚至送他回家,在意他身边出现的alpha,会撒娇会生气但其实是想要他的陪伴,会给他买私人定制的手工蛋糕,会吻着他的嘴角说喜欢,会在睡觉时紧紧抱住他……如果那天没有听见沈文琅说的话,高途想自己真的会像被温水炖煮的青蛙,在日复一日的温柔和体贴中丧失清醒的意志,开始做不切实际的梦,比如,沈文琅真的喜欢上他。
那句话戳破了梦幻的泡沫,高途想,没关系的,就算是虚情假意,他也愿意。沈文琅的爱本来就不是他该奢求的东西,朗照的明月永远只能仰望,而不能躺在他的手心。可为什么要牵涉到无辜的生命?他可以放下尊严,但他不允许他的孩子毫无尊严地被当成商品购买。
沈文琅逼着他从美梦里醒来,告诉他,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那天沈文琅走之后,高途站在窗边看了好久,其实看不清,所有的情绪和挽留都被浓重的夜色吞没。他想沈文琅会不会为他停留,哪怕一秒钟。事实是没有,沈文琅对他的鄙弃没有一丝犹豫,在这段关系里,留恋不舍的从来就只有他。
高途站到脚都麻了才慢吞吞回房间。
白色的药粒掉在床单上,有点难找,高途的眼泪在上面晕出深痕,他费了好大劲找到几粒,就着冰凉的水吞进胃里。
这就是他的答案。

tbc.

Chapter Text

宴会那晚之后沈文琅照常来了公司,只是偌大的公司两人没再碰过面。高途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刻意为之的成分,他也疲于去猜测,经过惨痛的教训,他明白贪图爱不会有好结果,再爱也要将这份感情锁在心底,这样对他们都好。
沈文琅在这种事上根本就一窍不通,会把失去玩具的伤心误以为是对他的爱,高途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用时间让沈文琅知道这根本不是爱。
没有沈文琅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难熬,高途依旧和以前一样,工作、生活、照顾妹妹、应付他的赌鬼父亲,不同的是他不再需要每天担心自己的omega身份暴露,不用每天注射抑制剂,不用忍受浑身的疼痛,没那么好,也没那么糟。
只是心里空空的,十年对一个人来讲算很长了,对一段感情来说更是,记忆里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或许会褪色,但十年如一日闪耀的沈文琅鲜活在他目光所及的每一瞬,如果说从前的高途只是默默注视,那么现在的高途会忍不住思念他们曾有过的每一次亲吻,每一个拥抱。他好像更爱更爱沈文琅了,但他也学会了把思念当做呼吸——无法逃避,只好去接受。

这些日子里唯一让他觉得慰藉的事就是高晴术后恢复得很好,出院后应该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高途这几天都在忙这件事,高晴的学籍在江沪乡下那边,高途工作又在江沪市,加上教育资源的差距,综合考量之下高途想着还是把学籍迁来江沪好一些。想是这么想,实际操作起来肯定存在不小阻力,所以高途干脆请了个小长假,想着一次性把事情办好。
“晴晴你觉得呢?还是说你自己有想法?”高途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妹妹,和她讲了自己的打算。
“我都可以,哥你觉得哪个方便我就去哪个。”高晴觉得没差别,她在哪儿都能学,主要是她不想让高途为难。
“还是转来江沪市吧,这里学校老师什么的更好,你就专心读书,其他的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高晴乖乖应了,眼睛滴溜溜转,问那个沈文琅呢。
很多天没听见的名字冷不丁刺激耳膜,高途感受到轻微的刺痛,欲盖弥彰地批评人怎么直呼其名。
“要叫哥哥才对。”
看出哥哥状态不对,高晴直截了当地问,吵架啦?
高途垂下眼说没有。
我看分明就是有,高晴想这个沈文琅怎么说话不算话,之前还答应她不会再让哥哥伤心了,现在又让她哥黯然神伤。气冲冲地给沈文琅发了消息,高晴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质问一番,收到的回复却让她一头雾水。
沈文琅回的是,高途不喜欢我。

还没来得及弄清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途就已经买好车票要带她回老家了,想着回来再细问,到了车站高途又突然告诉她还有个哥哥要和他们一起回去。
“马珩哥哥,你还记得吗?”
高晴茫然地摇头。
“那我们之前经常去的高婆婆家你还记得吗?”
这个高晴记得。
“他就是经常和我们一起玩的珩珩哥哥啊,这次和我们一起回去就是为了祭拜高婆婆的。”
这下高晴记起来了,模糊的大哥哥变成眼前笑得灿烂的alpha,高晴收回自己的信息素,对高婆婆的离世表达哀痛。
“不多说了。看我们晴晴都长这么大了,”马珩知道高途家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不可能是他们父亲养的家,于是转头对着高途讲,“你也辛苦啦。”
“一点都不辛苦,晴晴能痊愈就值得。”高途看着妹妹,一脸温柔,高晴好他就觉得好。
高晴看着两人,觉得不太对劲,应该说,她觉得这个马珩不太对劲。
虽然她对马珩的印象更好,但也知道这是哥哥的感情,不能由着她的喜恶来决定,高晴叹了口气,看在沈文琅确实出了六十万救了她一命的份上,还是帮帮他吧。

老家的房子前几年被高明拿去卖了还赌债,马珩主动说可以提供暂住的地方。
“麻烦吗?”没打算常住,高途本来想着带高晴住酒店的。
“怎么会麻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我那套公寓空着也是空着,你们来住反倒是让它有点用处了。”
马珩实在很热情,高途想老是推托也不太好,很诚恳地和人道过谢,保证自己半个月之内就离开。
“你和晴晴的话,住多久都没关系。”马珩笑了笑,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高途。
在便利店重逢那天,他一眼就看见高途,心跳比记忆更先认出这个会跟在他身后捏他衣角的邻居弟弟。高途长得很周正,温和而礼貌的笑容更是让人觉得舒心。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马珩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高途有着和其他omega不同的品质,如果说别人是甜酒是果汁,那么高途就是一杯茶,需慢品方能尝到其中清香。
马珩很想尝尝这杯茶。

冬天入夜早,到老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去看我外婆估计要明天,现在先填饱肚子吧。”
马珩说得在理,三人就近买了些食材,决定晚上吃火锅,简单快手、非常便捷。
马珩比高途会做饭,不过火锅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两个人就挤在小厨房一个择菜一个切肉,高晴摆碗筷。
小女孩古灵精怪,趴在门上笑嘻嘻地讲,我们好像一家三口哦。
高途瞥了妹妹一眼,说别乱讲啦。马珩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问是哪三口啊。
“爸爸妈妈和妹妹!”
看马珩都不介意,还笑得很开怀,高途也不好说扫兴的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妹妹这个嘴真是太厉害了。
火锅沸腾之后升起的白雾缭绕在餐桌周围,屋子里暖烘烘亮堂堂的,倒真让高途生出几分家的感觉。
工作之后高途就很少自己开火做饭,一般都是在公司解决。沈文琅是个工作狂,他为了能在人身边多待一会儿也陪着人熬,除了发热期几乎不会请假。
过年的时候也不例外,因为p国人没有过年的传统,所以他大年三十也照常上班,甚至还加班到十一点半。不过妹妹在住院,赌鬼父亲要完钱之后就失联,高途就算回家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还不如加班,既有加班补助,还能见到沈文琅。
当时那一层的人几乎都走了,只留下他和沈文琅。
“沈总,今年的工作报表都在这了,请过目。”
“放这吧。”
高途准备出去的时候沈文琅又叫住他,问他今天是不是除夕。
得到肯定回答的沈文琅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讲,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果然没车了,网约车司机也要回去陪家人过除夕的,高途叹了口气,想自己今天该怎么回去。
正在发愁,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用丝带系好的蛋糕盒子,里面装着个小小的兔子蛋糕。
窗外烟花盛大,都不及此刻高途的眼底璀璨,可惜沈文琅没看见,他只是偏过头,很别扭地说:“下午茶多了的,不知道怎么到我这来了,送你吧。”
“谢谢。”接过蛋糕,高途看沈文琅还想说些什么,就安静下来等人说出口。
“这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哦,好。”
等电梯准备下楼时,高途又被喊住,沈文琅站在不远处,十二点的钟声在城市上方的钟楼敲响。
“高途,新年快乐。”
新年的第一句祝福来自喜欢的人是件很幸福的事,高途笑起来,很轻快地回:
“嗯,新年快乐,沈文琅。”

 

tbc.

Chapter Text

收到高晴消息的时候沈文琅正在x酒店的特殊套房里。

明明离开高途才不到三个月,沈文琅好像已经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新来的秘书每天给他煮白茶,他只喝了一口就让人端走,喝高途煮的茶的时候沈文琅从来没觉得涩,高途煮出来的茶总是温润清香的。
勉强喝了几天沈文琅让人换成咖啡。新秘书一脸为难,说高秘书特地叮嘱过他,沈总不能喝咖啡,喝多了会胃痛。
听到高途的名字,沈文琅翻看文件的手一顿,他已经很刻意让自己生活中属于高途的痕迹消失了,可是为什么高途好像渗透进他生命里的每一寸?早上挑领带的时候他会想起高途说过哪条好看,午休时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时他会想起高途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他肩膀哄他睡觉,然后他们会接很长很长的吻,吻到高途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水光潋滟,晚上睡觉时他会想念高途的鼠尾草气味,像安神香,因为每次他搂着高途睡觉的时候都会睡得很熟……太多琐碎的小事,太细致入微的相处,刚开始沈文琅想是习惯让他觉得难过,觉得如果他们分开一段时间会好一些,现在也不得不明白,是因为藏在习惯下的对高途的依赖,是因为藏在习惯下的爱。他这么难受、这么不自在,不是因为习惯被打破,而是因为他的心在流泪。
可是他意识到得太晚了,还做错了很多事,他把他们的关系定义为肮脏下流的钱色交易,甚至说要把高途当成生育机器。他不是这样想的,他想的是爱,想的是互相喜欢,想的是和高途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沈文琅知道高途一定伤心了。高途不是那样的人,如果要钱,如果另有目的,这些年有那么多机会,随便倒卖一个他经手过的机密文件都可以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可是高途没有。就像这些天,高途从来没主动向他要过什么东西,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每次事后趴在他的肩上,手指一点点描绘着他的眉眼,小心翼翼地问他,沈文琅,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就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让沈文琅满心甜蜜,以为高途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告诉他一直以来高途都是不愿意的。
是他一直在逼迫高途,却自认为是两情相悦。

alpha父亲曾教导他,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驯服,要像驯服一条狗一样驯服手下的兵,甚至可以不择手段,无论怀柔还是威压。以绝对的领导力号令军队,才能够所向披靡。
可是感情不是战役,爱也不应该有强迫的成分,不然他的alpha父亲也就不会对着已故omega的照片偷偷流泪。
也是在他的omega父亲去世后,沈文琅才慢慢发觉,原来他的父母其实是相爱的,只是爱得很痛苦,只是感情抵不过兽欲,所以他们的感情结束得突兀混乱,好种结坏果,说不上遗憾,却让人唏嘘。
沈文琅不想他和高途变成那样,也不想成为第二个病态的alpha父亲。他想要去爱,想要和高途展开一段健康的恋情,不过高途已经拒绝。所以沈文琅再退一步,他想,只要高途幸福就好,他只要能远远看着就好。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呢?
很多次,看见高途对着那个alpha笑,沈文琅都想,不应该放过高途的,应该把高途绑在他身边,应该用锁链锁住高途,只给他看,只对他笑。最后理智要占上风,沈文琅压制住快要爆开的信息素,关上车窗,让司机开车。
“去和慈。”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沈文琅总是控制不住暴虐的欲望,白天在公司其他alpha都不敢近他的身,一脸苦大仇深地说,沈总,您信息素攻击力太强了。
诊断结果是易感期提前,还是属于比较危险的情况,医生建议最好找omega伴侣共度易感期。
“不然会非常难受。”
omega伴侣?沈文琅听见医生的话,怔愣一瞬,在知道高途是omega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需要性别为omega的伴侣,就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omega一样。
高途一直都是很会颠覆他人生固有理念的存在。在高途之前,沈文琅从没见过一天能打四份工的学生,从没见过自己都不能吃饱穿暖还要笨拙地报答他的人,从没见过平时温吞木讷但在原则性问题上不让一步的人,从没见过像高途这样,渺小但依旧璀璨的珍珠。
可惜他不是那个幸运的人,没办法拥有这颗珍珠。
拒绝了医生的建议,沈文琅和花咏打了声招呼,直接去了x酒店。

这次的易感期比平时来得更凶猛,性腺体似乎也有情感,会伤心,沈文琅能感受到后颈那块皮肤下的血管在扑扑跳动,叫嚣着、渴望着、幻想着高途的安抚。
干涩的眼球依旧会疼痛,沈文琅很艰难地打出那句高途不喜欢我,喉间涌上血腥味。他不知道只是把事实叙述出来也会这么难过,手上被特制玻璃扎到的伤口还在流血,沈文琅自虐式地按了按,玻璃碎屑就更深地嵌进肉里。
沈文琅浑身是伤的模样没比花咏易感期那会儿好到哪去,只是花咏会找人肉沙袋,而他习惯一个人。
这是今天被打破的第四面玻璃。花咏啧一声,他就没见过追人能追得这么拧巴的,勉强在房间里找到个落脚的地方,才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喜欢我。”
花咏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手指曲起抵住下巴思考,看高秘书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不喜欢沈文琅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文琅苦笑,可能是他误会高途有那么点喜欢他吧。
“不是误会,是我应该放手,高途在我身边不幸福。”
花咏还从没见过沈文琅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憔悴、落魄、好像被逼到绝路。三年前沈文琅和他爸决裂,半夜满脸是血找到他家来的时候端的都是气定神闲的架子,甚至笑着说,要不要和我合作。
以前沈文琅说不能理解他,现在却切身体会,爱会让人变脆弱。

后来高晴又发了条消息,说高途带着她一起回老家办事,有个alpha也在。
那时沈文琅被打了镇定剂,医生正在给他上药。
花咏拿着手机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像对他的凌迟处死,沈文琅张了张嘴,软弱的眼泪比声音先落地。
整个江沪开始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像传染病,先是局部,然后大范围地爆发,整座城市都被哀伤的病毒感染,不久便病入膏肓。

等高晴陆陆续续发高途的照片过来的时候,沈文琅已经是强弩之末,对高途的渴望到达顶峰——他想见他,却看见他和另一个男人并肩,他想吻他,却看见他对别人笑颜如花,他想爱他,却发现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高晴说,想追我哥就付诸行动。
沈文琅恍惚地想自己还有希望吗,他对高途说过很多过分的话,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他还有资格说爱吗?沈文琅这段时间总想起那个死在alpha父亲枪口下的omega父亲,他从来没对omega父亲说过爱,他想讲的,总是被打断,他想着会有下一次,他会在同样的艳阳天,自然而真挚地向孕育他的人说出爱的,无关其他人,仅仅只是他作为子体、作为父亲的小孩,与生俱来、无法切割、无法消失的爱。
然后他的omega父亲死在了监狱。
他不想他和高途也变成这样,即使高途不爱他,即使他们没可能,他也想好好地、郑重地对人讲出那句话。
易感期伴有寻偶症状的s级alpha私自外出是很危险的,沈文琅向花咏要了一针强力抑制剂,保证他绝对清醒,不会伤害无辜。
经过一番周折终于获得出行许可,沈文琅坐在车上,身体中游窜的信息素和起效的抑制剂两相抗争,疼得他痉挛。这时一片雪花轻轻落在车窗,高途喜欢雪,高中时衣服薄得跟纸片一样,人冻得簌簌发抖还很傻地捧着手掌大的雪人给他看。沈文琅隔着玻璃轻轻点住那片雪花,痛得麻木的心脏好像活络一些,高途,我这里下雪了,你那里呢?
高途,我好想你。

今年的初雪比想象中要大,天气预报说是因为寒流入侵。大雪下了三天还没有停的迹象,到市里的路都已经封了。幸好事情已经在这几天办得差不多了,就是找相关部门盖个章的事,高途也就没那么着急。
关掉电视,高途对妹妹说我们该出门啦。
中午他们要到马珩朋友开的一家餐厅吃饭,高晴似乎有点不愿意,说哥我们等会儿再出门行不行。
“等什么呢,等下要迟到了。”
“反正就是等下啦。”
在高晴的拖拖拉拉下他们成功迟到了十五分钟,高途很不好意思地和人道歉。
“没事,”马珩给高途推开椅子,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不过我提前替你和晴晴点了菜,你们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这次我请吧,就当赔罪。”高途要看账单,被马珩一把挡住。
“不行哦,我有非请不可的理由。”
马珩从来都是很温柔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一直帮助他,却又不要求任何回报。这种不带目的的善意,高途也在沈文琅身上看见过,前者是因为不需要,那么马珩呢?
呼之欲出的原因像缓慢燃烧的蜡烛,马珩看着高途,带出两个小酒窝。
“因为我喜欢你。”
蜡泪滴在烛台,答案也尘埃落定。

 

tbc.

Chapter 16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从餐厅出来,大雪依旧飘飞,高途伸手,一片洁净的雪花落在手心,他记得高三那年,江沪也下过这么大这么漫长的雪。高途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可是在课间他听见别人说和喜欢的人看初雪是很浪漫很有纪念意义的事。沈文琅不可能和他一起看雪,所以高途很认真地做了一个雪人,把雪带给沈文琅。当时沈文琅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他闲得没事做可以多读点书。可是第二天他的课桌上就放着一副手套。
沈文琅就是这样,需要很努力很细心才能发现他尖锐话语后的关心。高途呼吸到冷冽的空气,觉得心里无端空旷。
回去路上高晴顾左右而言他,问如果是沈文琅呢。
“怎么突然提他?”
“没有,就是好奇。”
“他不可能喜欢我,也不可能讲那样的话,你的假设不成立哦晴晴。”
“不是……为什么不可能?”高晴有些着急,怎么沈文琅和她哥都认为对方不喜欢自己呢。
高途不讲话了,沈文琅喜欢他的可能性就像现在沈文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可能性一样,微乎其微。
高晴还想说什么,花咏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自从上次花咏请假,盛少游大闹拍卖会,沈文琅和人大打出手之后,高途就再没见过花咏。但他也听说了些花咏的消息,好像是被盛放生物的盛总接回家了。
犹豫几秒还是接了,高途还是挺担心花咏的:“花秘书?”
“是我。”
“你还好吗?上次你不告而别,大家都很担心你。”
“嗯,我很好,”花咏顿了顿,说出了这通电话的目的,“你还好吗,高秘书。”
“我?我一直很好。”高途温和地回答。
花咏的善意让高途自惭形秽,不可言说的嫉妒一直未能从他心底真正消失,虽然沈文琅解释过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对于他和花咏的关系却闭口不提。高途自知没资格过问,仍旧忍不住猜测,忍受着无名分的心酸。
“沈文琅好像有点不好。”
听见沈文琅的名字,针刺一样细密的痛苦又攫住心脏,高途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不明白花咏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些。
“我不想插手你们,但他好像真的太蠢了。”花咏的声音温温柔柔,但高途从接听电话那一刻就感受到压迫,那种漫不经心下的绝对控制让人无法忽略——花咏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高途说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那天回去后花咏花了几秒想了想沈文琅和高途会有什么误会,发现可能和他有点关系,本着互帮互助有来有往的态度,他打了这个电话,“但我和沈文琅真的什么都没有,都是演戏。”
花咏最后向他发出邀请,说欢迎他来参加婚礼,届时请柬会寄到他手上。高途懵懵地应下,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他不是非要一个解释,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但如果在他和沈文琅还维持那种关系的时候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恐怕会陷得更深。
高晴还在做无意义的假设,高途干脆不回答,牵住妹妹的手,两个人在雪地里慢慢地走着。
小乡镇的破烂不堪、泥泞污浊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天地之间都变得素净,高途想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雪了,其实他当年也想问的,沈文琅,你喜欢雪吗?喜欢我做的雪人吗?可惜没勇气,错失的机会也不会再来。
“哥你说说看嘛。”上了楼梯高晴还是不死心地问着。
“不说啦。”这些年高途在心底对沈文琅讲过很多句喜欢,也想过很多次放弃,靠着一腔孤勇撞过的南墙不计其数,他现在真的有点累了,停止幻想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说要是沈文琅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考虑考虑,哥,你要不要听他讲。”
“晴晴,别开……”后半句高途没能说完,因为他顺着高晴的目光转头,看见了蹲在楼道的沈文琅。

沈文琅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整个人很可怜地蜷在摆放杂物的角落,薄薄的风衣似乎被融化的雪浸透,正湿答答往下淌水。
高晴拽了拽哥哥的衣角,说我去找马珩哥哥,你们先聊。
大概是察觉到来人,沈文琅迷茫地抬起头,看清是谁的时候瞬间红了眼眶,像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那样呜咽着喊出高途的名字。
高途叹了口气,走过去想把人拉起来,人却纹丝不动。
“为什么来这里?”高途弯下腰,擦掉沈文琅的眼泪,发现人脸颊滚烫,“沈文琅,你在发烧?”
“因为、因为想见你……”沈文琅感觉自己的身体器官都在急剧的沸热中被胀破,每说一个字腥锈的味道就变得更浓,他却执着于把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双手奉上。
大雪封路,车不能通行,沈文琅就让司机留在原地,自己下了车,一步一步从高架桥走到高途的住所,四肢已经被冻得麻木,心脏却还在鲜活地跳动,思念没有因为距离变近就减少,反而更加浓烈。手机在半路被他摔坏了,屏幕粉碎,依稀可以看见高晴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她说,马珩和我哥表白了。
沈文琅很少去做没把握的事,当初和alpha父亲决裂,他立下军令状,两年内一定在江沪打响名号,然后HS横空出世。他说要做就一定会成功,但今天他没办法说一定了。因为他面对高途总是会失控,会任性会发脾气,把最恶劣的一面留给高途,这么糟糕的他,怎么敢去奢求高途的爱呢。
可还是来了,丧家之犬一样蹲在人家门口等了不知多久,换来一句冷漠的询问。
眼泪很不争气地一直在流,沈文琅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说高途你看。
那是一个做得歪歪扭扭有点丑的雪人。
高途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文琅捧着那个小雪人的样子太过小心翼翼,手掌处绑着的纱布已经渗出血,可沈文琅好像根本不在意,眼睛很亮很虔诚地问他,你喜欢吗?
沈文琅在高途眼中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像遥远的神祇,可现在神祇来到他这个凡人身边,弄得满身污泥,狼狈不堪,还流着泪问他喜不喜欢,高途觉得很恍惚,更多的是心痛。
他说,很喜欢。
沈文琅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几乎是在哭,间或掺杂着几句话,他问高途,那你也喜欢我好不好?一点点就好,我会很爱你,我会对你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比所有人都更让你感到幸福。
“你不要喜欢那个马珩了,你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我对你从来不是玩玩而已,我知道我很笨,不会讲话,总让你伤心,可是我会努力学着爱你。”
“你不想要我的小孩我们就不要,不想结婚也可以,不想被我永久标记也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你不爱我也可以,但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
讲到最后沈文琅泣不成声,心高气傲的人也会卑微地祈求爱的机会。
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梦在现实上演,高途笑着,却在流泪,他轻轻扫去落在沈文琅肩上的雪花。十七岁的愿望在高途的二十七岁实现。
十年,确实好久好久,可以改变太多事情,爱人可以分开,生离可以变成死别,年少时的渴慕可以变成提起时内心毫无波澜的名字,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恋都可以被时间冲淡。
就像马珩在餐厅里对他讲的话一样。马珩很有耐心,他说,高途,你已经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耗了十年,为什么不试着看看别人,寻找新的可能性呢?
“高途,我喜欢你,因为你认真、执着、坚强,你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你很可爱,也值得被爱。你不用着急给我回应,我可以等你。”
烛光摇曳,马珩的眼睛弯起来,很温柔很缱绻地盯着他,语气很轻松,仿佛在说今天下大雪记得加衣保暖一样,高途知道他这是不想给自己压力。
高途也知道,在这段无望的单恋里,他早就伤痕累累,爱不应该是一件只会让人受伤的事情,爱应该和他初见沈文琅那样,闪着光,带来希望。
可是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应该,人定胜天的道理高途从来不信,但他依旧想任性一次,他想为自己保留继续爱不可能的人的权利。
在高途的人生里,有太多的应该,太多的必须。因为禽兽父亲知道他的omega身份会把他卖掉,所以他必须伪装成beta;因为家里穷,他必须从十四岁起就兼职赚学费;因为母亲离世,他必须扛起照顾妹妹的重担。沈文琅是高途灰暗人生里第一个本不应该,但他想要去靠近的人。他不应该把自己攒的早餐钱拿去给沈文琅买廉价的零食,不应该恬不知耻地跟在沈文琅后面,不应该在摆脱父亲之后还伪装成beta进入沈文琅的公司,不应该欺骗沈文琅这么多年只为拥有和人共事的机会,可是因为他想要,所以他这么做了。高途的人生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当他看见沈文琅的时候,他毅然决然选择那条前路渺茫、但有着沈文浪的道路。
高途露出很浅的笑,认真地说,谢谢你,你是个很好的人,以后我也可能再也遇不见像马珩哥你这么好的人了。
“但是对不起。”

沈文琅像等待铡刀落下的囚犯,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难熬。
预期的死亡并没有到来,高途很轻很轻地吻在他嘴角,给了他的爱以生命。
“我一直在爱你。”
明明是相爱,两个人却都在流泪。
高途蹲下身,和人平视,看见沈文琅眼角的疤,那道为保护他而留下的疤,接受了自己的眼泪,因为这是幸福、美好、充满希望的眼泪,他朝人伸出手,语气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所以要抱吗。”
拥抱是沈文琅很喜欢的动作,经常是高途进办公室替人整理东西,或者在家里煮茶的时候,沈文琅从背后抱住他又把他转过来,大型动物一样把头埋在他颈窝,不厌其烦地叫他的名字。
总是高途高途高途地讲,却没有下文。今天高途终于听懂沈文琅的言外之意。
因为沈文琅很用力地抱住他,像是要贴近他血肉下的骨骼,融化外在的一切,只靠近他的灵魂,泣不成声地倾倒压抑了许久的想念和爱,他说,高途,好喜欢你、好爱你,你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高途轻声回答,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冬夜漫漫,而两颗相依偎的心如此滚烫,此爱长久,永不熄灭。

 

tbc.

Notes:

还是心软了,好好相爱吧两个宝贝。

Chapter 17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原先以为沈文琅是受寒引起的高烧,等把人扶进屋里,浓郁的焚香和鸢尾喷薄而出,高途才后知后觉这好像不是普通的发烧。
沈文琅难受得想杀人,寻偶症状愈演愈烈,他想拥抱、想占有高途,但不可以,他不能再做可能伤害高途的事,所以他只是蹭弄着人的侧颈,小小声地问,我可以亲亲你吗?
“你怎么了?”说话间高途已经被人推倒在床上,沈文琅不讲话,巡回犬一样仔细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这副模样更让他担心。
沈文琅轻轻地搂住高途的脖子,很早就有这种冲动——施虐、破坏、毁灭,alpha与生俱来的暴戾因子在高途出现的瞬间叫嚣着要剥夺他的理智,在听到高途有omega伴侣的时候,在见到马珩的时候,在高途清清楚楚拒绝他的时候,沈文琅都想,应该把高途锁起来,永远地把人圈禁在他的领地范围。沈文琅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有能力做到这些,但他没有,不是因为什么道德占领高地,而是他不想让高途难过。现在也是,他解释自己易感期提前了,很认真地和人保证:“我不会、不会碰你的。”
“你可以把我送去附近的alpha看守所,如果你还觉得不好,我……”
高途伸出手捂住了沈文琅的嘴,也打断了没说完的话,他笑起来,眼睛和心脏都酸涩:“笨蛋。”
仰起头和人接了一个冗长黏糊的吻,高途接吻有个小习惯,总是要被逼到退无可退才颤巍巍地缠上来,像兔子咬主人手指时用舌面轻轻蹭弄,颇有欲拒还迎的撩拨意味,高途本人却并不知道,每次都很青涩很可爱地用舌尖戳弄沈文琅,这次也一样,沈文琅情难自抑地搂紧了那段脆弱的、似乎一折就断的脖颈,感受到掌心处充满生命力的脉搏,加深了这个吻。吻到舌根都发麻,alpha粗重的呼吸喷洒在耳畔,高途一反常态,主动解掉人的衣服扣子,双手很乖巧地环住沈文琅的脖子,抿了抿唇,害羞又真诚:“没有觉得不好,我从来没有不愿意。”
他为沈文琅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无论是痛苦还是甜蜜,他都甘之如饴。
然后高途尝到苦涩的眼泪。
为什么还要哭呢?我不是在这里吗?沈文琅摇摇头,吻在高途的唇角,眼泪就蹭到高途脸上,他问,什么时候。
“你的心甘情愿,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是太长太长的故事,很无聊的。高途笑笑,你不会想听的。
沈文琅一直溯源到大学那次他替人挡了砸下来的吊灯,高途笑得越来越灿烂,两颗小虎牙露出来,说都不对哦。
“还要早,你肯定都不记得了,”高途几乎贴着人的耳朵,仿佛又回到十七岁那个下午,他没有只是站在台下仰望着那个熠熠生辉的少年,而是也站上演讲台,自信而勇敢地向人道谢,“资助贫困生的沈文琅同学,非常谢谢你。”
事隔经年,两道交错的目光终于交汇,沈文琅觉得太荒诞,荒诞的错过变成横陈在光阴路上数不清的遗憾,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比喜悦更先到达的是悔恨,高途的话就像叶子边缘的锯齿,轻易地将他的心划出伤口,由此伤口喷涌而出的爱意浇灌在本该在十年前开花结果的幸福之树上。沈文琅想说,不是这样的,他记得的,他都记得,那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但眼睛亮得出奇的男生,那个让他第一次产生“要是这个人的人生能够幸福一点那也不枉费他资助”想法的人。话语堵塞在喉咙,只有眼泪,滚烫的眼泪滴在高途的脖子、肩颈、锁骨,高途很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那双眼睛一如当年,此刻也噙满热泪。
“我知道的,”沈文琅不会正确表达情感,他能理解愤怒、鄙夷、冷漠,但没办法诉说喜欢、怜惜、在意,所以别扭而拧巴地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高途,他以为这是正常的,现在才发觉原来只要说出心里想的,就可以得到高途的亲吻、拥抱、甚至是爱,身体里已经锈蚀的关于爱的表达开始运转,枯木逢春般开出带着希望的黄色小花,他慢慢地、认真地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眼泪就流下来。
“沈文琅,不要骗我。”
高途当然知道自己的平凡,他不属于娇弱得惹人怜爱的omega,很多次他都想要是自己真的是beta就好了,beta的普通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就不需要为自己的平庸而自卑。但是他好像忘记了,在遇见沈文琅之前,他其实很喜欢自己。可这些年他好像完全只能看见沈文琅,不仅忽略了自己,也下意识贬低了自己。
高途的语气让沈文琅更加心闷,他到底对高途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才让人这么不相信他的话?轻轻地在人眼角处啄吻两下,沈文琅心口发酸地保证,之前说你不好看,是骗你的,都是骗你的,但我不会再骗你。
“如果再骗你,我就不得好……”
毒誓没能讲完,因为高途吻上来,两处眼泪混作一处,两颗心脏同频共振,卧室都是交融的鸢尾花和鼠尾草的馥郁香气。

太久没做了,身体也很想念,沈文琅揉着高途的胸一点点地推进。两处敏感的地方都被人把控着,高途无助地呜咽,觉得现在的沈文琅和刚才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沈文琅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只是因为太想念了,性器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进入紧致湿润的穴道,肠壁很听话地吮吸着,沈文琅加大了揉捏的力度,柔软的乳肉立马浮现两个红红的掌印,高途受不了被玩胸,猫儿一样叫,呻吟都变了味,带些细密的哭腔,一半是爽的一半是羞的。
“会有奶吗?”
沈文琅随口一说,不知道触到高途哪根神经,唔呃一声喘叫出来,后穴收缩,腿肌跟着突突跳,却还像个尽职尽责的秘书替总裁解惑:“怀孕就会有的。”
“哦,你觉得我能把你操怀孕吗,高途。”沈文琅没什么羞耻心,高途不一样,发热期的时候做过太多次这样的梦,沈文琅把他压在身下,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说出类似的话,然后他夹着腿醒来,腿间一片泥泞。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几乎形成他的条件反射,高途呜呜着摇头,前端在没有任何抚慰的情况下高潮了。
心里诧异高途的敏感,沈文琅把手指伸到高途嘴里让人含住,做爱的时候高途不喜欢叫,爽或者痛都紧紧咬住唇不出声,第一次到最后高途被操得整个人痉挛,什么都射不出来,还是不肯出声,事后沈文琅才发现高途在咬自己舌尖,咬得都破了。后来他就习惯在人高潮的时候让人咬他的手,这样高途就不会那么痛。
尚处在不应期,又被人顶着生殖腔操弄,过载的快感席卷着身体每一处,高途没忍住,还是一口咬在沈文琅大拇指,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但是高途又不太一样,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弄起那处被他咬过的地方,看得沈文琅欲海滔天,另一只手玩弄着已经变得肿大的乳头,在人体内抽插的性器动作更加凶猛。
高途摇着头往前,想要摆脱这非人的抽插速率,嘴巴都合不拢,涎水流到下巴,很可怜让人很有凌虐欲地央求:“慢、慢一点……”
最后还是逃不过脚腕架在人肩上,大开大合地被人操弄,高途双手被攥住,眼泪一路流到枕头,洇出深痕,哭腔很重地喊沈文琅。
沈文琅俯下身,高途就很轻地在人嘴角点了一下,又被撬开唇齿交换了一个深吻。

沈文琅顶弄了很久的生殖腔,直到紧闭的腔室口变得柔软,容纳得进一个龟头,适宜接受新生命,他在想他是否有幸拥有一个和高途的孩子。
高途意识已经涣散,唯一知道做的就是和他接吻。呼吸急促腿根发颤还是要吻,好像要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最终没有这样做,沈文琅知道现在他无论对高途提出什么要求高途都会答应的,乖乖软软地攀上来、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动。
可他要的不是意乱情迷之中的心甘情愿,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让高途有足够的信心和安全感跟他一起走下去,他会尽力去弥补十年酿成的裂隙,他会等高途做好准备,他会让高途永远幸福。
精液射在高途的腿根,高途大腿内侧很白,混合着淫液看起来色情又漂亮,看得沈文琅眼热,低下头有些凶狠地搅缠人的口腔,亲得高途胸口剧烈起伏才作罢。
“为什么,不射进来?”
没想到高途会问这个问题,沈文琅轻扫着人的鼻尖,温柔得出奇:“我想等到你完全相信我。”
相信我不会再骗你,相信我会爱你,相信我们有未来,相信你值得拥有幸福。
高途不再说话了,他抱住沈文琅,好像把云朵抱在怀里,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梦的尽头不是痛苦的深渊,而是张开双臂等待他去拥抱的沈文琅。
高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的人,他也确实不值得拥有幸运,沈文琅就像他每天路过的彩票投注站,他当然知道那里面有乐透大奖,但他不会自不量力地妄想自己会中头彩,最多最多就是十块五块的参与奖,就像沈文琅偶尔施舍给他的温柔和善意。
可是现在,幸运之神或许是看他心诚,或许是他吃过的苦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了上苍,他以为微乎其微的可能成为现实,成为此刻紧紧抱住他说爱的沈文琅。
那么,高途在心底悄悄祈祷,可不可以让这份幸运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人真的是贪心的动物,高途回应着沈文琅落下的吻,许了一个天大的愿望。
他想让沈文琅一直爱他。

 

tbc.

Notes:

今天知道我们狼兔可能没有吻戏伤心了一整天😢
但是我会写!也希望大家开心一点。

Chapter 18

Summary:

敞开心扉仍需要时间。

Chapter Text

这次的易感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猛。因为对omega的厌恶心理,沈文琅从分化成alpha起就靠药物和注射剂来度过易感期,和高途在一起后就没有用过药,冷不丁分开几个月,脱敏反应很剧烈,加上寻偶症发作,没有发狂伤人已经称得上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了。
拼命压下的欲望在见到高途的一瞬间就排山倒海地恣肆而出,爱欲交织,铺天盖地,高途被人翻来覆去地操弄,身上全是暧昧的红痕,嗓子都沙哑,哭喘着说不要了,身体却很诚实地含住刚刚射在他肚子上此刻又勃起的性器,湿热紧致的穴道仍然夹得人头皮发麻。
汗液精液混合,交合处一片湿黏,高途眼尾嫣红,胸口起伏不定,有点委屈有点害怕地说太深了,沈文琅吻着人的手,循循善诱,问哪里深,手顺着乳肉一路向下,很坏心眼地在人肚子上按了一下。
高途受不了地蜷起身体,好像真的被吓到了,含糊不清地说顶到了。
“顶到肚子、唔……”
沈文琅把人揉开,安抚意味很浓地亲亲人的眉骨,然后所有话语都被亲吻吞进肚里,他们水乳交融,只遵循着原始的肉欲和肆意生长的爱欲交合。

胡闹了三四天,其间高途得了空隙给妹妹发消息,让她不用担心他们。
就一会儿工夫,沈文琅又黏糊糊地凑过来,瘪着嘴有点委屈的样子,说为什么不陪我了。
按键发送,高途扭过头就对上人的唇,轻而短促地笑了一声,我一直在陪你好不好。
于是又被打开,被进入,柔顺而契合地接纳沈文琅。

在细密的亲吻和数不清的拥抱里,沈文琅忽然产生了永远的想法,从小到大,他一直在证明,因为是优秀alpha和omega的后代,所以他也要优秀,优越的外貌,优异的成绩,甚至在性别方面也是稀有的s级alpha,创立HS也是因为他要向他爸证明,自己不需要家里帮扶也能闯出一片天地。高途好像从来不需要他去证明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尽己所能地支持他。现在他有了想向高途证明的事情,有了他所期待的永远。

高途在厨房煮粥,胡闹也是需要力气的。
甜粥特有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高途穿着围裙,背对他的时候能看见系得很漂亮的蝴蝶结。
沈文琅又想起高晴发给他的图片,高途也是系着围裙,白雾缭绕中眉眼温柔,不过不是对他。
那张照片里的高途好像真的很开心,沈文琅环住人的腰,闷闷地说,你喜欢这里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沈文琅也想做照片的主角之一,想成为站在高途身边的人。
性格孤僻、极端冷漠、家世显赫……各种因素叠加,沈文琅其实没什么知心朋友,花咏算一个,不过也是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他没想过自己会有所谓伴侣,没想过家里会出现一个和他分享一切的人,没想过自己会需要爱。但如果那个人是高途,沈文琅想,他乐意之至。
他非常、非常、非常渴望和高途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这里是你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你对它没感情吗?”
锅里的粥在咕噜咕噜冒泡,高途歪着头思考了会儿,诚实地回答:“情感很复杂。”
童年对于高途来说算得上遥远的记忆了,恐惧和悲伤却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他忘不掉高明对他的拳打脚踢,忘不掉妈妈带着高晴离开那天的瓢泼大雨,忘不掉饿得饥肠辘辘只能喝水充饥的日子,但他也同样记得马珩把他护在身后,高婆婆给他吃桂花糕点,高明把老房子卖掉彻底抛弃他时他站在院子里最后一次看满院的桂花,心里想着,他好像自由了,实际上他没有,他仍然被困在深渊。
这座小镇就和他的人生一样,落后、贫穷、充满泥泞的道路。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沈文琅听完沉默了很久,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你的人生不应该陷在污泥里,可看见高途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高途笑说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江沪。
“那你喜欢江沪吗?”
这次高途回答得很快,说很喜欢。
喜欢是很正常的,景色宜人,经济发达,江沪确实是有梦想的年轻人都向往的城市。
高途轻轻摇了摇头,说最开始不是因为这些。
“因为遇见了你,所以觉得很幸运。”
被爱是一件会让人情不自禁微笑和感到甜蜜的事,迟来地感知到被爱却牵扯起千丝万缕的遗憾,沈文琅一万次后悔自己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荒唐事说了多少混账话。道歉的话多说无益,沈文琅轻柔地捧住人的脸吻下去,只是缠绵中带了几分酸涩。
多年的亏欠是否能用爱意填满?沈文琅不知道答案,但他确信,他抓住了高途,不会再放手。

几乎一周,两人没有出过门,虽然很大程度解决了沈文琅的易感期,代价就是整个房间都被信息素的味道腌入味,高途无奈地说这下不好和马珩哥交代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文琅正在给高途揉腰,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马珩哥马珩哥,叫得好亲密啊。
高途再迟钝也听得出沈文琅在拈酸吃醋,低头笑起来,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生气了?”
“嗯。”
直白到高途有些惊讶,沈文琅把脸凑到高途嘴边,意思很明显——要亲亲才能哄好。
这下高途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被恼羞成怒的沈文琅扑倒大亲一通。
某人还义正言辞,说这是男朋友在行使吃醋特权。
男朋友……听见沈文琅的用词,高途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直跳,所以他们现在算情侣吗?是那种因为互相喜欢开展正常恋爱的情侣吗?
“高途,”沈文琅把头埋在人肩上,这是他害羞的惯常表现,“我之前一直以为……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没有告白,没有约会,只是发生了关系,也只有沈文琅这个恋爱白痴才会以为他们两个在谈恋爱。高途哑然失笑,男朋友太笨了怎么办。
笨笨男友还说要送礼物给他当做纪念。
“纪念什么?”
“恋爱一周。”
然后沈文琅说他把马珩这套房子买下来了。
高途:?!
“你昨天说要用我手机打个工作电话,原来是给马珩哥打的。”难怪跑到阳台偷偷摸摸地打。
“以高出市场价十倍的价格买下来的,我可没有欺负他。”沈文琅酸溜溜地补充。
高途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是问他原因。
原因其实有很多,占有欲作祟、宣示主权等等,最主要的是,他不想高途想起这里都是糟糕的回忆,沈文琅自己的童年不幸福,所以他抗拒回p国那幢老宅子,他不想高途也这样。他想让高途不好的回忆都被日后他们在这间小屋子里的画面代替——不需要太大的房子和奢华的装潢,只需要像现在这样,他们就像任何一对寻常伴侣,相爱、相拥、在冬夜接暖融融的吻。
虽然不可能,但他想为他们保留一方小小的幻想空间。

最终没有把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沈文琅说,我想在你生活过的地方留下我的痕迹。
沈文琅不知道的是,在高途的生活里处处有着他的痕迹。被高途珍藏到坏掉的沙棘汁,两个人学生时代的合影,他喜欢喝的白茶……太多的爱意还没有被发现,高途也不会讲出来。
他只说,不值得。
其实相爱也还是会痛苦的吧,再一次,沈文琅清晰地感受到高途的不信任,藏在高途灵魂深处的恐惧仍然在抗拒他。这并不是高途的错,沈文琅很清楚,他能怨怪的人只有自己,太长了,三千多个日夜,高途就因为他讨厌omega而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偷偷注射的针头、吞下的止痛片、独自熬过的发热期,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不能置身事外,他痛恨伤害高途的人或事,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正是让高途痛苦的源头之一。
好在他还有弥补的机会,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爱高途,去让高途知道他的爱,他们还有未来。那棵先天不足的畸形树种顽强地生长着,枝桠上的尖刺扎破皮肤,眼泪倒淌流进心里,沈文琅吻着人的额头,重复着一句话——值得的。
是你就永远值得。

 

tbc.

Chapter Text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高秘书调回秘书处了。”
“沈总应该还是觉得高秘书在身边好一些吧。”
“说起沈总,你们不觉得他最近变温柔了很多吗?前段时间真是吓死人了。”
“不会是因为高秘回来了吧?”
茶水间里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Eric实在听不下去他们这么编排人,推门进去打断了闲聊。
“你们很闲吗在这里聊天,工作做完了吗?”
人作鸟兽散,Eric想了想,给高途也端了杯咖啡。他也很好奇为什么高途突然被调回来。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高途不太自然地抿了一口咖啡,“沈总可能觉得我熟悉他一点吧。”
“那肯定啊,”Eric笑起来,“你可是沈总的左膀右臂。”
他和高途算是同期生,不过高途晚他一年到秘书处,却很快成为沈总的身边人,一开始会有隐隐的嫉妒,后来就完全被高途的工作能力和人格魅力消解。高途在工作中不同于私底下的温柔斯文,超高的执行力和堪称强悍的理解力和沈总颇为合拍,Eric越是和高途接触就越能理解为什么沈文琅会选择高途作为他的贴身秘书。他甚至想过沈总是不是喜欢高秘书,因为沈文琅的目光总是停留在高途身上,甚至亲自处理有关高途的一切事宜,但他知道沈总是出了名的讨厌omega,这事也就没必要再问。

Eric并不知道,他以为的厌o症晚期患者每天巴巴地等着高途进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
“想你了,不可以吗?”
“可是我们早上才见过。”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隔了三个小时四十八分了,高途,你不想我吗?”
高途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人嘴角上轻轻点了一下,才认真地回答:“想你,但还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沈文琅捉住人的手腕,让人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弯下腰吻住高途的唇。
明明今早才在地库里亲过,沈文琅依旧觉得不够,高途嘴巴里还有淡淡的白巧味,分泌出的津液也甜甜的。高途嗜甜,沈文琅每天往人公文包里塞几颗巧克力或者小糖果,说你想我的时候就吃一颗,所以还是想他了,沈文琅喜滋滋地想,没有揭穿高途,只说:“可是我很想你,想得受不了了。”
想得无心工作,只想见到你、抱抱你、亲亲你。
之前就知道沈文琅黏人,这次从老家回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高途没想到沈文琅谈起恋爱是这样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像海绵浸水一样填充他的生活,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光临他的世界。
高途很认真地和人讲过,他生活的常态是糟糕的。相识多年,高途从未和沈文琅提起过他的家庭,他憎恨滥赌的父亲,却又没办法坐视不理,那个会家暴他和妈妈的男人就像生长在他脖子上的毒瘤,源源不断地榨取他的生命、透支他的未来。他不想让沈文琅知道这些。
沈文琅就和现在一样,软着声音和他撒娇,可是我想更加了解你,哪怕一点点也好。
高途对此毫无抵抗力,从来没有人主动提出要进入他破烂不堪的生活,沈文琅总是这样,以前是穿着锃亮的皮鞋走过下过雨后坑坑洼洼的小巷来他家找他,现在是身在光明却向他所处的黑暗走来。
多年的磨难让高途几乎丧失诉说痛苦的能力,他说我好像都忘得差不多了。
又是那种带着歉意的笑,沈文琅有段时间很讨厌高途动不动就道歉这一套,当时他想不明白原因,这会却明白得不能再明白,是高途歉意下的自轻让他心痛。
牵手变成拥抱,沈文琅把头抵在人肩上,说没关系的,忘掉了也很好。
悲伤的记忆一键清除,留更多的空间给未来的幸福,比如记住亲吻时的感受,记住思念有回应的瞬间。
就如同此刻,高途伸出手环住人的脖子,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亮得出奇,带着笑问,那怎么办呢,再亲几下可以让沈小朋友忍到中午吃饭?
沈文琅就很喜欢高途这样的神态,放松的、柔软的、笑意盈盈的,离他很近,一伸手就可以揽进怀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鼠尾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他安心,被叫沈小朋友也无所谓,被认为幼稚也不管,沈文琅哼哼着提出要求:“要亲一百下。”

高途当然没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
但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午休进到沈文琅休息室,自觉地脱掉西服外套,几乎是立刻,腺体被浓厚的焚香和鸢尾气味燎烧得隐隐发烫,高途看见坐在床边噙着笑的沈文琅,犹豫再三,还是乖乖跨坐到人身上。
“不可以弄脏衣服。”
“好的,”沈文琅知道高途这是答应了,手沿着背脊一路向下,揉捏高途的腰腹,情色暧昧地说,“高秘书。”
解开的领带和皮带被沈文琅随手扔在一边,贴着皮肤的衣领再下一点就是昨天晚上沈文琅留下的红痕,可惜高途扣得一丝不苟,他看不见。高途两只手提着被扯出来的衬衫,被沈文琅调侃这是你的小裙摆吗。高途太容易害羞,只是脸贴着脸,沈文琅也能感受到升高的热度,不等人磕磕巴巴的辩解,他先含住厚实的唇瓣。
高途的嘴巴很好亲,有肉感且柔软,亲起来让人欲罢不能,像让猫上瘾的猫薄荷,沈文琅又吸又咬,直至人的嘴唇变得红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不过也没做到最后,沈文琅用手指把人奸了一遍,高途就已经湿出他一只手都接不过来的淫液,软着腰趴在他肩上喘气,说不要了。
“怎么这么能流水?”
沈文琅没有其他意思,就是纯感慨,在高途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他垂着眼睛说不是的,我平时不会这样的。
“只有见到你,才会。”只有见到你,才会这么不受控制,才会只是被你看一眼就觉得要湿了,才会仅仅是碰一下就高潮了。
高途不太会说情话,被逼急了才会说我很喜欢你我想你之类的话,他的爱藏在厚厚的蚌壳里,藏在十年如一日的跟随后,藏在长久而沉默的注视中。在一起之后,沈文琅时常会很恍惚,他忍不住猜忌,患得患失,想高途是真的喜欢他吗?他要确定爱,确定高途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是心甘情愿,听上去有些病态,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他的父母有过爱,是在他的omega父亲去世后他才知道的事,爱实在是个变幻莫测的东西,是不受束缚的风筝,沈文琅只有一直看着这只断了线的风筝,才能感到些许心安。所以他很喜欢高途对他说这样的话,他笑起来,很温柔地吻住高途。
就是要这样才对。高途,你只能喜欢我,只能爱我,只能对我这样。
人类总是贪婪的,不知道高途的心意以前,沈文琅想只要让他远远地看着高途幸福也好,得到了宝贵的真心以后,关于爱的渴望非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无限扩张,沈文琅想要高途永远在他身边,想要高途的爱只属于他一个人,却不知道,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衬衫被扯得皱皱巴巴,塞进裤腰里勉强能看,高途很快收拾好自己,又变成了那个精明能干的高秘,只有微微发颤的腿根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高途往身上仔仔细细喷过信息素除味剂,引得某人不满,这么快就想除掉我身上的味道?
“刚才是谁趴在我身上求我轻一点的……”
话没说完,沈文琅就已经被人捂住嘴,呜呜地叫几声以示抗议,高途才半是无奈半是害羞地解释说没有。
“老是沾着你的味道,影响不太好。”
以前高途也经常沾到沈文琅的信息素,不过大家都知道因为他是beta,谁的信息素都能沾,他又是沈文琅的秘书,自然不足为奇。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omega,沈文琅的信息素更是要把他腌入味了。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高途想不知道也难。
从洗手间出来两步就能听见他的名字,三步能听见担心沈文琅色令智昏,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发言,高途觉得好笑,他哪里有什么姿色,不过沈文琅智昏倒是真的,隔一个小时让他去一趟办公室,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和他分享,简直是滥用职权。
“哪里影响不好?”
沈文琅接触不到这些,自然也不了解职场生态,高途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摸摸人的脸说没事,让沈文琅不要深究。
“哦,”沈文琅蹭着高途的手心,“那我下午可以让你进办公室吗?”
“有事再找我。”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高途又补了一句,乖一点。

高途面前的乖狗狗在别人面前可一点都不乖。高途一走沈文琅就让人去查集团内部最近出现什么谣言,甚至都不用查,公司论坛讨论度最高的那条帖子就是,讲高途爬上了他的床。看得沈文琅冷笑,有没有可能,是他爬上了高途的床。
他很想让高途搬到他家去,高途却不愿意。
“我和房东签了半年的约,押金都交了,不好毁约的。”
高途在这种事情上有着自己的坚持,沈文琅尊重他的坚持。
于是他搬到了高途的家里。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沈文琅装傻充愣,门外摆着几个大行李箱,一个箱子配一个保镖,招摇得不行,看得高途头疼。
“要我付房租吗?多少钱?”沈文琅还在说,高途忍无可忍,留下一个装贴身衣物的行李箱,其他的让人原封不动送回家,最后把沈文琅拉进屋里。
“所以到底多少钱?两万?五万?还是十万?”沈文琅当然知道这间房不值这么多钱,他只是想逗逗高途,又或者,高途真的要他也会给。
但高途推走他们之间的行李箱,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说都不要,亲一下抵房租。
沈文琅搂住人的腰,低下头和人交换了个绵长的深吻。
“那我要倒贴十万不止了。”

 

tbc.

Chapter Text

近些日子没了盛少游和他作对,沈文琅简直是称心得意,HS的运行回到正轨,除了日常的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事让他操心。最最让他开心的事,他这次是真的和高途在谈恋爱。
顺理成章住到高途家,每天和人一起上下班,早上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高途,晚上睡觉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高途,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讨厌高途身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朝高途撒娇,可以随时听见高途的喜欢……
这是一种沈文琅从没想过的生活。以前他很喜欢工作,工作可以带给他满足感,让他长时间沉浸在一种努力就有回报的事情中,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比起工作,他更想牵住高途的手,比起批阅文件,他更想吻高途的唇,比起忙碌的时间,他更享受和高途慢悠悠走路回家的时候。
沈文琅的人生除了优绩主义,似乎缓慢萌生了一种对他而言崭新的主义——幸福主义。

每天下班之后他会和高途去公寓附近的花店买花,之前去高途那个破烂的小家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高途会养些绿植。沈文琅都能想象到高途端着小喷壶给花花草草浇水的样子,事实证明确实和他想的一模一样——高途很认真地把几支鸢尾花插进玻璃瓶内,淡蓝色的小方桌上就增添温馨的生活气息,一般这时候高途会抬起头眼睛亮亮地问他,好不好看。
“很好看,”沈文琅走到人旁边,伸手搂住腰亲上去,亲到人腿软又笑着补充,“我怀里这株沾满了鸢尾味道的鼠尾草,更好看。”
高途又觉得脸红又觉得油腻,说你从哪里学来的。
“情话大全啊,五百块钱一套呢。”
高途:“……你以后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的,别花那个冤枉钱。”
“哦,”沈文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蹭到人肩头,又说,“那我想说,好喜欢你。”
这下是真的害羞了,高途捂着嘴往后退,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真心烫得红红的,有些慌乱地点点头表示回应,然后说那我先去做饭。
趴在厨房门口的边框上,看着高途假装很忙的样子,沈文琅撇了撇嘴,想这情话大全还不如他真心表白来得实用呢。

有时他们晚上会开火做饭,高途下厨他洗碗,然后洗到洗碗槽里的泡沫沾湿袖口,碗里的油渍还没洗掉,高途会很无奈地来解他的围裙,嘴里一边说:“去沙发上坐着好不好?”
“你嫌弃我吗?”
高途说没有,把沈文琅的袖子卷上去,他们两个人就在厨房挤挤挨挨一起洗碗。
“我确实不会这些东西,”沈文琅洗了两个碗的时候高途已经把剩下需要洗的碗解决了,让他心里有点挫败,“但是我可以学的。”
我可以学着怎么洗碗、怎么做菜、怎么熨西装、怎么切水果……因为我想学着怎么爱你。
“没关系的,你可以不用学。”高途对着人笑了下,他是真的觉得沈文琅不需要接触这些市井烟火气的东西,人和人的起点就不一样,这没法比的。
“可是我想进入你的生活。”
沈文琅说的话让高途愣住了。这段时间沈文琅讲过很多次这样的话,高途懂得他的这份心意,却从来没有当真。说些甜言蜜语是很容易的,他并不讨厌沈文琅的甜言蜜语,甚至为此怦然心动,但很多事情不是想要不是喜欢就能做到的,他不会强求什么。
只是对上沈文琅认真的眼神,高途想,他好像真的可以期待一下沈文琅的改变。

吃完饭洗完澡,沈文琅以为可以和高途进入夜生活了,没想到高途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书桌旁继续工作,戴着眼镜,无意识咬着指节,从宽松的居家服里能看见很明显的锁骨,禁欲又性感。
为什么还要工作?为什么不陪我?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沈文琅,你先别闹。”高途调离秘书处有几个月,刚回来手头有些工作还没交接完毕,他得快点跟上进度才行,“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被冷落了,沈文琅哼一声,气呼呼坐到外面客厅沙发上,看卡通动画。
动画片无聊又聒噪,沈文琅什么都没看进去,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听见“咔嗒”一声——房门打开,高途忙完工作出来了。
“生气了?”
明知故问。白天在上班,高途说不能这样那样,他自知理亏,乖乖遵守了约定,好不容易到晚上的私人时间,竟然还要被工作压榨,沈文琅心酸酸地想,高途是不是没那么喜欢他,一开口醋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你去工作吧,不用陪我,我哪有工作重要。”
听得高途哑然失笑,这个人也太会给自己设立假想敌了吧。据沈文琅的不完全统计,他悄咪咪吃过花咏盛少游以及公司里Eric等人的醋,甚至还有高途只见过一面的工作伙伴,高途自己都不记得,沈文琅却咬牙切齿地说那个人摸了你的手。
“那叫握手。”
“那我不管。”
好无赖好霸道好小学生。
沈文琅吃这种醋算正常,高途想大概吃醋都这样,不过他真的没想到沈文琅连工作的醋都吃,没忍住笑了半天,结果被恼羞成怒的沈文琅扑倒按在沙发上,凶狠不足撒娇有余地威胁说你不准笑了。
“再笑我要亲你了!”
这个也能算威胁哦?高途笑得目光盈盈,手轻轻抚上人的脸,吻了上去。
高途的亲吻和他这个人一样,明明很轻盈很温柔,却总会让沈文琅感受到致密的厚重,沉甸甸地把他的惴惴不安的心填满。在这种时候,沈文琅才能切身体会到高途能够回溯到很多年前的、丰裕不衰的爱。
而这样的爱,就是幸福入口的那把钥匙。

沈文琅一直在吃精神类的镇定药物,原因是长期做噩梦。他离那段痛苦的童年已经很远了,逃离那个压抑的家已经很久了,但那些凄厉的声音、猛烈的争吵,以及年幼的他啜泣的声音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分重新回到他体内,梦里的他依旧恐惧悲伤,对于父母即将到来的惨剧无能为力。
不过这些年病情控制得很好,基本没再复发。这些天因为他易感期异常,暂时把药停掉了,沈文琅以为自己能和过去自洽了,也不想高途跟着担心,就没和人讲。
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在你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要给你当头一棒。
梦里的画面沈文琅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血光冲天,omega父亲眉心被子弹打出黑洞洞的窟窿,此刻正汩汩流出鲜血,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那上面也沾满了鲜血。
想要尖叫,想要哭泣,想要被拯救,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眼里掉不出一滴眼泪,求救的讯号被扼杀在摇篮里。没有人会来解救小时候的沈文琅,他只能在痛苦中煎熬,直到黎明,直到噩梦醒来。
这次好像和之前的千百次不同。巨大的耳鸣声中,出现了微弱的呼唤。
那道声音好温柔,像阳光刺破阴翳,沈文琅下意识循着声音走去,眼前出现的白光明亮而不炫目,十几年的噩梦终于出现一丝转机,有人在黑暗的尽头叫他的名字。
有人来救他了吗?有人听见他内心的哀鸣了吗?有人为他拂散黑暗了吗?
在最弱小最幼稚的童年时期,沈文琅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事,幻想有人能不顾一切地带他逃离,可是没有。家族里的每个人都深陷利益漩涡,没有人能够救他出深渊。慢慢地沈文琅也就不再幻想,他把需要他人拯救的人归于软弱逃避的废物那一类,却忽略了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他走啊走,走到了一片开满鼠尾草的紫色海洋,风儿在吟唱,天地在谛听,高途出现在他眼前,朝他伸出手。
高途来救他了。

沈文琅是在高途的怀里醒来的,他太大只,高途费劲地抱住他半边身子,轻柔耐心地一遍遍重复,我在这里呢,不用怕不用怕。
明明在梦里那么可怖的场景里都没流泪,在看见高途那双充满担心的眼睛的瞬间,沈文琅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童年里心惊胆战承受着超出他年纪的苦难的小孩得到了安慰,他未来的爱人告诉他,不用怕。
藏在衣柜里沉默的战栗被人发现,洇在枕头上的深痕被人察觉,缄口不言的苦难被人掀起一角,沈文琅感受着高途的亲吻,声音呜咽,狼狈又无助,他问,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糟糕。
高途吻掉人簌簌掉落的眼泪,抱住眼前这具仍在发抖的身躯,只觉得神像又坍塌一角,露出真实的血肉——沈文琅是会痛、会伤心、会脆弱的人。
这才不是糟糕,这是离爱更近一步。
“所以你愿意告诉我吗?”
为什么痛,为什么伤心,为什么变得脆弱。

沈文琅从来没有和别人讲过这些事,包括花咏。因为想起来会难受,说出来就像把结痂的伤疤再撕开一遍,不过这是建立在他以为自己痊愈的前提上的。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痊愈,他只是对自己的伤痛不闻不问,以为时间会治愈一切。事实证明不是的,伤口就不处理会化脓,直至坏死。在他心里那团尚未坏死的血肉因为高途的爱的注入而鲜活地跳动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讨厌omega的原因?”
也是沈文琅抗拒AO关系,对爱异常迟钝的原因。
“但我从来没有讨厌你,高途,”泪光模糊中沈文琅看不清高途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解释,“无论你是beta还是omega。”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不是讨厌,不是不要你的爱。”
沈文琅说得语无伦次,眼泪和话语混在一起,让高途心痛又心软。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身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长时间活在omega父亲被alpha父亲虐待致死的环境里,沈文琅认知错误最严重的时候会想是不是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可是高途怎么捧住他脸,好宽容好轻柔地为他驱散阴霾。
原来人在被爱着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变得脆弱,因为有人会接住你的眼泪,会在乎你过往的伤痛,会心疼你不被人看见的每个伤心的瞬间。
原来在爱里的拯救,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新生的希望。

折腾了大半夜,沈文琅终于睡着了,借窗帘缝隙里透出些微晨光,高途勉强看清人舒展的眉头,朦胧中某些东西却愈发清晰。
爱就这样生长,幸福的路途就这样延伸,直到天际。

 

tbc.

Chapter Text

新年对沈文琅来说就是一年的肇始,它只是通知你,要进入新一轮的工作周期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好像不一样了。
今年HS集团出了一件奇闻,一向视工作如命的沈总居然在大年三十的下午两点就宣布放假,高薪加班费固然诱人,阖家团圆却更让人心动。
大家很快就收拾好东西迎接自己的春节假,大楼里变得空空荡荡。
高途叩响了办公室的门,温柔地提醒还在看文件的沈文琅:“四点了,沈总,该下班了。”
他们昨晚约好的,四点出发去接晴晴。

高晴最终选择了一所寄宿制学校,管理虽然严,但是师资很好,在里面能接受优质的教育,不会浪费高晴的天赋。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让哥哥工作之余还操心她的吃穿住行,高途前二十七年活得太累,为她牺牲太多,她想,哥哥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最初高途还很担心,怕高晴脱离学校这么多年,一时没办法适应寄宿生活,等上了几个月,高晴拿了奖学金,高途去开家长会老师见到他大夸特夸高晴之后,高途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怎么啦?还怕你妹妹我受欺负啊?”高晴从红包里抽了三张百元大钞塞到高途手上。
“没有,我知道我们晴晴最厉害了。”高途不想收钱的,高晴却说这是我赚的第一桶金,哥你一定要收下。
“好哦,那我替你存起来。”
高途笑吟吟的样子总能让高晴想起妈妈,开心的时候会散发似有若无的幽香,难过时会低垂着眉眼,却强打精神说没事。高途对于她,既是兄长又像母亲,坚韧而不乏柔软。小时候高晴总能听见这样的说法,alpha生来就是要保护omega的,她想,她要是也分化成alpha就好了,就能够保护妈妈了,后来她真的如愿以偿,分化成了alpha,却没能保护好妈妈。现在的她想保护高途,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这次她的祈祷好像生效了,因为哥哥身边出现了一个很好的人。
高晴一开始其实非常讨厌沈文琅。她觉得让哥哥伤心的人都是坏人,也就是这个高途口中时时提到的“沈总”,让他落寞地苦涩地笑,甚至让他罹患信息素紊乱症。
那天高途来医院看她,脸色却很差,在她的逼问之下,高途才说出自己生病的事情。高晴对ABO的常识还是了解一些,逼问出了那个藏在高途心中十年的名字——就是那天跟着高途来探望他的沈文琅,那个蠢笨得要死却莫名真诚的s级alpha。
她很气愤,觉得沈文琅违背诺言,没有担当。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她也目睹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两个人在笨拙而缓慢地靠近,过程多舛,好在终于走到一起。
她现在依旧不是非常喜欢沈文琅。可是哥哥看上去好幸福。那是高晴没见过的笑容,在沈文琅身边,高途有权利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高途的快乐变得非常轻易,因为他只要在沈文琅身边,就会感到满足。

不同于高晴的态度,沈文琅对高晴接受良好。家庭原因,沈文琅的亲情观念淡薄,他不太懂血浓于水的道理,但因为高晴是高途的妹妹,高途在意高晴,所以他也会接纳高晴。
他会资助高晴读江沪最好的高中,会暗地里和校长打招呼让她注意高晴的在校状况,是因为他知道高途会开心——因为妹妹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获得了很好的生活。
让高途幸福的事就是沈文琅必须要做的事。

大年三十,其他学生早都放假回家了,只有部分拔尖的学生要留下来补课,高晴就是其中之一。
高晴好像又长高了些,没了病痛的折磨,气色红润很多,漂亮的小姑娘亲昵地来拉高途的手,撒娇说哥哥我想你了。
本来想接过妹妹的书包,却被沉甸甸的重量惊到,高途暗自感叹现在学生课业负担好重,下一秒手上一轻,沈文琅把书包背上,又接过高晴的行李箱,和他一身西装极不搭配。
高晴也注意到沈文琅,笑意淡了些,说你也来了。
“嗯,和你哥哥一起接你回家过除夕。”

说的回家,不是回高途租的公寓,而是沈文琅的山顶别墅。
这不是沈文琅图方便在市中心买的那套大平层,在高途印象里,他从没来过。
“这是我omega父亲留下来的房产。”沈文琅淡淡地解释。
如果高途没有见过沈文琅眼神空洞失控流泪的样子,他会以为沈文琅提起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事实恰恰相反。
痛苦又挣扎的爱,是高途从沈文琅毫无感情的叙述里最先听出来的东西。
沈文琅很爱他的omega父亲,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他提起那场乌云压境却未落半滴雨的葬礼,回忆着他当时说过的话,他说,这很好,他总算结束了毫无尊严的一生。
当时的沈文琅以为这是解脱,却未曾预料这是折磨的开始。自那以后,他变得极端厌恶omega,厌恶孩子,厌恶性,甚至出现生理性排斥反应。
高途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沈文琅的手,鼠尾草的味道顺着流动的暖气萦绕在人周围。
莫名焦躁的心被安抚,沈文琅扣住那只搭在自己腕间的手,与人十指紧扣。

记忆中的蓊郁夏日已经覆上岁月的衰败苍老,管家微微弯下腰,恭敬地说,少爷,您回来了。
颔首表示回应,沈文琅牵住高途的手,说走吧。
庭院灯在暮色四合时分已经亮起光,映照着沈文琅的眼底,让高途看出几分希冀和欣喜。
沈文琅说很久没回来过,每个月却依旧派人来打扫一遍房子。
屋内的陈设家具都一如当初,沙发、茶几,甚至连楼梯扶手都一尘不染,可见主人的在意程度。
整个晚上沈文琅情绪都不高,高途看他,他才会勉强勾起唇笑一笑。
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高途已经穿好他准备的睡衣,很合身,弯下腰的时候勾勒出令人遐想的弧度,沈文琅走过去,黏黏糊糊地蹭在人肩膀:“看什么呢?”
“你小时候的照片。”高途的声音里噙着点笑,沈文琅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自己和omega父亲,以及alpha父亲的合照。相框里的小孩骑着一匹小马驹,笑得很灿烂。沈文琅自己都不记得有过这张合照,他感到陌生,因为那看上去像幸福的一家三口,他都快忘了曾经有过这样的美好时刻。
感受到身后人忽然变得僵硬,高途放下相框,在沈文琅的怀抱里艰难地转了个身,双手环住人的肩膀,安抚信息素又缓缓地释放出来。沈文琅不知道他对高途的信息素有下意识的依赖,高途却很早就发现,做的时候喜欢舔弄他的腺体,迷迷糊糊地说喜欢这里,味道好浓。高途也是s级omega,不然早在滥用抑制剂的前两年腺体就要坏掉了,omega天生懂得如何安抚一个alpha,但高途更懂得沈文琅。
“沈文琅小朋友从小就这么厉害哦,还会骑马。”
高途的眼里有着零碎的笑意,看向他的时候又温柔至极,沈文琅不关心骑马,他只想做高途的小马驹,由人牵引缰绳,供人驱使。
亲吻,又是细密的亲吻,揉捏着高途精干的腰,沈文琅的呼吸变得粗重,清香温润的口腔慷慨地容纳着他的唇舌。两人吻得津津作响,令人脸红心跳。
沈文琅记起来了,那天是很罕见的,他的父母都陪着他的一天——他的生日。他骑马一次就会,沈钰突然地摸了摸他的头,最终没有夸奖他。但七岁的沈文琅还是听见自己心底小小的雀跃声,只是后来又被争吵和高脚杯碎裂的声音淹没,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直燃烧,直到凝固的蜡泪滴在奶油上,他的生日也过去了。
七岁零一天的沈文琅梦寐以求的夸奖跨越了二十年才来到他身边,他紧紧抱着高途,半是自嘲半是释然地说:“他们不会这么觉得的。”
沈钰吝啬于施舍给他爱,应翼爱他,但这样的爱廉价又令他作呕,因为应翼可以爱能为他疏解欲望的所有人。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高途在沈文琅眼角有疤的那一处轻柔地绕着圈圈,“我不知道你的alpha父亲是怎样,但我觉得,能在客厅里这么显眼的地方摆着你照片的人,一定很爱你。”
沈文琅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起眼时其中涌动着迷茫,高途拆掉相框背板,照片的背面是一句的祝福。
吾儿文琅,无忧无虑。
没有署名,但沈文琅知道,那是应翼的字迹。
从前高途以为爱或许是一种痛苦,不说爱更是一种痛苦。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被爱而无从知晓,也是一种经久不衰、绵绵无尽的痛苦。

快零点的时候,高晴已经睡下,沈文琅带着高途来到露台,神神秘秘地说要给他看个东西。
从这里能看见远方高楼林立中的点点璀璨,仿佛囊括了万家万户团圆美满的时刻。露台风大,穿好了衣服出来还是有点冷,沈文琅将人拥入怀中,用自己的大衣把高途严严实实裹住。
高途还在好奇沈文琅要给他看什么,想扭头和人讲话,就听见人嘘的一声。
“抬头。”
霎时间,绚烂的烟花在上空一齐绽放,照亮了寂静的夜空,变成新年的第一道钟声,沈文琅这次看见了高途流转着无尽爱意的眼睛。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只是站在电梯外看着电梯里准备离开的高途,在这之前,他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只是因为前一天听到别人在讨论新年礼物。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起了高途。
联系完他在江沪认识的很有名的甜品师,沈文琅就开始自己画蛋糕草图,脑海里的高途,呆呆的笨笨的,像只兔子。
高途敲门进来的时候沈文琅装作若无其事合上文件,他说没看完的合同实际上是他画的一只戴眼镜的小兔子简笔画。
笨兔子吃小兔子,想到高途拿着叉子一点点吃蛋糕的画面,沈文琅就忍不住弯起嘴角,尽管他那时并不清楚原因。
结果纠结了一天还是没送出去,等到手表的时针快指到十二的时候,沈文琅终于迈出了他早该迈出的一步。
高途还在工位上,那盏小台灯透出昏黄的光,也是在那一刻,沈文琅忽然感到微妙的心悸。
他想要拥抱高途。
可是没有理由,他只能装作漫不经心地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当成他需要处理的垃圾送给高途,高途接受了,但他的心还在悸动,微妙的酸胀中混合着疼痛。
理智告诉他,做到这一步就够了,再往前走就不对了。事实就是他追上了高途,那时高途提起蛋糕盒在看,眼睛亮亮的,让沈文琅好心软。
于是理智全数崩盘,剩下不可名状之物支配着他的心他的言语。
他说,高途,新年快乐。
现在沈文琅明白了,那是他未成形的爱在呼唤爱。

烟花腾空爆裂的声音盖过两人说“新年快乐”的声音,可他们紧紧相拥,心跳轰鸣,彼此清晰。

 

tbc.

Chapter 22

Summary:

浴缸play了一下。

Chapter Text

在沈文琅很小、应翼还没有去世的时候,每年夏天,他都会待在这栋别墅。
那是沈文琅童年时期少有的宁静时间,后来应翼惨死狱中,他就把这段记忆尘封在心底。因为不会再有人在夏日午后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说回家吧。
所以当高途问他过年要不要回家的时候,沈文琅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些年沈钰不是没有动用过手段逼他回p国,沈文琅只觉得讽刺,在他需要家、需要家人的时候,沈钰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感受,如今他不再幻想,他的父亲却要求他回那个所谓的“家”,实际只是冰冷的压抑的处所。
而高途好像有把他住过的所有地方都变成家的能力。
沈文琅之前去过的那间破烂危房,墙壁都污渍斑斑、剥落掉漆,采光也不好,阴潮潮的,可是在那种地方,高途养的绿植还是生机勃勃,屋子破旧,高途却整理得井井有条,窗外晾衣杆上是有着皂角香味的衣服,书架上是高途读过的书,高途生病他给人打水用毛巾降温去过的卫生间里,沈文琅看见过高途用的印着兔子图案的漱口杯。现在高途租的公寓也是,只是鞋柜上摆着的是两个人的拖鞋,厨房里挂着的是两个人的围裙,漱口杯和牙膏都是一式两份,沙发垫是新换的棉质布料,高途怕冷,他们还买了条小毛毯放在客厅。沈文琅后知后觉,自己正在缓慢进入高途的生活,正在悄然构建他和高途的家。
他忽然想带高途回自己曾经很喜欢的家。

关于这个地方,沈文琅没有关于冬天的回忆。
然后高途来到了这里。
其实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再次有了他所在意的人。沈文琅明白了,无论是江沪乡下那套被他买下来的小公寓,还是前段时间他和高途一起住的房子,抑或是现在这幢别墅,都可以成为他的家,只要高途在他身边。

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高途还在泡澡,真的泡好久哦,沈文琅想自己都洗完好久了,某个想法在脑内成形,他笑了下,将杯内的酒一饮而尽。
红酒醇香的味道充斥口腔,沈文琅回答不了高途的询问,只是走到人背后,弯下腰吻住那双肉感的唇。
半吻半渡地给高途喂了口酒,鼠尾草的味道就像浴缸上的水龙头流的水一样汩汩倾泻出来,沈文琅笑,暧昧的呼吸就喷洒在人耳畔:“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偷偷夹腿。”
高途是这样的,每次在办公室总一边小声抗议说这里是公司,一边夹腿蹭腿,沈文琅解了皮带一摸下面,黏糊糊湿答答一片,
沈文琅跨进去,从容纳一个人变成容纳两个人,浴缸里的水和泡沫大片地扑出来,隐约能看见水里的旖旎春光。膝盖曲起顶开高途下意识并拢的双腿,沈文琅的笑意越来越浓,手伸到水下,在人股缝处摸到腻滑的液体。

被人吻住的时候高途就觉得不太妙,他隐隐察觉到沈文琅好像不只是想亲他这么简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被人捉住脚踝把整条腿拽出来架在浴缸边缘,性器混合着水一点点往体内推进的感觉还是让高途很慌乱,呜咽着呻吟出声,其实是想让沈文琅停下。
“不、不行……太撑了唔!”
就在高途艰难吐字的时候,沈文琅已经整根埋到底,直顶生殖腔。
水液让甬道变得有些涩,而似有若无的涩滞感让高途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被贯穿,滚烫的、粗大的阴茎每一次抽插带起的摩擦都被放到无限大,灭顶的快感席卷着他的理智,他觉得再这么玩下去自己真的要坏掉了。
沈文琅低头在人脸上啄吻,说不会的,这不是全部吃进去了吗。
水花四溅的声音和高途断断续续的哭喘让寂静的浴室变得情色淫靡,那些灰败的结了冰霜的青枝绿叶被温度融化,那些遥远的记忆被眼前的带着很漂亮表情的高途取代,曾经的夏日曾经的小孩已经永远是过去了,现在的冬夜现在的沈文琅只想抓住他最最珍惜的人,咬着人的耳垂,沈文琅突兀地问:
“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高途分不出心想沈文琅话语背后的含义,因为下一秒沈文琅就大开大合地操弄起来,每一下都撞在他已经变得柔软、适宜受精的生殖腔腔口,太过剧烈太过突然的高潮让他浑身痉挛,脱力往下坐时又将性器吞吃到不能再深处。这样的快感远远超出高途所能承受的范围,眼前白光闪过,他闷哼一声,生殖腔内流出温热的液体,一股一股地打在沈文琅顶在腔口的龟头。
处于高潮余韵,高途身上每个地方都格外敏感,仅仅是唇舌交缠的亲吻也让他前端溢出些清液,喉间发出可爱的哼唧,眼尾红红又乖巧讨亲的样子让沈文琅差点在腔内成结。最终没有,他亲口承诺过的,要等到高途完全信任他,等到高途百分百愿意。

等沈文琅清理完把人抱到床上,高途已经昏昏欲睡,脑袋靠在他怀里,发尾还有点湿,沈文琅就拿着毛巾轻轻地擦,静谧中充溢着温馨。
高途问他,你是不是问了我什么?
大概真的困极,高途的声音轻轻黏黏的,像糖浆浇在他心上。
沈文琅其实没想要高途的答案,他不是不期待,只是过去从来没有人给过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说,没什么。
高途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现在这样,被他抱在怀中,对他展露下意识的依赖就够了。
然而高途说:“我现在好像还不能带你回家。”
“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文琅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的一角在急速坍塌,平静海面之下酝酿着轩然大波,千百个极端的想法在他心中缠绕。
高途对此全然不知,自然地往人托着他下巴的手心里蹭了蹭:“江沪的房子太贵了,我还买不起。”
高途说得慢慢的,沈文琅心里汹涌的波涛霎时间变为潺潺的溪流,小舟在上面荡啊荡,他吻住人的发旋,过了很久很久才说:“没关系的,你爱我就好了。”
没有应答,高途已经睡着了。

吻吻人的额头,沈文琅满心满眼的温柔,他想,他得到他要的答案了。
这时床头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沈文琅皱起眉,高途的朋友圈单一得可以,恋爱以后每个人他都一一调查过,难道还有遗漏吗?
走到窗边,确定不会吵到高途,沈文琅才按下接听键。
还没等他说话,对面的人就噼里啪啦一顿骂。
“高途,你个小兔崽子,终于知道接电话了!你老子都快死了你还这么冷心冷眼是吧?”
“你是……高途父亲?”
“是我,你他妈谁啊,把高途给老子叫过来!”
沈文琅眉头皱得更紧,他不知道高途的父亲是这样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沈文琅都以为高途是孤儿,十四岁就开始打工,高中的时候每天走泥巴路回廉价的平顶出租房,大学四年也都省吃俭用,直到那一次,宴会上高途出去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回来之后就心不在焉。
在沈文琅的阴阳怪气之下高途才无奈地说,是我爸打的电话。
原来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沈文琅放下心,不再深究。
在一起之后高途也一直很抗拒提及家庭,沈文琅尊重高途的意愿,没有私下去调查。他想到高途父亲可能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却没料到现实情况比他想得还要恶劣。
报出身份后高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谄媚地说我儿子愿意为集团做牛做马,只要提前预支十年薪水,听得沈文琅觉得荒谬又替高途不值。
不用想也知道,高途这些年的工资肯定大部分都用来填他父亲的无底洞。
难怪拿着高薪还要去酒吧打工,难怪住那样的房子,难怪说买不起房子。
沈文琅一直以为是因为高途妹妹生病,想着如果高晴病好了高途就可以轻松一点,所以把人转来和慈,却没想到高途的人生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千疮百孔、泥泞不堪、苦难深重。
沈文琅回忆着以前的种种,心里很闷,这么多年他居然对高途肩上沉重的负担毫无察觉。悔恨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沈文琅想他实在错过了很多,他不仅错过了高途十年的爱,还错过了让高途不用再默默承受痛苦的机会。
他本可以早早做到的,相爱、化解高途的痛苦、牵着高途的手走向幸福。可是他没有,现在他终于看见高途的苦难,浓厚得化不开的悲伤让他快要窒息。
原来只是想象高途可能经历的挣扎就会让他落泪,沈文琅的声音却出奇平静,不漏一丝破绽:“我可以给你钱,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你永远不要出现在高途面前。”

 

tbc.

Chapter Text

听到沈文琅说“可不可以带我回家”的时候,高途有些恍惚,在肉体潮涌般的快感之外,还有心间微妙的震颤。
它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入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他隐约明白沈文琅说的似乎不是常规意义上能够吃饭睡觉休息的地方,而是更深刻、能够安抚灵魂和安放爱意的港湾。
高途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家在他的记忆中是被高明卖掉的老宅,他在那里度过了挨饿受冻、被酗酒后的高明打骂的童年;是高中时为了便宜在外面租的房子,下雨天漏水冬天漏风,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头顶的灯忽明忽暗;是工作后在闹市租的老破小,他在那里度过了五年痛苦难捱的发热期。那是高途的家,是高途每天生活的地方,沈文琅要的不是这样的家。
包括现在他们住的那套房子,高途知道沈文琅刚开始也很不习惯,床太硬,硌得人身上酸痛,可沈文琅只是抱紧他,嘟囔着抱着你就好了;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沈文琅随口说你怎么又找了个狗窝;浴室太小,没有浴缸只能淋浴,水温调节器时灵时不灵,有次给沈文琅手上烫红一大片,高途给人涂烫伤膏的时候抿着唇一言不发,沈文琅只好乖乖地盯着他,说对不起。
不应该道歉的,像沈文琅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这样的生活是高途的常态,对于沈文琅来说却是受苦。
高途轻轻地说,没有怪你的意思。
只是在想我们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明明你就在我身边,身份阶级造成的深壑却依旧让人无法忽略。
沈文琅是会蹬鼻子上脸的,听见高途说不怪他,立马撇着嘴说这个热水器太烂了,明天就找人换一个,不能把你也烫到。
沈文琅好像看不见他们之间的沟堑,一点点修缮着这里,换掉了床垫,换掉了热水器,每天很大只地占据沙发,伸手要抱,晚上吻着他、进入他、喘着气说喜欢这里。
怎么会喜欢这里呢?高途觉得不可思议,就像第一次听见沈文琅说爱他那样,美好得不真实。
可沈文琅是真实的,每晚紧紧抱住他的沈文琅是真实的,流着泪呢喃的沈文琅似乎是更害怕分离的人,孩子气地要求高途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看不见他会焦虑会想念,仿佛那个站在身后守候十年的人不是高途,而是沈文琅自己。
高途一直觉得他的自知之明勉强算是个优点,他把对沈文琅的渴望很好地埋在心底。可如今他好像在慢慢丧失这种品质,他想要亲吻、拥抱、安抚,并且也真的得到了,只要他望向沈文琅,辽阔热烈的爱就朝他涌来。
原来被爱着的人珍视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幸福,高途从来以为这是个离他很遥远的词。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即便如此,高途也知道自己的生活远远够不上幸福的最低标准。
他不知道高明对他意味着什么,高明给了他生命,却从不珍惜他的生命,在他尚未具备榨取价值的时候,高明是他磕破的眼角、腿上的淤青、不绝于耳的咒骂,等到他工作,有了利用价值,高明就成了让他听到就会心悸的电话铃声,每月定时汇到银行账户的款项。
高途对父亲一词和幸福一样陌生,记忆里高明从来没有尽过养育他的责任。可是他却没办法对高明坐视不理,在电话那头或咆哮或哀求他转钱过去,否则就要被债主切掉手砍掉腿的时候,高途的心还是会痛。
于是一次又一次心软,一次又一次地打钱,即使他知道高明从来不会在意他的血泪。
最绝望的时候高途甚至想过死,死是最轻松的事,这样就再也不用为高明担惊受怕,可是不敢死也舍不得,他怕高晴没人照顾,他贪恋着每天能够见到的沈文琅。一点点的念想就这么支撑他活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他想都未曾想过的幸运降临。

他的幸运此刻正端着电脑坐在沙发上,见到他很快就把电脑合上放到桌上,笑着问洗好啦,紧蹙的眉也舒展开来。
“公司有什么事吗?”搬到这里来之后,沈文琅坚决遵循下班后就不工作的原则,不仅自己不工作,还要缠着高途不让他工作,今天倒是反常。
“没什么,都弄好了。”说话间沈文琅自然地把人搂到怀里,嗅闻着高途颈间的味道,在上面落下亲吻。
才年后复工,确实有些事需要处理,高途没有怀疑,闭上眼回应沈文琅的吻。
他们晚间的活动其实很单调,甚至不会说太多的话,毕竟工作已经很累了,高途不像沈文琅是精力狂魔,把工作当成享受,他需要休息,沈文琅也陪着他休息。放松下来的时候高途很安静,偶尔会放些电视节目,但也都是作为背景音。沈文琅给人剥着山竹,他不会剥山竹,五瓣肉两瓣被捏烂,汁水流到手上,高途笑他他还要生气。
“好啦,你剥得很好,这样满意了吗?”
沈文琅轻轻哼了一声,也没回答他,只是把好的山竹肉递到他嘴边。
高途乖乖吃掉,说好甜。这时沈文琅就会凑过来亲亲,把人亲得发出黏黏糊糊的哼唧,软着腰推他的时候才很得意地松开,荣获高途“幼稚得像中学生”的评价。
幼稚又怎样?中学生行为又怎样?沈文琅顺着人衣服下摆摸到那截细腰,吃定你不就行了。
哦,他们晚间活动单调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不是在深入接触,就是在深入接触的路上。

折腾过一轮高途已经累得不行,身上虽然清清爽爽,绵软的感觉却还未消散,他轻轻抱住沈文琅:“你有什么想问的?”
一晚上的欲言又止,高途不清楚沈文琅想说的是什么,但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讲。
“我好像一直没怎么听你讲过你的家人。我是说……除了高晴之外的。”
母亲早逝,父亲滥赌,哪一个说出来都让高途痛苦,他耻于袒露真实的自己,因为这样的他渺小又渺小,不堪再不堪。可他忘记了当沈文琅袒露痛苦时,他选择吻住人流泪的眼睛,告诉他,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他没意识到,沈文琅也会和他作出同样的选择。
看到应翼在照片后写的那句话,沈文琅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感动吗?那是七岁的沈文琅会想听见的话,但他不再是小孩。遗憾吗?不能说没有,想着或许早点看见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其实不会的,应翼不会因为爱他而去停止那些行为。怨恨吗?沈文琅在此之前怨恨过很多年,可现在他不想再恨了,恨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丧失爱的能力,他爱着高途,就不想去恨,高途告诉他,爱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恨会挤占爱的空间,他想要纯粹地爱高途,也只有这样的爱才配得上高途。
所以即使他不太能理解高途对高明难以言喻的感情,他还是选择尊重。无论是放弃那个人渣父亲,还是继续接济,只要是高途的决定,他都会站在人身后。
“我需要一些时间。”高途这么回答,往人怀里蹭了蹭,颇有些告饶的意味,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事情,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沈文琅把人抱得更紧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你不用担心任何事,可以做你想做的。”
沈文琅知道像高明这样的人,虽然答应了他不再骚扰高途,一旦没钱,依旧会来纠缠高途——以高途父亲的身份,沈文琅没有除掉高明,也正是因为他是高途的父亲。
如果这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沈文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试探高途的态度。
血缘、家人、亲情,本来应该是让人感到幸福的存在,怎么到高途这里就是连绵不绝的负担和伤痛。高途是不会喊痛让人来怜惜他的,他只是认真地解释,不是不想说,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沈文琅说好,在高途鼻骨处印下一吻:“你知道吗高途,我以前一直很讨厌小孩。”
“我觉得他们既然不相爱就不要生下我,因为会多一个人痛苦。后来我发现我也是这样,我把孩子看成你的附属品。”
高途知道沈文琅是在说他们因为孩子而断联的那件事,忍不住轻声反驳:“孩子不是谁的附属品,他是独立的个体。”
“当时我不明白,高途,我真的很笨,我在想,有一个你和我的小孩就好了,你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哪怕是为了孩子。”
“你的反应证明,我大错特错。孩子确实应该在两个人相爱的前提下来到这个世界,但他不该承担父母的一切,他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高途,你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高途很想流泪,被高明骂是个没用的beta的时候,被吸血榨取价值的时候,他都没有哭,他早已深陷在人生的淤泥里,怎么忽然有人向他伸手?说要他抛弃令他痛苦的一切,开始崭新的、充满希望的人生。
再等一等吧,高途想,他和高明的血缘对于他来说不是温暖美好、能够依靠的东西,而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苦痛。颈间的肿瘤时时刻刻压迫着他的神经,却也是他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高明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
前阵子他找那个HS的老总要了一千万,本以为是否极泰来的征兆,当天晚上他就去了江沪最大的地下赌场,结果没几天就输得精光,他怀疑赌场的人出老千,大闹了一场,出了赌场被人套上黑布打,打到肋骨都断了几根。
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时候,有人扯下他的黑布,充血的眼睛模糊地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高明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尊严哪有活命重要,他抱住人的腿苦苦求饶。
男人很嫌恶地把人踢开,高明就像蛆虫一样爬过来,嘴里不停地念着,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我不会再闹事了。
“放过你?可以啊,回答我几个问题,”男人笑了笑,心里暗笑这个人也太过蠢笨,稍微使计就上套,“高途,是你什么人?”
听到高途的名字,高明心头微微一跳,却不是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危,而是恶毒地想是不是高途的仇家追到他这里来了,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
“他是我儿子,是个没用的beta。”
“第二个问题,你的一千万,从哪来的?”
“是HS集团的沈总给我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男人心满意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想不想要钱?”

 

tbc.

Chapter 24

Summary:

Eric(加工资版):那我命很苦了。

Chapter Text

Eric觉得高途很不对劲。
自从高途重回秘书处,每天进沈总办公室的次数快赶上全公司人摸鱼的次数了,频繁不是问题,沈总依赖高秘书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中间只隔十分钟又叫人进去是什么意思呢?
Eric看着高途帮自己操作到一半的界面,无语又困惑。
这次一直到茶歇高途才出来,脸很红,像发烧了。
“高秘书,你没事吧?”
高途站都站不稳了,Eric想扶一下,却被高途很大反应地躲开,带着歉意地对他说:“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是错觉吗?Eric若有所思地戳着小蛋糕上的草莓,他刚才靠近高途的时候,怎么好像闻到了很浓的鸢尾花信息素的味道。

但这种事也不好直接去问本人,他只能把好奇心埋在心底。
直到那次,Eric来公司比平时要早,经过总裁专用电梯的时候看到电梯显示运行中,暗自感叹沈总不愧是沈总,每天这么早来,以身作则。
结果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不止沈总一个人在电梯里,还有一个人,而且,他们似乎在……接吻?!
s级alpha的反应速度超乎常人,在Eric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之前,沈文琅已经把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了,扫过来的眼神冷峻凌厉:“不许看。”
Eric在心里叫苦不迭,他哪里敢看,现在他就像宫廷剧里撞破了秘密的丫鬟太监,感觉马上就要领盒饭了。
苦哈哈地闭着眼,Eric想自己这样可以领N+1吗。
眼睛闭着,耳朵就格外敏捷,他好像听见另一个疑似老板娘或者情人在说什么,然后沈文琅命令他闭眼三十秒之后再走。
电梯门缓缓合上,只留下独自经受摧残的助理秘书。

电梯内。
高途被亲得腿软,扭头想躲:“不要了……刚才差点被发现,你还不收敛点。”
被发现就被发现啊,沈文琅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巴不得大家快点发现呢,省得那些小三小四老勾勾搭搭高途,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在高途没松口之前,他都得吃办公室恋情的苦。
“不会的,我设置成临时屏蔽外呼了,想亲多久亲多久。”
说完沈文琅捧住人的脸又吻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差点被发现,高途比平时更敏感,没亲两下就喘得厉害,两只手软软地搭在他肩上。沈文琅膝盖顶进人并紧的两腿间,高途就反应很大地绷直背,脱力般往他怀里倒,眼尾和耳朵尖都红红的,可爱得不得了,沈文琅半搂半抱地把人带到怀里,唇舌缠弄着另一对温润的唇舌,喘息和津液啧啧作响的声音充斥着密闭空间。
到最后高途实在受不了,拽着人衣角说再亲他下面就要湿透了。
“会影响工作的。”
“可我也被影响了。”沈文琅隔着布料蹭弄他,硬邦邦地抵在他大腿上,只轻轻几下高途就觉得自己腰眼隐隐发酸了。
“那、那也不要在这里。”
高途带了点哭腔,不过是爽的,镜片后那双眼睛泛光,用被他亲肿的嘴巴一翕一张着说话,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这幅模样多勾引人,如果不是高途不愿意,沈文琅真想现在就把人西裤扒下来操一顿。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呢,高秘书。”蔫坏的狼一步步引诱单纯的兔子上钩,高途想不出来,沈文琅还故意释放信息素,他只好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不可以太过分。”

办公室里开了暖气,不会太冷,高途衬衫扣子被解开,整个人贴在银灰色玻璃上,乳头被冰凉的玻璃蹭得颤颤巍巍立起来,沈文琅的手指在他后穴不安分地搅动。
高途晕乎乎的,沈文琅哄着他到办公室,摸他抱他吻他,怎么最后又在操他?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抵在落地窗前,高途咬着唇说不行。
“为什么?”沈文琅从背后贴上来,相比于高途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只拉下裤链,性器试探性地在人股缝戳弄。
玻璃是单向的,在高途这个视角能看见大楼底下进进出出的人,虽然只有蚂蚁大小,仍旧让他有种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的羞耻感,前端又溢出些白液,高途一个劲摇头:“这里不行,好多人。”
大多时候是高途在哄沈文琅,在床上恰恰是反着的,高途虽然不像那种常见的omega,也有着omega的娇贵之处,只是他要更能忍受更耐痛,所以即便羞耻到不敢睁眼,也只轻轻地说不行。
沈文琅不需要高途去忍受任何事情,所以他问:“不喜欢吗?不想要吗?”
好像只要高途再说一个“不”字,他就会停下。沈文琅是有这个自制力的,分化成alpha以来,和高途一样,他的易感期也是和抑制剂为伴的。
高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扭过头来找沈文琅的唇,自己慢慢地贴住他,晃着腰,羞怯中藏着大胆。
那就是接受,那就是喜欢,那就是想要。
“没关系的,别人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沈文琅知道这个衬衫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排的高途在担心什么,高途知道玻璃是单向的,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于是他凑到人滚烫的耳廓处说:“只有我能操你。”
沈文琅很少说这种话,一般都是埋在高途肩头,炽热真诚地说喜欢你爱你永远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贯彻爱是第一性原则,这还是第一次,沈文琅如此直白地表达对高途身体的喜欢和占有欲。
直到现在沈文琅还很抗拒除高途以外的omega靠近他,不是歧视,而是真的会有排斥反应出现,只要闻到那种甜腻到发臭的味道,恶心的感觉会一直抵在喉间,让沈文琅想吐。
在最开始高途身上出现鼠尾草气味的时候,沈文琅其实不反感,只是想到这是高途沾染上某个omega的,高途会拥抱会亲吻那个omega,他的心就变得很闷。
无论是作为beta的高途,还是变成omega的高途,沈文琅从始至终在意只有高途的身边到底站着谁。
一定要是他,一定只能有他。这就是他埋在心底最深的占有欲。
肉刃破开泥泞一片的甬道,完全嵌合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喟叹,高途依旧很敏感,紧紧绞住体内的性器,这实在太考验他的羞耻心了。
沈文琅虚虚卡住高途的腰,让人不至于因为脱力而往下跌,啄吻着人的脖颈:“高秘书,爽不爽?”
“不、不要叫这个。”高途唔呃着吞咽涎水,耳朵尖红得能滴血。
“那叫什么?嗯?”
沈文琅说嗯的时候下巴抵在腺体,酥麻感即刻从腺体为中心向周身扩散,刺激得高途瞬间脱力,体内性器达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在高途的肚子上顶出微微的凸起。
太超过了,人已经快被操傻了,往前贴是玻璃,玻璃下面是好多双眼睛,往后靠是沈文琅,追问他,那我要叫高秘书什么。
“你就是我的秘书啊。”沈文琅说得理直气壮,高途哼唧着说不对,这个时候不是。
“哦,”沈文琅舔弄着那块发烫的腺体,颇为循循善诱,“那你要当我的什么人?”
要当沈文琅的什么人?以前的高途会觉得能够让他守在沈文琅身边,当个默默无闻的人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现在的高途很贪心,他一偏头,沈文琅就会吻住他;他一说疼,沈文琅就停下来抱着他;他什么话都不说,沈文琅就已经说了很多次“我好爱你”。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爱和幸福好像已经悄然包围了他,高途侧过脸,得到一个缠绵缱绻的亲吻,他轻轻地、认真地说:
“我想当能够一直被你喜欢的人。”
“那你不用想了,”高途的语气让沈文琅心好酸,他爱高途这件事,高途好像依旧半信半疑,可是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时间让人相信,“我会一直爱你,不是承诺,是事实。”
沈文琅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爱,也不需要懂爱,但他错了,认知错误、判断错误、错上加错,他一直在爱高途,在过去的十年里,无知无觉地牵挂着高途。沈文琅的爱和高途润物细无声的爱不同,他的爱是深埋地下的树种,长年累月顶破贫瘠土壤,平地乍起长成树。

Eric就这样惴惴不安过了半天,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高途来公司。
大家对此都见怪不怪,因为高途如果有事需要请假会一早告知,没来公司一般就是因为沈文琅有什么要求,有的时候是帮人拿领带拿文件,有的时候是高途生日沈文琅直接把人带走,两个人去过生日,整个公司只有高途拥有这样的特权,并且持续了好几年。
所以才有人猜测高途是未来的总裁夫人。
Eric想,要是高途真的是总裁夫人就好了,说不定还能为他说几句话。
“怎么了?”高途拿了瓶他最喜欢的果蔬汁,但Eric实在没什么胃口,说了句谢谢,最终还是没忍住朝人吐苦水,高途总有让人信任的能力:“我感觉我可能要被沈总开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不好说,反正我是得罪了沈总。”回忆着早上沈文琅看他的眼神——富有侵略性,满是被打扰的不爽,Eric打了个冷战。
高途神色如常,安慰他不会的:“沈总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没做错什么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开除你的,别担心啦。”
但愿吧,Eric还是蔫头巴脑的,高途觉得好笑,这个沈文琅,把人吓成什么样了,伸手在人肩膀上按了按以示安抚。
Eric只觉得很熟悉,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一个画面:电梯里那个被沈总挡住的人,手搭在沈总的肩膀上,也戴着表。
和高途一样款式的表。
高途不知道为什么Eric突然浑身变得僵硬,然后触电一样跳起来,看着他的表情像见鬼。
询问后得到的答案就是没事。高途笑了笑,说真的没事的,沈总不会开除你的。
这下Eric是真的要信了。
因为高途很有可能是HS集团未来的总裁夫人。

这个猜想在沈文琅叫他进办公室之后得到了验证。
沈文琅不喜欢omega的味道,所以Eric基本上不会进总裁办公室,要进也得仔仔细细喷过信息素除味剂才能进。一进办公室,Eric就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鼠尾草味,而高途的原生信息素就是鼠尾草。
Eric硬着头皮问沈总您找我有事吗?
“今天早上,你看见了?”
沈文琅问得漫不经心,Eric知道这绝对不是随口一问,战战兢兢地说没有。
“哦。”不知道为什么,Eric觉得沈总的语气有点失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沈文琅低下头说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Eric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腿肚子都发软,走到一半又被人叫住。
在听见高途的名字时,Eric那根弦终于绷断,说我真没看见您和高秘书在电梯里做什么!
沈文琅笑了:“所以看见了啊。”

脑内还回响着沈文琅的声音,Eric努力记住沈文琅交给他的任务,觉得很恍惚,原来发现老板和同事的办公室恋情不但不会被开除,还能加工资。

tbc.

Chapter Text

“我要和高途求婚。”
“那恭喜你啊。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挂了。”花咏这些日子忙着和盛少游蜜里调油,重色轻友被他贯彻到底。
“不是!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
“快点问,我还要给盛先生煲鱼汤呢。”
沈文琅的语气很着急,花咏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想到竟然是问他怎么求婚。
“你不是求过吗,传授一下经验。”
花咏真的觉得此人蠢得没边,谈恋爱要人教,求婚还要人教,不经点化,这棵铁树百年都不一定能开花结果。
“你想怎么求?”
电话那头的人理所当然地回,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求才来问你的啊。
“是不是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之类的?要不要请其他的人来?这样高途会不会害羞啊?”
……
沈文琅蠢笨,却实在好学,认真地问了花咏很多白痴问题。
花咏放下手机,盛了勺鱼汤尝一口,今天煲得不错,很鲜甜。
“花咏,你还在听吗?”
“你真的想好了吗?”花咏没有回答沈文琅的问题,而是抛出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沈叔叔那边,恐怕不会答应哦。”
“他不答应和我有什么关系,”沈文琅的声音陡然冷下去,“如果我没想好,就不会和你提这件事。”
沈文琅想了很久,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高途那一刻开始,喜悦之后是难以平复的焦躁,他该怎么把高途留在身边?该怎么才能让高途的目光为他停驻?怎么才能让高途也喜欢他?
要把喜欢的东西烙上自己的印记,这是沈文琅从小就知道的事,但他不知道怎么让喜欢的人也变成他能够永远拥有的存在,人不是物品,永久标记不是他所希望的印记,那会禁锢高途,然后他想到了,只要他和高途构建一段长久牢固的关系,就相当于烙印。
沈文琅厌恶婚姻,父母婚姻的失败让他明白,绝大多数的婚姻到最后留给双方的只有痛苦和眼泪,但对于高途,他想试一试,刻上烙印是痛苦的,那么他愿意忍受这份痛苦,只要能让他拥抱高途。
此前从未想过的道路在面前铺展,饶是沈文琅也不免踌躇,所以他想牵住高途的手,问人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如果有高途,即使前路未知,他也会生出无限的希望和勇气。
花咏挂断电话前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真的爱高途吗?”
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沈文琅在高途之前没喜欢过人,到底是一时新鲜还是已经做好为了心爱的人对抗家族的打算,沈文琅明白花咏不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的,他是在问,你真的会保护高途吗?
高途和他们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见过最血腥的画面可能就是宰杀牲畜之类的,没见过瘾君子为了一包白粉作奸犯科,没见过一个人被肢解成块状,没见过人临死前眼球鼓胀充血的可怖表情。
如果说高途的人生一片泥泞,那么沈文琅从小到大的人生都是站在光明处凝视深渊,花咏提起沈钰时沈文琅表现得不屑一顾,但他也知道,这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他真的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吗?而不是因为一己私欲就把高途置于险境。
不仅仅是p国其他的黑道势力,还有应家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因为他是p国第一军火商和将军世家嫡出子的儿子。
听上去很高贵的出身,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数不清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表面上所有人都爱他敬他,沈文琅却很清楚,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想攀附他,或者找到他的弱点威胁他、威胁沈钰。
高途不是,高途毫无企图地待在他身边,十年,甚至为了维持不被他厌恶的beta身份,毫无节制地注射抑制剂。高晴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一字一句都像尖利的刺,直直地扎进他心里,让他鲜血淋漓。
原来他担心的失去、高途的信息素紊乱症、现在高途所有的不信任,都是自己一手埋下的隐患。
痛到极致是会失声的,直到高晴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沈文琅才意识到自己在哭,眼泪能不能变成悔恨的血液从身体里流淌出来?流多少眼泪才能减轻当时高途的痛苦?沈文琅知道,不能的,他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受过的苦就是受过了,他回不到高途因为注射抑制剂而痛得蜷缩在床上的时刻,他不能拥抱那时的高途,跟他说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不知道,他不能让过去的高途幸福,哪怕一点。
高途说我都快忘了。沈文琅眼酸鼻酸地去摸他的腺体,那里柔软脆弱,现在隐隐发烫,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像漫长雨季里盈润的植物,一片盛大的鼠尾草海。
“很痛对不对?”
“不痛的,”高途轻轻地摇了摇头,笑得很温柔,“真的。”
沈文琅不说话了,滚烫的眼泪就落在高途的颈窝。怎么变成爱哭鬼了?高途打趣道,他记得沈文琅以前从不哭的,现在却时常能见到人红了眼眶,他明白的,沈文琅不是脆弱,而是在自责。但爱一个人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事,高途其实没有忘记信息素失控时要撑破腺体的那种痛楚,宛若附骨之蛆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留给他绝望和自毁的冲动,也没有忘记每次针头推进皮肤里那种冰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只是他不想要沈文琅伤心。
伤心太难受了,心痛到呼吸不了的感觉,他体会过,不想让沈文琅再体会一遍,所以高途吻在人嘴角:“现在我就很幸福。”
遗憾在岁月里沉淀,变成坎坷崎岖的曾经,但好在他们有现在,有未来。沈文琅深深地抱住高途,他想让高途从今往后,一直幸福。

沈文琅这些天简直是焦头烂额,关于求婚,大大小小的事宜他都要亲自过问,还要瞒着高途。工作上的事情都没这么棘手,第不知道多少次觉得一筹莫展,沈文琅又给花咏拨了通电话。
“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没有问候,直奔主题,还是重复了n遍的问题,花咏终于理解了沈文琅在他追盛先生那段时间的浓浓无语,现在他抱有同样的心情。
如果回答“我不知道”,沈文琅就会跟复读机一样一直问为什么,回答“能”,沈文琅依旧会忧心忡忡地问真的吗?然后事无巨细地把花咏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的求婚计划再捋一遍。
“高秘书会不会答应你,你心里应该有数才对,你对人家怎么样,是不是值得他嫁给你,你不知道吗?”
惯常喜欢和他斗嘴的人这次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亏欠他很多。
“花咏,我承认我在感情上要比你笨很多,你能早早就认定盛少游,我却要花十年时间才看清自己的心,这样的我,我不知道高途还愿不愿意接受。”
曾经说“我不需要谁喜欢”的沈文琅也会说这样的话,白手起家那会儿沈文琅日以继夜地工作,就为撑起HS,那时候他们在p国,花咏几乎只能在公司看见沈文琅,他开玩笑和人说亏本了你就回去继承父业,没想到沈文琅只是笑了下,眼底疲态很重,眼神却笃定,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输。
花咏说你的傲气去哪啦,沈文琅摸着高途送他的打火机,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我只想爱他。”
而在爱里没有人能心高气傲。

沈文琅今天很反常,在地库的时候没有像往常一样索吻,上午一次也没叫他进办公室,高途想着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问问,没想到沈文琅又被临时的电话叫走。
“需要我一起吗?”
“没事,家里小辈闹事,他爸非要我去主持公道,”这通电话不在沈文琅的计划范围内,但对上高途的目光,他心中的烦躁消减不少,趁人不备吻了下左脸,“你先吃饭,下午和我去参加个活动。”
“临时活动吗?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对,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人跟着我去就行。”
高途说好,又猝不及防被人拉进怀里。在求婚前夕突生事端让沈文琅莫名惴惴不安,但应家那位长辈又指名要他回去,应翼生前与此人关系不错,沈文琅也不好拂人面子,只是抱着高途的手收紧再收紧。
高途不太明白沈文琅怎么忽然这么紧张,摸了摸人的背,说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就在公司等我。”
沈文琅之后无数次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如果重来一遍,他哪里都不会去,就只死死地看住高途,不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钟,但现在的他努力按下自己心底的不安,想着等他回来,接到高途,去他偷偷去看过很多次的求婚场地,然后,他就能一直一直照顾高途,让高途永远幸福。

 

tbc.

Chapter 26

Notes:

串联了一点原作的情节,对它进行了延伸。

Chapter Text

“高途,有人找你。”
有人找他?高途有些疑惑,听到同事的描述之后眉头皱得更紧。
长得凶神恶煞、语气很冲、点名要找他。
高途知道是谁了。
“要不要我找保安把他弄走?”Eric在一旁问。
“不用,”高途冲人勉强地笑了笑,“我去处理就好。”

高途心有点乱,不算这次,高明已经快三个月没找过他了,前段时间因为和沈文琅的事,他身心俱疲,狠下心切断了每月给高明的汇款,刚开始高明闹着要找到公司,但他一说自己被辞退了你就再也捞不到钱了,高明就会偃旗息鼓。这次不管不顾地找到公司楼下,难道真的遇到很棘手的事了?
虽然沈文琅说过,有任何事都可以和他讲,他永远在背后支持他,高途依旧不想让沈文琅出面处理这个烂摊子,钱财方面沈文琅是可以出面帮他摆平,亲缘只能由本人割舍。
高途想过很多次,不要再管高明了,让人被剁手被打断腿,只要他不再赌了,高途可以供养他到他死,可听到高明软下声音叫他“小兔子”的时候,高途的心还是会流泪。
就像现在,高明堆笑堆得满脸褶子,见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小子,瘦了”。
“你有什么事吗?快点讲,我下午还要上班。”高途稳住自己的声线,开门见山地问。
“没什么事啊,顺道来看看你,”高明又笑了,让高途陌生,记忆里高明很少对他有过笑脸,成年后他和高明最多的接触是高明打电话催他打钱,“我点了你们这种……叫白领吧,喜欢喝的咖啡。”
高途不喜欢喝冰美式,但看着高明殷切的眼神,他还是喝了。
“爸,你说的十万我是真的没有,每个月你的生活费我还是会按时打给你,”苦涩冰凉的味道在舌根蔓延,高途忍不住皱眉,苦的东西就是苦的,再怎么努力接受也变不成甜的,“你能不能别再赌了?”
高途像这样求过高明很多次,高明有的时候会满口答应,说真的是最后一次,有的时候会破口大骂,说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生。高途最开始会心痛,茫然无措地听着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污言秽语,后来就麻木了,坏死的血肉是察觉不到痛的。
原来真的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小孩,把自己的小孩当成累赘,高途有很长一段时间对自己的omega身份感到恐惧,他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得太深,因为害怕高明突然发现他是omega,他知道高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卖掉换钱。这种恐惧直到现在还会偶尔出现,在逃也逃不出的梦里,在高明问“你是omega吧高途”的此刻。
高明语气轻松得像在讲天气,今天艳阳高照,高途却如坠冰窟,他嘴唇发抖,倒退多年的恐惧卷土重来,汹涌地吞噬他现有的幸福。

“你说高途是omega?”高明的表情像活见鬼,那个赔钱货竟然是omega?
应决听得烦,看在这人还有用的份上没再让打手上前,很耐心地弯下腰与人对视,月光下一颗半瞎的眼球是吊诡的灰白色,看得高明心慌。
“要么把你儿子卖给我,要么,”应决笑了笑,“你去死。”
高明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企图,他也不想去猜测,生死面前,别说是卖儿子了,就算是让他把高途白送给这些alpha玩,他都要点头哈腰忙不迭说是。
况且还有钱。高明贪婪地看着几箱几箱的钱从车上运下来,搓着手靠近应决,很谄媚地说:“老板,我家高途应该还没谈过对象,是雏呢,滋味很好的。”
“哦——”应决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他不记得那个omega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家宴上沈文琅把人护在怀里的姿态,那让他想起沈钰,二十年前,沈钰也是这样把应翼护在怀里,冷漠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他的弟弟。
他也很想看看,沈钰的儿子看着心爱的人被凌辱,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高明以为应决真的对高途感兴趣,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苍蝇一样吵闹,应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人归我,钱归你。”

为了钱,高明什么都能做。而且高途还隐瞒了这么多年自己是omega的事,让他少赚了不知多少钱,高明想,儿子赚钱给老子花,天经地义,就让高途把这么多年欠他的连本带利还回来。心里这么盘算,面上仍然装得像个担心儿子的慈父,他语重心长地说:“高途啊,你是omega怎么不告诉爸爸呢?净让人担心。”
“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给你找了个医生,好好地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高途没心思为人假惺惺的关心而感动,只觉得怪异无比,他下意识想跑,动作太快太剧烈,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声响让高途心里那根弦更加紧绷,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咖啡厅已经没有人了。
高明的脸变得扭曲模糊,高途浑身发软,想出声求救,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棉花,手用尽全力才堪堪撑在桌面上,没跌到椅子上。
高途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无济于事,慌乱中他碰翻了那杯冰美式,终于绝望地明白,原来不是突如其来的悔悟,而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毒药。

沈文琅的不安终于在Eric给他打电话说高途失踪的那一刻得到了爆发。
“什么时候不见的?”沈文琅嘴角绷得很紧,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听上去无比平静,如果忽略他快把手机捏碎的话。
“大概……一点半左右。”距离现在半个小时,按理说不必这么大惊小怪,但沈文琅特地嘱咐他要时刻关注高途的动向,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汇报,高途要下去见那个人的时候Eric就想跟着下去,被高途拦住了,后面Eric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上来,打了个电话又是忙音,这才大着胆子打了沈文琅的私人电话。
“叫秦秘书过来。”
秦秘书是秘书组的秘书长,除了高途,就是他接触的圈层和关系最多。
“沈总。”
“十分钟,我要看到大楼和路段今天所有的监控录像。”
“发生什么事了?”秦秘书不明所以。
隐秘的、难以言说的直觉变成现实,砸得沈文琅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即使情况尚不明朗,他就是知道在他不在的半小时里,高途出事了。

沈文琅半路折返,到警局的时候警员已经把监控调出来并排查完毕。
“高秘书在一点一十九分进了咖啡厅,过了十分钟左右被两个黑衣人扶着出来,上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一直开到郊区,但车牌号是报废的,”秦秘书简练地说,又把他觉得很奇怪的点说了出来,“还有,您让我看两点之后的监控,我发现高秘书进的那家咖啡馆,在高秘书被带走后就再没进出过顾客。”
“我去查了这家咖啡店,是这两个月新开的店,租赁合同明天到期。”
还要说什么呢,不言自明,是冲他来的。沈文琅闭上眼,叹气中有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再睁眼,依旧是那个冷静清明的沈文琅。
“找,”沈文琅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找到高途。”

 

tbc.